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六章 一炮定乾坤
类别:
历史小说
作者:
三戒大师字数:22197更新时间:25/01/15 14:23:22
第一四一六章 一炮定乾坤
翌日清晨,红河河面上大雾弥漫。
升龙城头的守军紧张了一夜,此时正在换岗。
安南最精锐的八万禁军,全都跟着胡季犛回了升龙,这是他能碾压陈日炜的原因,也是他坚守到底的底气。
能从跟占婆国的战争中脱颖而出,胡季犛自然是一位优秀的将领,他把守军分做两班,轮流值守,并安排了充足的预备队。将兵力分配的井井有条,其中面向红河的东面城墙,更是派了自己的亲弟弟胡季貔,率重兵把守此处。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次对上的可是自己的宗主国,二十年来无敌天下的大明天兵。
这一战要是赢了,后面肯定还会招来明军主力的报复。
要是输了,自然万劫不复。
所以胡季犛彻夜未眠,跟范巨论商量了一宿,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最好打个平手,他没赢我也没输,这样大家脸上都好过,再送份厚礼,把明军礼送出境。
那位侯爷也不会再揪着此事不放了,也能在国内大肆宣传他胡季犛击退天兵的光辉事迹,极大提升他的声望。
于是胡季犛早早赶到了最有可能发生战事的东面城墙,决定亲自指挥,便于微操。
“大哥,你怎么来了?”胡季貔赶紧迎上来。
“不放心,过来看看。”胡季犛沉声问道:“明军什么动静?”
“雾太大,看不清。”胡季貔摇头道:“不过咱们在河边有万桩阵,他们也休想偷袭。”
他指的是之前升龙失陷后,陈朝国王为了防止占婆军再从水面进攻,效仿当年吴朝统治者,在水中布下了大量的木桩。如果不知道通道在哪里,贸然闯入,船底必然被牢牢卡住。
就算是知道的话,这样的大雾天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一样抓瞎。
“一定要小心,不要让明军偷袭得手。”胡季犛叮嘱道。想打平手得先立于不败之地,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大哥放心。”胡季貔便道:“我已经按照大哥的意思,开了双倍的赏钱,并告诉他们,大胜之后还有重赏。将士们的士气十分高涨。”
“大胜就没有必要了。”胡季犛摇摇头道:“让明军知难而退就很好。”
“啊?”胡季貔一愣。
胡季犛也不解释,继续在城头上巡视起来。以他多年带兵的经验看,己方城防坚固,兵多将广,钱粮充足,禁军又等着他登基之后大加封赏,自然士气高涨。
别说两万明军,二十万也休想攻下升龙城!
他忍不住对周遭随从傲然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拿什么破我的城?!”
说来也巧,就在此时太阳升起了,万丈金光照射下,江面的雾气迅速消退,一座座小山般的巨大黑影便凸显出来!
士兵们的惊呼声中,胡季犛也看到那些可怖的巨物!
“那是什么?”胡季犛倒吸一口冷气。
“是天朝的巨舰!”安南国土全都是沿海地区,有士兵在海边目睹过市舶舰队的英姿。
这时候雾气越来越淡,城头众人也能看清那高高的桅杆,巨大的船体,还有船舷上那一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了。
“明军的舰队开来了!”安南的士兵惊恐万状,终于明白明军到底在等什么了,原来是在等他们的舰队赶过来。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原先看着还挺像样的安南水军战舰,在明军的巨舰映衬下,全都成了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舢板……
好多人当场破防了,懊恼的捶胸顿足,大骂当官的是猪头,为什么不早点打他们?那时候动手胜券在握。
等到现在可好了,明军的舰队开过来了,人家想打就打,想走就走,主动权完全易手了!
“都别慌!”胡季犛赶紧大声稳定军心道:“明军的战舰开过来也没用,他们的火炮再厉害,也轰不动我们的城墙!”
“对,陛下说的对!”他弟弟也赶紧附和道:“明军的炮弹只能炸掉我们城墙外层的砖头,撼动不了里头的夯土城墙!所以他们的战舰来了也没用!我们一定能坚持守住的!”
~~
红河河面上,明军战舰一字排开,以侧舷面对升龙城墙。
炮手们扯去炮衣,开始紧张的装填,号令声响彻每一条战舰。
明军的旗舰‘三亚号’上,海国公俞通源已经跟胡泉和姚广孝汇合了。
其实胡泉这段时间并非毫无作用,他分出了一部分军队,沿着红河向下游搜寻,截杀所有朝升龙而去的安南骑兵,尽量阻止他们向胡季犛禀报三亚舰队正逆流而上的消息。以免这厮狗急跳墙。
效果很不错,三亚舰队都开到升龙城下了,胡季犛依然蒙在鼓里。
“不过大师,”俞通源却难以置信的问姚广孝道:“你真觉得,我们能用炮轰塌这么厚的城墙?”
哪怕明军现在研发出了专门攻坚的尖头炮弹,可以打的更远,威力也更大,能一炮穿透四层砖。
但正如那胡季貔所言,这种威力全靠冲击,而没有爆炸能力的炮弹,最怕的就是夯土城墙,这玩意儿对炮弹动能的吸收能力实在太强了,那真是一炮一个不吱声。
即所谓的‘炮能透砖木数重,而入土不过尺许’。
面对俞通源的质疑,姚广孝却自信笑道:“只管开炮,一个时辰内轰不塌这段城墙,小僧把项上人头送给海国公。”
“这么有自信?”俞通源将信将疑。
“大师向来自信满满,之前还说我们一定能同时抵达呢。”胡泉给姚广孝拆台道。
“呵呵,确实有点小失误,不过这次绝对不会了。”姚广孝尴尬的笑笑。
“行吧,来都来了,那就轰轰试试吧!”俞通源点点头,便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开炮!”传令官一声令下,旗舰上的火炮甲板,便同时轰鸣。
其余战舰听到炮声,也紧接着开炮!
数百道火舌争先恐后的喷出,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江面,把那些安南军的‘小舢板’,震得东摇西晃,不少人失足落水。
但掉到水里的安南水军,却顾不得重新爬回船上,全都直愣愣的盯着升龙城方向,一个個满脸的震惊,像大白天活见鬼一样!
是真的见了鬼了!
只见安南人眼中固若金汤的升龙城墙,居然连第一轮齐射都没顶住,就大段大段的轰然垮塌了,将城上密密麻麻的守军,尽数埋葬。
胡季犛、胡季貔兄弟,正好也在那段城墙上,自然也未幸免于难……
(本章完)
最终章 万邦来朝
收到捷报的时候,朱桢已经在南巡的路上了。八月的西南终于暑热稍减,他也终于被王妃们放出来了。
陪同他一起南下的还有他岳父王弼。
定国公护送着王润儿母子俩,上个月抵达了昆明。休息了一个月后,跟着朱桢出来南巡了。
他们从永昌出发,经过瑞丽,视察了这座麓川国昔日的国都,然后由腾越州走宝井路至云远府……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克钦邦。
安南送回的捷报,就是在缅北密林中接到的。
“两丈厚的城墙,怎么可能被大炮轰塌呢?”王弼看完之后一脸不可思议,问道:“就算把外头包的城砖都轰掉了,也奈何不了里面的夯土层吧?”
“如果里头的夯土层消失了呢?”朱桢笑问道。
“啊?”王弼张大嘴巴道:“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消失了呢?”
“这就是姚广孝的计中计了,不然本王再狂妄,也不会只派两万大军去攻打安南。”朱桢便为岳父解惑道:
“原先那个国王陈日炜还活着的时候,跟道衍商量,干掉他大伯之后,如何收拾胡季犛。”
“道衍就献了个嫁祸计。当时正好升龙城墙出现了严重的塌陷,胡季犛被任命为‘京城城墙总监修’,但他是丞相,每年还有大半时间要在前线打仗,根本忙不过来。这就给了道衍操作的空间。”
“他发现升龙城墙之所以经常塌陷,是因为城池建的太靠近红河了,有地下水从地基下流过。年岁一长,地基被流水泡软冲塌,上头的城墙自然也就完蛋了。”
“这個问题很难解决,只能不断的填实地基,过不了个十年八年又得重修,对国力损耗很大。所以胡季犛出重金悬赏,想看看有没有人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难题。”
“道衍便私下找到深受胡季犛信任的张天师,让他推荐了一位号称大明最强的建筑师。两人见面之后,胡季犛被那人一通忽悠,便对他的水平深信不疑。而且最狠的是,那个人表示可以先不给钱,但二十年后城墙没出问题要给双倍的钱。”
“胡季犛被这份自信彻底折服了,就把重修城墙的差事,全权委托给他。那人便将东城墙整体拆除,重打地基,工程搞得很大,花钱如流水,还役使了十几万民夫,弄得朝野怨声载道。”
“陈日炜也天天给胡季犛上眼药,勒令他必须压缩成本、限期完工,胡季犛压力越来越大,也顾不上搞什么百年城墙、形象工程了,也催着那建筑师赶紧完工。”
“这下监工也就不严了,正好他又要出去打仗,那人活干啥样直接没人问了,反正就希望他赶紧完工。”朱桢朝王弼笑道:“豆腐渣工程听说过吗?把活干好了不容易,干砸了还不简单?”
“其实他在胡季犛放松要求之前,就已经开始动手脚了,他让人把城墙地基下挖两尺,填上了泥沙,这样就大大降低了地基的承载力,而且地下水一过,直接就能拉出沟来。”
“然后夯土时要掺一定比例的细沙,以增强附着力,防止开裂。但升龙一带细沙很少,还不能用海沙,所以必须要去数百里外的河道里淘细沙。那建筑师便以节省成本为由,将细沙换成了砂砾。其实只要他一放松要求,民夫就会变本加厉,甚至连石子都倒进去了。”
“那人又以节约时间为由,将夯土的次数减半……诸如此类的小手段还有很多,却根本没人识破,也许有工人看明白了也懒得管,王朝末期嘛,你懂得。”
“明白了。”王弼点点头,那时候老百姓都恨不得国家完蛋,所有狗官去死,谁还会管这个闲事?
~~
“但是那人砖料下的特别足,等于是在夯土层外头盖了个屋,这样看上去又气派又结实,而且谁也没法识破。在陈日炜杀他大伯之前,姚广孝特意找到那人留下的观察孔看过,只见经过几个雨季的摧残,城墙里头基本都空了,全靠外层的砖壳子撑着,这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砖墙虽然承载力好,但因为刚性太强,完全无法吸收应力,所以容易被炮弹击碎。”朱桢接着笑道:
“本来姚广孝以为,城墙怎么也能顶个十轮八轮的炮击,谁知安南人烧的砖质量太差,一轮炮击就把城墙干塌了。好巧不巧,那‘胡鸡毛’正好在城墙上,直接给埋在了下头。”
“这下军队无主,彻底大乱,我四哥率军冲进城去,把升龙城直接杀了个对穿,那叫一个望风披靡!”
“结果一战全歼了安南的禁军,‘胡鸡毛’的两个儿子倒是逃了出去,想逃回清化老巢再做打算。但那些已经归降胡家的军队,也在‘胡鸡毛’死后纷纷倒戈,把他俩抓住送回了升龙城。我大舅凌迟处死了那哥俩,又将‘胡鸡毛’的死尸剁碎了喂狗,给陈朝遗老们狠狠出了口恶气。”
“然后我大舅扬言要率军撤回国内,却被升龙城的达官贵人们哭留。因为占婆国趁机攻破了海云关……岳父不知道,就把那里当成他们的国门吧。”朱桢继续讲述道:
“因为那里地势过于险要,海云关几乎无法攻破,所以之前占婆国几次打到升龙,都跟三亚舰队一样从海路打进去的。但只能劫掠一把就撤。现在海云关易手后,占婆国就可以永久占领安南的土地了。”
“海云关失守,对安南造成的震动,甚至比国王和‘胡鸡毛’的死还严重,南边的那些府当即就纷纷投降,根本不做抵抗。这要是我们的军队一走,以安南现在锅干碗净的状态,那还不‘小母牛翻白眼——完犊子了’?”
“那是。”王弼点头道:“他们现在想不亡国,只能抱紧我们的大腿了。”
“但是,我大舅坚持要走啊,他说没有旨意不能留下来帮他们打仗,除非有不得不留的理由。”朱桢有些得意的笑道:
“而且多年前我就未雨绸缪,把姚广孝和张懋修派过去传道说法,姚广孝倒也罢了,这家伙业务能力一般,但后者可是货真价实的张天师啊,这些年在安南王公中,不知道收了多少徒弟,这些人可都是地地道道的亲明派,马上张罗着内附。”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反正安南都要亡了,与其被下面的占婆统治,还不如变成大明的一部分呢!虽然很多安南人心里不以为然,但形势所迫,没有人敢反对。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坐上市舶司的船,去南京向我父皇献土了。”
“大舅和四哥他们,也就只能留在安南了,不然万一父皇这边同意接收,那边安南却已经亡了,多丢人啊?”朱桢最后道。
“哈哈,确实。”王弼不禁赞叹道:“真是如庖丁解牛一般毫不费力,就拿下了这块硬骨头。”
顿一下他又有些担心道:“只是我们在安南的军队也不多,能对付得了占婆军吗?”
“消灭他们有点难,但阻止他们易如反掌。”朱桢自信道:
“占婆国所以能欺负安南,不是因为他们陆军多强,实际上占婆陆军拉垮的很。真正的原因是他们的海军强,所以可以来去自如,抽笼子就揍安南一顿。”说着他粗眉一挑,顾盼自雄道:
“说起海军来,本王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朱桢又狡黠一笑道:“不过,还得让他们再多蹦哒几年,等我们把安南彻底消化了再说。到时候还不识相,就送他们上路。不过在我们没有消化安南之前,他们还是很有用的。”
“是。”王弼点头赞同,心说一般都是臣子养寇来防止被皇帝卸磨杀人,王爷在安南养寇,防的却是那帮弔毛过河拆桥……属于是逆向‘养寇自重’了。
~~
穿越缅北丛林后,地势便渐渐平坦起来,道路好走了,村落城寨也多起来了。
这里就是原先阿瓦王朝的核心区域了,在阿瓦这座昔日的王朝都城中,朱桢接见了外云南各府,各部的土官、土司。
与他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后,朱桢又率领他们继续南下,前往勃固。
抵达勃固时已经是九月了。
勃固港里,有朱桢在本土之外建立的第一家大型造船厂。
虽然各方面都还无法跟龙江厂、苏州厂相比,但他从内地分批调来了两千多名熟练的工匠,国子大学代为培养的船政人才也已经就位,赶上内地大厂的水平,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勃固造船厂有一个内地厂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可以就近采用缅北森林里的优质木材。而不用像龙江厂那样,把木材万里迢迢运回去才能开工。
这就极大的降低了成本,提高了效率,所以朱桢相信,假以时日这里将取代龙江厂,成为大明最厉害的造船厂!
虽然勃固厂还不是最厉害的造船厂,但已经能造四千料的大宝船了。
朱桢欣然登上了勃固厂造出的第一艘大宝船,只见工匠们把这条船打造的美轮美奂,华贵无比。还不计成本的使用了漂亮的柚木甲板和船壳。柚木既不怕火烧也不怕炮弹,当初都是用来做航母甲板的,在这个年代就更是无敌的代名词了。
这条‘勃固号’,是勃固造船厂的扬名立万之作,也是他们献给朱桢的亲王坐舰。
以后所有这种级别的大宝船,都被称为亲王级了。
朱桢便邀请那些一辈子没出过海的土司土官们,加入了这艘亲王级大宝船的处女航。
巨舰沿着马来半岛缓缓南下,朱桢在船上能看到沐英带着骑兵,沿途跟随。实力深不可测的缅国公,已经平定了整个马来半岛。
随着舰队南下,众土司只见两侧的大陆越来越近,最后形成一条狭窄的海峡。这里就是南洋和西洋之间的咽喉要道——马六甲海峡了。
在海峡的尽头,马来半岛一侧是一个叫淡马锡的大岛,就像咽喉的喉结一样,扼守着马六甲海峡的入口。
淡马锡是大明南洋舰队的驻地,也是朱桢此次旅程的终点。
朱桢乘坐的巨舰靠岸时,迎接他的不光有俞通源,廖定国这些市舶舰队的老兄弟,还有爪哇、马剌加、宾童龙、真腊、暹罗、苏门答剌、龙涎屿、翠兰屿、阿鲁、锡兰、苏禄等三十六个南洋国家和城邦的国王、酋长们。
他们之所以来得这么齐,当然是因为南洋舰队发了帖子,知会他们王爷要来视察,请他们前来一起迎接。
但说实在的,来的人太多,朱桢根本记不全谁来了。但谁没来,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的,
没来的几家,大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虾米,唯有一个庞然大物,就是对面爪哇岛的满者伯夷国。
在南洋舰队来之前,这个国家算是南洋一霸,当年不接受元朝的招抚,还羞辱过元使。
南洋舰队到来后,他们也一直很不服,几次派兵来攻,都被南洋舰队击退。不过南洋舰队也是初来乍到,立足未稳,暂时只是防守没有还击。
双方这样恶劣的关系,人家国王当然不会来朝拜老六。
朱桢便当众对俞通源下令道:“先阅兵吧,完事儿去灭了他们。”
说得就像到村口买块豆腐那么简单。
~~
阅兵仪式朱桢搞了好多次,但海上阅兵还是头一次,为了向南洋各国以及中南半岛上的土司展示自己的肌肉,朱桢特命三亚舰队也一同参加这次阅兵。
所以淡马锡和巴淡岛之间三十余里宽的海面上,便密密麻麻停满了二十五艘四千料的三层炮舰,五十艘两千料的双层炮舰,以及两百余艘两千料以下的各式战舰,看上去把海峡塞了满满当当。说是樯桅如林、风帆遮天,一点都不夸张。
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这么多战舰在颠簸的海面上,居然排得整整齐齐,而且还能进行分列式表演。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除了跟朱桢从外云南过来的那帮土司纯看热闹外,其余大部分国王、酋长,都是从沿海政权来的,自己也有水军,所以更清楚明军舰队的可怕之处!
只见明军的战舰随着一声号炮,迅速全体移动,不到顿饭功夫,便从受检阅模式切换成一个庞大的作战集群!
然后所有战舰一同开火,毫不夸张的千炮齐鸣,惊天动地的炮声中,上千枚炮弹冰雹般砸向靶船集群!
只要眼睛不太近视的,都能看清充当靶船的,是各式各样的南洋战舰,这都是明军在海上剿匪时俘获的海盗船。甚至干脆就是这些国王酋长派出的掠私船。
他们这些小国养不起专业海军,都采用这种半官半匪的合作模式来维护本国在海面上的利益。
但现在他们看到那一轮炮轰之后,所有的靶船全都被呼啸的炮弹撕扯成碎片,只剩下一些断桅破帆碎木还漂浮在海面上。
观者无不骇目惊心,肝胆俱裂。
朱桢告诉他们,臣服大明,永归华夏,则可华夏之!
否则,虽远必诛,勿谓言之不预也。
在朱桢铿锵有力的警告声中,受阅舰队扬帆起航,浩浩荡荡的驶向爪哇岛!
一个月后便带回了满者伯夷国君的首级。朱桢将其传之各国。
自此,南洋之内,皆为明土!
【全书终】
(本章完)
写在完本之后
呼,终于完本了。
其实上一卷结尾时就说过,这本书要讲的故事基本都讲完了,最后一卷就是收尾了。
写到这里,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父可敌国’四个字已经写尽了,再写下去,就要走《小阁老》的老路了,于是停笔。当然,大家要是还有想看的内容,可以在章说中留言,我再写几个番外吧。
至于新书,可以说三点。第一,这次不会让大家等太久。第二,不是明朝了。第三,是和尚写作生涯一次新的突破。
先说这些,有关于这本书的一些感想,还是留在番外里说吧。
祝大家都美满幸福。
以上。
《父可敌国》写在完本之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一:寻真误入蓬莱岛,香风不动松花飘
一、大暑。
洪武二十年,盛夏蝉鸣,哪怕四季如春的昆明,也变得燥热起来。
但天热也不全是坏事儿啊,比如可以戏水。
朱桢命木器所的匠人,打造了一个有一间屋子那么宽敞的超大澡盆,注入从西山上运来的清冽泉水,然后抱着两个儿子噗通跳进去,爷仨便开心的玩耍起来。
小孩子还是好哄的,朱桢每天陪着他们玩耍,变着花样给他们好吃的好玩的,父子间很快就不再生疏了。两小只被父王的一双大手托着屁股,在水面上尽情的扑腾,咯咯咯的笑声一直不停。
一直玩到傍晚暑热尽消,朱桢才把意犹未尽的两小只递给宫女,将他们擦拭干净,穿上衣服,带去吃饭。
他也从水里出来,活动着酸麻的双臂道:“两个臭小子真沉呀。”
“那是,孟灿生下来九斤重,孟炫也有八斤。”刘璃一边给他擦头,一边苦笑道:“当初孟煵出生时七斤八两,居然还是最轻的。”
“哈哈,没办法,本王的儿子嘛,個头肯定要大一些。”朱桢炫耀的抖动着他的双开门,膀大腰圆,体型十分巨大。
“再说,虎头虎脑的多稀罕人啊。”他一边说,一边平举双手,好让妙清给他穿上特大号的的道袍。
“是招人稀罕,可生起来多难啊。”妙清叹气道:“我们当初都难产,要不是张真人在,王爷还能不能见到我们都两说。
“是啊,真是多亏了张真人。”刘璃也深有同感道。
“那找机会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朱桢便故作自然道。
“还需要找吗?她的玄妙观就在滇池边上。”刘璃便笑道。
“是吗,她还住下来了?”朱桢仿佛刚知道一般。
“不会吧,玄妙观不是王爷下旨修建的吗?”刘璃反问道:“王爷怎会反倒不知?”
“哦,玄妙观当然是我建的,不过可不是专为她建的。”朱桢便尬笑道:“我只是跟她客气了客气,说若来昆明可以住在那里,没想到她还当真了。”
“行了王爷,别装了。”徐妙清都听不下去了,拧他一把道:“想去就去吧。反正已经有什么香、什么珠了,也不差多一个真了。”
“就是,王爷若非口是心非,我都要替张真人不值了。”刘璃也似笑非笑道:“去看看她吧,我们没意见。”
“真……”朱桢忍不住脱口道,但话只说了一半,便又机警的改口道:
“真没有那个想法,本王现在就想将两位王妃伺候好,其它什么都不想。”
“王爷,我们没跟你开玩笑的。”
“我也没跟你们开玩笑。”他便笑拥着两位王妃进去阁中。同时暗暗抹一把汗……这要是没悬崖勒马,今晚指定有他的好果子吃。
二,立秋。
天蔚蓝,滇池碧蓝,平静如镜,倒映出洁白的流云,还有湖畔那座红墙碧瓦的玄妙观。
这座道观虽然建成时间不长,但是在昆明百姓心中却有着崇高的地位,盖因此中居住着一位被他们称为‘送子娘娘’的女真人。
这位张真人据说是马皇后的义女,张天师的嫡妹,他们王爷的……红颜知己,总之身份贵不可言。但百姓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崇敬她,而是因为她那高超的妇产医术,以及不分贵贱、济世的仁慈。
这些年,云南正赶上婴儿潮,仅仅一个昆明,一年就有好几万产妇分娩。而昆明的产妇难产率居然比江南还低,张真人和她的玄妙观,绝对是居功至伟的。
朱桢一身便服,来到古松和竹林掩映的道观门口。
得知王爷驾到,守门的道姑赶忙打开中门,又要进去通禀,却被朱桢摆手拦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朱桢一撩锦袍,迈步进入了观中。
绕过刻着太极图案的影壁,朱桢来到三清殿前。
便见许久未见的张寻真,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向殿前一众女冠开讲。
她外穿一件天青与淡粉色相间的水田衣,内著道袍,拢住青丝的妙常巾下缘垂着珠珞,仪态优雅的端坐在那里。她的容颜,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杰作,既有凡尘女子的柔美,又透着超脱的出尘之气。眼中还比当年多了几分慈爱之色,让人感到亲近。
朱桢便静静立在檐下,听她轻启朱唇,对众女冠道:
“妇人难产,重在预防,孕期要时常步履,劳动摇肢,无使定止,动作屈伸,以运血气。不可多睡饱食,过饮酒醴杂药……”
女冠们听得十分认真,她们在玄妙观学医实习出徒之后,未来便要分赴云南各府州县,开设妇产科,造福一方百姓。责任十分重大,不好好学习,可休想出师。
待到早课终了,便有师姐带她们去观摩问诊和接生。毕竟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亲眼所见。
张寻真也仿佛没看见老六一样,翩然起身就要进殿,朱桢这才赶紧上前,笑道:“真人留步。”
张寻真依然没听到一般,继续向前。
老六见状,忙甩开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看你哪里逃。”
“原来是王爷驾到。”张寻真这才站住脚,神态清冷道:“三清看着呢,别动手动脚的。”
“这不简单,来人,给三清老爷蒙上眼。”朱桢便流氓气十足的吆喝道。
“朱老六,你敢!”张寻真急眼道:“对三清不敬,是要遭雷劈的。”
“不怕不怕,本王有避雷针。”朱桢哈哈大笑道:“再说,本王还答应你哥在海外修一千座道观,把道教弘扬天下哩,三清老爷怎么会为这点小事怪我呢。”
“你以为三清老爷跟伱一样俗气啊,有用的就当个宝,没用的就当成草?”张寻真无奈的叹息一声,却也没再让他松手。
朱桢便拉着她柔软的小手,沿着鲜花锦簇的石板路往后走,笑道:“本王把你当成宝,可不是因为你有用哦。”
“不是才怪呢。”张寻真娇嗔一声,又幽怨道:“再说你若把贫道当成宝,会几年不闻不问吗?”
“我不是身不由己么?”朱桢便苦笑道:“被父皇往死里使唤,是哭着喊着才放我回来的。”
“那你回来也有俩月了吧?”这才是张寻真气他的原因。“还以为你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怎么会呢?”朱桢忙笑道:“岂不闻‘攘外必先安内’乎?再说我不是让人给你送礼物来了吗?”
“一看就不是你准备的好么?”张寻真愤愤气笑道:“不过王爷说的是,贫道不过是个区区外人,王爷当然要先济着内人了。”
“这是自然喽。”朱桢属于渣得比较讲究的一类,闻言居然点头道:“本王肯定得先顾着内人,谁让你不肯当我的王妃呢。”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王妃呢。”张寻真被激怒了:“放开我!”
说着便运劲想要挣脱老六,可惜朱桢早非吴下阿蒙,在草原上又练了一手摔跤绝技,仗着体型和力量的优势,居然让她挣脱不得。
当然张寻真的武艺还是比他高不少,朱桢也休想降服她。
结果两人八爪鱼似的手脚纠缠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你这娘们怎么这么想不开?从了本王不就是本王的内人了么?”朱桢气喘吁吁道:“王妃之位我也能帮你讨来!”
“谁稀罕当你内人?谁稀罕当王妃!”张寻真香汗淋漓,分外诱人。
“那你干啥来昆明?”朱桢问道。
“我是来给你老婆接生的!”张寻真怒道。
“我老婆都生完两年了!你还留在这里干啥?”朱桢追问道。
“我不是为你留下的!”张寻真哼一声道:“我是稀罕这里的山清水秀!是为了那些被你强行拉郎配的女人们!”
“你就嘴硬吧!”朱桢终于忍不住,重重吻下去。
“你才……硬,唔!”张寻真抗拒的紧闭双唇,但还是被朱桢锲而不舍的撬开了小嘴,然后她便热烈的回应起来。
朱桢便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往香闺走去。
守在张寻真卧房门口的女冠赶紧为王爷敞开房门。天师道是不禁嫁娶的,不然一代代的张天师是打哪来的?而且她们也太清楚自家观主的心了……
待二人进去,女冠们又立马关上门,掩口嬉笑而去。
~~
却说那闺房中的情形,正有一首《唾窗绒》为证:
小帐挂轻纱,玉肌肤无点瑕,牡丹心浓似胭脂画,香馥馥堪夸,露津津爱煞,耳边厢细语低声骂,俏冤家,颠狂忒甚,揉碎鬓边花。
待云收雨歇,张寻真慵懒无力的靠在朱桢粗壮的臂弯中,似喜似嗔道:“你这是要吃了人家么?”
“嘿嘿,谁让你躲了我这么多年?”朱桢得意的搂住她圆润雪白的肩头道:“你说你,早从了我多好,耽误咱儿子打酱油了都。”
“去你的。”张寻真拧他一把。又静静的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方小声道:“当时我害怕。”
“还有你张真人怕的事儿?”朱桢好奇问道:“你怕什么?”
“还不都怪你,非要我个黄花闺女给人家接生?!”张寻真一阵气苦道:“而且找我的都是难产的,看了那么多妇人受苦的场面我能不害怕么?”
“这么说,还真是怪我。”朱桢恍然道。
“而且你个头那么大,万一孩子随你,生起来肯定困难。”张寻真叹气道。
“还真是。”朱桢不禁惭愧道:“我三个孩子都亏了有你接生。”
“当时我就想,我能给她们接生,可谁给我接生?”张寻真又叹了口气道:“所以吓得我连夜跑回了龙虎山。”
“这样啊。”朱桢闻言一阵心疼,使劲搂住张寻真,问道:“那你现在不怕了?”
“嗯。”张寻真点点头,声若蚊蚋道:“我教出徒弟了……”
说着便将一双惊心动魄的大长腿,紧紧盘住他道:“道侣,我们得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哈哈好……”朱桢的笑容却有些发紧,心说看来本就不富裕的腰力,这下彻底要不堪重负了。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高端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不过都这时候了,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ps.完本之后诸事烦扰,排着队找上门来。一直静不下心来写番外,这一篇断断续续写了三天,大家先看着。
番外二:禅位
洪武二十九年,春三月。
随着戒备森严的官船将最后一批黄册载入玄武湖,大明第二次全国范围攒造的黄册,终于全部入库。
十年前,大明已经完成过一次全国范围的黄册编纂,但人口和地权每年都会有变化。为了能一直掌握全国土地人口的真实情况,朱老板下旨每十年重新编纂一次黄册。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大明中央和地方的官吏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而且现在大明的政务官和事务官,八成都是大学生出身,综合素质远超从前,所以这次攒造黄册,从去年开春启动,到全部完成解送进京,只用了一年而已。
而当初首次纂造黄册,可是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虽然不能说大明官员的行政能力提高了六倍,但巨大的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黄册运到后湖,并不代表就万事大吉了,还得经过户部户科官员的驳查,确认无误了,才能入库。
当然全天下的黄册加起来六七万册,把户部官员全都拎来也得查到年底,那部里也不用干别的了。
所以实际负责驳查的,还是国子大学的在校生。现在会计已经成为国子大学所有专业的必修课,这帮大学生又年轻力壮,正好拉壮丁。
他们从司册至府册、州册、县册,层层验算其旧管、开除、新收、实在的四柱增减。然后将查出的问题汇总成册,提交户部。户部再责成相关衙门,半年内查实重修,二次奏缴,再经查验无误后,才会送入黄册库内保存。
所以等所有的黄册都查验无误,汇成总册时,已经是半年以后的八月末了。
待户部左侍郎署尚书事夏原吉将总册呈送文华殿,太子便立即赶到武英殿汇报。他知道父皇早就等着黄册了。
~~
武英殿。
马上就要满七十的朱老板已是须发皆白,皱纹深刻,但他的五官比年轻时柔和了不少,人也胖了不少,竟显得有些慈眉善目了。
太子也年逾不惑,鬓角斑白,额头和眼角都有了鱼尾纹。他一边呈送黄册总览,一边沉声禀报道:
“……全国户数一千一百六十五万两千七百八十九,人口六千五百五十四万五千八百一十二,全国耕地面积达到九百八十万四千六百二十三顷六十八亩,共可收夏麦五百六十九万一千五百二十石,秋米三千三百七十二万九千四百五十石!”
朱元璋微闭着双目,拢着花白的胡须,听得连连点头:“好好,比十年前人口多了千万,粮产更是翻了一番!”
“是!”太子也高兴道:“如今人口已经是国初的三倍,粮产更是几十倍于国初,我大明终于把华夏又带入了盛世!”
“还早得很。”朱元璋却摇摇头道:“如今虽然国库充盈,但天下百姓也就是温饱而已,这盛世的标准未免也太低了吧?”
“比起开元可能成色不如,但跟其他所谓盛世比起来,不遑多让。”太子笑道。
“要比就比开元,不仅要比开元还强,而且绝对不允许有天宝!”朱元璋吹胡子瞪眼道。
“是是。”太子忙含笑应下,老父皇说什么应着就是。
“你记一下,咱要下一道旨意。”朱元璋却不是随便说说的。
“是。”太子赶紧提起朱笔,作倾听状。
便听父皇沉声道:“方今天下太平,军国之需皆已足用。海内各省田地、桑枣,除已入额征科,自二十六年以后栽种桑枣果树与二十七年以后新垦田地,不论多寡,俱不起科!”
待朱标写完停笔,朱元璋看着他问道:“有没有信心这么干?”
“这个么……”朱标没有马上点头,父皇只需要做决策便好,他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
“以朝廷目前掌握的耕地,税赋确实已足够国家开销,而且每年还有数百万石的盈余。”朱标慎重道:“再加上海政衙门每年上缴的两千万两,哪怕最吃惊的情况,肯定也是足够了。”
“那就是可以喽?”朱元璋又问道。
“可以。”太子咬牙重重点头。
“那好,就这么定了。”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长子。
“是,儿臣这就交代下去。”太子应声道。
“不急。”朱元璋却摇头道:“这道旨意以你的名义来下。”
“儿臣不过是太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子苦笑道,不知父皇又要玩哪一出。
“那咱就让你名正言顺。”便听朱元璋石破天惊道:“咱已经决定了,把皇位禅让给你。”
“啊?”太子瞠目结舌道:“爹,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咱当然知道这种玩笑开不得了。”朱元璋沉声道:“这是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父皇,儿臣还没准备好……”太子神慌意乱道。
“你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太子也当了三十年,实在太久了,该转正了。”朱元璋却坚决道。
“父皇龙体康健,精神矍铄,实在没必要垂拱太上啊!”朱标自然不能答应。
“爹下个月十八就满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大臣七十尚且能致仕乞骸骨,你就忍心让咱继续操劳?”朱元璋道:“那也太不孝了吧。”
“国政可以都交给儿臣,父皇只需要继续掌好舵即可,这样儿臣心里踏实,父皇也不会操劳。”太子苦劝道。
“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朱元璋站起身来,按住太子的肩膀道:“伱监国摄政多年,还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吗?该到了你接班的时候了,让爹过几天无事一身轻的日子吧。”
“爹……”太子还要再劝,朱元璋却斩钉截铁道:
“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下个月你弟弟们都回来贺寿,咱会当面告诉他们,也让大伙有個准备。明年,也就是洪武三十年的元旦,咱就正式昭告天下,禅让!”
“是,父皇……”太子知道父皇心意已决,只好低声应下。
四年前母后去世,父皇便消沉了许多,这几年一直深居简出,国政也全都交给他处理。现在父皇决意禅位,显然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反对无效,只能遵旨。
~~
九月,在全国各地就藩的亲王们,便拖家带口纷纷返回南京。因为本月十八日,便是朱老板的七十大寿。七十整寿放在老百姓家里,也是了不得的大日子。大明开国皇帝的七十大寿,自然要举国同庆,儿孙毕至了。
初七,老二十韩王松自高丽,老十一蜀王椿自九州,结伴乘船返回了金陵。
初九,老十四肃王楧自陕西,老十六庆王栴自银川而归。
十一日,老十七宁王权自大宁,老十八岷王楩自大同,老十九谷王橞自宣府而归。
十三日,老十五辽王植自辽西,老二十一沈王模自沈阳而归。
十五日,老六楚海滇王桢自云南,老二秦王樉自苏门答腊,老三晋王棡自爪哇,老四燕王棣自吕宋,老十二湘王柏自安南,老十三代王桂自婆罗洲,结伴乘船抵达了金陵。
至此朱老板所有就藩的儿子,全都回来了。
十五日当晚,朱元璋在乾清宫中摆宴给儿子们接风洗尘。看着相携走进殿来的十几条昂藏大汉,或是威武,或是沉稳,或是激动,朱元璋欣慰地眼圈通红。
心说要是秀英还活着该多好……
“儿臣拜见父皇,祝父皇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儿子们一起给父皇磕头。
“好好,都起来都起来。”朱元璋高兴地抬抬手,对儿子们道:“你们为国戍边,都辛苦了。”
“谢父皇,儿臣不辛苦。”一众皇子谢恩起身,按次序分坐两桌。
朱老板便吩咐开席。待儿子们向他敬酒三杯后,朱元璋就搁下酒杯,正色道:“先跟你们说个正事,不然待会喝醉了就没法说了。”
“是。”诸位殿下赶紧搁下筷子,正襟危坐。
只听朱元璋沉声道:“咱已经跟你们大哥商量好了,把皇位禅让给他,明年元旦就正式禅位!”
“啥?”诸位亲王先是一阵错愕,没想到父皇会主动禅位。但旋即又觉得理所当然,这些年整个国家都是大哥在操持,父皇禅位也是让大哥名正言顺啊。
“老六,你是大宗正,你怎么看?”朱元璋问向诸王之首。
“儿臣不敢置喙。”朱桢已经三十六岁,坐在那里沉稳如山,闻言忙起身道:“父皇的决定儿臣自然无条件服从。大哥日后继承大统,儿臣自然也是无条件服从。”
“嗯。”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又问秦王道:“老二,你年纪最大,你怎么看?”
“俺,俺也一样。”朱樉忙瓮声瓮气道。他正在苏门答腊岛厉兵秣马,准备出兵征服天竺,对国内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何况大哥当不当皇帝有什么区别?大明不早就是他说了算吗?
“老三老四你们俩呢?”朱元璋又看向晋王和燕王。
“儿臣坚决服从父皇的旨意,坚决拥护大哥!”朱棡和朱棣忙竞相表态。这俩货刚刚把爪哇和吕宋的土著收拾服帖了,正心急火燎的准备进军澳洲呢。
市舶司早已探明整个南洋的地图,知道在南洋之南,有一片条件远超南洋各岛的大陆。老六将其命名为澳洲。
老三老四都想抢在对方之前打下澳洲,作为自家的百世之基。之前的安南、婆罗洲、爪哇吕宋,他俩都没看上,打下来收拾利索,就丢给弟弟们安家了。他们则继续征讨,一定要找到最好的地盘儿,才肯停下来。
所以国内的事情对他们俩同样很遥远。谁当皇帝他们都没意见,只要别影响他们开疆拓土就行。
朱元璋又挨个问了所有藩王一遍,当然不是问他们的意见,除了老六,他们也没资格发表意见。但是他们必须要表态支持,一个都不能少。
待诸王都表态坚决支持父皇的决定,坚决拥护大哥的统治后,朱元璋才放心的笑道:“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圣寿节后就不要回去了,在京里多陪陪你们的母妃,等着元旦的禅位大典,省得刚回去又得回来。”
“是,儿臣遵旨。”诸位王爷轰然应声。皇位传承之际,把在边疆领兵的藩王都留在京城,以防万一,实乃题中应有之意。
~~
圣寿节后,皇位即将禅让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朱元璋也责成礼部,为禅让大典准备仪注。
礼部尚书蹇义却上疏说‘自古帝王内禅,非其时怠荒,即其时多故,仓促授受,礼无可采。’
意思是之前的帝王内禅的原因,要么就是老皇帝荒废怠政,不得人心而辞位,要么就是天下巨变,民怨沸腾,被迫让位,像现在这样开国皇帝文治武功,国家百废俱兴,蒸蒸日上时主动功成身退,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也没有合适的礼仪可以参考。
朱元璋的意思是简简单单搞一下即可,但太子却要求群臣详细议定礼仪流程,绝不可有丝毫马虎,要为父皇办一场隆重的退休庆典。
蹇义只好会同礼部翰林院众官员搜罗古籍,商定好禅位大典的礼仪并详细订立流程。终于赶在年底前一切准备停当。
洪武三十年正月初一。
正旦大朝上,垂垂老矣的吴太监向前来朝贺的王公大臣、番邦使节,宣读了朱老板的禅位诏书:
“朕本布衣,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逢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提三尺剑蹶起淮右,不十余年间荡涤群雄,统一中原,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天下咸奉正朔,稽首阙廷。于是民获所归,得有共主,遂开创大明万世之基!”
“自洪武元年即位后,朕制礼作乐、修明典章、兴举废坠。定郊祀、建学校、尊孔子、崇儒术、育贤才、注洪范、叙九畴,罢黜异端,表章经籍,正百神之号,严祭祀之典!”
“又察天文、推历数、定封建、谨法度、慎赏罚、抚四夷,海外远方诸国,皆遣子入学。南极炎徼,北逾冰壤,东西际日月之所出没,罔不率服!”
“三十年间,朕昧爽临朝,日晏忘餐,虚心清问。斥侈靡、绝游幸、却异味、罢膳乐,泊然无所好。敦行俭朴,以身为天下先!训敕子孙臣庶,具有成书,诒法万世。谨宫壸之政,严宦寺之防,杜外戚之干谒,而家法尤正,纪纲法度,彰彰明备!”
“期间存高年、兴孝弟、励农桑、蠲逋负、宥死刑、焚狱具、旌廉能、黜贪酷、摧奸暴、佑良善,宽仁爱人,专务德化。是以身致太平三十年!如今民安其业,吏称其职,海内殷富,诸福之物,莫不毕至,功德文章,巍然焕然,过古远矣!”
“今朕已七十,老迈不堪重任,太子朱标居储君之位已有三十载,人品贵重,众望所归,文武皆备,深肖朕躬,必能克继大统。所谓‘尧舜内禅,体文德也’,朕决意即当传位太子,归政退闲。钦此!”
群臣山呼万岁中,太子三辞三让,方在朱元璋的‘强迫’下,跪地泣声接旨。
随即朱元璋便派亲王祭告天地太庙社稷,并在当日举行禅让大典。
吉时一到,嗣皇帝朱标身着朝服,与太上皇朱元璋同乘御辇起身前往奉天殿。
这时午门钟鼓齐鸣,太上皇到达奉天殿,但并不临朝。而是到奉天殿后降下肩舆,在奉天殿后的华盖殿升座,嗣皇帝朱标也在华盖殿内西侧侍立。
待到外朝文武各就各位,中和韶乐作奏元平章,禅让皇位大典正式开始了。
这时,朱标方搀扶着太上皇帝朱元璋步入奉天殿升座,而后嗣皇帝仍侍立在大殿西侧。
乐止,清脆的三次鞭鸣后,丹陛大乐作奏庆平章。
朱标便在殿中拜位站立,诸位亲王皇孙国公立于丹陛之上,文武百官及番邦使节立于丹墀之下。
礼部赞唱官赞曰:“跪!”
嗣皇帝朱标便率群臣跪下。
赞唱官又赞:“宣表!”
宣表官便手捧诏书到奉天殿檐下宣读传位诏书!
诏书宣布完毕后,赞礼官赞曰:“兴!”
朱标便率群臣起身。
然后尚宝卿捧出传国玉玺,跪奉太上皇帝。朱元璋亲手把玉玺授予朱标,朱标跪受皇帝之宝,便完成了皇位大典最重要的步骤。
已经成为大明皇帝的朱标,再次率群臣在韶乐声中,向太上皇帝朱元璋行四拜大礼。
乐止,四拜兴,禅位大典礼成。
朝鞭再次三鸣,中和韶乐作奏和平章。太上皇帝便走下龙椅,让位给新君。
朱元璋看着朱标,稳稳地坐在龙椅上,欣慰地笑了,然后便乘坐御辇还宫,没有丝毫眷恋。
且他也没有回乾清宫,而是回到了万寿宫暂居。朱标想为他在紫禁城另起一座宫殿养老,也被朱元璋拒绝了。他说既然已经退位,就不在紫禁城里碍手碍脚了。
太上皇如此坚决,皇帝也只能由他去了。
朱标将父皇送到万寿宫,那里有胡贵妃率众嫔妃和众公主迎接太上皇。
然后朱标便转回举行登基大典,宣布立皇长子朱雄英为太子,次年改元兴治!
番外三:巡游
禅让大典之后,太上皇朱元璋便在胡贵妃和几个未就藩的儿子陪同下,回了凤阳老家。
在凤阳他拜祭了父母的皇陵和祖宗的祖陵,然后在中都住了两个月,与父老乡亲抚今忆昔,把酒话桑麻,一解心中乡愁。
但他也没有在故乡久住,三月初便离开了凤阳,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巡视了沿途南直、山东各府。
这才是朱元璋此次出巡的真正目的——他想亲眼看一看自己打下的这片江山,经过三十年的治理,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像地方官员奏章中说的那样‘百姓安居乐业,始知有生民之乐’?
虽然所到之处,官员肯定会多加粉饰,但朱元璋这种布衣天子,还是可以从城市的繁华程度,农民的衣着体态,甚至野狗野猫的胖瘦中,看出老百姓真正的生活状态。
在山东时,他命布政司将济南府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都请到大明湖,亲自设宴款待。
朱老板手里有黄册,所以济南府有多少适龄老人,他一清二楚。省里的官员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能来的都请来了,最后一共宴请两千七百名老人赴宴。
老人们激动地给太上皇磕头,朱元璋高兴的让他们平身,看着这些穿着新衣服的老人家,笑问道:“这是把过年衣裳都穿来了?”
“嘿嘿,那是。俺们做梦都不敢想能见洪武爷一面,那不得好好扎裹扎裹?”山东老汉们笑道。
“哈哈,咱现在跟你们一样,都是颐养天年的老人了。”朱元璋摆摆手道:“不用把咱当回事,就当是个老兄弟跟你们唠唠嗑。”
朱元璋说着,目光缓缓扫过一众老人家,满意地点点头道:“嗯,脸色都不错,看来至少能温饱。”
“托洪武爷的福啊这都是!”老人家们纷纷感激不尽:“不是洪武爷的大恩大德,俺们哪能活到这岁数?”
这绝对不是虚言奉承。朱元璋在位期间,特地颁布法令,要求全国善待老人,逢年过节县里还要送米面衣物去慰问老人。
为了让百姓能老有所养,洪武六年他规定,‘民年七十以上者,许令一子侍养,免其差役。’只要家中有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其中一個儿子便可以免去劳役。
洪武二十年,随着国家不再用兵漠北,财政开始盈余,朱元璋又颁布了终身养老令,规定七十岁以上老人,国家赐给‘社士’、‘乡士’等荣誉称号;八十以上老人,每月给米五斗,酒三斤和肉五斤;九十岁以上老人,在此基础上再加一匹帛和十斤絮。让老百姓真正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因此老百姓都会竭力奉养老人,所以只要看老人的状态,就知道此地的生活水平,如果老人都面有菜色,有气无力,那老百姓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
让朱元璋感到欣慰的是,这些山东老人普遍身子骨硬朗,好多人面色红润,没有长期忍饥挨饿者。
“好好,可见官员们没有把咱的话当耳旁风,你们的子孙也能恪守孝道。”朱元璋满意的笑了。
“都是洪武爷的大恩大德啊!”老者们感激涕零道:“我们可忘不了三十年前那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那时候根本看不到一点希望,哪敢奢望能活这么大岁数?还吃得饱穿得暖?”
“我们给洪武爷磕头了!多谢洪武爷给了我们这么幸福的下半辈子!”老者们知足的不要不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朱元璋,只能再给他磕一个。
“好了好了,不要磕头了。”朱元璋笑着示意他们起身道:“来来,都入席吧,咱们这些老东西一起好好喝一杯,祝你们长寿百岁,日子一年比一年好!”
“祝洪武爷万寿无疆!”老者们起身举杯,颤巍巍的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
离开山东后,朱元璋继续北上。他最担心的,还是北虏会不会死灰复燃,几十年后又卷土重来?
为了找到答案,他不顾年事已高,执意穿过燕山山脉,来到大宁。
老十七宁王权和宁王傅、大宁都督颍国公傅友德,早已在边界恭候多时了。
两人带领朱元璋先视察了新城、富峪、会州等地的军屯情况,这些卫所地处大宁南部,毗邻燕山山脉,土地适宜耕种,因此以汉人为主。七分军屯三分民屯,开垦土地近十万顷,产粮足以供应整个大宁的驻军,极大的减轻了内地的后勤负担,是整个大宁卫稳定的基石所在。
再往北走,到了大宁一带,便几乎看不到耕地了,放眼望去全都是蒙古人的牧场。
进了大宁城,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城中人口繁多,其中七成汉人三成胡人。城内除了军城必须的兵营粮库马场之外,还有非常热闹的市场。
市场中,胡汉杂处,贸易兴盛。到处可以看到操着生硬汉话的蒙人在跟汉人商贩讨价还价。也有什么都不买的蒙古人,跟汉人摊主在纯唠嗑,双方神态轻松,言语热络,大声开着玩笑,时不时爆发出豪爽的大笑声。
朱老板来的这天,正好赶上逢五逢十的大集,整个大宁卫的蒙古人都来赶集,他们用自己养的马匹牛羊,还有在草原上采集的草药,打猎得到的兽皮,跟汉人商贩交换铁锅、盐巴、茶叶、布匹、菜刀、脸盆……以及针头线脑等一切生活必需品。
市场还有官员专门维持交易秩序,买卖双方若对交易有异议,可以请他们进行仲裁。市场上甚至还有大牌子,贴出主要贸易品的市场价,以防有人赚黑心钱。
而买卖双方只需要付出三十税一的轻微代价,就可以换来这一切。
“你这个市场搞得很上道嘛。”朱老板微服视察之后,对傅友德赞不绝口道:“不光打仗厉害,搞商业也有一套啊。”
“这都是当初六王爷的教诲。”傅友德年事已高,但身子骨还很硬朗,谦虚笑道:“他说要想永绝边患,贸易是最好的武器。要让蒙古人习惯于通过贸易得到他们需要的一切,久而久之,他们就会自觉维护贸易环境。”
“十年过去了,正如六王爷所说的那样,现在蒙古人十分依赖互市。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从一开始每月两次,到现在十天两次大集。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买到所有需要的东西,普通牧民的日子都快赶上原先的王公了。谁要是搞叛乱,破坏了他们的好日子,不用我们出手,他们自己就会群起而攻之的。”
“嗯,是老六的路数。”朱元璋笑道:“那小子……哈哈,说来也不老小了……总是把贸易放在第一位。”
“六王爷可不只教了老臣贸易这一招。”傅友德又笑道:“他还传授了老臣几招,比如严格规定每个部族都只能在自己的卫所游牧,绝对不可侵入其他卫所领地。”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当初老臣还不清楚这样做有什么用,但十年过去了,各个卫所的蒙古人已经变得泾渭分明,彼此十分防备。再没人有能力号令各部一起行动了。”
“嗯。老六的主意向来靠谱。”朱元璋满意的笑道:“当然也多亏了老傅你执行到位啊。”
“如今两族通婚已成常态,大量的蒙古青年应征入伍,到南洋为大明开疆拓土,为臣可以很肯定的向皇上道喜,大明各部归化成功,在大宁设立布政使司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傅友德有些激动难耐的抱拳道。
“那是皇上考虑的事情,不是咱这个退休老头该插嘴的。”朱元璋摇摇头道:“我就是来看看伱们,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
“是。”傅友德应声问道:“太上皇可还满意?”
“嗯。”朱元璋点点头道:“有你老傅在,咱当然满意了。”
说着他又关切问道:“可是你比咱还大三岁呢,也该跟咱一样,退下来享享清福了。”
“老臣七十岁就开始上疏乞骸骨,可是都被太上皇慰留了。”傅友德苦笑道。
“哦,是吗?”朱元璋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道:“你再上一道疏,就说咱同意了,皇上应该会准你致仕的。”
“是,老臣谢太上皇恩典。”傅友德抱拳笑道。
“老十七,别整天光想着就藩海外。”朱元璋又对宁王朱权道:“你抓紧跟你王傅学着点,等他致仕了,大宁可不能乱啊,不然你大哥饶不了你。”
“是,儿臣记住了。”朱权虽然年纪不大,但身材魁梧,长须飘飘,卖相极佳。看上去就是可堪重任的样子。
~~
离开大宁后,朱元璋又视察了辽西和辽东,自有辽王和沈王接驾。
辽王朱植是他的第十五子,今年二十一,已经就藩三年了。沈王朱模是他的第二十一子,今年才十八,去年刚刚就藩。
朱元璋把两个年轻的儿子丢在东北苦寒之地,确实有些不做人。但也确实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磨练人,朱植原本是飞扬跳脱的性子,这会儿已经变得很沉稳了。
他代表沈王,向父皇介绍了辽东都司的情形。经过二十多年的艰苦开拓,辽东的军户已经突破十万户,民户更是多达三十万人之众!
“哦?”朱元璋奇怪的问道:“三十万民户,怎么没在黄册上见到?”
“回父皇,黄册只统计民户,辽东都司只有卫所,没有州县,自然没有编纂黄册。”朱植恭声答道:“这些人口的户籍也不在辽东,而是来自海湾对面的山东。辽东属于山东布政使司管辖,所以山东的百姓可以自由往来辽东。”
“这空子钻的……”朱元璋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便撇撇嘴,没有多言。转而问道:“不是说辽东苦寒之地,不宜久居吗?山东人干嘛往这跑?”
“回父皇,他们是来伐木的。”朱植答道:“这些年造船业越来越兴盛,造大船就需要大木,内地各省不仅奇缺大木,而且运输成本也高。东北的老林子里却满是参天巨木,而且有辽河在,运输十分方便,夏天可以直接扔到水里,用船拖到海边。冬天也可以用冰排子运输,这是谁也比不了的优势。”
“后来又发现在老林子里采参也很赚钱,闯关东的山东老乡们就越来越多了。”朱植又道:“而且伐木伴生着烧炭,所以越冬的燃料也不缺了,在辽东定居的人就越来越多。”
他指着沈王道:“老二十一的沈阳城,就因为这些原因现在比辽阳还兴盛。”
“是。”沈王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儿臣当初就藩的路上一直偷偷哭,以为要被发配到什么苦寒不毛之地。结果到了一看,跟内地的城市也没啥区别,夏天还很凉快呢。”
“还是有区别的。”朱植笑道:“那是因为去年你九月份就回南京了,今年在沈阳过个冬,你就知道这地方有多冷了。”
“别人能待下去,我就能待下去。”朱模这时候自然不能弱了气势。
“哈哈,好。”朱元璋高兴的拍着两个儿子的肩膀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一定要为大明守好辽东,只有大宁和辽东稳固,大明的江山才可以长久!”
“是。”两位亲王忙沉声应下,朱植却又苦笑一声道:“可是儿臣真的很想去跟六哥他们一起……”
道理很简单,在辽东是给大哥打工,去海外是给自己创业,但凡有点志向的,谁不想当老板?
“他妈的,老十五也是这样,”朱元璋便吹胡子瞪眼道:“一个个全都想往外跑!”
“父,父皇,俺也一样。”沈王朱模怯生生道。
“咱跟老十五说过,只有在大宁干好了,你们大哥才能放他出海。这话对你们也是一样,明白了吗?”朱元璋沉声道。
“明白了,父皇。”哥俩缩缩脖子道。
“安下心来好好干,不要还没学会走就想跑。”朱元璋又语重心长的教训两个小儿子道:“当初你们二哥三哥都是快三十了,才移封海外的。一个是要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二来还得练好了内功,才能应付海外复杂凶险的局面。”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哥俩正色应下。
番外四:终老之地
视察完了辽东,朱元璋心里有了答案——只要坚定不移的执行老六制定的那一套政策,应该不会再有大的边患了。
当然谁也不敢保证,百年之后,会不会有不肖子孙把老规矩抛到一边,自以为是的胡来。那几乎是一定的……按照朱老板当初的性子,自然是要把这套规矩定为祖训,防止他们胡来了。
但他现在已经退休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只能看老大怎么办了。
离开辽东之后,朱元璋又到开城看望了被封在那里的韩王。韩王只比沈王大一岁,也是刚刚就藩的,朱元璋此去也有为小儿子撑腰,震慑一下高丽那帮妖魔鬼怪的意思。
因为这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的鬼地方又出了幺蛾子。
之前借助天朝独揽高丽大权的李成桂已经年迈昏聩,一场大病后更是思维混乱,竟然想将汉城侯之位传给世子李芳硕,这让护送韩王回国就藩的李芳远大为不满。
别看李芳远自幼离开高丽,但他在朱桢身边已经干到指挥使,有大明和韩王的全力支持。李成桂已经老不中用了,他根本不虚有高丽王公支持的大哥。
李芳远便以大哥图谋不轨,意图反叛大明为由,得到韩王调动高丽都司军队的手令,悍然发动了政变,将包括李芳硕在内的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夫,全都送上了西天,然后软禁了李成桂。
李成桂也是个犟种,更神奇的是,经过这番打击,他的身体居然大好了。便一面跟李芳远虚与委蛇,一面暗中联络旧部。
结果李芳远稍一松懈,他就连夜奔出开京,回到汉阳老巢调集军队,意图与逆子决一死战,眼看局面无法收拾,韩王只好紧急向六哥求援。
因为按照朱老板的规定,高丽和九州这些海外布政司,都归总理海政衙门管辖,所以出了事情朱桢得管。
于是朱桢派市舶舰队在仁川登陆,在开京和汉阳之间强行画了一条停火线,又把李芳远和李成桂训斥了一通,勒令他们不许再父子相残,要和平共处。
李氏父子自然不敢违背朱桢的训令,但想让他们和好如初也是不可能的。于是双方便各自以开京和平壤为据点,分庭抗礼。
韩王则居住在开京,将两方势力隔开。李成桂自然对韩王心怀不满,但攻击韩王等于跟大明开战,借他個胆子也不敢。
李芳远在高丽的势力根基浅薄,一切都要靠大明撑腰,不然他也不会将开京让给韩王,自己到更靠近鸭绿江的平壤发展。所以他更不敢得罪韩王。
高丽就这样恢复了和平……
临别时,朱元璋勉励苦兮兮的韩王道:“不要苦着脸,这样复杂的局面才锻炼人。放手练吧,反正有老六给你兜底,随便你折腾。”
“那,那倒是。六哥一句话,高丽就能变天。”韩王小声道:“儿臣只是不想被六哥看扁。”
“那就好好干,学会怎么当国王。身为一国之君,一定要会来平衡。只要你平衡的好,他们都得讨好你,你就是高丽唯一的王。”朱元璋又为他支招道。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韩王忙重重点头。
~~
离开高丽后,朱元璋的下一站是九州。那里现在是老十一的地盘。
老十一可不像韩王那样狼狈,他已经从六哥手下出徒,在九州经营了将近十年,早就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他还干了件很牛逼的事,就是在九州推行婆罗门教。别说,这门宗教还真是神奇,自从百姓都信奉婆罗门之后,就绝了造反的念头,不管领主压榨得多狠,都能逆来顺受。
这让那些领主、大名们十分欣喜,纷纷顺应王命,皈依婆罗门,大力推行教义。十年不到就让婆罗门教变成了九州的主要宗教,把原先的佛教和神道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在婆罗门教的笼罩下,九州一派祥和之气,所有人各安其份,十分的消停。
至于北朝,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十年前的三国演义,已经变成了群雄割据。足利义满迟迟无法降服土歧氏和山名氏,使幕府的威望进一步坠落,结果各地大名纷纷宣布脱离幕府的统治,如今分成十几股势力互相征战,乱成了一锅粥。
老十一告诉父皇,六哥的意思就是要让日本南北朝永远分裂,变成两个再也融合不起来的国家,所以不止要让他们在领土上分为两国,更要在文化和宗教上彻底割裂他们。
同时尽可能的保持北朝的长期碎片化,不允许任何人统一北朝。
这是因为日本已经高度的封建化,国族意识很强烈,体量又大,暂时很难将其彻底消灭,只能先尽可能的削弱他们,维持这种分裂状态,过上几十年再看有没有将其彻底消灭的机会。
朱元璋对这些海外省并不上心,反正有老六管着呢,也用不着他瞎掺合。
离开九州时,已经是十月份了。台风季结束,朱元璋便坐船返回江南,沿着海岸线巡视了江浙闽粤等南方各省。
这边工商业发达,百姓的生活明显比北方富裕,大户的钱已经多到没处花,开始不计成本的兴建园林,让朱老板十分的不爽。
他对胡贵妃说:“要是咱还当皇帝,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舒服。”
胡贵妃笑道:“但你现在是太上皇了……”
朱元璋翻了翻白眼,没有反驳。
~~
腊月时,皇太子自南京来请太上皇回京过年,却被朱元璋拒绝了。他说自己的旅程还没结束,就不回南京添乱去了。
打发走了朱雄英,朱元璋便从广州乘船前往已经改名交趾布政使司的安南。
当初在姚广孝的谋划下,胡泉以朱棣为先锋,率两万大军奇袭升龙城,战事进行得十分顺利,最终覆灭了胡氏王朝,又遍求陈氏子孙,欲立为国王。
安南官吏耆老都说,陈氏子孙已被胡季犛所‘灭尽,无可继承陈后’,并向明廷提出‘安南国本交州,愿复古郡县,与民更新’。
这里头固然有演戏的成分,但当时安南的南大门海云关被占婆国攻破,整个安南都危在旦夕,所以也没有人站出来唱反调。
于是朱老板便‘顺从民意’,宣布撤销安南王国,改称交趾,设立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管辖十五个府,四十一个州,二百一十个县。这片华夏故土经四百余年的分裂,再次回归祖国。
交趾三司成立以后,朱桢任命韩宜可为交趾布政使,杨士奇为交趾按察使,胡泉为交趾都指挥使,铁铉为升龙知府,为交趾配备了强大的领导班子。
并吸取了很多在‘撤销安南,设立交趾’过程中,有助于明朝,在当地有较高的声望的官员和土豪加入。韩宜可和杨士奇礼贤下士,十分团结他们,尊重他们的意见,对确有政绩者也予以提拔重用。
这些当地官员在任职期间,都能与朝廷紧密配合,为稳定交趾局势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同时韩杨两人表现出了极高的行政水准,他们随事制宜,使得交趾各事皆有条理。两人上疏请求统一交趾赋税,并酌情从轻。并请求沿江设置卫所和驿站,在沿海设立市舶司,以发展商贸,补充不足,加强交趾与内地的联系。
此外他们还对交趾进行编户齐民、设置学校并安排教师,向当地民众宣谕朝廷恩德,并严令下属不要扰民,让交趾百姓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天朝带来的好处。
另一边,胡泉频频主动出击,一面夺回了海云关,稳定了交趾的防线,一面凌厉讨伐任何反叛者,朱棣甚至带兵杀入老挝,擒杀了不服明朝统治的黎利父子。
经过文武干臣这些年双管齐下的料理,交趾的局势已经基本稳定,民心大体已经回归了大明。
兴治元年的春节,朱元璋便是在升龙城度过的。朱桢朱樉朱棡朱棣等一众在西南的藩王,也全都赶到安南,陪老父亲过年。
这些家伙在海外尽情撒欢,如今已经将整个南洋收归囊中。朱元璋要是想把他们的新辟之土巡视一遍,起码还得再用一整年。
但他毕竟已经七十一了,这一年巡视下来,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再折腾了。他谢绝了老二老三老四的邀请,苦笑道:“伱们打下的土地太多了,爹都转不过来了。”
又道:“你们差不多也该停下来了吧?”
“还早呢父皇。”老三神采飞扬的笑道:“儿臣抢在老四前头,拿下了澳洲,他还得继续去找自己开国的理想之地。”
“还有地方吗?”朱元璋同情的看着老四。这家伙去年才恢复了亲王之位,确实耽误了不少事。
“有的!”朱棣却意气风发道:“马三宝的舰队发现了美洲,那里遍地都是黄金!他们在环球旅行时,还抵达了非洲,欧洲,有的是地方等着我们去征服呢!”
“对,听说还有个帖木儿帝国很不服,想要跟我们掰掰腕子。”老十二也变得一身匪气,叫嚣道:“不把他们揍个屁股开花,他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朱元璋看着踌躇满志的儿子们,就像看到三十多年前的自己,都是一样的雄姿英发,睥睨天下……
‘真好。’他暗叹一声,然后笑道:“随你们折腾去吧。”
~~
过完年,朱元璋和胡贵妃,便在老六一家的陪伴下,乘船前往云南。
沿途经过各军民府时,那些土知府土知州全都在码头安排了隆重的仪式,率领属下和族人恭迎太上皇和王爷圣驾。
这中间很多人在云南初定后,便进京面圣过。都得到了朱元璋的接见和赏赐。现在朱老板圣驾光临,他们当然要竭诚孝敬一番了。
朱元璋也很关心他们,询问他们这些年过得如意不如意?土官既然都说如意得很,在王爷的英明领导下,哪有不如意的道理?
朱元璋听了哈哈大笑,他看出来很多人因为怕老六,不敢口出怨言。不过他很清楚,为政者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能让所有人都怕他,效果也是极好的。
龙船在元江州靠岸后,朱元璋祖孙三代又换乘马车北上昆明。
车驾一上路,朱元璋就发现这路面出奇的平坦,马车开在上面又快又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这让他啧啧称奇,当即下令停车查看。
朱孟煵扶着皇祖父从马车上下来,他已经十五岁,人如其名,牛高马大,虎背熊腰。
朱元璋习惯性的用龙头拐戳了戳路面,这是他测试官道的简便办法。通常,再坚硬的路面,也会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可是金属杖头戳在脚下这条浅灰色的道路上,居然只戳出个白点子,就像戳在坚硬的石头上。
朱元璋不信邪,又卯足了力气重重一仗,便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差点把虎口震裂了。
再看那路面上,竟然还是只留下了个白点子……
“爷爷,悠着点。”孟煵赶紧扶住,险些一屁股坐地上的朱元璋。
“咦?这路面咋这么硬呢?”朱元璋匪夷所思的看着地上的几个白点子。“莫不是用石头砌的?”
“哈哈,爷爷说笑了,哪有这么大的石头?”孟煵笑着解释道:“这是一条水泥路。”
“臭小子,逗爷爷闷子呢?又是水又是泥的,它能硬的了吗?”朱元璋吹胡子瞪眼道:“还不从实招来?”
“爷爷,这真的是水泥路,名字是我父王起的。”孟煵忙道:“这水泥好像是用石灰石,还有黏土烧出来的,然后掺上沙子和上水,就能用来修路盖房子了。”
“老六这小子说的是真的?”朱元璋看到朱桢也下车过来。
“啊,是这么回事。”朱桢笑道:“当年海政衙门修灯塔,急需一种既不怕水,又方便运输的高效粘合剂。儿臣就让他们捣鼓出了这种建材,目前还在实验阶段,得完全掌握了它的特性,才能大规模应用。”
“这玩意儿好啊。”朱元璋蹲下来抚摸着水泥路面,他瞬间想到了这种路面对国防和民生的诸多好处,无限喜爱的问道:“能在全国推广吗?”
“还不好说。”朱桢答道:“一个是目前成本还太高,云南也只修了从昆明到元江这一条路,还得想办法降本增效再说。二是云南特别适合水泥路,这边四季温差不大,冬天也不上冻。同样的路面放在内地,还不好说会是什么表现。”
“哈哈哈,你小子的鬼心思,咱会不知道?不就是担心咱一拍脑袋,让你给全国安排上?”朱元璋笑骂道。
“嘿嘿,父皇把儿臣看的也太狭隘了。”朱桢讪讪笑道。
“哈哈哈,放心吧,咱退了就是退了,不会给你乱下任务的。”朱元璋大笑道:“不然住不了几天,你就嫌老子烦了。”
“父皇哪里话?”朱桢先是一喜,旋即一惊,心说这是准备长住不成?
“哦对了,咱跟你母妃商量着,这回出来就不回京师了。”朱元璋笑道:“你大哥新皇登基,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咱在边上守着,他会施展不开的。”
“哎哎。”朱桢一边点头,一边苦笑,难道俺就不需要大展身手了吗?俺也会施展不开的。
“当然了,儿子儿媳要是不欢迎,咱绝不讨人嫌。”朱元璋淡淡道。
“哎呀,父皇恁说什么呢?”朱桢赶紧扶住父皇的手臂,满脸欣喜道:“儿臣日夜思念着父皇母妃,没想到居然能有福分日日孝养双亲,这不得让兄弟们都羡慕死?”
“你这话保真?”朱元璋打量着他。
“比真金还真。”朱桢忙斩钉截铁道。
“哈哈哈。”朱元璋放声大笑道:“放心吧,咱不住昆明,不然你们一家子晨昏定省,太辛苦了,咱也不堪其扰。”
“父皇……”朱桢眼泪都快下来了,老贼怎么老了之后变成老宝贝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之前的大理王宫还没拆吧?”朱元璋又问道。
“没有。”朱桢忙答道。
“你简单的修一修,咱就和你母妃在那里养老了。”朱元璋道。
“哎。”朱桢再三劝留,朱元璋依然坚持己见,他只好应下了。
~~
二月下旬,朱元璋的圣驾抵达昆明。
这天上午,省城万人空巷,官民百姓迎接的队伍绵延二十里,人们摆起香案,望尘礼拜,竭诚欢迎洪武爷。
如今昆明城的人口已经膨胀到百万,但底子依然是朱元璋留下的那批征南军。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生儿育女,保卫云南,建设昆明,是云南重归汉家版图的最大功臣!
俞敏作为迎接上皇的代表,得到了朱元璋的接见。当初他入滇时孑然一身,现在全家已经十六七口了。
朱元璋问他们:“你们可还怨朕,把你们留在这里?”
众人摇头笑道:“上皇对我们隆恩浩荡,王爷对我们关怀备至。咱们在这里过上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家里良田百亩,在外云南还有采邑,若是还怨上皇,那真是狼心狗肺,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是啊,我们虽然老了,但我们的儿孙依然生生世世效忠朱家!”一众功勋军官激动的表态道。
“哈哈哈,好!”朱元璋高兴地大笑道:“现在咱也来云南养老了,但咱们儿孙的事业才刚开始呢!”
忽然他听见铛铛铛九声钟响,自然是远处广场上的钟楼发出的。但抬头一看,他才发现这昆明城的钟楼跟内地也不一样,上头没有悬挂大铜钟,而是挂着个大大的白色圆盘,中心处有一个黄铜的大圆钉,上头镶着一长一短两根针。
钟响时,两根针处于垂直状态,待到钟声结束,那根长的针便向前进了一小格。
Ps:最后一个番外了,算是对诸位有交代了吧。接下来就要全力以赴投入到新书的创作中了,咱们八月见。
报告一下新书事宜
原计划是八月开书的,可是遇到了两个问题,只能跳票了。
一个是新书都已经写好几万字了,结果被领导毙了,呜呜……认为我不应该太心急,还可以写得更好,所以只能推翻重写。
重写就重写吧,咱又不是没经过,调整几天沉下心来继续就是。
结果从八月初开始,我家俩小子轮番支原体肺炎,老小都成大叶肺炎了,我这个当爹的只能先放下工作,天天跑医院,从三号到二十二号,整整二十天,一天没落过,有时候一天甚至跑两趟。
经常当爹妈的都知道,这种情况下,根本静不下心来,怎么准备新书……
直到昨天,医生说老小不用再打吊瓶了,下礼拜复查一下就可以,我这才长舒一口气。强烈的愧疚便涌上了心头,因为之前跟大家说过八月开书的事。
现在眼看是肯定做不到了,所以赶紧来跟大家说一声,郑重的道个歉。
另外,我是这么觉着,既然已经跳票了,要是拿不出精品来,就更对不起大家了。
所以这回不说具体的时间了,我抓紧完善新书,一定拿出一本最好的作品,送给大家。
顿首。
《父可敌国》报告一下新书事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同步一下最新工作进度(省流版:快了快了)
首先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同时十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自从上次报告之后,和尚天天都在绞尽脑汁,几乎天天无休,头发都白了好些,之所以一拖再拖,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稿子没过,呜呜呜呜……领导总是说:“嗯,比上一版好些了,但是相信还能更好。”
多么沉甸甸的爱啊,让我一次次重来,一直改到第七稿,才终于基本通过。泪流满面之余,赶紧跟大家报告一声,后面应该问题不大了,如无意外,月底之前就能跟大家见面。如有意外,也会第一时间告知大家的。
以上。再次致歉。
《父可敌国》同步一下最新工作进度(省流版:快了快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