第四百二十三章:老夫当是真老了!

类别:历史小说 作者:下雨我带刀字数:7758更新时间:25/01/15 14:22:25
第四百二十三章:老夫当是真老了!
  “白衍被调回雁门了?那中常侍岂不是空谈!”
  “小声点!”
  “哈哈哈,怕啥,那白衍若是中常侍吾或许还害怕,但眼下都已经确定要离开咸阳,吾有何惧之!”
  咸阳王宫外,一个个穿着秦国官服的官员,互相结伴,不少人纷纷议论起来,究其缘由,无非是白衍要被调回雁门的事情。
  能在秦国为官,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士族出身,故而对于白氏,虽说忌惮,却也没有到害怕的程度,自然而然,眼下谈论起来,有些肆无忌惮,仿佛在嘲笑白衍一般。
  人都有这个习惯,这些秦国官员亦不例外,当初得知白衍即将担任中常侍,见到白衍之时,不是笑脸相迎,就是谄媚打礼,如今见到白衍要被调离咸阳,立刻换了一副脸色,却也不想想,白衍就算不在咸阳,依旧是将爵,雁门郡尉,掌一地秦国大军。
  宫门外。
  “论心性,汝真当学学白衍!”
  马车旁,胡老见到白裕听到其他官员的闲言碎语,一脸愤愤不平,恨不得揍人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
  “胡老此话不妥,学那小子?吾若是学那小子,父亲、兄长还不早被气死!
  ”
  白裕听到胡老的话,一脸不服的说道。
  在白裕眼里,若他白裕真像白衍那般,估计第一给气死的,就是平阳哪里的老父亲,老父亲估计要气得连夜走都要走来咸阳,拿着荆棘追着他打,更被说其他兄长。
  还学那小子呢!
  !
  “哈哈哈哈!”
  胡老听到白裕的话,一想到那画面,也忍不住笑出声,但随后老迈的脸上,缓缓收起笑容后,微微摇头。
  “世间多是势利之辈,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能久居高位,有些地位能走上去的的确确很厉害,但更让人由心敬佩的是,上去后,还能从容的走下来。那才是最难得的!”
  胡老轻声说道,而说到最后一句时,目光看向白裕。
  世间多少罕世之才,最终都是因为后面那句话而摔得粉身碎骨,别说眼前的白裕做不到,就是诸多留名千古的大臣,都做不到。
  少年昨日已经去胡府拜访,阐明原因,胡老能感觉得到,那少年的目光并未放在眼前之利,而是放在更远的地方。
  而这些,少年没有对白裕说,如今胡老自然也不会。
  或许看着眼前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白裕,胡老也终于体会到,为何很多事情,都不能直接告知白裕。
  “算算时间,白衍也当收拾好行礼,老夫也去送白衍一程!”
  胡老对着白裕说道。
  白裕见状,连忙点点头。
  不过正当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看着一脸恍忽的茅焦,都忍不住好奇起来,为何这几日茅焦总是心不在焉,时常出神,眼神时而犹豫、时而愧疚。
  就如同眼下,茅焦都没听到他们二人谈话,微微低着头,老脸上的脸色,满是挣扎。
  白裕与胡老对视一眼,满是疑惑。
  .........
  白裕的府邸内。
  随着仆从与侍女,把所需物品搬去府邸外的马车上,院子内十来名穿着秦甲的铁骑将士,都在互相笑着闲谈起来。
  若此前听说白衍要担任中常侍,最难过的是谁,还真不一定是昔日得罪过白衍的那些士族势力,而是这些铁骑将士。
  不管曾经他们经历过什么,但后面无一例外,都是跟着白衍一同上战场,经历九死一生的争斗,对于他们来说,白衍早已经是他们心中,毕生追随的将军。
  中常侍也就意味着,白衍日后要留在咸阳,不再率领他们。
  这几乎对每一个铁骑将士而言,都会在心中产生一股浓浓的失落感,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日后的迷茫,连同往常那般赴战场必胜敌军的心态,都动摇起来,毕竟连他们都不清楚,日后他们白氏铁骑,会跟着谁,谁又能像白衍那般,带着他们杀破任何敌军的胆,待他们好得不能再好。
  眼下,得知白衍没有去担任中常侍,每一个将士的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他们的想法虽然有些自私,但皆是源于白衍一个人。
  对于他们而言,有将军在,他们就敢面对任何敌人,即使敌军人数倍于他们,乃至十倍与他们,就如同高奴一战,他们依旧无惧。
  这世间,他们只要将军一人!
  一人足矣!
  “将军!”
  “将军!
  ”
  随着见到白裕、胡老、茅焦的身影走来,对于胡老、茅焦,多数将士不熟悉,但对于白裕,这些铁骑将士自然清楚,于是纷纷辑礼。
  “嗯!”
  白裕对着将士们点点头,随后带着胡老、茅老朝着书房哪里走去。
  “他就是以前我们铁骑的将军?”
  牤已经穿着秦甲、佩着秦剑,看着白裕离去的背影,小声的询问身旁的珪。
  珪听到牤的话,点点头,看着身旁魁梧壮硕的牤,心里也有一点发毛,别看牤一脸憨厚的模样,但常年做屠夫的那股狠劲,一但露出表情,当真一个眼神就足够吓人,这段时间在营地内比试,即便是其他魁梧的将领,在比试过后,都再也不想交手。
  狠!
  这是所有人对牤的印象,牤也是所有人之中,唯一嫌弃秦剑重量轻,而拿钝器的人,拿着钝器的牤一鞭子下去,估计是个人都要吐血而亡。
  珪都很好奇,日后若是牤去了战场,不知道会有多少敌军,死在牤手中。
  “嘿嘿,那还是我们将军好!”
  牤笑起来,魁梧的脸上露出笑容,当初被抓起来鞭打的痕迹,依旧能在粗犷的脸颊上看到。
  看着周围其他铁骑将士,牤虽然没有什么大智大慧,但却最感觉到,将士在谈及恩人与以前白裕将军之时,那巨大的差别。
  虽然没有人拿来对比,但牤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比起白裕将军,将士们提及恩人之时,眼神都炽热起来,那种从眼神无意之中露出来的爱戴,远非用言语能形容。
  “那是自然!”
  珪听到牤的话,看了四周一眼后,小声附和道。
  片刻后。
  看到一身黑服的白衍出现在众人眼前,院子内所有将士都停下谈论,看向白衍。
  “将军!”
  “将军!”
  一身将军,整齐划一,不过十余人,声音却响彻整个府邸,就连不远处忙碌的仆从与侍女,都心头一惊,被这声势给吓到。
  所有将士都一脸狂热的看向白衍。
  白衍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些将士,从这些将士的脸上一一扫过,轻轻点头。
  白衍都不知道这些将士是不是故意的,本来白裕就颇为吃味,眼下还在白裕的院子内弄出这动静,是怕叔父白裕听不到?
  “茅老,请!”
  白衍转过身,对着茅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才在书房内,茅焦突然开口想和他私下单独谈谈,于是他便和白伯、白裕、胡老等人交代一句后,带着茅焦走出来。
  眼下。
  白衍领路,把茅焦带到白裕府邸内的凉亭中。
  府邸内的仆从、侍女都已经去忙,而其他人都不在凉亭,有什么事情眼下可以放心说出来。
  凉亭下。
  茅焦面色复杂的看着白衍,随后转头看向不远处。
  “田鼎离开时,老夫并非去送其离开!”
  茅焦轻声说道。
  白衍听到茅焦的话,看着茅焦的脸色,知道茅焦为何不去。
  想起田非烟,田鼎离开前,白衍已经让人把书信送去驻使府,交给田非烟。
  “此前田鼎前来拜访老夫......”
  茅焦缓缓向白衍叙说着那日发生的事情。
  白衍听到茅焦的话,并不意外,很早的时候,白衍便清楚田鼎之所以在咸阳城内找人,一定是茅焦和田鼎说过什么。
  不仅是他白衍清楚,嬴政同样也清楚。
  许久后,随着茅焦的诉说,白衍也终于知道,那日田鼎拜访茅焦的详细经过。
  “你我皆知,日后楚国一但覆灭,齐国定然不能善存!”
  茅焦感慨的叹口气,随后看向白衍。
  “你我皆是齐人,老夫想问你一句,若无田鼎与你的私怨......”
  茅焦说道这里,停顿下来,但还是犹豫几息,继续说出剩下的话。
  “你可愿在齐国,封卿拜将!”
  茅焦眼神看着白衍。
  在茅焦眼里,对于白衍的事情,对于母国齐国,一直都有理由安慰自己,这也是上次田鼎拜访,茅焦能心安理得的原因。
  然而楚王病逝的消息传来,被嬴政拜做上卿的茅焦,面对楚国的这个变故,哪里不清楚,此时楚王病逝,恐怕三五年之内,楚国都会陷入动乱,而三五年后,恐怕秦国已经兵临城下。
  一但楚亡!彼时天下,恐怕仅剩下齐国!
  所以得知田鼎离开,而白衍也要再次返回雁门的时候,茅焦万分犹豫下,最终还是选择单独见白衍,亲口来询问白衍一次,询问白衍愿不愿意回齐国,抛开与田鼎的私怨,愿不愿意在齐国封卿拜将。
  这对于茅焦而言,也是他为母国做的一件事情。
  于嬴政,他没有把白衍的事情告诉田鼎,不算背叛嬴政,于母国,田鼎离开后,他以齐人的身份,亲自私下询问白衍。
  茅焦这两日一直都在感慨自己老了,如今也只求个能心安理得的渡过余生!
  “茅老太高估白衍!”
  白衍听到茅焦的话,轻声说道,看着远处一眼。
  虽然简简单单的一句叹息,但对于茅焦而言,已经是得到答桉,茅焦没有责怪白衍,只是轻轻点头。
  也就在这时候,茅焦又再次听到白衍的声音。
  “世人皆赞周朝,赞周武王,却不知道,对于世间生民而言,这天下,已经战乱八百年!
  !”
  白衍轻声说道。
  一句话,把世人与生民,区分开来,说出一句来自心底的感慨,把心里不想再有战乱的想法说出来。
  茅焦愣住了,无他,茅焦在这一句话中清楚的感觉到,白衍为何不想回齐国。
  这一刻,茅焦回过神,苦笑一声,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老夫当真是老了!”
  几息后,茅焦终是开口感叹道。
  半个时辰后。
  白衍在胡老等人的嘱咐下,随后与白岩、白君竹父女告别,转身离开府邸,启程赶往雁门。
  “你方才与白衍说什么?”
  胡老站在茅焦旁边,转头看向茅焦,一脸好奇的询问道。
  茅焦听到老友的询问,笑着摇摇头,与白衍的探花他自然是不可能告知胡老。
  “连老夫都瞒!”
  胡老见到茅焦不肯说,又气又笑,但摇摇头,也没有追问下去。

第四百二十三章:白衍的话,吕氏兄弟的决定。
  洛阴河畔。
  白衍的马车行驶到洛阴河畔时,沿途往返的商贾差点让他这个洛阴一地之主都无法渡河,人太多了!多到白衍站在河畔前,望着密集往来的船只,都有些意外,最终还是与白衍一同乔装打扮的牤去找了村子里的人,方才给白衍找到船。
  不过白衍没有着急渡河,而是在河畔这边的沿路旁,在捡漏的茅屋下喝着茶水。
  “听说了吗?最近那煦城的商贾都一直在亏损,抢生意都差点动起手来!”
  “有这事?快说说!”
  “我告诉你,还不是听说最近不管是雁门,还是代地,匈奴哪里的商贩,都少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白衍听着隔壁桌子上的商贾交谈,满是好奇的转头看向那二人。
  珪则是一脸疑惑,不理解为何白衍怎么突然对那些事情如此感兴趣。
  正当珪要开口,白衍却早一步看向珪,摇了摇头。
  示意珪别说话后,白衍缓缓起身,拿着面前的茶水,来到方才交谈的几名男子面前。
  “几位仁兄,吾乃洛阳人,前几日去咸阳拜访宗亲之后,正准备去雁门行商,恰逢听闻几位之言,不知可是发生何事?”
  白衍厚着脸皮,一脸笑意的对着木桌上的三个中年商贾拱手打礼,说话间,也对着贩卖茶水的老妇招收,从怀中掏出一个钱,交给老妇。
  这份举动很明显,老妇看了这桌,对着白衍连连点头。
  钱不多。
  但是白衍的着装本就不像耕农,年纪轻轻为人却十分圆滑,十分有礼,这让三个商贾对白衍也心生好感,游走在外,对于商贾而言,多结交一个人总归是一件好事。
  “若是去雁门,汝还是尽早收起念头!”
  方才说话的男子对着白衍说道。
  随后也把从其他地方听来的消息,对着白衍说出来,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这两日他在洛阴听到的,幸亏如今洛阴这里,全都是商贾,消息很灵通,他也是从熟人哪里得知。
  许久后。
  当白衍得知雁门哪里的商贾生意惨淡,匈奴突然鲜有南下之时,点点头,对着三人辑礼感激道谢,随后起身回到珪旁边。
  “走!渡河!”
  白衍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钱,放在桌子上。
  珪见状连忙起身,跟着白衍去到河畔。
  河畔旁。
  在牤的陪同下,白衍很顺利的便来到河畔乘船,穿不大,是一个不大的小船,而船夫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比白衍大不了多少。
  两个少年虽然没见过白衍,但是却认识牤,牤此前是屠夫,不管是眼神还是浑身露出的那把气势,在村子中,再调皮的小孩在牤面前都是乖得不能再乖,他们二人自然不例外。
  眼下。
  看着牤背上背着的那根布裹起来的东西,看着牤与另四个配着秦剑的人,跟在那少年身后,赦村的两个少年,都露出憧憬与狂热。
  “嘶,那么多人?”
  珪站在白衍身后,看着沿河往来的大小船只,伴随着接近对岸,看到对岸密密麻麻的行人商贾,简直目瞪口呆。
  牤也忍不住点点头,珪不是洛阴人,而牤可是从小就在洛阴附近长大,从小直到现在,牤都没见过,洛阴何事有过如此多人。
  洛阴城内。
  若是河畔让珪与牤看得目瞪口呆,那么随着靠近城邑以及进入城内后,引入眼帘的场景则让珪与牤二人,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眼下车水马路,道路全是拥挤的行人,这哪里是洛阴,明明就是洛阳那些大城才会偶尔有的场景。
  除去牤与珪之外,其他三个布衣将士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衍回到府邸后,得知消息的吕生与吕奇,连忙匆匆来到白衍的府邸内。
  “衍!”
  吕生与吕奇在书房见到白衍的时候,看着白衍的眼神,那叫赤热,若非白衍是一男的,估计二人恨不得直接抱白衍亲起来。
  “坐!”
  白衍见到吕生与吕奇,带着笑意,让二人坐下。
  侍女这时候也给吕氏兄弟二人倒茶。
  “衍,这段时日,单是酒楼的生意,都已经日进斗金,吾终于明白,为何吾会说挣天下百姓的钱,都比不上挣商贾的钱来的多,来得快,在酒楼里那些商贾可是当真舍得!”
  吕奇跪坐下来后,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吕生也在一旁跪坐,对着白衍点点头,表情满是感慨,随后笑起来。
  “平时行商所见商贾,多是难出几钱,多要一钱跟要命一样,如今……”
  吕生说道这里,看向白岩。
  “如今在酒楼,都是商贾,几乎每天都能碰到熟人,不管攀附求利,还是老友相见,不知多少商贾有请不完的酒,一直排到后面几天,关键是后面基本每一天,都能看到熟人!总之不是请客,就是被请!”
  吕生说道这里,眼里的惊叹溢于言表,若非是亲眼所见,吕生都不敢想象这钱来得那么快,简直比在洛阳、陶邑的店铺加起来,都要挣得多。
  这句话真的一点都不开玩笑,如今洛阴城这里到处都是商贾,起初吕生还担心由于河畔船只不够,会迎来抱怨,那想,根本不需要担心,洛阴城不是大城,只要来到洛阴,很多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管是有求于人还是为了名声以及日后的路子,饮酒吃肉总是跑不掉,关键是这并非一顿就止住,而且由于商贾越来越多,很多以往费劲都不一定知晓的消息,都能在洛阴这里打听到。
  这无形间不仅吸引了越来越多不渡河的商贾前来,就是周围的大城以及很多很多其他地方的士族,都打算把一部分族人乔迁到洛阴。
  如今,已经有很多老士族,已经逐渐看到洛阴城这里的价值,或者说,已经隐约猜测到白衍一直以来的布局。
  “洛阴这里的态势很好,日后只需要提防士族便是,切记,酒楼是汝等耳目,却也是一些人对付汝等的手段,越重要的事情,越容易是假的!”
  白衍看着兴高采烈的吕氏兄弟二人,想了想,还是叮嘱一句。
  这是瑾公交给白衍的道理,当初瑾公一直让他牢记这点,他一直都没忘记,瑾公总是说,即将发生大事之前,越大的动静反而越有可能是假的,是对手害怕你听不到看不到的消息。
  “啊!明日就走?”
  吕奇与吕生听到白衍的话,一脸错愕的看向彼此,随后脸上的笑容以及心中的喜悦,也缓缓褪去。
  之前一直在忙,而后白衍就护送齐国使臣去咸阳,眼下白衍好不容易回到洛阴,怎么呆一晚就走!好多话还没说呢!
  “可能北方要发生大事,不敢耽搁!”
  白衍说道。
  “幸好此前特地没让马车与身边的亲信从洛阴这里渡河,我打算提前回到雁门,明日便乘马离开。”
  白衍叹口气,今日渡河前无意间听到雁门的事情,从那时候开始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匈奴一定在有所图谋,但具体是什么,还需要去到雁门才知道。
  “回雁门!”
  吕奇听到白衍的话,也隐约感觉到什么,他与白衍相识两年,对于白衍统领大军,在战场攻伐的本领深信不疑,眼下白衍露出这般神色,显然雁门哪里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衍,是否需要我陪你一同去雁门?”
  吕奇想了想,看向白衍,胖嘟嘟的脸上除去担忧与紧张外,眼神却是异常清澈。
  看得出,吕奇真不是说说,而是真的想帮白衍。
  “对,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去!”
  吕生听到吕奇的话,连忙醒悟过来,呼吸急促之间,也看向白衍,吕生倒也不是开玩笑,虽然害怕,但若是白衍需要,他还真敢去,方才他只是没想到而已。
  “不用!雁门如今随时都会动乱,钱财不管用,唯倚秦剑说话,战场杀戮之事,你们不擅长!我来便好!”
  白衍看着吕奇笑了笑,随后看着吕生,也笑了笑。
  吕生听到白衍的话,也清楚白衍说的没错,吕奇依旧有些担忧的看着白衍,认识两年,当初伐韩的时候,白衍没有这般神色,甚至伐赵的时候,白衍都没有如此担忧。
  “衍!”
  吕奇肥胖的脸上,以往笑眯眯的模样早已消失,脸颊写满犹豫,但几息后,在白衍疑惑的眼神中,还是轻声开口。
  “为何不留在咸阳?有传言是因为白氏的缘故,也有传言是你让秦王失望,但我清楚,那都不是真的!”
  吕奇还是询问道。
  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白衍,吕奇见过白衍穿着官服,头顶带着爵弁的模样,所以吕奇不明白,为什么白衍不留在咸阳,而还要冒着危险去雁门。
  此前白衍可是被秦王带在身边,做着中常侍的事情!
  白氏的身份?白衍根本不是秦人,更不是白氏族人,一直以来白衍都是齐人,齐国人。
  而失望更不可能,他吕奇,了解白衍!
  “是啊!其实,留在咸阳挺好,再也无需赶赴战场,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只需要在秦王身边做事,在咸阳享受富贵,秦国的权利不在外边,而在咸阳!”
  吕生见到吕奇开口,作为长兄,吕生看着眼前一身单薄的少年,也很不理解,他也不相信少年真的是因为能力而让嬴政失望。
  如今这城内的场景都是结结实实的,而带来这一切变故的少年,嬴政不可能看不到,察觉不出。
  唯有一个可能!
  少年自己要回雁门!!!
  想到这里,吕生更加不理解,一点也不明白,为何眼看着就要成为中常侍,眼看着就要走到世间无数人才,成千上万秦国官吏梦寐以求的位置,留在咸阳,安然无忧的度日,享受荣华富贵,享受权利,享受无数钱财美人,那不好吗???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求功名利禄,为求享受荣华富贵,美人在侧?
  少年为何要回雁门,回到随时有性命危险的战场。
  一个中常侍,日日陪伴在嬴政身边,一个九死一生,不仅没有富贵,还要日晒雨淋,这几乎是个人,都清楚选择哪一个。
  “留在咸阳,荣华富贵……”
  书房内,白衍看着吕奇那担忧的目光,望着吕生疑惑不解的模样,听着吕生的话,想到那个画面,一脸感慨惆怅的笑起来。
  “白衍留在咸阳,可是白衍那些袍泽怎么办?昔日白衍可是曾经说过,要与他们,同生共死!”
  白衍笑着看向吕奇、吕生。
  有句话叫兄弟,有句话叫做同生共死,有句话叫做明知是死,一无往顾。
  如昔日高奴山谷之言!如昔日高奴山谷之誓!如昔日高奴山谷,那数千个人,数千条活生生的生命,数千个将士持剑提戈跟在他身后,义无反顾的杀向匈奴。
  吕奇的担忧白衍明白,吕生的话白衍清楚,但有些事情,在白衍眼里,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要去做,正如同他想要外祖母的那句话成真,所以不惜万里赴秦而入伍。
  那时候的他,也有想过会被其他人杀死在战场。
  世间荣华富贵嘛!谁不喜欢,但若是抛弃雁门那些一个个愿意跟随他的人,数千个个将士将领,那白衍宁愿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外祖母知道他那般做,可是不会给他进家门的。
  想到这里,白衍笑起来,看着怔怔望着他的吕奇与吕生。
  “权利是好,但再高的权利,对于白衍而言,若是雁门哪里发生最坏的情况,雁门哪里的将士有个闪失,就算雁门哪里有数万匈奴,白衍即便只有一人,那也要提剑,去雁门给将士报仇!”
  白衍解释道,随后便没有在谈这个话题,今日他对雁门的忧虑,并非是因为雁门有可能会发生的危险,而是在担忧雁门哪里的将士而已,他自己,并不害怕。
  木桌前。
  白衍拿起木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示意吕奇、吕生。
  这杯茶是感激吕奇的担忧,也多谢吕生的提醒,但他白衍的心意已决。
  书房外。
  两名警惕其他人靠近的布衣将士,拿手擦了擦眼睛,低着头,泛红的眼睛逐渐通红。
  牤在一旁也呼吸有些急促,对于身旁那两个年轻的将士模样,牤心里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满是憧憬,牤清楚,这两个将士一定都是跟着恩人将军杀过来的,与将军一同出生入死,听到将军的那般话,自然感触远非他人能理解。
  像这般能舍弃荣华富贵的将军,问这世间,自古能有几人。
  能跟恩人这样的将军,值了!
  牤眼睛也有些泛红,何人心中没有血气方刚,不过是因人而以,对一个奸诈小人,对一个伪君子,对一个狡猾势力之辈,自然是难以喜欢,但对恩人这样的将军,或许牤已经理解,为何前段时间将士们无一例外,都说跟着将军,死而无憾!
  值!!!
  牤心里念叨着,随后感觉眼睛微微泛酸,此刻牤心中立下誓言,日后不管是去雁门也好,还是去哪里也好,谁敢妄想伤害将军,有一个他杀一个,就当杀一头畜生那般。
  随着日落而下。
  第二日,在吕奇与吕生的护送下,白衍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带着珪、牤几人,骑马朝着雁门赶去。
  吕奇与吕生站在城门,看着来来往往的商贾中,那远去的人影,随后看着书中的竹简。
  “兄长,如今楚国突逢变故,洛阴这里,便交给兄长全权打礼,吕奇现去楚国!”
  吕奇叹口气,望着白衍消失的方向,转身对着兄长吕生辑礼,直言不讳的把洛阴这里,已经安定下来的所有商铺,送给吕生,而他自己,则是准备去楚国。
  “楚国?如今楚亡病逝,楚国哪里日后定会很乱!”
  吕生一脸疑惑的看着吕奇,看着这个胖乎乎的弟弟,满是不理解,若是方才两年前,他一定会哈哈大笑,等着看这个胞弟的笑话,甚至巴不得吕奇死在楚国。
  但两年过去,吕奇变化很大,他吕生何尝不是,对于昔日的成见,身为兄长的他,早已忘记。
  故而眼下听着吕奇要放弃洛阴这里,白衍封地这里所有的商铺,去楚国哪里,吕生一头雾水,日后定会很乱的楚国,哪里比得上待在洛阴,就是想行商也要等到楚国稳定之后才是。
  “吕奇清楚,但吕奇有预感,日后衍一定需要得知楚国的消息,也需要有人在楚国帮他照应!”
  吕奇礼毕后,看了白衍消失的方向,转头看着兄长吕生,笑起来。
  昨日的事情吕奇终于明白,为何白氏铁骑,在白衍手中,旱勇无畏,逢战敢死战,为何他去雁门的时候,看到那么多人都愿意跟随在白衍身边,就连荀子的后人都不例外。
  回报!
  所有人都能再白衍身上,看得到回报。
  看着手中白衍交给自己的竹简,对于吕氏所获得的利益,除去税之外,白衍一分都没要,而且还向秦王提及他们吕氏。
  这便是白衍给他们吕氏的回报。
  “吕奇要去楚国!”
  吕奇把手中的竹简交给吕生,胖乎乎的模样,但眼神无比坚定。
  “为兄也想去楚国!这洛阴,便让父亲派人过来打理吧!你我兄弟二人,便一同去楚国!”
  吕生听到吕奇的话,看着竹简,出乎意料的没有收下,犹豫片刻后,叹口气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个城门,做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决定。
  不知为何,吕生说出这句话后,前后的心境完全两个感受。
  这一刻,说完话的吕生笑起来,笑着看向一脸意外,又满是错愕的吕奇。
  “日后不管白衍在雁门如何,不管为兄在楚国如何,即便为兄身死,为兄亦然不会后悔!”
  吕生说话间,望向雁门方向一眼。
  昨日少年的话,吕生历历在目,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吕生内心之中,也很想很想,要一个白衍这样的好友,像胞弟吕奇那般,像白衍那般,视如袍泽好友。
  “好!”
  吕奇看着从未见过的模样出现在兄长吕生脸上,感应过来后,也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