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牢房

第一千章 牢房
　　简如霜扫了眼厅堂后方，自动搭建起来的摄像与传输装置，平静说道：“我们开始吧。”
　　书记员站了起来，声音清晰而洪亮，“请旁听人员就坐，保持肃静。现在宣布法庭纪律：一、当事人及其诉讼代理人和旁听人员必须...”
　　“等一下。”
　　李昂的声音在台下响起，
　　正在翻阅卷宗的简如霜抬起头来，看见李昂坐在被告席里，脸上面无表情。
　　“这些摄像机，”
　　李昂指了指厅堂后方的摄像装置，“有在工作是吧？”
　　“是。”
　　简如霜点了点头，“画面会被投映到特事局总部，记录下来，留档保存。”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李昂慢慢说道：“涉及超自然元素的犯罪案件，会有一部分内容，向社会披露，对吧。”
　　简如霜短暂地想了一下，回答道：“对。为了彻底结清案件，我们通常会向被害人的家属大致说明情况。”
　　以前为了稳定秩序，特事局采取的策略是将所有超自然事件伪装成意外，
　　而现在，由于不用刻意隐藏，加上技术进步，人员扩充，特事局所采取的策略也越来越开放。
　　李昂点点头，“那么，现在呢？”
　　“你是指你的案件？”
　　简如霜平静道：“我们会把庭审裁判过程的视频裁剪下来，做模糊化处理之后，交给被害人的家属，让他们知道嫌疑人已经得到应有的审判。
　　这是规矩，之前的案件也是这么处理的。”
　　“规矩...”
　　伪装成李昂的柴翠翘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汇，
　　“这一切，”
　　她环顾四周，平静道：“你们不觉得很可笑么？”
　　“可笑？”
　　简如霜慢慢收回翻阅卷宗的手掌，眉头微皱，“我提醒或者说警告一下，不要在这里藐视...”
　　“够了。”
　　李昂摇了摇头，指了指摄像装置，“‘我’拥有，有朝一日被逮捕抓获的自觉。
　　杀人者人恒杀之，很公平。
　　我不能接受的，是这个。”
　　简如霜的眉头深深皱起，“只是录制一段视频而已，有那么重要么...”
　　“对你来说可能无关紧要，对我来说，这很重要。”
　　李昂平静道：“我有罪，
　　但，没有错。”
　　“...”
　　简如霜凝视着李昂，她能理解对方的意思，罪是人为制定的概念，与违反规则、刑罚、惩处相连。
　　“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中高等级玩家的话，你们可能还会把所谓的受害者家属们，请到厅堂的旁听席上吧。”
　　李昂淡淡道：“让他们在台下对我怒目而视，在心中百般诅咒我这个以残忍手段杀死了他们亲人，让他们家庭破灭的凶手，
　　让他们在听到审判结果时，拍手叫好，喜极而泣，感恩戴德，
　　感谢特事局是如此的公平公正，哪怕对于超凡者罪犯也能秉公处理。”
　　李昂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光是想想一下那副画面，就让我感到，恶心。”
　　简如霜沉默了片刻，平静道：“我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堪，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们做了非常非常多的努力，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维护...”
　　“秩序与公正。”
　　李昂打断道：“你知道么，这一切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
　　我闯荡过无数个世界，
　　屠戮过高高在上的神明，杀死过不可一世的魔物，
　　钢铁洪流在我眼中如同不堪一击的土鸡瓦犬，
　　人世间的一切规则在我看来渺如尘埃。
　　在成为玩家之前，就没有任何规则能够束缚我，
　　而现在，你觉得，能把我困在这小小的被告席？
　　你还能活着，还能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是我关心王丛珊，在乎她的想法，
　　仅此而已。”
　　简如霜吸了口气，“再次警告，你这是在藐视...”
　　“藐视了，又能如何？”
　　李昂淡淡道：“你们应该早就能够意识到吧，
　　不管嘴上说得再怎么好听，
　　超凡者与普通人所处的世界，是割裂的，
　　并且撕裂的程度越来越大。
　　对于普通人而言，稳定健康的社会秩序，社会环境，永远是最重要的。
　　而对于超凡者而言，他并不需要那么多普通人必需的生产生活系统。
　　超凡者很大程度上可以自给自足，哪怕秩序崩塌，超凡者也能活得很好，甚至在对其他人的控制占有方面，活得更好。
　　在我眼中，所谓的规则，所谓的其他人，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简如霜沉声道：“这对你自己的情况毫无帮助。
　　你的履历非常优秀，虽然案件中的手法较为凶残，但是有着可以在情感上理解的动机，而且你现在的年龄也能缓解你所面临的处境。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事情不会那么严重。
　　不过，
　　如果你一直是这种态度，我很难帮到你。”
　　“你还是没能理解我的意思么...”
　　李昂叹了口气，平静道：“我不需要帮助，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或者关切。”
　　他慢慢地从被告席上，站了起来，于特事局武装干员的警惕注视当中，平和说道：“不过，在我做出决定之前，我想听一听别的内容。
　　如果按照特事局正常的流程，我，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审判结果。”
　　“...”
　　简如霜与李昂沉默对视了数秒钟，这才指了指厅堂后方，一台画风格格不入的，有点像是手术床一样的金属躺椅。
　　“看到那台仪器了么？”
　　简如霜缓缓道：“如果你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的话，考虑到你的年龄和动机，我们会把你安放在仪器上。
　　你会被投入梦中，清洗记忆，认为自己是普通人，在没有任何超凡元素的梦中世界里，接受审判，
　　度过三十年的有期徒刑，以及三次死刑。
　　每次死刑过后，你都会被重新清洗记忆，再次投放。
　　直到刑罚完成，你才会被释放，回归现实世界，保留在虚拟梦境中的所有记忆。
　　每一段记忆都会无比清晰，所有感情都会无比真挚。
　　以此来作为你所遭受的处罚。”
　　“那么，”
　　李昂抬起头颅，“在此之后呢。”
　　“在此之后，”
　　简如霜看了眼下方的某位同事，后者站了起来，自虚空中拖拽出一台金属打造的厚重装甲。
　　“你将重获自由，但自由存在代价。
　　你会被强制加入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监狱将伴你同行，
　　这身装甲，就是你新的牢房。”
　　似乎是为了简如霜的话语，那台两米高的深蓝色动力装甲，指示灯自动亮起，照亮了李昂的面庞。
　　“...”
　　柴大小姐凝望着动力机甲那黄褐色的不透光面罩，
　　嘴角慢慢上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放声大笑起来，拷着手铐的双臂砸了砸被告席的桌子，“这就是你们对于超凡者罪犯的处理方式么？
　　活着，关押，利用。”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刚想说些什么，手掌却微微一颤。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殷市的方向。
　　顶点

第一章 归来
　　摇晃，颤抖。
　　不同于以往的传送体验，令李昂疑惑地睁开了双眼。
　　视线由黑转白，逐渐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残破不堪的落地窗，以及被扯烂的阳台金属扶手。
　　整座小区都陷入诡异沉寂，听不见居民跑步遛狗、车辆行驶声，听不见炒菜做饭时的锅碗瓢盆碰撞声。
　　越过阳台，他能看见对面居民楼的两侧楼梯间里，有身着黑色西装的一群人行走着，手上提着造型怪异的金属仪器，推门进入各家各户。
　　楼层上空，弥漫着某种能被神识觉察到的特殊波动，范围极大，笼罩住整片小区。
　　“...”
　　李昂的脚掌踩踏在落地窗户的玻璃碎片上，吱呀作响，
　　一股灵能能量携带复杂信息，沿着地板，涌入了他的大脑。
　　“呼...”
　　吐气声，在客厅中响起，
　　他所戴着的破烂龙头面具、所穿着的残破白大褂，自动收纳入钠戒之中，消失不见。
　　吱呀——
　　主卧的大门被从内推开，一名浑身上下笼罩在厚重漆黑防护服当中的干员，拿着用于记录物品的登记册，走出了房间卧室。
　　他看到客厅中伫立着的背影，手上稍稍一抖，
　　没有任何犹豫，丢下登记册，
　　自腰侧抄起那把近未来风格的突击步枪，瞄准了前方背影。
　　“站住，”
　　干员大喊道：“不许动！”
　　他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其余几名干员也从主卧、次卧、书房等走出，举枪瞄准了李昂。
　　“三幢二十层异常事故，”
　　最先的那名干员稍侧着头，朝通讯装置轻说了句，“A小队请求支援...”
　　吱呀。
　　脚掌摩擦着地面碎玻璃，客厅中的男子平静地转过身来，与干员们对视。
　　不认识的颓唐中年男子的面庞。
　　干员们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疑惑情绪，
　　他们在行动前也看到过李昂的资料，没有在卷宗当中，见到过任何一张符合该男子的照片或者画像。
　　“特事局？”
　　颓唐的中年男子开口说话，声音如多普勒效应一般高低起伏变化，
　　其脸庞，也仿佛泥浆一般，融化坍塌，最终固定为李昂的面孔。
　　“...”
　　干员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左手猛地向下，抄起腰侧挂着的那根铋金属柱。
　　铛！！！
　　一股沛然巨力袭来，
　　干员只觉手掌虎口莫名狂震，手中握着的铋金属柱被直接击飞，砸在墙上，迸溅成无数碎片，
　　而在碎片中心处，一根纤细坚固的钢钉，牢牢凿进墙壁当中。
　　随手抛投出快到看不见钢钉的李昂，还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平静地再次复述了刚才的问题，“特事局？”
　　强烈的不祥预感充斥干员心头，眼前站立着的仿佛不是一个平庸无奇的少年，而是一道吞噬光线与温度的黑暗深渊，
　　他忍住基于本能的后退冲动，手指坚定地扣向了扳机。
　　没有火光，也没有枪声，
　　特事局装备部门研发的高斯突击步枪，悄无声息地迸射出一枚光滑无缺的橄榄型金属子弹。
　　子弹在强烈电磁力的驱动下，平稳窜出光滑枪管，
　　那上面涂抹着晦涩玄奥的异学会图案，能够破除屏障，封印灵力，解除武装，
　　就算是囚魔窟中穷凶极恶的妖魔，在被命中后，也会丧失战斗能力。
　　但前提是，能够命中。
　　砰！
　　前方五号楼外侧的一处墙壁陡然炸裂，
　　待到墙壁砖石飞扬，客厅中才后知后觉地响起了子弹穿透空气所产生的“咻”的一声。
　　没有命中。
　　李昂的身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那名干员只觉眼前一阵狂风扑面而来，视线中见到的最后一幕，是欺身上前的李昂的冰冷的面庞。
　　轰！
　　一拳轰出，砸在厚重防护服的正面装甲上，
　　干员那庞大而沉重的身躯直接飞了起来，撞破整面墙壁，伴随碎石砖块与断裂钢筋一起，跌入卧室。
　　尘埃飞扬，烟沙弥漫，
　　残破不堪的霸者横栏槊破烟而出，槊身于巨力挥舞之下弯成一条弧线，重重抽在另外三名尝试射击的干员胸口，将他们砸在墙上。
　　汹涌狂暴的灵能力量肆意喷涌，穿透了其余干员所佩戴的心灵防御装置，直接贯穿至他们的脑海深处。
　　【造成痛苦】
　　【瘫痪暗示】
　　【呼吸危机】
　　还能站立的幸存者瞬间身躯僵直，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力气，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同伴颓然倒地。
　　踏。
　　李昂跨过卧室的残垣断壁，单手拎起那名干员的衣领，将他那呼吸微弱的沉重身躯轻易抬起，凑到自己身前，面朝着通讯装置。
　　“...”
　　通讯频道中死寂无声，李昂平稳地呼吸着，沉默片刻，
　　随手丢下了浑身骨骼不知道断了多少根的干员，转身看向阳台。
　　短短几秒钟的变故，已经足够特事局的精锐特遣队做出反应，
　　楼下停泊着的几辆装甲车急速变形，车顶自动向两侧先开，升起一座庞大机炮，
　　前方的五幢居民楼中，那些负责清洗记忆的黑西装们也各自丢下手中仪器。
　　卡拉卡拉。
　　身后的书房传来了脑虫变化形态的声响，伪装成书柜的脑虫结束了休眠状态，变为狰狞恐怖野兽形状，静静匍匐在地上，迎接着主宰的归来。
　　“原地待命。”
　　李昂头也不回，平静掸去身上灰尘，踏出阳台，悬空而立。
　　下方装甲车辆的狰狞炮管昂首林立，
　　四周楼房中，大量黑西装们击碎了房屋落地窗，于各方间阳台握持着长枪短炮，瞄准了半空中的少年，如群鹰环伺。
　　“李昂是么？”
　　装甲车辆中，响起了洪亮的广播，“我们是机动特遣队，是来帮助...”
　　李昂如流星般急速下坠，一拳砸在装甲车那被重重陶瓷复合装甲组成的车顶。
　　轰！！
　　车顶的合金钢材如巧克力板一般，应声而碎，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
　　李昂身形再闪，瞬间腾挪至另一辆装甲车车顶，
　　双手，握住了并联机炮炮管的左右两侧。
　　撕拉——
　　炮管被生生撕裂，扯开，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电子元件，
　　广播声，也随之中止。

第二章 包围
　　蹲坐在各楼层房间落地窗处的特事局干员们不再犹豫，朝着下方扣动扳机。
　　子弹如倾盆暴雨般洒下，李昂抄起装甲车顶部装甲板，朝后方随意一甩，挡住漫天弹雨的同时，身形滑入到装甲车舱室之中。
　　宽敞车厢内，四名穿着黑西装、戴着耳机的特事局干员坐在移动指挥中心电脑操作系统前方，
　　见到李昂突然出现，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三人拿出武器，一人挥拳砸向电脑操作系统旁边的红色按钮。
　　灵能，释放。
　　李昂衣角无风自动，烈烈摆荡，鼻梁上架着的单片镜，反射着车顶洒落下的灯光。
　　灵能在狭窄空间中奔涌，轻易贯穿了特事局干员的防护，令其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最角落的那名干员脸庞青筋暴起，手臂微微颤抖，倾尽全力，却始终无法将拳头朝红色按钮推进哪怕一寸。
　　李昂无视了僵直众人，踏步上前，抬起手臂，化手为枪，贯穿了移动指挥中心。
　　坚固的特种合金在他面前松软好似泥沙，伴随着电火花噼里啪啦作响，装甲车内部电力运转陷入停滞，
　　一直笼罩在小区上空的、令李昂心生厌烦的能量波动，也随之消散。
　　终于，舒服些了。
　　李昂缓缓抽出手臂，脚掌重重踩踏，身形如火箭般蹿起，冲破残缺车顶，悬停于半空当中。
　　由装甲车维持运行的、压制超凡力量的结界已然消散，
　　李昂拧了拧脖子，目光扫视周遭。
　　【感觉连接】
　　【打压士气】
　　【瘫痪暗示】
　　视线所及之处，特事局的干员们来不及挣扎，便如同麦秆般纷纷倒下。
　　干员并不全是玩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只是接受过严苛训练、身躯强化，配备有制式装备的精锐，
　　他们的装甲无法豁免暴烈灵能，他们的坚韧意志也无法扭转改写现实，强制令暂时瘫痪的四肢重新动弹起来。
　　一波灵能轰击之后，只有极少数的超凡者还能保持站立，但他们也陷入了危机——和他们在同一房间中的其他同事，已然双目赤红，如野兽般嘶吼着向他们扑来。
　　【感官入侵】
　　【心灵暗示】
　　灵能的恐怖之处，在于无形无质，千变万化，
　　一旦自身韧性无法豁免，则心灵敞开大门，任人改写。
　　李昂平静地收回了视线，踩踏空气阶梯，跳至楼顶天台，眺望远方。
　　特事局总部，是在...那个方向。
　　他慢慢地弯曲膝盖，
　　脚下天台地面轻微震颤，灰尘簌簌抖动。
　　咔！
　　地面莫名坍塌凹陷，裂开蛛网状纹路，
　　李昂似利箭般蹿离，向下俯冲，踏空而行。
　　繁华街道，人群，车流，超市店铺，绿化植物。
　　上下学必经的这条道路，他已经走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再熟悉不过。
　　下方传来路人们的错愕惊呼，十字路口的车流也随之陡然停顿，数辆汽车的车头车尾轻轻碰撞，发出尖锐刺耳的鸣笛。
　　俯冲，前进。
　　地面在视线中越拉越近，
　　李昂脚下的无形阶梯骤然消失，在即将撞上地面的那一刻，手中闪过一道白光。
　　【召唤术·恐惧战马】
　　鬃毛燃烧着冰冷火焰的漆黑战马于现世浮现，仰头嘶鸣，散发着赤红光芒的双眸在半空中拖拽出两道红色残影。
　　李昂落至马背，恐惧战马的前蹄重重砸落在地，溅起没有温度的火焰。
　　前进三。
　　无需多言，战马恭顺地低垂头颅，鼻孔中喷出两条苍白气流，
　　浑身发达肌腱在皮肤下运转，突显。
　　马蹄踩向地面，践踏，狂奔。
　　狂风自耳畔呼啸而过，两侧街景于视线中急速后退，
　　所过之处，两侧车辆慌不择路，规避躲闪，撞在消防栓上，激起水柱。
　　李昂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和，静如止水，古井无波。
　　前方车辆逐渐稀疏，天空中传来了直升飞机螺旋桨叶的噪音。
　　来的比想象中稍微快一些。
　　李昂面无表情，自虚空中抽出了霸者横栏槊。
　　历经数战，锋利槊刃已然崩裂，残缺不全，漆黑槊身上满是裂纹。
　　但，仍然，可堪一战。
　　恐惧战马拐进十字路口，前方街景乍然开阔，
　　行人，车辆，全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堵在十字路口三面的三组装甲车辆，与全副武装的机动特遣队。
　　就如同当初面对蜃龙异变一样，
　　机动特遣队在路口构筑起了坚固的临时防线，机枪炮塔，工事壁垒，能量护盾。
　　咔咔咔咔——
　　装甲车的车顶向两侧翻折，似慢实快升起更加庞大、花纹更加复杂的铋金属柱。
　　嗡！
　　铋金属柱散发出诡异的淡蓝色光芒，以装甲车为起始点，向上方高空延展，形成光幕。
　　三组装甲车队，构成三面光幕，
　　而李昂后方的街道店铺中，也冲出一组机动特遣队队员，
　　举着沉重的、带有底座的铋金属柱，补上光幕空缺，形成四面墙壁，
　　将李昂笼罩在其中。
　　游离能量，被压制了。
　　李昂闭上眼睛，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微妙的能量流动阻滞感。
　　“束手，就擒！”
　　震荡空气的深沉暴吼自前方响起，
　　一名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身后浮现金色雄狮虚影，朝李昂奔踏袭来。
　　踏踏踏踏。
　　他脚下的地面震荡撕裂，身后雄狮虚影暴吼一声，震退魑魅，驱散诸邪。
　　急速狂奔着的恐惧战马，似乎也被金狮虚像所影响，鬃毛上的冰冷烈焰微微黯淡。
　　旧识。
　　机动特遣队五队队长，曾经在生南王任务中遇到过的荀子安。
　　李昂嘴角微微上扬起一抹弧度，没有任何减速停顿，反而驾驭恐惧战马再次加速，朝着荀子安与擎天立地的淡蓝光幕冲刺而去。
　　“吼！！！”
　　荀子安身后由【狮象兽王吼】构筑成的狮影狂怒咆哮，
　　他身上金光流转，双腿牢牢扎进地面，双臂向后摆荡，伴随着背部肌肉膨胀压缩，骤然轰出！
　　李昂在马背上倾斜身躯，不闪不避，左拳旋转，前推，
　　正面撞上荀子安的双臂。
　　轰！！
　　空气爆裂开来，荀子安背后的狮影陡然一颤，整个人像是被高速行驶列车撞中一般，急速倒退，双腿在地上犁出长长裂痕，

第三章 突破
　　咚！
　　荀子安一拳扎进水泥路面，勉强止住暴退之势。
　　他的双臂微微颤抖，骨骼弯曲变形，皮肤因毛细血管大量爆裂而变得血红一片，细密血珠沿着手臂滑下，与指缝间滴落。
　　“队长！”
　　焦急呼声从侧方传来，初荫前踏一步，自手掌中甩出三根针筒，飞驰着扎在了荀子安的背上。
　　针筒自行挤压注射，将淡红色液体打入荀子安体内，令后者手臂上的伤势逐渐恢复。
　　骑在恐惧战马背上的李昂没有继续追击，他拧了拧手腕，发出咔嚓咔嚓的骨骼复原声。
　　飒——
　　破空声自后方传来，同样隶属于机动特遣队五队的灰烬，穿过屏障，悄然闪现至李昂后方。
　　他的手中握持朴素短剑，
　　周围弥漫着大量灰色粒子，隐隐约约构成三道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同样手握短剑自左右前方齐齐冲来。
　　【影术·十字围杀】
　　李昂微侧过头，周围视线被灰雾笼罩，空气阻滞凝固，
　　透过雾气薄弱处，能隐约看见十字路口处，数名机动特遣队干员急速念诵起了咒语，
　　他们身后，由四片晶体扇叶组成的两座激光炮塔，正在缓缓充能。
　　“唉...”
　　雾气中，似乎传来了李昂的轻声叹息。
　　急速冲锋的灰烬只觉胸口莫名一阵疼痛，眼前景象骤然混乱。
　　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量砸中了他的胸口，肋骨瞬间凹陷断裂，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地面摔去。
　　制式装甲的防御，灰雾遮蔽的掩护，身上携带的被动触发防护道具，
　　都没能阻止他被破雾而出的槊杆，狠狠戳进地里，砸出一个人形凹陷。
　　灰雾应声消散，维持着刺出槊杆姿势的李昂，不去看再起不能的灰烬，转头望向前方路口。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与他隔着一道半透明屏障遥相站立的机动特遣队干员们心底一抖，加快了咒语的念诵。
　　高空天象急剧变化，整片天空蓦然阴沉下来，
　　乌云积聚堆叠，雷电游走摇曳，发出滚滚雷声。
　　召雷？
　　李昂一甩霸者横栏槊，震开突袭而来、试图救走灰烬的超凡者，
　　驾马朝着前方那被擎天立地屏障所阻断的路口埋头冲刺。
　　他要干什么？！
　　屏障后方的机动特遣队干员们面露惊骇神色，手中长枪短炮齐齐开火，编织出一面密不透风弹雨。
　　各式子弹炮弹迎面轰来，李昂却抛出了一颗上紫下白，印有M字样的球体。
　　完美级道具，【次级大师球】
　　精灵球自动打开，伴随着一道白光闪过，芬克斯坑兽浮于现世。
　　与上次出现相比，这头生物兵器又经过了大量改造，
　　原本就坚韧牢固的灰白色皮肤上，套了数层厚重的合金装甲，
　　锋锐堪比刀刃的爪子上，戴着可以露出爪刺的防护拳套。
　　全身上下看起来最像是弱点的颈部断面（芬克斯坑兽没有脑袋，脖颈断面处有分裂成三瓣的环形口器，以及六颗眼睛），
　　也被看似粗制滥造、实则坚硬强固的水桶状半镂空头盔所覆盖。
　　“吼！！”
　　芬克斯坑兽刚一出现便扬天怒吼，如猿猴般垂落下来的健硕双臂，重重砸在地上。
　　枪林弹雨轰击芬克斯坑兽体表，
　　实体弹头被合金装甲弹飞或者拦住，
　　能量弹药也在穿过厚重金属板后，丧失余势，悄然熄灭，或是在芬克斯坑兽皮肤上留下不浅不重的白色痕迹。
　　极少数继续射向李昂的子弹，则被芬克斯坑兽双臂砸起的水泥地面碎块，统统挡下。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十字路口上空的乌云刚刚蓄满雷电，激光炮塔刚刚充能完毕，
　　驾驭着恐惧战马的李昂便已持槊冲到了屏障前方。
　　长槊的残缺槊刃，旋转着刺向擎天屏障。
　　两者接触，碰撞，迸发出耀眼夺目火星。
　　嗡——
　　屏障表面浮现水波状纹路，
　　颜色由淡蓝急剧转红。
　　斜斜搭设在装甲车顶部、维持着屏障的铋金属柱体，剧烈震荡起来，带动下方的沉重车辆微微震颤。
　　肉眼可见的，整面屏障慢慢弯曲，变形，
　　车轮早已锁死的装甲车，一点一点被推向后方，沉重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噪音。
　　终于。
　　铛！！
　　变形到极致的擎天屏障炸裂开来，
　　足以震碎常人耳膜的轰然巨响在十字路口迸发，
　　四周店铺的落地窗户齐齐碎裂，
　　街道上没有来得及撤离的无人车辆，也在车窗破裂之后，纷纷发出鸣笛响声。
　　“...”
　　李昂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指向左，释放解离术，轰暴了来不及转向的激光炮塔，
　　长槊向右，将另一座炮塔拦腰斩断。
　　周围的机动特遣队干员试图上前阻拦，却被后方急扑而来的芬克斯坑兽，一掌一个拍飞——
　　这头没有痛觉、没有理智的生物兵器犹入无人之境，
　　庞大身躯护在李昂上空，随手掀飞车辆，拍走来敌，
　　任凭密不透风的枪林弹雨、符箓法术打在身上，装甲逐渐剥落，体表伤痕累累，也不退一步。
　　砰——
　　伴随着最后一辆装甲车被拍进路边咖啡厅，碾碎木质吧台，
　　前方道路彻底畅通无阻。
　　“回来吧。”
　　李昂一捏精灵球，球体放出白光，将芬克斯坑兽收回隐秘空间——后方街景狼藉一片，像是拆迁现场一般，满是残垣断壁。
　　李昂没有在后方留恋哪怕一眼，
　　恐惧战马提至满速，沿着特事局紧急疏散的城市街道狂奔。
　　特事局对于各类型的异变危机，早就有着数不清的详细预备方案，短暂时间内，已经将消息告知给了城中各个据点，
　　他们猜到李昂的目的地是特事局总部，
　　提前清空疏散了沿途所有街道，开辟出一条空旷道路。
　　所过之处，原本繁华闹市变得寂静无声，
　　整座城市仿佛被放入树脂中一般，静滞冻结。
　　恐惧战马的马蹄践踏在跨海大桥之上，
　　高空中数架武装直升机缓缓下降，
　　其中一架只是稍稍靠近，其螺旋桨叶便莫名爆裂，机组成员慌忙跳机，数秒过后急速下坠的直升机便被火球吞没，残骸砸在一辆无人车辆上，引发殉爆。
　　视距之内，没有什么，能避开柯尔特左轮的必中射击。

第四章 丛林
　　大桥下方，海水奔涌翻腾，沸腾起无数气泡。
　　哗——
　　万钧海水猝然掀起，凝结成一尊硕大无朋的水元素巨人。
　　他的身躯由海水所构成，
　　水龙卷一般的柱状腰部屹立于海面之中，上半身极为魁梧健硕，头顶蓝褐色盐结晶组成的头盔，肩膀手臂上套着一圈暗金色合金护甲，手中握持着攻城锤一般的锋锐三叉戟。
　　“停！下！”
　　水元素巨人居高临下俯瞰着渺如尘埃般的李昂，缓缓开口，
　　他的语速极为缓慢，声音洪亮无比，
　　喷吐出的海风，将跨海大桥上的钢索都吹得摇晃震颤。
　　特事局的隐藏战力么。
　　李昂心中并没有多么奇怪，特事局掌握那么庞大的海量资源，要是没有底牌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在此止步！”
　　水元素巨人见下方蝼蚁没有任何减速，水龙卷腰身向前漂移，在海面上撕开两道v字形白浪，
　　手中三叉戟水光流转，裹挟咸腥海风，朝大桥桥面钉来。
　　踏！
　　恐惧战马矫健跃起，接连踩踏在轿车、卡车上，周围弥漫着一层淡金色朦胧光芒。
　　【霸者横栏槊·千军辟易】
　　残破长槊溢散出了缥缈金光，
　　恐惧战马在半空中没有向下坠落，反而再次提速，迎面撞上了水元素巨人那坚韧臂膀。
　　飒——
　　灌注了神力的长槊竖斩落下，水元素巨人的手臂如凝胶般断开，裂出一条缝隙。
　　李昂从缝隙中穿过，眼角余光能清晰看见水元素巨人手臂当中的气泡、海草。
　　咚！
　　恐惧战马重重落地，身后水元素巨人的手臂已然愈合，怒吼着转身横挥三叉戟。
　　桥上汽车如儿童玩具一般，被巨型三叉戟切断、推开，
　　维系大桥的钢索根根崩断，抽打空气，噼啪作响。
　　太慢了。
　　李昂没有回头，霸者横栏槊一杵地面，沼泽神力蔓延而出，大量植物藤蔓掀飞钢筋混凝土砖石，野蛮生长。
　　藤蔓急速增生，勾住半空中垂落的大桥钢索，攀爬而上，连接成一面绿色大网。
　　水元素巨人的三叉戟劈在网上，戟刃水光流转，肆意切割藤蔓纤维，
　　然而植物藤蔓的生长速度还要更快，沿着三叉戟一路蔓延，如密集毒蛇一般扎入水元素巨人的手臂。
　　咕咚咕咚。
　　中空的植物藤蔓化为抽水机，高效抽取海水，并释放出大量粘稠浓密毒液。
　　水元素巨人的手臂中，紫色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所到之处，水元素冒出滚滚蒸汽，难以维持固定形状，解体化为海水溅落，将下方车辆腐蚀融化。
　　水元素巨人吃痛怒吼，左手握住右手肩膀，用力掐断，终于止住了植物藤蔓侵蚀之势，
　　然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李昂驶出跨海大桥，隐入钢铁丛林。
　　“啊啊啊！！”
　　水元素巨人狂怒咆哮，水龙卷一般的腰身吸摄巨量海水，令右臂愈合如初，握持三叉戟砸向海面，掀起滔天怒浪，却仍是无济于事。
　　前方是繁华市区，遍布高楼，他的力量体系特殊，并不适合在那里施展。
　　“呼...”
　　水元素巨人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他平稳了一阵呼吸，突然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看去。
　　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道人影，凌空站立，
　　从所穿服饰上看，这些人并非特事局的干员，
　　而是城市中其他势力所驻扎的代表。
　　欧洲重工集团，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全球超自然联盟，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
　　“你们来这干什么？”
　　水元素巨人手持三叉戟，表情阴郁低沉，自喉咙中发出低吼，“离开！”
　　“别这么急躁嘛，夏侯同志。”
　　欧洲重工集团的代表，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看上去像是商务精英的白人中年男子，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掌，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秩序阵营的同伴，遇到了什么麻烦应该一起解决。
　　需要帮忙么？”
　　“不需要。”
　　被称为夏侯的水元素巨人攥紧了三叉戟，冰冷道：“这个时候跳出来，你们是想在事后被清算，
　　集体遣散、踢出殷市么？”
　　“踢不踢出殷市，不是你或者我能够决定的。”
　　欧洲重工集团的代表笑眯眯地说道：“另外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前面是特事局划分给其他势力的办公区域，我们可没乱走乱逛，引起骚动，
　　只是怕我们的据点办事处，被爆发冲突的战斗余波顺带伤害，
　　提前预防一下而已。
　　保护我们的个人财产，应该不算犯忌吧？”
　　“哼！”
　　水元素巨人冷哼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外界势力代表肚子里的算盘，无非是幸灾乐祸，看个热闹，
　　顺便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从特事局那里弄到利益，或是让特事局吃个闷亏。
　　可惜，混乱时局将至，眼下还远远不到和这些人翻脸的时候...
　　“啊，看来我们的这位朋友已经快到目的地了，待会儿再聊。”
　　欧洲重工集团代表眺望远方，朝水元素巨人笑了笑，踏空而行，消失在大桥上空。
　　其他人也各施手段，追随而去。
　　“...”
　　屹立于海面上的水元素巨人，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些人消失在视线尽头，缓缓放下了握着三叉戟的手臂，身形逐渐缩小，重新隐没进海面之下。
　　————
　　李昂纵马疾驰于摩天大楼构成的钢铁丛林，繁华街景在视线中急速后退。
　　寂静城市中阳光洒落，风声呜咽，
　　高楼大厦底部的大屏幕上，还在播放着聒噪的广告视频，渲染着节日气氛。
　　突然间，李昂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轻按马背，恐惧战马前蹄扬起，止住冲锋之势，仰天嘶鸣。
　　嗒嗒。
　　马蹄落地，李昂拍了拍吐气如龙的恐惧战马，解除了即将到达时限的召唤术，自己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他表情平静，踏步上前，走向那乌泱泱的机动特遣队方阵。
　　“好久不见。”
　　十字路口处，站在机动特遣队队员们前方的邢河愁，表情复杂，缓缓说道：“李兄弟。”

第五章 抽刀
　　李昂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咳咳，”
　　邢河愁咳嗽了一声，稍有些尴尬道：“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见。”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不是么。”
　　李昂却格外平静，淡淡道：“特事局永远也无法抑制自己搜集所有信息、掌控全局的倾向意图，
　　随着技术进步，权威提升，
　　所有孤狼玩家最终都会被找到，锁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普通人对于超凡者而言，太脆弱了。”
　　邢河愁长叹道：“任何一名超凡者，哪怕是等级最低、实力最弱的超凡者，也能对社会秩序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
　　特别是在杀场游戏刚刚开放，特事局草创未就的那段时间，
　　我们吃了很多亏，
　　见到了很多...混乱无序，
　　甚至可以说是腌臜肮脏、令人作呕的糟糕事情。
　　而且还是大范围、高频率爆发，如同蟑螂倾巢而出一般。
　　所以才对维持稳定这一点，有堪称偏执的执念。”
　　他顿了一下，看向李昂，挠了挠头缓缓说道：“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能告诉我，或者我们能早点弄清楚你的身份，
　　也许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没什么区别。”
　　李昂平静道：“如果特事局在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迎接我的只会是牢狱之灾，或者半强迫加入到机动特遣队。
　　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
　　邢河愁陷入了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你帮过我们许多次。
　　蜃龙的事件，生南王的异变，还有失落世界，你救了我们很多人。
　　闹成这样，是我们的不对，抱歉。”
　　他望着李昂，诚恳说道：“李兄弟，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邢老哥，”
　　李昂开口打断了邢河愁，平静说道：“你现在戴着的耳机里，应该有特事局的高层或者是领导什么的吧。
　　我们此刻的一言一行，都被投映在特事局总部指挥大厅的大屏幕上。”
　　邢河愁沉默一阵，点了点头，“...是。”
　　“刀抽出来，就很难再收回去了，不是么。”
　　李昂握着长槊随意一扫，撕开水泥路面，“现在握手言和，
　　第一，双方都不会服气。
　　特事局损兵折将，被迫封锁市区，闹得一片狼藉，最后还让本要抓捕的嫌疑犯人成为座上宾客，沦为了其他势力眼中的笑柄。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开出太好的谈判条件。”
　　邢河愁沉默以对，缓缓问道：“第二呢？”
　　“第二，你们拆了我的房子，用我的朋友诱捕我，抓走了我的同伴，窥探我的人生，准备审判我的罪行。”
　　李昂平静道：“我很生气。”
　　“...一切都可以谈。”
　　“谈判的前提，是双方拥有能够平等谈话的基础。
　　也就是，实力的延伸。”
　　李昂摇了下头，躯干四肢当中不断传出连环爆裂炸响声，整个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魁梧，“素霓笙、寒水石不在么？
　　这样的话，你们就来试试，阻止我吧。”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瞬间，李昂也消失在了原地。
　　邢河愁心底蓦然一颤，本能地自虚空中抽出一面一人高的青铜大盾，挡在前方。
　　咚！！！
　　邢河愁的双臂暴出密集血花，青铜大盾重重回退，撞在肩上，将他整个人撞飞出去，砸进路边一辆卡车的车顶。
　　维持着出拳姿势的李昂，脸上挂着狰狞笑容，
　　短短一息时间，他的身高已然膨胀至两米有余，
　　被神力藤蔓压抑已久的肌腱，肆意舒展延伸，
　　心脏沉重有力地跳动着，将血液源源不断泵入到膨胀收缩的血管当中。
　　攻击！
　　没有任何犹豫，周遭机动特遣队干员齐齐出手，各式进攻手段朝李昂笼罩而来。
　　前方不远处就是特事局总部，
　　在警戒等级不断调高的情况下，
　　守在路口处的机动特遣队，全员皆为玩家，此时倾力出手，整片天空都变了颜色，被飞剑、弹雨、火焰、寒冰所笼罩。
　　【灵能创造系一级异能·油腻术】
　　李昂头也不回，周围灵能涌动，令十米范围内的机动特遣队成员身上蒙上一层粘稠油污，行动速度为止一缓。
　　【灵能转化系一级异能·重踏术】
　　李昂重重踩踏在地面之上，灵能构成的冲击波沿着地面传播扩散，击打在周围机动特遣队干员脚下，令其失去平衡，摔落在地。
　　【灵能转化系二级异能·二级星质构造体】
　　半空中裂开一道漆黑缝隙，从中流淌出的朦胧星光，迅速构成一个棱形几何体，
　　如同法系职业者创造出的傀儡魔像一般，自动开辟出一道半透明屏障，挡住部分攻击，
　　并在棱形尖端，释放出赤红色的高温光束。
　　李昂没有使用大范围的心灵附魔系异能，他能感觉到在场机动特遣队队员的身上，都携带了心灵防护类型的道具。
　　以他的灵能等级，虽然也能穿透防御，造成效果，但消耗太大。
　　好在，他还掌握了其他派系的心灵异能。
　　【灵能预言系三级异能·全域视野】
　　李昂眼眸一清，抵消掉突然遭到的目盲诅咒，反手一发创造系三级异能苍火，灼烧远处的法系职业者。
　　手中霸者横栏槊肆意横挥，如虎入羊群，横冲直撞。
　　精锐化的机动特遣队编制完整，
　　近战主攻手负责拖住敌人，
　　让远程攻击组能够释放大威力的法术，或者高威胁的单体攻击。
　　治疗组和辅助组站在远处，负责施加增益buff，以及用各类诅咒、控制技能，削弱、定身、减速敌人。
　　防御组，则和近战主攻手协同行动，防止敌人伤害到远程单位。
　　特事局人手充足，可调用的资源量异常庞大，
　　他们的成员在保证自身没有明显短板的同时，能够根据自身状况，从组织那里获得某一方向的技能、装备、道具，不断强化力量体系中的某一方面。
　　由不同属性干员编成的机动特遣队，能够通过合理安排调度，拖住甚至战胜、杀死实力远超出他们的妖魔怪物，这一点在囚魔窟的探险中被验证了无数次。
　　只是这一回，过往经验，失效了。

第六章 山陷
　　无用无用无用无用！
　　阵地后方，手握法杖的机动特遣队辅助组成员们脸色苍白。
　　他们释放的诅咒技能与控制效果，在李昂身上得不到半点体现，
　　减缓速度、减少耐力、降低灵气恢复效率、目盲、耳聋、眩晕、遭到重力增加、剥夺感官...
　　所有诅咒效果，都没能阻止他横冲直撞。
　　李昂身上原本衣物已经在战斗中灼烧殆尽，露出下方血红色的蜃龙红鬣。
　　千百道攻击轰打在红鬣外衣之上，却没能撕开哪怕一道口子。
　　实体弹头旋转着失去动能，
　　能量攻击则悄无声息湮灭飘散。
　　攻势越猛，红鬣外衣的颜色就越发鲜艳，如血衣一般柔软舒展。
　　横劈，竖斩，上撩，斜砍。
　　李昂握持着霸者横栏槊，野蛮冲散了数名主攻手编成的防线，
　　他现在的身躯已经逐渐脱离人类外形，
　　双臂魁梧健硕，右手握着霸者横栏槊，左手则捏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缴获来的双手重锤，
　　随意一挥就将前方车辆、路面砸扁碾烂，
　　机动特遣队法系职业者构筑出的屏障，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
　　“雷来！”
　　眼看李昂即将冲烂整个防线，一声暴吼自高空中响起。
　　轰隆！
　　水桶粗的雷霆当空落下，劈在李昂头顶，令他身形为止一滞。
　　咚！
　　一名男子自高空中坠下，单膝跪地落在地上，砸出深邃凹坑。
　　他缓缓站起身来，身披黑色大氅，戴着眼镜，五官刚硬，棱角分明，表情阴郁，胡须间电芒闪烁流转，肩上站着一只黑褐金雕。
　　机动特遣队五队队长，牧擎苍。
　　“老邢，没事吧。”
　　牧擎苍面无表情地朝旁边一拽，从卡车车顶中，将邢河愁拉了出来。
　　“没事，咳咳。”
　　邢河愁咳嗽一声，稍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身上的金属碎片。
　　他刚从囚魔窟前线回来，一身大大小小的暗伤还没来得及养好，就被拉来充当谈判人。
　　可惜不知道总部那边做了什么妖，谈判没能继续下去，让他被李昂一拳砸进车里。
　　牧擎苍没有在意邢河愁复杂的心理活动，转头看向战场中心。
　　雷击造成的短暂间隙，让机动特遣队成员勉强顶上了防线，将李昂团团围住，
　　远处辅助组竭力施法，令李昂脚下地面软化，变为拥有生命的泥浆，死死缠住他的双腿。
　　与此同时，
　　异学会的法系职业者也祭起法坛，燃烧线香，摇起铃铛，齐齐念诵咒语，在半空中制造出一个硕大无朋、铁画银钩的半透明大字——【山】
　　呼——
　　【山】字疾坠而来，压在李昂身上，令他双膝猛地一弯。
　　好重。
　　明明是透明字体，却有着千钧之重。
　　李昂丢下无名重锤，收起霸者横栏槊，双臂擎天，托举住【山】字，一点一点挺直腰身。
　　【陷】！
　　半空中再次浮现苍劲大字，急速坠下，压在【山】上。
　　李昂脚下地面莫名一塌，脊背弯曲，周围泥浆仿佛得到感召一般，奔涌过来，试图将他吞没。
　　【凝】！
　　周遭空气突然停止流通，游离能量也被固定在原地。
　　李昂呼吸不畅，心脏剧烈跳动。
　　【囚】！
　　李昂身形急剧下陷，双腿连同腰身一起，坠入地面之下。
　　哗啦——
　　异学会阵营中，不少法系职业者面色惨白，昏倒摔在地上，
　　残余者狂饮泉水，颤颤巍巍地准备书写下最后一字。
　　傷...
　　笔画在空中慢慢成形，
　　托举着铁画银钩字体的李昂，却狞恶笑了起来。
　　“不好。”
　　在旁观望的牧擎苍眼皮莫名一跳，
　　他所戴着的、检测战力的眼镜急剧变红，咔嚓一声裂开纹路，
　　肩上站着的金雕像是感受到强烈威胁一般，展开双翼，双眸凝冷。
　　砰砰砰砰！
　　李昂身躯中传来了炮弹炸裂般的沉重声响，本就魁梧的异变身躯再次膨胀，
　　双腿踩踏着【梯云纵】技能造就的无形阶梯，一步步登出泥潭，
　　双臂陡然延展增生，缓缓施加力度，积压最下方的【山】字，令其发出艰涩吱呀声。
　　咔嚓！
　　【山】字崩裂解体，
　　李昂缓缓挺直脊背，将【陷】、【凝】、【囚】三个大字，一并挤爆撕碎。
　　“噗！”
　　异学会的法职者们齐齐喷出鲜血，倒退数步，
　　珠光宝气的法坛之上，烛光飘摇颤抖，几欲熄灭。
　　“你们，就只有这点手段么。”
　　李昂狞笑着扭了扭脖子，高大如恶魔一般的血红身躯，朝着机动特遣队缓步踏去。
　　“停下！”
　　牧擎苍暴然一喝，他身上黑色大氅烈烈摆荡，十指指缝间电光跳跃，
　　整个身躯以肉眼只能看见残影的速度蹿出，一拳锤向李昂胸口。
　　啪。
　　李昂单手接住了牧擎苍的一拳，完全没有在意拳头上附着的电光，随意合拢手掌，像捏筷子一般捏向牧擎苍手腕。
　　后者身形相对于普通人而言也算魁梧，但在解除了身躯限制的他面前，却矮小如同孩童一般。
　　李昂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牧擎苍的左手手腕元素化，变为雷电，躲开这一抓，
　　右拳则抓握着细密的苍蓝色电网，一拳砸向李昂胸口。
　　滋啦——
　　雷电网络如章鱼般包住李昂胸口，释放强劲电流，整件红鬣外衣都为之微微发亮。
　　成功了！
　　牧擎苍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透过红鬣外衣，他能看见对方的胸口整块焦黑坍塌下去，恐怖雷电蒸发了肌肉中蕴含的水汽，直接令肌腱萎缩干枯。
　　“小心！”
　　远处，邢河愁却瞳孔骤然一缩，高声提醒。
　　小心什么？
　　牧擎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股莫名寒意，
　　只见随着电光衰退消散，李昂胸膛处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复原，重新撑起了红鬣外衣。
　　“不错。”
　　李昂冷漠地抓住了牧擎苍的右手手腕，“你比他们，要强上一些。”
　　牧擎苍只觉一股寒流自背后涌过，他肩上的金雕扑扇双翼，掀起迷人双眼的沙尘风暴，剃刀般的利爪抓住牧擎苍双肩，拽着他向后飞去。
　　然而，牧擎苍的手腕，却被沼泽神力缠绕，无法元素化逃离。
　　砰！
　　李昂捏着牧擎苍的手臂，将其如麻袋一般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人形凹陷。

第九章 援军
　　咔嚓。
　　重击之下，牧擎苍的背部骨骼接连碎裂，
　　他的瞳孔陡然放大，看向天空的视线莫名一黑，浑身上下都被剧烈疼痛所贯穿。
　　李昂的手掌似慢实快地朝他脑袋抓握而来，
　　那只盘旋于半空的金雕急唳一声，向下俯冲，
　　猛地展开双翼，扇出罡气狂风。
　　罡气刀刃击打在李昂左肩，穿透蜃龙红鬣外衣，制造出道道深邃血痕。
　　但，也仅此而已。
　　全力运转的生物模板将肩膀伤口急速治愈，李昂悬在半空中的右手小指，悄无声息射出一道绿色解离光束，命中金雕，令其双翼腐蚀，悲鸣坠地。
　　周遭机动特遣队队员如同疯了一般齐齐围攻，但却连红鬣防御都无法穿透，
　　眼看李昂即将抓住牧擎苍的脑袋，天空中蓦然传来两声破空尖啸。
　　嗡——
　　两根金属长枪自高空中朝着李昂坠落而来，且疾且快，无可阻挡。
　　李昂稍侧过身，庞大身躯以不可思议地灵活程度，险而又险避开了金属长枪的穿刺轨迹。
　　但抓握着牧擎苍的左手，却莫名一轻——一道黑影从视线余光中悄然急速接近，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掠走了牧擎苍。
　　而那两根金属长枪，也在完成阻碍使命后，凭空飞起，后撤到机动特遣队阵营。
　　援军。
　　李昂心绪如古井无波，慢慢站直身躯，看向突然出现的两人。
　　一人为短发青年，穿着笔挺的特事局制式黑色西装，戴着方框眼睛，面无表情，身后悬浮着两根堪称华贵绮丽的金色骑士长枪——
　　长枪长达五米，枪刃呈圆锥形，上尖下细，底端有向外扩展的护托，整体枪身上布满了绚丽花纹与珠宝坠饰。
　　另一人，则为褐色蜷曲短发的少年，穿着狼头T恤，腰间随意系着特事局配发的制式西装，双手各套着一具臂甲——从样式来看，正是之前特事局准备大规模推广的【狴犴铠】，
　　可以通过插入不同属性的卡片，释放出种类繁多的特殊力量。
　　钟离灭明，
　　与，
　　王不留行。
　　李昂面无表情地舒展了一下手掌，这二人之前也在失落世界的门扉争夺战中遇见过，
　　前者曾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位列第九，后者则为第二十六位。
　　“牧队长，”
　　操控着悬浮骑士长枪的钟离灭明望着前方的李昂，头也不回地问旁边刚被救下的牧擎苍道：“没事吧。”
　　“还死不了。”
　　牧擎苍咬着牙站了起来，自虚空中取出一瓶魔药灌下，勉强治愈伤势。
　　“我们刚接到消息，从前线赶回来。”
　　看上去和李昂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王不留行，有些吊儿郎当地咂了咂嘴巴，“牧队，你们这殷市分局行不行啊，不是说李日升和我们关系很好么？就差给介绍对象、分配工作房车了。
　　咋一下子转敌为友了啊？”
　　“我怎么知道。”
　　牧擎苍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他之前在蜀地据点任职过一段时间，曾是这二人的上司，私交不错，相处起来倒是没有上下级或者实力不同所导致的隔阂。
　　牧擎苍调理了一下呼吸，将魔药空瓶收入背包栏，沉声问道：“就你们两个？”
　　“要不然呢？”
　　王不留行撇嘴道：“这又不是演《西游记》，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了老的还能跳出来更老的。
　　前线吃紧，能派过来两个人就不错了。
　　何况...”
　　他望向李昂，脸上的轻浮表情慢慢收敛，取而代之地则是凝重神色，“面对这种等级的对手，普通人来的再多，也是送菜。
　　反而还会让我们束手束脚。”
　　“...”
　　牧擎苍沉默以对，没有心思去在意王不留行话语中的怪味儿。
　　“有人来了。”
　　钟离灭明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侧方，却见十数道人影从高楼大厦的阴影中联袂而至，
　　正是其他势力在殷市所设立的据点的代表团。
　　“弗朗西斯·罗德尼。”
　　钟离灭明开口叫出了那名隶属于欧洲重工集团的白人中年男子的名字，冷漠道：“你们来这干什么。”
　　“当然是，保卫公民自己的个人财产咯。”
　　被称为弗朗西斯的欧洲重工集团代表，指了指不远处的某幢高楼，笑呵呵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掌，“这应该不违规吧，长官。”
　　“哼。”
　　钟离灭明冷哼一声，不在说话。
　　由于有全世界共同对抗灾变的大义存在，
　　各地区的官方超凡机构，都会在其他地区开设带有外交性质的据点，
　　互换情报信息，组织文化交流活动，进行谈判、会谈，甚至是相互派遣人员学习知识等等。
　　为了方便管理，也为了利于监控，
　　殷市特事局把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等外界机构的据点大楼，全部安放在靠近殷市总部的地方。
　　平时对他们进行限制，不让他们到处乱跑，这个时候倒让他们找到机会，跳了出来。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日升李先生了吧？”
　　弗朗西斯转过视线，看向解除了身躯限制，如恶魔一般沉默站立的李昂，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叹仰望。
　　他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目光，笑呵呵地说道：“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啊。
　　李日升先生，我们欧洲重工集团非常欣赏您这样的青年才俊，
　　特别是在您为杀场游戏地球方面势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之后。
　　如果特事局亏待了您，或者恩将仇报，让您遭遇到了不公待遇，我们绝对会在国际上对此进行强烈谴责。
　　欧洲重工集团的大门，始终向您敞开。”
　　“我们也一样。”
　　胸口挂着联邦调查局标志的鹰钩鼻白人男子，和善开口道：“我们联邦调查局非常关注人权问题，特别是超凡者的人权问题。
　　李先生，我们刚刚了解到，现在您与特事局的冲突，是源于在成为玩家之前所犯下的案底。
　　特事局为了几个微不足道、死不足惜的犯罪分子，就恩将仇报，对您进行残酷迫害，
　　这种行径，是无法接受的，
　　只要您愿意，我们可以伸出援手，保护您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并在事后，对特事局进行抗议谴责。”

第十章 闭嘴
　　随着欧洲重工集团与联邦调查局抛出橄榄枝，
　　其他势力的代表也纷纷开口，或是开出各种各样条件招揽李昂，或是谴责特事局恩将仇报，，
　　个个眉飞色舞，语气阴阳怪气，神态嘲讽至极，看的旁边的机动特遣队队员咬牙切齿。
　　除了全球超自然联盟能稍微好点之外，外界势力一向与特事局不对付，为了抢夺总量有限的资源、机遇，
　　私底下有着相当多龃龉矛盾，联邦调查局还曾经要求异学会向全世界公布他们的所有典籍，将“全人类的财富”交还给全世界人民。
　　此时他们遇见特事局吃亏，自然是幸灾乐祸，恨不得把这件事做成广告牌，大声告知全世界。
　　“...特事局维持社会秩序的工作做得确实比较到位，但是手段过于简单粗暴，不够近人情。”
　　弗朗西斯表情严肃地对李昂说道：“李先生，我们欧洲重工集团就不会这样。
　　在我们看来，超凡者和普通人都是拥有天赋人权的自然人，
　　不会因为超凡者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就必须遭到更严苛的看管、限制、束缚、打压。
　　我们是这么宣传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只要您同意来我们总部坐一坐，我们现在就能帮您离开这里，并将您珍视的亲朋好友，一并转移出去。”
　　在特事局的地盘上拿人，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弗朗西斯的态度却无比严肃认真。
　　“...”
　　李昂沉默着听完了这些人的招揽，缓缓说道：“闭嘴。”
　　“嗯？”
　　弗朗西斯像是没听清一般，“什么？”
　　“不想死，就闭嘴。”
　　李昂面无表情地缓慢踏步前行，脚下钢筋混凝土路面被踩踏出深邃脚印。
　　“就派了你们两个过来？”
　　李昂抄起地上那把无名重锤，自虚空中抽出霸者横栏槊，随意说道：“特事局没人了么？”
　　“...”
　　王不留行张了张嘴巴，本来想放句场面上的狠话，比如“解决你，我们二人绰绰有余”，
　　不过看对方这气势...
　　还是算了。
　　他嘴唇微动，干巴巴说道：“其他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要不您先等等？
　　待会儿我们再打个痛快？”
　　王不留行嘴上这么说，心中却默默吐槽，
　　其实哪还有人啊？
　　囚魔窟危如累卵，
　　特事局、异学会能调用的战力，很大一部分被派去轮换镇守昆仑，
　　剩下的超凡者也得镇守在各自辖区。
　　他与钟离灭明算是等级比较高的机动战力，就是两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此时此刻，这位褐发少年倒是颇能理解《三国演义》中袁绍的心态——“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
　　寒水石、素霓笙就是颜良文丑，
　　而他俩...可能不是关羽啊...
　　“我赶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李昂无所谓的一甩霸者横栏槊，高大身形踩踏地面，如重装战车一般冲向机动特遣队阵营。
　　“散开！”
　　钟离灭明暴喝一声，身形漂浮而起，身侧两支悬浮着的华丽骑士长枪疾驰而出，一左一右刺向李昂。
　　铛——
　　两支骑士长枪被李昂用纯粹蛮力击飞，远远砸进高楼大厦中间的楼层，掀飞了无数方格工作间。
　　踏踏踏！
　　李昂踩踏无形阶梯，登高攀升，竟在一息时间内追上了腾飞的钟离灭明，一槊劈向他的胸口。
　　“铃风！”
　　站在地上的褐发少年王不留行低吼一声，
　　虚空中浮现一只巴掌大小、看上去像是长翅膀小老虎的萌态可掬精灵，
　　它将一张做工紧致、绘制有狂风图案的孔雀绿卡片，
　　插入到王不留行右臂上戴着的【狴犴铠】当中。
　　轰——
　　【狴犴铠】全力开动，在王不留行脚下制造出无源狂风，载着他拔地而起，后发先至，挡在李昂与钟离灭明之间。
　　“猬盾！”
　　王不留行双臂交叉，那只盘旋在他身旁的虎形精灵，立刻将一张描绘有尖刺盾牌的卡片，插入到狴犴铠当中。
　　能量自臂甲中奔涌而出，于王不留行身前，制造出一面带有锐利尖刺的盾牌，
　　李昂的霸者横栏槊劈砍在上面，火光四溅，金铁交错声尖利刺耳，竟然没能彻底穿透，只将盾牌砍烂了一半。
　　好...强...
　　明明挡下了这一击，王不留行脸色却苍白了半分，
　　他手上的古朴厚重臂甲，其实是特事局试图推广的所有【狴犴铠】的初始来源，真真正正拥有传说当中龙之九子之一的狴犴之力。
　　狴犴，龙之七子，形似虎，平生好讼，急公好义，仗义执言，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他周围漂浮的那只虎形精灵，便是狴犴的精魄残魂。
　　王不留行既是狴犴铠的主人，同时也是狴犴精魄的同伴，
　　虽然在他很久之前得到狴犴铠时，狴犴精魄过往记忆全部丧失，变得只会打滚卖萌如同橘猫，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实力增长，狴犴精魄也在变得逐渐智能，重新拥有龙之七子的威严与智力。
　　以他现在的眼光，能够轻易看出，李昂刚才没有使用任何装备、技能特效，
　　完完全全只是一记调用肌肉的普通平砍，
　　就将他辛苦塑造出的【猬盾】砍得稀烂。
　　这要是砍在身上，能不能留个全尸都是个问题。
　　王不留行心底生寒，嘴里发苦，却不敢后撤半步。
　　这种等级的战斗，一步退，步步退，只有先发制人，用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压制对手，才能抓住获胜契机。
　　“【迟滞】、【散花】、【汲能】、【蛇眼】！”
　　王不留行臂甲上卡片翻飞，
　　迟滞，令周围空间震荡凝固，将李昂短暂冻结，
　　散花，制造出千万片幽香艳丽樱花，散发甘甜气息，阻挡李昂视线，
　　汲能，汲取周遭游离能量，令李昂无法释放大威力的技能道具，
　　蛇眼，则令王不留行双眸化为金色竖瞳，扫视李昂身躯，试图锁定潜在弱点。
　　王不留行全力催动狴犴铠的瞬间，无需多言，与他极为默契的钟离灭明也一并出手，
　　重新召回飞离的两支骑士长枪，一左一右悬停于李昂两侧，
　　枪刃表面自动弹开，放射出无数纤细至极的金属丝线，封锁住李昂周围空间，
　　为王不留行争取间不容发的出手时机。

第九章 善意
　　找到了！
　　王不留行的竖形蛇瞳骤然一缩，在他的视线中，李昂的身躯变为灰白，红鬣外衣失去颜色，
　　浑身上下，只有心脏靠左一点的位置，还有一点色彩。
　　狴犴铠的【蛇眼】卡片，能够像直死魔眼一般，找到目标物最为脆弱的位置，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与能量，就算是恒古岩层，也能一击即溃。
　　“天锁！”
　　似乎是觉察到了同伴心态上的变化，旁边的钟离灭明低吼一声，
　　自虚空中召唤出绵长金色锁链，
　　这些锁链沿着骑士长枪制造出的金属丝线攀爬游走，
　　编织出能够断绝空间传送的巨型大网。
　　这张网是极为珍贵的完美品质装备，效果霸道蛮横，就算是寒水石那个级别的玩家，
　　一旦被天锁束缚，短时间内也无法逃离。
　　李昂眉头微皱，长槊重重劈砍在金色大网上，震得钟离灭明脸色一白，手掌猛地一颤。
　　然而，两名特事局玩家默契无间，在钟离灭明释放天锁道具的瞬间，
　　王不留行也翻开了自己的底牌，“胭脂红莲！”
　　古朴狴犴铠上，闪过一抹深沉红色，
　　周遭游离能量汇聚成形，转瞬间融为一朵含苞待放的血红莲花，
　　静静悬浮于李昂胸口，隔着一段距离，缓慢转动。
　　完成了！！！
　　王不留行心脏砰砰跳动，双臂虚脱下垂，浑身被冷汗浸没，
　　他脸色惨白，心有余悸，刚想说些什么，就脚下一软，整个人朝下方坠去，
　　幸好被钟离灭明及时拉住，才没摔在地上。
　　刚才明明只打出了几张卡片，却榨干了王不留行体内的灵力与体能，实在是李昂给予的压力太大，让他一出手就直接掀开了自己的底牌。
　　好在，胭脂红莲，释放成功了。
　　李昂低头看向胸口前方悬浮着的小小莲花，周身都被似有若无的威胁感所笼罩。
　　不可躲避，无法逃离，威胁性命。
　　定时诅咒？
　　亦或是某种会被特定行为触发的陷阱？
　　“呼...”
　　王不留行心有余悸地看了李昂一眼，饮下一瓶魔药，长舒了一口气，苍白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
　　旁边的钟离灭明领着同伴，平复紊乱呼吸，缓缓对李昂说道：“李先生，我们真的没想过要与您敌对。
　　一切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嗡——
　　众人周围高楼大厦底部的数面巨幅液晶广告屏幕，突然熄灭了一下，紧接着又迅速亮起，
　　显现出特事局总部前方不远处的荒地景象。
　　柴翠翘就在画面当中，此刻她还维持着李昂皮囊的伪装，站在被告席上，目光稍有些焦急，
　　而在她周围，则是神色各异的简如霜等人。
　　“...李先生，”
　　巨幅液晶广告屏幕当中，简如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很抱歉在这种场合遇见你。”
　　终于，出来了么。
　　李昂面无表情地俯瞰下方，那被特事局接管了的巨幅广告屏幕，
　　特事局手段繁多，此刻的屏幕，自然是起到双向直播的作用，
　　对方能看得见、听得见自己这边的景象。
　　看到李昂沉默以对，简如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首先，我要为我们的鲁莽与冲动，向您道歉。
　　从过往事迹来看，我们双方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无论是在蜃龙灾变、生南王异变，还是失落世界的门扉争夺战中，您都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我们部门的许多干员，比如邢河愁、白浩正、竺学民等，也承蒙您的照顾，避免伤亡。
　　这次是我们调查不周，举措失当，引发冲突，损害了双方友好默契关系，
　　造成了您的损失。
　　这一点上，我们各部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伴随着简如霜的话语，荒地那边的特事局人员中，有几人脸庞涨成了猪肝色。
　　特事局规则繁琐，法度严明，其成员通力协作的同时，内部也有查漏补缺的惩罚机制，
　　现在因为人员疏忽，而导致的灾难损失，
　　自然会在事后仔细核实调查，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案。
　　李昂没有在意简如霜那空洞乏味的话语，看向屏幕，缓缓点了下头——这不是向特事局点的，而是向柴柴示意自己没事。
　　“其次，我们希望，这次的波澜意外，不会在长远尺度上，损害到我们双方的关系。”
　　简如霜缓缓道：“我们感激于您在之前向我们释放的善意，
　　特事局并非恩将仇报的组织机构，
　　我们会尽最大程度克制，绝对不会损伤到您和您同伴朋友、所珍视之人的生命安全。”
　　什么？
　　下方一部分的机动特遣队队员们脸上，露出了惊愕神色，
　　他们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李昂突然出现，冲破了他们的阵地，令他们的同伴损伤惨重。
　　此时此刻，还有一大堆机动特遣队的队员身上挂彩，遍体鳞伤，正在接收医疗组的救助，
　　现在他们的上司说要和对方既往不咎...
　　许多机动特遣队队员们的脸上浮现复杂情绪，好在他们经过严苛训练，深明事理，明白规则如此，纷纷按捺住表情流露，紧绷着脸维系沉默。
　　“然后呢？”
　　李昂终于开口，脸上挂着嘲讽笑容，“世界上的所有语言当中，都有转折语句的存在。
　　在‘但是’这个词汇前面出现的所有话语，
　　都是垃圾的废话。
　　我想听听，你想说的‘但是’。”
　　“...”
　　简如霜嘴角肌肉微微抽动，她的耳机当中，传来了指挥大厅那略显嘈杂的背景音。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次的事件当中，我们必须肩负起极大部分的主要责任，
　　您在冲突中，对于城市建筑的附带破坏，对机动特遣队人员物资的伤害，
　　都有很大一部分是我们的责任，
　　对此我们愿意自行承担。
　　同时，我们也希望，一些导致目前现状的历史遗留问题，能够在我们双方都同意的基础上，一并地适当解决。”
　　李昂歪了歪头，冷漠道：“比如。”
　　“我们之前告知您同伴的刑罚，也就是虚拟监禁并用动力装甲监管的做法，是建立您彻底拒绝合作的基础上。如果您愿意合作的话，这部分的刑罚很大程度上是不必要的、可以减免的。”
　　简如霜目光闪烁，但语气却无比深沉，“现在，我们邀请您来我们的总部，
　　只需要您在虚拟监牢中度过三个月的时间，即可完成所有刑罚。”

第十章 原因（4K）
　　“还真是，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啊。”
　　特事局总部的某间昏暗狭窄隐秘房间当中，竺学民斜靠着墙壁，情绪复杂地长叹一声。
　　他的前方，悬浮着一面由【水镜术】构筑成的圆形镜面，
　　镜面中，清晰投映出李昂悬浮于钢铁丛林半空、被天锁与胭脂红莲束缚住的画面。
　　“什么？”
　　角落里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与竺学民同为异学会弟子的居天赋，此刻正站在一个椭圆柱体当中，只露出一个脑袋，一脸疑惑。
　　他所待着的椭圆柱体由半透明严寒冰晶塑造而成，
　　透过浑浊冰晶，能看见居天赋此刻的身躯表面，没有皮肤，而是覆盖了一层龙鳞般的寒霜。
　　上次从失落世界脱离之后，只剩脑袋的居天赋就一直在养气疗伤，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他已经将上古异学会遗留下来的《翠虚玄牝炼体秘法》典籍，推进到了第三层，
　　完成了洗骨伐毛，炼精化气，
　　实力恢复到了失落世界时的层次，甚至更进一步，前途宽广。
　　“看看这场面，”
　　竺学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同门师弟，朝水镜术中那狼藉的城市景象努了努嘴，随意道：“很壮观，不是么。
　　我们这位朋友过五关斩六将，高歌猛进，势如破竹，
　　在他面前，装甲洪流如土鸡瓦犬，超凡强者似插标卖首，
　　城市都为他寂静失声，
　　特事局也不得不当众低头让步。”
　　“...”
　　躺在冰晶棺椁中的居天赋眉头微皱，缓缓说道：“确实很强。
　　光人类常态下的实力，他就能碾压牧擎苍、邢河愁等人。
　　而身躯膨胀——我估计是开启神力模式，解除身躯限制之后，
　　就连特事局明面上最强的王不留行与钟离灭明，也必须合力才能拿得住他。
　　虽然王不留行与钟离灭明刚从前线回来，状态不满，
　　但对方也是一路攻破层层险阻，同样不是完整状态。
　　这次不管结果如何，
　　是李日升接受条件，同意接受监管，
　　还是他拒绝接受，投奔欧洲重工集团等外界组织，
　　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个极为糟糕的消息。
　　丢了颜面不说，
　　还失去了个潜在朋友，多出了个实力强大的潜在敌人。”
　　竺学民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呵呵。”
　　“师兄你笑什么？”
　　居天赋疑惑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我说错了？”
　　竺学民缓缓点头，“嗯。”
　　“这...”
　　居天赋眉头皱起，思索一番，缓缓道：“李日升沿途没有杀死过任何一名机动特遣队干员，
　　刻意留意，手下留情。
　　考虑到他之前以李日升身份做出的友善行为，以及他所珍视的朋友是特事局家属，
　　他应该倾向于秩序阵营，否则刚才也就不会呵斥欧洲重工集团的弗朗西斯他们。
　　难道，事情还没糟糕到那个程度？
　　简如霜简主任现在提出的、让李日升进入虚拟监牢四个月的条件，只是说给外界势力以及玩家听的？
　　等打发走了他人耳目，大家再关起门来罚酒三杯，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李日升也不用去坐什么虚拟监牢。
　　我们保住了面子，李日升也保住了里子，
　　大家皆大欢喜。”
　　“呵呵。”
　　听到居天赋的话语，竺学民脸上的苦笑表情却更加浓郁，他摇头道：“你啊，还是书读得太多，待在温室里太久了。
　　不了解现实世界的规则是怎么运行的。
　　简如霜提出的四个月虚拟监禁没有猫腻，也不会是口头说辞，
　　而是真真正正，要让李日升在虚拟监狱里待满四个月。”
　　“什么？！”
　　居天赋愕然道：“这...有必要么？
　　李日升本来就倾向于我们特事局，长期以来一直多有帮助，
　　现在这么做，不是强迫他心生厌烦憎恶么？
　　还会让其余孤狼心有戚戚，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对特事局更加不信任。
　　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啊。”
　　“这不是好处不好处的问题，”
　　竺学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要明白，我们异学会与特事局，虽然是一体双生，纠葛极深，
　　但在本质属性上，存在悬殊差异。
　　你不能用异学会的眼光，去看待特事局的行为。
　　特事局眼下的所作所为，
　　在孤狼玩家、外界势力看来，是不近人情，不讲道理，甚至可以说是迂腐顽固，
　　但你站在他们角度，很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居天赋眉头皱起，“站在特事局的角度？”
　　“没错。”
　　竺学民点头道，“如果说一开始，抓捕李昂的行动，只是几个部门在职权范围内，按照本身职责，去进行策划执行的话，
　　那么现在，
　　在李日升展现出了真实身份、彰显强大实力之后，
　　事件的属性就发生了剧烈转变。
　　不再只是可以用罚酒三杯糊弄过去的小打小闹，
　　而是变成了决定未来走向的标志。”
　　“标志？”
　　居天赋眉头紧锁，咀嚼着这个词汇。
　　竺学民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一开始就是我们异学会的子弟，成为玩家之后，一路顺风顺水，静心修炼。
　　哪怕被派往全球超自然联盟工作，接触到的也都是超凡者，或者至少是与超凡者协同工作的普通人。
　　没怎么感受到过，这段时间以来，
　　社会，以及人心的变化。
　　超凡超凡，超凡脱俗，
　　超出常人，脱离凡俗。
　　超凡者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名词，
　　它意味着人类几千年以来积攒下的所有规则，将在十几年乃至几年时间里，全部崩塌重建。”
　　竺学民目光深邃，沉声道：“过去的杀场游戏与灵气泉涌，间歇、短暂，如浮沫飘萍，一闪即逝。
　　豢养出的超凡者似流星一般，难以长存。
　　但这次不同，所有的典籍、预言，都预示这次的灵气复苏将持续比过去都要长的时间，甚至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尽头。
　　千百年来，人类社会的主导者，
　　不管是奴隶制还是封建制，
　　都是人类整体。
　　奴隶城邦的国王，与封建君主，在生命本质上和普罗大众没有任何区别，
　　王朝更替，霸权易鼎，迭起兴衰，
　　内部平等的人类整体，能够主动地进行变革，比如推翻奴隶制之类。
　　然而，
　　超凡者，
　　漫长灵气复苏时代背景下，不会轻易消逝陨落的超凡者，
　　却能将个体实力，推进到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极端，
　　拥有前所未有的力量，
　　可以做到无视乃至碾压原有秩序，
　　以一人之志，替天下人。
　　这一点，太恐怖了。”
　　竺学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这并非诗情画意的描写，而是我们即将面临的恐怖未来！
　　你应该看过那种以修仙为题材的吧？
　　书中，像我们这样的修道者遵守纯粹的丛林法则，
　　为了有限的资源，相互之间争抢厮杀，
　　建立门派不是为了传道授业，而是为了更好地拉帮结派，
　　庇护百姓也不是为了匡扶正义，而是为了将凡人、灵根，也当做一种可以被计算、收货的资源。
　　戾气横生，杀伐果断，
　　善良将会被视为软弱，
　　只有不择手段才能在混乱当中生存下去。”
　　竺学民顿了一下，沉声道：“那样的世界，带入中的主角，确实很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逍遥红尘，执剑高歌。
　　但那种世界当中的普通人，就不再是人了，
　　而是一种，可以被衡量、可以被计算，甚至可以被抛弃、践踏、交易的资源。
　　不管口头上说的再好听，就我们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
　　随着杀场游戏的推进，
　　超凡者与普通人之间，存在的隔阂会越来越大，矛盾会越来越深。
　　超凡者的进化发展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普通人根本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限制、约束、掌控超凡者。”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居天赋下意识地说道：“任何个体生命，都不能接受无缘无故被套上缰绳枷锁，
　　更何况是心高气傲、整日游走于生死边缘的玩家。”
　　“是啊，所以这才是矛盾所在。”
　　竺学民苦笑道：“你也看到了李昂的破坏力，他还没有全力出手，就将大地变为焦土，钢铁丛林化为废墟。
　　这种力量实在太过强大，超出了凡俗掌控。
　　可以想象，
　　到了杀场游戏后期，几个个体存在，乃至一个人，就能凭借自身力量，镇压所有不服，
　　以自身意志，主宰全世界七十亿人类。
　　真正意义上的仙人一怒，伏尸百万。”
　　“...”
　　居天赋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其实他也能隐约意识到，这个世界所发生的微妙变化，但他的感性部分，却一直刻意忽略，或者说不往那方面细想。
　　竺学民深吸了一口气，悠悠道：“人类社会如今的稳定，是建立在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基础上，
　　普通人的个体力量有限，因此才会产生集体意志，才会有我们现在所熟悉的秩序。
　　就算是金字塔顶端的决策者，也需要顾及各方各面，
　　妥协、商议、让步、斡旋、安抚、交换利益、达成一致，
　　这些‘让人不痛快’的事情，才是人类种族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自我毁灭的根基。
　　而超凡者，却不需要这一点。
　　他不需要社会提供的生活物资——哪怕餐风饮露也能活得很好；
　　也不需要他人的认同，来获得稳定的社会地位与社会关系——超凡者的拳头，就是他的证明；
　　超凡者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利益，
　　纯粹的、能让他不断变强的利益。
　　为了满足这一点，超凡者会不择手段，拉低乃至摧毁下限，
　　就像现实世界印证了无数次的那样，
　　越无耻、越不讲道德的人，越能活得更好。”
　　竺学民苦笑道：“现在的问题是，
　　超凡者在本质上，已经和普通人类是两种不同的种族，
　　并且还是存在先天差距，一方随意碾压另一方的局面。
　　甚至于，这中间没有阶级跃迁——所有权力尽归于杀场游戏，普通人连反抗的力量都会很快丧失。
　　这是文明内部的冲突，同时也是种族内部的无声战争。
　　胜者将拥有一切，而败者...”
　　“...”
　　居天赋张着嘴巴，终于明白了竺学民所说的“恐怖”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那种忘本负恩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把自己当成超脱凡人、鄙夷凡俗的冷酷修士，个人立场也坚定不移地站在最广大人民那一边。
　　“我现在跟你讲的这些，普通人可能想得没那么透彻，但很多人其实心里都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
　　竺学民沉声道：“时代正在不可逆转地发生变革，
　　而变革所引发的阵痛，却是我们无法承受、必须想方设法减轻的。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能尽力预防。
　　特事局眼下的迂腐顽固、反复无常，甚至是昏庸无能的表现，其实都是基于这个原因。
　　李昂，不只是李昂而已。
　　更代表了特事局未来的态度。
　　大方向上，
　　特事局是掌握有海量资源与权限的强大精锐机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上可以镇守囚魔窟，巡卫九州，镇压妖魔，
　　下可以守卫秩序，庇佑万民，带来生产生活革新，开辟门扉作为新世界，
　　但在这件事上，特事局同是也是那么的无力、昏庸与迟钝——一个机构终究是由许许多多不同立场、不同属性的人所组成的，
　　哪怕是特事局也不能免俗，同样会在内部存在迷茫、困惑，与意见不一。
　　而非拟人化视角下的，
　　所有决定举措，都处于统一的集体意志。”
　　居天赋闻言，抿了抿嘴巴，若有所思。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竺学民看向水镜当中的钢铁丛林景象，
　　轻声道：“未来最好的情况，莫过于人人如龙，所有人都拥有超凡力量，集体实现生命层次的转化，
　　达成另一种程度的个体平衡。
　　但那样的未来未免太过久远，太过童话，
　　就算是最乐观的估计，也不可能在我们这一代，乃至数代人内实现。
　　回到眼下，
　　如果特事局内部真的一门心思要置李昂于死地，此时就该拿出压箱底的超大威力杀伤性武器——他们也不是没有，
　　或者传召我们异学会了。
　　现在，还有的谈。”

第十一章 化神
　　善意。
　　钢铁丛林中，被天锁与胭脂红莲束缚锁定的李昂，漠然俯瞰下方投映着荒地景象的广告牌。
　　现场诡异地沉寂了下来，只剩下呜咽风声在高楼大厦间穿行而过。
　　远处的欧洲重工集团代表弗朗西斯等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慢慢收敛起了脸上挂着的幸灾乐祸戏谑表情。
　　李昂淡淡问道：“这是特事局，哪一层的意思。”
　　“...”
　　简如霜深吸了一口气，艰涩道：“目前...还是由我来负责主导谈判。。”
　　“如霜？！”
　　下方街道的邢河愁咔嚓一声握紧了手中的青铜盾牌，瞪大双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一般。
　　“你？”
　　李昂平静地摇了摇头，“这件事上，你做不了主，只是个背锅的而已。”
　　他低头扫视狼藉街景，叹息道：“如果你们不来打扰，我还能做我的李日升，维持我平静的人生。”
　　“咳，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李先生这是被特事局当了典型。”
　　远处的弗朗西斯眼眸中精光闪烁，说道：“特事局想要用李先生的案子，来决定未来走向，奠定基础，作为基石。
　　四个月的虚拟监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以特事局的行事风格，很大可能会在虚拟监禁之后，再次低头，以特事局干员私人名义，私下对李先生进行安抚劝慰，给予高额补偿。
　　按东方人的说法，这就是面子和里子各得一边。”
　　弗朗西斯顿了一下，见李昂没有开口的意思，继续说道：“如果在一开始，就派熟人朋友安抚劝慰，好生相谈，提出四个月的虚拟监禁条件，就当对所有人都有个交代，
　　那么以李先生向来守序的作风，是有一定可能同意的——毕竟四个月虚拟监禁，在现实中也就只是一秒钟，李先生大可将其当做度假旅游。
　　可惜，他们却错失了良机。”
　　李昂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弗朗西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特事局还没有认清，或者说刻意麻痹自己去忽视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
　　未来，终将属于超凡者。”
　　弗朗西斯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弧度，“时代变化，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转移，
　　任何试图违背时代洪流之人，都将被淘汰甩下。
　　特事局出于种种原因，刻意不看清这一点，
　　反倒是我们欧洲重工集团，认识得更加彻底。”
　　他拍了拍手掌，仿佛华尔街职业经理人一般，侃侃而谈道：“欧洲重工集团的做法是顺应时代洪流，
　　反正也做不了什么，干脆听之任之，
　　给予超凡者他们想要、应得的资源与社会地位。
　　强者本就应该得到更多，
　　没有理由为了让强者与弱者平起平坐，而必须砍掉强者的双腿。
　　公平，不是么？
　　哪怕站在更加宏观的角度，
　　为了更好地度过未来势必爆发的大规模灾变，
　　培养出足够多、足够强的超凡者，
　　也是对全人类有利的。”
　　弗朗西斯搓了搓双手，笑道：“李先生可能是在东方生活的比较久，
　　对于我们有一些成见。
　　在特事局有意无意的宣传当中，
　　我们欧洲重工集团像是只为钱服务，
　　我们让旧秩序中金字塔顶端者，尽可能顺滑地过渡到新秩序体系下——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成为超凡者的契机，掌握超凡力量，
　　带领整个家族，晋升至超脱行列。
　　而普通人没钱，又没有天赋，又不肯努力拼搏奋斗，运气又不算好的话...
　　要么求神拜佛，希望杀场游戏能仁慈眷顾，赏赐玩家资格；
　　要么拼死拼活，为大公司卖命打工，赚取贡献点，希冀能一朝翻身，成为玩家，带着亲朋好友鸡犬升天；
　　要么，干脆躺平认命，承认自己资质低微平庸，哪凉快哪呆着去，就算被超凡者在战斗中不小心误伤、杀死了，也只能自认倒霉，拿一笔巨额赔偿了账。
　　超凡者为欧洲重工集团等大型组织工作，能雇佣得起最好的律师团队，他们的代理人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来打赔偿官司。”
　　弗朗西斯撇了撇嘴，“我不否认以上现象的发生，
　　但真小人，总要比伪君子强一些，
　　至少我们明码标价，售卖登上诺亚方舟的船票，而不是像特事局一样遮遮掩掩，反复无常。”
　　他看向李昂笑了一下，说道：“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但超凡者，总归要更加平等。
　　我们欧洲重工集团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至于未来，超凡者群体，是否会更进一步，夺走所有权柄...
　　只能说我们的创建者，也已经主动拥抱超凡力量，晋升至超脱序列。
　　李先生，只要您同意加入我们，欧洲重工集团最高等级的十三人议会，现在就能为您开辟出第十四席。
　　海量资源都能为您所调用，世俗的一切也要向您臣服。
　　这一点，我的上级已经确认同意。”
　　弗朗西斯眨了眨眼睛，敲了敲耳朵里戴着的蓝牙耳塞。
　　“...”
　　李昂淡淡的目光从弗朗西斯身上，转向广告屏幕中的简如霜，“我想知道，特事局又能给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劝降，利诱，还是威逼。”
　　简如霜深吸了一口气，“这次的事件和其他人无关，我们也绝对不会用人质进行威胁逼迫。
　　只希望，双方都能以大局为重。”
　　“那么，你们是希望，我能顾全大局，继续讲道理，高风亮节，束手就擒咯。”
　　李昂缓慢地摇了下头，轻声道：“讲道理，是一种美德。
　　只是，
　　我有点烦了。”
　　咚！
　　他的心脏，沉重跳动了一声，无形气浪震碎了周遭高楼大厦的墙面玻璃。
　　被约束成方形空间形状的天锁剧烈颤动，
　　钟离灭明脸色骤变，双掌重重一拍，自虚空中抽出更多锁链，加固束缚。
　　“红莲！！！”
　　王不留行面色狂变，双臂所戴着的狴犴铠，释放出千百道如丝如缕红芒，灌入胭脂红莲当中。
　　狴犴乃龙之七子，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常被装饰于官衙大堂两侧，以及牢狱门上，是为执掌审判的瑞兽。
　　集成在胭脂红莲上的力量，并非来源于王不留行自身，
　　而是由狴犴行使它代万民而行审判的天赋异兽职权，集合红尘众生之原力，绝非凡物所能承受。
　　砰！
　　含苞待放的胭脂红莲猛地绽开，
　　甘甜异香扑鼻而来，仙乐鸣奏，红雾升腾，
　　雾中似有红尘众生劳碌生活景象一闪即逝。
　　撕拉——
　　如血红莲延伸出海量透明荆棘，牢牢缠住李昂周身，
　　他每动一下，红莲荆棘上的尖刺便会穿透蜃龙红鬣，刺入皮肤之下，
　　令李昂眼中，不断闪过众生幻影。
　　他是遭受冤屈，自尽而亡的农妇；
　　他是被欺骗坑害，数年劳动却拿不到应得酬劳的工人；
　　他是被榨干利用价值，临近中年遭到企业开除的白领；
　　他是被校园霸凌的普通学生；
　　如梦似幻的影像，在他眼眸中疾驰而过，
　　一时间甚至分不清，谁是李昂，李昂是谁。
　　“别再动了！再动下去，你会被红莲洗刷掉本我的！！！！”
　　王不留行咬紧牙关，高声呼吼，
　　但李昂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抬起遒劲双臂，牢牢攥住了红莲荆棘。
　　公道。
　　公道。
　　公道。
　　正义。
　　正义。
　　正义。
　　李昂耳边传来了红尘众生的嘈杂呼喊，以及狴犴那庄严威武的低吼声，
　　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为了公道。
　　“你们所有人都告诉我，要顾全大局，以大局为重，”
　　李昂狞笑着，不顾鲜血淋漓的双掌，迸发所有神力，将红莲棘刺猛地扯烂，
　　“我，才是大局！”
　　他的身躯猛地膨胀，身躯、四肢中，延伸出了无数苍翠植物藤蔓，瞬间撑爆了周遭天锁，湮灭了渺小红莲。
　　砰砰！
　　钟离灭明与王不留行齐齐倒飞出去，撞在高楼表面，砸出人形凹陷。
　　轰轰轰轰！！！
　　大地震颤，高楼摇晃，
　　地面之下，骤然生长出无数根参天大树，轻易贯穿周遭所有摩天大楼的层层钢筋水泥，肆意舒展延伸，
　　枝杈穿破玻璃，红花绿叶迎风飘摇，
　　苔藓灌木在荒芜的城市地面上急速蔓延，如星火燎原。
　　下方的机动特遣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们头顶的高楼大厦，垂下千万根榕树树枝，勾连地面，刹那间将他们困在其中，如同笼中雀。
　　钢铁丛林，尽化无垠森海。
　　数座侵占了高楼大厦的参天巨木交叉融合，
　　构造出一尊擎天立地的枯木巨像，显现出李昂脸庞。
　　“现在，”
　　雄浑洪亮的声音，在这一方天地间响起，
　　李昂单膝跪地，低垂下头，枯木面孔居高临下，俯瞰渺小如尘埃的凡人，狞笑道：“敢问阁下，
　　杀人者如何？”
　　《玩家凶猛》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玩家凶猛请大家收藏：()玩家凶猛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十二章 泰坦
　　阳光和煦，树影婆娑，
　　新嫩花草源源不断钻破水泥路面，生长而出，舒展脉络，
　　高楼外侧的玻璃与混凝土墙面，在森海缓慢而稳定的侵蚀之下，不断剥落，
　　大量碎石还未等摔在地上，便被下方林木枝杈所接住。
　　地上被阴影笼罩的众人，抬头仰望着如泰坦一般的枯木半神，瞠目结舌，一时间甚至都忘了自己应该是战是逃。
　　“杀人者...”
　　屏幕中，简如霜苍白的双掌紧紧攥住审判席桌面边缘，牙关紧咬，却怎么也吐不出下半句话。
　　杀人者，人恒杀之。
　　亦或是，
　　杀人者死。
　　迟迟等不到回应的李昂，自喉咙深处发出低吼狂笑，
　　泰坦身躯缓缓站起，
　　枯木臂膀仅仅只是擦过大厦边缘，便如同剃刀一般将触碰到的钢筋混凝土抹平碾碎。
　　他转身，看向特事局总部的方向。
　　“咳咳，拦，拦住他！！”
　　王不留行咳嗽着，将自己从高楼的人形凹陷中扣了出来，
　　他手臂上的狴犴铠像是机械出了故障一般，不断冒出零星火花，
　　那只悬浮在他旁边的狴犴精灵，也蔫了下去，无精打采地趴窝在他的肩上。
　　越是强力的咒法束缚，一旦被破解粉碎，释放者所遭到的反噬也就越强。
　　王不留行只觉心血涌动倒流，耳畔不断响起众生原力凝结而成的嘈杂低语，
　　无法描述的煎熬痛苦，让他恨不得将自己皮肉剖开，抓出心肺。
　　他颤抖着自虚空中抽出一张凝神静心符箓，拍在胸口，平稳心神，
　　总算暂时止住了胭脂红莲被破的反噬效果。
　　倏——
　　破空声在高处响起，
　　钟离灭明跃出凹坑，凌空而上，
　　操控两柄骑士长枪，刺向枯木泰坦左腿膝盖。
　　铮！
　　闪耀奢华的骑士长枪迎面撞上皲裂树木，发出金铁交错的尖锐嗡鸣，
　　枪柄震颤抖动，不断推动枪刃向前穿刺，
　　却见枯木树皮的缝隙间，攒射出了海量藤蔓，瞬间缠绕住骑士长枪，
　　自各个方向拉扯拧绞，竟是要靠纯粹蛮力，将长枪拧断。
　　钟离灭明脸上浮现惊愕神色，猛地一咬牙齿，没有后退撤离，
　　反而双臂前挥，操控骑士长枪从枪刃部位，延伸出螺旋刀片，化为工程钻头，骤然旋转起来。
　　嗡——
　　木屑四散飞溅，缠绕在骑士长枪周遭的海量藤蔓根根崩断，
　　骑士长枪不可阻挡地刺入膝盖之下，一鼓作气，穿透而出。
　　成功了。
　　钟离灭明眼眸中精光一闪，虽然骑士长枪贯穿出的树木隧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愈合，但这足以证明，
　　钻头形态下的长枪，能够对枯木泰坦造成切实伤害。
　　杀场游戏不会存在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无敌，
　　对方的这种形态，在拥有难以想象力量、防御力、恢复自愈能力的同时，也必然要承担巨大的消耗，
　　再不济，总会有结束形态的时限存在。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接近特事局总部。
　　“唔。”
　　正朝着特事局总部迈动步伐的李昂，似乎是感觉到膝盖的异常，
　　他低下头，看了眼渺小如蚊蝇的钟离灭明，随手向下一甩。
　　后者只觉狂风铺面而来，脸色骤变，抬起左掌急急释放一道力度不大的空气炮，将自己朝右重重一推，
　　险而又险，在枯木泰坦的指缝间穿过。
　　然而，还未等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表情，
　　他旁边的高楼当中，突然悄无声息攒射出大量藤蔓，勾住他的手腕脚踝，将他猛地拖拽进昏暗楼层当中。
　　无意识抽打着空气的锋锐棘刺，
　　不断张合着尖刺嘴巴的巨型捕蝇草，
　　散发出甜腻剧毒气息的魔芋，
　　捕兽夹一般平躺在地上，看起来意外美丽的坑花。
　　钟离灭明的眼眸中，反射出千奇百怪、几乎只存在于想象当中的危险植物。
　　如果说森海高楼从外面看，像是人类文明灭绝之后的废土末日绝景，
　　那么从里面看，这就是一片地狱般的死亡丛林。
　　阴暗楼层中，无数种致命植物，感觉到了钟离灭明的到来，狂啸着扑了上去，
　　那两支骑士长枪，感应到了操控者的危在旦夕，急速飞回，冲入昏暗楼层，与狂乱植株陷入厮杀。
　　这片森海，并非只是虚影死物，而是活着的丛林。
　　钟离灭明并非与李昂一个人战斗，整片空间中的所有活物、空气、水源，都在与他为敌。
　　枯木泰坦大踏步向前方走去，他在地上踩踏出的巨型凹陷足印里，生长出了鲜花绿草，迎风飘摇。
　　“快快快快快！”
　　枯木泰坦后方，王不留行悬浮于半空当中，正双眼赤红地配合肩膀上延伸出的机械臂，维修着不断冒出火星的狴犴铠。
　　拧出螺丝，替换零件，重整线路...
　　狴犴铠光芒时隐时现，不断传出尖锐噪音，
　　那只狴犴精灵也变得愈发虚弱，甚至身形都开始模糊透明。
　　“动啊！动啊！我让你，动啊！”
　　王不留行咆哮着在臂甲上重重一锤，狴犴铠骤然释放出闪耀光亮，将那张在预备栏位进进出出的卡片，缓缓吸摄进卡槽。
　　终于。
　　狴犴精灵的形体重新稳定下来，虽然还是筋疲力竭，有气无力，但比之前快要消失不见的状态相比，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王不留行深吸了一口气，调转身躯，双脚踩在高楼表面，重重一踏，
　　整个人如利箭般蹿出，在半空中划过弧形轨迹，避开遮蔽天空、抽打而来的藤蔓棘刺，
　　后发先至，孤身拦在枯木泰坦前方。
　　“嗯？”
　　李昂低头审视着悬在半空当中的表情坚毅褐发少年，没有停下脚步，枯木泰坦的手臂随意抬起，向前更为随意地一挥。
　　“你确实，很强。”
　　王不留行目光冷冽，狴犴铠周围，浮现起了金光法阵，“但是，
　　此处，一方通行！”
　　他猛地挥下双臂，狴犴铠射出金光法阵，将其钉在枯木泰坦脚下地面。
　　轰！
　　路面瞬间崩裂解体，砖块四散，尘埃飞扬，
　　高楼一般的枯木泰坦竟然双膝突兀一弯，小腿部位直接沉入土壤之下，急速下陷，为地面所吞没。

第十三章 朱雀
　　果然！
　　王不留行瞳孔一缩，
　　对方的能量总量毫无疑问远高于他与钟离灭明，甚至于比他记忆当中的寒水石还要高出一筹——后者更擅长对能量的精细操控，而非力大砖飞。
　　单论能量总量，恐怕只有荒狮、米迦勒、素霓笙，
　　以及特事局异学会，从囚魔窟等地挖出来的哪几尊东西，可以比拟。
　　但是，
　　但是，
　　只要对方还维持着实体形态，就必须遭到现实世界物理法则的束缚。
　　王不留行看着不断下沉的枯木泰坦，心中闪过一丝庆幸。
　　对方的重量实在太重，就算有周围高楼延伸出的枝杈藤蔓可以帮忙分担重量，也绝不是这片区域的轻质土壤能够承受。
　　王不留行，只需要倾尽全力，释放一道大范围的放大重力法术，就能令对方被自身躯壳束缚，沉入地下...
　　轰隆！
　　思绪被巨响所打断，
　　在王不留行惊愕恐惧的目光当中，枯木泰坦伸出双臂，攀住了两侧高楼天台，
　　他沉入地下的双腿，延伸出榕树般的千万根枝条，穿过重力结界边缘，扎进土壤深处。
　　“放大重力？不错的想法。”
　　枯木泰坦的轻笑声震碎了周遭高楼玻璃，他的木质身躯凭借根蟠节错的根须枝杈稳住重量，
　　整个身形不断拔高，
　　直接舍弃了被重力法阵束缚的双腿小腿，踏出法阵范围，
　　重新生长愈合。
　　“可惜，还是太弱了。”
　　重新长出小腿的枯木泰坦，松开了攀住高楼的手掌，以与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灵敏程度，一把攥住了试图逃窜的王不留行。
　　“呵——”
　　李昂看着掌心之中，惶恐地用狴犴铠开辟出屏障、阻止枯木泰坦手掌收缩的王不留行，发出了雄浑笑声。
　　轰——
　　蓦然间，天空之中坠下一道鲜红如血烈焰，以无可阻挡之势，悄然贯穿枯木泰坦手腕。
　　“嗯？”
　　李昂挑起眉梢，没有理会熊熊燃烧的手腕断面，抬头望向天空之中，那道缓缓浮现的虚影。
　　那是一只浑身燃烧着赤焰烈火的朱鸟，它只比枯木泰坦小上一号，
　　翼展遮天蔽日，双眸焚炎如火。
　　湛蓝天空因它的降临而变得朱红弥漫，
　　它无意间扑扇翅膀掀起的焚风，令森海高楼顶端的枝杈齐齐自燃。
　　地面肉眼可见地涌起一阵又一阵热浪，模糊空气，扭曲视线，
　　高楼大厦残存的外侧玻璃，反射出耀眼夺目光芒，令人分不清天空中到底有几颗太阳。
　　枯木泰坦深邃凹陷的双眸之中，闪烁一丝难以言明情绪。
　　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
　　南方丙丁火，剖液成龙，结气成鸟，其气腾而为天，其质降而为地，所以为大丹之本也。这是...
　　“朱雀。”
　　枯木泰坦的喉咙中，发出了深沉低吼。
　　名为朱雀的神鸟仰天鸣啼，尾羽摆荡，仅仅只是稍稍靠近，尾羽上奔涌而出的高温烈焰，便将临近高楼的钢铁融解，化为铁水疾坠而下，焚烧了地上沼泽神力所形成的花草。
　　“呼，呼。”
　　王不留行喘着粗气，奋力将自己从枯木泰坦的手掌中挣脱而出，
　　他仰头看向高空中的神鸟朱雀，眼眸中闪过强烈的震撼，与庆幸。
　　许久之前，被异学会重新挖掘修复的【河图】大阵，终于触发了。
　　在蜃龙异变之前，异学会从古代遗留典籍中破译出的【河图】阵法，就已经在殷市初步试用，
　　当时的功能，只是感应一下相对剧烈、超出常规水平的能量波动，
　　帮特事局侦查、扫描、锁定异变位置，震慑那些想要用超凡力量为非作歹的玩家。
　　随着时间推移，掌握了越来越多资源的异学会，继续推进河图阵法的破译工程，
　　一边在囚魔窟里探索发掘，搜集典籍，
　　一边走访天下，搜索任何异学会前人可能待过的洞府福地，进行“考古挖掘”工作。
　　他们从一些不亚于囚魔窟的极其危险异境当中，挖出了某些东西，
　　比如，镌刻有晦涩箴言、可以补完河图阵法的龟甲。
　　一六共宗，为水居北；
　　二七同道，为火居南；
　　三八为朋，为木居东；
　　四九为友，为金居西；
　　五十同途，为土居中。
　　在付出巨大牺牲、收获了数片龟甲之后，异学会成功启动了河图大阵的更多功能，唤醒了身为南方丙丁火、本就属于河图阵法当中元素的朱雀异像。
　　虽然河图大阵并不完整，当代异学会也远远不能与上古鼎盛时期相比，
　　但，朱雀终究是朱雀。
　　呼——
　　降临世间的朱鸟随意扑扇着巨大羽翼，焚风扑面而来，
　　枯木泰坦表面的树皮顷刻间噼啪作响，无声燃烧。
　　“这就是，特事局的底牌么。”
　　枯木泰坦无声笑了起来，与朱雀冰冷无情、绝非凡物的焚炎双眸对视。
　　炎火酝酿，空气翻腾，
　　枯木泰塔周身木材熊熊燃烧，
　　极远处的弗朗西斯等人面露惊骇欲绝神色，急速后退，不敢直视神明之威。
　　他们的头脑之中，已经不存在什么幸灾乐祸的念头，只剩下一个想法。
　　逃。
　　逃得越远越好。
　　好不容易从死亡丛林中挣脱出来的钟离灭明，不顾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俯冲向下，
　　操控骑士长枪变形为钢铁大手模样，抓起还没解体的榕树鸟笼，
　　载着笼中同样震撼惊惧的机动特遣队队员，急速后撤。
　　朱雀异像并不能被特事局、异学会直接操控，而是由遍布九州的河图大阵，在感应极端威胁时，自行触发。
　　谁也不清楚朱雀异像到底能有多大威力，毕竟纵观世间，恐怕也找不到更够用来测试传说中唯一朱鸟烈焰的材料。
　　钟离灭明载着机动特遣队队员急速飞行，驶出钢铁丛林，前方视线骤然开阔，残破大桥横跨海面之上。
　　“夏侯！”
　　钟离灭明高喊一声，操控骑士长枪所化手掌，将榕树鸟笼重重抛出，丢向从海面中徐徐升起的水元素巨人同事。
　　“怎么回事？！王不留行呢？朱雀怎么会降临！！”
　　名为夏侯的水元素巨人急忙沉下手掌，接住鸟笼，急声询问，
　　但钟离灭明却无暇回答，转身折返，顶着越来越喧嚣的高温，奔向战场中心，营救状况不明的王不留行。
　　存在于神话当中的异兽，不会在意凡人的感情。
　　特事局与异学会，也从来不会是朱雀的主人。
　　朱雀极为缓慢地稍抬起了脖颈，鲜红羽毛覆盖下的咽喉当中，清晰闪过一道烈焰红芒。
　　热浪一波一波袭来，钢材化为铁水，无垠森海缓缓坍塌，散发出浓烟火焰。
　　神鸟？
　　异兽？
　　祥瑞？
　　那又如何！！
　　浑身燃烧着烈焰的枯木泰坦无声狂笑，重踏地面，一拳轰出，迎上了朱雀喷吐出的烈燄。

第十四章 绝景
　　轰！
　　粘稠赤焰刮过枯木泰坦右手臂膀，掀起皲裂树皮，
　　缠绕在手臂上的密集藤蔓根根崩裂，在半空中被焚为焦炭，
　　木质手臂如同洋葱一般，层层融解分裂，
　　只余充盈着沼泽神力的木髓，凭借剧烈消耗带来的自愈能力，与朱雀明炎僵持抗衡。
　　钉！
　　木髓似攻城锤般，砸进朱雀异像胸口，
　　沼泽神力喷薄而出，不计消耗，将自身本源灌入朱雀体内。
　　河图大阵产生的朱雀，只是一尊半实体化的虚影，
　　但半神级别的沼泽神力，同样拥有高神秘度，
　　两者碰撞之下，半实体的朱雀竟被木髓尖刺钉中，身型疾坠，重重砸进高楼之中。
　　轰轰轰轰轰——
　　玻璃粉碎，墙体坍塌，楼层解体，
　　无人写字楼的所有办公隔间瞬间燃烧起来，
　　还没来得及断电、停留在未保存的工程文件界面上的电脑，
　　也随着大楼的燃烧，而融化湮灭。
　　被钉在高楼上的朱雀唳声嘶鸣，原本冷冽似非凡物的双眸中，富有感情地闪过一丝暴怒。
　　它极为暴戾地吐出一口焚焱，命中束缚着它的枯木泰坦右手木髓。
　　充盈着沼泽神力的木髓，应声融解，
　　焚焱余势不减，命中后方高楼，直接贯穿了整座大厦的数座楼层。
　　朱雀虚影挣脱束缚，刚要再启赤喙，再吐焚焱，
　　却见枯木泰坦狞笑着挥来左拳。
　　咚！！
　　朱雀虚影的脑袋，被狠狠砸进了楼层内部，
　　正要喷薄而出的烈焰，也被卡在了喉咙当中。
　　咚咚咚咚咚！
　　李昂欺身上前，残存左臂如高频率打桩机一般，一下一下殴打着朱雀的脑袋。
　　朱雀暴烈狂怒，双翼骤然延展，掀起汹涌狂风，身形在半空中陡然翻转，
　　利爪刺入枯木泰坦胸膛，剜下大量木质碎片。
　　哄！
　　急剧攀升的高温，融解了钢铁高楼，
　　朱雀头颅挣脱束缚，唳鸣着转向李昂，再次张开赤喙，却被枯木泰坦手掌牢牢攥住。
　　双方推挤，撕打，爪挠，拳击，
　　如同两头闯进沙塑展览的亘古凶兽，
　　所过之处，高楼坍圮，大地塌陷。
　　钢铁丛林外围的海面之上，弗朗西斯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城市上空升起的凶焰、浓烟、尘雾，脑海中一片空白。
　　什么样的言语描述，在这堪比神战一般的奇景面前，也显得黯然失色。
　　“荒狮...米迦勒...”
　　弗朗西斯悬浮于海面之上，双眼空洞，声音微若游丝，喃喃自语道，“他们，能做到像这样么...”
　　他旁边的全球超自然联盟代表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也许能...也许不能...”
　　包括全球超自然联盟内部成员在内，
　　谁也没正面见过米迦勒全力出手的样子，
　　但眼前的景象，无疑是眼下杀场游戏最巅峰存在的战力表现。
　　要知道，那只朱雀是从上古时期异学会传承下来的异像遗物，本身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而李昂，只是一名玩家！
　　一名从凡俗中来，有迹可循的玩家而已。
　　咔嚓。
　　名为夏侯的水元素巨人，将神力已然收回、变得脆弱不堪的榕树鸟笼拆成碎片，释放了其中的机动特遣队，
　　转身看向外界势力的代表团，沉声喝道：“你们在殷市还有多少人手？！”
　　“啊？”
　　弗朗西斯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来看向夏侯，迟疑道：“算上在我们那里登记的赏金猎人，几百号人吧。
　　普通人的雇员，有上千人。”
　　“普通人没用，把玩家全叫上，帮忙疏散，撤离，救援。”
　　夏侯语气硬冷，此时也不顾上与对方进行什么讨价还价，商量帮忙的酬劳。
　　朱雀可不是什么温顺善良的祥瑞宠物，
　　它生于不焚烈焰之中，传播先天炁焱之火，
　　受河图阵法约束，而不受现在异学会的绝对控制，
　　如果能迅速解决战斗，朱雀自行投回河图阵法当中，还则罢了，
　　如果再拖下去，让朱雀源源不断从本就不稳的河图阵法中汲取能量...
　　真怕，
　　它会从阵法中脱离，
　　如同点睛画龙一般，
　　超脱阵法束缚，成为不死不灭的实体...
　　到那个时候，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听到夏侯命令般的话语，弗朗西斯欲言又止，他倒是很想带着人马一走了之，把这个烂摊子丢在殷市，反正不是他的锅。
　　但看夏侯现在这焦急惊惧的样子，
　　他们要真走了，可能会引起范围更大、甚至威胁到大洋彼岸其他地区的超大型灾变。
　　欧洲重工集团还没彻底掌握门扉，
　　现在，全世界还没有到达任何一方能够独善其身的程度。
　　“好。”
　　弗朗斯西一咬牙，取出通讯设备，联络城中欧洲重工集团的玩家雇员，乃至特工间谍，“你要我们怎么做。”
　　“去往战区周围区域，我们的同事已经在那里进行疏散了。”
　　夏侯语速极快，
　　特事局对于灾难异变有着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案，
　　能够利用大规模的【闲者驱散】法术，
　　以及大范围、短冷却、高频率的传送阵，
　　一口气将一整片区域内的所有东西，全部传送走。
　　虽然这会在事后造成巨大的财产损失，耗尽特事局、异学会积攒下来的高质量能量储存，
　　不过眼下，实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夏侯深吸了一口气，右臂插入海面之中，左臂扬起，朝城市喷洒巨量海水，尽可能抑制烈焰蔓延的范围。
　　这次，真的难以收场了。
　　水元素巨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苦涩、羞愧，与恼怒，
　　他能看见，朱雀狂震双翼，肆意喷洒火焰，反倒是枯木泰坦，在有意无意将朱雀牢牢束缚在地上，不让它随意腾飞，化为凌空烈日。
　　————
　　荒地之上，特事局众人痛苦地紧咬着牙齿，唇缝间鲜血滴落。
　　他们的耳机里清晰传出总部指挥大厅里混乱嘈杂的密集人声，
　　那里人员慌乱奔走，千百道命令传发下达，
　　特事局与异学会的人员前去控制河图大阵，却在走进隐秘房间的一瞬间，被阵法抽干了所有灵力，昏厥倒地。
　　柴翠翘不顾一切挣脱了束缚与伪装，奔向战区方向，
　　在场没有人留意到她的离开，
　　她的瞳孔疯狂震颤，神智颤抖着联系上了灵能网络，狂乱地向虫巢下达命令——虽然她也明白，
　　虫巢并不适合，或者说没有足够能力，参与到这种级别的、单体存在的战斗当中。
　　呼——
　　仅仅只是接近城市边缘，高温焚风就烧灼了青娥甲的发丝，
　　这具品质并不高的铠甲，
　　在朱雀自然而然释放出的高温余波面前，缓慢融化。
　　发丝尽焚，
　　眼皮融化，
　　皮肤融解，
　　柴翠翘沉默着，随手撕去塌陷眼睑，
　　固执地、无用地朝着城市冲去，
　　如同撼树蚍蜉，挡车螳臂。
　　她那渺小微弱的魂魄，在神鸟火光面前，似尘埃飘叶，微不足道。
　　轰！
　　钢铁丛林当中，又是两座高楼对撞倒塌，
　　浑身燃烧着烈焰的枯木泰坦倒退数步，
　　他的泰坦身躯小了数圈，形销骨立，已经比朱雀还要矮上一个头，但他的目光，却前所未有地锐利。
　　朱雀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手的逐渐弱小与难以为继，
　　稍有些得意地鸣啼一声，
　　一不注意，被李昂竭尽气力，攥住双腿，砸在地上，压住身躯。
　　位置，刚好就在之前，王不留行释放出的增强重力阵法上。
　　朱雀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拼命挣扎，释放熊熊烈焰，
　　然而却被重力与李昂重量所束缚——王不留行的增强重力阵法早已沉入土壤深处，短时间内绝难被破坏。
　　呼。
　　枯木泰坦吐出一口焦灼浓烟，
　　漫长时间积攒下来的，由脑虫与凡人信者不断提供的沼泽神力，
　　还剩下...200点。
　　够用了。
　　李昂缓缓抬起了只剩下零星翠绿木髓、没有了手掌的凄惨左臂，
　　左臂尖端，缠绕着被拆解开来的、巴掌大小的蜃龙红鬣布帛。
　　刺！！
　　这一次，
　　缠绕有蜃龙红鬣布帛的左臂，直接贯穿进了朱雀的腹腔当中，
　　左臂尖端，亮起了墨绿色的，解离光芒。
　　十指解离术作为完美等级的法术技能，无论是对能量护盾，还是身躯实体，都有着非常良好的效果，
　　唯一缺点，就在于必须从身体肢端发出。
　　并且，这种属性，是建立在神秘学基础上的，不能通过临时放大肢端，来增大解离术的范围与杀伤力。
　　但在半神位格全面解放，神力全开的状态下，李昂的生命本质已经发生了变化，枯木泰坦，就是他本身的延伸。
　　前所未有闪耀的解离光芒，在朱雀腹腔中徐徐酝酿，
　　似乎是感觉到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朱雀不甘地放弃了鸣啼，
　　原本冷冽高傲的眼眸，
　　此刻仇恨地望向李昂。
　　神话种，也会惧怕死亡么？
　　朱雀缓缓收敛周身烈焰，化为普通的无炎朱鸟，
　　在喉咙中凝聚出一团明亮火球，与李昂对视。
　　双方凝视着彼此，都从对方眼眸中看见了那一抹高傲决意。
　　解离光芒亮起，
　　赤喙缓缓张开，
　　就在双方即将释放灭绝一切的攻击之时，
　　三道身影，出现在了两者之间。
　　素霓笙，企鹅阿基利，以及，那位少女旱魃。

第十五章 赔偿
　　三人悬停于枯木泰坦与朱雀异像之间，素霓笙与旱魃淡漠随意，像是感觉不到汹涌神力与炽热高温一般，
　　反倒是企鹅阿基利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口中喃喃自语，“呼，幸好赶上了...”
　　朱雀并没有因为素霓笙的到来，而收敛烈焰，
　　它那暴怒的双眸中闪耀着汹汹赤焰，将突然出现的三人，也一并纳入进口中蓄势待发的焚焱的攻击范围内。
　　“湿生卵化的畜生。”
　　旱魃冷哼一声，反手一掌挥出，掀起更为汹涌狂烈的焚风，将朱雀咽喉中的焚焱直接拍散，
　　残余火苗随风扬起，没等散发热量，融解周遭幸存大楼，
　　便被吸摄进旱魃身上穿着的青色飘逸轻纱薄翼之中，令青色轻纱一角略微亮起了渺小火星。
　　而素霓笙，则悄无声息地拔出一柄没有锋刃、钝拙如铁片一般的长剑，
　　刺入朱雀异像腹腔之中，以平直剑身，托起枯木泰坦手指。
　　嗡——
　　枯木泰坦半神形态下的巨型解离术，呈射线状墨绿光柱激射而出，贯穿数座高楼大厦，融解出大小形状一致的圆孔，
　　余势不见，灌入远处海洋。
　　墨绿光柱所到之处，海面沸腾融解，
　　巨量海水涌向被解离术剜出的深邃空洞，激起澎湃海浪。
　　“...”
　　素霓笙看了眼那几座正在缓缓坍塌的高楼，默默收起长剑，揉了揉持剑的肩膀，转头看向朱雀异像，自虚空中取出一张陈旧泛黄的空白画卷。
　　朱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发出不甘愤怒的鸣啼，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空白画卷绽放光亮，将它一点一点吸摄进入画卷之中。
　　呼——
　　伴随着空气倒卷，尘埃飞扬，
　　朱雀的庞大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被高温灼烧的晶体化凹陷深坑，
　　而空白画卷之上，则多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纤毫毕现的展翅朱鸟。
　　敌人已然消失，枯木泰坦的身形逐渐萎缩，
　　周遭的树木根须与藤蔓，自行崩裂解体，湮灭成灰，融入风中，
　　露出藏在最深处的李昂。
　　他已经从钠戒当中随便取出一套衣服换上，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眉头微皱。
　　“放心，”
　　企鹅阿基利像是知道了李昂心中所想一般，笑呵呵地收起手帕，提前说道：“我们刚从外域回来，可没有在旁边偷窥你和特事局打生打死。”
　　他环顾了周围一圈，视线扫过狼藉残破的街区，啧啧称奇道：“你们这，动静闹得挺大的啊。
　　年轻人就是火力旺。”
　　“三位...”
　　李昂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说道：“来这干什么？”
　　“帮你站场的啊，还用问。”
　　旱魃少女老气横秋地一扬下巴，双臂环抱于身前，“听说你受委屈了，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儿，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罩着的代行者。
　　不过看样子，你小子还蛮有血性的，连朱雀的虚影都敢按在地上锤。
　　不错哦。”
　　自称为妭的旱魃少女赞许地点了点头，轻纱衣角边缘的火星逐渐熄灭黯淡。
　　“...”
　　李昂咂了咂嘴巴，刚才他其实都准备在放出解离光束之后，利用星门的穿梭能力，规避掉朱雀的焚焱来着。
　　“叙旧的事情之后再说吧，现在，先帮你讨论一下赔偿。”
　　阿基利清了清嗓子，环顾四周，挥动那根迷你手杖，轻轻点了点脚下的空气。
　　嗡——
　　无形波动自手杖尖端传播开来，
　　旁边一座正在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高楼，骤然陷入了停滞。
　　紧接着，火焰收敛，裂痕复原，摔在地上的碎石凭空飞起，回归到高楼天台墙壁，
　　整座大楼恢复原状，
　　在狼藉残破的城市废墟中，显得极为突兀。
　　滋啦滋啦。
　　高楼底部的广告屏幕闪烁了一阵，旋即浮现出了荒地上的简如霜等人景象。
　　他们似乎通过高空卫星，看到了市区此刻发生的异变，正目瞪口张地看着屏幕，讷讷失言。
　　“素，素小姐...”
　　简如霜回过神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被素霓笙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下决策的，是谁。”
　　“啊？”
　　简如霜闻言一怔，猛然间反应过来，陷入沉默。
　　“下决策的，是谁。”
　　素霓笙态度平和而沉静，恍惚间李昂感觉对方似乎和【长夜将至】剧本任务里的那个许愿机虚影，更加接近了一些。
　　“...”
　　屏幕之中，所有特事局人员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良久，画面之外，才传出了一道沙哑低沉的男人声音，“素小姐，是我。”
　　李昂一挑眉梢，说话的人明显是通过简如霜等人的拍摄转播的画面，与素霓笙进行沟通。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从简如霜等人骤变的脸色来看，应该是特事局的高层。
　　素霓笙望着广告屏幕，语气平静道，“你，和帮你参谋、制定、执行决策的所有下属，都可以滚了。”
　　“素小姐？！”
　　广告屏幕之中，数名特事局人员惊愕叫道：“这，这不合规矩！！”
　　素霓笙甚至都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继续看着屏幕。
　　片刻，屏幕之外，传出了那沙哑低沉的男人声音，“素小姐...
　　这是异学会的决定么？”
　　“我的想法，就是异学会的决定。”
　　素霓笙平静道：“现在解除你们的所有职务，剥夺权利，永不录用。
　　所有人，根据这次犯得错误大小，按照规定，接受处罚。
　　停职，辞退，监禁，余生牢狱。
　　我会派人进行监管，违者、包庇者连坐。
　　李昂没有杀的人，我来。”
　　“...”
　　低沉沙哑的男人声音沉默了良久，艰涩说道：“是。”
　　素霓笙不再看向屏幕，转过头来，对稍有些诧异的李昂说道：“这样解决的话，你能满意么。”
　　李昂一挑眉梢，“啊？”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素霓笙平静道：“特事局犯了错，自然得付出代价。”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
　　旁边的企鹅阿基利朝李昂友善地笑了一笑，悠悠补充道：“现在，你才是大局。
　　呵呵，成为世界中心的感觉如何啊？”

第十六章 算账
　　“也就...那样吧。”
　　李昂有些复杂地摆了摆手掌，这次之后他的身份彻底隐瞒不住了，往昔悠闲轻松愉悦的日常，一去不复返。
　　“啧，你要早点适应自己的身份啊，”
　　旱魃朝自己的代行者撇了撇嘴，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她转头看向素霓笙，一扬下巴，毫不客气地说道：“账还没算完呢，
　　你们拆了他房子，绑了他朋友，还准备给他上演一套审判围殴的戏码，光处罚点人算什么。
　　不得赔点大的。”
　　“...”
　　素霓笙眉头微皱，思索一番后，手掌朝后方一挥。
　　只见一道黑影被呼啸狂风裹挟而来，猛地停滞，正是披着青娥甲的柴翠翘。
　　此时此刻她的状况并不乐观，青娥甲在朱雀的焚风面前不堪一击，
　　手脚面庞部分都已如蜡烛一般融化解体，露出本应藏在其中的稀薄魂魄。
　　“你没事啊。”
　　柴翠翘的半张脸庞露在坍塌的青娥甲面孔外面，看见李昂好好站着，嘴角艰难地勾起一抹弧度，
　　没有了小腿的双足没能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李昂脖颈肌肉一抽，沉默着向前踏去。
　　“别急啊，术业有专攻。”
　　旱魃单手拦住沉默不语的李昂，只见素霓笙从虚空中取出一只羊脂玉材质的细口瓶子，瓶子中插着一根纤细柳条。
　　素霓笙拿起柳条，沾了沾羊脂玉瓶子中的水源，洒在青娥甲上。
　　顷刻间，青娥甲表面由朱雀焚风造就的青烟熄灭不见，
　　本身残缺急速复原，连同柴翠翘的魂魄，也变得清晰坚实无比。
　　“哟，你们连这玩意儿都挖出来了。”
　　旱魃眼前一亮，放开李昂，让他走过去看柴翠翘还有没有事。
　　呼。
　　李昂上下检查了青娥甲一番，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当时柴柴离城市还有点距离，要不然以她这孤魂野鬼的本质，正面迎上朱雀焚风，恐怕连渣都不会剩下。
　　“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荒地上么？”
　　李昂咬着牙小声地问责了一句，伸手在柴柴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食指尖端竟然还有点疼痛。
　　看来素霓笙手上的羊脂玉瓶子，不知修复了青娥甲，还让这件装备的本质也发生了进化。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柴柴有些委屈地捂住了脑门，本来还想再抱怨几句，不过在场还有其他三位存在，
　　特别是那位旱魃少女，身躯之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一股令柴柴这只孤魂野鬼由衷恐惧的气息，
　　让她乖乖站好，躲在李昂身后，不敢多嘴说话。
　　“唔...”
　　旱魃咂了咂嘴巴，还是有些不满意，“不行，你帮这小鬼补完三魂七魄，最多算是治疗伤员家属，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做的。
　　我的代行者耗光了所有半神神力，以地球现在这状态，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重新攒满。
　　这笔账还没算呢。”
　　“...”
　　素霓笙收起羊脂玉净瓶的动作一僵，看向旱魃，冷漠道：“你想怎样？”
　　“就按特事局的风格，谁拳头大，谁就是大局。”
　　旱魃咧嘴一笑，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再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所以我的拳头更大一些。
　　我的代行者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连趁手兵刃也没了，
　　怎么说你们也得给他赔个十件、八件、百来件先天法器，补偿一下。”
　　你怎么不去抢？
　　李昂看着素霓笙微微跳动的手背青筋肌肉，下意识地在脑海中补完了素霓笙此刻的心态。
　　素霓笙说道：“他也重伤了朱雀...”
　　旱魃撇嘴，“这算正当防卫。”
　　素霓笙漠然道：“城区也被战斗余波毁了。”
　　旱魃浑不在意：“那是你们活该。”
　　素霓笙缓缓说道：“他之前的几十起案件...”
　　旱魃双臂环抱于身前，脸上露出讥讽嘲笑，“别告诉我你真的在乎那些凡人的生死。”
　　“...”
　　素霓笙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从虚空中取出了五件散发着温和柔光的物品，悬浮于手掌之上。
　　这五件物品分别是，
　　一把如同紫色闪电般不断变化形状的长剑；
　　一个通体漆黑、徐徐转动的三阶魔方；
　　一团微弱的，看上去随时都要熄灭的苍白火苗；
　　一方小巧玲珑的玉质印章；
　　以及，一把残留血污的断裂生锈朴刀；
　　“嗯？”
　　旱魃眼前瞬间一亮，也不讲什么“他全都要”之类的废话，直勾勾地盯着这五件物品。
　　素霓笙单手托举着五件东西，嘴唇微抿，缓缓对李昂道：“选一样吧，作为我们对你的，赔偿。”
　　“这...”
　　李昂看着这五样东西，哪怕以他现在的眼光，也看不清这些物品所蕴含的神秘度高低。
　　他稍有些尴尬地拍了下手掌，“咳，没有物品描述么？”
　　“异学会遗物，没有描述，等你拿到手上之后才会显现。”
　　素霓笙淡淡道：“选吧。”
　　“...”
　　李昂前踏一步，看着光华闪烁不定的五件物品，犹豫片刻，手掌朝紫电长剑伸去。
　　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攻击性的装备道具不足，
　　半神枯木泰坦形态虽然很强，功能性齐全，进可攻退可守，
　　就算面对朱雀异像也有一战之力，
　　但半神神力总量有限，
　　不解除身躯限制，维持在常规的人类躯壳之下，他的实力可能也就能殴打一下钟离灭明那种档次的对手。
　　毕竟心灵异能现在的等级还不够高，参与不了高等级的战斗当中。
　　全程平砍...是稍微有那么一点莽。
　　不符合李昂身为后勤系辅助玩家的定位。
　　“咳咳！”
　　眼见李昂把手伸向紫电长剑，旁边的旱魃咳嗽了一声，抬头望天，像是在欣赏云彩。
　　李昂立刻会意，把手挪开，伸向三阶魔方。
　　“咳。”
　　旱魃轻咳一声，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残破高楼，像是在欣赏着末日般的景象。
　　李昂把手伸向苍白火苗，这一次，旱魃不再言语。
　　“就这个了。”
　　李昂伸手握住火苗，没有感到任何灼烧温度，
　　在入手的一瞬间，他也在视线中看到了火苗的物品描述，“嗯？这是...”
　　他看物品描述看得出神，素霓笙缓缓收起了其他几件东西，看了眼企鹅与旱魃，“契约已经签订，异域那边我也会按照约定，定时巡逻。”
　　说罢，她看向回过神来的李昂，平静说道：“至于特事局异学会，我会处理好首尾，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我邀请你作为特事局的荣誉顾问，权力与分部部长同级。
　　这段风波就让它过去，可以么。”
　　还沉浸在物品描述中的李昂迟疑着点头答应，
　　素霓笙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便消失不见，只剩李昂柴柴与企鹅、旱魃，留在原地。

第十七章 前行
　　“嗤，总算走了。”
　　旱魃扫了眼素霓笙消失的位置，轻蔑地撇了撇嘴，转头看向李昂，咧嘴笑道：“这回你就算想隐藏也隐藏不下去了，
　　明天你的脸就得出现在论坛首页。”
　　“出现就出现吧，毕竟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
　　李昂苦笑摇了摇头，慢慢收敛起脸上表情，缓缓问道：“现在的话，能告诉我更多的真相了么？”
　　旱魃的表情也稍微严肃了一些，“你想知道什么？”
　　“杀场游戏的真相，你们的具体计划，”
　　李昂皱着眉头问道：“以及，为什么要选我作为代行者。”
　　旱魃与企鹅阿基利对视一眼，犹豫一下，缓缓说道：“杀场游戏，既是祝福，也是诅咒，同时，更是宿命。
　　一切皆因它而生，因它而起，
　　我们所有人，所有事，最后都要尽归于它的怀抱。
　　要么战胜一切，作为胜者活下去，
　　要么满盘皆输，迎来公平一致的灭绝永夜。”
　　“...”
　　李昂脸上浮出了复杂的表情，“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得。”
　　“你以为我想说谜语啊？”
　　旱魃不爽地甩了甩手，说道：“永生种在现世的所有行为，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
　　都会产生影响未知的信息与因果扰动。
　　就像在池塘里投入石子，必然会产生席卷整个池塘水面的波纹一样。
　　我们已经提示到这份上了，等你掌握了足够信息，自然能推演出事情全貌。”
　　“行吧行吧。”
　　李昂摆摆手，示意自己理解，“那代行者的事情呢。
　　你是什么时候，咳，选上我的呢。”
　　“你是不是在想，我从你出生之前就开始谋划你的降临了？”
　　旱魃脸上露出捎带些讥讽意味的笑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为了实现我的宏伟计划，从始至终都在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从你出生到现在，一步步引导你走到今天？
　　哈哈哈，
　　我又不是戒指里的老爷爷，有那么多的空闲和精力。”
　　“那是为什么...”
　　李昂心底一定，他非常厌恶所谓命运使然的说法，哪怕是旱魃也不行。
　　“当初在囚魔窟里看你有缘咯，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你是第一个解开封印的人。”
　　旱魃随意道：“不过你做的还不错，至少现在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你的预期...”
　　李昂咂了咂嘴巴，“不会是要我成为世界第一吧？”
　　“你？”
　　旱魃少女眉梢扬起，上下打量了李昂一番，笑道：“目前的实力还算可以，不过跟那个长着翅膀的小鸟人相比嘛...
　　呵呵。”
　　“差一些？”
　　李昂抿了抿嘴唇，眯着眼睛想了想，“我还有底牌没用。”
　　“你以为她就没底牌了么？”
　　旱魃撇嘴道：“能和你站在一个层面的存在，都不简单。
　　眼界要开阔些，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代行者，别让自己的目标止步在米迦勒。”
　　旱魃少女走上前来，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李昂的肩膀，令后者脸上露出苦笑。
　　“对了，差点忘了这个。”
　　旱魃站在朱雀留下的深陷坑边，随手一招，从坑中隔空捞起了一块布帛，正是蜃龙红鬣外衣。
　　这件陪伴了李昂许久的完美级道具，
　　在被枯木泰坦刺入朱雀异像腹腔之后，终于出现了损坏，衣服边缘烧灼焦黑了一片，隐约间还能看到一两个破洞。
　　“啊。”
　　李昂有些心痛地看着蜃龙红鬣外衣，
　　这件道具起到了无数次保命功能，就算是出现了史诗级别道具的现在，也完全不显得落伍。
　　“唔...修一修还能用。”
　　旱魃沉吟一声，朝上面徐徐吹了口气。
　　比朱雀烈焰还要炽热的焚风，直接将前方范围路面上的所有碎石融成残渣，
　　正面承受旱魃呼吸的蜃龙红鬣外衣，表面隐隐闪烁着明亮光芒，原本被朱雀焚烧过的部分，也褪去焦黑，修复裂痕，崭新如初。
　　“这样就行了。”
　　旱魃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蜃龙红鬣外衣随手丢给李昂，
　　李昂接住红鬣，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滚烫炽热，
　　反而有点温热，像...电热毯？
　　眼下不是研究装备变化的好时机，
　　旱魃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再次拍了拍李昂的肩膀，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加油吧。”
　　李昂反应过来，“你去哪？”
　　“回家啊，还能去哪。”
　　旱魃脸上再次浮现慵懒表情，“抓紧提升实力吧，现在的你，还不够强。”
　　说罢，她便挥了挥手，走向企鹅。
　　阿基利微笑着从虚空中取出一扇粉红木门，打开门扉，露出了那一侧的月球景象。
　　周遭空气呼啸涌入木门当中，
　　旱魃径直走入门内。
　　在门关上之前，
　　李昂看见门那边的蜃龙盘曲于云宫深处，双眼微闭，闭目凝神，
　　其前方，正摆放着一台灰褐色的大头电视机。
　　吱呀，
　　木门关闭，还站在门边上的阿基利笑呵呵地整理了一下脖颈上的领带，对李昂说道：“这次吧，其实我也有责任。
　　唔...上次帮你隐藏的时候，要是让你提前被当时的素霓笙看出来，这些也就不会发生了。”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李昂倒是看得比较开，摆手道：“不是素霓笙，也会是特事局别人什么人找到我。”
　　“嗯。”
　　阿基利点了点头，“你最近才经历过剧本任务吧？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昂随意道：“不过，得先去特事局总部走一遭。
　　有些事，还没算完。”
　　“哦？”
　　阿基利脸上露出了狡黠笑容，“呵呵，那我就不打扰了。下次，有缘再见。”
　　说罢，他再次推开木门，露出一片星光景象，
　　踏入门中，连同整扇粉色木门一起消失不见。
　　三人终于离开，现场只剩下了李昂与柴翠翘。
　　微风从城市废墟中穿过，发出呜咽风声，
　　阳光从高楼那被解离术腐蚀出的孔洞中照耀进来，
　　李昂与柴柴相视一笑，转身朝着特事局总部的方向走去。

一个单章
　　大家好，我是不知名作者黑灯夏火。
　　我是个不太喜欢和读者有过多交流的人，平时也不怎么在书评区出没，
　　因为我个人觉得作为文字创作者，越少在读者面前露面，越能让读者关注故事本身。
　　唔……怎么说呢，最近的剧情争议比较大，读者讨论也很激烈，各方观点相差悬殊，各有各的理由，
　　我偷窥读者讨论的时候，不免被外界因素所干扰影响，
　　心态因为一些现实原因（你懂的），而起伏忐忑，
　　加上为了缩短高潮周期，稍微赶了点，没有仔细斟酌打磨，
　　导致最后这部分呈现出来的内容不能让所有人满意，我自己也觉得有点遗憾，
　　没能在情绪渲染的极致，与故事逻辑合理性、某些现实因素之间，把握好平衡。
　　所以，我想要稍微修改一下前面几章的内容，
　　在保证故事合理性、安全性的基础上，尽量不留遗憾，
　　也让读者不至于感觉不上不下，被我骗了感情??。
　　算是对自己负责吧，这行戴着镣铐跳舞不容易，但是也只能这么跳下去。
　　等到修改完成后，我会在相应章节直接替换前文内容，
　　并在后续正文中说明提醒，
　　读者只要在起点app上刷新章节即可，无需重复订阅。
　　修改过程与后续正文更新，将同步进行，
　　会在几天之内陆续完成。
　　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十八章 见面
　　吱呀，
　　木门关闭，
　　还站在门边上的阿基利笑呵呵地整理了一下脖颈上的领带，对李昂说道：“这次吧，其实我也有责任。
　　唔上次帮你隐藏的时候，要是让你提前被当时的素霓笙看出来，这些也就不会发生了。”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李昂倒是看得比较开，摆手道：“不是素霓笙，也会是特事局别人什么人找到我。”
　　“嗯。”
　　阿基利点了点头，“你最近才经历过剧本任务吧？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昂随意说道：“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
　　“哦？”
　　阿基利脸上露出了狡黠笑容，“呵呵，那我就不打扰了。下次，有缘再见。”
　　说罢，他再次推开木门，露出一片星光景象，
　　踏入门中，连同整扇粉色木门一起消失不见。
　　伴随着阿基利的消失，漆黑结界也缓缓消散，露出了外面的指挥大厅。
　　“李哥。”
　　情绪复杂的声音从旁边传出，身上缠绕着些许绷带的丁真嗣走出人群，看向李昂，
　　旁边站着表情尴尬的白浩正。
　　李昂随意地笑了一下，“你俩也来了。”
　　“嗯，我刚回归就被告知，遇到了时间流速情况特殊的剧本任务，”
　　丁真嗣脸上露出了无奈苦笑，“之前局里的人不知道具体情况，还以为我死在任务里了，差点给我办起了没有尸体的丧事。”
　　“咳，”
　　白浩正轻咳一声，脸上表情更为尴尬，“这次，其实是我的责任。
　　是我利用特事局内部的新型刑侦技术，重新回顾了一下之前的陈旧案子，找到了你。”
　　“公事公办，我明白。”
　　李昂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问道：“我朋友呢。”
　　“在家属休息区，我带你去吧。”
　　白浩正带着李昂从有些茫然的机动特遣队队员们旁边经过，走进走廊，
　　沿途柴柴紧紧跟在李昂背后，左顾右盼欣赏特事局内部建筑景象，每走几步就要啧啧称奇一番，仿佛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沿途，特事局的工作人员都拿着通讯装置快步奔走，从他们的只言片语当中，李昂能听到重建工程正在逐步展开。
　　家属休息区在特事局总部大楼十三层左侧，李昂登上台阶，发现这一层里放置着沙发座椅、书架、咖啡机等摆设，但是几乎没有什么人，
　　只有角落里坐着王丛珊一家。
　　坐在最角落的王丛珊最先看到了李昂的到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水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坐在她旁边安慰她的父母与卫凌岚也站了起来，表情复杂地看向李昂。
　　&n    nbsp;  “呃，你们先聊，我还有事。”
　　白浩正尴尬地搓了搓手掌，拉着不明情况的丁真嗣离开了这一层。
　　李昂叹了口气，缓步走上前去，和王丰年对视一眼，“又见面了，王警官。”
　　“”
　　王丰年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息，轻声道：“齐莲香死之前，找到过我。”
　　“我知道。”
　　李昂点了点头，“我拥有能力，能看到一些，她的记忆。”
　　“你很聪明，之前的所有案件，全部没有用到特殊力量，唯独最后一次。”
　　王丰年情绪复杂道：“为什么？”
　　“可能是，一种预感吧。”
　　李昂想了想，说道：“根据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犯罪行为人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就必然留下痕迹。
　　世界上，没有真正绝对完美的犯罪。
　　我能预感到终有一天，我会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李昂顿了一下，“如果当初是王警官你最先找到的我，也许我会自愿接受刑罚，四个月、十个月、几年的虚拟监禁。”
　　“认罪？”
　　“更像是，与自己和解。”
　　李昂笑了一下，“其实，在成为玩家之前，我一直在担惊受怕，哪怕自己拼命努力地学习、锻炼，掌握了远超同龄人的知识技能，我还是会感到恐惧与敬畏。
　　敬畏于刑侦体系的庄严，恐惧于自己的弱小。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拥有正常的人生，我应该有什么样的性格。
　　也许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也许不会。
　　伪装的太久，总感觉自己的脸上，无时无刻不戴着面具，甚至忘了面具之下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
　　王丰年沉默了一下，“在你成为玩家之前，你搜集了那些人的情报信息，也许可以交给我们，让我们来抓”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不当，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在他的职业生涯里，也见过许多不合理的事情，
　　如果李昂真的愿意妥协，退让，那么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爸，”
　　王丛珊前迈一步，“你和妈妈还有表姐先回去吧，我跟李昂有话要说。”
　　“嗯？”
　　王丰年转过头来，看见女儿那坚定的面孔，与妻子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父母离开，现场再次冷清下来。
　　“呼”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表情复杂地看向王丛珊，“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这些事情等会再说，”
　　王丛珊挥了挥手掌，看向正躲在角落里捧着甜甜圈啃着的、感觉到他人目光，回过头来的柴翠翘，“她是谁？”

修改完毕！
　　新版章节已覆盖上传，修改范围为，第三卷15、16、17章，
　　18章略有修改，和原本差别不大。
　　起点app的读者们想要看新版的话，可以刷新一下，应该就能看到。
　　《玩家凶猛》修改完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九章 相谈
　　？？？
　　李昂愣了一下，刚刚在脑海中构思好的腹稿突然停滞。
　　自己刚刚化为半神泰坦，毁了片钢铁丛林，重创不可一世的朱雀异像，和两位永生种一位穿梭者谈笑风生商量世界格局大势，结果你第一眼看到我就问这个？
　　“嗯？”
　　王丛珊看到李昂忽然愣住的模样，眉梢一下子挑了起来，
　　远处的柴柴一边双目睁得溜圆，目不转睛看过来，一边将咖啡厅吧台上放着的粉色甜甜圈塞进嘴里，有节奏地咀嚼着。
　　“呃...”
　　李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摇与犹豫，
　　怎么介绍呢？
　　【这是我从古代带回来的女鬼柴翠翘，和我同居快一年了，她比你早知道我是玩家，平时跟你打游戏、上学、逛街的也是伪装成我样子的她。怕你不知道，跟你说一下。】
　　不行不行，感觉要是这么说就完了。
　　【这是我最信赖的秘书、二把手，是我给予厚望的意志继承人与虫巢唯一指定圣女。】
　　不行不行，这么说也不好，虫巢还没到暴露的时候，秘书二把手的描述也有哪里不对。
　　【这位更是重量级，柴总。她年纪比你大，叫声姐姐吧，以后跟她要好好相处，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嗯？？这个说法就算是李昂也感觉不对劲，脖子后面凉凉的。
　　【我朋友，一个玩青娥甲的。平时是我的外挂装备白金之星，兼职厨艺品尝员、游戏代练。】
　　李昂想也不想直接在脑海中否决，他又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要伤柴翠翘的心。
　　李昂张着嘴巴陷入卡壳，犹豫纠结了一番，才在王丛珊的凝视中缓缓说道：“她和你一样，都是我非常重要、视之如生命的人，
　　呃，
　　她是鬼...”
　　“嗯？”
　　王丛珊眉梢高高扬起，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柴柴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站在远处，歪着头“诶？”了一声。
　　现场气氛凝滞起来，
　　王丛珊抿了抿嘴巴，轻叹一声，缓缓坐进沙发里，语气柔和下来，“坐下说吧。”
　　“我站着就好。”
　　李昂莫名其妙感觉有点心虚，老老实实站着不动，在看到王丛珊凌厉起来的眼神之后，果断坐下，顺便招手让远处的柴柴也过来。
　　“把手给我。”
　　王丛珊拉过李昂的右手手掌，低下头去轻轻按压了一下李昂的手指，摩擦有着茧的粗糙指尖、指腹。
　　她轻声问道：“成为玩家，很辛苦吧。”
　　“其实还好，”
　　李昂笑呵呵地挠了挠头，“一开始是比较慌，比较累，到了后面也就适应了...”
　　他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聊起自己成为玩家以来的经历，
　　从最开始的遭遇人面猫，获得玩家资格，
　　到在孤寒寺遇见、救了柴翠翘，
　　再到渡生村、生南王、炼金术师，
　　乃至失落世界，以及刚刚经历的长夜将至。
　　基本上除了虫巢的事情没有说明之外，李昂把能说得都说了一边，旁边的柴柴有时候也会进行补充，
　　比如李昂不在的时候，她会伪装成李昂的样子——王丛珊偶尔以为李昂变得温柔善撩，很多时候都是柴柴自己给自己加戏。
　　王丛珊坐在沙发里，静静倾听，看着李昂时而眉飞色舞，时而皱眉陈述。
　　时间很快流逝，随着墙上钟表发出响声，李昂这才发觉他的讲述已经过了四个小时。
　　“...在从剧本任务里传送出来后，我就听到了你和柴翠翘在特事局里的消息，在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李昂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拿起桌上早已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无糖。
　　“...其实，我应该很生气才对。”
　　王丛珊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要瞒着我？”
　　“...抱歉。”
　　李昂沉默了一下，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一是因为，在成为玩家之后，我还有一些事情没能完成。
　　二是因为，不想打扰到你原本平静的生活。
　　玩家资格并不是单纯的财富或者奖励，成为超凡者，意味着要时刻面临杀场游戏带来的威胁，性命悬于达摩克利斯之剑之下。
　　不只是自己，身边的人也会有被卷入危险的可能性...”
　　王丛珊轻声道：“...因为这个，你才送了我手环？”
　　“嗯？”
　　王丛珊微微一笑，从虚空中取出一个呈莫比乌斯环带造型的银质手环，“我听到杀场游戏系统通知的时候就知道了，
　　看见你给我的这手环的物品描述，提前把它收进背包栏里，没让我表姐他们发现。”
　　【名称：拓扑环带】
　　【类型：防具】
　　【品质：完美】
　　【特效：拓扑投影。绑定一名持有者，在持有者遭遇严重危险时，自动释放一道最多拥有2000灵力值的力量投影。力量投影外形为随机拓扑结构，可通过主动充能，刷新覆盖。力量投影没有智能，主动保护持有者，听从持有者命令，最多持续30分钟，持续过程中不会恢复灵力。每次至多只能储存一道力量投影】
　　【消耗：无】
　　【冷却时间：24小时】
　　【使用条件：无】
　　【备注：力量投影不会自行消失，只会在被破坏或能量耗尽或时限结束时，自动解体。触发特效后，需24小时才能为手环充能】
　　【备注：我们终其一生都在一条没有终点的莫比乌斯环带上行走着，绕来绕去，回归原点，才发现自己已经颠倒了形状】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规则，”
　　王丛珊右手拿着手环，左手来回捏着掌心，轻声道：“但是，完美品质的东西，应该会很贵很贵吧。”
　　“还好还好。”
　　李昂笑了一下，按住王丛珊的手让她收好，“你就拿着吧，我身上不缺这类东西，也不是很需要。
　　对了。”
　　李昂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你是今天才收到的系统通知，成为玩家，对吧。”
　　王丛珊点了点头，“嗯。”
　　“这样的话...”
　　李昂沉吟道，“论坛上有说过，萌新玩家在获得拔苗助长级别的实力增强之后，
　　会遭到系统的隐形惩罚，
　　将剧本任务，调整到玩家突然增强之后的相应水平。
　　如果身躯强度上去了，但是战斗意识、素养等方面没有进步，会吃很大的亏。
　　眼下你刚成为玩家，按理说不会这么早来剧本任务。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几天时间里，最好还是抓紧时间锻炼自己，学习技能，可能会比较辛苦。这方面我有经验，能在旁边帮忙。”
　　“嗯。”
　　王丛珊点了下头，“对了，那你以后住哪？”
　　“住哪？”
　　李昂沉默了一下，他的玩家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万和小区的是不可能再住下去了，
　　待在特事局总部，或者去外面随便找个酒店，也太不合适。
　　“以后，可能连学校都没法回去了。”
　　李昂稍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算了，以后再说吧，先解决你的事情。
　　我连着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没关系。”

第二十章 人中
　　实际上，连续几天几夜不用睡觉，都已经是李昂谦虚的说法了。
　　利用生物母版的血肉再生效果，以及沼泽神力对植物、生长等概念的控制，
　　李昂哪怕从此以后不吃不喝，也能靠晒太阳补充能量，靠吃土来维持物质平衡。
　　现在的吃喝睡眠行为，只是长久的人类习惯而已。
　　“啊，现在已经晚上了？”
　　王丛珊扫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站了起来，“那...今天先这样？”
　　“好的。”
　　李昂也站了起来，“你去找你爸妈吧，我和特事局的人打了招呼，这次事情应该影响不到你们。”
　　“嗯。”
　　王丛珊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那...你明天过来，还是我去找你？”
　　李昂想了想说道：“其实都可以。
　　绝大多数人刚成为玩家，到第一次迎来剧本任务，通常都会有几天的缓冲期。
　　特事局能提供的基础训练，我也能提供，还能直接给你进行全方面的强化身躯，跳过一些不必要的过程。
　　不过特事局在这方面，应该有比我手上更多的案例经验，更懂萌新玩家需要什么样的指导。
　　让他们进行新手辅导，我在旁边提供意见建议也没问题。
　　看你更习惯哪种了。”
　　“那...”
　　王丛珊张了张嘴巴，犹豫说道：“要不我待在特事局训练？会对你造成麻烦吗？”
　　“不会。”
　　李昂摆了摆手，“你不用在意我。我已经不需要再看各大势力的眼色了，无论是特事局，异学会，还是别的什么全球超自然联盟。”
　　“哦哦。”
　　王丛珊稍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她才刚成为玩家，虽说平时也能通过网络平台媒体接受到一部分信息，
　　比如全球超自然联盟这些组织平时的具体责权，各大组织的管辖范围与相互之间的关系，
　　但肯定没有真正的玩家那么了解，
　　还不能完全理解，【不需要看各大势力眼色】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王丛珊抿了抿嘴巴，看到李昂那张诚恳脸庞，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她沉默片刻，轻声问道：“说真的，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
　　李昂愣了一下，拨了拨头顶的发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从口袋中缓缓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划到一张照片上。
　　“希望你不要介意，但是，这句话，我真的已经忍了很久很久了...”
　　他将照片展示给王丛珊，诚恳而认真地轻声道：“所有人中我最喜欢你。”
　　“诶？？？！！！”
　　王丛珊脸庞瞬间涨红，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垂在身侧的双臂不由自主猛地抬起，在身前交叉，像抽筋了一般来回比划，“你你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蓦然间，她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划过，结结巴巴的嘴巴瞬间僵住。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人类上嘴唇上方凹痕，也就是【人中】部位的照片，
　　从嘴巴形状与嘴唇弧度来看，貌似是王丛珊午睡时候的照片。
　　“你的人中，确实很好看。是我见过所有人类当中，最好看的。”
　　李昂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个人建议，可以在人中部位贴上龙和凤的小贴纸，从此以后就变成了【人中龙凤】，能够显著增强你的气势。”
　　“...滚呐！”
　　王丛珊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朝着李昂饱以老拳，后者抱头鼠窜，
　　旁边的柴柴则摇着头，一脸看淡了的表情，操作咖啡机，热一热已经冷掉的咖啡。
　　王丛珊追着李昂跑了一阵，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压抑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喂。”
　　“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李昂撇了撇嘴，从抱头逃窜的状态下恢复过来，“怎么了。”
　　“说正经的，”
　　王丛珊耳朵边缘的红色还没有消退下去，双手叉腰，正色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大概是因为，你不止救了我一次吧。”
　　李昂抬起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徐徐走动的钟表，轻声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许会成为一个，很坏很坏，让现在的我讨厌的人。
　　虽然我也不太确定，自己本来的样子应该是什么，
　　但是现在的话，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
　　王丛珊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在经过了今天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其实也不能肯定，现在的、真实的李昂，究竟是不是她了解中的那个人。
　　但...
　　从现在再继续了解，好像也不迟。
　　王丛珊锤了锤手掌，微笑了一下，想起什么，“那，你跟特事局...
　　以后会怎么样？”
　　“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呗，”
　　李昂随意道：“我不加入，也不反对。
　　要是有利益上的往来，比如你需要进行更加专业的培训辅导，购买装备道具，
　　我会和他们以市场价格，进行交易。
　　用游戏币或者我手上的技术，换到等值的东西。”
　　“嗯。其实我也不太了解这里面的矛盾，不过你没事，其他无辜人也没有死，应该还算好？”
　　王丛珊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李昂挥了挥手，看着王丛珊拿起通讯装置给父母打去电话，脚步轻盈地走向家属休息区出口，
　　自己微笑着摇了摇头。
　　“走了。”
　　他转身朝柴柴招招手，后者将最后一块蓝莓曲奇饼干塞进嘴里，拍了拍都是食物残渣的手掌，蹦跳着走了过来，含糊不清说道：“我们去哪？”
　　“先，离开这里吧。”
　　李昂朝着与王丛珊相反方向，走向家属休息区出口，
　　在台阶处见到了等候了一阵的白浩正，邢河愁与柳无怠。
　　“嗯？”
　　李昂稍有些惊讶地看着三人，
　　白浩正与邢河愁相视苦笑，前者拍了拍手掌，对李昂说道：“那什么，外面救灾修复工程正在进行。
　　谢谢你的克制和对朱雀的压制，城市破坏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掌握有超凡力量的工程队，差不多可以在一到两个星期以内，初步修复建筑。”
　　“哦。”
　　李昂不太关心地点了点头，
　　手脚上缠着绷带的邢河愁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道：“事情暂时解决了，我就不说那么多场面话了哈。
　　那啥，李兄弟，你以后不回小区和学校了是吧？”

第二十一章 送礼
　　“想回也回不去了吧。”
　　李昂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我的身份和长相都已经曝光，
　　欧洲重工集团或者联邦调查局之类的组织，此时此刻肯定已经将我过去的所有档案，全部翻找出来。
　　再也隐藏不下去了。”
　　一名高等级的玩家，在身份暴露之后，几乎是不可能回归到普通人生活当中去的。
　　敌对组织的觊觎、贪婪、仇恨，
　　杀场游戏带来的现实世界常规任务，
　　都会为高等级玩家身边的亲朋好友，乃至熟人，带来极为严峻的危险。
　　何况，李昂还是屹立于玩家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就算他想要回归到原本生活，
　　学校的老师同学、小区的邻居熟人，也无法适应突兀改变——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和人形核弹生活在同一片区域的。
　　“嗯。”
　　邢河愁闻言松了口气，缓缓道：“这样吧，我们近期会派遣人手，去保护你在日常生活中比较熟悉的朋友、熟人，
　　比如你在学校的老师、你当家庭教师时期接触到的雇主家庭、你的房东等等。
　　以防止其他势力，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对他们下手。”
　　“好。”
　　李昂点了点头，对于班主任、房东太太他们，李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与愧疚的，未来一段时间他们可能都要待在特事局的保护之下。
　　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和他们见面说声抱歉了。
　　“还有件事...”
　　邢河愁张了张嘴巴，犹豫纠结了好一阵子，才艰涩开口道：“李兄弟，你的亲生父母，我们找到了...”
　　“嗯？”
　　李昂眉头一皱，气息不由自主地溢散出来，令脚下的特种合金地板咔嚓一声碎裂。
　　“唉，你也知道，杀场游戏里面，有很多可以通过血脉下手脚的咒语、诅咒、仪轨、蛊术、魔法之类。
　　乃至克隆技术。”
　　邢河愁连忙苦笑着拜了拜缠绕着绷带的手臂，“难保其他敌对势力，觊觎你的实力与资源，
　　没办法对你直接下手，便将目光转向跟你有联系的人。
　　我们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还有你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昂脸上的冷漠表情，邢河愁止住话语，尴尬道：“我们也一并将他们纳入到保护计划中了...”
　　“这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以后也不要再提。”
　　李昂淡漠地摆了摆手掌，在记事之后，他就从来没有产生过去寻找家人的想法，也从没想过回到所谓的家乡，
　　只不过是一群陌生人，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已。
　　“好。”
　　邢河愁默默松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想出面当这个恶心李昂的恶人，
　　但没办法，谁叫他跟李昂关系不错呢。
　　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柳无怠看向李昂，平静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高中生。”
　　李昂咧嘴一笑，“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看见你穿裙子。”
　　柳无怠此时穿了件青色中袖连衣裙，外面披着件西装，造型清爽时尚，和剧本任务里永远披着披风、背着弓箭的样子相差极大。
　　“呵。”
　　柳无怠难得地微笑了一下，“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你就是枯木泰坦的消息。
　　现在你身份暴露了，以后有什么计划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昂想了一下，随意说道：“反正刚经历了剧本任务，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能闲下来。”
　　“没想过加入欧洲重工集团或者联邦调查局之类的组织么？”
　　柳无怠歪了下头，扫了眼旁边的两位特事局员工，嘴角微微上扬，“他们可是开出了给你开辟最高议会第十四席的筹码哦。”
　　“别开玩笑了，”
　　李昂笑着摆了摆手，“你知道我不喜欢他们的办事风格。”
　　“呵。”
　　现实世界里，柳无怠倒是没那么沉默寡言，淡然冷漠，
　　她点了点头，问李昂道：“住的地方找到了么？”
　　“还没，说不定以后去游戏广场住了。”
　　李昂随口说道：“广场上有五星级的酒店餐厅，住很长时间也没问题，
　　何况我在广场上还有家店，平时待在店里也无所谓。
　　就是每个星期都得预留登出时间，比较烦。”
　　随着杀场游戏版本更新，被挑选选中的玩家数量越来越多，
　　游戏广场不断热闹起来的同时，里面的商业化运营风气也愈发成熟。
　　欧洲重工集团等组织买下了大量广场地皮，投资建造了酒店、餐厅、酒吧等娱乐消费场所，里面装饰极尽高端奢华之能事，
　　里面所聘请的服务人员，
　　也都是领了工资、接受专业培训的新人玩家，
　　或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生产的机器仆役、恶魔科学家联盟制作的改造生物。
　　所有玩家，每天只需要付出两位数的游戏货币，就能享受到帝王级别的待遇。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游戏广场的登入登出机制——玩家一星期只能在广场上待5天时间，
　　登出后，
　　必然会出现在现实世界登入传送时，所待着的位置。
　　也就是说，不能把游戏广场，当做完美无忧的避难所，
　　得小心自己哪天登出广场，就被蓄谋已久的敌对势力伏击消灭。
　　李昂扫了眼邢河愁与白浩正，
　　由于王丛珊和她家人都待在特事局，李昂不好直接跳进星门一走了之，
　　而特事局，则想保持现状，估计不希望李昂加入欧洲重工集团等组织，也不太能接受，让李昂继续待在殷市市内——这让双方都觉得不适合。
　　柳无怠嘴角稍稍上扬起一抹弧度，对李昂说道：“要不，我给你找个地方住吧。”
　　李昂一挑眉梢，“嗯？”
　　“我家里开着家规模还行的航运公司，叫隆庆海运。”
　　柳无怠随意道：“现在我是我们家的家主。名下公司有游轮项目。
　　最近我想在国际上开辟新的业务，
　　划出几艘游轮，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公海巡游，
　　专门为那些身份敏感，又不适合呆在任何主权地区的玩家，提供庇护。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送艘游轮给你，停在殷市外海，作为你的居住地。”

第二十二章 游轮
　　“送我游轮？”
　　李昂苦笑了一下，“光我一个人也开不了啊。”
　　“那就有人的游轮吧。”
　　柳无怠摆手道：“唔...因为以后游轮上会有很多玩家，
　　所以船上除了极少数我们公司的船舶机务人员以外，
　　其他的工作人员，都会是普罗米修斯公司生产的机器仆役。
　　让游轮不至于死气沉沉。”
　　她顿了一下，微笑道：“这笔买卖其实还是我更占便宜，
　　有位世界前十的顶尖玩家，在我家公司的游轮上生活，
　　相关业务开展都会顺利很多。
　　互惠互利。”
　　经过枯木泰坦与朱雀异像一战，全世界都知道了李昂的存在，
　　欧洲重工集团等组织都拍摄有战斗画面的视频，
　　通过比较也能知道李昂的真实实力，以及以及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大致的位置。
　　毫无疑问的世界前十。
　　“...行吧。”
　　李昂点了点头，他其实本来也想要住在外海，或是天上，大不了用炼金术给自己捏个热气球浮空房子。
　　不过柳无怠送了条件更好的游轮，住一住也无妨。
　　“那就这么说定了。”
　　柳无怠微微一笑，和邢河愁与白浩正打了声招呼，与李昂、柴翠翘离开了特事局大楼，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酒红色敞篷跑车。
　　“哇哦。”
　　柴柴对着跑车那流线型的顺滑曲线与闪亮车漆啧啧称奇，伸出手指刮了刮车壳表面，发出吱呀声，“好贵的样子。”
　　“玩具而已。”
　　柳无怠友善一笑，“柴姑娘你想要的话，我明天送你一辆全新的。”
　　价值以百万千万计的跑车，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高不可攀，但对于高等级的玩家来说，真的就只是玩具而已——无论是价格，还是行进效率。
　　“诶，真的吗？”
　　柴翠翘眼前一亮，“好呀，我还没开过车呢，除了游戏里。”
　　柴翠翘对于柳无怠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当时柳无怠也在孤寒寺任务里，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之一。
　　“最近出厂的车辆都搭载有人工智能驾驶系统了，我让工作人员把智能等级调低，你就可以把它当游戏里的车，在游轮甲板上开。”
　　柳无怠姿势优雅地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载着李昂与柴翠翘向海域行驶而去。
　　沿途，不断有印着特事局图案的装甲车在旁边疾驰而过，
　　远处的城区灯火通明，其上方的天空中也有大量拖拽集装箱的重型直升机盘旋、降落。
　　超凡力量在适当情况下，可以成为更加先进高效的生产力，特事局像其他组织一样，也收集了很多生产后勤方面的技能卷轴、装备道具，
　　培养了后勤系玩家。
　　有他们在，那些被战斗余波摧毁掉的高楼大厦，应该很快就能修复完毕。
　　敞篷跑车的引擎声平稳规律，不一会儿就开到了海边。
　　柳无怠走下车，取出一张飞毯，载着李昂与柴翠翘，
　　沿着海面上方三米高度，急速前进，很快就在外海看见了一艘体积庞大、数十层楼高的白色豪华游轮。
　　柳无怠操控飞毯升起，落在游轮之上，
　　游轮里的工作人员和机器仆役接到消息，早已在甲板上排成两列等候，看见三人到来鞠躬迎接。
　　“我的庇护玩家项目，还在筹划当中，不过现在你来了，
　　其他势力考虑到你的存在，
　　估计过段时间他们就能同意我的计划，审核通过。”
　　柳无怠为李昂和柴翠翘亲自介绍了一番游轮的整体结构与布局，
　　这艘隶属于隆庆海运的豪华游轮，长度348米，宽41米，吨位十六万吨，客房两千余间，能搭载4000-5000名乘客，船内餐厅、泳池、酒吧、健身房、商场等各项设施一应俱全。
　　船上甚至还有一片用空间技术开辟出来的农田，用于种植作物，生产食物。
　　等到项目通过，柳无怠还会组织由玩家组成的安保团队，将整艘游轮打造成坚固可靠的海上堡垒，
　　让那些寻求庇护的玩家及其家属，能够安心放心。
　　柳无怠大致介绍了一番未来的游轮庇护计划，随后便给李昂安排了位置最好、最为宽敞奢华的房间，
　　她自己则告别李昂与柴翠翘，搭乘飞毯回到殷市。
　　其实，隆庆海运下辖公司的某座大楼，也在枯木泰坦与朱雀异像的战斗中被摧毁了来着，
　　不过区区这种小事，自然不需要说出来，打扰她与李昂的友好关系。
　　与世界前十玩家的友谊，
　　价值远远超出一座大楼。
　　待到柳无怠离去，
　　柴柴在极尽奢华总统套房里跑来跑去，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声音，“哇哦，李昂，这间屋子里的厕所都比我们原来住的房间大诶，
　　这台电视竟然可以从墙里面浮出来诶，
　　这张床好软哦，
　　衣柜里这些衣服竟然符合你跟我的身形诶！”
　　“别大惊小怪了好么？”
　　李昂有些无奈地用手刀在柴柴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柳无怠向来缜密细心，来的路上估计是通过手机，下达指令，让船上的工作人员挑选出适合他俩的衣物。
　　“唉，你都没怎么给我买过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来着。”
　　柴柴撇着嘴小声嘟囔，不过心情倒是不错，很快就去玩电子游戏去了。
　　李昂则站在窗边，感受着船体轻微的起伏，望着极远处缩小成光点的殷市，目光平静。
　　终究，还是离开了那里。
　　他揉了揉鼻梁，转身斜依靠墙壁站立，感受着神明印记中，正在缓慢积攒着的神力。
　　哗啦——
　　海浪翻腾，
　　游轮里那些正在楼下交谈的船舶机务人员，并没有注意到游轮所在的海面下方，徐徐游过一团庞大阴影。
　　原本藏在万和小区的双刀火鸡，已经在李昂与特事局爆发冲突时，离开了那里，一路潜伏回归到了海洋之中。
　　和没有在此次冲突中用到的虫巢舰队一起，重新进入深海，继续潜伏。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李昂长叹了口气，手掌一番，拿出了两件物品。
　　漆黑的，几乎不反射光芒的三阶魔方，
　　以及微弱的苍白火苗。

第二十三章 道路
　　手掌托住苍白火焰，慢慢举起，掌心皮肤丝毫无损，没有传来灼烧疼痛，
　　反倒是皮肤之下的神明印记有所反应，传递出针对苍白火苗的雀跃渴求感。
　　【名称：伪神余火】
　　【类型：神明遗物（残缺）】
　　【品质：史诗】
　　【特效：余火。伪神余火蕴含有登神长阶真相，当前为残缺状态，可将高质量的神性生物本源投入其中，进行补完解锁】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无】
　　【备注：当前神性本源修复进度0/500】
　　【备注：一团即将熄灭的残缺神火，来源于早已陨落的未知存在】
　　“伪神余火？”
　　李昂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这件物品的级别是史诗级，与闪耀命运之骰同级，但物品描述却前所未有的怪异。
　　它作为史诗道具，完全没有任何主动被动特效，看字面描述，需要投入相当多的神性本源才能修复，以供使用。
　　跟心灵异能结晶手册一样，要先解锁才行。
　　但是，神性本源是一种概念上的存在，无法用准确的数字进行量化，0/500的进度条...
　　李昂也不太清楚究竟需要多少神性。
　　“当时挑选这件物品的时候，旱魃是同意支持的，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坏处，”
　　李昂眉头微皱，喃喃道：“而且特效描述里，记录了【伪神余火蕴含有登神长阶真相】的字样，
　　如果想要在封神道路上更进一步，就必须使用它才行...”
　　李昂思索了一阵，没有急着探索伪神余火，
　　而是看向了另一样物品——正在缓慢旋转的漆黑三阶魔方。
　　【名称：枢机魔方】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史诗】
　　【特效：铸造枢机。枢机魔方吞噬超凡元素，制造其相应产物。所有产物都将丧失原本的一部分神秘性，转而拥有枢机魔方铸造枢机所赋予的新属性】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无】
　　【备注：枢机魔方以超凡元素为食，无法装入背包栏或其他类型空间装置。使用者在绑定枢机魔方后，身上不能携带任何非枢机魔方所生产的装备、道具，否则将触发枢机魔方的吞噬外物机制】
　　【备注：枢机魔方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名绑定者。直到上一位绑定者身死魂消，其他存在无法使用枢机魔方】
　　【备注：枢机魔方拥有生产、储存两项功能。其绑定者，可自行定制所生产物品的外形、属性等因素。所有造物在脱离枢机魔方一段距离后，都会缓慢丧失其神秘性，直至重新进入枢机魔方】
　　【备注：当前绑定者——无】
　　又是一件史诗...
　　李昂看着魔方的描述，眉头微皱。
　　从描述来看，这件枢机魔方，和炼金术师魔匣一样，都是后勤系的道具，
　　但是其效果却霸道得多，
　　能吞噬超凡元素，生产同一系列的造物，
　　拥有者身上不能携带任何非该系列的装备、道具。
　　有点像是...魔化了的《变形金刚》火种源，或者说便携万能工厂？
　　李昂眉头微皱，从钠戒当中，取出一些本来要丢进锻造熔炉的、蕴含有超凡元素的边角生物材料——比如魔兽皮毛、牙齿等。
　　他拿起皮毛牙齿，缓缓靠近漆黑的三阶魔方。
　　一开始并没有变化，直到皮毛接触到魔方表面。
　　只听咔嚓一声，
　　魔方骤然解体，组件翻飞旋转，眨眼间整个扩大了十倍有余，
　　不再是漆黑朴素的魔方造型，
　　而是化为一间精美绝伦、由无数金属机械零件组成的方形工厂。
　　工厂的一侧墙壁化为一张血盆大口，猛地吞下靠近的魔兽皮毛。
　　轰隆轰隆——
　　枢机魔方内部响起了聒噪声响，引擎轰鸣、齿轮转动、锯齿切割、铁锤敲打。
　　数秒过后，魔方将魔兽皮毛重新吐出。
　　那块皮毛还保留着原本形状，但材质已经变成了脆弱的金属薄片，看起来有点像是蜷曲的金箔。
　　李昂思考片刻，登陆游戏广场，在商城里采购一番后，回到现实世界，继续给枢机魔方投入物品。
　　经过试验，李昂发现，所有蕴含超凡元素的物品，
　　不管是材料，还是具有物品描述的普通、稀有道具，在被投入枢机魔方后，都会被转变为金属机械材质。
　　而没有超凡元素的凡俗物品，在被投入后，则会以金属垃圾的形式排出。
　　一些体型较小的生物，比如螳螂、蟑螂等，
　　在被投放进去后，也会被转变为机械形态的活物。
　　但是，出于某种未知原因（可能是李昂还没有绑定这件装备），
　　机械形态的活物，在出厂后通常都活不过一分钟，就会东倒西歪，自行解体。
　　“这件枢机魔方，只是看起来和炼金术师魔匣有些相似，本质上却存在巨大差别。”
　　李昂喃喃自语道：“炼金术师魔匣里的锻造熔炉，只是单纯的生产物品，
　　而枢机魔方，却是侵蚀、同化外界事物，使其变为和自己一样的构造体。
　　更加的...霸道。”
　　作为一名第一梯队的高等级玩家，李昂立刻想象到了枢机魔方的正确用法——
　　将铸造魔方作为个人基地，源源不断地投入原材料，生产出遮天蔽日的构造体大军。
　　尽管还没有绑定魔方，看到更多信息，但李昂能感觉到，
　　枢机魔方几乎是一条不逊色与虫巢的单人文明路线。
　　唯一的问题在于...
　　“枢机魔方，对闪耀命运之骰、神明印记，以及伪神余火，也有反应。”
　　李昂眉头深深皱起，当他用自己手掌，直接接触到枢机魔方表面时，
　　魔方就会自发扩展，如同蜘蛛一般，向着神明印记所在位置移动，呈现出极强的侵略性与唯一性。
　　物品描述并没有出错，枢机魔方，不能与其他非魔方生产的装备道具共存，
　　绑定之后，相当于，全身上下就只能携带这么一件装备。
　　“其他的都还好说，但如果完全无法与神明印记共存的话...”
　　李昂沉吟一声，看向魔方的视线中充满了犹豫，“我自己可能就无法使用了。”

第二十四章 解锁
　　半神神力全开后的枯木泰坦，是李昂单体战斗力最强的形态，
　　是他目前已经揭开的最为强大的底牌，
　　同时也是未来所要走的主要力量体系之一（另一条体系是心灵异能）。
　　不可能现在放弃。
　　好是好，就是用不了。
　　李昂稍有些遗憾地放下魔方，重新看向苍白火苗形态的【伪神余火】。
　　“要注入神性生物的本源才能有所变化...”
　　李昂沉吟一声，走出房门，踩踏无形阶梯，离开游轮登至半空。
　　海风迎面吹拂而来，
　　李昂双手握住苍白火苗，朝其中缓缓倾注神力。
　　50点，100点，150点....
　　苍白火苗骤然跳动燃烧起来，刚刚积攒起来的为数不多神力，眨眼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连神明印记本身，也有种被吸摄掠夺的虚无感。
　　李昂的眼前闪过一道道如梦似幻的残影梦境，
　　他“啪”的一声，骤然扯开双手，中断神力连接，
　　四肢百骸当中，清晰传递出匮乏虚脱感。
　　隐藏在皮肤之下的神明印记闪烁了一阵，最后还是重新隐没了下去，幸好没有出现削弱变化。
　　再看向【伪神余火】的神性本源修复进度条，
　　从原本的0/500，
　　变为了1/500。
　　“刚才那是...”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将身形本源注入进伪神余火时，他听到了大量错综复杂的嘈杂声音，
　　看见了纷繁缭乱的幻觉碎片，整个大脑浑浑噩噩，
　　要不是心灵异能附魔系的【钢铁意志】异能加持，现在恐怕还沉浸在幻觉当中，无法自拔。
　　“那些幻觉...好像是与【伪神余火】有关的记忆？”
　　李昂沉吟一声，他所见到的幻觉碎片，跨度极大，
　　既有穿着兽皮、围着篝火与漆黑巨石，狂乱舞蹈的原始人类；
　　也有深海中缓缓游动、只能看见其庞大阴影的海底异兽；
　　既有天空中坠落的燃烧流星；
　　也有蹲在门槛上，流着口水喃喃自语说自己看见女娲补天了的孩童；
　　这些碎片一闪而过，所蕴含的信息量极少，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
　　唯一有用的，就只有一张画面——
　　遮天蔽日的龙卷狂风，化为无首巨人模样，嘶吼着向平原上的兽潮（由上万只奇形怪状的魔兽组成）发起冲锋，
　　跟在无首的狂风巨人后方的，是一群骑着大型蜥蜴的土著居民。
　　这些土著肤色黝黑，身材矮小，手持黑曜石刀刃，表情狂热，脸上身上的皮肤都被钻开，开着漆黑孔洞，
　　少则五个六个，多则十余个、二十余个。
　　李昂并不知道这幅画面是否发生在现实世界的某个时间节点，
　　但当他将心智沉浸进画面当中时，隐约能听见狂风巨人那无所不在的咆哮，他在鼓舞他的信徒，随他一起杀戮、战争、征服。
　　伴随着狂风巨人的怒吼，下方那些土著居民脸上的表情更为狂热，
　　他们身上的漆黑孔洞中，释放出了肉眼可见的狂风，掀飞了冲在最前方的魔兽狂潮。
　　“...”
　　李昂缓缓睁开眼睛，粗略估计之下，所有土著的数量足有三万余人。
　　这些土著都还只是凡俗身躯，但却能大规模使用超凡力量，唯一的可能性，是他们所信奉的狂风巨人，将力量分给了他的信徒。
　　“祈并者么...”
　　李昂沉吟一声，在神秘学的理论中，
　　神明能够从信众那里收集信仰之力，
　　部分得到神明认可的信众，也能从他们信奉的主宰那里，借来一部分的神力。
　　较为虔诚狂热的信众，能够施展奇迹一般的神术，
　　治愈伤者，伤害敌人，驾驭猛兽，操控水流；
　　而那些最为虔诚的信众，将成为名为【祈并者】的存在，死后进入神国当中，侍奉神明，永享安乐，提供源源不断的高质量信仰之力。
　　“也许我也能模仿记忆碎片中，那个无首狂风巨人的行为，将神力下发，令信众能够施展神术？”
　　李昂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
　　在此之前，其实他也能够以信众作为节点，将神力远程传导至信众周围，施展一些神术。
　　但这种神术，消耗极其巨大，并且本质上还是由他自己来主动释放的，没有那么智能。
　　而现在...
　　李昂皱着眉头，模仿记忆碎片中，那个狂风巨人的吼声，
　　将自身意志，传递至远处深海下方的脑虫双刀火鸡身上。
　　“！！！”
　　伪装成大型蝠鲼缓慢游动的双刀火鸡，感应到了造物主意志的降临，浑身战栗，激动得说不出话。
　　“施展我赐予你的力量。”
　　李昂那庄严肃穆的声音，在双刀火鸡的脑海中响起，
　　伪装成蝠鲼的脑虫立刻下潜至海沟当中，按照冥冥中的感应，将自身对血肉与沼泽之主的狂热崇拜，朝向海沟岩石引导出来。
　　嗡——
　　海沟岩石缓缓震颤了一下，
　　寄宿在岩石裂缝中的海藻，急速增生，钻破岩石，化为万千触手向上延展，将一群路过的鱼群笼罩在其中。
　　神术，施展成功了。
　　李昂眼前一亮，他能感觉到，自身神力略微下降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和原本消耗巨大的远程神术相比，节约了许多。
　　“原本神术所使用的神力，是由我全部支出的，
　　而现在，我能够让信仰之力，在信众体内完成转换。
　　我自身只要付出极少的神力，就能让信徒施展出威力不小的神术。相当于让信徒自己作为电池使用。”
　　李昂沉吟一声，收起苍白火苗，重新返回到游轮客房当中。
　　虫巢暴君那样的特级单位，本身战斗力就足够强，不用依赖神术，
　　但血肉与沼泽支柱在现实世界发展的普通人信众，倒是可以通过神术来笼络、监视、掌控。
　　“看来【伪神余火】除了给未来画大饼之外，现阶段还是有点用的，
　　填充更多的神性本质，就能解锁更多的记忆碎片，
　　补充我在登神道路上的残缺知识。”
　　回到了客房的李昂，若有所思地在电脑桌前坐下。
　　现阶段最重要的两样收货已经总结完毕，从【长夜将至】剧本任务中缴获的物资，到时候去游戏广场上鉴定摸索也不迟。
　　“说起来，好像今天还没去论坛上看过。”
　　李昂咂了咂嘴巴，开启电脑，登陆玩家论坛，一进入网页就看见了大量有关于殷市异变的帖子。

第二十五章 震惊
　　【震惊！！！大地尽焚，高楼融化，殷市疑似大规模异常事件失控（内有多图）】
　　【联动隔壁贴！那不是异变，是一名孤狼玩家与特事局的战斗现场！！】
　　【这就是第一梯队的真正实力么？人形天灾也不过如此吧？！】
　　【前线实时报道！欧洲重工集团殷市大楼被战斗余波摧毁，集团代表飘在海上，连屁都不敢放（当前第十五次编辑）】
　　【我舅舅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殷市员工，目睹现场全部经过。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我只想说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大家自己细细品吧】
　　李昂一眼望去，整张网页都是相关事件的帖子，每一个帖子都有几百条乃至上千条回帖，里面夹杂着大量的文字描述与图片、视频。
　　李昂大致浏览了一番，发现最早的帖子，可以追溯到他冲破特事局对万和小区封锁之后。
　　殷市作为人口两千余万的国际大都市，里面潜藏着大量玩家，
　　既有像李昂一样小心谨慎，身份没暴露的孤狼；
　　也有万里封刀那种雇佣兵、赏金猎人；
　　还有国外组织的特工、间谍，
　　掮客、情报商人、私家侦探...
　　人员众多，成分杂乱。
　　最早那则帖子的发布者，只是以为是场普通冲突，和下面回帖的网友一起幸灾乐祸，想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敢与特事局作对，
　　纷纷发表“霸气外露，找死！”之类的言论。
　　结果发现这个所谓的“倒霉蛋”一路冲破阻碍，暴力轰散机动特遣队，逼迫特事局启动应急方案，大范围疏散撤离，
　　帖子的发布者自己就在殷市范围内，顿感情况不妙，也顾不得在帖子下面继续发布图片，发表言论，
　　直接跑路溜走。
　　等到李昂击溃跨海大桥下方的水元素巨人时，
　　围观帖子的吃瓜群众，已经从幸灾乐祸，转变为震惊错愕与不敢置信，纷纷打听起他的相关信息。
　　有好事者通过李昂手中的霸者横栏槊，认出了他的身份，又引起了新一轮的震惊。
　　他是行事诡异的龙头白大褂男子，是污垢熔炉店铺的老板，同时也是失落世界里杀死妖将的主力。
　　个人战力在原先排行榜上，至少是前五十的存在。
　　以上内容被整理出来之后，围观群众表示疑惑不解，这种等级的玩家，是各方势力都需要拉拢招募的对象，很少会发生冲突。
　　何况李日升平日里和特事局关系不错，门扉争夺战的时候双方也互有帮助。
　　随着继续深挖，一些专门从事情报搜集的人员，公布了新的内容，证实在早些时候，特事局疑似绑走了李日升的同伴，引发了矛盾，
　　具体原因，可能与李日升在成为玩家之前的经历有关。
　　相关证据放出后，围观群众更加幸灾乐祸起来，只是这一次他们幸灾乐祸的对象，变成了特事局，
　　纷纷嘲讽后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化友为敌的手段天下第一。
　　后续帖子里的图片视频，一部分是由欧洲重工集团等各方势力代表团所发布的，一部分则来源于潜伏在殷市的第三方势力，
　　等到王不留行与钟离灭明出现，压制住李昂，
　　玩家论坛上的吃瓜群众也纷纷叹息扼腕。
　　特事局终究还是家大业大，钟离灭明是个人战力排行榜版本更新之前的第九位，王不留行第二十六位，往上还有寒水石与素霓笙。
　　李昂强则强矣，但连续迎战多名对手，必然有所损耗，终究还是要输。
　　吃瓜群众感慨可惜，各自散去，没想到李昂化身枯木泰坦，随意碾压钟离灭明与王不留行两人，
　　更没想到，特事局还有堪比天灾的底牌朱雀异像。
　　待到枯木泰坦与朱雀异像陷入鏖战，大地破碎，烈焰滔天，
　　那些原本想要用李昂例子，攻击特事局行事风格的外界势力代表团，
　　见到眼前这末日一般的景象，也不敢停留在原地，纷纷狼狈逃出，
　　只敢用无人机和近地轨道卫星，拍摄照片。
　　高楼坍塌，钢铁融化，暴响轰鸣，天地色变。
　　枯木泰坦与朱雀堪称活动的天灾，两者的战斗画面甚至比不久之前失落世界里，地球玩家对决荒狮还要来的震撼——
　　失落世界的建筑材质全是未知金属，更为坚固牢靠，交战双方对外界环境的破坏程度要更小一些。
　　过于夸张的表现力，令论坛上的围观群众都集体失声，
　　原本那些冷嘲热讽的网友，默默删除了言论，乃至直接注销了账号，
　　生怕在事后被李昂看见发言记录，顺着网线找上门来——欧洲重工集团寄予厚望的七武海螟黄赤眼，他说杀就杀了，而欧洲重工甚至在事后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更为恐怖的还在后面，
　　素霓笙等人出现后，所有视频画面中断，信息隔绝——无人机与近地轨道卫星都只能拍到模糊影像，
　　等到尘埃落定，泰坦与朱雀消散，
　　特事局、全球超自然联盟、欧洲重工集团等所有组织，都没有发表任何相关说明！
　　欧洲重工、联邦调查局等机构在殷市的据点大楼全部被毁，却一点也没有抗议谴责，要求赔偿，
　　而损失最为惨重的特事局，也只是说爆发了异变，现在情况已经得到控制，让大家放心。
　　所有组织集体失声，这背后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围观群众看着看着也回过味来，不敢再随便说话——枯木泰坦明显是半神级别的实力层次，天知道妄议神祇会不会引起对方冥冥中的感应。
　　李昂饶有兴致地看完了大部分的帖子，
　　包括标题耸人听闻、内容言之无物的帖子。
　　比如【我宣布李日升现在就是杀场游戏S1赛季第一个王者！】
　　【天灾强者怒发冲冠强闯特事局竟是为她？李日升与米迦勒不得不说的故事】
　　【看到你们这么议论我兄弟李日升，我真的忍不住了！让我来告诉你们真相吧】
　　这些帖子主楼的语气感情强烈，言之凿凿，描述详细，想象奔放，
　　仿佛他们就在殷市的战斗现场，旁观李昂与朱雀一般，
　　就是内容空洞乏味，全是幻象出来的阴谋论，有时候还会自相矛盾。
　　李昂抱着休闲心态扫完了帖子，也接到了一则来自【暮光】的好友通讯。
　　暮光是骡子妹妹劳拉的玩家昵称，她之前经劳拉介绍，成为李昂污垢熔炉店铺的收银员，平时在游戏广场上班，因此和李昂加上了好友。
　　暮光：【老板你在吗？店里来了好多客人，都要求接受手术。你要不要来广场看看？】
　　客人？
　　李昂稍微想了想就明白过来，他的信息已经暴露，外界通过对战斗画面的评估，完全能够得出，李昂的战斗力至少是世界前五乃至更高。
　　真心想要委托世界前五进行身躯改造手术的普通顾客、希望与李昂建立关系的掮客中间人、其他组织派来友善交流的说客，
　　现在恐怕已经踏破了污垢熔炉店铺的门槛，
　　把负责看店的劳拉吓了一跳。
　　“告诉他们我现在很忙，没工夫接待。”
　　李昂通过好友链接说道：“你也先下线吧，不要接受他们的好友申请，省得他们麻烦你。
　　明天后天我会自己处理的。”
　　“好的老板。”
　　游戏广场上，戴着紫色独角兽头套的劳拉坐在收银台后，看着店里挤作一团、态度谦卑恭顺的那些大组织说客，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荒谬感。

第二十六章 天灾（4K）
　　李昂并没有在意围观群众的震惊情绪，浏览了一番网页过后，开始检查之前从长夜将至剧本任务中得到的物品与奖励。
　　由于他解决了困扰守护者村落多年的早衰病症，拯救了村民，村长为了感谢，赠送了40件他们村落仓库中的特殊物品。
　　李昂与提供了克劳德布袋的霍恩海姆八二开，
　　他得到三十二件。
　　在这三十二件物品当中，有一半是彻底破损，或者李昂暂时不知道怎么使用。
　　剩下的，有13件能够正常使用，从装甲、武器到寻常家具不等。
　　最后三件物品，在完成启动后，被系统认定为是超凡道具，
　　有了物品描述，两件精良，一件完美。
　　精良的分别是【三位一体盾】，形状是三叶草般的巴掌大小盾牌，使用特效后，能在身边召唤出三面盾牌，可以自动反弹一部分的飞行道具（比如子弹、弓箭），持续时间5分钟。
　　【妄想磁铁】，形状是半根破损的U形红色磁铁，使用特效后，能让使用者朝一个视线中的实体目标高速飞行，直至接触到目标位置，持续时间30秒
　　完美的那件物品，则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八音盒，
　　其材质非金非木，坚固异常，无法用神识穿透。
　　李昂启用沼泽神力，全力掰开，从中看到了一团离散的、稳定不溢散的有生命闪电。
　　这团闪电，才是完美品质的魔法道具，
　　其名为【旅法师的残留火花】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用于研究这件道具，
　　而与此同时，此次事件的余波正在全世界范围内酝酿。
　　————
　　游戏广场，【横木】酒吧。
　　往常横木是间装修朴素、深幽安静的酒吧，但现在，横木却热闹非凡，大量的高级玩家、雇佣兵、掮客、情报贩子挤在其中，谈天说地。
　　原因无他，
　　这次的殷市异变，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固定阵营的雇佣兵们三五成群挤在一起，情报贩子与掮客待在阴影中低声交谈，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几名黑袍人占据一处角落，
　　欧洲重工与其他地区的官方机构，包了数间包厢，秘密商谈。
　　所有人都在谈论现实世界的殷市异变，以及后续余波。
　　门扉争夺战结束后不久，个人战力排行榜就重新更新了一遍，
　　总人数扩充至500名，上面浮现了许多异域玩家的名字，
　　比如第十的【蛮荆恶】、第六的【神知】。
　　由于更新后的排行榜上，多了许多异域超凡者，
　　为了防止情报泄露，
　　很多地球玩家都选择匿名，
　　不过在他们匿名之前，能看到地球超凡者的整体排名，呈大幅度下降态势。
　　原本第十七名的欧洲重工集团机甲少女【拂晓】，在新的排行榜上，掉到了一百名开外。
　　原本排名第五十位的蚁王，则直接掉到了四百九十九。
　　所有人只能根据一些还没有选择匿名的玩家，来大致估算目前第一梯队的战力排名。
　　“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的那位大卫，之前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是第十位，
　　版本更新后，现在已经是第五十三位。
　　考虑到这次殷市异变里，李日升表现出来的破坏力，他的在新版本排行榜上的排名，很可能在前30，乃至前20！”
　　一名膀大腰圆、留着络腮胡子的雇佣兵，拿着啤酒瓶，低声对同伴说道：“你们知道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他一直在伪装欺骗外界！
　　门扉争夺战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有点实力，
　　结果他单挑妖将青丘狐狸，战而胜之，甚至杀了对方。
　　那之后我们认为他很有实力，但还没摸到第一梯队的门槛，
　　没想到这次，他单挑了天灾级别的朱雀异像，同样战而胜之！
　　门扉争夺战到现在才多久？！
　　一两场剧本任务，能让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提升？
　　怎么可能！
　　最大的概率，是他在门扉争夺战期间，就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只表现出来一部分，
　　觉得自己做够了贡献，能够获得系统的高评价，就功成升退，找个机会传送离开。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手上拥有一扇门扉！！！”
　　“没错。”
　　另一名五大三粗的雇佣兵，同样低声说道：“而且，他还是个没有任何势力归属的孤狼。
　　在此之前，外界所有势力，都认为他与特事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家吸金能力恐怖的无垢熔炉，背后也有特事局的影子。
　　没想到这次，我们所有人都被打脸了。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孤狼而已。”
　　“一个孤狼，不依靠任何势力资助庇护，就能达到这种程度么...”
　　一旁的听众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特么，开挂了吧？”
　　“硬要说，排行榜上前列的玩家，那个不是开挂的？比谁挂开的狠罢了。”
　　络腮胡子的雇佣兵耸肩道：“我在成为Lv20的时候，也以为自己世间无敌，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到哪里都能受到各大组织的欢迎招募。
　　没想到，Lv20和Lv20也是有区别的，
　　而且比人和狗的差别都大。
　　我估计我们在他们这种等级的玩家眼里，真的跟普通Lv5、Lv10萌新，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能随手大范围秒杀。”
　　“啧...”
　　周围正在喝酒的众人闻言，不禁嘬了嘬牙花，
　　虽然对方说得难听，但联想到视频画面中，那遮天蔽日的枯木泰坦...
　　他们这群所谓的“Lv20高玩”，可能真的不比一只鸡强。
　　“我认为，现在应该改一改对第一梯队的定义了。”
　　络腮胡子的雇佣兵沉声道：“原本我们认为，第一梯队就是战力榜前50，各个都很强。
　　但现在看，在第一梯队之上，应该还有一档。”
　　听众们疑惑道：“还有一档？什么意思？”
　　“天灾。”
　　络腮胡子雇佣兵咧嘴道：“双腿直立行走的人形天灾，每一名都有战略级武器的威力，
　　哪怕只是寻常走动，离开边境，
　　都能引起各地区官方的警惕惊惧，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安抚款待他们。
　　天灾级别的强者，虽然在单纯的破坏力上，
　　没有达到对城级，或者说核弹级别的水平，
　　但胜在，机动性强。
　　常规的导弹、核弹、云爆弹，如果不是近距离瞬间爆炸，可能连追都追不上他们——天灾强者都有空间传送或者异次元庇护所的本领，
　　只要避开第一波战略打击，就可以远遁千里，
　　然后隐藏身份，重新折返，造成无穷无尽的打击破坏。
　　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躯天灾。
　　在他们眼中，
　　哪怕是常规意义上Lv15、Lv20的强者，也只是一盘盘菜，轻轻松松就能随便碾压，
　　人数对于他们毫无意义。
　　甚至于，人类社会能提供给他们的东西，也非常有限——他们对于人类文明并没有太强的依赖，完全不需要现实世界的生产生活秩序。
　　他们能够横渡海洋，纵横于苍穹之上，
　　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诋毁和攻击，所有人都必须表露出对他们的恭敬与臣服，否则就会引来强者的不快与愤怒。
　　他们，不再是维系秩序的组成部分。
　　他们，就是秩序本身。”
　　络腮胡子的佣兵，并不想他外表那样粗俗笨拙，他那肃穆的语气，整齐的排比，令在场众人都为之心驰神往，默默幻象自己凌霄登顶的画面。
　　“他们，就是秩序本身。
　　草，这话听得我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旁边一个拿着纸笔的红发娃娃脸雇佣兵青年，咂了咂嘴巴，放下手中纸笔，问络腮胡子雇佣兵道：“那么，贝尔老哥，你觉得，当世间，
　　哪些人有资格，
　　被称为是天灾级别的存在？”
　　“这...”
　　名为贝尔的络腮胡雇佣兵尬了一下，其实他也才刚Lv20不久，无论是门扉争夺战之前还是之后的个人战力排行榜，都没有上过，
　　也没在现实世界里接触过第一梯队的玩家。
　　让他吹吹牛还行，
　　真要论一论....
　　“白兄弟，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此刻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听众，贝尔现在要是不继续评价，那也太下不来台了，当即用喝酒动作掩盖脸上尴尬表情，缓缓说道，
　　“具体的天灾名单，从门扉争夺战里的表现，就能大概推断出来了。
　　我个人拙见，
　　当世间，能被称为天灾的，共由六人。”
　　“六人？”
　　周围听众急忙追问道：“哪六人？”
　　“首先，就是原先个人战力排行榜第一，目前排名未知的米迦勒。”
　　贝尔沉声道：“门扉争夺战的失落世界里，米迦勒先是以一人之力，抗衡四名前十五玩家，甚至还保留有优势。
　　手中焰之剑，动辄数百米，无坚不摧，势如破竹，如砍瓜切菜一般摧毁失落世界的特种合金。
　　至今表现力都是杀场游戏的天花板。”
　　围观听众纷纷道：“米迦勒肯定是人形天灾，然后呢？”
　　“然后就是，辛迪加的失控，特事局的寒水石，钟楼的霍恩海姆，恶魔科学家联盟的真理之策。”
　　贝尔一口气说道：“这几位，之前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为2-5名，
　　随便一个都是大型组织的最强战力，乃至缔造者。
　　破坏力与机动能力，毋庸置疑。
　　以排名最低的真理之策为例，最近恶魔科学家联盟在游戏广场上的总部大楼，发生了改变，
　　从原本的法师塔，变为了一艘U字形的星级战舰。
　　战舰的炮管、引擎、灯光、舱门，全部都能正常运转，
　　里面到处可见扭曲怪异的生物标本，与恶魔法阵。
　　用一艘星级战舰当做总部大楼，这手笔，说他是天灾也不为过。
　　至于其他人，也各有强点，
　　失控专精近身战斗，寒水石善用毒，
　　霍恩海姆擅长大规模法术仪轨，
　　每一人都能化为天灾。”
　　“那李日升呢？”
　　名为白知月的娃娃脸雇佣兵想了想，追问道：“他应该也是天灾级别的存在吧？”
　　“当然是了。”
　　贝尔点头道：“事实上，单从失落世界时期的表现力来看，他所化的枯木泰坦，已经超越了真理之策等人。
　　但失落世界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真理之策他们也会有所进步，
　　所以我认为，米迦勒、失控、寒水石、霍恩海姆、真理之策，以及李日升，
　　这六人是绝对的天灾序列。
　　至于他们彼此之间的排名....
　　米迦勒第一，其他人争第二。”
　　“还是米迦勒第一啊。”
　　围观听众咂了咂嘴巴，他们对这一评价也没有异议，毕竟失落世界米迦勒压着失控、霍恩海姆与真理之策三个人打的画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那原先排行榜上的其他人呢？”
　　娃娃脸雇佣兵白知月问道：“第七位的钟楼——塞尔苏斯，
　　第八位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亚伯，
　　第九位的特事局——钟离灭明，
　　第十位的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大卫。”
　　“他们啊？”
　　贝尔摇了摇头，“这些人原先可能很强，但是要和天灾级别的存在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你想想，原本第九位的钟离灭明，连枯木泰坦的一招都没有撑过去。
　　就算他此前行踪不明，可能被特事局派去执行其他任务，状态不满，
　　但是被枯木泰坦如此轻松写意的击败，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塞尔苏斯等人也是同理，排名第十的大卫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在天灾之下，我倒是认为还有几人，也有望成为【准天灾】。”
　　“准天灾？”
　　听众闻言疑惑道：“你这又是从哪得来的标准，不会是自己现编的吧？”
　　“当然不是！”
　　贝尔一口喝掉杯中啤酒，沉声道：“我贝尔什么事都干，就是不会吹牛。
　　天灾的重要标准，就是大规模大范围的破坏力、极强的机动能力、持久的战斗续航时间。
　　各位也看过失落世界里的战斗录像。
　　亚伯等人强则强矣，但都是单体技能，没什么大范围的破坏手段。
　　相比之下，反倒是排行榜下面一些的存在，更有成为【准天灾】的资格。
　　比如，【拂晓】。
　　她所驾驶的卡碧尼机甲，无论是机动能力还是破坏力、续航力，都远超同水平玩家，
　　最关键的是，
　　大家也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卡碧尼机甲是欧洲重工集团，用十几件完美级别道具为代价，用【万能许愿机】，召唤来的。
　　你们想想，十几件完美道具啊！
　　卡碧尼机甲上面的技术，远远超出这个时代，还有大量的潜力可以挖掘。
　　其他玩家需要不断锤炼自身，磨练意志，
　　而驾驶卡碧尼机甲的粉发妹子拂晓，只需要锻炼自己的身躯，提升负荷承载力，就能更加充分地发挥卡碧尼机甲的真正实力。
　　锻炼带来的提升效率，远比其他人高。”
　　“这...”
　　周围听众思考了一下，感觉不无道理，“拂晓确实有望跻身天灾行列。
　　那还有呢？”
　　“还有么，就是辛迪加的太昊了。”
　　贝尔摊手道：“我感觉他在失落世界里，还有底牌没有使用，
　　并且据一些小道消息声称，他还是辛迪加所有人的师兄，排名在失控之上。
　　以失控在天空竞技场里表现出来的桀骜，很难想象他会容忍一个弱鸡当自己的师兄。”
　　“嗯...感觉是这个道理。”
　　围观听众闻言不禁点头，失控算是所有第一梯队玩家当中，战斗表现力最朴实无华的存在了，
　　他去天空竞技场刷排名，从来都只使用近战格斗技能，每次都会将对手狠狠殴打一番，踢出擂台范围。
　　“除了拂晓与太昊之外，还有两名，准确地说，是一名天灾。”
　　贝尔看到周围听众深思的模样，得意道：“那就是辛迪加的安博里与狂燃火了。
　　这两人此前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一位名列三十，
　　一位名列三十二，
　　都不算高。
　　但当她们通过某种未知方式合体，变成一个人，
　　也就是金发的女海盗后，
　　召唤出的完全体黑帆海盗船，
　　对荒狮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表现力直逼天灾序列。
　　事实上，她们也是我认为最有可能晋升天灾的玩家，
　　比那些ohter，也就是大卫他们，有资格多了...”
　　贝尔一脸得意，说着说着，就看见周围听众表情全部僵住，
　　他的好朋友，娃娃脸雇佣兵白知月，更是朝他拼命使眼色，示意他闭嘴。
　　“...”
　　贝尔身躯僵硬，脖子仿佛卡壳了一般，一点一点转动，带动脑袋向后方看去，
　　只见他话语中被讥讽嘲笑的主角，
　　联邦调查局的大卫，正和他们特异事故处部门的同事一起，迈入了【横木】酒吧的大门，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第二十七章 传闻（4K）
　　！！！
　　贝尔猛地睁大双眼，手中啤酒杯荡了一下，泡沫溅起，落在他乱糟糟的胡子上。
　　坏了。
　　相同想法在所有雇佣兵的脑海中浮现，不少佣兵将手按在吧台上，通过木质吧台的自动结账系统，将所消费的游戏币转至横木酒吧账户，
　　然后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原地——明显是传送离开了游戏广场。
　　“啊这...我...”
　　贝尔左顾右盼了一阵，转头看向横木酒吧门口面无表情的大卫，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
　　大卫冷漠地扫了这群佣兵一眼，没有心情多做计较，与联邦调查局的同事一起，穿过主动避让的人群，向着横木酒吧角落的僻静包厢走去。
　　包厢中已经坐了几道身影，是美利坚其他情报部门的特工，以及上级的联络人。
　　玩家手段庞杂繁多，现实世界里的电话线路、网络通讯，都不再百分百安全，
　　反倒是直接登陆游戏广场，在一处被系统验证过、没有窃听设备的僻静角落，秘密交谈，更为安全可靠一些。
　　“大家都坐吧。”
　　大卫招呼众人坐下，刚一落座，就有位表情冷峻、发际线堪忧的白人男子特工开口说道：“我们需要对此作出反应。”
　　“反应？”
　　旁边一位身形健硕的特工皱眉问道：“什么反应？”
　　“这次我们以及其他组织在殷市的据点大楼被毁，特事局以灾后重建为理由，拒绝我们进入重建现场。
　　据点大楼内部放置的机密情报、潜伏特工的人员名单、仓库里的装备道具，
　　可能都已经在特事局的手里了。”
　　发际线堪忧的特工沉声说道：“我们需要在国际上进行声讨与谴责，最好能够迫使特事局把所有东西交还给我们。”
　　“声讨？声讨有用的话，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健硕特工摇头道：“醒醒吧，那群东方人已经彻底变了，他们不再关注外界的杂音与骚扰，
　　我们跳得再高，喊话的声音再大，他们也不会当回事。
　　这只会让我们像个上跳下窜小丑。”
　　随着时间推移，特事局的孤立主义倾向越来越明显，
　　不再理会外界声音，按照原本计划默默推进各项工程——铺设天网，搬迁居住区，建设城市大厦，建设超高速铁路，全民免费医疗...
　　特事局以偏远地区为试验点，在极短时间内，竣工了第一期城市大厦工程，
　　将城镇乡村居民以及那些住在深山老林落后区域的民众，全部搬迁至城市大厦当中。
　　减小巡逻范围、减轻特事局解决异常事件压力的同时，也利于推广各项福利。
　　特事局装备研发部门制造的医疗机器人，能独立进行一些简单的问诊、手术，
　　内部装载有大量机械臂的全自动医疗床，更是可以自动鉴别病情，为躺进去的患者进行复杂的外科手术，麻醉、切除、缝合等等。
　　医疗保险的覆盖面积进一步提升，全民整体的医疗费用反而大幅度降低——医疗机器人与机械护工，能代替医护人员完成简单繁杂且机械的工作，
　　减轻医护人员人手不足的压力，
　　降低医疗成本。
　　特事局联合各家药厂源源不断开发出的新型药品（很多都疑似魔药炼成品），也大幅度降低了民众的医疗压力，不用为价格昂贵的外国药物买单，全家因病致贫。
　　与此同时，作为监控系统的天网，权限进一步扩大，
　　配合特事局新上线的、类似李昂之前在【真名实姓】剧本任务中遇见的智能化决策系统，
　　由超级计算机系统来收集海量信息，统筹协调，规划资源分配，制定决策，下达命令，全程监管，妥善执行。
　　在降低了“人”这一变量的影响之后，工作效率直线上升，成本直线下降。
　　以上种种变化所带来的影响极其之深远，
　　在联邦调查局等组织的视角当中，特事局突然而然地就对海外的所有事情，失去了兴趣。
　　无论是欧洲重工集团在非洲策划的代理人战争，
　　还是联邦调查局在中美、南美刻意挑起的香蕉国家（特指经济体系为单一经济，主要出口香蕉、可可等作物的腐败弱小实体）之间的现代战争，
　　都无法引起特事局的注意，
　　最多最多在口头上谴责几句。
　　而联邦调查局明里暗里放的那些阴招、设的陷阱，特事局也全然无视——只有一点，那些曾经放弃了户籍，投奔外国的移民者，再想回到东方，享受全民福利，会变得千难万难。
　　“他们已经在门扉里得到了天大的好处，才会对外界事物不再关心。”
　　健硕特工有些烦躁地说道：“地球上其他区域的资源，他们不再渴求，只是象征性地继续进口一些石油、农作物，维持进出口行业。
　　地球上其他区域的科学技术，他们也不再渴望——杀场游戏提供的科技树已经足够庞杂繁多，研究都研究不过来，
　　只是象征性地继续维持学术交流活动。
　　我怀疑，他们从门扉里，得到了一个完整的、随时可以大规模移民的星球，
　　也许资源、气候什么的没法和地球相比，但胜在完全被他们独占。
　　地球，在他们眼中，可能仅仅只是故乡与暂时的居住地而已。
　　如果其他异域世界穿过门扉，展开进攻，他们说不定会直接放弃地球，集体逃入新的殖民地。”
　　“还用你说？现在是个人都知道特事局不再关心外界，手上大概率有可以殖民避难的异次元空间。”
　　发际线后移的特工低声抱怨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天知道他们把门扉藏在了那片深山老林里！”
　　在场特工莫名愤慨不已，虽然他们自己也知道，如果美利坚获得了殖民星球，绝对会做的更过分——
　　比如大规模暗杀其他地区的科学家，封锁对方科技，肆意挑起政治动荡与战争，乃至抛投核弹。
　　大卫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向那名发际线靠后的白人特工，平静道：“你是想说，我获得的门扉，不够好么？”
　　那名特工瞬间浑身僵直，急忙挺起脊背，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我只是想说，特事局，需要，付出代价。”
　　“代价。”
　　大卫收起了冰冷视线，身躯后仰，平静道：“什么代价？”
　　“这...”
　　那名特工舔了下嘴唇，咬牙说道：“我们可以以与日岛进行联合军事演习的名义，把更新后的海军舰队舰船开到太平洋东岸...”
　　“蠢货。”
　　大卫毫不留情地责骂自己的同事，令后者脸上表情一阵青一阵白，“你以为，现在还是过去吗？
　　利用了51区技术，搭载了新型电磁轨道炮、乘波体飞行导弹与【鹰隼】高超声速无人战斗机的海军舰船，确实够强，
　　但这，能对付得了朱雀异像吗？
　　能对付得了特事局无孔不入的河图阵法吗？
　　你应该看过那段战斗视频，朱雀异像是没有实体的虚影，不受常规爆炸、动能冲击等影响，
　　什么电磁轨道炮、火箭导弹、机枪机炮，都对那玩意儿没用，
　　而朱雀异像，只是特事局藏起来的底牌，之一！
　　天知道他们还有多少类似的东西。”
　　“可是...”
　　白人特工表情几度变化，艰涩道：“越强大的超凡元素，必然会受到越严重的压制束缚。
　　朱雀异像很可能存在某种一触即溃的限制、命门，
　　比如永远无法离开殷市范围...”
　　“那么，”
　　大卫冷笑着瞥了他一眼，“你敢赌吗？
　　赌特事局不会释放朱雀，
　　赌朱雀不能飞到海上，
　　赌朱鸟散发出的异火，不能穿透海军巨舰新研发的薄弱能量护盾。”
　　“...”
　　白人特工彻底闭上了嘴巴，这种赌局没有人敢参加，就算是他上级的上级也不敢提出类似的意见。
　　“都闭嘴吧。”
　　大卫冷漠道：“这次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大家所有人相安无事。这也是DC的意思。”
　　大卫在美利坚各个情报机构内的权威极高，在他说完这段话后，其余人便不再吱声，只是默默叹气。
　　‘唉...’
　　大卫扫了眼愁云惨淡的同事，心底也默默一叹。
　　随着杀场游戏的不断推进，像联邦调查局这样的情报机构，权限与重要性其实是在不断提升的。
　　他们可以随意监控、监视、审查、用灰色手段收集信息数据、调查企业或者个人，建造自己的基地据点，培训武装人员，审核所有他们认为会造成威胁的事物。
　　谁掌握了超凡力量，谁就拥有权力。
　　大卫的养父，同时也是联邦调查局的长官，从始至终都认定这一原则。
　　联邦调查局凭借先发优势，拥有了超凡力量，为那些有需要的美利坚贵人提供庇护，同时掌握了大量可以令任何人身败名裂的丑闻秘密。
　　大卫的养父知道怎么保守秘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掌握那些信息，因此也就没有人敢对他的权力地位发起挑战，召开听证会，削弱联邦调查局权力。
　　随着时间推移，联邦调查局的规模与地位不断膨胀，达到，乃至超出了埃德加·胡佛时期的规模。
　　特工干员们，也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权力——甚至可以影响美利坚海军舰队。
　　‘只有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源。虚无缥缈的权力，只会令人迷醉麻痹。’
　　大卫看着在场所有不服愤慨的同事，心中响起了养父的话语。
　　枯木泰坦与朱雀异像的战斗，不仅仅是个人对超凡组织的一次挑战，
　　更意味着天灾级强者这一概念的散布传播——酒吧里那个络腮胡雇佣兵虽然满嘴扯淡，但所有人都能看到，
　　一名顶级的超凡者，足以对现实世界造成堪比现代战争的破坏。
　　天灾级别的玩家，将凌驾于绝大多数事物之上，成为秩序本身。
　　想必此刻的美利坚，那些大人物也在寝食难安吧，他们比眼前这些特工，知道更多的内容——
　　比如，那位在【长夜将至】剧本任务里，将一整个世界折叠成盒子，
　　以虚影之力，单人压制霍恩海姆、大卫、李日升、安博里、柳无怠、丁真嗣六名第一梯队玩家的，
　　素霓笙。
　　大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眸中闪过汹涌斗志。
　　素霓笙、霍恩海姆、李日升...
　　天灾么，还真是，令人心驰神往的名号啊...
　　————
　　与联邦调查局干员们相似的情况，也在横木酒吧其他包厢里发生着，
　　所有人都在讨论顶级超凡者出现所带来的影响，讨论顶层玩家对未来秩序的深远改变。
　　相比之下，什么李昂与特事局爆发冲突的具体原因，
　　特事局瞻前顾后在其他组织眼前丢了面子，
　　都变得不再重要——区区面子，和掌握朱雀异像带来的无形威慑相比，不值一提。
　　现阶段的枯木泰坦与朱雀异像，就是杀场游戏战斗表现力的天花板，
　　不服的话，其他组织大可以去养一只自己的朱雀。
　　“...”
　　横木酒吧角落里，戴着白马面罩的骡子，
　　听着周围人谈论有关于李昂的离奇传闻，表情复杂。
　　什么李昂其实是特事局【龙隐】基地在十几年前秘密研发的已潜逃基因调整实验品，是传说当中的【龙组】成员，这次冲突是为了他儿时死去的实验品兄弟姐妹，向特事局讨回公道；
　　什么李昂其实是古老神佛转世，是传说当中的二十八星宿西方白虎七宿中的奎木狼；
　　什么李昂是特事局秘密资助培养的人才，因为他与米迦勒在私下眉来眼去，情投意合，特事局想要强行拆散，这才引起冲突；
　　越传越离谱。
　　骡子摇了摇头，将酒瓶塞进白马面罩嘴里，吨吨吨一饮而尽。
　　想不到...曾经那个找自己要隆恒广场建筑图纸的新人玩家，有朝一日竟然能成长到这种程度，名扬世界，强压大型组织低头，被玩家传颂为天灾异类。
　　她与李昂的关系一向不错，双方一直合作愉快，互帮互助，达到了朋友的程度，
　　也许...
　　她的复仇，终于有了希望？
　　只不过，要请李昂帮忙出手的话，
　　她，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骡子有些心烦意乱地将酒瓶重重按在桌上，手掌一抹吧台，转账付款，
　　转身跳下座椅，登出广场，去与自己的妹妹劳拉汇合。
　　在脱离游戏广场的前一瞬间，她的视线扫过嘈杂的横木酒吧，
　　瞥见了角落包厢里，那一群令她影响格外深刻的人。
　　辛迪加的...所有门徒？

第二十八章 苏醒（4K）
　　“这酒吧可真吵。”
　　角落包厢里，女巫一脸厌恶地重重关上包厢大门，转身看向其他门徒同伴，“为什么不去【真名】见面？非得来这里。”
　　【真名】是另一间酒吧的名字，也就是辛迪加的教授所开设的酒吧，平时是辛迪加众人的聚集地。
　　“老师出了趟远门，”
　　太昊言简意赅地说道：“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酒吧关门了”
　　女巫一挑眉梢，“又出门？去哪了？”
　　“天知道。”
　　太昊摊了摊手掌，“我联系不上。”
　　老师音讯全无，但辛迪加在场众人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担心。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教授的诡异之处，
　　在杀场游戏开始之前，教授就已经开展活动，在世界各地寻找孩童进行培养，
　　教导他们知识技能，带他们执行各种各样的离奇任务——比如悄无声息地摧毁美利坚某处大坝；
　　黑进日岛银行系统，洗劫犯罪团伙的不义之财；
　　前往中亚战乱地区，在武装分子的巡逻下，潜入危险地带，保护抢救珍贵文物；
　　这些任务彼此之间几乎完全没有关联，但辛迪加的部分门徒倒是提早被培训成了适格者，在成为玩家的道路上如鱼得水。
　　教授的外表和内在似乎都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
　　但他的行踪神出鬼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杀场游戏的降临，提前布局，在暗中执行着某种计划，
　　就算是现在，
　　在辛迪加众人已经全员拥有堪称强大的超凡力量之后，仍保持着对教授的无理由崇拜、信赖，哪怕他们并不清楚教授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啧，糟老头子一把年纪还天天玩失踪。”
　　女巫撇了撇嘴巴，看向太昊，“所以，这次叫我们都过来有什么事儿？”
　　“有件事情要宣布，”
　　太昊点了点头，看向安博里，
　　后者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刚刚经历的上一场剧本任务，时间流速，是和现实世界一样的。
　　在那个剧本里，我遇见了，残影状态下的，素霓笙。”
　　安博里将上一场剧本任务里的经历娓娓道来。
　　她的语文不算很好，很多描述都一句带过，
　　好在在场众人都是第一、第二梯队的玩家，能够通过描述，想象到场景的凶险。
　　众人表情逐渐严肃，在安博里叙述完毕后陷入沉默。
　　女巫眉头紧锁，缓缓道：“也就是说，李昂是在和你们一起经历了剧本任务，迎战疑似素霓笙的神祇投影之后，传送回现实世界，
　　没怎么休息调养，就挑翻了特事局机动特遣队，迎战朱雀，战而胜之？”
　　“应该是这样。”
　　安博里点了点头，“和素霓笙虚影的战斗堪称艰苦，我把底牌用的差不多了，连黑帆召唤出来都没能对她造成真实伤害。
　　霍恩海姆、李昂他们，
　　在完成剧本任务后的状态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
　　太昊闻言眉头微皱，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失控，“你觉得，李昂的真实实力大概在什么层次。”
　　失控闭目凝思了一阵，缓缓睁开双眼，声音深沉平稳道：“就视频画面表现出来的实力，
　　他保持常规状态，我不用底牌。与他大概八二胜算。
　　解封神力，七三。
　　完全解除限制，化作枯木泰坦的话...”
　　失控沉默了一下，在同伴们好奇的目光中，摇了摇头，“难说。
　　钟离灭明与王不留行没能逼出他的更多东西，
　　朱雀异像的战斗风格，也和我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真要计较彼此之间的胜算，
　　还得一对一打过才行。”
　　“嘶，”
　　同为辛迪加门徒的王虎咂了咂嘴巴，“连你也没把握稳赢么？”
　　“世上没有稳赢的战斗。”
　　失控平静地摇了摇头，“时间，地点，各自状态，心绪，情报，外界因素...每一项都会成为干扰战斗胜负的因素。
　　胜算更准确的说法，是现阶段当前状态下，无数场战斗中，双方各自获胜的概率。
　　就视频画面中的表现，我可能会稍占优势，
　　但作战视频终究只是视频，他还有更多的底牌没有揭开。
　　所以，难说。”
　　说罢，失控转头看向安博里，平静问道：“你呢？
　　如果你和狂燃火再次合体的话，有没有把握战胜枯木泰坦，或者朱雀异像？”
　　“唔...”
　　安博里与狂燃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确定。
　　思索片刻，安博里犹豫道：“有点难。
　　你们也清楚，现代试图再登封神长阶的难度究竟有多大，
　　李昂他不止走了，还晋升至半神序列，
　　证明他积攒了足够的神力，证明他拥有海量的、身份未知的信众。
　　在这种情况下，
　　他的神力恢复速度，肯定要比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些早已断了信仰供应、无人念诵其名讳的鬼狐妖神，要快很多很多。
　　黑帆的完全体，虽然可能可以击穿枯木泰坦的防御，但在续航能力上，未必能占据优势。
　　单打独斗，我们估计会输在续航上。”
　　“这样么...”
　　太昊皱眉沉思了一阵，叹了口气，“也罢。
　　既然李昂已经选择了登神长阶，并且看上去还卓有成效，我也不瞒着大家了。
　　鲈鱼，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你最近的发现。”
　　“嗯？”
　　众人目光看向躲在角落的、位列辛迪加门徒第十一位、穿着动漫衫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宅男的鲈鱼。
　　被师兄师姐们目光注视，鲈鱼尴尬地笑了一下，认命般地从座椅里站起来，拍了拍手掌，“呃...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发现。
　　前段时间，印度中部马哈拉施特拉邦的阿旃陀石窟，不是出现异常现象了么？
　　有游客发现石窟里的尸毗王本生图佛像，露出了笑容，
　　当天欧洲重工集团就派人过去，联合印度本地的超凡机构，把阿旃陀石窟给封锁了起来。
　　因为老师之前给我的课题，是研究登神长阶，
　　所以我费了点功夫，和石匠一起潜入了马哈拉施特拉邦，穿过欧洲重工集团的层层封锁，得到了第一手资料。”
　　鲈鱼与石匠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从西服口袋中，拿出了一台投影设备。
　　启动设备，将画面投映在酒吧包厢那铺着厚重隔音吸音材料的墙壁上。
　　画面视角平稳没有抖动，应该是用无人机拍摄的，
　　鲈鱼与石匠维持隐身状态，穿过了全副武装的欧洲重工集团员工封锁线，
　　来到了阿旃陀石窟附近。
　　阿旃陀石窟建设在一面峭壁的中间，与峭壁本身融为一体，
　　欧洲重工集团，将周遭阻碍视线的林木砍伐一空，铺设混凝土路面，建造临时基地，
　　放眼望去，能看见大量穿着防护服的科研人员，在阿旃陀石窟的山脚下，调试仪器，
　　周围不远处，则是工程人员，正在搭设炮塔防线，炮管齐齐瞄准着石窟本身。
　　所有欧洲重工集团人员，都戴着消音降噪耳机，戴着半透光的全防护面罩。
　　“嗯？”
　　女巫注意到了画面中的异常之处，迟疑道：“这是...”
　　只见画面中，阿旃陀石窟的某间石窟，散发出了影影绰绰的柔和亮光，
　　周围响起了如同仙乐一般、令人沉醉的圣洁佛音。
　　“精舍四周雕镂石壁，作如来在昔修菩萨行诸因地事。证圣果之祯祥，入寂灭之灵运，巨细无遗，备尽镌镂。伽蓝门外南北左右，各一石象。闻之土俗曰：此象时大声吼，地为震动。
　　这段话出自玄奘《大唐西域记》对摩诃剌侘国的阿折罗伽蓝的描述。
　　阿折罗伽蓝，有可能就是阿旃陀石窟。”
　　鲈鱼沉声道：“现在你们看到的神光、佛音，
　　正是阿旃陀石窟里，正在缓缓苏醒的佛国的标志。”
　　“佛国...”
　　女巫眉头皱起，她对于东方的神秘学也有大致的研究，知道所谓的佛国、佛土，是非常复杂的东西。
　　光土就能有不净、不净净、净不净、杂、净等五种分法，
　　而居住有佛的佛土，又根据对佛身解释的不同，有二种、三种、五种等不同分法。
　　不过因为佛之所在即为佛土，将佛国想象成西方神秘学概念中的神国，基本上也没什么问题。
　　“我和石匠潜入其中，发现欧洲重工集团俨然将阿旃陀石窟，经营成了一个可以不断挖掘探索的现实秘境。
　　有点像是低配版的囚魔窟。”
　　鲈鱼介绍道：“欧洲重工集团的玩家，进入阿旃陀石窟当中，穿过不断散发着佛光的结界，进入正在缓缓苏醒的佛国，
　　从中窃取出种种珍宝。
　　并且，不断尝试用各种手段，
　　试图压制、干扰乃至完全控制，佛国的主人——一尊尚在沉睡当中、还未苏醒的佛陀。
　　欧洲重工集团的人太多，我和石匠只敢在外围随便拍摄一下，没敢走进佛国好好探索。
　　不过，根据他们从佛国中掠夺来的物资来看，
　　佛国的主人，应该是传说中公元前两千余年，古印度阎浮提洲的提婆拔提城的一位国王，
　　也就是那位割肉喂鹰的尸毗王。”
　　鲈鱼的表情严肃起来，“传说中尸毗王管辖八万四千属国，六万山川，仁慈良善，被帝释天与毗首羯摩天考验，做出割肉喂鹰之举，得到诸天神佛认可，坐地成佛。
　　当然，这些都只是神话故事，
　　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具体年代已不可考的强大超凡者。
　　足以将自身本源，遗留下一部分，假死以逃过杀场游戏的视察，
　　并在合适时机，重启佛国，再度复生。”
　　鲈鱼顿了一下，表情肃穆道：“我记得老师很久以前跟我说过，选择神祇道路后，既能拥有凡俗无法企及的力量，
　　也会成为苟延残喘、身不由己的囚徒。
　　直到看见了阿旃陀石窟里的佛国，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外界之前不是一直很疑惑，古往今来，那些曾经的超凡者都去哪里了么？
　　以我个人的看法，他们都已经死了，死在了杀场游戏越来越严苛的考验之下。
　　每当一届灵气复苏进入尾声，其难度就会陡然提高，能够灭绝99%的当届玩家。
　　杀场游戏不会允许在它的管辖范围内，出现真正超脱的长生种，乃至永生种。
　　只要成为玩家，就必然会死，不可能活到凡人平均的寿命之外。
　　而古代的强大超凡者，唯一避免死亡的方法，就是聚集信仰之力，舍弃自身意志，成为神祇。
　　这样一来，就算他们的真身，在杀场游戏中死亡，
　　也能靠凡人不断传颂他们的事迹，传播他们的故事，记住他们的【概念】，来维系本身存在。
　　以期灵气涨潮，神国复苏，
　　再次苏醒。”
　　鲈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幽幽道：“尸毗王，在神话故事中仅仅只是个偶然晋升为佛的凡人而已。
　　如果连他都能形成佛国，活到现代，那么其他那些还没有被历史长河彻底掩埋的神佛仙人呢？
　　如果现在，就是逝去神佛们希冀已久的拂晓时刻，
　　那么醒来的他们，又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现代的我们？”
　　鲈鱼的问题，令包厢里的气氛，沉静压抑下来，
　　女巫抱着喵喵头，揉着后者毛茸茸的下巴，若有所思，
　　王虎与LAN则一脸凝重。
　　“鲈鱼，你的这些...神祇复苏理论，”
　　王虎看向鲈鱼，认真问道：“有更多的依据吗？”
　　“有一点。”
　　鲈鱼点了点头，“你是想让我把这些信息，告诉给各地区的超凡组织，让他们有所防备？”
　　“嗯。”
　　王虎缓缓地点了下头，“如果那些神祇真的苏醒，那么不管是对超凡机构，对普通人，
　　还是对我们这些现代玩家，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估计那些超凡组织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鲈鱼苦笑道：“在神秘学的概念中，只要神祇在利用众生愿力形成的信仰之力，就必然会被众生愿力所影响干扰，
　　无法干出违逆众生愿力、违背自身神职的举动。
　　某种意义上，丧失了本身作为独立个体的自由意志。
　　也就是说，超凡组织，在接到神祇复苏的消息后，
　　最优先考虑的选项，大概率是利用众生愿力，
　　来影响，干涉神祇。
　　就像欧洲重工集团一样，他们发现一尊缓缓醒来的尸毗王，最先想到的不是消灭，
　　而是利用，约束，控制。
　　没有人能够承受神祇的怒火，但也没有人能够拒绝，奴役一尊神祇的诱惑。”

第二十九章 训练（4K）
　　次日清晨，游轮的服务人员敲响房门，恭敬告知李昂与柴柴，柳无怠已经在下面餐厅等候。
　　三人吃完早饭（柴柴的魂魄与青娥甲在修复完全后似乎又有某种变化，感知更为敏锐，吃起饭来更加香甜有动力），乘坐飞毯回到殷市，
　　沿途可以看见，由超凡者组成的施工团队正在全力作业，昨天还残破不堪的街区，现在已经清空了碎石，填补了凹坑，一些破碎程度没那么严重的高楼大厦，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
　　“本来要是可以利用原有材料，修复进度还能再快一些的，”
　　柳无怠注意到了李昂与柴柴的眼神，介绍道：“不过朱雀异像的火焰，带有某种未知属性，能永久地改变物质属性。
　　被火焰烧灼烫到过的土壤岩石，都变得松散无比，不能再作为建筑材料重复利用，全部送到特事局仓库保存，以供日后研究。
　　现在这些建筑材料，全都是从其他地方运输过来的，
　　拖慢了修复进度。”
　　“嗯。”
　　李昂并不是很在意地点了点头，朱雀异火确实是他见过的杀伤力最为凶残霸道的攻击手段之一。
　　单从破坏力来看，
　　寻常的完美级别防御装备，比如丁真嗣的【龟甲纠缪】盾牌，大卫的【法老庇胡】防护力场生成器，
　　可能连一下朱雀异火都扛不住——火焰的覆盖面积太大，一旦接触到实体物质，便会蚀骨啃髓般，长久燃烧。
　　也就是沼泽神力，
　　能够随意催生木髓，可以用不计代价的海量消耗，
　　强行延缓朱雀异火烧灼。
　　李昂的视线，从路边结晶化的大坑中缓缓收回。
　　“唔...我记得欧洲重工集团那些组织在殷市的办公大楼，就在这片区域吧？”
　　手里拿着豆浆油条的柴柴一边进食，一边好奇问道：“大楼被毁了，他们现在住哪？”
　　“住特事局给他们安排的酒店公寓。”
　　柳无怠嘴角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看向李昂道：“你昨天的表现，真的吓到他们了。
　　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没敢在国际上发表任何谴责、指责乃至评论，全都装作看不见的鸵鸟。
　　其实这些大楼全都是以末日避难所的规格建造的，造价不菲，
　　里面放置的资料、物资更是难以用价值计算，平时哪怕是雇佣清洁工，他们都得从美利坚、欧洲等地调派过来，不是自己人用着不放心。
　　因为大楼造价昂贵，属性敏感，没有保险公司会承接相关业务，
　　所有重建费用，都得欧洲重工集团他们自己出。”
　　“也没人找我索赔啊。”
　　李昂漫不经心地摊手说道：“非要我赔，也可以接受。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胆量接受我的赔款，
　　又能请到谁来和我谈判。”
　　“呵。”
　　柳无怠嘴角微微一笑，经此一役，那些组织机构想必都对“谈判”这个词汇产生了PTSD，
　　单人玩家与民间第三方组织，生存环境相对而言会好不少。
　　飞毯在特事局总部大楼前停下，
　　三人走下飞毯，走向已经在门口等待的邢河愁。
　　在邢河愁的带领下，前往特事局大楼四层的训练场地。
　　沿途能看到特事局的工作人员忙碌不休，搬运物资，传递文件资料，整顿装备道具...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忙碌着，
　　看见李昂三人走近，全都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或者最多最多投来复杂眼神，然后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李昂并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心理活动，表情平静地跟着邢河愁拐过拐角，乘坐电梯来到四楼。
　　四楼的训练场地，明显是用了某种空间折叠技术，
　　内部空间远比在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
　　厚重坚固的半透明凝胶墙壁，将场地分为一个个隔间，
　　仅一个隔间，就和李昂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面积相近。
　　每片训练隔间的主题都有所不同，
　　模拟现代战争环境的射击靶场；
　　长满高大乔木的原始森林；
　　设置有复杂跑道的赛车场；
　　邢河愁带领李昂过来的这片区域，应该是给普通人以及Lv1-Lv5玩家训练用的，
　　眺望远处，
　　能看见更加危险、充斥超凡元素的训练场地，
　　能量波动等级，从Lv10到Lv23不等。
　　李昂没有开启神识检索这片区域，不过光从眼睛能看到的部分来看，
　　这一层训练场地的技术含量，就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不同隔间能够和谐共存，彼此之间互不干扰，能够为Lv1-Lv20区间内的所有玩家提供合适的训练锻炼...
　　这个楼层，简直就像棋盘一样。
　　李昂脑海中的念头一闪即逝，跟在邢河愁后面，穿过一个个隔间，来到了最角落的、类似于体育馆的训练场地。
　　王丛珊已经在场地边缘的长凳上等待，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制式训练服，扎着马尾辫，
　　正和陪同的父母表姐，在长凳上说着话。
　　体育馆般的训练场地中间，则有一群特事局员工在调试仪器——
　　通常特事局对待根正苗红的新晋玩家，都会统一管理，集中训练，
　　不过王丛珊身份特殊，因此今天的训练场地专门为她空出了一整个隔间，此外还有专业的教练团队。
　　看到邢河愁与李昂等人走近，王丛珊稍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
　　李昂朝她点了点头，
　　看向邢河愁。
　　“咳咳，我以前也担任过教官，今天就由我来负责介绍训练环节。”
　　邢河愁咳嗽了一声，向王丛珊与作为家属的李昂、王丰年等人介绍道：“一般来讲，我们会因材施教，为每一名萌新玩家，制定7天到半个月的基础训练，
　　具体取决于他什么时候接到剧本任务。
　　基础训练由以下几个部分组成，
　　一，体能训练。
　　严格控制饮食，摄入安全无副作用的药水，增强基础体质，
　　配合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消耗热量，增强骨密度，降低体脂率，生长肌肉，改善形体，脱胎换骨，
　　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体力数值提升至6点或者7点。
　　这个过程会比较艰苦难熬，比较考验意志。”
　　邢河愁拍了下手掌，体育馆般的训练场地的地板折叠回缩，从地下升起了大量的健身器材。
　　“你的目标，是在三天时间里，能推得动那个。”
　　邢河愁指了指不远处的平板卧推架，
　　王丛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看到杠铃的体积重量之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了一些。
　　“放心，所有训练都是循序渐进的，一开始难度没那么高。”
　　邢河愁安慰道：“所有人，包括你表姐在内，也都是从这一阶段过来的。
　　经过装备部门的不断研发改进，我们现在使用的能量饮品效果比之前好了很多很多。
　　就算是全速跑完一整趟马拉松，在喝完一瓶饮料之后，也能生龙活虎地继续训练。”
　　“...”
　　王丛珊抿了抿嘴唇，认真地点了下头。
　　“那么，基础训练的第二个环节，就是技能训练。”
　　邢河愁介绍道：“受训者将被投放进入可以制造梦境的仪器当中，依次锻炼枪械射击维护、载具驾驶、野外生存等重要技能。
　　这个过程中，受训者对于时间的感知将被放慢，
　　梦境世界的五秒钟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秒钟，
　　相当于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锻炼自我，培养技能。”
　　邢河愁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看向李昂，补充说明道：“那个制造梦境仪器的原理，李兄弟你应该也知道。”
　　“生南王是吧？”
　　李昂点了点头，“想不到你们会把它用在这方面。”
　　“嗯，在生南王构造出的梦境里，所有人对于时间的感知都会被放慢数倍乃至数十倍，
　　具体取决于生南王特殊力量的输出程度，以及受术者的承受上限。
　　虽然在梦境里学到的技能，无法形成肌肉记忆，
　　但在出来后，通过短时间内的训练恶补，也能达到与现实世界千锤百炼差不多的效果。”
　　邢河愁从其他同事推来的小推车上，拿起一把格洛克手枪，猛地转身，朝远处标靶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格洛克手枪迸射出六发子弹，全部命中三十米外标靶的靶心。
　　“就像这样，只要通过短短几天的艰苦特训，就能达到接近现实世界精锐士兵的水平。”
　　邢河愁笑呵呵地将手枪放回到小推车上，
　　卫凌岚拿起手枪，手掌一搓，便如同变魔术般，将手枪拆成零件，然后再快速拼凑完整。
　　“玩家在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力量体系。”
　　卫凌岚向王丛珊说道：“不过这些基础训练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杀场游戏诡异难测，
　　有时候会发布封印所有超凡力量的噩梦级完全扮演剧本任务。
　　掌握越多的生存技能，活下来的概率就越高。”
　　“嗯。”
　　王丛珊脸庞绷紧，重重地点了点头。
　　“咳。”
　　邢河愁咳嗽一声，继续介绍道：“除此之外，生南王梦境还有一项功能，就是意志训练。”
　　李昂一挑眉梢，“意志？”
　　“影响新人玩家生存概率的最大因素，其实不是身体强壮与否，或者战斗技能掌握的多不多。”
　　邢河愁耐心道：“李老弟你也是从Lv1过来的，体验过这一点。
　　虽然杀场游戏冷酷无情，但是对于一次剧本任务也没有经过的新人玩家，
　　其实还是比较公平的。
　　杀场游戏会根据每名玩家的状况不同，
　　制定出在理论上，刚好能被萌新玩家有惊无险解决的剧本任务。
　　也许过程会无比惊险，但一定存在一条或多条生路。
　　新人能够凭借自身实力，安全通过，
　　同时，如果马虎大意，也会有概率死亡殒命。
　　换言之，前几次的剧本任务里，
　　考验得更多是玩家的心性，胆量，与意志。”
　　邢河愁顿了一下，与旁边的教练团队成员交换了一下眼神，介绍道：“为了让新人克服恐惧，磨炼心性，我们会在外面操控连接至生南王的梦境仪器，
　　制造出类似恐怖片的特殊梦境，
　　模拟系统可能发布的剧本任务，
　　引导新人直面恐惧情绪。
　　人无法避免对于死亡、对于未知的恐惧，
　　重要地是怎么面对它、掌控它、驯服它。”
　　“...”
　　王丛珊抿了抿嘴唇，看了眼旁边担心得手掌相牵的父母，与微微皱眉的李昂，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邢河愁，“我没问题。”
　　“好的，”
　　邢河愁点了点头，对王丛珊和她的父母说道：“你们放心，这些训练环节我们都模拟实验了无数次，不会有什么差错。”
　　“嗯。”
　　李昂点了下头，让特事局帮忙训练王丛珊可能确实比他自己来要好一些，
　　而且有他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岔子。
　　邢河愁继续介绍道：“体能、技能、意志三个训练环节，并不是按时间顺序先后进行的，而是并列推进。
　　接下来几天，你都将在训练场地里度过，每天只睡三到四个小时，
　　所食用的食物与能量饮料，
　　都将由营养师团队，根据你当前的身体状况，精心调配。
　　每天的训练内容，都由教练团队因训练进度制定。
　　等到所有基础训练全部完成，达到机动特遣队队员的标准之后，
　　第一阶段的训练才算暂时完结。
　　如果此时，杀场游戏还没有下发第一次剧本任务，
　　那么我们会开始给你安排现实世界的常规任务，
　　让你能获取经验值，提升等级。
　　理论上来说，基础训练部分，完成得越快越好。
　　受训者所消耗的时间越短，我们就能给你安排更多的常规任务，
　　争取在第一次剧本任务到来之前，让你拥有能够轻松解决任务的实力，极大地提升生存概率。”
　　邢河愁拍了下手掌，问道：“那么其他人还有没有意见建议？”
　　“我有。”
　　李昂思索片刻，举了下手，“特事局现在的身躯强化技术，最多能将普通人强化到什么程度？”
　　“嗯？”
　　邢河愁愣了一下，与旁边的教练团队交换了一下眼神，犹豫道：“不计代价的话，
　　大概能将完全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最多强化到除魅力之外的全属性8点到9点吧。”
　　全属性9点，
　　和无垢熔炉店铺所提供的服务差不多。
　　李昂想了一下，无垢熔炉店里的手术改造项目，最多能把普通人的力量、敏捷、体质属性，提升至9点、10点，相当于量产Lv10级别的玩家。
　　并且这还只是对外商用的服务，
　　如果李昂全力施为，不计沼泽神力与生物母版带来的理智值损耗，甚至能做到全属性12点、13点，
　　同时，还保留对方基本的人类外形，不像虫巢暴君那样完全非人化。
　　也没有太大的、足以影响身心健康的副作用。
　　邢河愁似乎猜到了李昂的想法，搓了搓手掌，犹豫说道：“李兄弟，你是想说，能不能由你来给王丛珊进行身体强化改造，
　　跳过一部分训练环节，来节省时间吧？”
　　李昂点了点头，“嗯。”
　　“理论上说，这是可行的，我也相信你能给她提供最好的条件，”
　　邢河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根据我们收集整合的情报来看，
　　最好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
　　最起码等她自己锻炼到全属性6点、7点，达到普通人训练极限这样子，再接受强化改造也不迟。”

第三十章 流程
　　“全属性六、七点再强化。”
　　李昂眉头微皱，“为什么？”
　　“杀场游戏制定的剧本任务，是因人而异的，并且杀场游戏似乎比较讨厌‘拔苗助长’之类的讨巧行为，”
　　邢河愁解释道：“Lv1的萌新玩家，如果不是靠自己锻炼，而是靠别人施舍，获得了Lv10级别的强悍身躯素质，
　　或者得到了一件两件完美级别的装备道具，
　　那么他所承接的第一起任务，难度可能会达到正常流程中，Lv8-Lv12时的水平。
　　并且，这种难度的提升，是全方位的，
　　实力，心性，意志，智慧，技巧，机敏，缺一不可。
　　‘拔苗助长’提升上来的新人，就像一个有残次不齐木板组成的水桶，所承载的水量必然要比常规流程的玩家低那么一些。
　　而如果再进一步强化，
　　比如将身躯素质提升至Lv15，或者给予更多的完美级装备道具，
　　那么剧本任务的难度也会水涨船高，始终保持在更难、更苛刻、死亡率更高的水平线。”
　　“这样么。”
　　李昂点了下头，他在游戏广场上开的无垢熔炉店铺，每天都能收入大量游戏币，
　　又有骡子的渠道，能随便采购高品质装备道具（完美级别的道具现阶段爆率还是比较低，可能得溢价收购），送王丛珊几件完全没问题。
　　不过Lv1出门就带完美道具，确实还是危险了一些。
　　邢河愁缓缓说道：“这些信息，是各大组织机构的成员，以生命为代价探索得来的。
　　而提前强化的第二点弊端，就是提升等级所赠予的属性点，
　　强化效率下降了。
　　在杀场游戏中，由于种族、人种、体格、性别、过往经历、个人基础等因素不同，
　　每个人的属性点提升，其实也是存在微小差别的。
　　以力量属性为例，
　　5点，相当于没有经过锻炼的普通人，
　　6点，相当于经过专业训练的自身健身爱好者，
　　7点，相当于经过长期严苛锻炼的职业举重运动员，
　　8点，则相当于普通人类所能达到的生理极限，是世界顶级运动员的水平。
　　假设一名Lv1的玩家，全属性都是5点，那么他的最佳策略，是先锻炼自身，靠现实世界的严苛体能训练，将属性提升至7点。
　　当他升级为Lv2时，就可以直接将力量属性点到8点，抵达凡人极限。
　　这样的提升效率，要远远优于一开始就将珍贵属性点，浪费在可以通过努力，弥补的缺陷上。”
　　邢河愁耐心解释道：“然而，如果提前用外力强化，
　　那么等级提升所赠予的属性点，效率会直线下降。
　　比如你帮她在Lv1时，就把力量提升至10点，
　　那么她用升级至Lv2的免费自由属性点，再加在力量上，
　　所获得的效果就会奇差无比，甚至完全没有提升。
　　11点力量所发挥出来的部分，还是和按部就班玩家的10点力量，相差无几。
　　等到她的等级追上来，
　　所付出的努力，抵消掉大部分外因福利时，
　　属性点才能重新有效。
　　这算是某种隐性规则，专门用来限制某些太过过分的拔苗助长行为。
　　对于那些急于获得实力的玩家来说，
　　系统的隐性惩罚，并不如死亡威胁来的清晰可见，暂时的饮鸩止渴也无所谓。
　　不过要是想打好基础，减少相关隐性惩罚的话，还是按照顺序来比较好。”
　　“没错。”
　　旁边的柳无怠点了点头，平静道：“这些内容，其实也是各大组织机构心照不宣的‘潜在秘密’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比较重要——隐性惩罚，会影响到后续的公会组队系统。”
　　“组队？”
　　李昂眉头微皱，问道：“什么意思。”
　　“上次门扉争夺战结束后，杀场游戏更新了不少内容，公会系统也是其中之一。”
　　柳无怠介绍道：“新的公会系统，放宽了低等级玩家与高等级玩家的组队限制，
　　只要双方自愿同意，即可在同公会内组队。
　　组队完成后，双方可一同进行现实世界的常规任务，或者剧本任务。
　　若双方等级、实力差距较大，那么就会触发系统的隐性惩罚机制，同时提升双方的任务难度，以减少恶意带队的情况出现——不过这种难度提升是相对动态的。
　　并不会夸张到新人一进去就必死的程度。
　　可以通过合理的计算、筹划，
　　让难度提升幅度，刚好维持在老手稍有些吃力，
　　同时新人也不至于承受太大风险的水平线上。
　　由于剧本任务的难度，与奖励经验值，仍会以队伍中最高等级的玩家为标准，
　　因此低等级的新人，可能只要三、四次任务，
　　就能快速提升等级，减轻隐性惩罚。
　　对于普通的Lv20玩家而言，自然是不希望以老带新，拉个累赘，强行提升自己难度，增加风险——哪怕风险可以规避。
　　但以你的实力与性格，这些想来也不是问题。”
　　“嗯。”
　　李昂思索片刻，点头道：“寒鸦公会应该还有效吧？
　　我手上刚好有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劵，就算组队会带来难度提升，也可以使用脱离劵，让她离开，相当于多了份保险。”
　　“那就再好不过了。”
　　柳无怠闻言微微一笑，她组建的寒鸦公会还没有解散，刚好可以用来作为组队平台。
　　“如果你们确定后续要组队的话，那么提前强化的方案就可以稍微更改一下。”
　　一旁的邢河愁与教练团队商量了一下，问李昂道：“李兄弟，你现在的等级是...”
　　“Lv25。”
　　李昂说道，上次的长夜将至剧本任务给了不少经验值，提升了一级。
　　“Lv25...”
　　邢河愁思考了一下，和教练团队查阅了一下相关资料，给出方案，“这样的话，我们建议先对小王同志进行培训锻炼，
　　经历现实世界的常规任务，将等级提升至Lv3-Lv5左右。
　　我们散布在九州范围的河图大阵，以及天网系统，
　　能够实时监控到异常现象的发生，自动判断异常现象危机等级，发出警报。
　　等到小王同志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训练，就可以给她单独安排一些难度适中的常规任务，
　　其他人待在不会引发异常现象变异的范围外，远程观察，压阵。
　　让她独立解决异常事件，积攒经验值。
　　到达Lv5之后，由我们，或者你来为她选择力量体系，再用外力提前强化到Lv10水平。
　　这样一来，她是会受到系统的隐性惩罚，
　　但惩罚系数并不会膨胀到难以承受的程度。
　　如果运气好，顺利完成了第一、第二次剧本任务，就可以再进一步，提前强化到Lv15水平。
　　届时，组队所带来的惩罚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唔...”
　　李昂认真听完了邢河愁的建议，思索片刻后，从背包栏里，取出了【旅法师的残留火花】与【枢机魔方】两件物品。
　　“如果说，我这里有两份可以无条件使用的超凡力量体系，能不能缩短整个的流程？”

第三十一章 时代
　　“嗯？”
　　邢河愁愣了一下，看向【枢机魔方】，“这是你从素小姐那里得到的。
　　那这团闪电又是？”
　　“魔方和闪电都是可以无条件使用的力量体系。前者更偏向于后勤专精，后者准确的说，是一颗力量种子，如果时机合适，会自动触发。”
　　李昂解释了一番，将【枢机魔方】与【旅法师的残留火花】物品描述，单独展示给王丛珊看。
　　【名称：旅法师的残留火花】
　　【类型：魔法遗物（消耗品）】
　　【品质：完美】
　　【特效：点燃火花。使用后，将拥有点燃根源火花的天赋】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无】
　　【备注：在上千万生灵中，通常只会有一个具有名为“火花”的天赋。而拥有火花者，又只有极少数人能在巨大危机与创伤中，顿悟自我，将其点燃。点燃火花者，将成为名曰“旅法师”的特殊存在，可以穿梭于混沌扭曲的黑暗虚空，探索浩渺未知的宇宙深海，不受世界或命运所局限】
　　【备注：这份火花来自一位重伤未愈的不知名旅法师，其在攀登圣山、实现回家愿望之前，因身上承受的酷烈诅咒而死亡】
　　【备注：当前绑定者——无】
　　这份火花虽然名为火花，外形却更像是一团离散的闪电，李昂与惊讶万分的王丛珊对视一眼，笑了笑。
　　这份闪电状的火花并不适合他自己，昨天晚上探查的时候他就发现，旅法师火花会与自己的沼泽神力产生冲突，无法融合。
　　如果说沼泽神力，是立足于绝对忠于自己的虫巢，属性更偏向于稳固、秩序，
　　那么旅法师火花，则更偏向独立跳脱，不受束缚。
　　属性上的差异，决定二者难以共存。
　　“力量种子么”
　　邢河愁迟疑了一下，走到边上，和其他教练以及智囊团队沟通了一阵，再折返回来与李昂等人讨论。
　　超凡力量体系与力量种子，是两种概念类似但存在差别的东西。
　　前者可以被复制、传播、教授，且具有一定的普适性，
　　只要满足基础条件，按照修炼功法，按部就班地学习，或多或少都能走得通。
　　比如白浩正的念能力体系，山海机甲体系，以及特事局收集的内力、波纹、奥术、魔法、斗气，异学会的法术等。
　　而力量种子则更像是一次性使用的消耗品，可以后天植入，较难复制传播。
　　例如异能基因药剂、灵根、命轮等。
　　两种道路最终都能拥有超凡力量，发展到后期的潜力基本上也相差无几，谈不上孰优孰劣。
　　“我们原本的想法，是让小王同志先完成训练，再执行常规任务。等到提升等级之后，再根据她的具体状况与个人意愿，对她开放力量体系。
　　比如念能力、灵根等。
　　从中选择适合她的。”
　　邢河愁说道：“不过李老弟你要是有更完美的选项的话，我们也不会反对。王警官你们觉得呢？”
　　“我们”
　　王丰年与妻子对视一眼，轻咳说道：“我们也不太懂，就按珊珊自己的想法，和组织安排吧。”
　　李昂闻言    昂闻言点了点头，昨天他花了一晚上时间探索这份道具，在用神识反复扫描过后，终于确定这的确是一份力量种子，里面没有道心种魔或者心智魔种之类的隐患。
　　而从神识感知到的气息来看，这份火花蕴含的本质，并不比什么灵根、念能力，乃至当初的Roanoke驯鹿神性遗物弱。
　　柴柴因为是虫巢圣女，同时也是作为李昂副手的虫巢监视者，不方便获得玩家资格，绑定旅法师火花或者魔方。
　　商议过后，众人决定还是按原计划执行，先进行体能、技能训练环节。
　　王丛珊走入训练场地，先从慢跑开始。
　　医疗团队搬来仪器，实时检测王丛珊的血压、血氧、脉搏等生命体征。
　　李昂与王丰年等人则作为家属，在不远处落座。
　　锻炼的过程乏善可陈，很快柴柴就陷入了无聊当中，找邢河愁要了份特事局身份证明卡片，在柳无怠的带领下，去其他地方逛了。
　　卫凌岚也接到了机动特遣队的通知，去忙自己的工作。
　　踏，踏，踏，踏。
　　王丛珊穿着带有自动增重功能的黑色抗荷服，在环形跑道上艰难跑动，
　　前方训练场地的大屏幕上，显示出她此刻的剧烈心跳。
　　165、169、171
　　身躯像灌了铅块一般沉重，手脚四肢如同烧灼般滚烫，
　　肌腱断裂，呼吸沉重，眼前景象一阵一阵发黑，
　　每当自己支撑不住，即将晕厥倒地时，
　　之前饮用的能量饮料仿佛就会从胃里反上来，为疲乏不堪的身躯再一次注入活力。
　　终于，屏幕亮起一圈绿光。
　　“8000米负重全速奔跑完毕，”
　　医疗团队看了眼生命体征检测结果，高声喊道，“休息五分钟，五分钟后开始硬拉训练。”
　　“”
　　王丰年与妻子蒋欣婉，看了眼前方坐在长凳上满脸苍白、正咕咚咕咚喝下能量饮料的女儿，
　　又看了眼隔壁训练场地上，另外两位甚至比王丛珊还要年纪小的受训者，重重地叹了口气。
　　正闭目凝思、感受体内神力涌动的李昂听到了他们的叹息，
　　睁开双眼，平静说道：“玩家资格既是祝福，也是诅咒。
　　相比之下，他们已经很幸运了，
　　在刚刚成为玩家的时间节点，就能接受最为科学合理的培训锻炼，数十个团队围绕他们展开工作，量身制定训练计划，成百上千名专业人士在旁边辅助指导。
　　在杀场游戏刚开那会儿，孤狼玩家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
　　和那时相比，现在玩家的开局死亡率已经降低了很多很多。”
　　“嗯”
　　王丰年缓缓地点了点头，虽然都知道现在普通人的平静生活是机动特遣队付出巨大牺牲与努力换来的，但当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时，还是难免会感到担忧焦虑。
　　“只是没有想到，现在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会被选中。”
　　王丰年看了眼隔壁训练场上，那两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大，在沙坑泥地中匍匐攀爬的受训者，紧抿嘴唇。
　　“杀场游戏可没有尊老爱幼、保护弱小的说法，”
　　李昂平静道：“世界变了，要想活下去，每个人都得做出牺牲，或多或少。”

第三十二章 做饭
　　螺旋桨叶急速旋转，搅动空气，
　　一架通体漆黑的直升机，缓缓降落在街道中央，从中走出了王丛珊、李昂、邢河愁等几道人影。
　　李昂环顾四周，只见街道的前后方都停了装甲车，天空中盘旋着数十架搭载了多功能摄像头的无人机，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前方一座十三层高的烂尾楼。
　　这里是殷市以西的一座小县城，随着城市大厦项目的推进，城中居民已被全部迁走，只留下无人城区，寂静无声，默默伫立。攫欝攫
　　“从河图的检测结果来看，这座烂尾楼里的异常能量反应等级较低，为绿色预警。”
　　邢河愁看了眼手中显示着各项波动数据的平板电脑屏幕，说道：“烂尾楼本身是七年前由私人承包商承接项目修建的，前后断断续续修了五年，
　　后来因为项目设计经济纠纷，开发商资金链条断裂，破产潜逃，导致工程停工。
　　整个项目的建设过程中，并没有出现工人死伤，
　　也没有因出售问题，引发太过严重的、与私人业主的矛盾纠纷。
　　至于这片土地本身...”
　　邢河愁在平板电脑上连点几下，抬头说道：“历史上一直是一片普通山地，无人居住，不是什么坟地或者乱葬岗。
　　简而言之，这应该不是一起由现实世界真实事件所引起的异变，
　　而是单纯的，由杀场游戏构造出的单独异变。”
　　“单独异变么...”
　　李昂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穿着特事局制式服装、紧绷着脸有些紧张的王丛珊。
　　现在距离开始训练，已经过了十天时间，
　　王丛珊在第六天的时候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所有训练，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按照河图阵法指引的信息，
　　马不停蹄地前往各处异常能量波动地点，触发现实世界常规任务，快速提升等级。
　　截止目前，已经达到了Lv5，经验槽487500。
　　“再提升两级的话，就到了提前强化的最低界限，”
　　李昂看向王丛珊，“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嗯。”
　　王丛珊认真地点了下头，拍了拍系着匕首、闪光弹、手枪步枪弹夹的战术腰带，戴上防脱落的蓝牙耳塞。
　　她此刻装上了机动特遣队队员的全套装备，眼眸中闪烁着坚毅神采，保持原有轮廓的身躯肌肉线条中，蕴含着远超过去的爆发力。
　　“那就开始吧。”
　　李昂点点头，与邢河愁退至路边，
　　两侧的机动特遣队立刻上前，将烂尾楼门口铁栅栏上的锁切开，拉开了早已生锈的钢铁大门。
　　呼——
　　一阵冷风吹来，掀起了沉积在乱砖堆上的尘土，令路边野草摇曳不休。
　　天空被云层遮蔽，阴沉沉的，
　　王丛珊缓步踏入烂尾楼的正门内，脚步声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中回荡。
　　楼外，
　　李昂与邢河愁走入停在路边的战术指挥车内，
　　这辆指挥车的体积比寻常卡车都要大出几圈，合金车壳，十六组防爆轮胎，抗信号屏蔽天线，反EMP电子脉冲能量立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保证通讯，堪称移动的指挥中心。巘戅追哟文学戅
　　车内的电子系统操作台前，已经坐了五名联络员，负责与总部智囊团、其他部门同事以及周围的机动特遣队连线沟通。
　　另外三名玩家，负责守卫战术指挥车的安全。
　　除此之外，车厢的角落里，还坐着三个穿着监狱服刑服装、剃着短发、戴着手铐的普通囚徒。
　　“这三个是几年前潜逃被捕的烂尾楼开发商，”
　　邢河愁向李昂介绍道：“我们把他们也带过来了，如果有特殊情况发生，方便我们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三名刚从监狱里被提出来的囚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如此阵仗，个个吓得脸色苍白，急忙道：“长官，长官，我们是无辜的。工程项目停工的事情上次已经查清楚了，只是金融项目失败，资金链断了。
　　其他股东和项目经理见情况不妙，背着我们偷偷拿还没盖好的房去抵押现金，
　　为数不多的剩余款项，也被银行、高利贷、投资人先掏走了...”
　　“闭嘴。”
　　李昂淡淡说了一句，三人立刻如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屏住呼吸。
　　“你们说查清楚就查清楚了？”
　　李昂冷冷道：“现在房子这么贵还能升值，你们这些搞房地产的为什么还要卖房？
　　难不成你们都是善人？
　　其中必有隐情。
　　说不定你们就刻意隐瞒了些会让刑期加重的信息呢，
　　比如为了不付后续工程款，把施工团队砌进墙里，做成玛利亚之墙；
　　从医院窃取呼吸机来吸走房屋内的残留甲醛；
　　为了省钱，以‘不让消费者感觉有人在自己头上拉屎’为名义，将整个楼房的马桶全放在一楼；”
　　“啊这...”
　　三名囚徒彼此对视，张着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邢河愁眼角抽了几下，轻咳一声，挥手让三名囚徒坐回原来位置，“这次把你们叫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如果没有特殊状况的话，
　　会在事件结束后让你们继续回去服刑。”
　　没有特殊状况？
　　三名囚徒脸色一白，要是有特殊状况呢？
　　邢河愁没有过多解释，现实世界的常规任务基本上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由真实事件引起的，比如情杀、仇杀、谋杀，
　　发生冤屈，产生怨魂，形成异变。
　　另一种则是杀场游戏自己制造的异变，不涉及人为因素。
　　对于官方组织来说，当然是前者更好解决一些，
　　涉及“人”的异变，有时候能用场外方式，辅助处理——比如将造成惨剧的罪犯抓捕归案，进行审判，平息怨灵，或者焚烧掉形成怨灵的本体尸骸等。
　　如果是后者的话，解决起来就全看触发任务的玩家了。
　　李昂与邢河愁走上前去，来到屏幕前方，通过无人机的远程监控，看到了王丛珊步入烂尾楼大厅中的身影。
　　李昂凑近话筒，按下按钮，“喂，听得到么？”攫欝攫
　　“听得到。”巘戅追书看zhuI&#戅
　　王丛珊的声音平稳沉静，她缓步行走在烂尾楼的空旷一层，手中端着突击步枪，以标准的CQB战术动作，扫视巡逻，经过一个又一个房间。
　　发展至今，特事局已经娴熟掌握了让特定玩家触发常规任务的规则，
　　李昂等人与无人机不能靠烂尾楼太近，
　　但可以通过无人机监控与蓝牙耳机通讯，远程联通——只要不靠的太近、涉及超凡力量，就不会被系统视为违反规则，强行提升任务难度。
　　“不用紧张，从神识检测结果来看，这次任务不会比之前几次难。”
　　李昂在通讯频道中安慰道：“何况我的急救手段你也看到过了，只要不是碎成毛血旺，都能救得回来。”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王丛珊半气半恼地抱怨了一句，视线扫过一楼最后一间房间，“还有别提毛血旺，上次你吃那玩意儿把我考试试卷都弄糊了。”
　　王丛珊说的是很久之前，李昂在班级考试时，从抽屉里翻出小电煮锅与食材，在教室里做饭的事情——他的理由是会做饭的男生可以加很多分。
　　“为什么不能提，那后来你吃的不是很开心么。”
　　李昂撇了撇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脑海中灵能奔涌不休——他已经习惯了时时刻刻锻炼心灵异能，吃饭睡觉都不闲着，每一天都在灵能道路上越走越远。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王丛珊的嘴角也稍稍扬起，脚掌踩踏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
　　下一秒，她的脸色骤变。
　　常规任务，触发了。

第三十三章 滴落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
　　【任务名：秘密狩猎】
　　【任务目标：消灭在泰鼎花苑中游荡的猎犬】
　　【任务时间限制：1小时】
　　【任务奖励1：经验值5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任务奖励3：随机品质随机物品*1】
　　【任务奖励4：随机品质随机卷轴*1】
　　【失败惩罚：无】
　　触发了。
　　王丛珊没有挪动脚步，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在通讯频道里，报出了任务提示中的所有信息。
　　“秘密狩猎...”
　　李昂眉头微皱，思绪急转，“任务目标是消灭泰鼎花苑，也就是这幢烂尾楼中游荡的猎犬。
　　猎犬前面没有标注数量，很可能只有一只，否则就会标注‘所有’。
　　考虑到你目前的实力，猎犬指的不会是普通犬类，而是某种怪物。
　　至于‘游荡’这个词，
　　暗示猎犬会习惯性地在楼层中巡逻。
　　也就是说，猎犬并非随着任务刷新而突然出现的，已经产生了有一段时间——河图阵法检测到的能量波动就是来源于它。
　　并且，猎犬大概率也会遭到某种限制，无法离开泰鼎花苑。”
　　李昂顿了一下，看向邢河愁，“这片烂尾楼在此之前，有被标注过异常么？
　　比如天网系统注意到楼体某处坍塌、某片玻璃突然碎裂等等。”
　　“这...”
　　邢河愁迟疑了一下，低头在平板电脑上扫了一眼。
　　在乡镇农村居民响应号召，搬迁至城市大厦内部后，
　　原本的乡镇农村建筑物并没有完全废弃，依然保留着最基础的供电，
　　监控系统也一直在天网的监管之下。
　　“没有看到相关记录。”
　　邢河愁扫了眼天网监控记录，说道：“这幢楼在我们到来的几个月前，一直保持寂静状态，也无人进入。
　　只有在某次暴风雨天气，七楼西侧走廊的玻璃被冰雹砸破了。”
　　“这样么。”
　　李昂点了点头，继续快速分析道：“任务时间限制给了一小时，证明系统认为你足够在一小时里解决任务。
　　你现在还没有选择力量体系，未拥有超凡力量，
　　按照普通人慢慢搜索的进度，是肯定不可能在一小时内，仔细搜完整座大楼每个角落的。
　　也就是说，猎犬体积不会太小，也并不是躲藏属性的存在，
　　不会躲在狭窄偏僻的柜子后方等地，被动等你来找。”
　　“嗯。”
　　王丛珊轻声道：“对方会主动出击么？”
　　“有这个可能。”
　　李昂沉声道：“也许是闻到你的气味后，对你展开攻击，
　　也许是在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后，发动进攻。
　　无论哪一种，对方的实力应该都会与你接近——任务奖励，并没有超出你的实力、等级太多。”
　　根据特事局的经验，常规任务的难度，取决于许多因素，
　　比如异变本身的神秘性、玩家自身等级实力。
　　同一场任务，高等级玩家接到的任务目标，是杀死怪物，
　　而低等级玩家的任务目标，可能只是从怪物身上窃取羽毛、毛发即可。
　　能够从任务目标、时限与奖励、惩罚等结果，来反向推断出任务的整体难度。
　　“既然是消灭类型的任务，奖励也没有高的太夸张，应该还在你个人能力可解决的范围内。”
　　李昂思索片刻，说道：“你现在在哪？”
　　“一楼西侧走廊，正准备朝上走。”
　　王丛珊轻声道：“在我脚掌踏上台阶的一瞬间，听到了系统通知。
　　不过腕表暂时还没有遇敌反应。”
　　特事局给她配发了许多件制式装备，
　　包括能够感应到敌意反应、检测空气液体成分的多功能腕表，
　　可以穿破低等级黑暗能量的强光手电筒，
　　多功能夜视仪，
　　信号枪，
　　电动钩爪，
　　略微增强弹跳能力、缓冲能力的战术靴，
　　装载了一部分附魔子弹的弹夹（可以击中没有实体的魂魄），
　　绷带与止血溶胶喷筒（能够封住伤口，止住血流）。
　　这些现代化装备功能齐全，不会让她的实力强到过分，
　　同时，电动钩爪、战术靴等结构简单物品，都是她在教练团指导下，自己动手拼装零件完成的，
　　不会被视为强力外挂，引来系统惩罚。
　　“脚掌踏上台阶，就听到了通知...”
　　李昂沉吟一声，说道：“目前应该还没事，猎犬大概率还没有发现你，否则任务时间限制就会缩短到30分钟或者20分钟。
　　继续向上推进搜索吧，不用进到每个房间里，只要开门扫一眼，确认没有特殊状况就行。
　　有敌意反应的话，腕表会自动发送信号，我这里能看得到。”
　　“好。”
　　王丛珊右手持枪，左手拿起挂在腰侧的全覆盖式呼吸器面罩，戴在脸上，抬起脚掌，轻轻踏上台阶。
　　烂尾楼中光线昏暗，
　　随处可见散落的砖石碎块、木头残片、裸露钢筋，
　　一些还没有被撤走的半透明塑料布挂在走廊上，随风飘摇，仿佛在向来人招手。
　　王丛珊行走在昏暗走廊中，手中突击步枪搭载的强光手电筒，左右摇动，照亮昏暗死角。
　　在常规任务开始后，外面盘旋的无人机又远离了一段距离——任务过程中，外界因素不能主动干扰，
　　否则就会引起异变加剧。
　　李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用自己的神识仔细筛一遍这座大楼。
　　“没喷漆的水泥墙，竹子制成的脚手架，塑料材质的遗弃饭盒——估计是建筑工人留下的，打火机，烟头...”
　　王丛珊的呼吸声，在全覆盖面罩中回荡着，
　　她一路搜索过去，沿途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详细报给李昂他们，没有遗漏。
　　“二楼搜索完毕，我现在登上三楼了。”
　　她缓步登上台阶，突然间，
　　“滴答”
　　一滴透明液体从天花板中滴落下来，正好落在王丛珊呼吸面罩的护目镜上。
　　“昨晚降雨造成的渗漏么？”
　　王丛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抬头看向楼道上方那遍布裂纹、颜色晦暗的天花板，
　　想到在烂尾楼外看到的大大小小凹陷水洼，
　　皱着眉头，用手指隔着战术手套，轻轻擦去护目镜上的液体。
　　护目镜与手套表面都是防水材质的，如莲花荷叶一般不会吸水，且耐腐蚀耐高温。
　　嗡！
　　手腕上戴着的腕表轻微震荡起来。
　　王丛珊心底一震，低头看向腕表。
　　腕表周边没有散发红光，意味着暂时还没检测到敌意目标，
　　但腕表的表盘上，却亮起了一行小字。
　　【检测到异常气味】
　　气味？
　　王丛珊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指指尖沾到的滴落液体。
　　透明，微黄色，比水粘稠，有种...高度腐败、令人作呕的气味。
　　并不是雨水...
　　随着距离拉近，手上戴着的多功能腕表，检测出了液体的成分。
　　黄底黑字的发光表盘中，印出了字样。
　　尸油。

第三十四章 隐形
　　滋滋滋——
　　蓝牙耳机中传来一连串尖利噪音，如同指甲抓挠黑板，刀刃切割玻璃。
　　王丛珊的瞳孔陡然扩张，
　　并非因为噪音刺耳，或者通讯断绝、听不到李昂的声音，
　　而是头顶上方滴落了更多腐臭尸油。
　　滴答，滴答。
　　尸油从某片贴近天花板的虚空中，淅淅沥沥淋下，
　　一颗沾满了口水的腐烂人头，从虚空中慢慢被挤了出来。
　　啪嗒。
　　掉落在台阶上的人头，沿着台阶缓缓滚落，正好停在王丛珊脚边。
　　眼角余光，能清晰看见那颗人头的脸庞皮肤呈黑红色，上面满是肌肉腐化形成的窟窿，明显已经腐烂了有一段时间，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尸油。
　　其眼球干瘪塌陷，如浑浊的乳白玻璃珠般，镶嵌在眼眶中，
　　嘴唇残破不堪，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般，残次不齐地覆盖在惨白牙齿上。
　　王丛珊没有后退让步，死死盯着头顶上方的某片虚空——刚才人头被挤出时，其皮肤表面呈现出明显的拉扯拖拽感。
　　异常的来源，并非这颗腐烂人头，而是吞食了它的某样隐形的东西。
　　————
　　“喂，喂。”
　　烂尾楼外的战术指挥车内，李昂听着耳机中传来的无序杂音，目光一沉，视线扫向由几十个不同监控画面组成的大屏幕。
　　“等一下，应该暂时没事。”
　　邢河愁语速极快地说道：“制式耳机是有抗干扰能力，
　　不过为了防止提升任务难度，制式耳机里面没有采用超凡元素技术，抗干扰能力有限。
　　有时候会因为一些特殊状况失去信号。”
　　大屏幕中，清晰显现出无人机所拍摄到的、烂尾楼二层东侧楼梯口的画面。
　　王丛珊轻轻咬了咬左侧牙齿，蓝牙耳机检测到肌肉运动，按照之前设定好的规则，主动降低声音，将杂音压下。
　　她握持着突击步枪，抬着头，盯着上方的那片虚空，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移动枪口。
　　右手戴着的腕表没有检测到敌意目标，散发红光警报，
　　但脖颈后方传来的似有若无刺痛感，却昭示着，头顶上方存在什么活的东西。
　　踏！
　　王丛珊左脚踏出，增强弹跳功能的战术靴重重踩在前方台阶边缘，足底猛地提供向后弹力，将她朝后方弹去。
　　与此同时，手中突击步枪枪口骤然上抬，瞄准方才人头坠落的地方，扣动扳机。
　　哒哒哒——
　　子弹疾射而出，击打在布满裂纹的天花板上。
　　晦暗砖石在子弹轰击之下顷刻崩裂，碎石四溅，
　　王丛珊向后暴退，在身形即将撞上墙壁的瞬间，右脚后蹬，身形再次朝左弹跳，踩踏在墙壁上，
　　整个人与地面平行——战术靴的磁力增强功能自动开启，隔着墙壁吸附住钢筋，让她能悬于半空当中。
　　哒哒哒——
　　突击步枪依旧在不间断地开火，每隔五发铜壳子弹，便会有一颗银色的附魔弹头——这种最低规格的特制弹头能够击中无形无质的魂魄怨灵，也能击穿能量护盾，对负面能量的生物造成额外伤害。
　　弹链贴着天花板扫过，在对面的松散墙壁上扫出了一串弹孔，却没有鲜血从虚空中溅出。
　　没有命中？
　　王丛珊眉头微皱，稍松扳机，
　　步枪上方挂载的强光手电筒，将楼梯间照得亮如白昼，能清晰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粉末尘埃。
　　蓝牙耳机里还在响着嘈杂噪音，
　　王丛珊思绪急转，脑海中急速回忆了一边刚才的景象。
　　在她看到尸油后，耳机通讯中断，腐烂人头从虚空中掉落，像是被某种全身隐形的生物吐出来一样。
　　首先，那只生物也许存在某种类似领域的力量，能够影响到附近范围的通讯，这种力量大概率是可以主动开启的，正好在王丛珊登上台阶的时间点触发。
　　其次，那只生物具有飞行、悬空、虚化或者攀爬能力，能固定在天花板上，且不对天花板造成明显损伤。
　　再次，从人头的大小来看，那只隐形生物的嘴巴和整个体积很可能非常大，
　　当然也有可能是类似于蛇的物体，嘴巴延展程度远超现实生物。
　　既然如此，那么...
　　王丛珊左手从腰间的战术腰带上，猛地抽出了罐头大小的合金压缩瓶，
　　指尖旋转瓶口按钮，重重按下，
　　瓶口喷头中，立刻喷出了大量蓬松的粉末状灭火剂，充盈于整个楼梯间。
　　机动特遣队制式战术服上，搭载了功能多种多样的各式装备，
　　这种罐头状灭火器，能够根据喷口按钮的旋转角度，
　　喷出方向、幅度、浓度、力度不同的灭火剂。
　　粉末状灭火剂不仅禁燃效率极高，还能降低周围温度，制造烟雾，遮挡视线。
　　全覆盖面罩的护目镜下，
　　王丛珊松开灭火器按钮，整个人悄无声息地悬停于墙面之上，目光默默扫视着周围环境。
　　粉末状的灭火剂，在空气中徐徐飘荡，如烟似雾。
　　楼梯间内死寂无声，落针可闻。
　　王丛珊眉头微皱，
　　如果真有隐形怪物存在的话，应该会被灭火剂给“显形”出来——令空间中出现一片没有灭火剂的地方。
　　但眼下粉末灭火剂扩散速度极快，充盈于附近空间，完全没有扰动迹象。
　　消失了？
　　还是说...
　　呼！！！
　　强烈劲风从右侧肩胛上方传来，
　　没有任何征兆的，王丛珊右侧肩甲炸裂爆开，鲜血四溅，
　　肩膀上浮现三道深可见骨的深邃伤痕，像是被锋利刀刃劈中一般。
　　被攻击了！
　　王丛珊瞬间取消掉战术靴对墙壁的吸附，身形朝下方坠落，
　　被剧痛侵袭的右手勉强抬起枪支，朝着劲风传来的方向扣动扳机。
　　哒哒哒。
　　子弹斜向上扫过天花板，在漂浮于空气的粉末灭火剂中，开凿出了一个个圆孔隧道。
　　没有命中目标。
　　准确的说，王丛珊连目标是什么、长什么样子都没能看清。
　　踏。
　　来不及犹豫，王丛珊猛踩地面，战术靴提供弹力，推动她跳出楼梯间，来到三层走廊，猛地闪进一个房间，
　　右手持枪瞄准门口，左手自腰间取出止血凝胶，喷在受伤的右肩。

第三十五章 陷阱
　　呲——
　　合金材质的压缩瓶，将淡蓝色的止血凝胶喷在受伤的左肩。
　　触感冰凉的凝胶，在接触到空气后，迅速固定成形，包裹伤口，止住血流。
　　王丛珊沉默着将止血凝胶压回到战术腰带，改为左手持枪，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的方向。
　　和烂尾楼其他房间一样，这个房间也没有安装最基本的木门，门口位置只有一张半透明的、垃圾袋一般的粉红色塑料幕布。
　　此刻，那块刚刚被王丛珊掀起的、满是灰尘的幕布，正在徐徐回落，飘回到原来位置。
　　右肩锁骨断裂，肩袖肌肉大面积撕裂，能用上的力气只有原本的十分之一不到。
　　王丛珊冷静评估着当前状况，再次取出粉末灭火剂，旋转按钮，朝着门口的粉红色塑料幕布喷去。
　　这一次，按钮的旋转角度有所不同，喷出的灭火剂更为粘稠浓厚，
　　糊住了塑料幕布的下摆，使其与门框暂时凝固在一起，形成一面薄薄的塑料布门。
　　王丛珊面无表情地收回粉末灭火剂，面朝门口，一点一点向后挪动脚步，向着露天阳台的方向缓慢后退。
　　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头浮现，
　　心脏剧烈地砰砰跳动，
　　四肢百骸都传来一种刺痛灼烧感。
　　哪怕此前已经经历了数起常规任务，这种感觉，依旧陌生而又熟悉。
　　对于死亡的恐惧，对于未知的畏惧，对于命运的忐忑敬畏，以及...
　　难以抑制的兴奋。
　　王丛珊的牙关肌肉不受控制地慢慢绷紧，被噪音洗礼过的耳朵里面，似乎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喧嚣奔腾的声音。
　　原来在死亡边缘游走、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不慎大意、实力低微而殒命消亡，是这种感觉么。
　　原来李昂一直以来所体验的，是这样的人生么。
　　王丛珊的嘴角不自觉地稍稍上扬，受伤的右臂慢慢抬起，悬停于额头前方。
　　咔嚓。
　　坚固牢靠的战术靴踩踏在一块碎石之上，将其碾碎，
　　下一秒，王丛珊的右手小臂，猛地传来剧烈疼痛。
　　机动特遣队制式服装的右手小臂位置，像是被铁钳狠狠夹住一般，
　　装甲爆开，织物断裂，脆弱皮肤撕裂，血肉四溅。
　　犬科动物的撕咬。
　　王丛珊的脑海中清晰浮现出这一念头，
　　透过四溅的鲜血，她能看见自己的右手手臂上，浮现出两排犬牙啃噬的深邃伤口。
　　那是一只看不见的透明巨型猎犬，
　　它没有任何征兆地，穿过了封闭的塑料布门，一口咬在王丛珊的右手手臂，咔嚓一声将骨骼咬断。
　　剧烈疼痛直冲大脑，但王丛珊却感到前所未有地平静。
　　左手持枪猛地上挥，枪口在半空中骤然停住，传来一阵顶到了动物皮毛的触感——那大概是一头体型堪比夏尔马的巨型犬科生物，光是四足着地，就比常人高出一个头。
　　砰。
　　王丛珊的左手食指重重扣动扳机，
　　咬住右手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但在那股压迫感消失之前，王丛珊清晰看见附魔子弹疾射而出，飞出一小段距离，消失不见。
　　命中了。
　　来不及犹豫，王丛珊朝前方随意扫射，
　　同时脚掌猛踏地面，向后暴退，整个人闪至阳台上。
　　手掌松开突击步枪，令枪械被系带挂在身前，
　　左手攀住阳台外侧的脚手架，配合双脚的弹跳力，身形轻盈跃起，向上急速攀登。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下方景象快速缩小，
　　王丛珊单手在脚手架的丛林中快速攀爬，眼角余光能看见远处的无人机，以及烂尾楼周围的装甲车、机动特遣队。
　　李昂他们，应该在那辆战术指挥车里面吧...
　　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王丛珊脸上浮现坚毅表情，
　　现在不是告诉他们自己没事的时候。
　　她沿着脚手架快速攀爬，一直爬到十三层的露天楼顶。
　　这片区域直到楼房烂尾时，也没有建设完成，地上到处可见如死去巨人干涸血管般的大量生锈钢筋。
　　到楼顶了。
　　王丛珊从脚手架中跳出，落在钢筋丛林中央，左手再次取出止血凝胶，朝着伤势严重的右臂稍稍喷洒。
　　然而，右手的伤势实在太过惊人，
　　惨白的尖锐骨茬压迫皮肤，令皮肤浮现尖锐棱角，
　　大量鲜血涌入淡蓝的透明凝胶之中，将凝胶染成血红色，一点一点渗出凝胶。
　　剧烈的疼痛涌过全身，连止血凝胶中的止痛成分也无法压制，
　　王丛珊在呼吸面罩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知何时从额头沁出的冷汗顺着睫毛滑落。
　　她身体的重量，压在钢筋网络之上，令质量堪忧的钢筋丛林轻微震颤起来。
　　‘那头透明的巨型猎犬，毫无疑问拥有虚化能力，
　　可以穿过我用塑料幕布与灭火剂喷雾，临时构造起来的门。
　　相当于在平时状态下无形无质。
　　所以我之前在楼梯间里随意扫射时，才没有对它造成伤害。’
　　王丛珊从战术腰带中，取出数块如同口香糖一般的灰褐色片状物，甩在四周竖状朝天的钢筋角落，
　　背部贴着一根钢筋，慢慢坐了下来。
　　‘猎犬的攻击能力非常高，能够一口咬爆机动特遣队制服外侧的内嵌合金装甲板，且其具备一定的智能，会优先攻击猎物受伤的弱点。
　　也就是我持枪的右手。
　　但它的防御能力，并没有超出附魔子弹的上限——当我用枪口顶住它的皮毛扣动扳机时，咬住我手臂的力度也消失了，
　　猎犬重新回归到无形无质的虚化状态，以防止被附魔子弹连续命中。
　　它知道我手中的武器能杀伤到它。’
　　王丛珊缓缓垂下右手，冷静地扫视无人楼层，‘最关键的问题在于，隐形猎犬只有在攻击的瞬间，会有实质的透明形体。
　　但这种实体也是存在限制的——三层那个房间的满是灰尘地面上，并没有浮现犬科动物脚印，尽管我听到了四足落地的轻微脚步声。
　　无法用粉末、血迹来使其在虚化或实体状态下进行标记，使其强迫显形。
　　并且，在虚化状态下，就算是我的附魔子弹也无法击中无形猎犬。
　　也就是说，当我能击中它时，必然是它先攻击到我。
　　如果要在楼层里打游击战，
　　采取以伤换伤的办法，一定会是我先输...’
　　大脑急速运转，
　　从凝胶缝隙中涌出的鲜血，沿着钢筋慢慢滴落。
　　王丛珊背靠着钢筋，低垂着头，整张脸隐没在全覆盖面罩之下。
　　‘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做...’
　　她像是陷入沉眠一般，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所倚靠的钢筋下方，滴答滴答地滴落着鲜血。
　　吱呀——
　　下方钢筋突然传来轻微震动，
　　王丛珊陡然睁开双眼，左手小拇指一勾，从衣袖中勾出一个类似打火机的微型装置，按下其按钮，
　　引爆她之前埋设在周围的微型炸弹。
　　同时左手抄起突击步枪，朝着钢筋传来震动的方位，重重扣下扳机。
　　枪口喷射火光，
　　前方响起了重物坠地的声响。
　　系统的任务完成声在耳畔响起，王丛珊如释重负地向侧方倒去，艰难地拿出信号枪发射弹药——直到此时，远处无人机群的摄像头才看见，
　　她放在身下的右手，手掌掌心被一截断裂钢筋所贯穿。
　　呼——
　　一阵强风袭来，
　　李昂瞬间出现在烂尾楼楼顶，手掌破开王丛珊右手的止血凝胶，按压在她惨不忍睹的右手手臂上。
　　生物母版效果启动，
　　骨茬融化，骨骼生长，肌肉愈合，皮肤自愈。
　　李昂眉头微皱，“完成了？”
　　“完成了。”
　　王丛珊乐呵呵地笑了一下，在李昂的帮助之下站了起来，甩了甩生疼的右手手掌，朝着刚才钢筋爆裂的位置持枪扫射。
　　残余子弹倾泻而出，
　　大部分穿过钢筋丛林的缝隙，击打在水泥地面上，
　　小部分则像是击中了某种隐形物体，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果然，”
　　王丛珊点了点头，放下枪支，和李昂一起走下烂尾楼。
　　伴随着二人走出，接到了指令的机动特遣队员鱼贯进入烂尾楼，打扫战场，清理痕迹。
　　从战术指挥车内走出的邢河愁，早已在门口等待，
　　看见两人出来，有些疑惑地问道：“任务完成了？
　　刚才那是...”
　　他刚才在战术指挥车里，依靠无人机摄像头看完了全部的战斗画面，
　　但直到结尾，还是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坐在楼顶钢筋丛林中低头沉眠的王丛珊，像是提前预知到了无形猎犬会出现一般，引爆了猎犬所在位置的炸药，并朝其开枪，将其射杀。
　　然而从玩家面板上，完全没有超凡力量体系的王丛珊，不该有这样的特殊能力才对。
　　“刚才那些，都是陷阱。”
　　王丛珊微微一笑，歪了下头，像是校园课堂里，被老师叫到讲台上解析题目的普通学生一般，语气轻松道：“通过脚手架，逃到烂尾楼顶层，
　　布置微型炸弹，
　　假装流血过多低头沉思，
　　倚靠钢筋坐下，
　　以及最关键的，用断裂钢筋故意贯穿我自己的右手手掌。
　　所有所有的行为，其实都是针对无形猎犬的陷阱的组成部分。”

第三十六章 狩猎
　　“陷阱的，组成部分...”
　　邢河愁闻言微微一怔，思索起在战术指挥车大屏幕上看到的画面。
　　“事实上，我是在无形猎犬冲破塑料幕布门的时候，察觉到问题所在的。”
　　王丛珊微笑着说道：“它拥有虚化的能力，能够无视地形阻碍，随意穿过障碍。
　　并且这种虚化效果，神秘性的优先级别非常高，
　　就算是我手中的突击步枪所发射的附魔子弹，也无法命中虚化状态下的无形猎犬。
　　当它冲入房间，发动进攻，咬断掉我的右手手臂时，
　　我尝试进行反击，却被它撤退，再次发动虚化能力躲过。
　　虽然失去了一次攻击机会，但我也收集到了几条珍贵情报。”
　　王丛珊抬起手掌，竖起一根指头，淡淡说道：“首先，它的虚化能力非常奇特，
　　可以无视地形阻碍，
　　却又受到现实束缚——它攻击我时，是踩踏着地面出现的，并且有清晰的四足落地声。
　　如果无形猎犬，能像鬼魂一样，随意在楼层间漂浮沉降，肆意穿墙，
　　那么它的攻击策略，应该是从房间后方的地板或者天花板中跳出，背后袭击，咬掉猎物的脑袋。
　　这样做更符合犬科动物的狩猎原则。
　　它没有这么做的可能性很多，
　　也许是它智力不够，看见猎物受伤就急不可耐发动下一步进攻；
　　也许是它太过自信，觉得不需要闪现至猎物后方也能狩猎成功；
　　也许，是它能够随意穿梭，但生前作为动物的记忆，束缚住了它，令它像地缚灵一般遭到某种规则束缚，比如，在狩猎中习惯性地踩踏地板，脚踏实地。
　　不管哪种可能性，对我来说都是有利条件。”
　　王丛珊顿了一下，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点情报，我手中突击步枪的附魔子弹，能够对它造成有效杀伤，
　　它也意识到这一点，对于我的反击有所忌惮。
　　主动重新回到虚化状态，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我的攻击手段，是能够杀死它的。
　　双方的狩猎，变为了刀尖上跳舞的博弈。
　　而第三点，”
　　王丛珊竖起第三根手指，缓缓说道：“它的虚化能力，存在非常多的限制与规则。
　　在我开枪时，它是先松开对我右手的啃咬，再进入虚化，
　　然而在它松开啃咬之前，我的子弹依旧命中了它的身体，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附魔子弹，在贯穿它的皮毛血肉之后，被它全身的虚化效果覆盖了，
　　就像之前从它嘴里吐出来的腐烂人头一样。
　　从中可知，
　　无形猎犬的鲜血，也是具有隐形被动效果的；
　　并且，无形猎犬做不到让身体的一部分单独虚化，
　　一旦启动无形无质状态，就必然是全身都失去实质形体。
　　否则，它完全可以让头颅实体化，继续啃咬我的右手，
　　同时身躯虚化，避开我的子弹。”
　　踏踏踏踏。
　　一队全副武装的机动特遣队士兵，从烂尾楼中快步走出，他们一起提着一个用透明防弹玻璃打造的长方体箱子，
　　透过玻璃能看到箱子内空无一物，
　　但从机动特遣队士兵的提拿重物姿势，以及他们留下的深深脚印来看，
　　箱子里摆放着某种极为沉重的透明物体，
　　想来应该就是无形猎犬的尸体。
　　“第三点信息至关重要，无形猎犬不能随意让身体的某一部分虚化，意味着它能攻击到我时，我也必然能够攻击到它。
　　因此，延伸出了第四点，
　　也就是虚化能力的界限，或者说，生效形式。”
　　王丛珊抿了下嘴唇，缓缓说道：“有两种可能性。
　　一，无形猎犬主动掌握虚化能力，它可以控制自己虚化与否。
　　二，虚化能力，对于它来说，更像是一种规则，一种本能，不受它自身控制。
　　当条件满足时，它就会被强行踢出虚化状态，拥有虽然透明，但是可以触碰到的实体形态。”
　　“生效形式的两种可能性...”
　　邢河愁眉头微皱，陷入思索，李昂则一条眉梢，看了眼微笑着的王丛珊。
　　“这两种生效形式，在大多数情况下都看不出区别，但却是我生还的关键。”
　　王丛珊笑道：“三层楼梯口的房间里，
　　无形猎犬在注意到我开枪后，主动松开了啃咬我右手的嘴巴，同时进入虚化。
　　如果它能够主动掌控虚化能力，那么何必松开嘴巴，浪费那至关重要的短暂松口时间，让自己被子弹命中呢？
　　直接解散形体不是更好。
　　为了进一步检测这一点，我主动后撤，顺着脚手架，一路攀爬到了烂尾楼的顶层。”
　　王丛珊朝着烂尾楼外侧的生锈脚手架丛林抬了抬下巴，随意说道：“烂尾楼顶层还没有修建完毕，到处都是裸露钢筋。
　　这种开阔且不易踩踏的地形，对于我来说较为不利，
　　但如果我的推论正确，无形猎犬平时习惯踩踏实质地面，那么这种地形也能限制它的行动。
　　当时我身上的伤势较为严重，草草包扎之后，依旧失去了相当一部分战斗力。
　　随意我将微型炸弹丢在了附近周围，坐下来恢复力气，同时，我用少量的止血凝胶，涂抹在掌心上下，然后用钢筋贯穿了我的右手。”
　　王丛珊抬了抬稍微沾了点灰尘的右手手掌，笑道：“止血凝胶里的微量麻醉成分，能让我不至于痛得昏死过去，
　　其次，从掌心流出的鲜血，也能散发气味，作为诱饵。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王丛珊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严肃起来，“既然无形猎犬大概率不能主动掌握虚化，
　　那么这种能力，应该是源于类似地缚灵的规则。
　　回忆起之前几次攻击，无形猎犬退出虚化状态、拥有实体的触发前提，都是它攻击并伤害到我。
　　在几乎所有异变事件当中，约束着地缚灵的规则，是不以地缚灵本身意志为转移的，只要满足触发条件，规则就必然会生效。
　　也就是说，如果我做不到在无形猎犬攻击时瞬间反击，
　　就只能尝试，在规则上，让它对我产生攻击效果。”
　　邢河愁的脑海中仿佛如同有闪电掠过，他看向王丛珊的右手掌心，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你是故意用钢筋贯穿自己的手掌...”
　　“没错。”
　　王丛珊点头道：“在钢筋贯穿状态下，周围钢筋丛林环境的哪怕一丝震动，都能牵动我掌心的伤口，造成疼痛与流血。
　　如果无形猎犬顺着血迹来到顶楼，从它之前几次攻击规则来看，很可能会继续袭击看起来已经没有了战斗力的我。
　　一旦它踏入我周边的范围，接触到地面的钢筋，
　　就会触发【攻击=实体化】的规则，被视为对我发动了攻击，拥有实体，
　　而我也可以根据震动频率传来的方向，按下微型炸弹按钮，引爆那片区域，
　　配合附魔子弹，发动击杀。”
　　王丛珊放下手掌，缓缓说道：“当然，这些对于规则的猜测，在缺乏更多情报的前提下，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我也没有百分百正确的信心。
　　我给自己设下十分钟的止损时限，
　　如果十分钟内无形猎犬没有出现，
　　或者我用钢筋贯穿手掌的行为没有效果，我就会用止血凝胶止住伤口，防止自己流血过多死亡。
　　然后接着在楼层里进行游击战，寻求更多生还机会。
　　不过...
　　只要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获胜概率，就值得赌上一把，不是么。”
　　她脸上露出了稍微有些羞涩的表情，在缓缓降落的无人机群的噪音声中，摆手说道“从结果上来看，我活了下来。
　　这就够了。”

第三十七章 阳间（4K）
　　任务结束，机动特遣队负责清理现场，在原地扫描异常能量波动，确定没有遗漏。
　　李昂与王丛珊，则登上直升飞机，朝殷市方向飞去。
　　其实各地特事局的据点内部，是设置有传送阵的，
　　不过传送阵在使用时，和星门一样，有着【传送者生命本质等级越高，消耗能量越大】的设定。
　　王丛珊还好，李昂要是想利用传送阵的话，至少得掏空当地据点一半的高等级能量储存。
　　干脆还是坐飞机好了，反正离殷市也不远。
　　天空中，直升飞机螺旋桨叶高速转动，发出噪音。
　　李昂扫了眼下方逐渐缩小的寂静街景，脑海中灵能如潮涨潮落。
　　自从彻底解决完由过往经历引起的风波之后，他的心绪思维，就通达澄清了不少，
　　心灵异能水涨船高，【抑能术】、【高等支配术】、【超能共鸣】、【心智探针】等五级异能，已经能够熟练掌握运用，不再像之前释放起来那么吃力。
　　开始逐渐学习，心灵附魔系的六级异能——【改造灵光】、【集体暗示】、【心智互换】。
　　这其中，【改造灵光】能够改变受术者的身心特征，从根源上扭曲他人心智。
　　这种改造是永久的，
　　若受术者实力低微，意志薄弱，且没有其他灵能者看出问题所在，可能一辈子也发现不了改造痕迹。
　　而【集体暗示】，相当于二级异能【暗示】的升级版，范围更广，作用时间更长，
　　并且同样属于一次释放，长久生效类型。
　　如果李昂愿意的话，他可以一口气暗示一整所学校的人，让他们以为李昂每天按时上课，完全察觉不到异样。
　　而【心智互换】，则是与一名无法豁免六级灵能的受术者，互换心智。
　　在某些极为特殊的状况下，可以发挥出奇效。
　　李昂感受着灵能的潮涌潮落，吐出一口气来，看向王丛珊，说道：“现在等级升到7级了吧？”
　　“嗯。”
　　王丛珊点了点头，“lv7，经验槽187/700。
　　属性为，
　　力量：7
　　敏捷：7
　　智力：6
　　体质：7
　　感知：6
　　魅力：7。
　　自由属性点，总共7点。”
　　在刚成为玩家的时候，王丛珊的基本属性为力量、敏捷、体质5点，智力、感知6点，魅力7点。
　　经过锻炼强化与魔药辅助，力量、敏捷、体质三项均提升了两点，
　　而且升级过程中得到的自由属性点，一点都没有使用过。
　　“七点属性点么...够用了。”
　　李昂点了点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邢河愁，“让你们的人开始准备吧。”
　　邢河愁郑重地点了下头，拿起通讯装置，与殷市特事局总部的同事进行沟通。
　　很快，直升飞机进入殷市市区，掠过高耸入云、仿佛神明造物般的城市大厦，降落至特事局停机坪。
　　三人走进特事局总部，来到七层的科研部门Ⅲ级实验室。
　　这片区域的保密等级非常之高，寻常工作人员连进都不能进去看一眼，
　　三人拿着通行证，穿过十几道规格不同的安全门，进入实验室中心区域。
　　中心区域今天格外热闹，上千名科研人员与医护人员、智囊团等已经就位，正在调试各类仪器。
　　按照计划，等王丛珊升至七级之后，李昂会为其展开身躯强化，将各属性拔高至11点，然后为其绑定【旅法师的残留火花】与【枢机魔方】两样道具。
　　由于【旅法师的残留火花】属于完美级别的力量种子，自带一整套力量体系，
　　【枢机魔方】更是史诗级别的魔法道具，具备吞噬其他道具的特殊性质，
　　由于绑定过程中，有微小可能性，发生意外，
　　李昂与特事局达成了一笔交易，他付出一部分的医疗属性魔药成品、种子及配方给特事局，
　　而特事局则派遣专业团队，在王丛珊绑定道具时，进行保护，防止意外发生，
　　顺便观测一下绑定史诗道具所引起的能量波动。
　　因为医疗属性魔药的珍惜性质（可以对普通人生效），
　　特事局还要另外支付一笔报酬给李昂，用来扩建无垢熔炉店铺的占地面积。
　　看起来，距离现场人员准备完毕还有一段时间，
　　李昂与王丛珊登入游戏广场，径直走到无垢熔炉店铺。
　　这段时间他一直懒得回应各大组织机构的招揽示好，甚至连游戏广场都没怎么进。
　　那些组织应该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不再派人24小时蹲守在店铺门口，
　　因此现在店里只有寥寥几名看货的顾客，以及坐在收银台后方，百无聊赖看着漫画的劳拉。
　　“老板！”
　　看见李昂那标志性的龙头白大褂，心理年龄还只是小孩子的劳拉立刻紧张得站了起来，
　　店里的几名顾客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带朋友过来看看，你接着看店吧。”
　　李昂随意地点了下头，领着戴着老虎面罩、左顾右盼如好奇宝宝一般的王丛珊，进到无垢熔炉后方的手术室。
　　“这就是你平时工作的地方？”
　　王丛珊好奇地来回审视手术室。
　　手术室的墙面贴着洁白瓷砖，吊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既不明亮也不昏暗，房间中没有什么多余陈设，
　　除了摆放手术资料的书柜、摆放生物材料的置物柜以及桌椅之外，
　　就只有房间中央的绿色无菌手术床，手术床旁边摆放手术工具的小推车，以及格外突兀的纯白浴缸。
　　游戏广场生成的恒定阳光，透过手术室墙上的十字方格窗，撒进手术室，
　　周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息，
　　整个房间明明整洁干净，却偏偏有一种阴森恐怖的邪恶气氛，
　　仿佛科学怪人进行禁忌实验的地下室。
　　“有么？还好吧。”
　　李昂摘下龙头面罩，给自己戴上护目镜、口罩与橡胶手套，随意道：“这房间是专门用来给顾客进行身躯改造的，
　　开业至今没有一起医疗事故，所有顾客都很满意，对我的医术赞不绝口...”
　　“这是什么？”
　　王丛珊站在置物柜前，拉开了置物柜的门，看见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上百个褐黄色玻璃瓶，每个玻璃瓶里都充盈着防腐溶液，
　　漂浮着重瞳眼球、长着肿瘤的脑组织、重叠增殖的手指脚趾等一堆畸变器官。
　　“啊啊！”
　　王丛珊惊叫一声，手上一抖，差点把褐色玻璃瓶摔在地上。
　　李昂一边戴上橡胶手套，一边淡定道：“哦这个啊。
　　来我店里的顾客目的不同，
　　有些人想要替换更好的身体零部件，有些人是遭受到了严重伤势或者恶毒诅咒，有些人则想要通过改造获得更强的力量。
　　他们身上的原状器官拆下来直接丢掉，有点浪费，
　　我就干脆把一些特殊的、值得收藏的器官留下来，当做藏品，说不定下次手术可以循环利用，节约成本。”
　　“这东西还有循环利用的说法？”
　　王丛珊张着嘴巴，瞠目结舌，“你不怕顾客知道你给他们装残次品，群情激愤，拆了你的店啊？”
　　“什么残次品，能用就行。”
　　李昂随意道：“我在手术时会抹去器官的排异反应，保证跟原装货没区别。
　　而且使用循环利用的器官，顾客也能少花点钱，他们还巴不得呢——又不是人人都有你这么好的条件资源。
　　至于拆店或者碰瓷...
　　呵呵，给他们胆。”
　　李昂仿佛专坑客人的黑心店家一般，理直气壮地撇了撇嘴，
　　他蹲下去，手掌按向地面，随手塑造出了一个体积更大的浴缸，朝其中倒入虫巢制造出的血浆原液，对王丛珊说道：“好了，躺进去吧。”
　　“呃...”
　　王丛珊看着满是猩红血液的浴缸，迟疑了一下，“需不需要我换个病号服...”
　　“不用，你直接躺进去就行。”
　　李昂随意地摆了摆手，他的生物改造技术，早就达到了隔着衣服也能进行手术的程度。
　　“好吧...”
　　王丛珊点了点头，摘下老虎面罩，躺进浴缸当中，意外发现血浆原液具有一定温度，不像想象中那么冰冷刺骨。
　　“躺好了？”
　　李昂问了一句，得到王丛珊肯定答复后，自背包栏中取出一块白布，这就要盖在王丛珊的脸上。
　　王丛珊下意识地拿手一挡，“等等，你朝我脸上盖白布干什么？！”
　　“让你舒服点啊。”
　　李昂举着白布，理直气壮地说道：“跟泡温泉一样，朝你脸上盖白布，是为了让你闭上眼睛默默享受。
　　改造过程中，顾客的身体会发生一系列的变化，要是看到了，说不定会对心理产生一定阴影。”
　　“...怎么感觉怪怪的。”
　　王丛珊咂了咂嘴巴，还是在李昂的催促之下，盖上了白布。
　　眼前景象刚被遮蔽，
　　王丛珊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了低沉洪亮的佛音。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伴随着佛音响起的，还有一连串嘹亮的哭声。
　　“啊！惨啊！”
　　“多好的人啊，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呜呜呜！你走了以后我们怎么办啊！”
　　？？？
　　王丛珊一把扯下白布，
　　只见李昂不知何时拿出了两台录音机，
　　一台录音机里播放起了超度用的《大悲咒》，
　　另一台录音机则播放着哭丧时的声响。
　　而他的头上，甚至还戴上了三角形的白色孝帽。
　　“你搁这超度我呢？”
　　王丛珊瞪着死鱼眼盯着李昂，右手伸出浴缸边缘，按停了播放大悲咒与哭丧音乐的录音机按钮。
　　“没有啊，”
　　李昂扶正了头上的白帽，一本正经解释道：“这是我们店铺的常规流程。
　　顾客走进手术室后，接受全面改造，脱胎换骨，
　　相当于是迎来新生。
　　播放大悲咒与哭丧音乐，是为了纪念过去凡人阶段的死亡。
　　是一种庄严而神圣的仪式，
　　有什么问题吗？”
　　“...那，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咯？”
　　王丛珊眼角一抽，手指指向桌子上摆放着的12.9英寸平板电脑。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显示着王丛珊微笑表情的黑白照片，
　　而在平板电脑前方，则摆放着蜡烛，以及三个盛放有苹果、橘子、梨的果盘。
　　“是啊。”
　　李昂点头道：“摆放顾客的微笑照片，
　　让顾客在醒来后看见自己的笑容，保持心情愉悦。
　　而三个果盘，则能在手术后食用，快速恢复营养。
　　非常科学合理。”
　　“合理个头，明明就是阴间项目。”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整点阳间的活。”
　　“阳间的活？”
　　李昂眉头微皱，仔细思索了一番，从钠戒当中，取出了十来个小太阳电能取暖器，放在了浴缸周围，
　　插上电源，齐齐开启，
　　所有小太阳取暖器立刻散发出炽烈光热，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王丛珊躺在闪闪发光的血腥浴缸当中，咂了咂嘴巴，最后还是翻了个白眼，躺了下去。
　　“躺好了么？
　　现在把你身上的7点自由属性点，加在力量、敏捷、体质、感知、智力属性上。
　　达到力量：9
　　敏捷：9
　　智力：7
　　体质：8
　　感知：7
　　魅力：7。”
　　李昂收敛起了脸上的不正经表情，按照原定计划，让王丛珊做好强化准备。
　　等到一切就绪，他便将手掌，轻轻浸入到浴缸血浆，与王丛珊的手握在一起。
　　生物母版与沼泽神力同时启动，
　　大量如丝如缕的植物丝线穿透王丛珊的皮肤表层，散发麻醉成分，令其感受不到身躯变化，只觉得皮肤稍微有些发痒。
　　很快连这种轻微瘙痒，也被小太阳电取暖器所带来的暖意所覆盖。
　　浴缸中的浓稠血浆缓缓翻腾，王丛珊的身躯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
　　等到大悲咒音频循环播放完了两遍，
　　李昂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录音机关闭。
　　“好了。”
　　李昂将王丛珊从已经只剩清水的浴缸中拉了起来，顺手用沼泽神力蒸发了对方身上的水分。
　　“这就完成了？”
　　始终保持着昏昏沉沉状态的王丛珊甩了甩脑袋，
　　却见李昂自钠戒中取出厚重沙袋，吊在天花板上，“朝这个打一拳。”
　　“嗯？”
　　王丛珊还没有从轻微麻醉状态下恢复，听到李昂话语，下意识地用了一半力气，一拳打出。
　　砰！
　　坚韧麻绳编织的沙袋重重飞出，撞在墙上，破裂开来，
　　沙子哗啦落下，
　　铺撒一地。
　　顶点

第三十八章 绑定（4K）
　　李昂带着有些茫然无措的王丛珊走出手术室，意外看见收银台后的劳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戴着白马面罩的骡子。
　　“你怎么来了。”
　　李昂笑了一下，
　　骡子站起来笑道：“来游戏广场谈点业务，顺便帮我妹妹顶下班，让她去逛会街。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
　　李昂随意地摆了摆手，
　　游戏广场的店铺自带比较简单的收银系统，哪怕没有收银员也可以完成自助式的付款结账，
　　收银员的主要职能，只是记录顾客预约申请，帮忙联系店长，顺便让店铺看起来更有人气，压榨不出什么剩余劳动力。
　　何况劳拉是通过裙带关系进来的。
　　“哦，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估计到时候也会加入寒鸦公会。”
　　李昂将王丛珊介绍给骡子，两者友善地握了下手，趁着握手间隙，加了好友。
　　‘【丛雀】？’
　　骡子注意到王丛珊的玩家昵称，表面风平浪静，心中一动。
　　作为情报商人，骡子知道的信息，比绝大多数孤狼乃至部分组织机构都要多，对于殷市异变的具体原因也略有了解。
　　‘她就是李日升在现实世界的朋友吧。’
　　骡子表面平静，善意地朝王丛珊笑了一下，“我也是寒鸦公会的一员，平时工作是情报商人兼掮客。
　　如果你有什么情报、信息方面的需求，可以告诉我。
　　我的收费非常公道。”
　　“好的好的。”
　　王丛珊点了下头，她之前听李昂提起过骡子的存在，倒是不意外寒鸦公会里有其他人。
　　“对了，”
　　骡子转头看向了李昂，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件事情想要找你商量。”
　　“嗯？有什么事不能在好友链接里说么？”
　　李昂眉梢挑了一下，随手打了个响指，制造出一片隔音结界，笼罩周围。
　　游戏广场赋予了各家店铺的拥有者，一些特殊的能力，
　　比如在店铺里划定隔音区域，划出顾客无法通过的界限等等。
　　布置好结界之后，外面的顾客便看不到结界中的景象。
　　“有什么事就说吧，”
　　李昂朝骡子点了点头，没有瞒着王丛珊的意思。
　　“是这样的，”
　　骡子犹豫了一下，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我对柳小姐最近正在筹备的方舟计划，非常感兴趣。
　　昨天联系了她，表明我想加入的想法。
　　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嗯？”
　　李昂问道：“这是柳无怠主导的项目吧，没必要找我同意啊。”
　　“呃，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骡子苦笑了一下，说道：“如果说是小打小闹的话，以柳家的面子，确实能搞定东亚的一些组织机构。
　　不过如果想扩大方舟计划的规模与影响力，免不了要和全球超自然联盟，以及各地区的官方组织打交道。
　　影响他们对待方舟计划的，更多的是你的存在。
　　所以，于情于理，任何重要决策都要先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这样么。”
　　李昂点了下头，“好吧，我同意你加入。”
　　他和骡子的私人关系一向融洽，骡子明利害，知进退，懂分寸，是个不错的朋友。
　　“好的。”
　　骡子松了口气，通过好友链接，告知了柳无怠这一消息。
　　通知完毕后，骡子还是有些犹豫，
　　李昂见状随口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咳，是这样的。”
　　骡子清了清嗓子，说道：“柳小姐筹备方舟计划，自然不是单纯地想做慈善事业，
　　而是想在未来，把方舟计划运营成独立的、如同瑞士一般绝对中立不受干涉的海上基地。
　　谁掌握了玩家，谁有拥有未来，
　　如果方舟项目能按计划完成建设，聚拢大量游离玩家，
　　那么方舟也能成为拥有话语权的一方势力。
　　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决定加入到方舟计划当中。”
　　李昂闻言点了点头，他之前也隐约感觉到，骡子似乎和他一样，有什么绝对不能暴露身份难言之隐。
　　而且所面临的困难，好像比他之前还大。
　　站在骡子的角度，
　　寻求势力庇护，肯定不如自己主动参与建设一个势力来的稳当。
　　“我不止是自己加入，还会将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情报网络、人脉、资源，也投入到方舟计划当中。”
　　骡子搓了搓手掌说道：“我建议柳小姐扩展方舟计划的营业范围，
　　将业务开拓至欧洲、美洲、南美洲、非洲等地，为那些没有犯下重大过错却遭到不公平对待、迫害与通缉的超凡者，提供庇护。
　　但是仅凭我们的力量，无法说服其他组织机构让步同意，
　　所以想要询问你的意见。”
　　经过骡子的一番解释，李昂这才知道方舟计划所面临的局面。
　　方舟计划是由柳无怠构思、执行、实践的，
　　一开始她打算调用柳家的隆庆海运集团的几艘游轮，在全世界公海巡游，
　　专门为那些本身行为清白，只是因为身份敏感，不适合待在主权地区的玩家提供庇护。
　　然而，随着计划的推进，与调研的推进，
　　情况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除了玩家之外，世界上还有一个同样庞大的群体——异能者。
　　异能者不是玩家，准确的说，异能者是各大组织机构试图复刻超凡者所造成的牺牲品。
　　欧洲重工集团、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等机构，
　　为了能尽快理解超凡力量的本质，展开过大规模的医药实验。
　　他们从社会上招募无家可归的乞丐、破产者，或者是身患疾病，走投无路之人，
　　给他们注射基因药剂，观察效果。
　　这一过程中，有人死去，有人豁免基因药剂效果，
　　也有人从药剂中获得了特殊的超凡力量，虽不能与玩家相比，但也已经有了文艺作品中异能者的影子。
　　各大组织机构对此颇为满意，自然是马不停蹄地继续招募志愿者，推进医药实验。
　　某种程度上，
　　这些组织机构获得了相当大的成功，
　　他们制作出了较为稳定的基因药剂，可以作为力量种子，批量生产出堪比低等级玩家的超凡者。
　　量变产生质变，
　　数以万计的实验体中，总会产生一两个更为优异，堪比中阶乃至高阶玩家的异能者。
　　为了控制这些来之不易的实验体，
　　各大组织机构，会为其施加各种各样的枷锁束缚，威逼利诱，怀柔安抚。
　　然而，禁忌实验，终究是禁忌。
　　自杀场游戏激活以来，
　　欧洲重工集团、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等机构，就持续不断地被曝出实验体潜逃、有良心的成员叛变并公开实验资料之类的消息。
　　不满现状的实验体，多次大规模逃离叛变，
　　甚至招兵买马，结成团体，与组织机构进行公开对抗。
　　结果自然是遭到了各大组织机构的追杀与通缉。
　　异能者虽强，但也只是人造超凡而已，
　　公司知道他们的详细资料，能派遣比他们更强大的异能者，乃至真正的玩家，进行绞杀追捕。
　　“这些异能者的个人天赋，其实很多都不逊色于玩家，”
　　骡子介绍道：“如果让他们得到玩家资格，或者被系统选中，
　　提升起来的速度完全不比玩家慢。
　　并且他们的状况也确实比较惨。
　　柳小姐和我商量过，如果能招募到他们的话，可以极大地增强方舟计划的安保力量。
　　而且他们应该也很希望有人能为他们及其家属提供庇护。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可能会引起其他组织机构的敌视。
　　对于组织机构而言，玩家资格才是最重要的。
　　高等级的玩家能得到礼遇优待，
　　低等级的玩家虽然会被压榨一些，但至少也能得到相对公平的对待。
　　而没有玩家资格的异能者，则会被认为是公司的私有财产，要求绝对的忠诚与服从，不许逃离反叛。”
　　听着骡子的讲述，李昂也想起来，之前是看到过许多起这方面的新闻。
　　比如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的东南亚研究基地，被叛逃的实验体攻击，当街上演异能战争；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投资建造的精神病院，被证实涉及人体改造实验等等
　　“唔...所以你们想让我出面？”
　　李昂想了一下，问道：“其他组织还会继续卖这个面子么。
　　让境内玩家潜逃是一回事，
　　放异能者离开又是另一回事。
　　玩家手段毕竟要更多一些，想抓也不好抓，
　　而异能者则是公司宝贵财产，投入了公司成本。”
　　“他们会的。”
　　骡子闻言松了口气，说道：“殷市的那场战斗，恐怕在很长时间内，都会是杀场游戏战斗表现力的天花板。
　　哪怕你不出面，仅仅通过特事局在私下场合表个态，
　　那些组织机构都不敢阻挠反对。
　　我们会把握好尺度，让矛盾不至于激化。”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去做吧，我会去和特事局讲，让他们转告其他组织的。”
　　李昂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完全是举手之劳，
　　何况多召些靠谱的异能者，也能让柳无怠的游轮安全点，有个落脚的地方。
　　李昂看着放松下来的骡子笑道：“不过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可以帮助接受庇护的异能者，稳定他们身上的基因序列。
　　防止停下服用基因药剂后，产生副作用。”
　　李昂说道：“同时，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也必须经历强制性的体检
　　并捐献一部分的鲜血，给我用来进行医药方面的研究。
　　最后，我会用心灵异能进行检测，防止有心怀不轨的奸细、间谍试图混入。”
　　虫巢从未停止过对崭新基因序列的收集，
　　这些反叛的异能者会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来源。
　　“没问题。”
　　骡子闻言点了点头，“这也是应该的。
　　相对于玩家而言，人造的异能者终究还是太不稳定了些。
　　多进行检测，也能减少突然失控的概率。
　　想必他们和他们的亲属都能同意这一点。”
　　获得李昂的亲口承诺，
　　对于骡子、柳无怠与方舟计划而言，至关重要。
　　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
　　要将一段友好关系长期地经营下去，总要互惠互利，平衡付出与收获才行。
　　谈好了细节之后，骡子的情绪明显放松了不少，
　　李昂随手解除隔音屏障，两人随意交谈了几句，约好下次剧本任务可以一起组队。
　　等了一阵，劳拉逛街回来，骡子与她一起看店，
　　李昂则与王丛珊登出游戏广场，回到现实世界。
　　“怎么感觉，”
　　王丛珊咂了咂嘴巴，“其他所有人，包括你朋友对你的态度，都有点怪怪的。”
　　“你是想说，过于谨慎小心是吧。”
　　李昂有些无奈地摆摆手，“我也不想这样。
　　但是那场战争确实改变了很多东西。
　　实力越强、位置越高，
　　人际关系的变化幅度也就越大。”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杀场游戏，他的朋友都非常少，
　　友谊如果能不改变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此时，实验中心的各项设施设备已经调试完毕，白浩正与竺学民等人也过来打了个招呼——异学会也派了几名代表，过来观摩史诗级装备绑定的现场。
　　李昂释放灵能，给王丛珊套了数层保护身心的灵能护盾，
　　做好所有准备之后，
　　王丛珊便在万众瞩目下，有些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圆环平台，拿出了【旅法师的残留火花】。
　　她的眼前闪过道具的详细描述，耳畔响起了系统冰冷机械的声音。
　　【发现道具：旅法师的残留火花】
　　【是否绑定】
　　王丛珊的意识点下确定，
　　只听“嗡”的一声长鸣，闪电状的火花剧烈震颤起来，从她手掌中悬浮飘起，毫无征兆地疾射而出，融入她的心口。
　　王丛珊下意识地倒退数步，她的眼眸中闪烁过一幕幕的光怪陆离景象。
　　托起山峦的百臂巨人；
　　沐浴着万钧海水、缓步登上海岸的巨型机械魔像；
　　盘踞于堆满金币的地窟深处的狰狞龙兽；
　　散发着浩瀚能量波动、如同神明一般搬山填海的兜帽法师；
　　成百上千道画面在眼前急速闪过，
　　王丛珊只觉意识时而昏沉，时而刺痛，
　　时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
　　时而受困于看不见任何希望的绝望崩溃。
　　恍惚间，
　　她仿佛看见了某种庞大的、如同噩梦一般遮天蔽日、吞噬万物的阴影，
　　但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却强迫她忘掉这些画面。
　　像是过了一万年，又像是过了一秒钟，
　　王丛珊眨了眨眼睛，重新恢复清醒，
　　圆形平台周围的大量仪器纷纷启动，
　　或折射出修补身躯的医疗光束，
　　或散发出平稳理智的能量波动。
　　“这算是...融合成功了？”
　　王丛珊看着闪现上来的李昂，犹豫着抬起了手臂。
　　她的手掌中，散发出了一缕缕如丝绸般的微弱光线，
　　所有光线自发聚集在一起，慢慢凝结成了一张长方形卡牌的形状。
　　卡牌面积接近巴掌大小，
　　反面的图案，以墨绿色为底，中间为褐色椭圆，椭圆中心，悬浮着白、蓝、黑、红、绿五颗光点。
　　而卡牌正面，则洁白无瑕，如同具有某种吸引力一般，吸收扭曲着周围仪器散发出的各类光线。
　　“这是，实体的卡片？”
　　李昂看着王丛珊捏住卡片一角，眉头微皱。
　　能将能量，转化成实体物质，
　　看来旅法师的能力，比他想象得要神奇许多。
　　（新的副本构思好了。
　　再过几天可能会参加起点活动，发个番外章节，全订读者才能看到）

第三十九章 颜色（4K）
　　李昂的视线没有在卡牌上停留，他释放灵能，反复扫描了几遍王丛珊的神智，确认她的身心状况没有大碍。
　　周围监护仪器的检测结果，也显示一切正常。
　　杀场游戏中的许多力量种子，都自带一些基础的记忆片段，能教导基本的使用方法。
　　不过也存在某些力量种子较为危险，或是蕴含陷阱的情况。
　　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我没事。”
　　王丛珊笑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着说道：“我在火花里面，看到了一些记忆。
　　有关于旅法师的本质，火花的使用方法，以及晋级的通道。”
　　王丛珊缓缓开始了叙述，在她所接触到的记忆碎片中，
　　旅法师并非是一项职业，而更像是...一种独特的，类似玩家的资质。
　　他们能够接触到不同世界的本源，能够游历穿行于各个时空，
　　几乎所有旅法师的生命，都用于探索无穷无尽的未知世界，
　　他们观察、记录、体验、思考着所见所闻的一切，并借由沿途收获的经验知识，来增进自身——这也正是旅法师力量的源泉。
　　“旅法师的力量本质，是记录、学习以及观测。”
　　王丛珊思索着说道：“旅法师能够将自己观测到过，并且深刻领悟、理解本质的大部分事物，
　　临摹下来，
　　镌刻进卡牌之中。
　　在战斗时，旅法师只需要抽取并使用卡牌，即可获得能量、召唤生物、形成结界、释放法术等等。”
　　她拿起卡片，
　　只见卡牌正面光线流转，色彩流动，如同水墨般徐徐变化，似乎在尝试构成某种图形，却未能成功。
　　“在类型上，卡牌可分为【地】、【生物】、【神器】、【旅法师】、【法术】、【瞬间】、【传奇】、【结界】等等。
　　地牌是旅法师所见到的独一无二自然奇景，
　　比如平原、海岛、山脉、树林、沼泽，乃至更加罕见的霜林瀑布、硫磺雪沼、雪原地坑。
　　地牌是旅法师能量的来源，基础地牌每隔一段时间可以产出1单位的能量，高级地牌还会有一些特殊的效果。
　　【生物】的种类则更为繁多，巨龙、昆虫、幽灵、战士、法师，乃至恶魔、天使。
　　旅法师可以利用地牌产生的费用，从卡牌中召唤出这些生物。
　　【法术】消耗费用，产生神奇效果，
　　【瞬间】是瞬发法术，【结界】则是会长久持续、影响战场的法术。
　　【神器】是具有极高神秘性的器械，蕴含着恐怖力量。可以是武器、载具，也可以是活的生物、人工制造的构造体。
　　至于【旅法师】...顾名思义，旅法师可以把自己的力量投影做成卡牌，投入战场。
　　由于旅法师更像是资质而非职业，
　　所以许多旅法师都会另有一条力量体系，比如法师、灵能者、血脉术师、战士等等。”
　　王丛珊顿了一下，将手中卡牌翻了一面，缓缓说道：“另外，注意到卡牌背面的这五颗不同颜色的小点了么？
　　在旅法师的世界中，万事万物都可被划分为五种颜色或者说五种阵营。
　　这五种颜色分别是白、蓝、黑、红、绿。
　　白色代表正义，是法制、秩序、组织的象征。
　　蓝色代表智慧，象征计谋、诡术与狡诈。
　　黑色代表野心，象征死亡、疾病、腐化，有时候也能令死物起死回生。
　　红色代表混沌，象征着狂暴、肆意宣泄的力量。
　　绿色代表自然，象征着成长、生命、恢复愈合与蛮力。
　　包括地牌在内，绝大多数卡牌都拥有其颜色，
　　比如白色的基础平原，每隔一段时间只产出1单位的白色能量，
　　蓝色的基础海岛，每隔一段时间之产出1单位的蓝色能量。
　　一些【生物】、【法术】牌，对于能量属性有着强制要求，
　　比如总共需要2点费用召唤的、名为猎鸟的生物，就必须要1点费用的白色属性能量，以及任意一点属性的其他能量。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名为无色的属性，不受颜色束缚。”
　　王丛珊犹豫道：“由于性格、经历、天赋不同，
　　每名旅法师的特质都有所不同。
　　通常来讲，一名旅法师会主修一种到三种颜色属性，围绕颜色去组建自己的卡牌。
　　我的话...可能是白色或者蓝色？”
　　李昂眼睛一眯，“可能？”
　　“因为我现在还不算正式旅法师，只算是激活了天赋的见习学徒而已，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颜色倾向是哪种。”
　　王丛珊苦笑道：“而且我现在的灵力值与见识，
　　好像也不够镌刻卡牌。”
　　“好吧。”
　　李昂点了点头，内心却放松了不少。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旅法师这一资质的前途与深度，并不弱于包括登神长阶在内的各种杀场游戏力量体系。
　　绑定旅法师残留火花之后，王丛珊的个人面板并没有发生变化，接下来还得继续绑定【枢机魔方】。
　　李昂与特事局的医疗团队，退至平台下方，
　　王丛珊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徐徐旋转的漆黑色枢机魔方，在意识界面中确认绑定。
　　咔嚓——
　　枢机魔方陡然停止旋转，在王丛珊指尖缓缓悬浮而起，然后，突然炸裂。
　　砰！
　　枢机魔方爆裂分解成千百个微小方块，悬浮于王丛珊周围，环绕漂浮，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伴随着她的心跳，轻微起伏。
　　“...”
　　王丛珊眼中闪过茫然情绪，手指本能地向下一挥。
　　周围悬浮的魔方颗粒，立刻聚集成形，变为由精密零件组成的魔方工厂，朝着平台自由落地。
　　咚。
　　魔方工厂落在平台上，立刻扩展、延伸、铺张，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啃食分解着圆形平台的金属表面。
　　感应到了特殊状况，实验中心的警报系统自动触发，红色警戒灯光闪烁亮起，上下几个楼层回荡着刺耳警笛声。
　　王丛珊这才反应过来，手掌向上一挥，急忙停止了枢机魔方对圆形平台的分解。
　　魔方工厂依依不舍地脱离了圆形平台，悬浮于半空之中，
　　工厂的流水线上，排出一大堆的做工精美、与魔方工厂风格类似的金属零件，砸落在地。
　　“我没事，我没事。”
　　王丛珊对闪上来的李昂等人说道，“绑定成功了。”
　　在她的装备中，赫然浮现了【枢机魔方】的字样，在绑定完成后，这件装备也显示出了更多的信息。
　　“枢机魔方具有吞噬属性，无法与其他装备道具共存。玩家身上任何神秘性低于或等于枢机魔方的装备道具，都会被枢机魔方所吞噬。
　　但同时，枢机魔方也拥有生产、储存两项功能，
　　使用者需要消耗灵力，指定枢机魔方吞噬含有超凡元素的的物品，即可生产出拥有枢机魔方属性的装备道具。
　　而取出魔方中储存的物品时，也需要消耗灵力。”
　　王丛珊缓缓说道：“我现在的灵力值总量，大概是900点左右，最多能熔炼锻造两件稀有级别，或是一件精良级别的装备道具。”
　　“唔...”
　　李昂想了想，从背包栏中取出一把稀有级别的锤子来。
　　锤子造型平平无奇，就是把市面上常见的直角羊角锤，锤头部分内嵌强磁铁，可以吸附钉子，锤柄则包裹着一圈紫绿相间的塑料，
　　从颜色上看，有点像是《EVA》初号机联名款。
　　这把名为【寻找机会的维修锤】的锤子，是炼金工坊锻造熔炉生产出的装备，品质一般，拥有【在直接击打类人形目标后脑勺时，有50%概率造成双倍伤害】的效果。
　　放在低等级玩家手里，这件装备可能可以发挥奇效，
　　不过现在的李昂完全看不上区区双倍伤害——锤子本身的硬度，还不如他的拳头，一拳下去比挥锤子给力多了。
　　“给，你让枢机魔方同化重铸一下这把锤子试试。”
　　李昂将锤子递给王丛珊，后者接过，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释放精神力，指挥魔方工厂向锤子移动。
　　咔嚓咔嚓。
　　魔方工厂将铁锤吞了下去，内部响起引擎启动、切割重铸的声音，
　　两分钟后，一把做工精美，和之前粗糙简陋样子截然不同的铁锤，被吐出了枢机魔方的流水线。
　　【名称：枢机·寻找机会的维修锤】
　　【类型：次生造物】
　　【品质：稀有】
　　【特效：强力爆头。在直接击打类人形目标的弱点时，有50%概率造成双倍伤害。击打头颅时，有30%使对方进入眩晕状态】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无】
　　【备注：强力爆头的眩晕效果，取决于对方身躯强度。受击者体质越强，则眩晕时间越短】
　　【备注：枢机魔方造物，脱离魔方一段距离与时间后，将失去神秘性，直至重新进入枢机魔方】
　　【备注：我身为一个汽车维修员，身上带一把锤子，是很合乎逻辑的】
　　“这算是略微升级了？”
　　李昂眼前一亮，新的维修锤，比之前多了一条【击打头颅有概率眩晕】的被动效果，、
　　并且原来只有在击打后脑勺时，才有概率造成双倍伤害，
　　而现在只要击打弱点，就能有概率触发。
　　判定范围变大了许多。
　　“呼...”
　　控制魔方生产造物后，王丛珊的脸色苍白了一些，“重新锻造耗费了我500点的灵力值。
　　现在这件装备，不能收入背包栏，只能放进枢机魔方，
　　再次取出时，需要耗费50点灵力值。”
　　她还没有修习波纹之类的能量体系，灵力值总量有限，还不能随意锻造装备。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丛珊一直在实验枢机魔方的效果。
　　在装备枢机魔方之后，她的背包栏相当于就废掉了，
　　一旦接触到任何装备道具，都会引来枢机魔方的吞噬。
　　经过试验，一部分的物品，在被枢机魔方重铸后，会得到加强，
　　像是这把【寻找机会的维修锤】。
　　而另一部分的物品，则会有某种意义上的削弱。
　　比如微型生命药水，在通常状态下，可以治愈生命体的严重伤势。
　　然而，在被枢机魔方重铸之后，
　　微型生命药水的名称前面，多了枢机的前缀，
　　其效果也变为，只能治愈枢机造物的伤势。
　　给常人饮用，变得毫无效果。
　　不过同时，枢机魔方内置了异域空间，其整体容量取决于使用者的灵力上限，
　　容量要远大于固定栏位的背包栏。
　　就算不用背包栏，也可以承载物品。
　　算是有利有弊。
　　实验探究的过程，从白天一直进行到夜晚，
　　在确认王丛珊没有因为绑定这两件道具，而产生身心问题之后，
　　特事局的智囊团，提出了一项又一项的计划方案，
　　从仓库中，挑选出了最适合现阶段王丛珊的装备道具，用于给枢机魔方重铸。
　　包括且不限于全覆盖的装甲，基础突击步枪，一整套单兵野外生存装备，侦查无人机等等。
　　而作为报酬，
　　王丛珊需要定期将铸造出的物品，交给特事局装备研发部门解析，
　　对于枢机魔方本质的研究破解，也要有智囊团进行参与——这是件潜力无限的后勤系道具，
　　如果能破译其中奥秘，对于特事局来说好处极多。
　　商量好这一切之后，
　　特事局与王丛珊签订了受到杀场游戏力量保护的合约，保证双方权益公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王丛珊继续探索旅法师能力。
　　由于枢机魔方在系统力量下，已经绑定了她个人，
　　因此她没花什么力气，就成功将枢机魔方刻录成了【神器】卡牌。
　　效果是耗费能量，生产魔方造物。
　　可惜的是，【地牌】作为旅法师力量体系中，最为重要的能量来源，有着重重规则束缚。
　　不能将随意一块土地，比如殷市的公园、河流、湖泊，制成地牌。
　　必须得是具有充足能量，类似洞天福地的地域才行。
　　为了帮助王丛珊制成地牌，特事局启用了传送阵，带她前往被异学会认证过的、灵气充裕的名山大川，
　　不过还是不行，制成地牌的尝试，总是会在最后一步失败。
　　按照王丛珊冥冥之中的感悟，地牌必须得是完全属于她的、或是留下过她传奇经历的地域才可以。
　　所以只能暂时搁置下来，先去处理别的事情。

第四十章 兵器
　　“哼哼~哼哼哼~”
　　穿着粉色羽绒服的柴翠翘，左手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右手拿着芒果口味的圣代冰淇淋，神情愉悦，脚步轻快地行走在殷市商业步行街上，时不时舔一口冰淇淋。
　　她旁边跟着李昂，
　　后者戴着墨镜，双手放在口袋里，表情淡漠，脑海中灵能涌动。
　　眼下已经是殷市异变结束接近半个月后，
　　交战中心的城区废墟，已经在施工团队全力开工下，修复完毕，
　　其他城市区域也重新恢复了繁华平静，甚至因为城市大厦计划的快速推进，周边人口加速涌入，商业步行街上的人比以前更多了。
　　柴柴在步行街的路边摊前停下脚步，看了眼摊位玻璃箱里摆放着的晶莹剔透糖葫芦，买了两串，转头看向李昂，“你要不要。”
　　李昂平淡地摇了摇头，柴柴也不失落，先是张开嘴巴一口闷掉圣代冰淇淋，再像仓鼠一般，一口气咀嚼数颗糖葫芦。
　　李昂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吃能尝出味道来么？先吃冰淇淋再吃糖葫芦，也不怕腻死。”
　　柴柴腮帮子肿胀成球，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觉得还好啊，蛮甜的...”
　　自从上次素霓笙修复了魂魄与青娥甲之后，柴柴身上就发生了某种深远变化，
　　对于外界感知更加敏锐，青娥甲模拟出的呼吸心跳也更加真实。
　　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就是“更像人了”，“更有活着时候的感觉”。
　　以上变化带来的最大改变有两点，
　　一是柴柴修炼《计都闇魑九幽引》这本阴神典籍事半功倍，进度比之前快上许多，
　　二是柴柴变得更加...慵懒。
　　修复完成的魂魄，莫名其妙有了“睡眠补充精力”的需求，柴柴的日常活动这回真变成了【吃、喝、玩、睡、偶尔修炼】，一天必须睡饱八个小时，
　　不能多也不能少——睡眠少了会昏昏沉沉，睡眠多了她自己又觉得亏，觉得睡太久占用了玩乐的时间。
　　每当李昂想要监督劝诫柴柴少玩一点，用工修炼《计都闇魑九幽引》时，
　　柴柴就会搬出那套说辞——《计都闇魑九幽引》是持之以恒的水磨工夫，
　　每天的修炼进度，都是先上升后平缓，
　　存在边际效益递减现象，
　　拼命修炼并不能达到想象中的高付出高收益。
　　为了证实这一点，柴柴还专门委托特事局做了份写满了数字与运算公式的专业报表，
　　整的跟金融学似的，
　　李昂也就只好作罢。
　　这次逛街购物，主要是之前柴柴在特事局提供的资源帮助下，已经修完了《计都闇魑九幽引》的第三阶，正在修炼第四阶段。
　　《计都闇魑九幽引》的第三阶，要求阴魂控制血气生物，制造幻觉威吓他们，吸收生物在绝望处境中产生的恐惧情绪。
　　反正只是恐吓，不是杀死消灭。
　　特事局找了几个赏金猎人志愿者，暂时清除其记忆，找来施工团队模拟鬼屋环境，让柴柴待在鬼屋里，连续不断制造幻觉恐吓他们，
　　一天时间内就成功搞定，顺利进阶。
　　至于《计都闇魑九幽引》的第四阶，则要求吸收数量足够多的红尘俗世气息。
　　原先殷市市区及周边地区的人口就有两千余万，现在有了城市大厦项目，总人口还要再增加一笔，逛逛街就能满足条件。
　　而李昂跟出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待在人多的地方，倾听嘈杂各异的心灵波动，对于修炼灵能大有裨益。
　　最近这段时间李昂确实比较忙，
　　一方面要观察王丛珊的情况，
　　一方面又要监督门扉世界的虫巢扩张状况，
　　还得监督现实世界虫巢基因窃取者，在各个大洲的同化进度；
　　整理上次剧本任务的收获；
　　用锻造熔炉打造新的装备道具；
　　给无垢熔炉店铺翻修扩建，上架新的手术项目；
　　应付特事局与其他组织机构；
　　搜集与神力、灵能有关的神秘学资料；
　　基本上就没怎么休息过。
　　好在，正式加入柳无怠方舟计划的骡子，给他带来了为数不多的好消息——有位卖家愿意私下交易一件完美品质的近战类型武器。
　　上次的殷市异变结束后，陪伴李昂经历了门扉争夺战与长夜将至剧本任务的霸者横栏槊，终于不堪重负，寿终就寝。
　　其名称后面，增添了【残破】属性，
　　具有短暂霸体效果、能够加速冲刺的特效【千军辟易】，也彻底无法激发。
　　霸—者—横—栏—槊！
　　李昂伤感之余，又陷入了没近战武器可用的尴尬局面。
　　他要是半神神力全开，化为枯木泰坦状态，战力确实很强，就算是之前个人战力排行榜第九的钟离灭明也能一击拍飞。
　　不过要是神力短缺，开不了大招，
　　那么还是有点虚的——六级的心灵附魔系异能，更擅长大范围的控场或者点对点干扰，
　　强力攻击手段，比如柯尔特左轮与十指解离术，都有子弹上限，打完之后就必须冷却缓冲。
　　史诗级别的闪耀命运之骰，
　　则存在开不出好力量体系的失误可能性，
　　以及每隔24小时才能使用、使用之前必须注入能量的限制。
　　高等级的战斗中，李昂还是只有平砍、大力平砍这两种可续航攻击手段。
　　相较于其他同等级玩家而言，还是太朴素了。
　　想要提升平砍威力，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弄一件靠谱装备来，
　　稀有或者精良等级的装备，李昂用着用着就容易弄坏掉，
　　而完美级的装备，在市面上又太过稀少，价格高昂，基本上都被组织机构垄断，流出到拍卖行的极少，
　　就算有，也存在非常多的限制，或是使用场景存在局限——比如之前李昂看到过的、能召唤勺子幽灵的【无头骑士的南瓜头】。
　　特事局的仓库里，倒是有完美级别的武器，不过李昂一是不想和他们产生太多的人情，
　　二是那些武器并不符合李昂的战斗风格。
　　想到这里，李昂不禁看向了背包栏里，放置着的那根两端各套一段金箍，中间为漆黑乌铁的齐眉棍棒。
　　顶点

第四十一章 心猿
　　【名称：心猿】
　　【类型：武器】
　　【品质：完美】
　　【攻击力：高】
　　【特效1：顽铁难移。被动触发，握持时，降低使用者300点理智值】
　　【特效2：撼山填海。被动触发，握持时，自动平息周围自然灾害】
　　【特效3：随心。主动触发，注入灵力，可使体积、重量发生改变。注入灵力越多，则变化幅度越大。】
　　【特效3消耗：至少100点灵力值】
　　【特效3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大于等于15点】
　　【备注：邪魔易伏，心猿难驯】
　　这件名为【心猿】的棍棒，来源于一位匿名卖家。
　　该卖家在情报商人的小圈子里，发布了这件装备的相关信息，要价整整两万八千游戏币，并且留言，不接受任何多余的讨价还价尝试。
　　由于近段时间玩家数量整体增加，市面上流通的游戏货币，比之前稍微多了一些，物价略微上涨。
　　现在一件可以正常使用、没有明显短板的完美级武器，
　　其成交价格，
　　已经上涨至一万四至一万八游戏币。
　　那位匿名卖家要价的两万八千点游戏币，比平均价格要高出接近一倍！
　　简直比抢银行还要离谱。
　　情报商人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所有情报商人，都与势力庞大的组织机构、私人公会有着密切联系，
　　两万八千的游戏币，对于个人玩家来说，确实是一笔难以攒到的巨大财富，
　　但是对于大型的组织机构而言，并不算是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
　　接到消息的其他情报商人，转头去联系组织机构，问问那边有没有潜在的买家，
　　而骡子则当机立断，通过好友链接直接询问李昂，后者犹豫了不到五秒钟，就将游戏币打到了骡子账上。
　　当那些有兴趣的组织机构，确定好要出资买下这件装备时，
　　已经来不及了。
　　骡子代李昂买下了【心猿】，并在无垢熔炉店铺里，将这件装备交给了他。
　　“两万八千点游戏币啊...要是在门扉争夺战之前，差不多能买两件乃至三件完美级装备了。”
　　李昂看着背包栏里放置着的齐眉棍棒，咂了咂嘴。
　　这件【心猿】作为完美级武器，其特性颇为奇特，
　　三条特效中的第一条，在握持时自动降低300点理智值，相当于一上手就给自己施加负面buff。
　　理智值受到玩家个人属性影响较小，取决于意志坚韧程度，
　　哪怕是心灵异能已经到达六级的李昂，总的理智值也只有1600点，
　　要是实力弱一点的玩家，在拿起【心猿】后甚至会理智减半，当场疯掉也不是不可能。
　　特效第二条撼山填海能自动平息周围自然灾害，包括且不限于雪崩、泥石流、地震等等，在某些状况下可能可以发挥起效，算是个添头。
　　而作为唯一一条主动特效的【随心】，其效果是改变棍棒的体积与重量。
　　既视感如此之强的效果，令人瞬间联想至传说当中的如意金箍棒——
　　要大弥于宇宙间，要小却似针儿节。伏虎降龙处处通，炼魔荡怪方方彻。举头一指太阳昏，天地鬼神皆胆怯。
　　当然，尽管在外形和特效上，【心猿】都很像那根金箍棒，或者说天河定底神珍铁。
　　但在效果上还是存在相当大的差距。
　　首先【心猿】的常规状态就是齐眉粗，近两米长，变大变小都要注入灵力，
　　就算倾注2000点灵力值，也达不到西游记中，金箍棒变大后擎天立地似通天柱，随便一滚就能碾死漫山遍野妖怪的程度。
　　至于变小放进耳朵里就更难了，不仅耗费灵力值巨大，
　　并且【心猿】一段时间不注入灵力后，就会恢复原状，
　　塞进耳朵里，稍不注意便会超过时限，
　　结果就是棍棒突然复原，把自己的脑袋洞穿。
　　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
　　尽管【心猿】远远比不上正版的如意金箍棒，也不能模仿那只猴儿的经典造型，
　　但李昂还是相当满意。
　　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通常武器，跟不上他解放神力限制后的身躯强度，用着用着就坏了，还不如拿拳头直接锤。
　　而心猿本身的硬度，则不存在自然损坏的问题，
　　注入灵力后增加重量的效果，也很适合李昂本人的风格。
　　在拿到装备之后，李昂在海上稍微试了一下，确实很合适。
　　他去找骡子，想问问那位匿名卖家的具体信息，问清楚这件装备来源于哪个剧本世界，或者是从宝箱里开出来的。
　　得到的答复，却是骡子也不清楚卖家的资料——对方在确认骡子有足够的钱之后，借用了游戏商城的拍卖行系统，私下单独将装备卖给骡子，
　　游戏币的交付，是由拍卖行完成。
　　因此骡子连对方的个人昵称、玩家ID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弄得这么神秘？”
　　李昂一边维持着灵能的锻炼，一边跟在柴柴后面，走在商业步行街上，漫不经心地想道：“总不可能，这件装备是那位卖家坑蒙拐骗来的，
　　所以才要隐藏身份，
　　防止被坑了装备的原本苦主，发现并清算吧...”
　　李昂想着想着，灵识中突然感受到了几股较为熟悉的心灵波动。
　　“嗯？”
　　他抬头看向前方，却见前方迎面走来的，正是实验中学高中班上的几名同学。
　　几人有男有女，穿着时尚的休闲服装，有说有笑地走着，
　　实验中学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迎来了假期的他们当然要找个时间出去玩。
　　李昂注意到了他们，几名同学也注意到了李昂。
　　“李...李同学。”
　　几人站在原地，张着嘴巴欲言又止，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嗯。”
　　李昂点头示意，无时无刻不在警戒四周的灵能，清晰洞察到他们的想法。
　　殷市异变之后，王丛珊晋升为玩家，李昂身份暴露，再也无法回到校园生活。
　　特事局的说法是会帮忙安顿好一切，
　　找到学校里的老师学生，封锁李昂与王丛珊的信息。
　　班上永远地少了两名同学，加上不断找人谈话询问的特事局干员，傻子都知道李昂与王丛珊身上发生了什么。
　　当他们还沉浸在期末考试结束的喜悦中时，李昂与王丛珊已经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出来逛街啊？”
　　李昂友善地朝同学们笑了笑，“学期结束了？”
　　“啊...”
　　一位男同学愣了一下，直到旁边人用手指轻轻捅了一下他的腰，才反应过来，尴尬道：“嗯。”
　　李昂没有在意对方的尴尬，随口问道，“石老师怎么样了？”
　　“石老师挺好的，他骨折的伤完全养好了，前几天还参加了教师运动会。”
　　那名同学的语气稍微有些卡顿，
　　站在他们的角度，李昂一直是个成绩优异、行为怪异、性格孤僻恶劣、难以沟通、朋友极少、不受欢迎的诡异人士。
　　在一起上了两年的学，连熟悉都谈不上，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而已。
　　“那就好。”
　　李昂点了点头，他对班主任石青松还是有感激情绪在的，他刚开始找家庭教师兼职的时候，石青松提供了不少帮助，帮忙联系有补课需求的家庭。
　　说完这些，现场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几位同学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拎着大包小包的柴柴，还在旁若无人地咀嚼着冰糖葫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李昂给了她相当多的零花钱，
　　有心向柴柴表达善意的柳无怠，更是给了她十几张不限额消费的银行卡，想买什么买什么。
　　好在，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
　　邢河愁发来了一则好友通讯，【李兄弟你有空么？你现在在哪？】
　　【有空。】
　　李昂将地址发给邢河愁，在好友链接中问道：【怎么了？】
　　邢河愁：【之前有过新闻的马约特群岛，那边的星门又有特殊状况了。你能过来一趟看看怎么回事么？我们派人过来接你。】
　　【好。】
　　李昂发送完这则消息，步行街的天空中立刻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螺旋桨叶搅动空气声。
　　一架通体漆黑、贴着特事局标志的直升机缓缓飞近，悬停于步行街上方的半空中，
　　机舱中坐着几名全副武装、背着长枪短炮的机动特遣队干员。
　　直升飞机悬停半空，螺旋桨叶卷起大风，周围行人连忙退让，
　　李昂朝着面前目瞪口呆的同学们笑了一下，踩踏无形阶梯，与柴柴一起，走进机舱中坐下。
　　乘坐飞机，向特事局总部的方向飞去。

第四十二章 侵略
　　直升飞机高速行驶，很快就抵达目的地，降落在特事局停机坪上。
　　李昂与柴柴走下停机坪，邢河愁已经在下面等候，带领二人走进特事局总部大楼，没有前往指挥大厅，而是沿着走廊，七拐八拐，
　　最后推门而入，走进一间平平无奇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周围坐着特事局各部门的头头脑脑——可以看到里面已经换了许多许多人。
　　白浩正与竺学民也在，看到李昂，友善地抬手打了下招呼，
　　会议桌的首席，则坐着西装革履的寒水石——现在由他来担任此地的负责人。
　　“你来了。”
　　寒水石朝李昂点了点头，看向白浩正，后者释放念力，形成手掌，按下会议桌中心的投影仪按钮。
　　嵌在会议桌内的二十四台小型投影仪，各自散发出光线，在会议桌上空构成清晰的三维投影画面。
　　画面中，是一座长满了绿色植被的岛屿，被碧蓝而辽阔的海水所包围，
　　岛屿周遭，停泊着数十艘现代的钢铁巨舰，
　　舰船两侧与悬挂着的国旗，分别隶属于数个强国与全球超自然联盟，
　　其中几艘舰船，紧紧挨在一起，
　　其甲板被炼金术融化且联结，形成一座巨型海上堡垒。
　　所有钢铁巨舰所包围的对象，并非那座岛屿，而是岛屿不远处的，某片散发着微光的海面。
　　“这是，马约特群岛...”
　　李昂一眼就认出了那座岛屿的形状，
　　马约特群岛位于非洲大陆及马达加斯加群岛之间，
　　以前经济主要以农业为主，出口香草、咖啡、椰仁干，是法兰西的海外大区。
　　门扉争夺战结束后没多久，马约特群岛突发了一场地震，引起海啸吞没了大量的沿海设施，造成了一千五百余人伤亡，两千余人失踪。
　　有相当多的证据表明，地震与海啸并不是单纯的地质灾害，引发灾难的主要原因，是星门。
　　马约特群岛不远处的海面下方，有扇旋涡状的门扉，门扉本身尚未彻底稳定，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吸摄海水，引发灾难。
　　“没错。”
　　白浩正点了点头，对李昂说道：“现在距离马约特群岛的异变，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时间。
　　当时，在一些被普通人上传到网站的视频当中，能看见星门边上，有数道发光的高大人形虚影，拱卫着星门本身。
　　事后全球超自然联盟的说法，是暂时不确定星光旋涡的本质是什么，不否认存在是门扉的可能性。
　　但是，包括我们在内的大部分组织机构都知道，那其实就是和玩家从门扉争夺战中得到的一样的，星门。
　　并且，不只是马约特群岛一处，
　　全世界范围内，至少有三十七座不受控制的星门，在门扉争夺战之后陆陆续续凭空出现。
　　这还只是各个组织机构发现的，要是再算入那些刷新在偏僻角落、没被发现的星门，
　　总数可能在四十座，乃至五十座以上。”
　　“五十座星门？”
　　李昂眉头一皱，门扉争夺战一共发放了二十扇门扉，给最终表现排名前二十位的玩家，数量上对不上。
　　“嗯。”
　　白浩正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李兄弟你手上应该也有一扇门扉，知道门扉的具体性质吧？
　　每扇星门后面，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或者位面。
　　不同星门所联通的世界类型不同，
　　使用者可以操控星门开启、关闭、扩张、缩小。
　　所有行为都会消耗使用者自身的灵力。
　　使用者以及其他生物、物体，
　　也可以进入星门世界，
　　这个过程同样也会消耗使用者灵力。
　　并且进入星门的生物生命等级越高，所消耗的能量越大。
　　以上这些，就是我们所知的，星门普遍规则。”
　　白浩正看向李昂，
　　李昂自然明白对方的意图，点了点头，“和我知道的一样。”
　　“尽管星门在使用上存在诸多限制，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扇星门都能提供巨量的、足以让整个文明发生巨大进步的资源。”
　　白浩正沉声说道：“星门大量出现后，我们与联邦调查局、全球超自然联盟的组织，第一时间交换了信息。
　　发现已知星门所通往的，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有些星门是个完整的、可供殖民的宜居星球，气候温度重力等条件对于人类都无比适合；
　　有些星门则连接至某个奇异位面，里面充满了对于特定玩家，价值极高的矿物或气体。
　　换句话说，地球阵营手上的星门，通往不同区域。
　　而那三十七座不受控制的星门，则齐齐通往地球。
　　这其中，存在四个可能性。
　　一，这是一场单纯的概率事件。
　　杀场游戏存在无数个平行世界，这些世界的玩家，也进行了他们的门扉争夺战，得到了他们的奖励。
　　所有玩家同时开启门扉，正好就有三十七扇，一致连通到地球。
　　不过这不太可能，
　　因为我们已知的门扉世界当中，就只有初始星门，这么一个入口，概率上比较低。
　　二，这是某种特殊的、我们尚未探明的杀场游戏机制。
　　我们的智囊团认为，杀场游戏所联结的亿万世界，
　　存在着【主位面】与【次位面】这两种属性。
　　【主位面】比如地球，能够进行筛选，产生玩家，举行门扉争夺战。
　　而【次位面】，也就类似于玩家探险过的剧本世界。
　　产生玩家的概率极低，甚至完全无法产生玩家——也许一些剧本世界本身就是不完整的，单独剥离出来，像是幻影一般的存在。
　　这些不受控制的星门，
　　是【次位面】世界，对【主位面】的一场进攻。
　　第三种可能性与第二种可能性类似，
　　杀场游戏每隔一段时间，在所有世界中，同时举行一次，
　　当门扉争夺战结束后，
　　【主位面】与【主位面】之间，会通过星门连接在一起，
　　进行更加残酷的过滤与筛选，
　　也就是战争。
　　失落世界中，荒狮所在的魔葵世界，便是曾经发生过战争的【主位面】。
　　而第四种可能性，也是最糟糕的一种。
　　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侵略。
　　其他的【主位面】世界，也许发展程度在地球之上，他们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些信息，正在集结力量，准备大举入侵。”

第四十三章 石头
　　“如果是第四种可能性的话，那么现在的状况就非常糟糕了。”
　　白浩正苦笑道：“在发现了这些疑似通往异域的星门之后，各官方组织很快达成一致，封锁了不同大洲的星门所在区域。
　　禁止任何人进入。
　　和玩家手中的门扉不太相同，
　　大部分异域星门状态不是非常稳定，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就像玩家操控星门时，陆陆续续提供少量灵力一样，无法进行穿梭——
　　可能是距离太远，‘信号’不稳定，或者灵力要求太大的缘故。
　　状态能够长久稳定，目前为止，只有马约特群岛附近的那一座星门。
　　因此，各国军方舰艇封锁了马达加斯加群岛附近海域，
　　对马约特群岛的星门展开了循序渐进的探索。”
　　白浩正摊了下手掌，说道：“在确定那扇星门可以双向联通之后，各官方组织就必须考虑到一点，
　　星门后面的是潜在敌人，
　　还是可以沟通、谈判，甚至是结盟的友善存在。
　　就像玩家论坛上讨论过很多次的问题一样，
　　当两个地理条件、气候环境、人种、文化、发展历程、科技树截然不同的文明，陡然相遇时，爆发冲突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双方对对方的认知偏差，
　　可能比大航海时期美洲土著居民对西班牙殖民者，还要更大一些。
　　更别说两方可能都受杀场游戏操控，已经开始走向全民皆兵、疯狂掠夺资源发展的扩张时代。
　　哪怕不为了掠夺资源，接触一个未知文明也是极度危险的。
　　不同科技树的文明之间，差异悬殊，
　　狂热的唯心主义者，可能永远无法理解唯物主义是什么样的存在。
　　并且，不同科技树的文明接触，存在一条定律——先动手的一方将占据巨大优势。
　　以灵能文明为例，上万名经过严格训练的灵能者如果潜入地球，
　　哪怕他们等级不高，只是中阶，
　　也能随意潜伏渗透，替换掉我们文明的决策者的中层乃至高层，制造前所未有的混乱局面。
　　而如果是我们先动的手，直接朝星门内投放GPS卫星，然后趁其不备发射成千上万发核弹，直接核爆掉整个星球地表，
　　那么就算那个星球，全民皆兵，人人都是Lv5、Lv10玩家，甚至有Lv30玩家，常规战争中能随意碾压地球，
　　恐怕也无法规避核弹洗地的核冬天命运。
　　文明冲突产生的先手优势，反过来又促进了文明之间的不信任，
　　隔着星门，双方必须考虑，对方会不会突然使出毁灭性的打击手段，直接摧毁己方有生力量，抹去威胁
　　越是考虑这种可能性，怀疑与猜忌就越是强烈，甚至开始怀疑对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怀疑对方的无限套娃循环。
　　也就是，俗称的猜疑链。”
　　白浩正说的口干舌燥，用念力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我们，也就是地球的各官方组织，是不希望贸然展开异域战争的，
　　现在地球的资源足够我们发展很久。
　　但如果那头，是和荒狮的魔葵世界，一样的贫瘠异域呢？
　　荒狮他们可以为了生存，主动将自己的人民圈养起来，像家禽家畜一样从生到死饲养利用，想尽一切办法让文明延续下去。
　　为了生存，他们可以对自己人动手，自然也就能对星门后面拥有无限资源的异世界，主动展开战争，甚至直接下死手，碾平任何阻碍。
　　出于这一点考虑，各官方组织一致同意，将一部分战略级武器，布置在星门所在区域，
　　并且用蕴含超凡力量的特种合金打造的数个巨型方盒，套娃一般，层层包裹住星门周围，屏蔽对方一切探查手段。
　　任何观察星门的科学家，每次穿过方盒的防护门，都要通过上百道身心检测程序，
　　连同其家属在内，必须24小时接受监控。”
　　白浩正苦笑道：“这些内容，其实是目前最高密级的保密信息，我和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位，也是前不久才有权限接触到。
　　封锁区域内的科学家，能做的非常有限，他们每个人穿着全副武装的防护服，待在倒数第三、四层的方盒内，
　　通过遥控位于最小方盒中的上个世纪的简陋无人机器人，观测星门。
　　他们允许亲自进入最小方盒，不允许操控机器人接触星门，不允许说话，也不允许携带高级电子设备——
　　上世纪七十年代，NASA发射的旅行者一号、二号宇宙飞船，携带了一张金唱片，唱片里收录了地球上各种文化及生命的声音及图像，包括人类身体轮廓。
　　放在现在看，这其实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行为，
　　如果让异域文明，了解到地球文明的资料，明白地球文明的科技树与科技发展程度，知晓地球人类的生理特征，
　　他们就能获得足够信息，展开理性评估，推测出地球文明当前的作战能力，决定是战是和。
　　和平相处的可能性，相对而言比较低，
　　我们地球各文明之间，尚且存在战争仇视，彼此之间厮杀了千年，
　　更别说要与长相迥异、文化差异巨大的外星人和平共处。
　　他们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而如果是战，
　　那么掌握了足够信息的异域文明，完全可以花最小代价，采取针对性的手段，
　　比如投放吞噬能量的魔葵种子；
　　投放污染海水的辐射物质；
　　等几年乃至十几年，地球生灵涂炭，文明断档之后，再施施然跨越星门，完成收割——就像他们对魔葵世界做的那样。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我们才让封锁区域的科学家，
　　使用上个世纪的落后机器人这种尽管效率低下，但是已经是最不容易暴露己方信息的方式，对星门进行观测。
　　然而...”
　　李昂从他的表情上，读到了无奈情绪，说道：“让我猜猜，对面也是这么想的？”
　　“...嗯。”
　　白浩正苦笑了一下，说道：“上次马约特群岛的异变，我们怀疑是那一端的异域超凡者，试图将星门扩展至完整状态，操作失误引发了海啸。
　　后来星门平息，我们完成封锁。
　　我们这边没有动静，星门那边，也完全没有动静。
　　没有发送纸张，没有投递毒药，没有派遣使者。
　　双方像是漆黑丛林里、相互怀疑对方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猎手一般，谁也不愿意率先发出声音，暴露信息。
　　直到一小时之前，那边的星门，终于有了动静。
　　他们丢过来了一样东西。”
　　白浩正按下投影仪按钮，半空中立刻投映出一张新的三位立体投影。
　　李昂看着三维立体投影所呈现出的物体，眉头皱起，“这是...一颗鹅卵石？”

第四十四章 延续
　　画面中出现的，是一块表面光滑洁净、呈鹅卵状的鹅黄色石头，半个巴掌大小，看上去平平无奇。
　　白浩正说道：“事发后，联合舰队上的超凡者立刻启用次元锚，将那片海域彻底封锁，
　　并且启动最高级别的应急程序，
　　先将石头收纳进异次元空间，
　　再用类似时光凝固的法术，冻结住当时在场的、负责检测星门的所有科学家，
　　封死所有合金盒子。
　　在独立的异次元空间中，对石头与科学家们展开严密的检测、观察。
　　最后终于确定，那就是块普普通通的鹅卵石，二氧化硅含量96%，剩下的是微量的氧化铁以及锰、铜等元素及其化合物。
　　没有携带致命的生化武器，或者具有高传染性的危险模因。
　　而当时在场的科学家，身心状况也没有发生变化，不存在心智篡改、背叛人类文明、当了人类叛徒的情况。”
　　白浩正顿了一下，说道：“在现在的局势之下，
　　星门对面可能也和我们一样，处于互相怀疑、互相猜忌、互相忌惮的局面。
　　在没有收集到足够多的情报之前，做出任何举动都是极度危险、鲁莽草率的。
　　除非，投放鹅卵石行为本身，有更深远的含义。
　　比如，测验。”
　　白浩正表情一肃，沉声道：“我们和其他组织机构交流沟通得到的证据显示，所有星门都拥有传输功能。
　　将A世界的物品，投入星门另一侧的B世界，会消耗星门持有者本身的能量，
　　将物品重新拿回到A世界时，也会消耗星门持有者本身的能量。
　　这两规则，限制了利用星门肆意殖民扩张的行为。
　　但这两条规则，存在着一个漏洞。
　　假设通过星门联结的A世界与B世界爆发战争，星门掌握在A世界的某个超凡者手中，
　　那么B世界什么事也不用做，只需要往星门里，源源不断投放巨量的泥沙海水，
　　就能利用规则，不断消耗A世界星门持有者的能量，将其活生生拖死，强制关闭星门。
　　这种现象，明显不合常理，
　　受到杀场游戏奖励的星门持有者，反而在三角关系中，变成了最弱势的一方。”
　　李昂闻言心底一动，他在自己的星门世界，投放了一整座完整规格的虫巢，
　　到现在那边的虫巢已经扩张到了周围附近的所有海岛，捕猎星球原生物种，利用崭新基因，源源不断生产出各个类型的兵虫。
　　但由于规则存在，他也不能一次性，将所有兵虫从星门世界取出，否则他自己就会先被耗光能量，活活累死。
　　为了防止消耗太多能量，
　　他要么关闭星门，要么将星门维持在最小规格，
　　平常只用灵能通讯网络穿过星门，对另一侧的虫巢下达简单的指令，以降低能耗。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还让虫巢浮空母舰，漂浮于星门所在区域，
　　用浮空舰船的腹腔，包裹住星门出现的位置——和马约特群岛附近的联合舰队做的事情一样。
　　“经过缜密精细的实验，我们发现，
　　星门持有者虽然不能察觉到每一样穿梭星门的物体，
　　但却能感应到星门使用时的波动，大致感觉到，什么物体在穿过星门。
　　并且启用自己身为星门持有者的特权，阻绝一样物体，进入或脱离星门。
　　如果开启阻绝的话，那么就不会消耗能量。”
　　白浩正沉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
　　星门的持有者不肯支付买路费，
　　那么，支付买路费的责任就落在了B世界的存在头上。
　　如果B世界的一个个体生物，想要通过星门进到A世界，那么他就需要自己来支付这笔买路费能量。
　　由于他不是星门的持有者，
　　其代价，要比由星门持有者支付，要高得多。
　　是两倍，三倍，乃至更高。
　　具体取决于物品或生物，所蕴含的能量等级与神秘度。
　　换句话说，如果围绕星门爆发冲突，
　　A世界会稍占据主动权，但B世界也未必没有反击的机会。”
　　李昂眉头微皱，
　　假设让星门另一端的虫巢来支付买路费，
　　他自己倒是可以不用消耗能量，
　　但穿过星门的虫巢单位，就会因为能量匮乏，而变得虚弱脆弱。
　　从效率上来看，还不如由他自己来支付买路费。
　　“对方投放鹅卵石的行为，大概率是一项测试。
　　由于星门的种类、大小、品质、所通往世界不同，
　　以及使用者自身状态、力量体系、对能量的操控熟练程度不同。
　　各扇星门在传输同一件物体时，所消耗的能量总量，也会有微小差异。
　　这种差异，在单个星门持有者个体身上，可能并不明显。
　　但是，如果打算进行一场跨位面的战争，朝星门另一端的世界，投放巨量人力、武器、资源。
　　这种微小差异，就会被无限放大，甚至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鹅卵石本身平平无奇，不会暴露所在世界的更多信息。
　　星门那边的A世界，很可能是想通过投放鹅卵石，来计算出传输一份物质所耗费的具体能量。
　　来为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白浩正苦笑道：“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投石问路了。”
　　会议室中的气氛再次凝固，没有人愿意打一场收益未知、风险巨大的文明存亡战争，众人表情显得有些压抑阴郁。
　　只有柴柴，还在没心没肺地啃着冰糖葫芦。
　　李昂思索了片刻，问道：“所以，联合舰队接下来的反应是什么？”
　　“呃...这我也不太清楚。”
　　白浩正迟疑了一下，以他现在的保密等级，还不知道马约特群岛那边的实时状况。
　　有可能是报李投桃，往星门世界投放同样体积、重量的鹅卵石，测出买路费的具体数值，
　　也有可能是什么也不做，继续观察对面的反应。
　　他只知道一点，联合舰队所携带的战略武器，都做过调整，
　　每一发洲际导弹内部，都携带了足以支付过路费的超凡元素，
　　所有武器的威力，足以摧毁星球表面的文明造物。
　　“好吧。”
　　李昂点了点头，他习惯并喜欢平静的日常生活，位面战争什么的，也并不符合他的利益，“你们想要我怎么做？”
　　“...”
　　白浩正看向了会议桌的首座，
　　只见穿着西装、全身仍然包裹在深色布帛中的寒水石沉默了一下，双臂手肘压在会议桌上，十指交叉，手背托住下巴，
　　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们说这些，是想要阁下的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李昂眉头微皱，哪怕是在晋升至半神之后，他还是感觉寒水石身上的能量波动悠远绵长，似无波古井，难以揣测。
　　“当战争爆发时，保护人类文明的延续。”
　　寒水石缓缓说道：“我们所拥有的星门之一，确实能通往一处可殖民的通天福地。
　　但由于买路费机制的存在，以及搬迁所产生的各类问题，
　　短时间内，无法将民众全部转移进入星门世界。
　　如果战争真的无法避免，希望阁下能够站在人类文明的一边...”
　　“这一点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李昂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掌，
　　他也是人类文明的一份子，早在创造虫巢的时候，就在虫巢的DNA序列中刻下了密密麻麻的底层代码。
　　就算他真的陨落了，或者像上次剧本任务那样，长时间脱离现实世界，
　　柴柴也能确保虫巢不会失控。
　　李昂想了想，说道：“如果与异世界的战争爆发，我会提供星门的一部分使用权限，来转移地球民众。”
　　“...谢谢。”
　　寒水石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对我们很重要，我们愿意支付相应的报酬...”
　　没等他把话说完，
　　李昂的眉头就猛地一皱，缓缓道：“报酬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
　　系统的剧本任务通知声，响了。

第四十五章 缘结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组队）】
　　【任务名：缘结祸时】
　　【任务目标：于三小时后，与另一名组队玩家，各执同一根麻绳的两端，于室内等待】
　　【任务奖励：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抹杀】
　　“缘结祸时...”
　　李昂的脑海中闪过这一任务名称，表情依旧沉静。
　　这次的剧本任务和之前不太相同，类型不是单人或团队，而是组队模式——在王丛珊绑定了【旅法师的残留火花】与【枢机魔方】之后，
　　李昂便启用了寒鸦公会的组队功能，邀请王丛珊，提前预定了下一场剧本任务为组队模式。
　　由于旅法师火花与枢机魔方都是品质远远高于新人玩家的装备道具，加之王丛珊又接受了提前强化，本身实力超出了正常Lv7玩家的平均线，
　　系统大概率会在剧本任务中施加隐性惩罚。
　　不过和她组队的人是李昂，通过剧本任务的能力相当不错，生物母版、沼泽神力又都是一等一的治疗神技，
　　还有门扉争夺战最终奖励的两张脱离劵作为兜底，
　　所以就算有隐性惩罚，也不是很担心。
　　邢河愁敏锐地注意到了李昂的沉默，问道：“来任务了？”
　　“嗯。”
　　李昂点了点头，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聊”，便转身离开这间办公室。
　　由于是组队任务，王丛珊也在同一时间接到了系统通知，两人在楼下大厅会合，稍微商量了一番。
　　在完成了强化之后，王丛珊的力量、敏捷、体质属性均为11点，智力、魅力7点，感知8点，
　　道具栏里，只有旅法师的残留火花，
　　装备栏中，同样也只有枢机魔方这一件。
　　不过枢机魔方的仓库当中，倒是储存了相当多的物资，
　　比如被魔方同化了的突击步枪、夜视仪、无人机、防弹衣、麻醉枪、手榴弹、附魔子弹，乃至魔药药剂等等。
　　而她的技能栏里，也只有一项【橐龠诀】——这是特事局智囊团根据王丛珊的个人资质，拿出来的呼吸吐纳法，
　　相较于同为呼吸吐纳法的波纹，还要更加平和温润，
　　能够缓解肌肉疲劳，清新头脑，减缓急躁紧张，提升感知，产生最基础的灵识，能感应到弱小灵体的大概位置。
　　完全没有副作用，长期锻炼，还给王丛珊加了150点灵力值——不过这也就是【橐龠诀】的上限了，
　　再往上钻研，就涉及到异学会的特殊功法，学了之后反而可能会与旅法师力量体系产生冲突，而且过于晦涩玄奥，也不适合王丛珊。
　　（李昂的当前数据将在起点的彩蛋章里放出）
　　和以往一样，这次的剧本任务并没有在任务名称和要求上，泄露太多情报，
　　两人整理装备，调整状态，待在室内，手执麻绳。
　　伴随着钟表分针回归零点，时限抵达，传送来临。
　　——————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从下方传来，
　　李昂陡然睁开了双眼。
　　夜空中一轮圆月高悬，星光闪烁，周围是一片茂密繁盛的葱郁森林，各类乔木底端，弥漫着薄纱一般的雾气，覆盖住了枯枝落叶与长满苔藓的石头。
　　李昂旁边站着王丛珊，两人身上没有穿着来时配备的龙头白大褂/单兵防弹衣，反而穿着普通高中生的衬衫、长裤。
　　二人脚下是一条林间小径，
　　路径上没有铺着砖石或是鹅卵石，就是偶尔有人踩踏所形成的泥泞羊肠小道。
　　轰隆！
　　巨响声再次从地下传来，地面陡然摇晃震颤，
　　周遭树木剧烈摇动，枝杈折断，树叶落下，
　　两人周围地面，像一张被重重敲击的鼓面一般，上下起伏，将碎石泥浆高高震起。
　　刚进入剧本任务就遇到突发状况，王丛珊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
　　她本能地蹲下身去，降低重心，手掌按压在泥泞路面上，
　　原本她在进入剧本任务的时候，身上穿着一整套由【枢机魔方】生产出来的单兵装备，但现在这些装备却不翼而飞，手掌接触到了冰冷刺骨的泥水，
　　旁边的李昂也是同样的状况。
　　也就是说...
　　【一阶段任务目标：前往缘刻村】
　　【任务时间限制：无】
　　【任务奖励：无】
　　【任务惩罚：无】
　　【当前剧本任务为部分扮演模式，玩家实力将遭到限制，无属性强化，整场任务中仅可选择使用一件道具、一项技能】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两人耳畔响起，
　　来不及多做思索，
　　下一波的地面震荡再次来袭。
　　这一次的地震更为猛烈，
　　甚至将两人都稍稍震起，脱离地面。
　　大地崩裂出无数裂缝，大大小小的裂痕彼此贯穿交叉，
　　周围的高耸坚韧乔木，连同其庞大根系一起，纷纷翻倒折断，带起大量泥土。
　　力量，被限制了。
　　被大地震起到半空中的李昂，表情依旧沉静，
　　他的力量、敏捷、体质等属性再次回归常人状态，皮肤之下也没有用沼泽神力约束的藤蔓网络。
　　如果换做其他人，可能还会因为超凡力量陡然遭限，而陷入茫然无措，
　　但李昂只是在半空中深吸了一口气，自虚空中，抽出了那根【心猿】。
　　两头套着金箍的玄铁棍棒一掏出，周围山崩地裂般的天灾现象，便陡然一滞。
　　李昂从半空中坠下，【心猿】棍棒重重砸在地上，名为撼山填海的特效自动触发。
　　撼山填海特效，能够平息周围自然灾害。
　　周围地面不再震颤摇晃，遍布大地的裂纹，也不再扩大延伸。
　　“...”
　　李昂沉默着单手握持棍棒，将王丛珊从地上拉了起来，
　　事发突然，两人身上脸上，都沾了些泥浆，不过好在没有受伤。
　　王丛珊甩去手上泥水，眉头皱起，“刚才的系统提示，说是部分扮演模式？”
　　“嗯。”
　　李昂点了点头，“装备、道具、属性强化全被封印了，灵力值遭限，只有理智值还保留着。
　　看提示，整场任务尽可选择一件道具、一项技能。
　　情况，有点不妙。
　　比完全扮演模式，还要糟糕。”

第四十六章 祸端
　　刚才大地震荡撕裂，裂缝丛生，李昂不得不拿出【心猿】棍棒，利用心猿的特效，平稳周围的地震灾害。
　　心猿棍棒自带降低300点理智值的负面buff，普通人接触到，直接疯了也不是没可能，
　　就算是李昂，长时间握持，在不使用灵能的情况下，也会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不过李昂说的糟糕，并不是他为了解决眼下状况，取出心猿这一点，
　　而是指部分扮演模式。
　　杀场游戏的剧本任务，按照限制条件，基本上可以分成三个类型。
　　第一种，不做任何限制，玩家可以自由发挥本身实力。
　　第二种，完全扮演模式，玩家替换为剧本任务中的某个人物，属性、技能、装备道具全部封印，常见于一些解谜类型的剧本任务当中。
　　第三种，也就是不完全扮演，玩家实力的各方面遭到严重削弱，还要受到限制条件的约束。
　　从常规逻辑推断，限制越多越困难，
　　解谜类型的完全扮演模式，应该是最为困难的，
　　综合考验玩家的智慧、技能、知识面、心思缜密程度等因素，就算各方面都做的尽善尽美，有时候也得依靠那么一点运气，才能勉强通关。
　　但是，不完全扮演，并不一定比完全扮演简单——让玩家能够使用微弱的超凡力量，反而是一种强烈的暗示，
　　告诉玩家，剧本任务中，有着常规人力完全无法解决的危险与困难，同样危机四伏。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问王丛珊道：“在你的视角里，我现在长什么样子？”
　　“嗯？”
　　王丛珊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李昂一番，“穿着白色衬衫与黑色长裤，脸还是你自己的脸。
　　怎么了？”
　　“现在我们在扮演模式下，可能替换了剧本世界里，作为故事主角的一男一女。”
　　李昂一边说着，一边掏自己裤子两侧的口袋，
　　从左边口袋中，翻出了一个帆布材质的灰色钱包，一串贴了火影忍者贴纸的自行车钥匙，
　　从右边口袋中，翻出了两张裁剪下来的报纸，一个装在盒子里、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口琴，
　　衬衫的上衣口袋里，则有一本巴掌大小的可撕便签本，以及一根自动铅笔。
　　他打开钱包，里面放着几张日元纸币、硬币以及银行卡，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包裹在透明塑料包装里的学生证。
　　学生证以白色为底，显示其拥有者名为小笠原哲也，就读于延义高等学校，平成31年4月入学，生年月日为，平成14年10月11日。
　　学生证左边的人物照片，则是一个穿着黑色日岛高中校服的少年，
　　其脸部不知为何，非常模糊，看不清具体长相。
　　“这次是日岛背景么...”
　　李昂揉了揉眉心，头疼道：“上来就地震开局，又是这么阴间的荒郊野外初始传送地点，还要前往某个偏僻村落。
　　这要是不发生点什么日岛风格的灵异事件，我都不信。
　　啧，怎么就不能来点轻松欢快，发生在高中校园里、充满懵懂青春气息、令人怦然心动的任务呢。”
　　王丛珊吐槽道：“以杀场游戏的风格，就算是少男少女的日岛高中校园背景，也会整成大逃杀、死亡游戏那种黑深残吧。
　　对了，我所扮演的人物，口袋里也有钱包。”
　　她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帆布材质的同款粉色钱包，里面也装有日元纸币硬币，以及学生证。
　　学生证的形状颜色与李昂的一模一样，其拥有者为小笠原彩香，就读于延义高等学校，
　　平成31年4月入学，出生年月和小笠原哲也一致，也是平成14年10月11日。
　　“小笠原哲也，小笠原彩香...”
　　李昂说道，“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有可能是双胞胎兄妹或者姐弟关系。
　　平成31年，也就是现实世界的2019年。
　　可惜两个钱包里的硬币，最新也只有平成31年的，还不能确定现在的准确时间。”
　　他翻了翻小笠原彩香的学生证，学生证上面的照片也和小笠原哲也一样，模糊不清，看起来就像是颜料融化了一样。
　　王丛珊想了想，问道：“这是系统故意不给我们看我们所扮演人物的长相，因为这涉及到最终谜底。
　　还是说小笠原彩香、小笠原哲也，遭遇了灵异事件，受到异常状态纠缠，导致照片变成了这样？
　　就跟照相机拍摄，有时候会拍到鬼魂的残影一样。”
　　“暂时还不能确定。”
　　李昂摇了摇头，将学生证还给王丛珊，让她放钱包里收好，“有可能这二人遭到了灵异纠缠，有可能这二人已经‘死了’，我们现在是幽灵状态。
　　情报太少，还不能做出推断。”
　　他翻看起其他几件物品，自行车钥匙没什么用，周围看不见任何交通工具。
　　盒子里的口琴为金属材质，颜色黑金相间，较为高档，
　　虽然看上去有些老旧，但保养得当，没有划痕，看得出其主人相当爱护。
　　两张裁剪下来的报纸，都折叠成方块状，摊开来后，
　　发现其中一张报纸的年份，在平成21年，也就是现实世界的2009年。
　　剪报标题为，民俗学者失踪。
　　【东洋大学教授、著名民俗学者小笠原将之，在调查冈森县本地民俗传说时，意外失踪。救援队派遣直升机与搜救队在缘山上搜索了十五天，只找到了小笠原先生遗落的手表。】
　　配图是一块放在巨大青石上的金属手表，表盘破裂，指针停留在凌晨3:21分。
　　东洋大学，民俗学者，冈森县，缘山，失踪，手表。
　　李昂脑海中迅速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咂了咂嘴巴。
　　但凡是恐怖灵异解密类型的剧本任务，有一条守则是必须遵守的，那就是远离民俗学。
　　作为民俗学者的npc，通常都掌握有大量关于神秘仪式、诡异禁忌的知识，担当剧情推动者、解说员、作死小能手的职责，
　　越是接近怪异，研究怪异，死亡的风险就会越高。
　　“平成21年，民俗学者小笠原将之在缘山附近失踪，从名字上来看，他应该就是我们所扮演的小笠原哲也与小笠原彩香的父亲。”
　　李昂顿了一下，拍了拍手掌，总结道：“大概了解了，
　　这应该是一起，爸爸去哪了的剧本任务。”

第四十七章 地藏
　　“日岛背景加上民俗学，我已经可以预想到这次剧本任务的画风了...”
　　王丛珊揉了揉眉心，苦恼道：“不过小笠原将之也不一定是父亲吧，
　　也有可能是哲也与彩香的叔叔、伯伯或者爷爷之类的长辈——至少是他们相当亲近重视的人。
　　对了，另一张报纸内容是什么。”
　　“我看看。”
　　李昂看向第二张剪报，
　　剪报标题，是冈森县山村突发地质灾害。
　　【位于冈森县东面的缘刻村突发里氏7.0地震，地震加上连绵六天的强降雨天气，引发了相邻的缘山爆发泥石流，摧毁了当地地表建筑物，并导致村民全体失踪】
　　这张报纸的褪色与陈旧程度更加严重，边角有着许多纸张软化后形成的绒毛，报纸文字的排版风格也更加老旧。
　　“日期是昭和54年七月份，”
　　王丛珊心算了一下，说道：“那应该是，现实世界里的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吧，距离2019年刚好是40年，距离小笠原将之失踪三十年。
　　能够配合泥石流摧毁一整个村落的里氏7级地震...
　　会是我们刚才感受到的那个么？”
　　“有可能。”
　　李昂仔细检查了一下剪报本身，没有发现夹层或者隐藏文字，
　　两张剪报的背面都是不完整的报道，一份是日岛喜剧电影演员去世，一份是美利坚核电站事故，应该和现在的状况无关。
　　李昂想了想，拿出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可撕便签本。
　　便签本的很多纸张都已经被撕掉，剩下的纸张里，画着一些图画，
　　分别是穿着铠甲、拿着太刀、戴着般若面具的武士；
　　一座扭曲枯树下方的石井；
　　一座设立在半山腰上的鸟居；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图画，线条太过潦草，难以辨认具体描绘物。
　　“武士、石井、鸟居。”
　　王丛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三幅图画，皱眉道：“这应该是就是系统给我们的潜在暗示了吧，就是不知道它们各自代表什么意思。”
　　“嗯。”
　　李昂点了下头，目前线索只能收集到这里，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在地震平息之后，附近森林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地表重新弥漫起了一层薄雾，夜晚中听不见虫鸣鸟叫，安静得有些可怕。
　　李昂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说道：“这次剧本任务只能选择一件道具、一项技能，你选好了么？”
　　“选好了。”
　　王丛珊说道：“反正我身上就只有旅法师这一项能力，以及枢机魔方一件道具。
　　就选了这两样。
　　不过因为属性强化遭到限制，我的灵力值上限也被调低，只有500点不到。
　　枢机魔方里的装备不能全取出来，只能拿一两件。”
　　说罢她测试了一下，魔方中的电子设备，比如无人机、夜视仪乃至手电筒，全都无法使用，
　　目前能够以比较低的代价，来调用的，只有一把半自动手枪，和一件防弹衣。
　　被枢机魔方同化后的、带有附魔子弹的突击步枪，也许是因为本身品质较高，所以单独一把步枪就要占用全部的灵力份额。
　　李昂说道：“你先装备防弹衣和手枪好了，旅法师的能力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场。”
　　王丛珊点了点头，“那你呢。”
　　“我的装备选了这根棍子，”
　　李昂挥了挥手上的【心猿】，“至于技能，则是灵能。”
　　心灵异能共有六个流派，每个流派都有各自专精之处，并且灵能的根源是心灵力量，受到灵力值约束较小。
　　尽管因为现在属性遭到限制，没法使用高等级的异能，
　　但零级、一级的异能，已经足以覆盖到许多特殊状况。
　　对于灵异现象的应对能力，也要比同样遭到严重削弱的沼泽神力体系，强上一些。
　　“一阶段的任务目标，是让我们前往理应在昭和54年被地震灾害摧毁的缘刻村。”
　　李昂看了眼前方道路，说道：“没有设置任务时间限制，所以也就不能从时限来推断大致的距离。
　　唔...我们先看一看周边有没有除了这条泥泞小道之外的捷径吧。”
　　两人在周围探索了一翻，发现后方五十米处，有一块保守风吹雨打、接近腐朽的木质指路牌子，显示缘刻村在前方。
　　木质指路牌的后面，有一条也许是地震产生的深邃裂谷，
　　裂谷下方的深渊深不可测，谷中弥漫着浓雾，丢一块石头下去，得隔十几秒才能听见隐约响声。
　　而裂谷另一端的路面，也弥漫着浓郁雾气。
　　“这在恐怖游戏里，就是不让通过的地图边界了吧。”
　　李昂打量了裂谷一翻，从旁边树上扯下一截藤蔓，用藤蔓一端捆住一块石头，另一端缠在心猿棍棒上，
　　将灵力注入心猿，略微增加棍棒长度，
　　像抛投钓鱼线一般，将系着石头的藤蔓甩出，
　　稍微测试了一下深渊的深度与宽度。
　　得出的结论是，就算他把当前全部灵力都注入心猿棍棒中，
　　心猿的长度也不够，
　　没办法用撑杆跳的动作，跳到裂谷的另一端。
　　“好吧，这绝对是设计好的，堵死后路。”
　　李昂叹了口气将藤蔓松开。
　　王丛珊望了眼浓雾弥漫的裂谷，这要是掉下去肯定会摔个粉身碎骨，“那就只能按照指路牌的指示，沿着小路一直走了。”
　　两人折返回到羊肠小径，借着月光踏步前行，在路边看到一座摆放在石头佛龛里的石质地藏像。
　　日岛向来有祭拜地藏的传统，路边随处可见地藏石像。
　　不过日岛的地藏石像，是日岛神道信仰与唐传佛教融合的产物，
　　既可能是传统意义上的地藏菩萨，
　　也有可能是地藏菩萨的化身形态——道祖神（どうそじん），即日岛版本的土地神、土地公、行路神，负责庇护村庄，防止瘟神恶鬼，保护儿童行人。
　　道祖神是一个广泛的神职，而不单指某一神明，
　　所以道祖神石像之间的外形、形态并不统一，甚至还有抱着孩子的“母子地藏”。
　　李昂与王丛珊眼前的这座石像，双腿盘起，神情柔和，闭目诵经。
　　佛龛前方的低矮石质平台上，左右两侧放着两根短短的白色蜡烛。
　　“石质平台表面，有明显的清理过的痕迹，平台上面的青苔要比底部少很多，就是不知道清理的具体时间。
　　而这两根蜡烛应该是之前燃烧到一半熄灭的，蜡油沿着蜡烛本身滴落，将其与平台黏在一起，所以才没被风吹雨打所吹倒。
　　唔...既然有了道祖神，村落应该就在前面了。”
　　李昂用灵能检查了一下佛龛，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由于蜡烛比较纤细，他也就没有将蜡烛取走，当做光源——眼下月光还算比较亮，灵能列表当中也有【精灵视觉】，可以看见暗处的东西。
　　“那边有光。”
　　王丛珊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李昂转过身来，发现隔着憧憧树影，隐约能看见前方不远处闪烁亮起的光点，
　　那是村落的灯光。

第四十八章 宅邸
　　尽管隔着重重树影，看得不是很真切，
　　但那些光点分布得极有规律，错落有致，且都固定不动，一看就知道来源于房屋灯光。
　　“我记得报纸上说，缘刻村在昭和54年就被地震和泥石流摧毁了吧。”
　　王丛珊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昂向前踏出几步，仔细分辨了一下灯光，轻声道：“有三种可能。
　　一，缘刻村在灾后重新建造，现在已经恢复了生机。
　　二，我们掉进了类似寂静岭的独立时空，时间线与事物虚实，都是紊乱的，所以才看见被毁之前的缘刻村。
　　第一种可能性比较低，因为报纸上面的内容，是地表建筑物被摧毁，村民全体失踪。
　　就算日岛官方极度负责，调用资金，重建村落，也找不到村民进去居住。
　　更可能是直接废弃村落，将村子从地图上除名。
　　相比之下，第二种可能性反而更靠谱一些——虽然这对于我们而言更加糟糕。”
　　“...啧”
　　王丛珊闻言咂了咂嘴巴，“那第三种可能性呢。”
　　李昂转过来看了她一眼，淡定道：“我们所扮演的人物已经死了，这里是阴间的世界。
　　坏处是加下来会看到很多阴间的东西，
　　好处则是不用担心再死一次。”
　　“阴间个头。”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如果我们两个是鬼的话，就不会看到自己的影子，也不应该有心跳什么的。”
　　“唔...有道理。”
　　李昂点了点头，突然向左挪了几步，在月光照耀下，高抬双臂，双手手掌的拇指交叉，手掌扇动，
　　比划出鸽子的形状。
　　“嗯？”
　　王丛珊愣了一下，还以为李昂又要做第二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雏鹰起飞，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李昂是在借着月光笔划手影。
　　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笔划完了好几种动物，正在试图还原十二生肖。
　　“好吧，确实有影子。”
　　李昂比划了一阵，放下双臂，点了点头，重新看向灯光的方向。
　　两人站在原地观察了两三分钟，期间村庄各房屋的灯光并没有关闭、开启的迹象，
　　等待无果之后，
　　后路被断的二人只好沿着羊肠小径继续向前走去。
　　沿途能看见相当多的、放置在石质平台上的地藏石像。
　　双子地藏、母子地藏都有，其中一些石像还披着红色的破旧帽子、围巾，旁边插着风车之类的装饰物。
　　经过这些地藏石像后，向下的山路坡度突然变陡了许多，土壤泥泞容易打滑，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不过这些对于身体平衡能力相当不错的二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李昂与王丛珊悄无声息地走下山路，踩着简陋的石子路，来到了村子侧边的开阔平地上。
　　【一阶段任务目标“前往缘刻村”已完成】
　　【二阶段任务目标：进入平塚家族宅邸】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李昂手执心猿棍棒，没有情绪波动地扫视村落景象。
　　缘刻村整体呈直角梯形，坐北朝南，整个村落分布在有着一定坡度的山脚下，
　　村口正门的地势较低，民宅地势较高，
　　位置越高的民宅，看上去就越高级——民宅的风格并不统一，既有传统的木石结构，也有比较现代一些的混凝土建筑物。
　　两人来时的小径位于村子东面，
　　那条小径过于狭窄，应该是村民砍柴或者前往农田时所走的道路，并不是村落通往外界的主路。
　　真正的主路在南面的村口，
　　借着村落房屋的灯光，能看见那是一条较为宽敞的水泥路面，
　　道路与村口分界处的路边，放置着两块一高一矮的石头，上面长着些许青苔，石头的中间缠绕着一圈麻绳。
　　那应该也是日岛传统的道祖神石像，放在村口，象征着保佑村庄不受邪魔疫病侵扰，
　　石头上面缠绕着的麻绳，名为注连绳（しめなわ），是结界的象征——注连绳通常用秸秆稻草编织而成，又称标绳，七五三绳，是神道信仰中用于洁净的咒具，
　　有时候注连绳上面，也会挂着白色的之字形御币，
　　象征圣洁超级加倍。
　　由于隔着一段距离，李昂看的不是很清楚那两座道祖神石头的具体形状，
　　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缘刻村的房屋上。
　　“这些房子表面看起来都比较老旧，但是完全没有摧毁、重建过的痕迹。”
　　李昂观察了一翻，说道：“如果是灾后重建的话，房屋风格应该会比较统一趋近，那样更省成本才对。”
　　“嗯。”
　　王丛珊轻轻地点了下头，深吸了一口气。
　　和外面的森林一样，村落中寂静无声，听不见任何包括虫鸣鸟叫在内的噪音，
　　整个村庄像是描绘在画中的虚影一般，死寂得可怕。
　　“呵呵，”
　　像是注意到了她略微的紧张情绪，李昂笑了一下，“放心，我见的多了，这种只能算是小场面而已。
　　系统要是在我们进村的时候，安排一堆善良慈祥又热情的日岛大爷大妈，举着横幅，写着【热烈欢迎玩家来日】，
　　那样的话我反而还会感到有些恐惧。”
　　“嗤，就你？”
　　王丛珊斜着眼吐槽道：“任何和你待过一段时间的其他人都知道你什么德行好不好，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差不多。”
　　作为对李昂了解最深的人，王丛珊当然知道小时候的李昂有多么猫厌狗嫌，人憎鬼厌，
　　就算是学校组织去敬老院看望老人的活动，班主任都会千方百计，排除掉李昂，
　　以防止看望老人看望出重大事故——比如李昂吸光了病床床位氧气面罩里的氧气储存之类。
　　“啊，随便啦。”
　　李昂摆了摆手，并不在意王丛珊的吐槽，随口说道：“现在的任务目标是进入平塚家族宅邸，先得找到那个房子在哪里才行。
　　啧，这次有没有给出任务的时间限制、完成奖励与失败惩罚。
　　意思就是随意拖延下去，会引发什么糟糕的后果。
　　我们还是赶快搜索吧。”
　　“嗯。”
　　王丛珊点了点头，经过吐槽，她的紧张情绪倒是舒缓了不少，
　　两人略作商议，便走入村落，开始观察村落各房屋门口的写有宅邸主人姓氏的牌子。

第四十九章 开门
　　“田中、日下、大原...”
　　李昂与王丛珊一间民宅一间民宅找过去，发现绝大多数房屋全都门窗紧闭，里面灯火通明。
　　“一点声音也没有。”
　　王丛珊沉吟一声，站在一户民宅门口张望了一阵，
　　这些房屋很多都是用的毛玻璃、磨砂玻璃，很难透过窗户看见房间里的景象，不清楚房子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叮咚——
　　李昂连续按下了几户人家的门铃，等待片刻依旧没有响应，皱眉道：“这村子里的人都怎么回事，集体消失了么？
　　还是说知道我们要来，连夜背着金银细软跑路？”
　　王丛珊顺口吐槽道：“为什么不是村子里开天外飞仙的解剖大会，所有人都过去观摩解剖手术了呢？”
　　“有道理。”
　　李昂认真地点了点头，左顾右盼一阵后，拿起心猿棍棒在地上一杵，手掌在民宅前门上一撑，整个人翻过院门，悄无声息地跳进民宅庭院，动作看上去娴熟无比。
　　王丛珊惊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喂，你在干什么！”
　　“拜访一下这里的主人啊。”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远来皆是客，我身为客人，友善地过来拜访一下这里的主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那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就不要一边挥舞棍子一边从地上捡板砖好不好。”
　　王丛珊无奈地说了一句，也只好将手枪放进口袋里，翻身越过了院门。
　　“武器记得藏好。”
　　李昂提醒了一句，走到民宅大门前，将地上捡的板砖勉强塞进口袋，
　　右手握住心猿，放在从正门猫眼看不到的角度，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敲响了大门，“你好，请问有人吗？”
　　寂静无声，无人响应。
　　“你好，请问有人吗？”
　　李昂又询问了一声，得不到回应之后，立刻转变了思路，“hello，anyone here？”
　　王丛珊叹了口气，“你说英文他们也听不懂的啊。”
　　李昂想了想，朝着门内低吼道：“きさま，ドアを開けてください。”
　　王丛珊眼角一抽，“用工地日语也不行的啦。”
　　“啧，麻烦。”
　　李昂撇了撇嘴，敲门道：“你们好，我们是NHK的上门收费员哦，您上个月的视听费没有交哦~”
　　“你这么说更不会有人开门呐。”
　　王丛珊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NHK全称日岛放送协会，其目的旨在为日岛国民提供公共电视服务，没有任何商业广告，独立于日岛官方，因其特殊的公共性质，产生了非常奇葩的强制收费制度，任何在理论上能接收到电视节目的日岛家庭每年每月都要向NHK缴纳收视费，不管家里有没有电视。
　　甚至还催生了名为NHK上门收费员的奇葩职业，像推销一样千方百计、甚至是胡搅蛮缠让居民缴纳收视费。
　　“连这么说都没响应，看来是真的没有人了。”
　　李昂沉吟一声，上下打量了门框。
　　这扇木门看起来薄薄一层，刚才敲门的时候，触感却极为坚固，像石头一样，
　　就算是拿心猿棍棒硬砸，恐怕也砸不破。
　　他环顾了周围一圈，注意到前院种植了一些花卉，踏步走向花田，掰下一截用于矫正花苗生长的铁丝，
　　折弯之后，返回门前，再一次施展起开锁技艺。
　　王丛珊站在旁边，淡定地看着李昂撬锁，
　　作为青梅竹马，她亲眼见过小时候李昂为了锻炼自己的开锁技艺，故意在上课前喝一些稀释过的巴豆水，然后拿锁把自己手腕锁住，
　　限制自己必须要在有限时间内把所解开，以挽救学生生涯——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
　　“唔...”
　　蹲在地上的李昂撬了一阵后，沉吟着站了起来。
　　王丛珊一挑眉梢，“嗯？怎么了？撬不开么。”
　　“嗯。”
　　李昂点了点头，“整扇大门像是与空间焊死在一起一样，连同里面的锁芯也纹丝不动。
　　看样子是完全不让我们探索这些不在计划中的房子。”
　　“这不是恐怖游戏的经典套路么，和空间死死连接在一起的门窗。”
　　王丛珊叹气吐槽道：“下一步是不是该满世界找钥匙、修发电机、开密码锁了？”
　　“时代变了，少女。现在恐怖游戏的风潮，是往里面加身高两米四、喜欢追人嘿嘿嘿的白裙吸血鬼贵妇。”
　　李昂随口接了一句吐槽，将铁丝收好，跺了跺有些发麻的双腿，“唔...这些房子都不能进，某种程度上也是好事，相当于排除掉干扰项，节约我们的时间。”
　　“嗯。”
　　王丛珊左右张望了一阵，说道：“这个村子里面好像也没贴在公告栏里的本村地图。
　　不过从任务描述来看，‘进入平塚家族宅邸’，都是家族宅邸了，肯定小不到那里去，
　　我们也许可以直接朝坡上走，那边的房子占地面积更大一些。”
　　她转过头来，却没看到李昂的身影，
　　她的心脏跳动猛地一顿，本能地以标准战术动作，举起了手枪警戒四周。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李昂——他不知何时爬到了房屋屋檐上，居高临下俯瞰整座村落。
　　“你在干什么？”
　　王丛珊松了口气，依旧举着手枪。
　　“观察地势。”
　　李昂顿在屋檐上，右手手中握着心猿棍棒，左手则用手掌挡在额头前方，摆出了那只知名猴子的经典造型，张望四周。
　　他观察了一阵，确认山坡上方确实有座占地面积比其他房子都要大的古宅，便翻身跳下房檐。
　　确认目标位置之后，两人反而不那么急了，
　　这次任务的主要场景肯定在那个所谓的平塚家族宅邸，但是系统却没有把他们直接传送到平塚宅邸门口或者门内，
　　反而提供了这么开阔的场景。
　　证明村落里的其他地方，肯定藏有关于通关任务的关键线索，又或者是开启平塚宅邸大门的钥匙之类的重要道具。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阵，几乎所有房子的门都是关闭着的，路边能看见一些停靠着的汽车，所有汽车的牌子也是五花八门完全没见过，没有出现熟悉的车标。
　　这个剧本世界的背景为日岛，但和现实中的日岛存在些许差异——现实中的日岛并没有冈森县这个地方。
　　两人结伴同行，聊天吐槽，诡异阴森的气氛倒是淡了不少，很快二人就发现了第一间大门敞开、贴着藤村门牌的民宅。

第五十章 开门
　　“这间房子为什么是开着的？”王丛珊站在一座民宅的院门前方，眉头微皱。
　　这座民宅位于路边，带有庭院，本身红瓦白墙，院墙外立着根电线杆，看起来平平无奇，和周围建筑物没有区别，但偏偏只有这一间的院门和房门，是打开的。
　　站在街道上，往屋内看，能清晰看见玄关以及与玄关联通的走廊。
　　“不知道，”李昂摇了摇头，
　　“不过看这意思，是暗示我们走进去吧。”他握着心猿棍棒，大踏步走上前去，假模假样地按下了门铃，又敲了敲院门，确认没有响应后，便推门而入，踏着庭院的石子路走进玄关。
　　屋内的布局并没有特殊之处，进入玄关的左手侧是会客室（地面铺着地板而非榻榻米，平时用于家主人招待客人，属于西式风格的【洋室】），会客室前方则是起居室，起居室类似客厅，直通阳台，地面铺着榻榻米，角落里放置有大部头电视。
　　起居室推门左走，是条通往二楼的L型走廊，起居室对面则是洗手间与洗面室、浴室。
　　L型走廊后方，则是主人家卧室，以及厨房餐厅，餐厅与后院通过一扇小门相连，后院中放置有晾衣架和洗手池，角落里摆放着一些花盆盆栽。
　　“看起来挺正常的。”李昂与王丛珊对视一眼，这么诡异的村庄里，这间房子状况越是正常，反而越不对劲。
　　“玄关木质地板下方的石质地面上，摆放着皮鞋、拖鞋以及童鞋。”王丛珊沉声道：“从鞋子的样式、颜色、款式、形状上来看，至少有两名大人，一个小孩。”
　　“应该是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吧。”李昂点了点头，伸手去拉玄关鞋柜的门。
　　吱呀——鞋柜门打开了，李昂朝里面看去，然而下一秒，异变陡生！一条惨白的儿童手臂，从鞋柜当中的黑暗里，伸了出来，啪的一声，牢牢握住了鞋柜的门。
　　王丛珊心里猛的一惊，本能地举起了枢机魔方制成的手枪。她没有开枪射击，因为那条手臂只是握住了鞋柜的门，将鞋柜门用力往回拉。
　　力气好大。猝不及防之下，拉着鞋柜外侧门把手的李昂向前进了半步，他立刻反应过来，调整身体重心，将鞋柜门往外拽，同时将心猿棍棒的一端，杵在鞋柜门口，王丛珊也右手持枪，伸出左手，帮李昂一同拉门。
　　双方僵持了不到半秒中，漆黑鞋柜中伸出的儿童手臂，便陡然增加力量，只听砰的一声，鞋柜的木质门把手崩开断裂，鞋柜门重重关上，本来应该卡住鞋柜门的心猿棍棒，被挤飞了出去，翻滚着掉在走廊上。
　　“...”李昂握着断裂的鞋柜木质门把手，眉头皱起，门把手是通过螺丝钉与门连接的，并非用螺纹旋进去的，因此在崩断之后，鞋柜门板上并没有出现孔洞，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刚才那是...”王丛珊犹豫了一下，虽然属性值被削弱了，但他们两个也是营养优良的青少年，从刚才拔河时体验到的力度来看，鞋柜里的那条手臂，力量远远超出正常的成年人。
　　“类似佐伯俊雄的熊孩子。”李昂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刚才拔河僵持的瞬间，他借着灯光光亮，清晰看见鞋柜中，有一张属于儿童的脸。
　　那张脸庞极为苍白，毫无血色，眼睛朝下，嘴巴朝上，换句话说，头颅上下旋转了180度。
　　从鞋柜本就不大的体积来看，就算是儿童也不可能以那么诡异的姿势，趴在鞋柜里。
　　果然是鬼么...李昂表情异常的淡定，完全没有被吓到，甚至还将门把手重新按了回去，他蹲在鞋柜门前，清了清嗓子，敲响鞋柜门，
　　“你好，小朋友，能把门打开吗？我是路过的旅客，想讨一碗水喝。我这里有奥特曼的贴纸可以跟你换哦。”旁边的王丛珊眼睛睁大，你身上哪来的奥特曼贴纸？
　　不对，重点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淡定。李昂等了一阵，没有回应，又继续问道：“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家吗？”依旧没有响应。
　　李昂沉吟一声，果断翻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一张1000日元的纸笔，塞进鞋柜门缝里，
　　“小朋友，你把门打开，或者把你爸爸妈妈的存折地址告诉我，哥哥就把这一千日元给你买零食吃好不好啊~”！
　　李昂松开鞋柜门，打量了一下玄关的其他物品。鞋柜上方摆放着的低矮花盆里，生长着观赏用的水仙花，花盆里的水较为清澈，完全没有放置了三四十年的陈腐迹象。
　　玄关下方的地上，放置有一块垫脚石——这种石头通常是给来客开门时，垫脚用的，防止从玄关下来还得穿鞋，浪费时间，在现实世界的二十一世纪日岛，因为城市生活的发展，已经不那么常见，放在剧本任务里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倒还算正常。
　　两人搜索完玄关，进入会客室，这个房间平时用来招待客人，采用了西式风格，中间摆放有相对低矮的长桌（用于放茶水），长桌两侧则是四把椅子。
　　长桌后方摆放有一个木制柜子，柜子里放着一些书籍，从书本目录上来看，既有日岛传统文学，也有讨论国际格局的书籍，还有一些无线电研究、密码学之类的杂书。
　　李昂蹲在地上，将书本从柜子中取出，随意翻了几下，发现不管是竖着排版，还是横着排版的书，书本内部的字迹全都一片模糊，看不清楚。
　　“诶，这里有照片。”王丛珊从柜子上方拿起两个相框，给李昂看，第一个相框中的照片是一家四口，一对夫妻站在后方，前面则站着两个看上去7、8岁的男孩，照片应该是夏天拍摄的，两个男孩身上都穿着日式的小学生校服，背景在一处山上。
　　第二个相框，则是夫妻二人年轻时候的合照。
　　“这两张照片上的人物头像，也是模糊的。”李昂眉头微皱，照片上人脸位置的色彩，像是融化了一般，向四周扩散，完全看不清原来长相。
　　王丛珊皱着眉头说道：“是故意不让我们看清样貌，还是说，样貌的模糊，本身就与此次剧本任务的诡异之处，有着密切联系。”
　　“都有可能。”李昂环顾了一圈房间，走到会客室门口，按下墙壁上的灯光按钮

第五十一章 保险
　　啪。
　　李昂按下了会客室墙壁上的电灯按钮，但房间中的灯光却没有熄灭，灯泡依旧散发着光亮。
　　这一结果并没有超出李昂预料，刚刚在外面探索的时候，他就发现村子里的电力系统也被“凝固”了，
　　电线杆连同电线一起，纹丝不动，就算他用小石子去丢中电线，也无法令电线震荡飘动。
　　“灯光不因按钮而改变...”
　　李昂沉吟了一声，更加坚定了心中某种猜测。
　　王丛珊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有线索了么？”
　　“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李昂摇了摇头，走出会客室，来到走廊，站在了洗手间的前方。
　　王丛珊下意识地看了眼玄关，那个藏着鬼怪手臂的鞋柜，寂静无声，
　　放在鞋柜前方的花盆依旧静默倾斜，并未倾倒。
　　李昂倒是没有多在意那个鞋柜，
　　在进屋之前，他在院子里，通过房屋的玻璃窗户，观察过房屋构造，
　　这座房子的洗手间与洗面室，通过墙壁隔开，
　　洗面室与浴室则是相通的，有浴帘作为阻挡。
　　站在屋里，两人发现洗手间的门开着，里面放着一个早就停水的马桶，
　　洗面室的门则关着，
　　伸手去拉门把手，却发现门把手凝固冻结，无法旋转。
　　“不让进？”
　　李昂一挑眉梢，洗面室朝外的玻璃窗户是封闭的，意味着进入洗面室的办法只有从正门进，
　　就算他回到院子里，也没办法通过推开窗户，进入洗面室与浴室。
　　会客室与洗手间的门都开着，为什么单独洗面室不让进。
　　难道说...
　　王丛珊眼睛眯起，沉声说道：“整个村落的玻璃窗户全都是毛玻璃，倒映出的景象模糊不清。
　　村子里也没有水池湖泊。
　　刚才看到的相框，也没有用常见的透明玻璃去装裱。
　　唯一有镜子的洗面室，还封死了不让进入。
　　系统这是，不想让我们看到自己的脸？
　　看不看到脸，有那么重要么？
　　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现在还不好说。”
　　李昂松开了洗面室的门把手，随意道：“线索还是太少了。
　　也许这次剧本任务是由统一老坛酸菜牛肉面赞助的，主题就是‘有人模仿我的脸，有人模仿我的面’。
　　这个剧本任务里，看到人物的脸，就意味着死亡。”
　　缺少线索的情况下，可能性太多了，胡乱猜测没有益处，
　　李昂与王丛珊走进起居室，这个房间地上铺着榻榻米，最重要的陈设，是一台大部头的电视机。
　　这台电视机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产物，以李昂的眼光来看相当古老，也没有播放录像带之类的功能，
　　李昂按了半天按钮，成功将其开启，然而电视机屏幕上满是雪花状噪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没有信号么。”
　　李昂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周围的环境透露着诡异古怪，能放映出正常画面才是不正常。
　　他正要起身离开，王丛珊却表情微变，“等一下。”
　　她蹲下身去，耳朵凑向电视机两侧的音响出声孔，仔细聆听了一阵，脸色逐渐凝重，不断按下增加音量的按钮，对李昂轻声说道：“仔细听。”
　　“...”
　　李昂双眼眯起，伴随着电视机音量的增大，他听见沙沙噪音之下，隐藏着微弱、密集而嘈杂的，
　　尖叫。
　　千百人的哭泣、尖叫、悲鸣、哀嚎声，混杂在一起，他们像是遭受了某种莫大的折磨一般，持续不断地发出哭喊。
　　在一片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无比的渗人。
　　哭喊声毫无波动地持续了五分钟，直到王丛珊将音量重新调低，房间里才安静下来。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诡异哭声么。
　　李昂将事件记在脑海当中，现在缺乏相关道具，无法追溯哭声的来源，只好继续探索搜查。
　　下一个搜索地点，是房屋主人所在的卧室，
　　这间主卧算是占地面积最大的房间，装修风格也是日式的，床褥铺在地上，角落里摆放有收纳用的柜子。
　　旁边的隔间，则用来收纳衣服与被褥。
　　柜子上方摆放着的相框，同样人脸模糊不清，
　　衣柜里的衣服属于成年男子与女子，看起来就是照片上的藤村夫妇。
　　搜索下来，房间里唯有一台保险箱最为可疑。
　　这台保险箱放置在纸糊推拉门隔间的最底层，四四方方，表面喷着绿色的漆，产自德国，采用机械罗盘锁，六位密码，不依赖电源，抗摔抗打击，耐高温耐腐蚀，
　　就算是现代的工程机械，想要暴力拆解也得花费一段时间，更何况手上没有趁手工具的李昂二人。
　　“奇了怪了，”
　　李昂皱眉道：“从房间里的陈设来看，藤村夫妇应该是普通居民而已，按照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日岛社会风气，
　　丈夫是个上班族，妻子在家带孩子。
　　完全没必要用这么复杂昂贵的保险箱。
　　除非有什么特殊需求。”
　　李昂在脑海中筛选掉了“藤村夫妇其实是外国特工间谍”、“藤村夫妇其实是天榜杀手”、“藤村夫妇其实是退休多年的奥特曼人间体”
　　之类完全不靠谱的猜想，
　　对着保险箱研究了一阵，陆续尝试了000000、111111、888888、123456等密码，
　　无果之后，又试了一下此次剧本任务中出现过的数字。
　　比如小笠原哲平、小笠原彩香出生日期，小笠原将之的失踪事件，冈森县泥石流爆发事件等等。
　　还是无法打开。
　　李昂和王丛珊来到玄关鞋柜前，朝鞋柜询问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李昂与王丛珊只好返回主卧，盯着保险箱。
　　“唔...既然剧本任务里出现了保险箱，就意味着某个地方肯定藏有相关密码。”
　　李昂想了想，问王丛珊道：“对了，你的枢机魔方能够将这个保险箱同化掉么？”
　　“嗯？”
　　王丛珊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枢机魔方能够将接触到的物体，同化成类似魔方本身的精密机械，
　　如果将保险箱吞噬同化的话，那么作为魔方主人的她，自然能够轻易开启保险箱。

第五十二章 密室
　　有了想法，立刻实践，
　　王丛珊取出枢机魔方，将其扩展开来，
　　由于灵力值受限，枢机魔方展开后的工厂似乎也比原来小了几圈，
　　只见工厂流水线贴上了墨绿色的方形保险箱，
　　上百架微型的切割车床，开始吞噬保险箱的八个角。
　　呲啦呲啦。
　　火光闪烁，噪音刺耳，
　　保险箱表面的金属漆不断剥落，露出里面实心的金属芯，
　　但是这吞噬效率，依旧慢得可怜。
　　没过多久，王丛珊的脸色就苍白如纸，李昂立刻让她停下。
　　“呼...”
　　王丛珊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枢机魔方好像不愿意吞噬保险箱，
　　同化效率要比现实世界里吞噬其他物体慢很多倍，消耗的灵力也要高得多。”
　　“不愿意吞噬？”
　　李昂眉头微皱，他之前也旁观过王丛珊探索枢机魔方的使用界限，
　　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凡俗物质亦或超凡元素，
　　枢机魔方向来来者不拒，
　　并且物质的品质越高，枢机魔方吞噬的主动性就越强。
　　而到了腐败的烂肉、毫无营养的泥巴这些物品时，枢机魔方的吞噬欲望，就会大大降低，甚至有种“消极怠工”的嫌疑。
　　“把枢机魔方收集起来吧，看来必须得找到相应密码才行。”
　　李昂让王丛珊将魔方收起，
　　由于保险箱太重，不便搬运，两人将保险箱暂时放在走廊中，继续探索其他地方。
　　他们发现厨房水龙头不会出水——估计是和关闭洗面室一样，不让二人
　　拿了两把锋利菜刀，当做备用武器，
　　通过厨房小门进入后院中后，又在花园里发现了异常之处。
　　有块地的颜色，和其他地面存在明显差异，土壤颜色要浅一些。
　　两人推开土壤，发现了一扇木质的活板门。
　　活板门一米见方，开关处有把金属锁，
　　借着房屋灯光，透过活板门木头缝隙，能看见活板门下方似乎是一条倾斜的石质台阶，不知通往何方。
　　不让人看到脸的限制，隐藏有幽灵的鞋柜，发出哭喊的电视机，出现在普通民居中的高级密码锁，隐藏在花园里的活板门...
　　由于活板门无法摧毁或撬锁，
　　李昂与王丛珊只好思索着目前线索，返回屋内，登上二楼，继续下一步的探索。
　　二楼的占地面积，相比一楼而言，就要小上很多，只有两个房间，
　　一个是儿童居住的卧室，一个是工作间兼书房。
　　儿童房间里，摆放着两个带台灯的书桌，一个摆放着漫画书与小学教科书的书柜，
　　隔间里有两套床褥，以及两叠衣服，衣服的尺寸基本相同——
　　照片上藤村家的两个孩子年龄、身高接近，估计其父母将两个孩子的衣服，放置在不同隔间里。
　　李昂与王丛珊翻找了一下房间，通过衣服后面的名字标签，得知了两个儿童的姓名。
　　分别名为阳一、凉介。
　　而工作间，则要特殊许多。
　　房间的右侧墙壁边，放置有一个大型书架，
　　左侧墙壁上，悬挂着几十张能面面具，
　　这种常用于能剧中的面具，由桧木雕刻而成，轻且薄，尺寸比人脸稍小。
　　墙上面具，既有男人，也有女人，既有动物，也有妖魔，僧侣。
　　几十张面具悬挂在墙上，空洞双眸俯瞰着闯入房间的两名玩家，咧起的嘴角似笑非笑。
　　王丛珊有些不舒服地握紧了手枪，她不太懂日岛能面的制作工艺，
　　不过这些面具的做工，确实极为精美，
　　表面光滑洁净，
　　颜料接近人体皮肤，
　　远看亦真亦假，给人一种被窥视的不适感。
　　房间的一角，则摆放着办公桌，桌上铺着垫子，放置有台灯、木料、刻刀、绘图纸张，来看这些能面，应该都是在这张桌子上被雕刻出来的。
　　王丛珊转头不去看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能面，说道：“这户藤村家的男主人，是能面制作师么。”
　　“应该是了。”
　　李昂走近到办公桌前，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的东西都比较正常。
　　但是为什么，这个房间会有一种诡异感...
　　李昂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凑到墙壁边的书柜前，摸索了一阵上面的书籍。
　　王丛珊问道：“怎么了？”
　　“距离不对。”
　　李昂言简意赅，舍弃掉书柜，回到走廊，以儿童卧室为起始点，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王丛珊眨了眨眼睛，一开始还困惑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了李昂的意图。
　　在房屋外面观察，二楼的结构基本上是规整的长方形，
　　办公室与儿童卧室，被一条走廊所分隔，走廊尽头是扇窗户。
　　这也就意味着，办公室与儿童卧室两个房间的尺寸，基本上是一致的，
　　但灯光较为昏暗的办公室，明显要比儿童卧室狭窄逼仄的多。
　　“那个大型书柜的深度，显然不足以补充这部分缺失的占地面积。也就是说，房间里存在某个隐藏密室。”
　　李昂用脚步间距，大致估量了一下，隐藏密室所在的位置，应该就在书柜后方。
　　确认这一点后，他折返回工作室，继续搜索。
　　他和王丛珊将书柜上面的书本全部动了一遍，没有发现动了某本书后，书柜就会发生变动，
　　于是他和王丛珊将书柜上的书本全部取下，对着书架隔板敲来敲去，依旧没有变化。
　　“房间总共就这么大，如果是密室的话，肯定不可能把机关设置的太远，也不可能把机关放在儿童卧室...”
　　王丛珊眉头微皱，将目光移向了挂有能面的墙壁，“难道说，机关在这些能面上？”
　　“有可能。”
　　李昂眼前一亮，搬来凳子，让王丛珊扶好，自己站在凳子上，去拿那些面具，结果发现这些面具的后方有着类似榫卯结构的凹槽，
　　有些能面能够从墙上取下，有些则被固定在木钉上。
　　被取下的能面，刚好占据所有面具总数的一半。
　　“如果按照能面的种类，如翁系、女系、男系、鬼神系等，进行重新排列的话...”
　　李昂沉吟着，将这些能面重新排列组合，刮在木钉上，
　　反复试了几次之后，只听咔嚓一声，所有能面一一归位，
　　而两人后方的那个书柜，也发出了吱呀的挪动声。
　　书柜的左侧，向后方滑去，露出了一间更为狭窄的密室。

第五十三章 领养
　　于书柜遮挡的缘故，密室中的光线还要再昏暗一些，
　　李昂发现书柜左侧后方的地面上，有条弧形导轨，
　　当机关启动时，安装了滑轮的书柜左侧，便会沿着导轨向后方滑动，令密室显现——书柜必须向后挪动，
　　向前移的话，
　　就会在书房的地面上留下滑动痕迹，容易暴露。
　　“帮我看下风。”
　　李昂让王丛珊拿着枪站在密室入口，
　　自己则侧过身躯，扶着书柜边缘，走入密室，
　　并用心猿棍棒卡住机关，防止密室突然闭合。
　　他转过身，看见密室的墙上，钉着由铁丝编织而成的长方形网，
　　网的左侧挂有两张人脸能面，分别为红、黑两个颜色，对应喜怒两种表情，从网上剩余的木钉来看，应该还能放得下额外四张能面。
　　铁丝网下方的桌子上，则摆放着数块木料、装有雕刻工具的箱子，以及一个相框，相框中贴着一张裁剪下来的报纸。
　　“如果密室只是普通的工作间，那么完全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精力将其隐藏起来。”
　　李昂沉吟着看向墙壁。
　　外面房间的那些能面已经足够精美了，然而密室中的这四张能面，简直堪称巧夺天工，
　　明明只是用木头雕刻而成，却连人脸上肌肤的纹理，毛孔的分布，都能完美模拟。
　　“竟然可以摘下来...”
　　李昂将两张能面从网上摘下来，从入手触感来看，它们确实都只是木头，并不是用人类皮肤制成的恐怖道具。
　　他将能面拿在手里，翻过来，发现两张能面后方的额头处，贴着非常小张的褪色纸条，纸条上面写着“松冈”二字。
　　“松冈？”
　　李昂眉头一皱，他想起了刚才来的路上，确实看到过挂有这个姓氏门牌的房子，离藤村家比较远，而且看起来也更破败。
　　“面具后面为什么会出现这两个字？这是让我们再到松冈家逛一遍？”
　　问题越来越多，李昂只好将面具先拿在手里，低头看向桌面，发现那些零散木料较为特殊。
　　通常来讲，日岛能面遵从古法，多采用桧木（红桧与扁桧的合称）雕刻而成，桧木内含油脂，自带芳香气息，纹路美丽，加工后有一层光泽，可长期储存不易腐朽。
　　而桌上这些木料，坚固沉重，拿在手里就跟拿起铅块差不多。
　　“这应该是某种柏科的木材？”
　　李昂皱着眉头，用刻刀从木料上削下一小块来，放入口袋当中，拿起那个相框，将剪报从相框中取出。
　　剪报标题为【纽约国际能面面具展顺利举办成功】
　　内容为【7月14日，第二届国际能面面具展在纽约曼哈顿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成功，来自世界各地的45位能面师的共781件展品展出。其中，来自冈森县缘刻村的藤村修平先生为缘刻村庆典制作的般若能面，荣获此次能面面具展一等奖。】
　　“藤村修平？这就是能面师的名字么？”
　　这张剪报的正面并没有标注报纸的年份，好在剪报后面的一则新闻，是美国航天航空局的阿波罗11号火箭即将发射的消息。
　　阿波罗11号火箭的发射时间是上世纪69年，换算下来是昭和44年。
　　“缘刻村庆典，登月，能面展...”
　　李昂嘀咕着，将剪报折叠起来，放入口袋，搜索了一遍密室，确认没有遗漏后，走了出来，将心猿棍棒拿上。
　　王丛珊问道：“找到什么了么？”
　　李昂笑了笑，挥了下手上的两张能面，“我想我知道那个保险箱的密码了。”
　　由于两人身上没有口袋，要带着能面并不是很方便，
　　于是李昂和王丛珊进到儿童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了藤村阳一的书包，将书包里面的作业本、试卷（同样模糊不清）拿出来，
　　将能面放入其中，再由李昂背着，走下楼去，再次进到男女主人的卧室，拨动保险箱的机械罗盘锁。
　　调整为能面师藤村修平获得能面面具展一等奖的日期，即690714。
　　咔嚓。
　　保险箱应声而开，李昂与王丛珊对视一眼，拉开保险箱。
　　保险箱里的东西并不多，
　　分别是一叠证件、少量现金、珠宝首饰、一本证书，一个上了锁的长方形铁盒。
　　那本证书，是第二届国际能面面具展一等奖的得奖证书，看起来藤村修平确实对自己能面师的职业非常自豪，
　　不仅将保险箱设置成得奖日期，还将得奖证书也放在了保险箱里保存。
　　长方形铁盒，差不多有儿童文具盒大小，外面挂了个小的锁，掂量一番后，感觉里面应该装着某种铁片之类的物品。
　　至于那叠证件，则是男主人藤村修平，与女主人藤村真澄的“運転免許証”，也就是驾照的复印件。
　　日岛没有全国统一的居民身份证，驾照基本上就等同于身份证件，可以证明成年公民的身份。
　　除了驾照之外，保险箱里还有健康保险证、住民票等重要证件，
　　和证件放在一起的，则是夫妻二人的印章——在日岛，个人印章几乎和签名同样重要，无论是签收信件，还是银行办理贷款、土地房屋买卖，都需要用到印章。
　　得到这些证件后，李昂与王丛珊得知了藤村一家人的具体出生日期，还得到了一则关键信息，藤村家的次子，出生于70年9月份的藤村凉介，是被领养的，证据则是领养证。
　　在领养证上，藤村凉介原名松冈凉介，
　　与藤村家的关系，
　　是原名松冈真澄的藤村家女主人，藤村真澄的弟弟的儿子。
　　李昂若有所思道：“看来，是松冈家出了某种意外，松冈夫妇不幸离世，所以嫁人后改了夫姓的藤村真澄收养了侄子松冈凉介，并为其完成改姓。”
　　“嗯，”
　　王丛珊点了点头，“藤村家的两个孩子，藤村阳一与藤村凉介，共住一间房，
　　穿的用的待遇相同。
　　从夏天的家庭合照上来看，两个孩子也穿得都是短袖，没有虐待家暴痕迹。
　　尽管藤村凉介，或者说松冈凉介是被收养的，
　　但应该不是那种《哈利波特》里，被收养的孩子长期遭受虐待，最后爆发超能力的剧情...”
　　话音未落，
　　走廊中便传来了一阵凄凉的儿童尖叫声，
　　李昂瞳孔一缩，拿起保险箱中的物件，抄起心猿棍棒，跳入走廊，
　　只见鞋柜的门被震开，之前摆放在鞋柜门前的水仙花盆倾倒，鞋柜空空荡荡，已经看不见那个头朝下的儿童怨灵身影。
　　李昂握紧了心猿棍棒，站在藤村家的走廊中，他能看见外面的街道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层雾气，
　　大量奇形怪状的扭曲怪物，从雾中缓缓走来，包围了这座房子。

第五十四章 包围
　　这些怪物的长相，非常的...清奇。
　　他们整体还保留着人类的结构，身上挂着破败布帛，隐约可以辨认出衬衫、外套、和服的样子，
　　双腿歪歪斜斜地踩在地面上，
　　两条手臂高高抬起，举过头顶，
　　手臂内侧的肉，夹住了双耳，
　　并且向前后两端扩展延伸，像是橡皮泥一般，将整张面庞密不透风地包裹住。
　　双手手腕则在头顶上方接触，手掌背对背，如同翻折后的捕蝇草。
　　这些“东西”，一眼望去就有十余个至多，
　　它们踉踉跄跄着，踏雾走来，向着藤村家的房屋接近，
　　高举过头顶的双掌手背，随着脚步的挪动而不断对撞，如同捕蝇草般，发出齐刷刷的啪嗒声。
　　李昂脑海中闪过一丝危险预感，他站在走廊当中，朝着走在最前面的捕蝇草状怪物，释放心灵附魔系的零级异能【晕眩术】
　　灵能激发而出，走在最前面的那头怪物，身躯骤然停顿了一下，
　　但很快又像没事人一般，继续挪动脚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
　　王丛珊此时也来到了走廊当中，看见了那些怪物，下意识地爆了句粗，“这些是什么东西。”
　　“因为买不起房，只好生存在野外的植物人。”
　　李昂随口吐槽了一句，将手上的证件，塞到背上的背包当中，“我们走，先离开这。”
　　那些捕蝇草怪物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移动速度比常人还要慢上一些，
　　李昂抢先冲出屋外，来到屋檐下，猛地转过身，稍蹲下去，双掌放在膝盖上。
　　王丛珊瞬间会意，将手枪插到口袋里，一脚踩在李昂手掌上，身形一跃，攀上藤村家房子的屋檐，再转身将手伸到屋檐下，把下面的李昂拽了上来。
　　翻墙这种事情，两人熟得不能再熟了，小学中学翻墙出去买零食，拿外卖，甚至是为了逗猫逗狗。
　　两人跳上屋檐，向下俯瞰，这才发现雾气已经弥漫到周围街区，
　　在视线所及范围内，上百头捕蝇草状怪物游荡着，它们仿佛能感应到两名玩家的位置一般，从周围街道朝这边靠近。
　　“这些东西从哪蹦出来的？”
　　王丛珊咂了咂嘴巴，“来的路上完全没见过啊。”
　　“可能是类似寂静岭的设定？超过了某个时限，就会进入另一层世界。”
　　李昂随口说道：“我刚才特意留意过，藤村家房子里面没有钟表，
　　本来应该挂有钟表的墙壁钉子上，空空如也。
　　要么是钟表被人取走了，要么就是设定如此，系统不想让我们对时间产生清晰判断——拖延了太长时间没去平塚家族宅邸，就会触发捕蝇草怪物，作为惩罚。”
　　“时间的话...距离我们进入剧本任务，目前过了大约45分钟。”
　　王丛珊沉声道：“按照之前特事局训练环节的教学手册，
　　我一直有在留意自己的脉搏和心跳，误差在正负五分钟左右。”
　　“也就是40到50分钟么，”
　　李昂点了下头，刚要说话，脖颈后方骤然一凉，下意识地压低身躯，低伏头颅，并且将王丛珊的脑袋一并按了下去，“小心！”
　　铮——
　　破空声在街道对面骤然响起，一根染着血的锋锐骨刺，在两人头顶上方急速掠过，卷起的风势将王丛珊的刘海头发都轻轻撩起。
　　李昂呼出半口气，目光朝着骨刺飞来方向看去，
　　只见一头捕蝇草怪物弯曲脊背，侧过手掌，用花朵般绽开的手腕根部对准了两名玩家的方向——那根飞来的锋锐骨刺，应该来源于它的手臂内部骨骼，
　　由于骨骼少了半截，它的左手手臂看上去有些瘫软无力。
　　这算什么？僵尸大战植物？
　　如果这个剧本世界是以漫画为载体的话，李昂头顶一定浮现了好几个问号，
　　他刚才一直开启着心灵预言系的一级异能【战斗预感】，增加洞察感知属性，
　　既能提前感应到一些致命危险，又能大致感应到敌人的种类。
　　下方那些捕蝇草怪物，显然不是活人，
　　但也不是纯粹的血肉生物，或是没有实体的怨灵恶鬼。
　　而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似死似生、非死非生的奇特状态。
　　啪嗒啪嗒。
　　更多的捕蝇草怪物不断发出拍掌声，逼近了藤村家房屋，
　　它们似乎抵达了骨刺弹药的有效射程，站稳不动，
　　学着刚才那只捕蝇草怪物一样，侧过手掌，手腕根部的皮肤绽放开来，瞄准了两名玩家。
　　“走！”
　　王丛珊一拉李昂肩膀，两人向后退去，避开骨刺弹药一轮齐射。
　　也不知这些捕蝇草怪物的手臂是何种机理，发射出的骨刺威力堪比现代枪械，
　　藤村家房屋的水泥结构外墙，被骨刺轰击得碎屑飞溅，
　　大量骨刺钉入墙体，掀飞瓦片。
　　“上屋顶。”
　　王丛珊毫不犹豫地拉着李昂跳上屋顶，躬下身躯，手枪略一瞄准，朝着一头捕蝇草怪物扣动扳机。
　　砰！
　　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依旧在村庄上空发出了清晰的枪声。
　　破魔子弹飞旋着命中捕蝇草怪物，将其打得倒退数步，包裹着头颅的左手手臂炸裂开来，脑袋整个凹陷下去一大块，露出黑红色的内在填充物。
　　这伤势放在常人身上，十条命都不够用，
　　然而那只捕蝇草怪物只是踉跄摇晃了一下，便重新站稳脚跟，放下炸断的左臂，用右臂继续瞄准屋顶上的两名玩家。
　　“破魔子弹有效是有效，但是怪物的数量太多了。”
　　王丛珊冷静地评估了一下现状，转头朝街道后方看了一眼——后面街区也分布着类似的捕蝇草怪物，
　　两名玩家仿佛掉入了敌人的海洋当中。
　　李昂眉头微皱，抬起手臂，朝着下方释放灵能。
　　心灵创造系零级异能，【燃烧一指】，对一名敌人造成火焰伤害。
　　哗！
　　下方另一头捕蝇草怪物身上，莫名燃烧起了明亮火焰，
　　然而，足以将常人烧成重度烧伤的烈焰，却只是令捕蝇草怪物身上的破布燃烧成灰，表层皮肤焦黑皲裂而已，
　　没能令其身体机能停止。

第五十五章 鸟居
　　踏踏踏踏。
　　李昂与王丛珊踩踏着房顶砖瓦，一路狂奔，
　　捕蝇草怪物用手臂骨骼射出的骨刺虽然威力惊人，但上膛装填需要一定时间，而且它们反应迟缓，移动速度缓慢，
　　对移动目标的命中率非常低下。
　　两名玩家在房顶兔起鹘落，一刻也不停顿，时不时做出战术规避动作，避开密集骨刺射击。
　　藤村家所在地区域，房屋较为密集，
　　随着前方地势逐渐开阔，房屋之间的间距增大，光凭玩家自己的身体机能跳不过去，王丛珊枢机魔方里的、带有弹跳功能的战术靴，
　　也因为结构太过复杂，消耗灵力太多，而无法取出。
　　好在李昂还有心灵异能可以使用。
　　灵能创造系一级异能，次级造物术。
　　只见李昂双手一扯，从虚空中造出一块狭长木板，拿起木板朝前方一丢，搭在两座房屋的屋顶上，组成临时通道。
　　两人踩踏木板继续狂奔，连续搭了三次木桥，终于跑到了捕蝇草怪物较少的开阔道路上。
　　缘刻村依山而建，略有坡度，整体呈直角梯形，
　　中间有一条y字形的道路贯穿整个村落。
　　藤村家的房子，以及其他民宅，都位于下坡方向，
　　上坡的y字形道路两端，右端通往平塚家族宅邸，左端则一直延伸，绕往山体的另一侧。
　　不知是捕蝇草怪物只会随雾气出现在地势较低的地方，还是平塚家族宅邸存在某种禁制，
　　它们并没有沿着向上的道路，继续追赶李昂二人，
　　而是滞留在下坡方向，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李昂与王丛珊对视一眼，沿着路面向上走去，沿途看见道路两侧的房屋屋檐、墙壁上，整齐地悬挂着三排纸质红灯笼。
　　这些灯笼早已熄灭多时，里面蜡烛燃尽，
　　外侧则印有樱花之类的图案，下面悬挂着饰物，
　　有些灯笼还会印有黑色的“缘刻”字样，看起来是为节日准备的装饰品。
　　没有怪物的干扰，两人很快就抵达了y字形道路的分叉路口。
　　这里房屋稀疏，
　　站在路口向右看去，能看见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亮着灯光的日岛古宅，古宅被正方形围墙所包围，庭院中种植着许多树木。
　　站在路口向左看，则能隐约看见道路尽头，立着一座鸟居。
　　鸟居是日岛神社的附属建筑，在神道教中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以区分神所栖息的神域与人类居住的世俗界，提醒来访者踏入鸟居后要注意言行。
　　出现鸟居，也就意味着存在神社。
　　李昂与王丛珊对视一眼，沿着y字形道路左侧走出一段距离，很快就看见了鸟居的全貌。
　　这座鸟居整体为木质，表面没有涂漆，柱上的笠木两端翘起，两根柱子的中间，绑着一根粗长的注连绳，注连绳上挂有白色的“之”字形御币。
　　“奇怪。”
　　李昂眉头微皱，通常来讲，注连绳是象征着阻止灾厄通过的结界，会绑在鸟居的“贯”——也就是横梁的下方，
　　但缘刻村的这座鸟居，却将注连绳绑在了鸟居的中间，显得不伦不类，
　　更像是...路障？
　　而且这座鸟居用的木头，看起来颜色偏青黑，有点像是之前李昂从藤村宅邸的能面制作密室中，发现的木料。
　　李昂从背包中取出那块木料，和鸟居的柱子比较一番，发现两者纹路肌理极为相近。
　　王丛珊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鸟居中间绑着的注连绳，疑惑道：“唔...系统不让我们通过去诶。”
　　“嗯？”
　　李昂一挑眉梢，和王丛珊一样摸了一下注连绳，结果却摸到一堵空气墙，眼前立刻跳出系统提示，
　　【当前区域被结界封印，无法通过】
　　李昂施加力量按了按，发现空气墙纹丝不动，只好向鸟居后方望去。
　　鸟居后方，是一条沿着山坡向上修建的青石板台阶，足有数百级，
　　台阶最终通往一座红黑配色的木质神社建筑。
　　神社大门紧闭，前方平台的烛台早已熄灭，昏暗漆黑，给人以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
　　整座鸟居都被一堵空气墙覆盖，
　　鸟居中间系着的注连绳和空间焊死在了一起，无法破坏或者拆解，
　　试图绕过鸟居，进入神社，
　　也会撞上空气墙，
　　冒出【当前区域被结界封印，无法通过】的系统提示。
　　“看来是要我们继续推进剧本任务，得到关键道具后，才能通过这里。”
　　李昂收回了按压空气墙的手掌，和王丛珊返回y字形道路的岔路口。
　　那些捕蝇草怪物依旧在下方街道游荡，没有追逐上来，
　　然而，借着下方民宅建筑群的亮光，两人却亲眼看见一道黑影从街道对面走出，推开了平塚家族宅邸大门，径直踏入其中，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那道黑影体表覆盖着浓郁的黑色毛发（也可能是披着件皮草），脊背略微弯曲，但能看出其具有人类轮廓。
　　另一种怪物？还是说是其他活人？
　　李昂与王丛珊立刻追上前去，冲到平塚家族宅邸门口，
　　却见大门敞开着，里面看不见半点人影。
　　“应该不是幻觉。”
　　王丛珊轻声说道：“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房屋的正门是关着的，现在已经被打开了。
　　而且两扇门的门框上，各留着一个泛黑手印。”
　　“嗯，”
　　李昂眯起双眼，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
　　“诶？”王丛珊闻言一愣，“你明白什么了？”
　　“这个手印是一种暗示，”
　　李昂一指门框上留下的手印，说道：“意思是向我们挑衅，
　　问我们敢不敢进去比划比划，让我们知道什么叫黑手。”
　　“是这个意思就有鬼了。”
　　王丛珊眼角一抽，抚额道：“总之现在也没地方可以去，我们还是先进去，触发下一阶段任务目标吧。”
　　“等等。”
　　李昂摆了摆手，在王丛珊疑惑的目光中，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块板砖。
　　王丛珊眼皮一跳，吐槽道：“靠，你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也带来了，还背了一路，不嫌重啊。”
　　“作为一名学生，往书包里塞板砖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
　　李昂随口说了一句，将板砖放置在刚好可以卡住门的位置，以防止他们进入宅邸后，大门突然关闭。
　　做好准备之后，李昂才点了点头，“ok，我们走吧。”

第五十六章 走廊
　　两人抬腿迈入门内，刚踏进大门，系统提示音便在耳畔响起。
　　【一阶段任务目标已完成】
　　【二阶段任务目标：在平塚家族宅邸内，找到破除缘刻神社注连绳结界的特殊剪刀】
　　任务更新了。
　　李昂与王丛珊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信息，他们听到了相同的内容。
　　“找到能破除结界的剪刀，”
　　李昂说道：“意思就是，封锁住神社入口的结界的力量来源，确实是那根注连绳没错，
　　而平塚家族，则刚好有破除封印的办法——也许结界就是他们自己设置的，也许是他们的仇人设置的。”
　　“有这个可能。”
　　王丛珊慢慢地点了下头，“任务描述中说是特殊剪刀，意味着在这片建筑物里随便找把剪刀，估计是不行的。
　　必须得是某把非常特殊的剪子才行。
　　不过好消息是，既然系统都说了是特殊剪刀，那估计会放在比较显眼的房间或者地点，
　　可以省去一部分仔细搜索的功夫。”
　　“嗯。”
　　李昂点点头，将心猿棍棒放在脖子后面，两手向后搭在棍棒两端，又摆出了那只猴子的经典造型，以吊儿郎当的嚣张走路姿势，走在石子路上。
　　平塚家族宅邸的整体建筑风格，类似于“书院造”与“数寄屋”的结合体，住宅众多，建筑物少涂漆，庭院面积占比较高，建筑物与庭院的人工、自然景观融为一体。
　　走在其中，像是在观赏景色秀丽的园林一般。
　　可惜，两名玩家并没有欣赏景色的闲情逸致，二人大致观察了一下建筑群的分布状况，便直奔正厅。
　　正厅的大门敞开，刚踏进去，李昂就觉得周围光线一暗，一股阴冷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有一双双无形手掌，握住脚脖子，伸向脖颈领口。
　　“啧，空调开这么低也不怕感冒。”
　　李昂挥舞了一下心猿棍棒，权当热身，脸上表情变都没变。
　　“你冷不冷？”
　　王丛珊迟疑了一下，现在两名玩家理论上都穿着剧本人物的衣服，也就是单薄衬衫，不过王丛珊身上还披了件被枢机魔方改造过的防弹衣，带有一定的保温功能，因此不算太冷。
　　“要不要我把防弹衣给你穿？”
　　“不用，你穿着吧。”
　　李昂摆了摆手，“十年饮冰，热血难凉。
　　区区这种低温，还冷不到我。”
　　他确实不怎么冷，
　　长期锻炼的心灵异能，令心智更加坚毅理智，眼下的寒冷还没到影响战斗能力与思考能力的程度。
　　何况心灵创造系的次级造物术，也能创造出衣物来，
　　等到灵力回满了，再给自己造件御寒的冲锋衣也不迟。
　　而且，周围的阴冷寒气，也能作为预警手段——说不定危险临近的时候，周围温度会再次下降，
　　穿太多会影响预判。
　　“唔...这座房子似乎也没人的样子。”
　　李昂向四周张望了一阵，
　　正厅最前方是一面下灰上黄的屏风，屏风上面印着樱花图案，
　　支撑起正厅的四根梁柱的横梁上，悬挂着四盏红色灯笼，
　　木质地板上并没有残留多少灰尘，看不见脚印或者血迹，也没有战斗痕迹。
　　“正厅右侧有道通往二楼的楼梯，正厅左右两端也各有一条走廊。”
　　王丛珊观察了一阵，说道：“三条路，我们先往哪走？”
　　“唔...”
　　李昂刚要做出决定，
　　就听“吱呀”一声，明显是脚掌踩踏木板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两名玩家都在一楼，
　　二楼传来的响动显得极为诡异突兀。
　　李昂瞳孔一缩，脚掌踩踏地面，蹬着台阶跃上二楼，
　　却见一道浑身长满了黑色毛发的身影，拐入二楼平台靠内侧的走廊，只留给李昂一个背影。
　　二楼平台内侧的那条走廊，相对而言比较狭窄昏暗，
　　隐约能看见走廊上方的天花板里，垂下许多根麻绳，
　　密集分布在走廊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停下！”
　　李昂叫了一声，立刻朝对方使出了最为熟练的心灵附魔系异能，眩晕术与分神术，
　　同时将手中心猿棍棒重重抛出，
　　砸向那个黑色毛发身影方，试图阻拦对方逃离。
　　李昂自己主修的就是心灵附魔系，就算现在属性被系统刻意压制，调回到常人水平，
　　所释放出的眩晕术与分神术，依旧能让接受过严苛训练的战士短暂晕厥，甚至倒地不醒，失去战斗能力。
　　那个黑色毛发身影遭到灵能冲击，身形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双腿一软，向前倾倒，差点摔倒在地。
　　可惜，它身上的繁盛毛发让李昂产生了误判，
　　心猿棍棒并没有完全命中目标，而是擦着它体表的毛发掠过，扫中了一点手臂，然后便砸在二楼走廊的墙上。
　　咚！
　　黑色毛发身影的右手手臂被心猿棍棒擦到，歪了一下，
　　但它却像完全没感觉到疼痛一般，立刻从灵能干扰与手臂折断中恢复过来，
　　重新稳住身形，蹿入布满麻绳的走廊当中，
　　消失在了李昂视线范围内。
　　砰！
　　王丛珊堪堪赶到，扣动扳机，
　　手枪射出的子弹，也击打在了对方的毛发边沿，在走廊尽头的墙面上留下一个弹痕，没能成功命中目标。
　　“道友请留步！”
　　“先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大哥你钱掉了！”
　　李昂语速极快地朝着那个背影喊了几声，却没能令对方止步。
　　掩护我。
　　李昂一边朝前冲去，一边朝王丛珊比划了一个手势，
　　两人相处多年，早已默契无间，
　　王丛珊跳上二楼，脚掌一蹬墙面，身形左移，端着手枪瞄准那条绳之走廊，进行掩护，
　　李昂则给自己施加了心灵传送系的一级异能【速度爆发】，尾随那个黑色毛发身影，冲向绳之走廊。
　　踏。
　　脚掌踩踏在走廊地面的一瞬间，
　　李昂脑海中警铃大作，一股不祥预感笼罩全身，前冲之势瞬间止住。
　　只见从头顶垂落下来的无数根麻绳，像是感觉到不速之客闯入，
　　如蛇般疯狂扭动，朝着他席卷而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李昂的脖颈手腕，
　　将他如吊死鬼一般，吊在空中。

第五十七章 绳索
　　从走廊天花板垂落下来的密集麻绳，如蟒蛇般缠绕在李昂的脖颈之上，迅速绞动缩紧。
　　李昂被吊在半空当中，脖颈骨骼的咔嚓响声在耳畔清晰回荡。
　　砰砰砰。
　　沉闷枪声在二楼平台连续响起，
　　王丛珊将手枪弹匣全部打空，附魔子弹飞旋射出，命中缠绕着李昂脖颈手腕的一部分麻绳，令其崩开断裂。
　　蹬！
　　李昂借着这极短暂的间隙，重重一蹬墙面，身形朝走廊墙壁的右侧撞去，
　　同时释放心灵异能自塑系的一级异能【缩身术】——效果为，用灵能压缩皮肤、肌肉、骨骼，等比例缩小身躯各部位。
　　和其他派系不同，灵能自塑系主要影响的是自身，
　　自塑系的灵能者，可以随意修改自我身躯，
　　既能强化躯体，像武僧一般降龙伏虎，一拳挥出千钧之力，
　　又能施展奇异法术，像术师一般变化成种种不可思议之物，钢铁，木头，石块，阴影，巨龙，
　　甚至能够永久辟谷，在闭关时将新陈代谢降低到肉眼难以观测的程度，把寿命拉长到文明级别的尺度。
　　当然，这只是自塑系灵能的理论上限，
　　自塑系并不是李昂擅长的方向，在现实世界的学习进度远落后于附魔系，
　　用还是能用的。
　　在他释放【缩身术】后，意识海洋中的灵能迅速消耗，
　　于此相对应的，则是他的身躯缩小了15%左右，身高变成了一米五几。
　　由于【缩身术】会等比例缩小身躯各部位，因此他的脖颈也相对变细了一些，
　　脖颈周围的绳索环，空出了一小段空间。
　　刚好能让李昂借着向右摆荡之势，下巴下压，让绳索陷阱贴着脸庞掠过，脑袋不再被绳索陷阱吊住。
　　如群蛇般的麻绳此时堪堪反应过来，试图收紧束缚，
　　然而李昂已经将双手也一并脱出，整个人落在地上，脚尖一挑先前掉落的心猿棍棒，将棍棒踢到空中，由双手握住，
　　朝着半空麻绳重重挥去。
　　同时，朝着心猿棍棒一段的金箍，释放心灵异能转换系一级异能，【物质激灼】，效果为加热一个物体或生物。
　　在【物质激灼】的加持之下，心猿棍棒一段的金箍迅速升温，
　　半空中的那些麻绳，本能地向李昂以及他手中的武器缠绕而来，却接触到了滚烫灼热的金箍表面，瞬间冒起了烟雾。
　　部分麻绳甚至还被烫得焦黑，立刻如触电般松开心猿棍棒，向后退去。
　　前来追击的大部分麻绳纷纷后退，
　　李昂当即退出走廊，重新站回到二楼平台，取消掉【物质激灼】的效果。
　　王丛珊此时也已赶到，
　　她右手退出子弹打光的手枪弹匣，更换战术腰带上系着的新的弹匣，
　　左手则反手握持起了之前在藤村家厨房搜刮到的狭长厨刀，
　　切向李昂手上缠绕着的最后一根麻绳，花了一番功夫，将那根麻绳割断开来，两人迅速退到二楼平台后方。
　　“你没事吧。”
　　王丛珊松了口气，将断裂麻绳重重丢到二楼平台角落。
　　“没事。”
　　李昂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留下的浅浅麻绳印痕。
　　刚才算是有惊无险，走廊中的那些麻绳难缠但并不致死，威力也就相当于成年人全力勒紧的绳索，
　　在不顾及灵能消耗的情况下，李昂有十几种方法逃出走廊陷阱。
　　不过...
　　他抬头看了布满绳索的走廊一眼，
　　这条狭长的L形走廊重新平静下来，绳索静静垂落，
　　刚刚在战斗中摧毁的麻绳，此刻也重新生长出来，安静地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那些麻绳，好像是从天花板里，长出来的一样？
　　李昂眉头微皱，刚才那个体表长满黑色毛发的人形身影，确实是消失在了L形走廊的尽头，但麻绳却没有对他进行攻击。
　　难道，走廊中的陷阱是黑毛身影设置的，故意引诱李昂踏入其中，
　　还是说走廊中的绳索陷阱，是平塚家族宅邸自带的，存在某种特殊机制，可以随意通过不受攻击？
　　李昂皱着眉头认真思索，却听见王丛珊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
　　“怎么了？”
　　李昂转头看向王丛珊，却见她一脸坏笑，伸出手掌按压在李昂的脑门上，比划了一下两者的身高差。
　　此刻【缩身术】的效果还没取消，李昂仍然是一米五的体型，还没王丛珊高。
　　“真好啊。”
　　王丛珊感慨地看了眼一米五状态下的李昂，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脸凑近过来，笑道：“小昂啊，叫声姐姐听听。”
　　“滚滚滚。”
　　李昂翻了个白眼，扫掉王丛珊搭来的手臂，“叫了你过年能给我红包怎么的。”
　　【缩身术】的效果是被动生效，可以主动取消，
　　不过为了节省灵能，还是等到【缩身术】持续时间结束，自然消除掉比较好。
　　“奇怪，这条L形走廊两侧都没有房门，
　　如果不是异常现象改变了地形的话，那就是建造者平塚家族故意设置的。
　　走廊指向右侧方向，不知道通往那个房间...”
　　李昂站在二楼平台上仔细观察了一阵麻绳走廊，突然发现在走廊入口处，掉着一张褪色严重的、几乎与木板颜色一致的纸张。
　　“唔？”
　　他眼睛一眯，蹲下身躯，慢慢靠近走廊，
　　用心猿棍棒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拨了过来，没有引起走廊中麻绳的攻击。
　　王丛珊眉头一皱，提醒道：“小心点。”
　　“嗯。”
　　李昂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没有用手直接去触碰那张纸，而是用心猿棍棒在地上轻轻一挑，将纸张轻巧地翻了个面。
　　纸张呈长方形，上面有着基础线条，看起来像是从记事本上掉落下来的，
　　其正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大串日文，虽然褪色，但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关于缘山传说的考究】
　　李昂与王丛珊疑惑地对视一眼，接着向下看去，发现纸张文字的书写者似乎是一位民俗学者，
　　纸张上的内容，则是以缘山为基础的神话故事，以及描述缘刻村建立原因的传说。
　　《玩家凶猛》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玩家凶猛请大家收藏：()玩家凶猛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八章 指甲（4K）
　　纸张上所记录的神话故事并不冗长，体裁更像是狭窄孤僻居住区中，年长者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武士和他的妻子居住在名为谷川山的地方，夫妻二人非常恩爱，生了四个孩子，都是女儿。
　　武士觉得家业不能没有人继承，于是与妻子又生了一个孩子，但却是个水蛭子（天生便缺少部分肢体），并且妻子也在生产过程中难产死去了。
　　武士感到非常哀伤与后悔，趴在谷川山的山脚下悲痛哭泣，谷川山的山神可怜他，就告诉他可以去找羽张山上的神明，那位神明主管人之间的因缘，也许会有办法。
　　于是武士就来到了羽张山，献上祭品之后继续哭诉哀求，羽张山上的因缘神可怜他，就从腰带上解下来一根麻绳借给他，告诉他在晚上沿着麻绳，爬到井下，就可以抵达黄泉之国，与妻子相见。
　　武士将麻绳一端绑在树上，另一端垂入井下，抓着麻绳下到井中，没有被水浸湿，反而到达了黄泉之国，
　　在黄泉国大殿门前，见到了妻子，对妻子说：“我亲爱的妻子啊，我们的孩子不能没有母亲照顾，请跟我回去吧。”
　　妻子回答说：“可惜啊，你没有早些来，我已经吃了黄泉的饭食。不过既然你特意来找我，我也愿意回去啊。我去恳求黄泉的神，让我回到人间，但在这期间你千万不要来看我。”
　　这样说完之后，妻子就回到了黄泉国大殿门中，而武士则在大殿门外，用木头搭了一座房子。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武士迟迟没有等到妻子回来，就从树上掰下一根枝杈，将其点燃当做火把，进入到漆黑的大殿当中，
　　却看见一具形状恐怖的尸体躺在地上，腐烂得不成人形，满身蛆虫蠕动。
　　武士感到非常恐惧害怕，转身就逃，
　　而那具尸体却从地上爬了起来，紧紧追赶。
　　武士一路逃到了黄泉入口，抓住了那根悬在半空中的麻绳，向上攀去，
　　此时下方的那具恐怖尸体却开口说话，“我亲爱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啊，你难道认不出我了吗？”
　　武士大惊失色，松开绳索，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才认出那具尸体身上穿着妻子的衣服。
　　夫妻二人相拥而泣，武士的泪水落在妻子身上，只见蛆虫掉落，腐肉复生，妻子变回了人类形状。
　　武士惊喜万分，然而妻子却告诉他，因为武士提前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她再也不能回到人间去了，只能永久地留在黄泉之国。
　　于是武士又沿着麻绳爬到人间，去求因缘神，
　　神明感动于二者的情谊，将那根麻绳永远地送给了他。
　　从此之后，武士便带着孩子们来到了羽张山上，修建房子住下，
　　每年七月的某个夜晚，他都会带着孩子们利用麻绳，沿着井，下到黄泉之国，与孩子们的母亲相见。
　　而羽张山从此也被改名为了缘山。】
　　以上这些，便是传说故事的全部内容，除此之外，纸张上还有书写者的评论。
　　【我的老师，著名的民俗学者岩本茂数先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访问缘刻村中的十数名老人后，记录下来了这则关于缘刻村建立原因的传说故事。
　　可以发现，这则传说与伊邪纳岐前往黄泉国寻找死去的伊邪那美的神话故事，在某些方面非常相像。
　　同时又蕴含了许多能够在日常生活中起到教化作用的哲理，比如不可重男轻女，夫妻二人应当相互信任，应当遵守承诺，否则就会遭遇不幸等等。
　　这则故事在缘刻村与相邻村落流传广泛，缘刻村每隔四年都会举行一次庆典，在村落中张灯结彩，并于神社表演基于这段故事的能剧，教育人们要重视家庭，珍惜伴侣与爱情，保护好家人，遵守承诺等等。
　　庆典期间，神社的管理者，同时也是村落中最大的地主平塚家族，会免费提供酒食，因此会吸引许多外来者。
　　然而，因为这则传说的缘故，一部分失去生活希望，走投无路之人，也会来到缘山，他们将缘山视为与黄泉国相邻的土地，
　　因为生时寻求不到爱，便想着在缘山上死去，
　　想要像传说中的那名武士一样，在黄泉国与爱人相见。
　　导致每年都会有失意者在缘山上自尽，失踪，神隐。
　　这种风俗最早可以追溯到镰仓幕府中期，到室町幕府建立之前。
　　我的老师岩本茂数先生，有幸被平塚家族邀请，在缘刻庆典期间，到平塚宅邸中居住。
　　他留下的笔记中，详细记录过平塚家族成员为举办庆典，准备能面、注连绳、御币、灯笼、清酒等道具的场景。
　　可惜他已经仙逝离去，我只好根据这些文字描述，尽可能还原了缘刻村以及平塚家族宅邸的地图，希望能复原这座消失在地震灾难中的村落。】
　　评论下方，则是几幅简易地图，上面描绘着缘刻村的地形图，以及一座古宅的平面结构图——正是这座平塚家族府邸。
　　而在地图侧边，还留着一小段评论者的自言自语。
　　【呃...最近我的脑袋越来越痛了，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段旋律。也许，也许这段旋律与我失忆前的身世有关...】
　　以上这些，便是纸张上全部的内容。
　　李昂阅读完了所有文字，皱眉说道：“纸张的材质和上面的墨水都比较陈旧，应该不是伪造的。
　　文字记录者声称他的老师是民俗学者岩本茂数，难道这张纸是同为民俗学者的小笠原将之，
　　也就是小笠原哲也与小笠原彩香的父亲，留下来的？”
　　“这张纸落在走廊入口...”
　　王丛珊想了想问道：“你刚才上楼的时候，有没有看见纸张是本来就掉在地上的，
　　还是被那个长着黑色毛发的身影故意丢下来的？”
　　“嗯...”
　　李昂仔细回忆了一番，肯定道：“这张纸是本来就在地上，并不是从黑色毛发身影身上掉落下来的。”
　　“唔，那这就奇怪了。”
　　王丛珊眯着眼睛说道：“如果是他丢下的话，那么就可以直接证明他在引导我们逐步了解缘刻村背后的真相。
　　也许他就是失踪了十年的小笠原将之。
　　如果他不是小笠原将之的话..那么又会是谁。”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解答，两人看向平塚家族宅邸的平面结构图，发现二人所面向的布满麻绳的走廊，在地图上被标注为“绳之回廊”，
　　通往名为“结绳室”的房间，连接至宅邸的中庭。
　　“结绳室，应该就是制作注连绳的地方吧。”
　　李昂说道：“纸上的文字说平塚家族是神社的管理者，那么神社门口的结界和他们也脱离不了关系，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设下的。
　　现阶段任务目标要求我们找到能够破除注连绳封印的剪刀，也许那把剪刀就放在结绳室里。”
　　“那要过去吗？”
　　王丛珊看了一眼绳之回廊，走廊中的麻绳静静垂落，一动不动，完全看不出会将闯入者绞杀吊死的迹象。
　　“先试试。”
　　李昂将纸张对折，让王丛珊保管好，自己则缓步上前，用心猿棍棒缓慢伸入走廊当中。
　　心猿棍棒刚探入走廊半空，周围的麻绳立刻齐齐激活，缠绕而来，
　　直到李昂当机立断，将心猿收回，退出走廊范围，
　　所有麻绳才重新沉睡下去。
　　“好吧，看起来就算是死物也没法随意通过。”
　　李昂叹了口气，对王丛珊说道：“既然走廊的对面是在中庭，我们可以先从大厅右侧走，前往中庭，到走廊的另一端，看看能不能从那里进到结绳室。”
　　“好。”
　　王丛珊点了点头，两人便从二楼平台走下，按照地图指示，从大厅右侧走廊前往中庭。
　　一路上两人看见，宅邸中的很多房间较为整洁，而有些房间内部凌乱，房门大开，地上残留着干涸血迹。
　　但是没有见到尸体或者骸骨。
　　“一些珠宝首饰之类的贵重物品都没有带走，桌子上甚至还有没吃完的饭菜，”
　　李昂说道：“看来平塚家族的人在出事时完全没有准备，便被灾难袭击了。”
　　“嗯。”
　　王丛珊点点头，视线在桌上的饭菜上停留了一下，“这片空间的时间好像不是固定的，
　　地面的血迹干涸了不知道多久，但是这些碗里的菜却没有严重腐烂的痕迹，只是冰冷没有温度而已。”
　　李昂歪着头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平塚家族的厨子因为个人恩怨，在饭菜里下了超强力的泻药，
　　让族中所有人吃完晚饭之后齐齐腹泻，争先恐后前往厕所。”
　　“地上这些血迹就是争抢厕所时候留下的是吧？”
　　王丛珊虚着眼睛吐槽道：“哪有这么高效精准的泻药能让几百个体质不同的人同时腹泻啊。
　　你说是平塚家族血脉遗传有写轮眼，结果因为权力斗争问题被缘刻村村民给灭族了，我都能更相信一点。”
　　“高效泻药怎么没有，华○士啊，”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华○士然后在马桶上思考几个小时的人生。”
　　华○士汉堡在李昂居住的城区有着好几家分店，平时经常搞活动，量大便宜，有时候甚至比自己做菜还要省钱，
　　不过因为他们家是加盟制，不同分店的卫生状况相差较大，一些店卫生管理堪忧，偶尔会有吃了以后腹泻的情况。
　　“知道吃华○士容易腹泻你还经常吃。”
　　王丛珊吐槽道：“而且一次蹲几个小时马桶，不怕得痔疮啊。”
　　“谁说我是蹲着的。”
　　李昂莫名其妙道：“难道马桶就必须要蹲吗？
　　盘腿坐在上面，或是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双手支撑，或是直接双手倒立，都是可以一边健身一边冥想思索的好姿势。
　　完全不会有得痔疮的风险。
　　另外顺带一提，马应龙牌子的痔疮膏非常不错，清热减燥，活血消肿，对人体皮肤具有良好的亲和性，
　　甚至可以当做祛除黑眼圈的眼霜，
　　缓解嘴唇干裂的润唇膏，
　　治疗鼻炎的药膏。
　　我的一个朋友，东大肛肠医院住院部二号楼三层零七室四号床常年痔疮患者老张还告诉过我，他用这玩意儿治好过自己的口腔溃疡。”
　　“...不是，你为什么对痔疮膏这么懂啊，而且老张又是谁啊，是付费dlc的新人物么？我怎么感觉你很久之前跟我提过这个人啊？”
　　王丛珊无奈地揉着眉心吐槽，脑海中却开始认真回忆，小时候李昂有没有借着给她治疗口腔溃疡之名，给她用奇奇怪怪的药。
　　“没有人，比我，更懂医疗保健知识。”
　　李昂表情认真严肃，双手一张一合，比划得如同演奏手风琴一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接近了中庭。
　　“呼...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
　　李昂搓了搓手掌，呼出一口肉眼可见的气流，
　　他感觉了一下自己意识海洋中的灵能恢复效率，犹豫一番，还是没有使用心灵创造系的次级造物术，给自己造件衣服出来。
　　“确实变冷了，空气温度差不多已经降到零度一下。”
　　王丛珊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犹豫道：“这些房间的门都开着，要不要给你找件衣服穿上？”
　　“不用，平塚家族的人估计已经遭遇了不幸，贸然动用这里的东西，可能会引起其他后果。”
　　李昂正色道：“而且日岛的衣服，不好，
　　殷市的衣服，好！
　　不是殷市的衣服，我不穿。”
　　“你决定。”
　　王丛珊撇了撇嘴，又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
　　“等等，”
　　李昂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左手搭在了王丛珊的肩膀上，“别回头。”
　　王丛珊心底一惊，站在原地，面朝前方，背对李昂，“嗯？怎么了？”
　　李昂没有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缓缓拨开王丛珊后脑勺的头发，
　　在黑色发丝后方，
　　看见了五个紫粉色的，像是衣物装饰一般的椭圆形薄片。
　　那并不是薄片，而是属于女人的，指甲。
　　顶点

第五十九章 舞狮
　　沙沙沙。
　　那五枚指甲盖，在王丛珊的后脑勺上缓缓翘起，稍微扬起幅度，
　　然后便从下方，伸出五根灰黑手指。
　　李昂瞳孔一缩，大脑急速运转，脑海中闪回过刚才的所有经历，从二人踏入村庄开始，直到现在走向平塚家族宅邸的中庭。
　　这只手掌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王丛珊的脑后？
　　李昂在踏入平塚家族宅邸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释放心灵预言系的零级异能【模糊直觉】，有一定概率能大概感觉到，接下来的动作是好是坏，
　　但到现在为止，他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威胁。
　　是【模糊直觉】刚好失效，
　　还是这只手掌在二人踏入平塚宅邸之前就已寄生附着，
　　亦或是手掌只针对王丛珊，而非李昂，因此才导致灵能检测没有生效...
　　一息之间，那五根手指继续从王丛珊的后脑勺攀出，露出了灰黑看不出血色的手掌、手腕，乃至半截手臂。
　　像是有人，要从她的脑袋中爬出来一样。
　　王丛珊只觉后发突然撩开，脑后一阵瘙痒刺痛，后脑勺被莫名施加了重量，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后垂去。
　　她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涌过一股寒流，本能地抬起枪支，瞄准后脑勺后方。
　　“等一下！”
　　李昂抬手按住了王丛珊持枪的手掌，此时，他也感觉到后脑勺被重量向下拖拽，
　　但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前方中庭悬挂着的一盏灯笼。
　　那盏灯笼是唯一正面朝向这条走廊的光源，此刻正散发光亮，将光纤照进走廊当中。
　　在心灵预言系一级异能【扩展视线】的帮助下，李昂面朝前方的同时，也能看见自己的后脑勺里，生长出了一条同样的灰黑手臂。
　　脑后长手的感觉极为诡异，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却有种大脑中理智飞速消失的眩晕感。
　　李昂发丝无风自动，灵能悄然流动，朝着脑后的灰黑手臂释放瘫痪暗示。
　　鬼魂，特指那些并非异常现象，而是具有个体独立性的鬼魂，是会受到灵能影响的，
　　【瘫痪暗示】虽然只是一级异能，但也能让这个等级的怨灵出现略微的滞缓迟钝，乃至完全停滞。
　　灵能显现生效，李昂脑后的灰黑手臂果然瘫软下去，
　　然而与之相应的，李昂自己悬在半空中的右手手臂，也莫名失去了感知与控制权，垂落下去，像是被切割了一般完全感受不到。
　　果然。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去管脑后手臂，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拉住王丛珊的肩膀，将她向后一拽，
　　两人退出走廊，回到中庭入口，而二人脑后的灰黑手臂，也随之消散。
　　“发生了什么...”
　　王丛珊只觉脑后一轻，那股理智流失的感觉终于停了下来。
　　“是光线。”
　　李昂快速解释道：“从我们后脑勺里伸出来的手臂不是恶灵，而是我们自己的影子。
　　前面中庭的那盏灯笼有问题，散发出的光线能让我们的影子活化。
　　如果我们朝自己的影子攻击，就会将伤害折射到我们自己身上，
　　比如这样。”
　　他抬了抬右肩，肩膀活动自如，但肩膀以下的右手手臂却依旧瘫软无力。
　　“我刚才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发现影子手臂的轮廓，从指甲盖到手掌，和我们两个人自己的手是一模一样。”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解释道：“我的右手中指稍微向左弯，是以前握笔写字太用力导致的。
　　而你则一直有将指甲修剪成椭圆偏梯形的习惯。”
　　“嗯？”
　　王丛珊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她确实喜欢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与指头平行，不过在刚才那种场景下，李昂还能认出来，也挺离谱的。
　　“理智值差不多下降了...百分之十左右。”
　　李昂估计了一下损耗，甩了甩开始逐渐恢复知觉的右手手臂，说道：“要是再在烛光里待久一点，损耗恐怕会越来越高，
　　而且我们的影子完全脱离后，可能也会发生非常不妙的事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丛珊皱眉道，“地图上通往中庭的只有两条路，不从这里走就得回到前厅，从左侧走廊再绕一遍。”
　　“回去是不能回去了。”
　　李昂抿了抿嘴唇，“中庭的灯笼和绳之回廊里的麻绳一样，属于异常物。
　　这样的异常物可能在平塚宅邸其他地方也存在着，返回前厅重新走一遍左侧走廊，反而会有概率遇到新的危险...”
　　他认真思索一番，便在王丛珊惊愕的目光当中，利用次级造物术，制造出了一个带有巨大头套的长款褐色披风。
　　那披风材质厚重，表面贴满了玻璃碎片，看上去闪耀夺目，
　　其头套呈圆形，挖有两个凸出的窥探孔，
　　整体形状类似于舞狮道具中的狮皮。
　　“我们等下披着这件东西穿过走廊，依靠狮皮表面的镜子碎片反射光线，抵消掉阴影。”
　　李昂摆弄了一下狮皮，钻入其中，极为熟练地撑起了狮头，当场舞了几下，“如果我没有计算错的话，这样做应该能够躲过光线判定。
　　你有什么问题么？”
　　王丛珊看着一脸严肃撑着狮头的李昂，眼角抽了抽，这舞狮的狮皮棕褐色如同黄土，表面铺满了鱼鳞病般的玻璃碎片，像是非主流的狮子一样，未免太丑了些，
　　“...为什么不能直接做个巨大的镜子，直接穿过走廊啊。”
　　“巨大的单面镜不能遮挡身侧和身后，一样会产生阴影。而直接做个镜子方盒，让我们躲在里面，又太耗能量了——用造物术做个柔软披风，消耗要比做整块玻璃低得多。”
　　李昂快速道：“而且用舞狮道具也能灵活行动，就算后撤也更方便些。
　　好了，别废话，快来和我组成头部。”

第六十章 灯笼（4K）
　　“...行吧。”
　　王丛珊叹了口气，也钻进了披风当中。
　　只见那张狮皮抖动几下，缓缓支起，朝着走廊挪去，时不时还会从狮皮之下传来“你别踩我脚。”“走慢点我跟不上！”之类的声音。
　　两人吵吵闹闹，撑着狮皮进入走廊当中。
　　中庭悬挂的灯笼发出光亮，照耀在舞狮之上，
　　其中大部分光线都被舞狮表面的镜子碎片所折射，
　　少数光线照映过来，令那些没被镜子碎片覆盖的地方，生长出了一道道不成形状的、肉眼可见的深色阴影。
　　舞狮内部的李昂与王丛珊，能明显感觉到上方狮皮的重量正在诡异地增长，
　　整张狮皮像是逐渐活过来一般，从四面八方施加压力，包裹而来。
　　李昂对此早有准备，抄起心猿棍棒，一端对准狮头，一端对准狮尾，
　　朝心猿注入灵力，使棍棒稍稍增长，阻拦舞狮内卷之势，
　　同时三步并两步，飞奔上前，跨越整条走廊，冲至中庭。
　　手中握着心猿棍棒朝前一甩，将整张狮皮向前翻转，在半空中刚好形成一张镜面，正对准了那盏灯笼。
　　随着距离拉近，李昂也得以更加详细地看清灯笼形状。
　　只见灯笼整体呈椭圆形，竹条编织制成骨架，外面贴着白纸，纸张表面描绘有素净的花朵图案。
　　这一灯笼并非独一无二，
　　平塚宅邸的中庭整体呈“匚”字形，三面均为半开放式走廊，一面敞开露天，通往庭院。
　　在“匚”字形中庭区域的其他三根梁柱上，同样挂有类似的三盏灯笼，
　　但只有这一盏，光线格外明亮，
　　并且灯笼纸张表面，投映的阴影的样子也有些奇怪。
　　在【扩展视野】异能的帮助下，李昂得以看清灯笼内部的样子——那里面放着的不是蜡烛，而是一个干瘪的、被压缩成甘蔗干一般的男人头颅。
　　虽然很难想象，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诡异力量，才能将人体扭曲成这幅模样，
　　但这颗人头的皮肤、肌肉、骨骼，确实被压缩成了蜡烛般的条状，
　　整张面庞上的五官压缩为菱形，两颗干瘪眼睛大张着，一上一下，下方则是斜线般的嘴巴。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
　　√
　　而干瘪人头脑袋上的头发，则像蜡烛的灯芯一般，持续燃烧，完全看不出缩短的痕迹。
　　电光石火间，李昂发现，无论是用灵能直接干涉，还是用灵能制造出微风，
　　都无法将蜡烛熄灭，于是当即转变策略，
　　继续翻转舞狮皮囊，将其盖在灯笼表面，踮起脚尖，两手一扯一拉，扎了个蝴蝶结，将灯笼团团包裹住，不露出一丝光线。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息时间内，李昂双手扯着狮皮蝴蝶结的两端，屏息凝神，等待了半分钟。
　　无事发生，
　　隔着狮皮，二人能听见，灯笼中传来的、极为轻微的头发燃烧的声音。
　　王丛珊迟疑道：“这算是...解决了？”
　　“大概是。”
　　李昂点了点头，轻轻抱着灯笼拉了拉，发现灯笼牢牢挂在看似不稳定的梁柱支架上，纹丝不动，只好放弃。
　　本来他还打算把这个效果奇特的灯笼收走，以后遭遇鬼怪了，说不定还能cosplay一把拿着美杜莎头颅的珀尔修斯，
　　把灯笼放出来对敌，也许会有奇效。
　　“其他三盏灯笼里面倒是放了正常的蜡烛，而非人头。”
　　李昂扫视了一圈四周，发现挂有人头灯笼的梁柱下方地面，残留着些许颜色黯淡的血迹，血迹呈射线形，指向中庭的里侧。
　　中庭里侧是个半开放的茶室，作为招待客人饮茶的地方，
　　茶室前方的空地，则摆放着一些装饰物。
　　比如装有水的石盆，接有水流、时不时就会发出响声的竹筒之类。
　　李昂一眼扫过，立刻发现了疑点，眉头皱起，大踏步走下台阶，步入庭院，来到了跷跷板般的竹筒前方。
　　这种装置名为“鹿威”，（ししおどし）
　　通常由输水系统，以及一端重、一端轻的竹筒组成。
　　输水系统会如喷泉般持续从地下抽水，
　　浇打在削开的竹筒上，
　　当竹筒中蓄满水时，便会因为重力，向一端倾斜，落在石头上，发出“啪”的一记声响，将水流倒出，
　　然后又因为重心改变，而重新复原，变为倾斜状态，直到水流再次蓄满，继续发出声响，周而复始。
　　“鹿威”本来是日岛安装在农田当中，通过发出声响，而驱赶走鸟类与野兽，以保护农田的农业用具，
　　直到后来被用在日式庭院当中，作为景观设计，又名添水。
　　不过李昂的注意力并不在添水上，而在于添水装置背后的另外几块石头。
　　“这些石头名为‘蹲踞’，是日岛茶室用于给主人、客人洗手的装置，同样也是日岛茶室景观设计的组成元素。
　　一套完整的蹲踞，可以根据石头的功能、形状、高低不同，
　　分为手水鉢、前石、手燭石、湯桶石、水門。”
　　在添水装置发出的规律啪嗒声中，李昂蹲下身去，指向石头，对王丛珊介绍道：“手水鉢，是茶室客人喝茶之前，舀水洗手的地方，通常中间会被掏空。
　　前石是坐着吸收的地方，手燭石是晚上放灯的地方，
　　湯桶石用于冬天放热水，
　　水門，也叫做海，则负责吸水。
　　平塚家族是本地贵族世家，
　　庭院设计就一个字，讲究。
　　他们家的茶庭不只用了最全套的蹲踞，还在下面加了一套所谓的、能更加塑造‘禅意’的设备。”
　　李昂指向蹲踞系统下方的一堆乱石，说道：“蹲踞下方的这些鹅卵石，整体呈灰色，
　　而鹅卵石中间则插着一根竖着放的竹筒。
　　这种装置名为‘水琴窟’，
　　下方是中空的，被挖掘成吊钟形状，或者铜壶形、龛灯形。
　　内部蓄水，
　　当竹筒中的水流出来时，先会流入手水鉢中，
　　若手水鉢的水蓄满了，多出来的水，则会顺着水门石，
　　渗透进水琴窟当中。
　　由于水琴窟内部中空蓄水，因此滴水声就会被放大，频率比添水装置更慢。
　　而上面这根竹筒，则用来进一步放大声音——为了能够进一步追求禅意，还有日岛学者专门研究，
　　水琴窟应该塑造成什么形状，里面的材质是石头还是陶器，积水的高度与发出响声的频率是多少才更合适。”
　　“嘿，真地道，盖了帽了。”
　　王丛珊咂了咂嘴巴，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唔...这个水琴窟的石头，似乎被刨开来过？
　　原本插在水門石里的竹筒，也被拔了出来，丢在一旁。”
　　“嗯。”
　　李昂点了点头，语气轻松道：“降临在平塚家族头上的灾难，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
　　他们桌上甚至还有吃到一半的饭菜，跑都来不及跑。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闲情逸致，翻修一下水琴窟。
　　除非实在灾难降临时，有人逃到了水琴窟下方，躲藏起来。
　　你站开点，掩护我。”
　　“你要干什么？”
　　王丛珊握持手枪站到一旁，
　　李昂则拿起心猿棍棒，拨开凹坑中的水门石。
　　伴随着鹅卵石被拨开，凹坑当中显露出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吊钟状的水琴窟，
　　以及水琴窟中，一具呈蹲坐姿势的、穿着儿童服饰、怀抱书包的尸骸。
　　也许是因为水琴窟中积了水的缘故，
　　尸骸的上半部分干瘪枯萎，下半部分则浮肿腐烂，散发出难闻气味。
　　王丛珊心底一抖，“小心！”
　　李昂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面不改色地凑近水琴窟的大洞，仔细端详起其中的尸骸的形状。
　　这具尸体死时大概只有七、八岁大，身上穿着小学校服，体表没有明显外伤，其怀里抱着橘黄色书包，书包的拉链半开着。
　　李昂沉吟一声，将心猿棍棒伸入水琴窟中，用心猿穿过书包一侧的背带，
　　轻轻一挑，将那个橘黄色书包，挑出了水琴窟。
　　随着书包被挑出，尸骸的双臂也垂落了下去，不过没有出现进一步的变化。
　　李昂让王丛珊拿枪对准尸骸，自己则轻轻拉开书包半开着的拉链。
　　书包中，装了小学课本、试卷、文具之类的物品，
　　和剧本世界的其他物品一样，课本和试卷上的文字都较为模糊不清，只有一张满分的数学试卷表面，字迹是清楚清晰的，试卷主人名为平塚雄男，就读于缘刻小学二年A班。
　　李昂略过试卷上的数学题目，发现试卷背面，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一大堆文字。
　　【谁来救救我】
　　【这里好黑】
　　【叔叔，姑姑，妈妈，爷爷，哥哥，他们都死了】
　　【井里面有恐怖的怪物爬出来】
　　【爸爸说他会保护我，让我在这里躲好，不要发出声音，他会去找人过来帮忙】
　　【我好害怕，爸爸还是没有回来】
　　【好冷】
　　【好挤】
　　【好难受，想躺下】
　　【好饿】
　　【好饿】
　　【好饿】
　　“这些应该就是平塚雄男死前的经历了。”
　　李昂皱着眉头将试卷给王丛珊看了一眼，说道：“还记得我所扮演的人物，也就是小笠原哲也，身上所携带的那些便签本吗？
　　便签本上花了几张图画，分别是穿着铠甲、拿着太刀、戴着般若面具的武士；
　　一座扭曲枯树下方的石井；
　　一座设立在半山腰上的鸟居；
　　武士对应了缘刻村的传说故事，鸟居对应了我们之前看到的缘刻神社鸟居，
　　而平塚雄男提到的井，对应的应该就是那座枯树下方的石井。”
　　“嗯...”
　　王丛珊缓缓地点了下头，“这张试卷的纸张褶皱，有被浸湿之后，重新干涸的痕迹。
　　应该是灾难发生，井里面跑出了什么怪物，袭击了平塚家族。
　　平塚家族死伤惨重，
　　平塚雄男的爸爸带着他逃跑，让他躲进水琴窟中。
　　结果他爸爸估计遭遇了不幸，而平塚雄男，则被活活困死在了这里。”
　　“又是一桩悲剧。”
　　李昂摊了摊手，“我们走...”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在灵能的感知增强加持下，他似乎听见那盏人头灯笼所发出的头发燃烧声，便响了一些。
　　难道...
　　李昂眼睛一眯，手掌拍了拍，对王丛珊说道：“把平塚雄男放在这也挺可怜的，要不我们把他安葬了吧？”
　　“诶？”
　　王丛珊愣了一下，李昂可不是什么喜欢无偿扶老奶奶过马路、在公交车上给老爷爷让座的大善人，
　　能够驱动他做事的，除了钱，就是他自己的兴趣与恶趣味。
　　在这么个危机四伏的剧本世界里，任何举动都有可能引发未知后果，
　　他怎么就突然会有闲心给尸体安葬？
　　想是这么想，王丛珊倒也没有反对，她也觉得把孩童尸体留在积满水的水琴窟里不太好。
　　李昂用心猿棍棒，将平塚雄男的尸体从水琴窟中挑了出来，又和王丛珊在庭院里找了块地，随便刨了个坑，将平塚雄男的尸体，和他的书包一起放入其中，
　　推上土后，又拿来添水装置的竹筒，在上面刻下平塚雄男的名字，插在坟前，当做墓碑。
　　几乎在李昂将竹筒插在坟前的一瞬间，庭院走廊里的那盏包裹在舞狮狮皮中的灯笼，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响。
　　李昂与王丛珊对视一眼，走向灯笼，将舞狮狮皮缓缓解开，
　　发现灯笼散发出的光亮变暗了许多，不再具有侵略性，
　　而灯笼里面的人头蜡烛，也像是瞑目一般，闭上了眼睛。
　　“这应该就是，平塚雄男的爸爸了吧。”
　　李昂抬了抬灯笼，发现灯笼已经可以从支架上取下，并且散发出的光芒，也不会再对二人产生扭曲影子的效果。
　　“人头蜡烛的双眼，刚好对准了水琴窟的位置。看起来这位仁兄在死后也想着保护自己的儿子。
　　现在没有了侵略性，估计是对我们安葬了他儿子尸体的行为，表达感激。”
　　李昂摘下灯笼，颠了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便拎在手里当做光源。
　　王丛珊看着李昂习惯自然的模样，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我们...玩家经历的剧本世界，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系统制造出的虚拟世界？”
　　“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李昂提着灯笼，走入庭院，随意道：“既然分不出真假虚实，那么也就不用强行纠结。顺着本心，做好自己该做的即可。”

第六十一章 蜘蛛
　　李昂拎着灯笼在茶庭里逛了一圈，并没有找值得注意的东西，便与王丛珊沿着茶庭小路，步入宅邸侧方的庭院。
　　平塚家族不愧是大户人家，庭院中假山林立，树木繁茂，地表覆盖白砂，白砂中铺着青石路面，
　　明明面积不是很大，但因为层次丰富，布局精巧，每走出一段距离，就能看见石灯、溪流、花坛、围墙、瀑布、土山、亭台、木桥等不同景象。
　　不过也许是因为长久无人打理的缘故，庭院中草木枯萎，溪水流量缩减，地面堆积着褐黄色的干枯树叶，一副死气沉沉的阴森样子。
　　踏踏，踏。
　　李昂淡定自若地行走在青石板路上，每踩两下青石板，就要跳过下一块青石板，手中心猿棍棒翻飞挥舞，扫着青石板两侧的枯叶。
　　旁边的王丛珊一眼就看出李昂这是又太闲了，果然后者长叹一声，嘀咕道：“好无聊啊，怎么就没个鬼跳出来让我揍一揍呢。”
　　“别乌鸦嘴行不，”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是实在想见鬼我也可以满足你，比如戳你一下然后说你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再然后我就大喊一声鬼，开始原地摇摆跳舞是吧。”
　　李昂撇了撇嘴，继续拿心猿棍棒当草叉使，掀飞枯叶，搜集可能存在的线索。
　　单纯战斗类型的剧本任务还好，某些以推理解谜为主要难点的剧本任务，需要玩家花大量时间在搜集线索，分析推理上，
　　特别是像现在缘刻村这么大的范围内，光走一圈就要花不少功夫。
　　不过两人倒不是很慌，首先大场景的剧本，任务时间通常会比较宽松，
　　其次如果有潜在的、非常严苛的时限要求的话，系统也会在其他地方给予提示，
　　比如钟表、玩家身体状况、天气现象等。
　　眼下缘刻村上空被夜色笼罩，一时间看不出变化，还不算很急，李昂甚至有闲心唱起了自编的《圣经》rap，用来驱鬼和给自己壮胆，完全不在意日岛的鬼能不能听懂英文版本的圣经。
　　“前面就是围墙了，”
　　王丛珊走在青石板路上，习惯性地过滤掉了李昂的歌声，轻声道：“怎么感觉这片区域在哪里见过...”
　　她的视线越过挡在前方的假山，停留在假山后方的一棵枯树上，脚步猛地停住。
　　那根枯树足有三层楼高，中间分出两条枝杈，一条伸向宅邸二楼，一条伸向围墙外侧，这幅场景分明就是小笠原哲也所携带的那张简笔画。
　　并且，假山后方，还隐约传来了奇怪的、像是雨靴踩踏泥地的声音。
　　李昂的歌声陡然止住，他朝王丛珊比划了一下手势，将那座人头灯笼轻轻放在假山下方，二人半蹲下来，贴着枯萎灌木，绕过假山，朝前方摸去。
　　绕过假山，前方景象豁然开阔，
　　正如所预想的那样，前面的那棵枯树下方果然有座水井，和画中描绘得一模一样。
　　水井的基座为石砖堆砌而成，基座正前方刻着红色的字，【归泉】，这一点在小笠原哲也的画中，是一团圆形线条。
　　除此之外，水井旁边，还立着一个身影，正是那个浑身长满黑色毛发的人形存在。
　　他，或者说它，绕着水井不断行走。
　　它的脚步很慢，身上那厚重的黑色毛发随风而动，却始终看不清它的面貌，
　　水井旁边一圈的暗红色土壤，因为长时间被踩踏，出现了一圈明显的脚印痕迹。
　　那个黑毛生物在离开绳之回廊之后，就到了庭院里么？
　　但是绕着水井走路是什么意思？
　　这位仁兄属于爱喝水的乌鸦转世，还是他认为自己是头该拉磨的驴？
　　李昂与王丛珊对视一眼，到目前为止，这次剧本任务给出的所有信息还是颇为凌乱无序的，各条线索之间依旧没能串联起来，
　　也许关键点就在于眼前这位似人非人的黑毛生物身上。
　　正当二人比划手势，准备上前试探的时候，
　　水井之中，传出了清晰的水声。
　　躲在灌木后方的二人瞬间停下脚步，透过枯萎灌木向前窥探。
　　只听水井之中传来“哗啦”水声，像是有什么重物，从水井当中升起，
　　紧接着，水井当中便响起了一阵类似喉咙咳痰的沉重低吼声，以及手掌拍打井壁砖石的声音。
　　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井底爬出来。
　　午夜凶铃？贞子？
　　二人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却见那头黑毛生物也停下脚步，站在井边一动不动。
　　随着时间推移，井底的攀爬声愈加清晰，
　　当一只湿漉漉的手掌，从水井下方伸出、拍在井边的瞬间，
　　那头黑毛生物瞬间动了，冲至水井旁边，将什么东西给“拔”了出来。
　　那是一个...非常猎奇的东西。
　　它的主体是五颗被放大到篮球大小的人类脑袋，有男有女，
　　所有脑袋都挤在一起，脸色惨白，表情呆滞，
　　在头颅之间的缝隙间，延伸出了许多条苍白手臂，
　　整体结构像是一只十几条腿的蜘蛛。
　　蜘蛛鬼怪刚从水井中攀爬出来，就被黑毛生物狠狠抱住，
　　它本能地想要挣扎，身上十几条手臂捶打在黑毛生物身上，却像是拍打在厚重皮革上面一样，发出沉闷的啪嗒声，连那层毛发的防御都无法击穿。
　　“不是，不是，不是...”
　　黑毛生物口中发出浑浊呢喃，长满了毛发的手臂攥住一颗人头，将其粗暴地拔了下来，丢在一边，
　　又看向第二颗人头，同样呢喃着“不是”，将其掰断丢弃。
　　血水四溅，蜘蛛鬼怪发出了足以伤害普通人耳膜的尖叫，却无论如何无法挣脱黑毛生物的束缚，一点点被撕扯成碎片，掉落在水井周围。
　　“不是...不是...”
　　黑毛生物像是产生了失望情绪，待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开始绕着水井行走。
　　...这是怎么回事？这黑毛怪表白失败，搁着掰玫瑰花瓣怅然若失呢？
　　李昂与王丛珊交换了一下眼神，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此时，庭院左侧的宅邸主楼中，也传来了响动。

第六十二章 响应
　　哒，哒，哒。
　　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宅邸一楼的阴影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高大而瘦削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其身高足有两米，双目浑浊腐烂，下颚骨骼断裂，整张嘴巴连同下巴的皮肤肌肉一起，垂至胸口。
　　而它的双臂，则非常的长，像大猩猩一般垂落下去，在地上拖拽。
　　新出现的巨嘴鬼怪，似乎是被水井边上的血肉吸引过来的，
　　它走下台阶，浑浊双目盯着被黑毛怪物撕扯下来的残肢断臂，缓慢地踏出一步，停顿片刻，再踏出一步。
　　看起来就像是在....害怕那个黑毛生物一样？
　　两名玩家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
　　瘦高巨嘴鬼怪靠近水井十米处时，突然蹦跳上前，双手前伸，在极限距离各抓起一块残肢，然后猛地转身逃窜。
　　但是，
　　那头一直在绕井踱步、像是对外界毫无察觉的黑毛生物，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拦在了瘦高巨嘴鬼怪逃窜道路的前面，抬头仰望对方，再一次发出了“不是...”的自言自语。
　　瘦高巨嘴鬼怪眼见无处可逃，本就垂到下巴处的嘴巴，继续张开，几乎可以吞下一整个人，朝着黑毛生物覆盖而来，
　　而后者却抬起手臂，双手撑住对方嘴巴上下颚，缓缓一撕。
　　血液四溅，头颅落地。
　　李昂眼皮一跳，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他都能感受到那头黑色毛发生物身上的力量感。
　　在杀死了瘦高巨嘴鬼怪之后，黑色毛发生物又一次回归到了茫然徘徊状态，回到枯井边继续绕圈。
　　“唔...这是在系统暗示我们不能靠的太近，否则就会被攻击？”
　　李昂眯了眯眼睛，前方这座名为【归泉】的枯井出现在小笠原哲也的画上，明显就是重要的通关线索。
　　不过井中会爬出鬼怪，井外有黑毛生物看守，要怎么过去呢...
　　正当两名玩家陷入思索之际，一阵阴风迎面吹来，那头黑色毛发生物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跨越小半座庭院，直接出现在了二人身前。
　　“不是...”
　　它口中喃喃有声，毛茸茸的手臂猛地抬起，挥向李昂。
　　砰！
　　旁边的王丛珊当机立断扣下扳机，附魔子弹飞旋着命中黑色毛发生物的头颅。
　　后者脑袋一歪，脖颈中传来咔嚓声响。
　　与此同时，其挥来的右手手臂，也被心猿棍棒所勉强挡住。
　　力气，好大。
　　李昂已经给自己施加了心灵自塑系的【魄力术】，略微增强体质，却还是得双手握持心猿，才能与对方的单手抗衡。
　　眼下不是珍惜灵力的时候，李昂从意识海洋中调集灵能，
　　【燃烧一指】、【晕眩术】、【生物电流】、【瘫痪暗示】等异能准备就绪，正要瞄准释放的时候，
　　对方却像触电一般，收回了手掌。
　　“是...不是...是...”
　　黑色毛发生物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了一阵，竟然沉默了下来，不再做出攻击举动。
　　李昂试探性地追问道：“是什么？”
　　“...真澄...凉介...阳一...”
　　黑色毛发生物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低垂着头，慢慢转身，向石井走去。
　　“你在找藤村真澄？你就是藤村修平？”
　　李昂试图追问，刚踏出几步，
　　黑色毛发生物就猛地转过头来，额头毛发飘荡，露出了饱含凶光的赤红双眼。
　　看起来意思非常明显，不准再往前靠近了。
　　李昂止住脚步，站在原地继续追问，“藤村家、平塚家还有缘刻村发生了什么？藤村家的两个孩子是失踪了么？你为什么会待在这里？这个铁盒子你认识吗？还有这两张能面、这盏灯笼。”
　　他从书包里拿出从藤村家屋子里得到的铁盒，摇晃了一下，
　　但是对方毫无反应，只是继续绕着水井行走。
　　“...”
　　李昂站在原地释放灵能，然而【次级连心术】等异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只好作罢，将铁盒与能面重新收回书包。
　　王丛珊犹豫道：“现在该怎么做？”
　　“唔...看样子，现在应该没法互动了。”
　　李昂说道：“如果他真是那位能面制作师藤村修平，而我们从藤村家得到的铁盒与能面也无法让他有所反应的话，
　　可能需要别的东西。
　　比如我们之前在藤村家看到的那个躲在鞋柜里的、疑似藤村凉介或者藤村阳一的小孩。
　　不过奇怪的是，藤村修平为什么会出现在平塚家，还守在水井旁边。
　　难道又是什么豪门恩怨？”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解答，李昂与王丛珊思索一阵，只好绕过水井区域，回到了平塚宅邸主楼。
　　期间李昂还用心猿棍棒，撑杆跳跳上二楼，站在二楼向外延伸的屋檐上，朝下方张望，
　　隐约看见归泉井中，非常正常地积蓄着井水，看不出异常。
　　李昂翻下屋檐，与王丛珊走回主楼当中，按照地图指引，踏上二楼，走向绳之回廊的方向。
　　很快二人便再一次看到了那满是麻绳的L型走廊。
　　由于建筑设计的缘故，通往中庭的绳之回廊这一端要更长一些，并且隔着密集麻绳，能隐约看见走廊中间有一扇木质推拉门，门上糊着一张扁平的、闭着眼睛的巨大人脸。
　　根据地图显示，那应该就是平塚家族用来制作注连绳的结绳室。
　　和上次一样，绳之回廊中的麻绳，会疯狂攻击任何进入走廊中的物体，
　　李昂先是尝试躺在地板上向前挪动，无效。
　　再尝试从其他房间搬来桌椅板凳等物体，丢进走廊，想要让所有麻绳都有攻击目标，还是失败——那些麻绳的绞杀力度太大，桌椅板凳等物体经不起破坏。
　　“难道说...”
　　李昂沉吟着将人头灯笼拿了出来，照向走廊，
　　只见光芒所及之处，所有麻绳的影子都活了过来，缠绕起它们的本体，
　　一根根麻绳如同衔尾蛇一般，各自绞成一团，无暇分身，整条走廊畅通无阻。
　　“好吧，真的能行。”
　　李昂叹了口气，拎着灯笼与王丛珊踏入走廊，站在了结绳室门上的人脸面前。

第六十三章 趣味
　　结绳室的那张人脸直径接近一米半，糊在门上，
　　脸上肌肉浮肿，布满皱纹，五官肿大，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一团过度膨胀的面团。
　　人脸对于绳之回廊中绳索陷阱的破解无动于衷，
　　李昂与王丛珊走至门前，观察了一番，发现结绳室的推拉门虽然是纸糊木质的，但在人脸力量作用下，无法破坏门上的樟子纸。
　　而人脸本身，
　　也不受心灵异能，乃至枪械射击的影响——人脸上的任何伤势都会迅速愈合，怎么也不让二人打开结绳室的大门。
　　正当李昂又要用那套“马应龙治黑眼圈”的理论来向人脸推销时，后者却自己苏醒，喃喃重复着“好想喝归泉酒啊”这句话。
　　除此之外，不管李昂怎么交涉，人脸都无动于衷。
　　李昂与王丛珊商量一阵，眼下情形明显是让他们去执行下一步的通关条件，
　　他们在进入剧本世界后就没见过那里有酒水，相关线索只有两个。
　　一是之前捡到的民俗学者笔记中，提到过平塚家族会为缘刻庆典准备清酒，
　　二是平塚宅邸的地图上，有酿酒部屋的标注。
　　归泉酒顾名思义，应该是用归泉井井水制作的酒，
　　不过归泉井被黑色毛发生物看守，无法进入，而且光井水也无法满足酒的概念。
　　思来想去，恐怕那处酿酒部屋，最有可能存在归泉酒的线索。
　　于是，二人拿上人头灯笼，离开绳之回廊，按照地图指引，前往酿酒部屋。
　　期间二人还发现平塚宅邸的深处，另有其他鬼怪，
　　这些鬼怪大多都徘徊于一处，有些身上穿着和服，有些则穿着更古老破败的服饰，
　　样貌从近似人形，到完全非人，不一而足。
　　不过这些鬼怪似乎都比较的...迟钝，
　　只要李昂与王丛珊不踏入他们所徘徊的区域，就不会追逐攻击。
　　二人之前在平塚宅邸中庭前方搜索的时候，没有见过这么多鬼怪，想来很可能是它们四处游荡，结果被那头黑色毛发生物给干掉。
　　两人避开散落在各个房间中的鬼物，径直来到酿酒部屋前方。
　　酿酒室的大门敞开，里面昏暗无光，隐约能看见十几个人影，正不断传出敲击木材，以及哼歌的声音。
　　李昂与王丛珊走入酿酒部屋室内，借着灯光，看清了里面那些个人影的具体长相。
　　那是水蛭与人的混合体，保留有人类四肢轮廓，皮肤呈现半透明绿色，身上穿着相对较新的和服，头上绑着黑白相间的头巾。
　　这些“东西”，在酿酒部屋的各个设施间劳作着，以李昂的见识，能看出它们正在进行研磨大米、清洗糠皮、播撒种麴等酿酒常规步骤。
　　眼前的半水蛭，似乎是酿酒部屋以前的工人，
　　他们被转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还在按照生前记忆，重复着工作流程，
　　只是时间流逝，酿酒部屋各仪器中的原材料早已腐烂腐败，它们实际上是对着空桶劳作。
　　“怎么还会有小孩子在这里。”
　　王丛珊眉头微皱，看着酿酒部屋中跑动的四、五个半水蛭身影——这几个半水蛭身材矮小，穿着和服，蹦蹦跳跳，偶尔发出一阵类似哼歌的咕哝声，
　　看起来行为就像正常的人类儿童一般。
　　“缘刻村有为缘刻庆典，在节日期间自己制作清酒的传统。这些小孩应该是平塚家族的成员，或是缘刻村的普通村民，恰好灾难发生那天，待在了酿酒部屋内。”
　　房间中的所有半水蛭生命体都无视了两名玩家，李昂在酿酒部屋中搜索了一番，遗憾地摇了摇头，“酿酒的原材料都腐烂了，也找不到现成的清酒。
　　不过地上倒是有很多空酒瓶...”
　　“等等，你想干什么？”
　　王丛珊看着李昂手里拿着的空酒瓶，心底一跳，“你不会想朝酒瓶里面尿一泡，然后回去跟结绳室门口的那张人脸复命吧？”
　　“怎么可能。”
　　李昂皱眉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为了满足恶趣味什么事都会干的出来的人吗？
　　太让我失望了，啊珊。”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停下研究拉链的手啊。”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突然间她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视线停留在那些蹦蹦跳跳，哼着歌谣的半水蛭孩童身上。
　　“这旋律...”
　　王丛珊皱眉想了一阵，眼前忽然一亮，从李昂背上的书包里，拿出之前民俗学者的纸条，看向纸条边缘记下的那几个如同鬼画符一般的乐符。
　　“果然。”
　　王丛珊吐出一口浊气，将纸张反过来给李昂看了一眼，“这些死去酿酒工人哼的歌，和民俗学者纸条上记载的乐符的一部分，是一致的。”
　　“嗯...确实一样。”
　　李昂仔细辨认了一番，他对乐理只能说略知一二，并不是很熟——玩乐器是要花钱的。
　　“留下线索的民俗学者——很可能就是小笠原将之，说这段旋律也许与他失忆前的身世有关。”
　　王丛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证明小笠原将之很可能曾经来过这里，记住过这段旋律，
　　他本人也许就是曾经缘刻村的村民。
　　考虑到他大概的年龄，缘刻村发生灾难时，他本人应该还只是个小孩子，因为某种原因从灾难中侥幸生还了下来，但也因此失去了记忆。
　　缘山神话，缘刻庆典，平塚家族的灾难，被封锁的神社，徘徊在归泉井旁边的发疯能面师...
　　归泉酒可能就就是所有这一切的中心。”
　　她低头看向纸张上的乐符，按照乐符，哼唱了一段旋律。
　　旋律本身并不好听，和流行歌曲相差甚远，反倒像是山歌或者工人干活时的号子。
　　在她开始哼唱的一瞬间，酿酒部屋中，那些正在对着荒废设备、徒劳工作的酿酒工人，齐刷刷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朝她看来。
　　然而乐符只有短短一段，在哼唱完毕后，半水蛭化的酿酒工人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无视了两名玩家。
　　“没有用么？”
　　王丛珊苦恼道：“是不是因为缺少了歌词？”

第六十四章 小面
　　“也有可能是人声哼唱的旋律并不连贯，需要某种乐器。”
　　李昂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了原属于小笠原哲也的口风琴，朝着口风琴吹了口气，演奏起了这段旋律。
　　和之前一样，在他开始吹奏旋律之后，半水蛭化的酿酒工人再一次齐齐看了过来。
　　这回李昂的吹奏没有间断，演奏完了就返回最开始的乐符，不断重复。
　　所有酿酒工人，包括那些半水蛭化的孩童，都跟着旋律，围到了几个大木桶旁边，拿起木质棍棒，深入满是黑漆漆霉菌的木桶当中，开始搅拌。
　　数分钟后，酿酒工人们像是终于结束了浩大工程一般，放下了木质棍棒，李昂也停下了对口风琴的吹奏。
　　“咕噜咕噜。”
　　其中一名水蛭化的酿酒工人，发出了浑浊呢喃，
　　李昂完全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只好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一脸“我觉得水蛭说得对”的表情。
　　在发出了一阵咕噜声后，那名酿酒工人，抬起绿色的半透明手臂，猛地插进了自己胸口当中，绿色汁液四溅。
　　我靠。
　　李昂也不免被突如其来的异变给吓了一跳，这位仁兄怎么回事，因为自己奏乐的好听，就要把心脏挖出来以表欣赏？
　　好在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位酿酒工人从胸口中拔出的不是心脏，而是两个沾满了绿色粘液的酒瓶，递向李昂。
　　待到李昂接过后，荒废部屋中所有半水蛭工人，便齐齐发出“啪”的声响，身躯似被抽离筋骨一般，当场融化坍塌，化为一滩滩绿色粘液。
　　只留李昂与王丛珊手执酒瓶，站在原地。
　　王丛珊表情错愕，“什么情况这是？”
　　“应该是和中庭的人头灯笼一样，解决了遗愿，升天成佛了吧。”
　　李昂解释道：“刚才我看这酿酒部屋里，各项设施一应俱全，都有工人劳作。
　　只有这几个木桶没人在旁边干活——这些木桶应该是用来进行生酛制造的。
　　日岛清酒按照制作工艺不同，大致可以分为‘速酿酛’与‘生酛’两类。
　　前者是近现代食品工艺的产物，使用人工培育的乳酸菌，制作酒母，
　　后者则将酛麹、蒸米、水放入大桶中，利用空气中的天然乳酸菌，搅拌发酵。
　　相比之下，生酛系的制作工艺明显要更费时费力，
　　在最为传统的生酛制作流程之中，还有名为‘山卸’的步骤，即用人力研磨木桶中的蒸米与酛麹，连续研磨数个小时。”
　　李昂说道：“因为山卸工艺颇为辛苦，酿酒工人为了打气，便会哼唱所谓的‘生酛研磨歌’，所有人一起劳作，研磨生酛。
　　唔酿酒部屋里的这些鬼物，死前估计刚好在进行酿酒工作，卡在了生酛研磨这一步骤，
　　我们唱完了生酛研磨歌，大概也算解决了他们的遗愿吧。
　　当然我也只是猜测，
　　说不定是酿酒屋里的这些位仁兄觉得我长得帅，就把最后两瓶酒给了我。”
　　“我信了。”
　　王丛珊吐出一口浊气，扇了扇风，让空气中难闻的气味散去一些。
　　“酒拿到了，我们回去复命吧。”
　　李昂大踏步走出酿酒部屋，他对日岛酿酒工艺略知一二，主要是因为以前当家庭教师的时候，总有一些父母，因为儿女成绩进步显著（特别是中高考最终成绩猛涨了一大截），对他极为感激，每次逢年过节、考试结束就会想着给他送礼。
　　茶叶、购物卡、月饼、皮带、手表、手办、乃至酒水（也不管未成年人能不能饮酒）。
　　李昂还挺有职业道德的，便宜点的礼物可以勉强收下，贵一点的查完价格之后就会拒收，免得产生不必要的人情。
　　在擦去酿酒工人给予的两个酒瓶表面残留的绿色粘液之后，能看见酒瓶当中盛有清澈酒水，靠近酒瓶木塞一闻，可以清晰闻到一股酒水的气味。
　　二人原路返回，来到中庭，
　　李昂留了个心眼，让王丛珊拿着一瓶酒在绳之回廊外等待，他自己拿着另一瓶酒，走近上前。
　　结绳室门上的大脸闻到酒味，睁开双眼，浑浊双目中难得闪过情绪，口中含糊不清，李昂打开木塞，将酒瓶平口对准人脸大嘴，
　　后者努着嘴巴，贪婪饮下酒水，直至酒瓶竭尽，才发出了一声意犹未尽的长叹，化为飞灰。
　　“感情还真只是个酒鬼。”
　　李昂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摆手示意王丛珊过来，二人踏入结绳室中，看见桌上静静摆放着一把大剪刀。
　　剪刀的柄上，缠绕着一圈暗红色的细绳。
　　这应该就是任务目标中提到的特殊剪刀，
　　李昂踏步上前，手掌刚刚接触到剪刀的柄，眼前就骤然一花，视线中闪过一张张凌乱画面，意识沉入进了幻象之中。
　　幻象的场景，就在平塚宅邸的庭院，时间大概是在傍晚。
　　和现实中相比，幻想中的平塚宅邸更为繁华，灯火通明。
　　李昂的视角是躺在地上的，
　　随着视角扬起，倾斜，他意识到自己的视角似乎就是那把剪刀。
　　一个佩戴能面、穿着和服的女人，从地上捡起了剪刀，她的喉咙中不断发出浑浊呜咽，像是深陷某种疯魔状态。
　　她脸上戴着的能面，属于【小面】，即年轻漂亮的女子。
　　女人旁边，就是那口归泉井，
　　在她周围，站着一圈人影，
　　这些人身上穿着和服，脸上佩戴能面，默不作声，
　　所有人协力举着一根结成圆形的麻绳，将女人与水井围在中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伴随着傍晚夕阳被云朵覆盖，那个戴着能面的女人，慢慢扬起了手中的剪刀。
　　视角翻转，李昂这才看见，女人的前方，横躺着另一名同样戴着能面、昏迷不醒的儿童。
　　挥！
　　剪刀刺下，
　　幻象陡然终结，
　　李昂脚下稍一摇晃，重新站稳了身形，在王丛珊的搀扶下，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现实中只过了半秒不到。
　　王丛珊只看到李昂在摸到剪刀后猛地摇晃了一下，当即担忧道：“怎么了？”
　　“”
　　李昂没有回答，而是从书包中，翻出了他从藤村家密室里得到的那两张能面。
　　不会错的，这么精细的雕刻手法
　　幻想中出现的那个女人，所佩戴的是和藤村家能面的同款面具，甚至于，她很可能就是失踪不见的藤村真澄。

第六十五章 觉悟（4K）
　　“藤村真澄的幻象？”
　　王丛珊听完李昂的描述，陷入思索。
　　“能面师藤村修平家里的密室当中，本应该挂着六块能面，其中四块位置空缺，仅存两块。
　　从藤村修平一家人数来看，正好被四名家族成员带走。
　　藤村修平的妻子，被一群人带到了平塚家族的归泉井边，杀死某人——这群人很可能是平塚家族成员，否则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平塚宅邸。
　　而她所杀死的孩童，因为戴着同款面具，可能就是藤村家两个孩子其中之一。
　　王丛珊大致整理了一下现在的线索，缓缓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平塚家族世代都会举行某种神秘仪轨，以达成某种未知目的。
　　这次正好选中了藤村真澄母子，结果仪轨发生偏差，造成灾难，
　　平塚一家连同整个缘刻村在内全灭，而藤村修平自己疑似变成了黑毛生物，长久留在井边。”
　　“有这种可能，不过目前还无法解释其他问题。”
　　李昂想了想说道：“从我们收集到的线索来看，藤村修平应该不仅仅是普通的能面制作师，他本人对于缘刻村的真正秘密也有所了解，并且地位特殊。
　　因此才会有二楼的密室，以及后院的、不知通往哪里的密道。
　　然而，他自己最后变成了黑色毛发怪物，
　　藤村家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估计死在了仪轨当中，另一个则化为孤魂野鬼待在藤村家玄关鞋柜里。
　　密道并没有启用。
　　有四种可能，
　　一、他的特殊身份，并没有为他的家人免去灾祸。他的家人是被不可抗力选中的。
　　二、他的特殊身份，正好引来了灾祸。
　　三、灾祸降临得实在太快，以至于对此隐约有所预感的藤村修平，来不及带着家人逃跑。”
　　王丛珊眉头皱起，问道：“第四种可能性呢？”
　　“四，就是藤村修平知道这一切的后果，并且眼下缘刻村现状，也是他默认乃至亲自推动的。”
　　李昂摆了摆手，并没有在纷繁杂乱的可能性中太过纠结，“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
　　任务目标已经更新了，现在要求我们破除缘刻神社封印，进入神社内部，对神社进行探索。
　　我们走吧。”
　　平塚宅邸并不是度假旅游的好地方，二人拿上人头灯笼，离开宅邸，前往神社方向。
　　一路上王丛珊皱着眉头思索，在踏入这个剧本世界之后，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所收集到的信息都太过零碎，眼下好不容易有条脉络，能将所有线索拼凑起来，却总有一种违和感。
　　“小笠原将之，在这次剧本任务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王丛珊边走边说道：“小笠原彩香与小笠原哲平这两个双胞胎兄妹或者姐弟，出生于平成14年10月，
　　而他们的父亲，小笠原将之，是在平成21年失踪。
　　如果没有失踪的话，现在差不多有四五十岁年纪。
　　倒推回去，那么小笠原将之的出生时间，应该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左右。
　　那位民俗学者留下来的纸张中，记载了你所谓的生酛研磨歌，并且该歌谣还成功激活了平塚宅邸荒废部屋中，妖鬼化的酿酒工人。
　　民俗学者声称自己失忆，忘了原来身世，时长头疼——如果他就是小笠原将之的话，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小笠原将之，是缘刻村出生的居民，灾难发生时他只有十岁左右年纪，因为某种原因从那场摧毁缘刻村的灾难中活了下来，忘了原本姓名，也忘了儿时大部分经历。
　　后来他学习民俗学，因为某种原因，被感召回到了缘刻村遗址，从此失踪不见，
　　而小笠原彩香与小笠原哲平，也因为相同原因，以及寻找失踪父亲的缘故，进入了缘刻村范围。
　　并且，仔细想想，缘刻村范围虽大，但具体可以探索的地方，却只有藤村家、平塚家、缘刻神社这三个地方，
　　本身就证明藤村家的特殊性质。
　　藤村家中，两个孩子一个是亲生，一个是收养的线索，也在暗示着什么...”
　　李昂立刻明白了王丛珊的意思，说道：“你是想说，也许小笠原将之就是逃脱掉的阳一、凉介中的一个。
　　小笠原将之本身的大致出生时间，刚好可以与藤村家的两个孩子对应的上。”
　　“嗯。”
　　王丛珊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个理论存在一个问题，
　　按照你的说法，藤村真澄确实将剪刀，扎进了那个带着能面的孩童体内。
　　伤势之严重，得找十几号老中医老西医联合进行专家会诊才有可能救下来。
　　那个孩童应该确实是死了，并且是当场死在了枯井边上。
　　从这个世界的各类鬼物来看，它们都比较接近地缚灵，一般会待在死时所处的地方，不会到处乱跑。
　　藤村家总共两个孩子，一个死在了井边，一个作为地缚灵待在藤村家的房子里。
　　好像不太容易匀一个名额给小笠原将之。
　　除非，当时死在井边的，不是藤村家的孩童，
　　不过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问题——如果仪轨必须要有血缘关系参与其中，而当时藤村修平为了保护自己家孩子，专门给别人家孩子戴上面具，
　　那么平塚家的人是吃干饭的么？连摘下面具查验身份都不会。”
　　王丛珊揉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阵，谈话间，两人已经走至缘刻神社的入口鸟居处。
　　李昂站在鸟居前方，把人头灯笼递给王丛珊，拿起剪刀，剪向了捆绑在鸟居中间的注连绳。
　　咔嚓。
　　之前还坚韧难以摧毁的注连绳，在这把剪刀面前应声而断，
　　连同绳上象征着神圣超级加倍的御币一起，化为飞灰，湮灭于风中。
　　嗡——
　　几乎在注连绳被毁的瞬间，一股悠长鸣动，沿着大地传播蔓延，
　　两人脚下土地开始轻微摇晃震颤，后方那条贯穿了整个缘刻村的、盖在山坡上的道路，竟然出现了数十道绵长裂纹。
　　蔓延整个村庄的鸣动，直到数息之后，才缓缓平息。
　　这是...地震？
　　李昂皱着眉头看了眼后方道路的裂纹，他身上携带着的心猿棍棒，拥有被动平定自然灾害的效果。
　　在特效压制之下，缘刻村还能发生地质灾害...
　　这片区域到底发生了什么？
　　疑惑归疑惑，二人很快注意到，在发生地鸣之后，原本待在缘刻村下方的那些妖鬼化村民，也开始了躁动，
　　或是蹲在原地发出阵阵哀嚎，
　　或是用头撞击墙壁地面，
　　或是狂躁不安，相互攻击，彼此厮杀起来。
　　更有的直接突破之前隐隐存在的限制，沿着道路向山坡上方进发。
　　“走。”
　　李昂当机立断，拿起剪刀，与王丛珊越过鸟居，踩踏台阶，直奔神社。
　　缘刻神社由数座建筑物组成，建造在半山腰上，占地面积辽阔，黑瓦红墙，到处可见灯笼、绘马挂（也就是挂在神社前许愿木板）、注连绳等常见设施。
　　最关键的正殿，有着上下三层，
　　其大门敞开，露出了黑黢黢的一楼大厅，
　　尚未踏入门中，李昂便闻到一股强烈的腐朽气味，
　　只见宽敞大厅的地面角落里，堆积着许多枯骨，
　　这些枯骨彼此相互拥抱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身上穿着的服饰虽然满是尘土，但依旧能看出是或华丽或廉价的和服，以及寻常服饰，
　　其中一些枯骨的脚边，还散落着能面面具与酒瓶。
　　酒瓶的外形，和李昂从荒废部屋中得到的归乡酒一致。
　　“这些人性别、年龄不一，还有怀抱着孩子的母亲。”
　　王丛珊稍微捂住口鼻，沉声道：“所有人骨骼完整，没有刀剑劈砍等明显损伤，不是死于战乱或是械斗。”
　　不是死于斗争，又会是为什么被困死在这里？
　　集体吃了有毒蘑菇产生幻觉？
　　所有人喝了假酒？
　　亦或者...他们是被抛弃在此处？
　　与平塚宅邸或是藤村家不同，缘刻神社内寂静无声，寻找不到鬼怪气息，
　　两名玩家仔细搜索了一遍整座神社，通过神社门口的绘马挂，拼凑出了一些线索。
　　缘刻神社的名声相当不错，也许是因为相关神话故事宣传的成果，每年都会有全日岛各地的人前来向所谓的因缘神参拜，或是祈求保佑，或是问姻缘、前程之类。
　　特别是到了每隔四年的缘刻村庆典，前来神社的游客会更多。
　　最后一则绘马挂留言，在昭和五十四年七月份，刚好就是缘刻村爆发灾难，地标建筑物以及村民集体失踪的时间。
　　“怪不得神社的遇难者里，除了平塚家族成员与缘刻村村民外，会有外地乃至外国人士。”
　　李昂沉吟一声，看向神社门前的告示牌。
　　由于要接待各方游客的缘故，告示牌上不止有日文，还有英文等别国语言，其中列出了参观缘刻神社的注意事项。
　　例如，不能携带相机，不能拍摄神社内部景象，不能擅自携带烟酒，要保持安静，不得大声喧哗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细则，
　　比如每隔四年，神社会举办缘刻庆典活动，期间会免费提供酒食，并在神社正殿举办能剧表演等活动。
　　参观者要是想要观看能剧表演，需遵守规则，穿着和服，佩戴能面，并饮下名为归泉酒的酒水，全程保持安静。
　　“归泉酒...用归泉井井水酿造的酒么。”
　　李昂沉吟一声，眼下已经可以确定，那口归泉井，便是此次剧本任务所有故事的中心。
　　所有一切都因此而起。
　　“系统让我们探索神社、找到隐藏秘密的任务目标还没有完成。”
　　他扫了眼正殿角落里的枯骨，深吸了一口气，从背上书包中取出那瓶归泉酒，对王丛珊说道：“等会如果我出事了，记得帮我催吐。”
　　“啊？”
　　王丛珊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你要喝下这瓶酒？”
　　“嗯。”
　　李昂淡然地点了下头，“这些线索已经暗示得很清楚了，藤村家的能面，散落在正殿的枯骨所穿着的和服，以及从平塚家荒废部屋中得到的最后一瓶归泉酒。
　　所有因素已经集齐，
　　既然结绳室门口的那张大脸在饮下归泉酒后都能成佛消散，
　　那么人喝了，应该也会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才对。”
　　“...”
　　王丛珊低下头思索片刻，将人头灯笼放在地上，从李昂手中夺过了归泉酒，表情沉静，“我来喝。”
　　李昂眉头皱起，“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不是赌气，
　　而是理性判断，逻辑推理，权衡利弊——像你一样。”
　　王丛珊的眼眸中闪烁着精光，“如果归泉酒，真的有强烈的惑人心智效果，
　　那么我喝下后，你便可以用附魔系灵能来唤醒我。
　　或是用自塑系灵能，来缓解我的伤势。
　　而如果你喝了，陷入幻觉当中，
　　我却没有任何救助，或者帮助到你的手段。
　　单从理性角度判断，我比你更合适来当饮酒者。
　　其次，
　　这次剧本任务限制个人实力，我选择的道具是枢机魔方，力量体系则是旅法师。
　　旅法师的力量，我在现实世界都尚未彻底弄清楚，就算不限制个人实力，发挥出的力量也有限。
　　换句话说，我算是拖了后腿。”
　　只见王丛珊手掌一翻，取出枢机魔方，
　　她深吸一口气，操控魔方吞下自己身上的手枪，
　　再让魔方吐出存放在仓库中的突击步枪、手榴弹、闪光弹、震撼弹、附魔子弹弹夹。
　　重新取出这些物品，消耗了王丛珊大量灵力，
　　她脸色稍微有些发白，将枢机魔方收起，把突击步枪等武器装备交给李昂，声音平静道：“拖后腿要有拖后腿的觉悟，
　　被保护就要有被保护的觉悟。
　　所有这些装备，包括我身上这件防弹衣，都给你——从概率上看，这是保证我们一起通关生还的最优选择。”
　　“...”
　　李昂注视着她的眼眸，从对方双眼深处看见了那坚决如铁的意志，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复杂情绪。
　　伤感，喜悦，以及半分惆怅。
　　“好。”
　　两人相处太久，早就不需要说那么多，李昂接过武器装备，拿着人头灯笼后退半步。
　　王丛珊略显紧张地深吸一口气，朝角落的骨堆双掌合十，道了声“告罪”，便从一具女子枯骨身上，解下了和服，穿在自己身上，
　　做好这些准备后，她站在了大殿中央，撬开归泉酒瓶塞，
　　闻着从瓶子中涌上来的似有若无酒香，闭上眼睛，一口饮下。
　　吨吨吨吨吨。
　　半瓶酒水喝入腹中，王丛珊甚至都没去仔细品味其中的味道。
　　她擦拭嘴角，戴上了从藤村家中，得到的写有松冈字样的能面。
　　一秒，
　　两秒。
　　无事发生。
　　正当王丛珊左顾右盼，疑惑为什么没有发生变化时，
　　耳畔骤然响起了自己沉闷如鼓的心跳，眼前的李昂也连同正殿景象一起，扭曲消散。
　　意识流转莫名迟滞了一瞬，
　　王丛珊眨眨眼睛，摇晃下脑袋，发觉自己依旧站在正殿当中，旁边没有了李昂的身影。
　　神社大门敞开，外面光线昏黄明亮，天边不时闪过烟花火光，传来焰火声响。
　　神社内部，则灯火通明，洁净无尘，
　　周围站满了众多佩戴能面、穿着和服，乃至拖家带口的人，
　　他们正交头接耳，等待着什么。
　　王丛珊扫视周围，她身上穿着满是灰尘的肮脏和服，却无人对她表示奇怪，
　　外面的夕阳光芒照在她的身上，也没有在地上留下影子。
　　王丛珊若有所思，她并不是以实体形态存在，
　　这里依旧缘刻神社，
　　只不过，是几十年前、灾难发生那一天的缘刻神社。
　　她扫视四周，周围这些参观神社者的交谈声慢慢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段嘈杂鼓乐。
　　神社正殿两侧的甬道中，缓缓走出两队佩戴能面、穿着和服、仪态端庄的舞者与乐师，步入正殿中心。
　　缘刻庆典，终于开始了。

第六十六章 归泉
　　原本还有些许交头接耳声音的缘刻神社，迅速安静下来。
　　两排佩戴着能面的乐师依次落座，各自拿起乐器，
　　舞者则站在神社中央，伴随着乐器声响，开始表演那一幕关于缘山神话的武士寻妻能剧。
　　王丛珊站在原地，眯着眼睛观看，眼前剧目表演的形式，依旧是传统能剧，
　　舞者弯曲膝盖，将重心下移，以足底紧贴舞台，不举起脚踝，看起来像是圆规般坐着缓慢的划圆运动，时舞时唱。
　　抛开所谓的“诗意”与“美感”，王丛珊完全欣赏不来这种艺术形式，反而觉得有一丝诡异——
　　伴随着萧瑟笛、鼓声，
　　舞者们动作迟缓，脸上戴着没有表情变化的面具，口中唱着晦涩拗口的词章、科白，
　　而神社中烛火飘摇，光线照在他们身上，于地表形成光怪陆离的影子。
　　明明神社外烟火灿烂，却总觉得神社中有股阴冷怪异的气氛正在酝酿。
　　不过，好像一切正常。
　　王丛珊眉头皱起，环顾四周。
　　只见神社中前来观看表演的村民游客，各个站在原地，保持安静，没有异常。
　　她犹豫片刻，迈出一步，如同没有实质的虚影一般，轻易穿过了周围人群，走向了神殿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寓意，缘刻神社的正殿没有大门，
　　只有屋顶下，悬挂着一根注连绳。
　　王丛珊走向门口，真要迈步出去，却触碰到了一堵空气墙。
　　由归泉酒引发的幻觉，似乎场地就只有神社正殿这么大。
　　王丛珊稍作迟疑，转过头来，仔细观察起能剧表演，以及周围的每一个观众。
　　大厅当中，能剧表演已经进行到了武士妻子难产而死，武士前往羽张山神明请求帮助的桥段。
　　扮演羽张山因缘神的演员，脸上戴着面白如纸、慈眉善目的微笑面具，面具的上下颚断裂开来，用纤细的麻绳连接。
　　王丛珊明白，这倒不是因为神社拮据，提供不了完整的能面——
　　之前在藤村家的时候，李昂随便跟她提起过，能剧演员尊面具为圣，要将能面作为珍宝放在铺有锦布的木盒当中，不能随便给外人看。每逢演出时，还要将面具正脸对着自己，对能面说“我要演你了”，意为演员戴上面具后，就不再是自己，而是面具所代表的人物。
　　之所以这位因缘神的面具会有破损，是因为这类面具也叫“翁”，来源于比能剧还要古老的神乐歌舞，本身设定就是“吊颚面”，
　　即上下颚断开，用绳连接。
　　王丛珊对于这背后的具体详情一知半解，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注意到，因缘神的能面极为精细，戴在人脸上，竟然像是一张真的人面一样。
　　就像是...从藤村家密室中找到的面具。
　　想到这里，王丛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此处所有能剧演员所佩戴的面具，所提供者，应该就是那位藤村修平。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场中的能剧表演又到达了新的高潮——
　　武士违反诺言，在黄泉国的大殿中，提前看见了满是蛆虫的腐烂尸体，惊骇欲绝，转身而逃，
　　而那具腐烂尸体（其实是武士的妻子），则拔腿追来。
　　扮演武士妻子的演员，从之前的【增女】能面，换为了类似【般若】的能面，身上则换上了破破烂烂的服饰。
　　两名演员在大厅中央的圆形范围内，一个跑，一个追，
　　乐师的伴奏逐渐凄厉，
　　神社烛火剧烈飘摇，
　　扮演武士与武士妻子的两名演员似疯魔一般，环绕舞台，急速狂奔追逐，全然不顾什么能舞的端庄仪态与传统步伐，
　　而在舞台中心，则是双腿盘坐在地，低垂着头，似笑非笑的因缘神。
　　观看剧目表演的众多观众，似乎被剧情夺走了全部注意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有人像是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旋涡一般，将心神全部放在了表演上。
　　“嗯？”
　　王丛珊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在场众人状态并不对劲，
　　哪怕戴着面具，依旧能看见他们脖颈处泛红的肌肤，以及暴起的青筋。
　　酒的气味。
　　王丛珊豁然醒悟过来，怪不得她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在进入幻觉后，她就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酒水气息。
　　这股气味不只是来源于刚喝过归泉酒的自己，
　　也来源于周围这些能剧的观众，乃至能剧的表演者——他们也都喝过了归泉酒。
　　酒的效果发作了么？
　　王丛珊心生疑虑，她喝完归泉酒后，看见了几十年前缘刻村尚未被毁时的幻象，
　　那么其他人喝下归泉酒后，又会看见什么东西？
　　正当她思索的时候，舞台中的能剧表演竟然还在继续，
　　武士抓住一根从舞台上方垂下的麻绳，向上攀爬而去，
　　而武士的妻子则在下面表露身份。
　　夫妻相认，武士沿着麻绳爬回人间，去求因缘神相助。
　　由于在场所有人都处于某种莫名的浑浑噩噩状态，
　　整段表演中，只有那些乐师还在勉强奏乐，发出嘈杂凌乱乐曲声，
　　负责表演的那几位演员，动作疯癫胡乱，连句台词也说不出来，也就王丛珊事先知晓剧情，知道他们在演些什么。
　　踏踏踏踏。
　　脚步声从神社外面传来，王丛珊转头看去，
　　只见一队同样佩戴能面者，鱼贯走入神社当中。
　　这群人明显抱着某种目的而来，
　　其中一名戴着“桥姬”面具的女子，在其他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站在所有观众后方，像是在观察什么。
　　“...”
　　王丛珊的脸上面无表情，她能看出，身前这位戴着“桥姬”面具、不知道具体年龄、长相的女子，是个瞎子——
　　桥姬面具的双眼眼眸上开着孔，
　　通过孔洞，能看见对方那坍塌凹陷下去的眼皮。
　　对方的双目被剜去了。
　　而平塚宅邸中，恰好就有一个在房间里徘徊、双目被剜的妖鬼。
　　这些，都是平塚家族的人么？
　　他们要做什么？
　　王丛珊并没有等待太久，
　　双眼皆无的女子，朝着观众人群遥遥一指，指向了一对戴着能面、看不清长相的母子。
　　两侧的人立刻走上前去，轻轻拉着这对母子手臂，脱离了人群，向着神社大门走去。
　　这对母子明显是饮了归泉酒，显得浑浑噩噩，被人牵着也无知无觉，
　　直到快走出神社大门，那位母亲的袖子中，掉落出了什么东西，落在神社门槛处。
　　“那是...”
　　王丛珊深吸了一口气，抬腿想要跟随这群人走出神社，刚踏出一步，周围景象便如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
　　周围幻觉逐渐消失，
　　王丛珊眨了眨眼睛，眼眸恢复清明。
　　她依旧站在神社中心，身上穿着和服，脸上戴着能面，一呼一吸间，能隐约闻到酒的气味。
　　砰砰砰砰。
　　激烈枪声在身后响起，
　　王丛珊猛地转过身来，却看见李昂正拿着突击步枪，蹲在神社门口，向山下点射。
　　“你站在原地愣了十分钟，山下的那些妖鬼已经上来了。”
　　李昂提前知道了王丛珊想要说什么，“找到线索了么？”
　　“嗯。”
　　王丛珊重重地点了点头，摘去面具，解下披着的和服，大踏步走上前来，语速极快地问道：“你之前在拿起剪刀时看到的幻象里，那个水井旁边的母亲，是不是穿着黑底粉花的中振袖和服？
　　而她用剪刀刺死的孩童，是不是穿着褐色底、有六边形纹路的和服？”
　　李昂一枪命中一头山下妖鬼的脑袋，头也不回地说道：“嗯，怎么了？”
　　这些似乎是由村民转换而来的捕蝇草状妖鬼，行动迟缓，现在刚刚经过鸟居，爬到了半山腰上。
　　“那是藤村真澄和她的儿子。”
　　王丛珊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马上就要迎来剧本任务的结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李昂脚下的门槛处，捡起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两指大小的小巧木雕，形象是一个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正是之前，二人在村口看到过的母子地藏。
　　在她捡起母子地藏的一瞬间，两人耳畔也响起了系统提示。
　　【三阶段任务目标已完成】
　　【四阶段任务目标：进入归泉井，找到小笠原将之，结束缘刻村事件】

第六十七章 水蛭（4K）
　　几十头妖魔化的村民此刻已经爬到了半山腰，刚一站稳，便弯曲脊背，朝着两个活人的方位发射骨刺。
　　“走。”
　　李昂一挥棍棒，扫飞一根迎面而来的骨刺，夺门而出，向着山坡左侧的林地冲去。
　　王丛珊快步跟上，二人冲入森林，沿着山路直奔平塚宅邸。
　　平塚宅邸内同样也如百鬼夜行，大量奇形怪状鬼物从各个角落爬出，狂躁嘶吼着相互攻击，不顾一切要将视线范围内的活动物体撕成碎片。
　　李昂与王丛珊越是前进，遭到的阻力也就越大，正当二人即将身陷重围之际，那盏人头灯笼突然光芒大作，
　　烛火向上延伸一米有余，散发出强烈光线，在周围扑过来的妖鬼身后制造出长长的影子，使得影子与其本体死死缠斗在一起，
　　为两名玩家开辟出一条道路。
　　于此相对应的，则是人头蜡烛以极快的速度自行燃烧，短短一息时间就烧掉了大半。
　　李昂心中有所明悟，高举灯笼，带着王丛珊奔跑冲过平塚宅邸前部，直抵中庭。
　　随着蜡烛燃烧殆尽，二人也抵达了庭院范围。
　　庭院地面满是黑红污血，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那头黑色毛发的生物毫发无损，依旧站在归泉井边，口中喃喃自语，念叨着：“真澄...阳一...”
　　完全看不出是他杀了遍地的妖鬼。
　　王丛珊前踏一步，从口袋中拿出那个母子地藏木雕，朝前方随手一抛。
　　黑色毛发生物立刻抬头盯来，本能地想要攻击，却在看见母子地藏的瞬间，猛地一滞。
　　只见它伸手接住母子地藏木雕，站在原地，发出阵阵呜咽，反倒让出了通往归泉井的道路。
　　两名玩家毫不犹豫冲上前去，跳入归泉井中。
　　用手掌攀住井壁砖石缝隙，逐级快速下降，
　　下方井水漆黑如墨，如同旋涡一般徐徐旋转，水中隐隐约约夹杂着人类手指、眼球乃至海藻般的头发。
　　李昂沉入井水当中，感受着旋涡的流向与水流力度，这才知道水井下方是呈横向S形的存水弯状。
　　所谓的井水，实际上是存水弯底面的水。
　　既然是存水弯，那么另一端就是没有水的地方，
　　两名玩家沿着水底游出一段距离，向S形存水弯另一端游去，很快就脱离了水面，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地下平台。
　　在昏暗视觉异能的帮助下，二人能够隐约看见这片区域整体呈圆形，
　　圆的下半部分，也就是两人站着的位置，是可以踩踏的实地，
　　而圆的上半部分，则是一处通往深渊的悬崖。
　　平台入口两侧的墙壁上有着火把支架，李昂用【燃烧一指】点燃火把，借着火把光亮，终于能看得更加清晰——
　　两人所处平台的地面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地藏石像，
　　平台入口处的地面，铺着枕木与钢块，有点像是火车铁轨，不过要比铁轨更窄，
　　类似于矿区里的矿车铁轨。
　　这条铁轨向前笔直延伸，一路连接至悬崖，
　　铁轨末端两侧的地面上，钉着两根铁钉，
　　每根铁钉都系着麻绳，垂落至悬崖下方。
　　而一个和归泉井旁边那位一模一样的黑色毛发身影，正拿起其中一根麻绳，准备缠在腰上。
　　看到李昂与王丛珊出现，那个人影明显摇晃了一下，加快了缠绕麻绳的举动。
　　“别动。”
　　王丛珊高喊一声，抬起突击步枪扣动扳机，
　　附魔子弹飞旋射出，擦着黑色毛发身影的脚旁掠过，成功地让对方停止了动作。
　　两名玩家迅速上前，将那个人影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解下了他腰上的麻绳，而对方竟然也没有挣扎反抗。
　　李昂扫了眼悬崖下方，
　　只见深渊中黑色雾气翻腾搅动，起起伏伏，像是酝酿着什么恐怖且不可描述的东西，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双眼晕眩，大脑刺痛。
　　李昂避开视线，不看深渊，
　　发现悬崖边上的另一根麻绳末端，系着一具金属盒子，刚好悬在雾气上方，时隐时现。
　　“你是想要结束掉这一切么？”
　　王丛珊看着沉默不语的黑色毛发身影，说出了那个她早已经知道的答案：“民俗学者先生？”
　　“...”
　　被称为民俗学者的人影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却依旧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还不肯承认么？”
　　王丛珊叹了口气，平静说道：“你就是缘刻村能面师，藤村修平与藤村真澄的儿子，
　　同时也是小笠原哲也与小笠原彩香的父亲，曾在平成21年失踪于冈森县缘刻村遗址的东洋大学民俗学教授，小笠原将之。”
　　人影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黑色毛发颤动。
　　“这把剪刀，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王丛珊看对方一直沉默，干脆从李昂手里接过剪刀，拿在手里挥了挥，“我们用这把来自于平塚家族宅邸的剪刀，破除掉了缘刻神社外，鸟居的注连绳封印。
　　在荒废已久的神社中，看到了大量穿着和服、体表没有明显外伤，且抱在一起的尸骨。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所谓封印，自然是要封锁住某些邪恶的、不详的、会带来不幸的东西。
　　然而神社中并没有妖魔鬼怪，只有一地尸骸，
　　反而是神社外的缘刻村各处，百鬼夜行。
　　那么鸟居的封印，到底是在封印着什么东西？”
　　王丛珊停顿了一下，看对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显然，鸟居的封印，并不是针对神社中那些尸骨，
　　而是神社外面的妖鬼，防止妖鬼进入结界范围内。
　　结界的效果相当不错，成功在灾难来临时，保护住了神社中的所有人。
　　不过可惜的是，神社中的幸存者依旧全死了，死于饥饿，与绝望。”
　　人影浑身颤抖了一下，蓬松而凌乱的毛发上下抖动。
　　“为什么要慌张呢？”
　　王丛珊不解地歪了歪头，平静说道：“这起发生在昭和54年七月份的缘刻村灾难，本身和你毫无关系，
　　因为从年龄上来看，当时你只有八、九岁大小。
　　灾难的真正原因，是平塚家族，与你的母亲，藤村真澄...”
　　“不是这样的！”
　　人影终于开口说话，他攥紧双拳，沉重呼吸着，“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王丛珊毫无情绪波动，完全没有因为她所扮演的小笠原彩香，是眼前这位民俗学者小笠原将之的女儿而有所态度有所转变，只是平静道：“难道非要我说出来么？
　　你的母亲，父亲，兄弟，乃至全村所有人，都因为你，死在了那场灾难当中...”
　　“...不是这样的。你不懂。”
　　小笠原将之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整座地下空间震颤摇晃，
　　上方那不知道承载了多少吨泥土的坚固穹顶，生成了无数裂纹，
　　大量尘土簌簌落下，整片地下空间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毁坏。
　　“来不及了，”
　　小笠原将之抬头看了一眼，用力甩动手臂，试图甩开李昂的手掌，“你们快走，离开这里，我会结束这一切。”
　　然而，李昂却牢牢攥住他的手腕不放，在天塌地陷般的景象中，平静说道：“时间还有很多。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了解真相。”
　　“...”
　　小笠原将之努力挣扎了一番，挣脱不开，只好放弃挣扎，悲苦地叹息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啊...”
　　李昂与王丛珊没有回应，小笠原将之认命般地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开口，却先讲述了一段看似无关的内容。
　　“神话故事，是民间文学的一种，是古代人类在困难的生存条件下，为了认识自然、控制自然，而产生的一种或向往、或麻痹的精神寄托。
　　那些能在历史长河中，通过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通常都有其特殊之处。
　　或是能够满足人民的趣味，
　　或是能够在日常生活中，起到教化作用，以至于被认为是有价值的，而能够流传千百年——比如要孝顺，要珍惜家人，要遵守承诺等等。”
　　小笠原将之顿了一下，说道：“这是民俗学的基本知识，也是民俗学者进行民间探访工作的基础。
　　我们需要通过传说故事，来理解当地先民，在古时创造出故事的物质基础与情感逻辑。
　　缘刻村起源的神话，在冈森县周边地区还算有一定知名度，
　　哪怕在缘刻村毁灭之后，这一神话故事也没有彻底消失，
　　反而随着缘刻村失踪不见，而成为了民俗学领域的热门话题。
　　这一点，你们应该知道吧。”
　　李昂与王丛珊没有吱声，他们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这一点，
　　不过这并不影响小笠原将之继续讲述。
　　“在这则神话故事中，武士的妻子在生下水蛭子的过程中，死于难产。武士向因缘神献上了祭品，借助麻绳，来到了黄泉之国与妻子相间。双方产生误会，而后又消弭误会，最后重归于好，
　　武士带着孩子们在缘山上住下，每隔一段时间，就能通过麻绳与黄泉之国的妻子相见。”
　　小笠原将之顿了一下，说道：“看似美满的故事，却存在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武士夫妻说生下的，水蛭子。
　　水蛭子是无手无脚的孩子，在古时几乎不可能成活。
　　而在故事最后，也只提到武士的女儿们长大成年找到夫婿，在缘山上建立了村庄，也就是后来的缘刻村。
　　那么，水蛭子去哪了？
　　如果水蛭子在出生后还活着，为什么武士不求因缘神顺便也把水蛭子恢复原状？
　　如果水蛭子也死亡的话，为什么在黄泉之国时，故事中完全没有提到水蛭子的存在？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水蛭子，便是由武士自己亲自献给因缘神、祈求得到帮助的。
　　正因如此，故事后半段才完全没有他的存在。”
　　小笠原将之说道：“这就是这段神话存在的最大问题，
　　这段充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意味的神话，必然源自于极为遥远的年代。
　　甚至于，故事本身的其他某些部分，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因为过于邪恶诡异，
　　而不得不用看似正常的神话故事，来进行掩盖。
　　如果怀抱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故事本身，那么不难得出一条结论——
　　武士为了与死去的妻子再次相见，献出了死亡的水蛭子，以抵达黄泉之国。
　　而因为缘山本身的奇异特殊，武士不舍得搬离此地，于是在此建造了村庄，祖祖辈辈长久地居住下去。”
　　“等等，”
　　李昂想了想，指向悬崖下方浑浊翻腾的黑色雾气，“你是说，缘刻村下面的这个深渊，就是黄泉之国？”
　　“并不是，”
　　小笠原将之像是怀抱着巨大的恐惧一般，扫了眼深渊，说道：“这只是黄泉之国的入口而已。
　　就像神话中隐喻的那样，
　　缘刻村建立在了黄泉国入口的上方，只有通过某种特定的仪轨，才能开启黄泉国入口，
　　并通过神圣的、象征着连接意义的注连绳，抵达真正的黄泉之国。”

第六十八章 因缘
　　特殊的仪轨...
　　李昂眼睛一眯，立刻想到了缘刻村落中，大量存在的地藏石像，问道：“弑亲？”
　　日岛的神道与佛教融合较深，
　　古时日岛农村地区生存条件恶劣，地藏菩萨被视为夭折、流产儿童的保护神，会用袖袍收走那些夭折孩童的灵魂，保护他们不受恶鬼伤害，同时让他们在袖袍中常年听讲佛经，积攒功德，以期投胎转世。
　　“...不完全是弑亲。”
　　小笠原将之声音沙哑地说道：“母子、兄妹、夫妻、恋人...
　　缘刻村的先祖认为，
　　只要斩断两人之间强烈的、无法分割的感情羁绊，就能释放出强大的力量。
　　并不局限于亲属。”
　　“这样么。”
　　李昂点了点头，“那么平塚家族打开黄泉国入口，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封印。”
　　小笠原将之说道：“缘刻村的先祖认为，黄泉国是凶神与死者的国度，
　　人世间所有憎恨怨念，都会涌入黄泉国之中。
　　黄泉国的存在形式难以被人类所理解，
　　他们无法理解黄泉国的存在形式，
　　但他们知道，一旦黄泉国里的浓郁怨气，溢散传播至人间，
　　就会对凡人的世界造成巨大的破坏，以至于生灵死绝，百鬼夜行。
　　因此，缘刻村的先祖想出了一套解决方案，
　　每隔四年时间，
　　就用斩断人与人之间羁绊的方式，释放力量，
　　对抗消弭黄泉国之中的怨气。
　　这套方案，也就是缘刻庆典。”
　　小笠原将之顿了一下，沙哑说道：“对于普通村民与外人来说，缘刻庆典，就像对外宣传的那样，
　　只是挂灯笼，放烟花，跳舞，唱歌，其乐融融。
　　实际上，缘刻庆典最重要的只有两部分。神社舞蹈，与平塚家族的因缘祭。
　　缘刻村地处偏远，
　　平塚家族是村落的建设者，拥有者，
　　同时也是神社的管理者，规则的制定者。
　　当缘刻庆典开始时，村民与游客会聚集在神社，饮下归泉酒，观赏舞蹈。
　　归泉酒是用归泉井井水所酿造的，具有特殊效果，
　　喝下归泉酒一段时间后，就会陷入麻醉幻觉状态，对外界无知无觉。
　　当能剧表演者与观众，都沉浸在能剧表演中时，
　　平塚家族的人就会出现，由他们家族中的目隐者，来选出符合因缘祭的两个人。”
　　“目隐者。”
　　王丛珊眉头一皱，立刻想到了在之前幻觉中看到的那个双目被剜去的女子。
　　“也就是双目失明，依靠冥冥中的灵识，来感知外界的人。”
　　小笠原将之解释道：“平塚家族的血脉特殊，灵识先天就要比普通人高一些。
　　为了选出灵识最高者，
　　他们每一代，都会将族中所有适龄孩童，放在漆黑、隔音的封闭房间当中，让他们玩捉迷藏的游戏。
　　能找出所有人，
　　或者最后一个被找到的，
　　就会被选为目隐者，被剜去双目，
　　从此之后栖息在平塚家族的密室之中，不与外人做任何接触，以保持本身的纯净。”
　　他缓缓说道：“通过这种方式选出的目隐者，能用无形之目，看到人与人之间的因缘。
　　当目隐者找到符合因缘祭条件的人后，
　　平塚家族的其他人，就会将这二人带回平塚宅邸，来到归泉井旁。
　　交予其中一人剪刀，让他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用剪刀杀死另一人，
　　并将身体碎块，投入归泉井，被井水腐蚀融解。
　　这一步骤，对应了神话故事中，武士向因缘神献上水蛭子的一幕，
　　主要是为了打开黄泉国的入口。”
　　啧。
　　李昂咂了咂嘴巴，他们刚才从归泉井下来的时候，亲眼看见过井水里夹杂着眼睛、手指、头发等零零碎碎的东西，仔细想想，还真是有够恶心的。
　　就像是在卫生条件不达标的杂碎汤里泡了一次澡一样。
　　王丛珊嘴角动了动，缘刻村拿来招待外人的归泉酒，竟然是用杂碎汤制作的，关键是她还喝了。
　　小笠原将之并不知道二人的心理活动，继续说道：“归泉井连接着黄泉之国，其井水在长年累月的影响之下，也会沾染上异常之处，能够融化死者肢体。
　　用井水制作的归泉酒，则会让人沉浸在幻觉当中，无法自拔。
　　我的老师，也是位民俗学者，很久之前拜访过缘刻村，还受到了平塚家族的接待。
　　他就提到过，平塚家族的人平常不会饮用归泉井的井水，而是使用另一口井。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归泉井井水不详，
　　另一方面，则是平塚家族的先祖，也融入在了归泉井井水当中——被选中进行因缘祭，不一定是外人，只要符合条件，平塚家族的内部成员也会被选中，进行因缘祭。”
　　小笠原将之沙哑道：“在完成了第一道步骤之后，黄泉国的入口被短暂打开，
　　平塚家族，
　　就会带领因缘祭剩下的那个人，下到这片空间。
　　将其放入如同棺椁一般的金属方盒当中，往盒中倒入归泉井井水，再将整个金属方盒，通过铁轨，运输至悬崖边缘，
　　在悬崖边，为金属方盒系上麻绳，缓缓下放到深渊之中。
　　随着归泉酒的效果逐渐消逝，
　　盒中的人，会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然后，会被无比的悔恨痛苦所吞没。
　　这个过程中，斩断因缘所释放出的强烈感情，会镇压住黄泉国内的怨气，使其平息下来。
　　随着时间流逝，盒中之人慢慢绝望平静，最后被归泉之水同化，
　　连人带盒，一起沉入深渊当中，再一次镇压怨气。
　　至此，一场完整的因缘祭终于完成，
　　直至四年之后，封印效力消退，又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小笠原将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视线停留在悬崖下方，那个晦暗无光的金属方盒之上。
　　“这个盒子里装着的，应该就是你的母亲，同时也是藤村修平的妻子，藤村真澄吧。”
　　李昂说道：“既然盒子现在依旧还悬挂着，
　　那么显然，最后一轮的因缘祭，出了某种问题，以至于没能完成镇压，反而让黄泉国之中的怨气涌现，缘刻村全灭。”

第六十九章 羁绊
　　“”
　　小笠原将之沉默片刻，极为缓慢地点了下头，说道：“的确。
　　昭和54年七月中，缘刻村按照往常习俗，举办缘刻庆典。
　　所有一切，都按照平塚家族的计划执行，
　　但在目隐者选择因缘祭人选时，发生了偏差。
　　我的兄长藤村凉介，代替了我的身份。”
　　李昂点点头，“这我知道，
　　我们调查过藤村家的房子，
　　发现藤村凉介原本姓松冈，也就是你母亲的姓氏。
　　他是你舅舅的儿子。”
　　“没错。”
　　小笠原将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小时候身高体重接近，长相也非常相似。
　　那天所有村民和外来游客，都需要佩戴能面，
　　我之前没有记事，是第一次参加缘刻庆典，
　　因为调皮贪玩，和凉介互换了和服，想看看别人能不能发现我们的不同。
　　结果其他人包括我的母亲都没有发现异常，照常观看神社表演。
　　出于某种失望情绪，我在表演中途，也就是归泉酒效果生效之前，悄悄自己离开了神社。
　　刚好错开了平塚家族目隐者进入神社的时间，
　　我的母亲，以及被她认为是我的凉介，被带到了归泉井旁，进行了因缘祭。
　　最终，导致仪轨失败，黄泉国的怨气未能平息，反而肆意喷涌，将缘刻村中的所有人屠戮殆尽，
　　缘刻村本身也被卷入到常世与黄泉交界的莫名地带。
　　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而现在，是纠正的时候了。”
　　他举起了其中一根麻绳，缓缓说道：“我需要，也注定要死在这里。
　　只有我沉入深渊之下，才有可能让因缘祭重新回到正轨。”
　　他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复杂道：“我在你们八岁的时候，去调查缘刻村，结果陷落在了其中，错过了你们的成长。
　　我是个自私的、不合格的父亲。
　　拿上这把钥匙，你们快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小笠原将之，从体表的黑色毛发当中，取出了一把形状有些古怪的钥匙，“这把钥匙可以打开藤村家后院里的活板门，通过活板门，能够直通外界。
　　之前活板门的另一侧被萦绕在缘刻村上方的诡异力量所封印，
　　在我完成因缘祭之后，应该可以重新封印黄泉，让活板门另一侧可以打开。”
　　伴随着小笠原将之的话语，整个地下空间又一次开始了震荡摇晃，大量黄沙尘土落下，整片空间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昂却完全没有慌乱，结果钥匙，挥了挥手，说道：“不急。
　　我想知道的是，你不是在失忆状态下，逃离了缘刻村么？这些东西是你自己回忆起来的？”
　　“嗯。”
　　小笠原将之说道：“我确实丧失了儿时的所有记忆，只记得自己一个人身上沾满泥土，走在冈森县的山林之中，
　　后来被小笠原一家收养，
　　因为某种冥冥之中的感应，以及时常困扰我的记忆片段，最终还是在成年后成为了一名民俗学者，接触到了缘刻村的消息。
　　我和你们一样，走进了冈森县山林，进入到了缘刻村遗迹，
　　在这里接触到以前熟悉的事物，慢慢找回了以前记忆，搜集到了大量线索，拼抽还原出了所有事件的真相，
　　但同样也被缘刻村牢牢束缚，无法脱离，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时而清醒时而浑浑噩噩，丧失理智。
　　我在发现你们进入缘刻村后，怕我会伤害到你们，就下到归泉井中，准备进行最后这一步，终结这一切。”
　　“这样么。”
　　李昂点了点头，平静说道：“我想知道，藤村修平，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观看缘刻庆典，是绝大多数村民与游客都要参加的，那么他为什么没和你们母子待在一起呢？”
　　“因为他是能面师。”
　　小笠原将之解释道：“藤村一家一直是村子里制作能面的家族。
　　我们负责利用特殊木材，也就是用归泉井井水浇灌的树木，雕刻能面。
　　这样的面具，本身会沾染归泉之水的异常，
　　当它被佩戴在能剧表演者脸上时，能够配合表演者的舞蹈歌声，进一步放大归泉酒的致幻能力，让所有人沉浸其中。
　　那一天，有位演员的能面有轻微破损，所以他去了后台进行暂时维护。”
　　“这一点上，我相信你，”
　　李昂点头道：“不过我觉得，这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嗯？”
　　小笠原将之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就像你刚才说过的那样，只有两个存在强烈的、无法分割情感羁绊的人，才能正确地触发因缘祭，完成对黄泉之国的封印。”
　　李昂说道：“你又为什么能够保证，自己沉入深渊后，能完成封印呢？”
　　“因为她还活着。”
　　小笠原将之沉默片刻，指了指悬在悬崖边沿的那个金属方箱，“由于仪轨出现偏差，我的母亲一直处在非生非死、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的状态。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既想要终结这一切，却又舍不得她，以及归泉井旁边的父亲。
　　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如果以我作为祭品，那么就可以重新激活因缘祭”
　　“等等。”
　　王丛珊抬手说道：“因缘祭需要两个存在强烈、无法分割的情感羁绊的人，对吧？
　　这种某种意义上残忍邪恶的仪轨，每四年就会杀死两个人，
　　对于一个偏远封闭的村庄而言，人力消耗未免太大，而且很难保证每四年都能凑够。
　　正因如此，平塚家族才要大张旗鼓地举办缘刻庆典，对外宣传，邀请游客，甚至请你的老师，那位同样知名的民俗学者来宅邸当中。
　　那些外来的游客，同样也是因缘祭的候选者，没错吧？
　　因为缘山的奇特神话，每年都会有不少了无生趣、心存死志者，上到缘山，从此失踪不见，
　　就算偶尔失踪了，也不会引起太大怀疑。”
　　见小笠原将之点头承认，王丛珊继续说道：“那么藤村真澄与藤村凉介的因缘祭，就不应该失败。
　　按照你的说法，举行因缘祭的并不强制要求存在血缘关系，兄妹，恋人，乃至朋友关系都可以有效，
　　藤村真澄与藤村凉介是母子，而且藤村真澄还将凉介当做是你。
　　怎么会失败？”
　　“”
　　小笠原的话语突然卡壳，默默站在原地。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告诉我们的所有内容，大部分是正确的，但在关键问题上，你撒了谎。
　　并且这种谎言，不是为了维护自己，而是维护另一个人。”
　　王丛珊淡淡说道：“因缘祭失败的真正原因，在于藤村真澄，对么？
　　她明确知道被带走的是领养的凉介，并不是你。
　　就算是在归泉酒效果消逝，记忆上涌之后，也没有感到太过强烈的痛苦与悔恨。
　　甚至，往更加阴暗狭隘的方向猜测，这一切来源于她的策划，也未尝没有可能。”

第七十章 爱意
　　王丛珊踏出一步，轻声说道：“说是策划，其实也不太准确，更像是...预防。
　　你刚才说藤村家是缘刻村世世代代制作能面的家族，会使用由归泉水浇灌的树木，制作能面。
　　并且藤村家的后院，还有一条直通村外的地道。
　　怎么看，藤村家族在村子里的地位都比较特殊，会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真相。
　　你手里的这把钥匙，是从哪里拿来的？”
　　小笠原将之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是我后来返回缘刻村后，从藤村家的房子里找到的。”
　　王丛珊追问道：“具体位置？”
　　“...”
　　小笠原将之说道：“客厅的桌子上。”
　　“不可能。”
　　王丛珊摇头道：“无论是平塚家族秘密举行的因缘祭，还是藤村修平制作的能够致幻的能面，
　　都是绝对不可以透露给外人的事情。
　　藤村家甚至还专门有间密室。
　　后院的那条密道，不管是藤村修平自己挖的、祖先挖的，还是平塚家族帮助他们挖的，都需要严格保密，
　　怎么会在外来游客繁多、人多眼杂的缘刻庆典当天，在家里人都出去、家里没人的情况下，
　　把钥匙放在客厅桌子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把钥匙，应该是从灾难那天开始，就一直带在你身上的吧？
　　正因为你是通过地道，逃到了村子外面，所以才会在逃脱后，身上沾满泥土。”
　　王丛珊像是感觉不到小笠原将之的情绪波动一般，平静说：“让我来进行猜测的话，
　　你的母亲藤村真澄，通过某种方式，得知了缘刻村的一部分真相。
　　也许是从她弟弟与弟媳，也就是松冈一家的悲剧，
　　也许是从丈夫藤村修平的言语当中。
　　不管怎样，她知道了缘刻庆典的秘密。
　　作为一个妻子、母亲，她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处于危险当中。
　　但是缘刻村的村民生来就会背负某种诅咒。
　　正如你作为生还者侥幸逃出后，依旧会返回缘刻村遗址，
　　而你的儿女也会踏上这条道路一样。
　　缘刻村的村民，不能随意逃离这里，对吧？
　　既然无法脱离，那就只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每四年抽杀两人，同时还有很高概率是平塚家族内部成员以及村外的游客，
　　对于缘刻村的其他村民而言，死亡概率并不算高。
　　不过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在某种强烈的担忧情绪下，藤村真澄做出了决定，也就是...让你们互换身份。”
　　王丛珊歪了歪头，平静说道：“缘刻庆典那天，所有村民、游客以及平塚家族成员，都会佩戴能面，
　　不说话的话，彼此之间认不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
　　藤村真澄用钥匙打开了密道，让你待在地道当中——也许是给你喝了归泉酒、安眠药，也许是骗你通过地道前往村外。
　　总之，她把你放在了安全的地方，然后带着藤村凉介前去参加缘刻庆典。
　　接下来，就是那套所谓的‘真相’了。
　　平塚家族的目隐者出现，选中了藤村真澄与藤村凉介，执行因缘祭。
　　藤村真澄杀死了自己的侄子，同时也是养子的藤村凉介。
　　当她在浸满了归泉水的金属棺椁中醒来时，心中升腾起的情绪，不仅仅是悔恨，还有安慰——她保护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是你。
　　安慰的情绪压过了悔恨怨愤，反而让整场因缘祭崩溃，
　　封印黄泉的要求未能满足，以至于黄泉之门的怨气涌出，团灭了整个缘刻村，
　　只有你在地道中醒来，沿着地道，逃离了缘刻村。”
　　“...”
　　小笠原将之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沙哑道：“你...猜错了。”
　　王丛珊眉头一皱，
　　却听李昂在旁边叹了一声，说道：“前面的都对，但是你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嗯？”
　　王丛珊闻言一愣，“什么？”
　　“藤村真澄，对于藤村凉介，未必没有感情。”
　　李昂平静道：“目隐者选择因缘祭参与者的标准，是两者之间存在强烈感情羁绊。
　　如果藤村真澄真的讨厌、不喜欢藤村凉介，
　　愿意用侄子藤村凉介的性命，来保护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么目隐者压根就不会挑选到她。
　　但结果却是，目隐者选中了藤村真澄与藤村凉介，并且直到因缘祭开始后，都没有更改。
　　我们之前在平塚宅邸的时候也说过了，
　　平塚家族又不是傻子，很有可能在因缘祭开始前，摘下面具确认参与者的身份。
　　而他们却依旧按照藤村真澄与藤村凉介的标准继续执行因缘祭。
　　可能性有两种，
　　一，藤村真澄确实互换了两个儿子的身份，但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辨，或者说不愿意分辨，这两个里哪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就算平塚家族发现了，也认为符合标准，不用取消。
　　二，平塚家族发现了互换身份的事情，然而因缘祭的事情实在太过紧急，而藤村阳一短时间内又寻找不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举行，用藤村真澄同样珍惜藤村凉介的说法，来安慰自己。”
　　李昂顿了一下，扫了眼沉默不语的小笠原将之，平静说道：“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缘刻村全灭。
　　证明因缘祭发生了差错。
　　而在这两种可能性中，
　　第一种可能性，和你的猜测基本上是一致的，藤村真澄不知道互换身份答案，觉醒记忆后，认出了自己杀死的是藤村凉介，所以安慰大过于悔恨。
　　第二种可能性，也就是藤村真澄知道互换身份的答案——证明她确实珍惜藤村凉介，只是爱的程度，没有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强烈。”
　　李昂淡淡说道：“那么，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结合因缘祭最终失败的结果，
　　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藤村真澄的预防效果起到了作用，她知道自己成功保护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憎恨愤怒，在因缘祭完成后，压倒了其他情绪。
　　这种憎恨，针对扭曲的、不该存在世上的缘刻村，针对世世代代哄骗他人的平塚家族，乃至针对知晓了全部答案，却依旧什么事情也不干的丈夫藤村修平。
　　她在归泉水中发出了强烈的诅咒，呼唤了黄泉国的怨气上涌。”
　　李昂看了小笠原将之一眼，说道：“但在诅咒之余，她却像你所说的那样，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
　　尽管处于非生非死的状态，依旧本能地保护了自己的家人。
　　藤村家是整个村子里最安全的孤岛，
　　藤村凉介的魂魄，安全地待在藤村家里，
　　藤村修平尽管理智丧失，依旧能安全地待在归泉井旁。
　　而你，在进入这片黄泉国与现世夹缝的诡异地带数年后，仍然能保留理智。
　　这一切，可能都来源于你的这位深陷矛盾的母亲的本能。”

第七十一章 搬山
　　看见小笠原将之沉默不语的模样，李昂摆了摆手，平静说道：“而你所谓的终结，其实是把自己也沉入那个金属方箱，和藤村真澄共同被归泉水腐蚀，一同消亡。
　　你同样对自己的兄弟藤村凉介有着强烈的感情羁绊，如果现在是你来执行因缘祭的话，说不定就能让这一切回到正轨。
　　我说的对么？”
　　“...”
　　小笠原将之沉默良久，低着头，艰涩沙哑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未必。”
　　李昂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因缘祭只需要斩断感情羁绊的话，那么兄妹、父子之间相互杀戮，也是可行的吧。”
　　“？！”
　　小笠原将之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昂。
　　“按照平塚家族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种选项可以存活下来。
　　或是拿上钥匙等你去死，或是我们之间相互杀戮，或是杀死地表之上的藤村修平——他身上应该还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藤村家保险箱里的铁盒，铁盒里大概率放着和你一样的地道钥匙。”
　　李昂摇了摇头，“不过我一种都不打算采用。”
　　王丛珊看到李昂脸上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你是要...”
　　“嗯，过来搭把手。”
　　李昂轻松地呼了口气，脚掌稳稳踩踏在不断摇晃的平台上，靠近悬崖，双手握住了那根系着藤村真澄棺椁的麻绳。
　　王丛珊也走近过来，两人一起握住麻绳，慢慢往上拽。
　　金属方箱摇摇晃晃，缓慢上升，
　　里面清晰传来水声以及重物翻动的声响。
　　伴随着方箱上移，
　　深渊中黑雾更加激烈的翻腾起来，
　　漆黑如墨的气态粒子凝结成一张张充满怨恨的模糊人脸，在深渊中纷飞乱舞，发出刺痛耳膜的尖叫嚎哭。
　　千万道哀嚎人声重叠在一起，直袭心灵，
　　李昂紧急给二人施加灵能庇护，王丛珊也操控枢机魔方，吐出两部降噪耳机，匆忙戴上。
　　哐啷。
　　金属方箱终于被提上平台，王丛珊深吸了一口气，手掌一翻，拿出了一把餐刀。
　　她已经明白了李昂的意图，
　　既然藤村真澄的怨念与爱意，是维系黄泉国脆弱封印的唯一关键，
　　那么将藤村真澄从深渊中取出，打破平衡，主动释放黄泉国之中的怨气，
　　一样能完成第四阶段任务中提到的“结束缘刻村事件”——这本身就是一个多选项的结局。
　　嘶拉。
　　麻绳割裂声，在山体震颤的震耳欲聋巨响声中，依旧那么清晰。
　　伴随着麻绳被王丛珊手中的餐刀彻底割断，深渊中的怨气也沸腾上涌，直冲穹顶，如同暗黑天幕，遮蔽高空。
　　【玩家限制已解除】
　　系统的通知声，机械而悦耳，
　　王丛珊深吸了一口气，
　　李昂拧了拧脖子，身躯骨骼发出无法抑制的咔嚓声响。
　　“...”
　　小笠原将之下意识地前踏两步，伸手按在那不断渗出漆黑污水的金属方箱表面，怔怔看着夹杂在满天怨气中的千万恶灵，
　　心底没有了恐惧与胆怯，反而平静如水，有所明悟。
　　他转头看向李昂与王丛珊，轻声道：“平衡打破了，你们快逃吧，也许还来得及。”
　　“逃？”
　　李昂歪了歪头，笑道：“为什么，不是他们逃呢...”
　　他衣服的袖口之中，延伸出海量藤蔓，深深扎进周围土壤，肆意生长，眨眼间便铺满了整片平台。
　　大量植物纤维，凝聚成参天大树，如同王座一般，承载李昂向上升起，俯瞰深渊。
　　高空中，难以计数的怨灵呼啸着俯冲而来，
　　王丛珊手掌一翻，解除了限制的枢机魔方立刻吐出大量金属构件，眨眼间便组成一道层层叠叠、火力交错的机枪炮塔防线。
　　王丛珊站在其中一座机枪炮塔后方，扣动机炮扳机，
　　周围十座连接着火控系统的机炮，齐齐开火，
　　将数以千计的附魔子弹，朝着天空倾泻出去。
　　砰砰砰砰！
　　附魔子弹的弹雨如同散播死亡的钢铁链条，所到之处，由黑色雾气凝成的怨灵被打得不断后退，
　　弱小一些的怨灵甚至直接被当场打散，化为烟尘。
　　小笠原将之抬着脑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铺在地面上的植物藤蔓如千万条长蛇般穿行延展，其中几根扎进他的体内，改造身躯，将他体表的黑色毛发褪去，
　　另外一些藤蔓，则将金属方箱渗出的黑水吸收殆尽，并撬开方箱一角，探入其中。
　　“黄泉？”
　　李昂踩踏在树冠之上，俯瞰下方急速旋转的黑色旋涡，手掌缓慢攥紧。
　　他的意志，贯穿整片树界，
　　数以万计的藤蔓如同钻头一般，钻出土壤，在空中纷飞狂舞。
　　“如果说黄泉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李昂喃喃自语着，抓握心猿，朝其中注入灵力。
　　心猿棍棒见风就长，一息过后，已然化为百米巨柱。
　　李昂的手掌，以及千万条藤蔓，牢牢攥住心猿棍棒上端，
　　朝着深渊的斜下方，重重一杵。
　　轰！！
　　心猿戳入山体岩石之中，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斜横于深渊上方。
　　李昂握着心猿，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件完美级别的武器，除了两项被动特效、一项主动特效之外，还有一个没在物品描述之中的特质。
　　那就是，对于能量的优良传导效率。
　　通过心猿，他能冥冥中感觉到从深渊中传来的那股悠远古老、晦暗阴郁的气息，
　　对于生者来说，充满恐怖绝望意味的死者国度，
　　现在在他眼前，已经没那么神秘不可揣测。
　　血肉生物，死者怨灵，都只是生命的不同种存在形式而已...
　　不断坠下的山岩，并没有给到李昂太多感悟的时机，
　　他眨了眨眼睛，操控藤蔓沿着心猿棍棒表面延展，涌向斜下方的深渊岩壁，刺入山体之中。
　　然后，启动炼金术。
　　藤蔓就是他身体的延伸，
　　灵力如洪水般倾泻出去，所过之处，坚韧山岩迅速坍塌液化，化为泥浆，滑入深渊当中。
　　小笠原将之双眼圆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大脑仿佛陷入了死机停顿。
　　数条藤蔓先是冲破了穹顶岩层，开凿出孔洞，
　　再勾住他的腰部，将他与那个金属方箱，
　　以及王丛珊，
　　一并带到地表之上。
　　地表上方的平塚家族宅邸，依旧是百鬼夜行的模样，只不过那些妖鬼，也仿佛感觉到了末日来临一般，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只有体表长满黑色毛发的藤村修平，抱着母子地藏木雕，盘腿坐在原地，不断喃喃自语着什么。
　　“...”
　　小笠原将之抬头看向缘山山顶，只见那座高山，以微妙的幅度，缓缓沉降，此时此刻，他终于理解了现在正在发生什么。
　　李昂，要用整座缘山，压住黄泉入口。
　　轰轰轰轰轰！
　　地动山摇的末日景象，持续了数息之久，
　　平塚宅邸乃至整个缘刻村，都已化为建筑废墟，不知道多少树木折断，岩层断裂，只有这片区域，因为藤蔓牢牢巩固泥土，没有彻底倾覆。
　　终于，一切平息。
　　噗！
　　地表土壤突然破裂开来，一根藤蔓，卷着小笠原哲也的腰部，将他慢慢托举，升上地表。
　　小笠原将之本能地踏出一步，
　　下一秒，周围所有藤蔓齐齐枯萎，而小笠原将之，也伸手拉住了即将晕厥倒地的儿子。

第七十二章 求生（4K）
　　再次睁开双眼，两人已经站在了特事局密闭房间的平台上，平台周围的医疗机械臂自动探了过来，扫描潜在伤势，探测是否存在模因感染或者携带剧本世界病菌之类的情况。
　　“时间停在传送进入的那一刻，没像上一次剧本任务那样与现实世界时间流速同步...”
　　李昂看了眼嵌在墙壁里的电子表，一挑眉梢，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在特事局里待太久，和王丛珊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特事局，回到了停在殷市外海的游轮，检查起此次任务的收获。
　　这次【缘结祸时】任务总共奖励了1600点经验值，三千余点游戏币，以及一本随机技能卷轴。
　　三千多点游戏币，对于现阶段的李昂来说只能算是添头，1600点经验值倒是升了一级，来到Lv26，经验槽为1356/2600。
　　至于随机技能卷轴，李昂则是抱着“最好能开点有用的东西出来”的态度，随手一点。
　　【技能卷轴名称：广义生存术】
　　【属性：消耗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通用】
　　【品质：精良】
　　【特效：适者生存。与周围环境达成和谐统一，在不改变生命形态的情况下，尽可能适应周围环境】
　　【消耗：至少0.1点灵力值/秒】
　　【冷却时间：10分钟】
　　【学习条件：体质属性高于等于10点，灵力值总量高于等于2000点】
　　【备注：原本生命形态对于周围环境的适应性越差，消耗的灵力就越高】
　　【备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备注：现在的历史学家很难想象，2010年的美利坚加州处于D4级别的最高程度干旱预警，一年内仅有三天降雨，水库水位下降，森林火灾，农业减产，而当地的水利电力局只是建议民众“把每周浇四次草坪改成三次”——全民脱水时代】
　　“唔...”
　　李昂思考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点击卷轴，学会技能。
　　在研究了一阵子之后，他大概理解了【广义生存术】的作用机制，
　　基本上就是延长在恶劣环境中的生存时间。
　　比如只能用肺呼吸的人类，在水下最多能憋气两分钟，
　　开启技能后，就能够以某种未知方式，直接呼吸海水，从海水中汲取氧气，
　　将存活时间提升至30分钟。
　　这项技能同时也可以对真空、高压、低温、高温、辐射、干燥、强磁场、腐蚀、剧毒等致命环境生效，
　　生存环境越恶劣，每秒钟消耗的灵力也就越高。
　　“多项保命技能总归是好的。毕竟就算是能够根据外界环境，临时改变身躯的生物母版，也会有不适用的场合。
　　当初究极生物卡兹要是会这项技能，说不定就王者归来了。”
　　李昂嘀咕着，取消掉了广义生存术的释放，
　　这项技能没有时间限制，维持开启时也没有声光特效，只有玩家面板那轻微起伏的灵力数值，证明它正在生效。
　　“生物母版、沼泽神力，以及现在的广义生存术。三样东西加起来，能不能去远距离抗一抗核爆呢...”
　　李昂思考了一下，还是打消掉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技能描述里只说尽可能适应环境，没说完全无视，
　　再怎么适应，也不可能抵消掉无处不在的高温高压光热辐射。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李昂又回归到了以前忙碌的日常。
　　他并没有因为不用上学、不用去上家教课而闲下来，
　　反而因为不需要伪装，变得更忙了。
　　要么待在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中，破译基因，调试生物兵器；
　　要么钻研心灵本质，提升灵能技艺熟练度；
　　偶尔有空闲时间，也要争分夺秒地阅读各类神秘学典籍。
　　“幽府结华，藏内鲜明，鍊容固髓，返白为青...”
　　游轮房间里，李昂看着书本上的文字，感觉自己头都快大了。
　　这本书是异学会内部的理论典籍，由竺学民友情提供的，上面加了很多给初学者特意标注的注释，
　　不过...看起来还是很费劲，有些地方的文字描述模糊缥缈，主观唯心，接近于玄学，没有统一实际的标准。
　　作为坚定唯物主义灵能者的李昂每读一段，就得停下来缓一会儿，
　　费劲理解什么叫“使生真炁，入于泥丸”，什么叫“闭塞死炁，通理幽关。”
　　“呃啊，脑壳疼...”
　　李昂揉着眉心，总算是将这本典籍的上半部分内容强行记了下来。
　　通过现代异学会成员的注释，他现在理解了为什么以前异学会的典籍，会那么的玄学——
　　异学会认为，
　　宇宙洪荒、万事万物，都源于一个起始点。
　　这个起始点可以有很多种名字，道、本源、根源、真理乃至奇点。
　　一切的起始点，发展壮大，生成天地万物，
　　人继承了“道”的灵性而得以生存，拥有智慧。
　　人如果要更进一步，就要更加地贴近“道”，理解“道”，追根溯源，抵达元始。
　　正如盲人摸象一样，智慧能力有限的凡人很难全面地看见、理解“道”的全貌，每个人领悟的“道”是不一样的，
　　异学会承认这一点，也没有制定统一标准，
　　而是鼓励其成员弟子，用自己的方式感悟周遭一切事物，由小到大，从自己，到天地，再到大道，在有限生命内，追求无限地接近本源之道。
　　（在异学会的普遍观念中，天地是道的缩影、产物，并不是道的全貌。不过哪怕只是以神驭气，形神合一，提挚天地，把握阴阳。就已经可以拥有神明般的伟力。）
　　换句话说，异学会提倡的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这种极端晦涩深奥、主观唯心的文字，
　　只是一种媒介与伪装，
　　修行者需要透过文字的伪装，来直接领悟前人想要通过文字所描述的形而上的“意图”。
　　“写的很好，可惜不太适合我。”
　　李昂有些惋惜地将典籍收了起来，转头看向沙发上正在观看电视节目的柴柴。
　　李昂叹气道：“怎么又偷懒？今天修炼过了么？”
　　“今天是周六，能休息一天的。”
　　穿着珊瑚绒睡衣的柴柴，有些心虚地将零食从膝盖上，放到沙发旁边，“而且我这不是在看新闻，收集国际重大信息，方便制定决策么...”
　　“收集国际重大信息？你看殷市地方台能收集什么重要信息，而且还是《殷市黄金眼》这档节目。”
　　李昂没好气地弹了柴柴一个脑瓜崩，
　　殷市作为人口两三千万的国际大都会，养活了数量众多的电视台与电视节目，其中有那么几档特别突出。
　　首先就是号称“殷市大舞台，有病你就来”的《殷市大舞台》，
　　以奇葩才艺表演、选手与嘉宾对骂的演出事故而闻名。
　　其次就是《殷市黄金眼》，这档节目虽然是新闻题材，但因为主打家长里短的民生新闻，
　　经常会有奇葩案件，
　　比如《男友狂放屁，女友尖叫不要，邻居误以为家暴报警》
　　《塔吊工人空中大便，不慎飘落砸中三人赔偿四千三百元》
　　《劫匪抢商店遭暴打，当场大哭被店主安慰》
　　《男子为博领导赏识多次挖领导祖坟》
　　《小偷作案后上房顶刷抖音，发出笑声被抓》
　　这些奇葩新闻，搭配主持人阴阳怪气的播报语气，堪称下饭神剧，
　　如果有记者去找当事人采访的画面，那就更有节目效果了，
　　就像是一群正常人在很认真地演一幕不正常的剧一般，
　　有时候连李昂也不得不叹服江湖儿女多奇志。
　　“实在是太无聊了嘛。”
　　柴柴捂着脑门抗议道。
　　之前一段时间，柳无怠给了柴柴好几张不限额银行卡，导致柴柴深陷消费主义的陷阱当中。
　　以前馋得流口水的限量游戏机、手办、模型、玩偶，统统买了个遍，
　　下了十七八个直播、短视频app，看见哪个主播长得顺眼，声音好听，就进直播间砸一堆礼物，
　　还给冷门动画、漫画制作公司、小众cp文作者大额捐款，让他们勤快点，一时间收到了等产粮的同圈亲友们的热情感激，当了回意见领袖。
　　不过消费完了，就只剩空虚，
　　很快柴柴又回到了混吃等死的状态——和以前相比，最多更精致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昂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柴柴又怂又大胆地拿起空调遥控器，默默调高了房间里的温度，裹起了毛毯。
　　李昂一头雾水：“你干什么？”
　　“升升温，出点汗，”
　　柴柴把自己埋进毛毯里，说道：“天才等于99%的汗水加上1%的天赋，多出点汗我就是天才了。”
　　“...”
　　李昂眼角一抽，刚要好好教育一下柴柴，就收到了来自柳无怠的好友短讯。
　　柳无怠：在么？方舟计划的第一批超凡者就快要到了，我让隆庆号动起来了？
　　李昂：嗯，可以。
　　隆庆号就是这艘游轮的名字，
　　前段时间柳无怠跟李昂提过方舟计划的进度，
　　第一阶段，预计会有一百名到两百名身份敏感的玩家与超凡者，及其家属，会加入方舟计划当中，接受庇护。
　　这些玩家与超凡者，
　　通常都有一定实力，但实力肯定没有高到第一、第二梯队的程度，
　　被大型组织机构，认为是叛徒、犯罪者、猎物或者高价值目标。
　　光靠他们自己，无法在外面存活下去，所以找柳无怠寻求庇护。
　　柳无怠家族的隆庆海运集团，在杀场游戏开始前，就曾是世界五百强级别的巨型跨国企业，底蕴深厚，利益网络遍布各个大洲。
　　对于非洲军阀，北俄寡头，美利坚议员等，都有一定影响力。
　　再加上柳无怠本人与特事局保持的良好关系，由她出面，担当中间人，能消除一些争端。
　　当然，整个方舟计划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李昂的存在。
　　之前在【横木】酒吧里，雇佣兵们聊天吹牛、谈论顶级超凡者的内容，不知道怎么的，流传了出去，
　　关于第一梯队，以及第一梯队之上的天灾级超凡者的分类标准，
　　在小圈子和大型组织机构那里，得到了普遍认同。
　　而李昂作为少数几位，象征着顶层武力的存在，
　　已经成为了其他大型组织机构不得不考虑的重要战略因素。
　　柳无怠仅仅只是借用了他的名头，就大幅度加快了方舟计划的推进程度，各方面的阻力一下子小了很多。
　　呜——
　　隆庆号游轮发出响亮汽笛声，朝着公海深处航行而去。
　　李昂戴上龙头，穿上白大褂，登上甲板，
　　没多久，就看见前方海平线处，行驶来了两艘同属于隆庆海运集团的白色大型轮船。
　　两艘轮船缓缓靠近，
　　李昂启用梯云纵，踩踏无形阶梯，凌空而起，步至其中一艘轮船上，和站在甲板上的柳无怠打了声招呼。
　　“75名玩家，102位异能者，还有家属455位。这是所有人的资料。”
　　柳无怠将一大叠厚厚的纸质文件，递了过来。
　　李昂接过文件，随便扫了两眼，随口问道：“骡子呢？”
　　“还没过来，说是要继续筹备方舟计划的第二期工程。”
　　柳无怠深吸了一口气，
　　筹备方舟计划，庇护无可依托的超凡者，
　　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但同样也有巨大的潜在利益。
　　作为计划的执行者，柳无怠自然不会去学欧洲重工集团，搞什么多人议会分权，
　　整个计划就三个人说了算，
　　她，骡子，还有李昂。
　　三人各出一份力，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时间，过得还真快。”
　　柳无怠双手扶着栏杆，罕见地轻叹了一声，
　　李昂从纸质文件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另一艘轮船。
　　那艘轮船中，数百名超凡者及其家属，透过各个舱室的玻璃窗，看向二人。
　　他们的目光颇为复杂，
　　感激，敬畏，忐忑，畏惧...
　　李昂歪了歪头，理解了柳无怠说的“时间过得快”是什么意思，
　　两人依旧是孤寒寺中相识的玩家，
　　只不过现在的他们，已经拥有了一言而决千百人生死的力量，成为了他人眼中的“山巅风景”。
　　“不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人在指着我们说‘彼可取而代之’。”
　　李昂笑了一下，合上文件，
　　心念一动，浩如海浪的灵能奔涌而出，悄无声息筛过不远处的轮船，粗糙检测了一番乘客们的思维，确认没有内奸。

第七十三章 传送（4K）
　　扫描检测的过程相对顺利，少数几个有能力感应到、甚至是抗拒心灵扫描的超凡者，也在短暂犹豫后，稍稍降低了抵抗。
　　他们也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寻求庇护，这种检验环节躲不过去。
　　心灵扫描过后，便是抽血登记。
　　所有超凡者及其家属，走出舱室，整齐有序地接受方舟计划医疗团队的体检，确认没有问题后，再登上另一艘轮船，正式入住。
　　李昂在甲板上看了一段时间，就将事情交给了柳无怠处理，
　　到时候柳无怠会把所有人的血液样本也给他发一份。
　　收拢庇护超凡者只是一件小事，李昂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灵魂的本质，是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他。
　　对于普罗大众与低级超凡者来说，灵魂就是灵魂，独立于身躯之外，承载着记忆与自我，是自身的重要组成部分。
　　尽管各地区的官方组织一直没有正式承认灵魂的存在，但杀场游戏大规模展开后，
　　大量有据可查的异常事件，都证明了人类拥有灵魂，并且灵魂可以独立于人体外存在。
　　这一现象一开始极大震撼了自诩是唯物主义者、坚决认为自由思想来自于物质基础（也就是大脑电波活动）的民众，
　　甚至一度在某些地区掀起了封建愚昧的浪潮。
　　好在以特事局为首的官方组织，加大力度进行科普宣传，将愚昧浪潮很快压了下去。
　　作为坚定唯物主义者，自然不应该像唯心主义者默认真理存在一样，顽固否定某些现象的产生。
　　既然雷电、风雨、地震、海啸，乃至中子、夸克、玻色子等，都能被人类认知理解，
　　那么客观存在的灵魂，也可以被研究、解析、认知、理解。
　　由于种种原因，
　　时至今日，各地区官方对于灵魂的普遍说法，一般称其为“与大脑电信号存在深远联系、与个体生命身躯一同成长、处于统一系统中的特殊能量体”。
　　这段冗长的定义，可以分为几个部分，
　　首先灵魂是人人都有的，但不是人人都能显现的。
　　大部分人的灵魂在常规状态下保持隐性状态，只有少数人在死后，或者特殊情况下，会呈现灵魂形态——目前无法得出灵魂实体出现的规律，只能猜测与杀场游戏存在某种联系。
　　其次，灵魂与大脑电信号相互影响。大脑出现机体损伤的患者，其灵魂也会变得迟钝滞缓。
　　再次，灵魂是绑定个人的。灵魂外表与个人外表基本相同，但也有一些大脑损伤患者存在异常——比如患者小时候大脑受伤、智力受损后，灵魂就一直保持在儿童状态。
　　通过大量的案例分析，灵魂问题，终于揭下了神秘神圣的面纱，不再那么玄不可测，
　　科学家与普罗大众，基本上将其视为“中微子是否存在质量”这种，
　　对人类认知世界而言至关重要，
　　但对个人生活，起不到太大影响的问题。
　　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大家还是得接着上班上学，继续过日子。
　　唯一的影响可能就是清明扫墓更勤快了，对于冥冥中的善恶有报一说，也更有敬畏之心，
　　某种程度上降低了犯罪率，还算是一件好事。
　　当然，对于李昂来说，这个问题关系到他未来的道路。
　　神祇的神力，来自于信众的信仰之力，
　　而信仰之力，则与生命个体的灵魂息息相关。
　　越是坚韧强壮、意志坚定的灵魂，生产出的信仰之力也就越多。
　　虫巢的成百上千只脑虫，每一只都是大型精神网络中的一份子，它们能在精神网络中交流信息，互换经验知识，
　　学习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几倍乃至几十倍。
　　并且，这些脑虫都是狂热信众，对于李昂的绝对忠诚与服从，深深烙印在它们的基因当中，无时无刻不在生产信仰之力。
　　然而，所有脑虫加在一起产出的信仰之力，总量依旧有限，
　　现在的信仰之力产出，
　　甚至已经被柴柴所推动的基因窃取者计划当中，那些分布于南亚、非洲、美洲等地的凡人浅信徒们，所超过。
　　归根结底，还是灵魂本质的问题——当初李昂用生物母版，创造生物兵器时，
　　发现他虽然可以制造出理论上强悍暴力的生物躯体，
　　但却无法让躯体本身，拥有自我意志，自己动起来——哪怕他1比1还原生物大脑，复刻大脑电信号，让大脑中充满神经冲动，
　　整个躯体还是一动不动，宛如死物。
　　换句话说，他可以创造身躯，却无法无中生有，赋予其灵魂。
　　当时李昂的解决办法，是从别的地方窃取灵魂，
　　也就是用牛、羊等大型哺乳动物的大脑为基础，为大脑制作出一副新的脑虫身躯，从而创造脑虫。
　　实验结果无疑是成功的，脑虫一个个活了过来，并且在一次次的版本更新中，
　　大脑本身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已经和原本的牛脑、羊脑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脑虫自己，也不会以为自己曾经是牛羊。
　　刨除掉忒修斯之船的哲学问题，李昂明白，他其实是窃取了牛羊的灵魂能量，进行创造生命的尝试，
　　而脑虫们生产信仰之力的效率低下，归根结底，
　　还是因为它们本身的灵魂基础，相对薄弱。
　　这段时间以来，李昂一直在阅读异学会、全球超自然联盟乃至钟楼组织提供的神秘学典籍，想要弄清楚灵魂的本质，给脑虫们升级补完。
　　登神长阶需要数量庞大的狂热虔信者，生产出海量的信仰之力。
　　只有完成这个条件，才能探索登神的下一步。
　　另一方面...研究灵魂的本质，也关系到灵能。
　　“灵能的力量，来源于生命体复杂的心灵活动，看似和灵魂、大脑都有着密切联系，但又若即若离。
　　灵魂基础薄弱，不怎么影响脑虫们擅长灵能。
　　而一些大脑简单，甚至没有复杂逻辑思维能力的原始生物，也能驾驭强大的灵能...”
　　李昂站在甲板上，眉头微皱。
　　夹杂着凉意的海风迎面吹来，阵阵海浪拍打在锥形船首上，激起白色浪花。
　　作为一名已经开始掌握六级心灵异能的强大灵能者，他哪怕不主动释放心灵力量，也能隐约感知到周边范围，所有生命的情感波动与大致想法。
　　船上的绝大多数超凡者，对于自己的态度，都是敬畏、好奇、羡慕乃至崇拜。
　　往日，那些追逐捕猎着他们、将他们视为猎物的大型公司组织，在千里之外仅仅只是听到了李昂的名声，就一个个噤若寒蝉，放弃追捕。
　　崇拜强者是智慧生命的本能，尽管杀场游戏当中存在无限的可能性，
　　但个人智力、能力、运气、出身、时机等因素，决定了绝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无法触碰到第一梯队玩家的边，
　　更大的概率，是在此之前，就死于难度越来越高的剧本任务，
　　或者是现实世界里的突发异变。
　　李昂感受着船上众人复杂的心理活动，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转头问柳无怠道：“现在经纬度大概是东经127度，北纬30度吧？”
　　“嗯？”
　　柳无怠闻言一愣，通过对讲机问了下船长，这才对李昂点了点头，“没错，怎么了？”
　　“我稍微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
　　李昂脚掌轻踏甲板，踩踏无形阶梯，凌空而起，站在高空当中，
　　手掌一翻，拿出了那把柯尔特左轮。
　　柳无怠心脏一震，作为李昂的友人，以及上次失落世界门扉争夺战的亲历者，她自然清楚李昂手中这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左轮手枪，拥有多么恐怖。
　　附魔子弹，瞬间命中，没有飞行弹道，一旦爆头，伤害翻倍，
　　就算是妖将级别的强者，也会产生足以致命的伤势。
　　好在，李昂并没有将柯尔特左轮的枪口，瞄准隆庆海运的轮船，
　　而是将枪口，指向了广阔无垠的海面。
　　他的瞳孔慢慢收缩，周围海风吹拂在他的身上，如同吹拂着一座独立于海洋的礁石。
　　砰。
　　李昂扣动扳机，柯尔特左轮射出的子弹瞬间消失不见，只有回荡在海面之上的沉闷枪声，以及枪口升起的缥缈烟雾，证明那一发子弹确实飞了出去。
　　李昂依旧保持着平举手枪的姿态，凝神静气。
　　“...”
　　柳无怠站在甲板上，注视着一动不动的李昂，
　　作为久识的友人，她清楚李昂从来不会做出没意义的事情——就算是恶趣味发作时，干出的无聊蛋疼举动，也会在一段时间后，被证明是作用深远之举。
　　一秒，
　　两秒。
　　李昂屹立在海风当中，默默等待着什么。
　　然后，他消失在了原地。
　　“！”
　　柳无怠的瞳孔陡然一缩，在她的观察中，李昂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或者声光特效，
　　只有她佩戴在身上的特殊装备，证明刚才周围的空间，确实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扭曲。
　　他...传送离开了？
　　柳无怠深吸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的，她感应到了那件特殊装备回馈过来的信息波动，瞳孔瞬间放大。
　　信息波动显示，刚才空间扭曲指向的另一端，在千里之外...
　　————
　　没有在意震惊错愕当中的柳无怠，李昂身形一闪，已然出现在了极远处的海面上，
　　他身上穿着的龙头白大褂边角，出现了如同火焰焚烧般的黯淡光亮，
　　脚下的海水突然“砰”的一声，剧烈炸了起来，
　　掀起滔天水柱，淋漓落下，却被李昂周围的心灵护盾全部挡住。
　　“...”
　　水柱平息，李昂脚掌轻轻踩踏着时涨失落海水，
　　他感受着身躯中急速下降的灵力，大致估算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刚才确实在两项新技能的帮助下，传送超出了500km的距离。
　　【技能名称：鹰眼视距】
　　【类型：通用】
　　【特效：极限眺望。大幅度提升视力，强化中心视力、周围视力、立体视力】
　　【消耗：至少10点灵力值/秒】
　　【冷却时间：3分钟】
　　【学习条件：体质属性高于等于10点，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5点】
　　【备注：强化时视觉敏锐度越高，消耗灵力越多】
　　【备注：当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世界就此消失】
　　这项技能，是李昂从商城中购买来的，
　　搭配上【名侦探的单片镜】（效果是能提升感知能力），
　　李昂可以像高级望远镜一样，看清楚极远端的东西。
　　对于普通玩家而言，这项技能其实也就那样，看东西看得再清楚又能如何？
　　还不如真正的望远镜与摄像设备。
　　不过，【鹰眼视距】搭配上另一项技能，却能发挥出连携奇效。
　　【技能卷轴名称：子弹瞬身术】
　　【属性：消耗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通用】
　　【品质：完美】
　　【特效：枪火同行。在使用枪械，射出一枚实体子弹后，可瞬间出现在子弹的命中位置】
　　【消耗：至少1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5秒钟】
　　【学习条件：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5点】
　　【备注：传送距离越远，消耗灵力越多】
　　【备注：无敌的枪王二世，面对跨银河帝国长达一百年追捕，始终逍遥法外，没有落网。据说，他在地牢最深处留下了一把能够摧毁一切规则的至高之枪】
　　这项【子弹瞬身术】技能卷轴，就是李昂最近购入的、最为昂贵的一件物品了，
　　单件价格高达三万多点游戏货币，
　　就算是在时常创造销售奇迹的游戏商城拍卖行里，也算是极为罕见的天价。
　　要说不心疼花出去的钱，那是不可能的，
　　李昂的库存游戏货币直接没了接近一半。
　　不过【子弹瞬身术】效果，也确实对得起它的价格，
　　射出一枚实体子弹，等待子弹命中后，
　　就可以瞬间出现在子弹的命中位置。
　　能够一眼看见千里之外的鹰眼视距技能，加上子弹瞬身术，以及拥有霸道的必定命中效果的柯尔特左轮，
　　这三样叠加在一起，现在的李昂，已经可以做到瞬间传送至千里之外，实现超远距离的、近乎是不讲道理的传送。

第七十四章 惊吓
　　海水重归平静，海面之下的鱼群又重新聚集。
　　李昂随意撬开一瓶魔药饮下，再次施展【梯云纵】登至高空。
　　其实这种超远程传送的效果，游戏商城中也有类似产品能够实现。
　　比如蒸汽任意门——商城里的品质为史诗级别，要求在打开门前必须知道目的地详细地址，打开门的过程中想着目的地，只能在一般时空中使用，无法穿过未知区域，与被空间锚等禁制封锁的地带。
　　而且传送距离也相对有限。
　　这么看来，还是那只企鹅阿基利所携带的任意门更加高级一些。
　　还有恶魔科学家联盟公开售卖的恶魔传送阵，依靠深渊魔物的力量驱动，可以将使用者从地球一端，直接传送到另一端，
　　不过负面效果也很强烈，
　　整个传送过程会耗时五分钟，这五分钟里，使用者必须穿过某种不可名状的深渊甬道，遭受深渊的意志侵蚀，承受巨大的精神折磨。
　　为了不让每个使用者当场疯掉，恶魔科学家联盟做了进一步优化——优化不是指取消精神折磨，而是在出口处，设置记忆清洗站点，
　　这样使用者从出口出来后，就能忘掉在甬道中遭受到的折磨。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嗯，非常符合他们的风格。
　　除了恶魔科学家联盟，其他大型组织机构或多或少也有理论相似的传送阵技术，
　　绝大多数传送阵，都要消耗巨额能量，且所需设备繁多复杂，所需场地广阔，冷却期长，无法随身携带。
　　而鹰眼视距+子弹瞬身术+柯尔特左轮的组合，却便于携带，易于施展，
　　能够在高强度、高频率的战斗中使用出来，进可攻退可守，极大地补充了李昂的机动能力。
　　“唔...用子弹进行瞬移，我之前也遇见过。”
　　李昂又饮下一瓶魔药，百无聊赖地想着。
　　许久之前，殷市地下囚魔窟异变的时候，他与柳无怠承接了名为【月神冠冕】的任务，在任务中遭遇到了来自昙花组织的两名高级成员，祭酒与执爵。
　　其中，前者曾施展过利用发射子弹瞬间传送的技能，并且技能载体，也是柯尔特左轮手枪，只是型号是巨蟒。
　　“时过境迁啊。”
　　李昂淡淡地发表了一句感慨，漫不经心地想着，哪天去把昙花组织的剩余人员给挖出来。
　　他跟昙花的恩怨几乎从接触到杀场游戏开始，自己杀了昙花那么多低级成员、高级干部，
　　挫败了对方谋划百年的阴谋。
　　对方都不找自己下手算账，那李昂就只好去找他们了。
　　五百米，
　　一千米...
　　李昂踩踏无形阶梯，跳跃上升，很快就飞到了空气稀薄的高空当中。
　　由于地球曲率的存在，站在地球表面的直视距离是有限的，
　　想要尽可能看得远，就必须要提升高度，
　　计算高度约为：
　　可视最远距离（单位为km）的平方，等于16.88乘以当前高度（单位为m）。
　　其中16.88是地球曲率。
　　这么计算下来，如果要直接看到五百公里之外的目标，必须得攀登超过一万五千米，
　　超过长航线飞机的飞行高度。
　　不过【鹰眼视距】技能的奇特之处，在于可以全方位提升使用者视力，本质上是进一步强化使用者的视觉系统，
　　优化角膜、晶体、玻璃体等屈光介质，提升视网膜分辨影像能力。
　　在击发子弹前，李会大幅度修改一下眼球本身结构，使得眼球能够像广域相机一般，摄入更多波长的影像，提升可见光谱范围，
　　从而在常规视觉之外，“看”到更远距离的光谱信息。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大幅度降低超远距离传送所需高度，
　　同时，双眼中的景象会变得古怪起来，颜色更加鲜艳多彩，
　　像是一些大脑受过损伤，从此以后就能看见紫外线的患者，或者天生的四色视者（能比正常人多看到接近九千多万种颜色）一样。
　　杂乱思绪在脑海中涌过，
　　李昂将喝完的魔药瓶子收入背包栏，瞄准远方，再次扣动扳机。
　　砰！
　　枪口迸发火焰，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目标方向为，日岛。
　　————
　　日岛，东京，新宿区。
　　新宿区是东京都最为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商业娱乐设施齐全，庆应义塾大学医学部、早稻田大学等高等院校与大型跨国企业总部集中，商业街道云集。
　　在新宿区的西新宿，立着一座平平无奇的大楼，
　　其接近作为东京都官方总部的东京都厅，
　　上下不过五十余层，放在摩天高楼云集的西新宿，完全泯然众人。
　　然而，高楼门口停放的数辆重型战车，屹立着的两排全副武装士兵，却彰显了这座大楼的与众不同。
　　这是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总部。
　　此时此刻，总部大楼三十层的指挥中心里，
　　红色警报灯光闪烁不停，最高级别的预警警笛响彻整个楼层，
　　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头头脑脑，或满头大汗，或紧张不安，或强作镇定地看着大屏幕上，那颗朝着日岛方向闪烁前进的闪亮红点。
　　作为地球上正式的官方组织机构，他们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与危机等级判定标准，
　　和特事局制定的一级、二级、三级预警等级不同，
　　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把危机等级，分为D、C、B、A、S，
　　分别对应有危险、能造成大量伤亡、能导致一个城镇摧毁、能导致数个城镇摧毁、能导致城市摧毁。
　　（其内部的一些年轻干员，则会在私下用狼、虎、鬼、龙、神这种更加时髦与中二的称呼）
　　此时此刻的大屏幕上，那颗红点闪烁不休，散发出强烈的红色光芒，
　　光亮强度，远远超出了此前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费劲千辛万苦、付出巨大牺牲，才艰难解决的S级异变。
　　嘈杂人声中，
　　一名操作员举起手来，对后方的领导说道：“长官，近地轨道监控卫星的画面调试好了，可以传输。”
　　领导点了点头，“传到屏幕上。”
　　操作员按下按钮，屏幕上立刻投映出了龙头白大褂拔枪，朝海面射击的画面。

第七十五章 无视
　　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指挥中心里，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左边屏幕突然消失的李昂，以及右边屏幕再次变换位置的红点，几乎要将眼睛瞪了出来。
　　一枪...500公里？
　　这是枪还是弹道导弹？
　　不，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为什么会违反国际公约，出现在日岛海域之内？他的目的是什么？
　　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决策层面面相觑，
　　事实上，各地区官方组织很早之前就在全球超自然联盟的牵头下，达成了共同防御协议。
　　协议内容不止包括对外部分，也就是团结一致，共同对抗异常事件与门扉灾变，
　　还包括对内的部分，
　　即警惕防范那些过于强大、对于人类社会具有强烈潜在威胁的组织与个人，
　　比如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他们就制作了一款便携手表，所有玩家均可免费领取。
　　只要佩戴上去，
　　就可以监测身体机能，汇报当前经纬度与高度，随意借阅联邦调查局内部的中低密级情报，
　　每个星期还能从联邦调查局那里领到一笔数目不少的游戏货币。
　　所付出的代价，则是便携手表会将玩家所在位置，提供给联邦调查局。
　　这类监控手段或明或暗，程度或高或低，
　　算是各地区官方组织为了维系稳定社会秩序的努力尝试。
　　像白浩正这种具有官方背景的超凡者，每次出国，都需要提交大量的申请表，详细说明进入国境线的理由，
　　并主动接受监控，时刻处在他国官方组织人员的视线范围内，
　　每时每刻汇报位置信息，不得随意失踪。
　　柳无怠这种实力接近第一梯队的孤狼玩家，仅仅只是在国界线附近移动，就会引起临近国家的高度注意，入境审核更加严格。
　　而像李昂这种相当于战略级武器的顶层玩家，一举一动都受到各方势力密切关注，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国际争端，甚至是更严重的暴力冲突。
　　穿着西装的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领导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就下达了指令。
　　一方面紧急联系李日升与特事局，看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另一方面，派遣本部最为精锐的超凡者，急速前往西南方向的九州岛，
　　联合当地的边防力量，
　　务必要将李日升拦截在国境线外。
　　————
　　轰！！！
　　海面被附魔子弹命中的位置，水柱冲天而起，
　　李昂踩踏着海水走出，神情平静，手中柯尔特左轮的枪口，缭绕着袅袅硝烟。
　　嗤——
　　极远处的海平面上，莫名掀起一道绵长的白色浪花，朝着李昂的方向急速涌来。
　　“嗯？”
　　李昂一挑眉梢，停下了脚步。
　　来者正是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十余名精锐干员，领头的正是之前在失落世界中见过的、穿着黑色修女服饰的妖艳女子杀生院，
　　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青行灯，海坊主，羽衣心中等人。
　　杀生院等人在百米开外急停下来，温和而礼貌说道：“好久不见，李先生。”
　　“其实也没几个月。”
　　李昂随意地笑了一下，眼前这群人的气息波动，在强化视线中一览无余。
　　也就只有之前个人战力排名二十一位的杀生院，对他还能造成一定威胁。
　　“对于遭受索命诅咒的玩家而言，几个月已经算是很长的时间了，不是么？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李桑您一样，一遇风云变化龙。”
　　杀生院笑了笑，温和的态度，令周围的同事感到惊疑诧异。
　　在下属们的认知里，这位曾经是地方神社巫女的杀生院阁下，异乎寻常的冷酷淡漠，
　　准确地说，这种冷酷并不是针对某一个群体的，
　　在她眼中，世界上所有人类，
　　不管是下属、上司，还是所谓的亲人，
　　在她眼中都只是平平无奇的、能够两脚直立行走的肉块，不需要予以过多关注。
　　广个告，【\咪\咪\阅读\app\\】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她喜欢欣赏智慧生命死亡时的画面，认为只有在生命死亡时，才能绽放出一种独特的美感——为了保存这种美，她会用老式胶片相机将死亡画面记录下来，
　　不管是普通人、怪异，还是在与怪异作战过程中死亡的同事...
　　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办公大楼里，就专门为她开辟出了一个巨大的暗房，里面挂满了成千上万张死亡相片，有人，也有动物。
　　在没有工作的时候，杀生院甚至会伪装成普通人，承接民间的收尸服务，去事故现场进行收尸与拍摄。
　　部门内，任何对她的这一爱好有所微词的人，都会在几个星期后不明不白地死去，然后被收集成相片，就算是顶头上司也是如此。
　　这是她的第一个逆鳞，第二个逆鳞则是她的年纪——据某些传闻，任何在私下里讨论杀生院具体年龄的人，最终都会被她发现，
　　然后被按在墙上猛揍一顿，熬不过去当场挂掉也有可能。
　　甚至据说有人在网上聊天时，刚在键盘上打下“杀生院阁下今年好像已经3...”，后面的数字还没打出来，杀生院就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把整个键盘塞进他的嘴里。
　　简直就像耸人听闻的都市传说一样。
　　“也许吧。”
　　李昂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他也在玩家论坛上看到过杀生院的传闻，不过并不是很在意。
　　实力强劲的玩家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问题，
　　没点心理疾病，都不好说自己是第一梯队的。
　　“李桑果然很谦虚呢。”
　　杀生院微笑道：“啊，对了。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决策层想让我们问问李桑，您进入国境线的理由，以及目的地。
　　他们现在非常慌乱不安。”
　　“我想印证一个猜想，”
　　李昂随口道：“不会造成什么破坏，目的地应该在本州南端，半个小时就走。”
　　“猜想？”
　　杀生院闻言一顿，刚想再问，却见李昂无视了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众人，踩踏无形阶梯急速攀升，朝着极远方海面扣动扳机，瞬间消失在高空当中。
　　他要去寻找上一场剧本任务中，亲眼看见过的黄泉。

第七十六章 自律
　　本州岛南端的某片海滩上，来自各地的游客们享受着宁静的午后海边风光。
　　家长们在遮阳伞下喝着啤酒聊着天，时不时将目光移向那些在浅水区域嬉戏打闹的戴着游泳圈的孩童，没有将看管责任全部交给那位坐在高凳上的救生员。
　　俊男靓女们说说笑笑地玩着沙滩排球，
　　尚在高中就读的几个宅男，本能地看向那些穿着泳装、长相靓丽的女生，却又在与对方不经意的对视后，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挪走视线，
　　不得不去沙滩边上的小吃摊买了三份日式炒面来掩盖尴尬与窘迫。
　　无论如何，这幅景象都只是午后海边的常见风光...
　　轰！
　　远处海平面的某片海水突然炸裂开来，升起接近十米高的水柱，
　　巨大轰鸣响彻整个海岸，沙滩上的游客们在短暂呆滞迟疑后，立刻反应过来，尖叫着向着沙滩内侧跑去。
　　好在，他们想象中的深海海怪，与异常灾变，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从海平面飞来的，是一位戴着龙头，穿着白大褂的怪人。
　　啪嗒。
　　他轻巧地落在了沙滩之上，伸手弹去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沙尘，
　　在海边游客们呆滞的目光当中，闲庭信步走近过来，从小吃摊上，拿走了一份章鱼烧，顺手在摊位上排出了几枚大钱，
　　然后便拿起章鱼烧，旁若无人地踩踏无形阶梯，朝着海边公路内侧的深山走去，全程一言未发。
　　一分钟后，印有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标志的数辆装甲车疾驰赶到，从车上跳下来的干员井然有序地对海岸进行封锁。
　　————
　　咀嚼，咀嚼。
　　李昂漫步在深山老林之中，缓慢地吃着皮酥肉嫩的章鱼烧。
　　他能感觉到，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几十名干员匆匆赶至，不敢接近，也不敢远离，只能远远跟在自己后方，
　　排成月牙状，将这片山区半包拢住。
　　嗡——
　　好友通讯列表震动起来，来自于邢河愁。
　　李昂接通通讯，随意道：“喂？老邢啊，怎么了？”
　　“呃...”
　　邢河愁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没什么，李兄弟你在忙？”
　　李昂轻松道：“嗯，想做个实验。”
　　“啊这，”
　　邢河愁苦笑了一下，说道：“好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刚才日岛方面紧急发来通讯，求问你突然大驾光临的原因。
　　我们告诉他们，我们和你是平等合作关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那边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只好让我做传话筒。”
　　邢河愁顿了一下，犹豫道：“你的实验，很重要么？”
　　“还行吧。”
　　李昂随意道：“只是有个想法需要验证，路过一下日岛的地盘。
　　有问题么？”
　　...你只是为了验证一下想法，就强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世界前十军事力量的国境线？
　　还拒绝沟通，旁若无人，直接进行超远距离传送，越过层层边防，让杀生院等人在海上吃尾气？
　　老铁你知不知道日岛方面快把我们的专线打爆了。
　　就算邢河愁跟李昂认识已经很久了，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当场噎住，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邢河愁干笑了几声，“没问题，没问题。”
　　“呵呵，他们怕我搞破坏是吧？”
　　李昂笑道：“放心，我又不是暴力狂，不会随便动手的。
　　要是日岛方面问起来，你就告诉他们，我是个极为自律的美食爱好者，每天都要找好吃的。”
　　“什么？美食？”
　　“对啊。”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你永远不知道自律的人有多可怕，
　　0:00~2:00 吃带皮香蕉
　　2:00~4:00 吃十八公斤菠萝
　　4:00~6:00 吃莲雾
　　6:00~8:00 吃莱猪
　　8:00~10:00 吃泡面
　　10:00~12:00 吃茶叶蛋
　　12:00~14:00 吃章鱼烧
　　14:00~16:00 吃鲷鱼烧
　　16:00~18:00 吃烤鱿鱼
　　18:00~20:00 吃炒面
　　20:00~22:00 吃铜锣烧。
　　作为一名美食爱好者，我四处寻访找好吃的，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吧。”
　　正常个鬼啊？！
　　你一整天都在吃东西吗？
　　而且两个小时吃完十八公斤菠萝？真的不怕上火吗？
　　邢河愁勉强忍住吐槽冲动，却还是忍不住鬼使神差地追问道：“那你22:00~23:59吃什么？”
　　“什么吃啊？正常人一天的最后两小时当然要拿来睡觉咯。”
　　李昂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老邢你不会都不睡觉的吧？别吓我，
　　你现在身居高职，要是因为睡眠不足引发工作事故，那可是会酿成严重灾难的。”
　　...不是，在制造灾难这方面，好像你没资格说我吧？
　　邢河愁哭笑不得，只好应付了几句，挂断通讯。
　　“所以...”
　　他看了眼办公室里，坐在椭圆形办公桌后方的特事局头头脑脑，摊手道：“我们跟日岛方面怎么说？”
　　坐在首席、穿着西装、全身包裹在白色布帛当中的寒水石沉默了一下，“如实相告吧，反正这也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事情。”
　　意见通过，
　　白浩正按下按钮，将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画面投映在办公室内，由他把李昂的说法如实转告给日岛方面。
　　“进行实验？”
　　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领导又惊又怒，沉声道：“白浩正先生，各地区官方上个月刚达成共同防御协定！”
　　“共同防御协定是一回事情，李日升又是另一回事情。”
　　白浩正摊了摊手，无奈道：“就像我方多次强调过的那样，我们也不希望看到冲突发生，但我们与李日升只是合作关系，并非管辖，无法质询、命令、监管、控制。
　　我们将贵方的要求传达到了，也转述了李日升的说法，已经仁至义尽，
　　何况贵方还想让我们怎么做？
　　派人现在去日岛，把李日升请回来么？
　　现在如果他想做一件事情，谁能拦得住？
　　就算贵方有压箱底的手段，难道你们愿意承受动用战略武器的风险与损失么？”
　　“...”
　　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那位领导眼角肌肉抽搐，难以抑制愤怒。
　　这种感觉，就像是别国的核弹头在自己国土上空肆意飞掠而过，而己方没有任何反制手段，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样。
　　耻辱，愤怒，以及恐惧。
　　“唉，”
　　白浩正见状叹了口气，无奈道：“其实李兄弟以前不是这样的，
　　但是殷市事件之后，他脑袋里某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崩断掉了。
　　个人建议，如果他要求的不是很过分，那就...认了吧。”

第七十七章 灵魂（4K）
　　听到白浩正的话语，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领导虽然气急愤懑，却也知道对方真的不会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只好挂断视频通话，
　　让手下人来继续维持官方组织之间的联线。
　　既然特事局不愿意提供帮助，那么就只有他们自己来处理局面了，
　　好消息是特事局并没有说李昂是抱着恶意来的，应该不会肆意破坏...大概。
　　日岛方面的决策层短暂交换了一下意见，
　　一方面让杀生院等人急速赶回，
　　一方面让本州岛南端的干员继续远远跟在李昂后面，防止其做出过激之举。
　　同时，又硬着头皮，将相关情报，通报给了上层和平级部门。
　　很快，整个东京都，就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停顿状态。
　　新宿新区的东京都厅大楼，其表面的玻璃全部降了下来，转为漆黑不透光的防爆玻璃，
　　一些本来要去参观东京都厅的游客，也被门口的武装警卫所劝阻，理由是消防演习。
　　千代田区及其他城区的各座高等级建筑物，也是如此。
　　手下人询问是否要发布最高预警等级的全城警报，
　　领导思索片刻，否决了这个意见，“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
　　日岛上下都有着较强的防灾意识，全民普及过防灾教育，学校、公司、社会各界每年都会举行各种各样的防灾演练，
　　特别是在杀场游戏大肆扩张之后，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花了大量精力，用于建立快速反应武装力量，建造避难设施，向民众普及灾难异变知识。
　　各大手机公司，被强制要求在手机里预下载由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提供的app，
　　民众也被要求强制使用——该app能锁定每个公民的具体地址，发送预警短信，提供地图信息与异变危险区，显示当前距离最近、最容易到达的避难设施。
　　那位龙头白大褂的李日升尚在本州南端的深山密林，没必要搞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而且他的超远程传送手段，从观察结果来看，也是有冷却时间的，
　　等到他做出近一步威胁举措时，再疏散也来得及。
　　何况...
　　本州岛从东北到西南，全长约1300km，
　　如果以李日升的当前位置，以500km为半径，画一个圆，
　　大半个本州岛都要被包括进去。
　　疏散了东京，京都、大阪、奈良、名古屋这些地方怎么办？
　　难道要全部疏散么？
　　就像白浩正说的那样，只能如此了...
　　————
　　深山中的李昂并不知道他的突然造访，令整个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陷入动荡，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随手收起章鱼烧的包装袋，突然停下脚步，站立不动。
　　极远处那些通过特制望远镜与无人机，进行监视的日岛人员，陡然一惊，心脏都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李昂沉吟一声，从背包栏中抽出心猿棍棒，随手一刺，将其刺入坚固山岩之中。
　　然后注入灵力，使心猿化为微型盾构机，再通过心猿释放炼金术。
　　山体土壤急速液化，变为泥浆，开拓出一条斜向下的、刚好一人高的隧道。
　　李昂就这么推着心猿棍棒，步入隧道当中，一路向下。
　　他随手释放灵能护盾，阻挡弹开沿途不断从上方滴落的泥浆，脑海中思索着在上次剧本任务中的经历。
　　在缘刻村的结尾，杀场游戏解除了玩家限制，
　　王丛珊被李昂送回地表，她不知道的是，李昂在地下最后的两分钟里，不止将整座缘山盖在了黄泉出口，还亲自踏入黄泉边缘，查看了一番。
　　随着力量等级的提升，李昂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看不清剧本任务之外的信息、
　　在黄泉边缘外，
　　他能看见、能感觉到，黄泉之中所蕴含的数以百万计的怨灵魂魄。
　　单单缘刻村这个小村落，绝对提供不了那么多的魂魄数量，这些怨灵，应该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当时李昂用灵力庇护自己心灵，用神识谨慎朝内张望，
　　发现黄泉入口，确实像缘刻村神话所说，处在虚实交界，
　　其下方的整个黄泉，并非实体，而是接近于虚幻，
　　像是一个四通八达的管道系统，连接着剧本世界中的其他极远处的地方。
　　李昂继续用神识沿着黄泉管道探查，意外发现那个剧本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日岛完全一致，
　　并且，整个剧本世界只有一个日岛。
　　再远，就超出了黄泉管道的连接范围，变为了一片漆黑。
　　这显然不合常理。
　　如果用常规逻辑进行推理，黄泉系统是那个剧本世界的灵魂转世基础，那么怎么会有地方，没连上黄泉管道系统？
　　难道那个剧本世界里的美利坚人、不列颠人，全都不用投胎转世？
　　难道黄泉系统还有户籍歧视的说法？
　　“存在两种可能性。
　　一，我的神识还不够强大，看不见更深层次的、连接剧本世界其他区域的黄泉。
　　二，那个剧本世界，确实只有一块日岛，并没有其他区域。”
　　李昂喃喃自语着，沿着开拓出来的隧道一路向下，“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性，就还好。
　　但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那就不太妙了...”
　　倘若缘刻村所在的剧本世界，只有一块日岛那么大，
　　并且世界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对此表示异议，也没有怀疑为什么海的尽头会有一面无形空气墙。
　　那么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东西？
　　由杀场游戏临时塑造出的方盒？
　　不太可能啊，缘刻村任务绝大多数时间，全都局限在缘山附近，还限制了玩家实力，让玩家只能在缘刻村周围活动。
　　如果是缘刻村杀场游戏塑造出的方盒，没必要额外造一整个日岛
　　还是说，那是某个世界的残片？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上上个剧本任务中，他与霍恩海姆、柳无怠等人，见到了将整个世界捏进盒中的疑似素霓笙，
　　又在上个剧本任务，见到了同样疑似盒中世界的缘刻村。
　　“缘刻村下方黄泉的位置，差不多对应的就是这里了吧...”
　　李昂停下脚步，手中心猿棍棒随意一挥，融化大片大片的土壤岩层，
　　开拓出和缘刻村类似的地下空间。
　　没有...什么都没有...
　　李昂看着黑黢黢的偌大空洞，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没有黄泉，没有残留魂魄，也没有李昂在剧本世界中特意留下的、融入了神力的枯萎藤蔓。
　　整个地下空间的岩壁上，只有颜色各异的岩层，以及坚固的土块石头。
　　“...”
　　李昂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明明此行无功而返，他心里却没有什么失望情绪。
　　或者说，他隐约已经猜到了可能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剧本任务不对应现实么...”
　　李昂轻叹一声，脑海中还想着他在黄泉里看到过的景象。
　　作为一名第一梯队的玩家，他也经历过许多阐述轮回与灵魂本质的剧本任务，
　　比如许久之前，以场外投影方式，协助骡子进行的那个死后世界由恐龙统治的剧本任务。
　　在那个世界中，五头恐龙管理着整个冥府，负责处理所有生灵的生死轮回。
　　又比如，在他刚成为玩家没多久的时候，见过的那个疯疯癫癫、认为人死后灵魂永远无法解脱的魔人邹正则——邹正则也算是李昂杀死的第一个玩家。
　　“也许，恐龙与邹正则，都有地方说对了。”
　　李昂默默想道，他有种预感，那个黄泉管道系统，以及由恐龙统治的冥府，某种意义上都是合理存在的。
　　生灵死亡后，灵魂从肉体中解析出来，
　　或是化为孤魂野鬼，
　　或是前往某个未知区域，
　　被打碎重铸，再回到现世重新投胎。
　　在整个流程里，黄泉与冥府都发挥了同样的功能，即回收灵魂。
　　区别在于，
　　一个是世界规则限制如此，
　　一个是有人为因素参与、由人主动推动的。
　　“既然两种轮回系统，都遵循了同一套基本理论，那么是否可以主动参入其中，进行一些干涉？
　　比如，在轮回过程中，截取一部分的灵魂，将其扣留下来...”
　　李昂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感觉自己隐约把握住了某条关键线索，却无法将所有信息串联起来。
　　他站在原地思索良久，始终得不到答案，
　　于是缓缓一挥心猿棍棒，将融化压缩的泥浆重新复原，大致将山洞修补好，
　　再沿隧道重新返回地上。
　　当他回到地表时，杀生院等人已经在远处山坡上等待，
　　见到李昂出来，杀生院温和一笑，隔着一段距离朗声道：“李桑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还行吧。”
　　李昂随意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
　　再次踩踏无形阶梯攀升高空，朝着海的方向，扣动柯尔特左轮扳机，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在远处监视的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众人，看见李昂将他们完全无视，大摇大摆地离开包围圈，心中不禁升起复杂情绪，
　　荒谬，难堪，无奈，气恼，以及一丝庆幸。
　　只有与杀生院站在一起的青行灯、海坊主等人，稍微有些不安，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去看杀生院脸上的表情。
　　杀生院被这么当众无视，还是第一次，
　　就算是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高层，乃至更高级的大臣、长官、权贵，
　　见到她时也要恭敬礼貌，丝毫不敢露出一丝怠慢。
　　李昂有无视杀生院的资本，但他们这些手下人，就有可能被当做泄愤的工具...
　　出乎青行灯等人意料的是，杀生院脸上并没有露出僵硬冷漠的表情，只是轻轻一笑，收起了一直藏在手掌心里的匕首，淡淡道：“走吧。”
　　“去哪？”
　　青行灯下意识地说道，说完之后就陷入了后悔。
　　“当然是回东京，该吃吃该喝喝咯。”
　　杀生院淡淡道：“或者你们有追上他、让他付出代价的能力？”
　　青行灯等人哪敢回话，纷纷闭嘴不言，当个死人。
　　虽然他们也知道，此时此刻，东京的那些大人物估计已经躲在地下设施里，边恐慌不安，边愤懑暗骂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无能了。
　　让他国超凡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视边防系统，将整个日岛当做公共厕所。
　　这种耻辱与羞辱，想必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都会成为钉在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头上的标签，成为玩家论坛上的热点话题。
　　————
　　李昂走走停停，没多久重新回到了隆庆集团的远洋游轮上，和柳无怠打了声招呼、
　　三艘轮船，两艘留在原地，另外一艘则继续按照方舟计划，继续前往澳洲，接收那里的超凡者。
　　此时，轮船上的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接受医疗团队的抽血体检，
　　柳无怠倒是通过了特事局的渠道，知道李昂刚刚去日岛逛了一圈，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呵，”
　　李昂看了眼柳无怠脸上的表情，笑道：“我这个能力只能单人传送，带不了太多东西，要不然就能带着轮船到处跑了。”
　　“我不是在意这个，”
　　柳无怠无奈地笑了笑，她也感觉在殷市异变后，李昂有些地方变了，“唔...不过这也算是间好事，
　　至少方舟计划接下来应该会顺利很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昂无视杀生院等人，强闯日岛国境线，逼迫东京都上层疏散，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个消息很快就会流传出去，
　　吸引世人眼球、让世人感叹艳羡顶级超凡者的特权的同时，
　　某种程度上也能让方舟计划少些阻力。
　　就是感觉...李昂越来越随意了。
　　“嗯。就像这样吧，我去趟游戏商城。”
　　李昂打了个招呼，告别柳无怠，登入游戏广场，朝着东北方向走去。
　　轮回本质的探索暂时告一段落，不过李昂还没有放弃探索灵魂本质，提升神力与灵能的想法。
　　在轮回过程中，截取一部分的灵魂，将其扣留下来，这种行为无疑是邪魔外道，放在文艺作品当中绝对会被当做反派。
　　而整个杀场游戏中，最擅长利用灵魂能量的，无疑就是那家极为著名，或者说臭名远扬的恶魔科学家联盟了。

第七十八章 巨人（5K）
　　李昂无视了沿途所有路人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走进了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总部。
　　这是座整体呈半圆环状的宇宙飞船，表面布满漆黑金属材质的狰狞棘刺，
　　随处可见形状怪异的火炮，意义不明近似血管的电线线缆，以及闪烁着不详光芒、彷如眼眸般的灯条。
　　“还挺时髦的嘛。”
　　审美存在偏差的李昂感慨了一句，走进大门，立刻就看见了柜台后面的两位“女”接待员，
　　一位肤色淡红，头顶漆黑犄角，一张鹅蛋脸堪称完美，眼眸如水，勾魂夺魄，眼角点着颗泪痣，身上穿着清凉连衣裙，手上戴着手套，身后有一根鱼叉状尾巴。
　　正是传说中的魅魔。
　　而另一位，则头顶光环，身穿希腊长袍，背生双翼，是位同样貌美靓丽的天使。
　　这两位接待员的颜值，哪怕放在整容技术横行的杀场游戏中也算超高水平了，
　　但是，但是，
　　就算是最博爱放荡、最来者不拒、最喜欢沾花惹草生冷不忌的玩家，也不会对她们抱有什么想法。
　　恶魔科学家联盟的节操下限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看起来像是魅魔+天使的美貌接待员，说不定前身就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也许不是女人，也许不是人类，甚至也许都不是活着的碳基生物...
　　真要勾搭上了，就等着迎接被收尸，甚至是永世不得解脱的悲惨命运吧。
　　李昂也听说过恶魔科学家联盟的许多离奇传闻，比如他们能把满脸烂疮、一辈子不洗澡的哥布林整容成精灵种族的美少女，
　　能把从深渊中召唤来的狰狞恶魔抽筋扒皮，祭炼成没有自我意识的奴仆。
　　这群人有着横跨无数领域的高超科学技术，与廉价到可以公开出售的节操，
　　不过他们都很理智与谨慎，
　　从来不会在现实世界做出太过禁忌的行为，因此也就没有受到全球超自然联盟等官方组织的、公开性质的喊打喊杀。
　　（少数一些乱来的成员，会被他们自己主动清算。某种意义上他们甚至要比许多组织还要遵守规矩，算是徘徊于守序邪恶与混乱邪恶之间，具体取决于单独的成员个体）
　　“李先生，”
　　人的名树的影，左边的魅魔接待员立刻站了起来，礼貌道：“您有什么需求吗？需要我为您通知会长、副会长阁下吗？”
　　“不需要，我就是过来买一些有关灵魂的资料的。”
　　李昂摆了摆手，刚想询问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对外商店在哪里，眼角余光就看见不远处的空气中，缓缓浮现出一个穿着深黄色长袍，整张脸庞隐匿于兜帽阴影当中的身影。
　　正是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创建者，真理之侧。
　　“我来接待吧。”
　　真理之侧飘了过来，扫了两位接待员一眼，转头对李昂沙哑说道：“好久不见，李先生，您的灵能技艺与失落世界时相比，又进步了很多。”
　　“阁下也一样。”
　　李昂点了下头，真理之侧本人也是灵能者，主修心灵创造系，灵能水平深不可测——哪怕现在的李昂，也能隐约感觉到对方周围萦绕着的如渊似海的心灵能量。
　　“我在对本公会中高级人员开放的公会图书馆里，寄存了一些有关灵魂的书籍资料，李先生可以去坐一坐，翻阅资料。如果有需求的话，也可以免费借阅走那些书籍的复印件。”
　　真理之侧像是知道李昂要说什么一样，提前道：“这算是我们恶魔科学家联盟，对于强者的尊敬与善意。
　　如果阁下不喜欢这种形式，也可以支付一些小小的报酬。”
　　“报酬？”
　　李昂一挑眉梢，“比如？”
　　“比如解答我一些灵能技艺方面的问题与困惑。”
　　真理之策说道：“心灵异能六大流派，彼此之间差异巨大，相距悬殊。
　　我想得到一些心灵附魔系方面的基础资料，来扩充自身的知识面。”
　　“好。”
　　李昂短暂思索后同意了对方的意见，整个杀场游戏里，修行心灵异能的玩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高级灵能者，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五十位。
　　有个能够交流经验、互换信息的对象，是要比自己独自探索要好一些。
　　“那么就说定了。”
　　真理之侧微微一笑，向李昂发来好友申请链接，李昂同意后，
　　二人便穿过大厅，来到位于东侧的图书馆。
　　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图书馆，看上去倒是比较正常，
　　几名衣着得体的绅士淑女，彼此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各自坐在长桌后，借着台灯光芒，无声翻阅着书籍。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手里的书本，全都是皮革材质、印着恶魔图案的黑魔法书，
　　而那些穿行于三米高书柜当中、整理书籍的图书馆办公人员，则都是一头头恶魔。
　　真理之侧打了个响指，几十本厚度不同的书籍，就从书架上飞了下来，整齐摆放在长桌上，李昂也不客气，坐下来快速翻阅，时不时抽空与真理之侧讨论一下灵能方面的心得。
　　恶魔科学家联盟对于灵魂的认知，确实要比李昂乃至所有组织，更加深入一些。
　　他们认为，灵魂可以分为两个概念，灵魂能量，与灵魂“形状”。
　　前者就像是灵力、以太、元素这样的普遍能量，广泛分布于自然界的生命体体内，
　　各种生命体内的灵魂能量数目不一，
　　蚂蚁等体型渺小的物种较少，
　　人类、牛羊等高等哺乳动物，灵魂能量总数相对较多。
　　并且因为后者拥有更高级的智慧，能够产生记忆与感情，其灵魂能量在出生没多久后，就会自然凝结成形，拥有所谓的“形状”，也就是大众观念中的灵魂个体，
　　能继承生前的外形——比如羊的灵魂就是羊的形状，贞子的灵魂就是贞子的形状。
　　灵魂在产生固定“形状”后，便能继承一部分的记忆、感情与人格，真正意义上成为不可剥离的一部分。
　　各地区神话体系中，所谓的轮回，其实都是一回事情——所有死者死亡后，灵魂形状溃散，转变为无意识的灵魂能量。
　　现实世界存在一种底层规则，会自动循环灵魂能量，
　　将游离灵魂，重新转投到自然孕育的胚胎体内。
　　“灵魂的本质其实并没有多么神秘，往高了说，灵魂是驱动世间所有活物的润滑油，是所有生物与生俱来的天赋权力，同时也是所有生灵从出生一开始，就必须交还给世界的‘税’。
　　而往低了说...”
　　真理之侧手掌在桌上轻轻一扫，排出几枚印着惊恐人脸的金币与红色结晶，
　　李昂一眼就看出这是凝结成实质的灵魂。
　　“古埃及神话中，太阳神阿的女儿玛阿特负责冥界审判，她会用鸵鸟羽毛来衡量死者生前的善与恶，行善积德者方能获得来生。
　　希腊神话中，冥界船夫卡戎会向所有亡者索要一枚金币作为度过冥河的船费。”
　　真理之侧收起金币与结晶，淡淡道：“按照最近某些喧嚣尘上的理论，现实世界许多神话中的神明，也只不过是比我们稍强一些的超凡者而已。
　　灵魂对于强者来说，就是货币，可以被随意买卖，扭曲，出售，交易。
　　古代那些所有的冥府、黄泉、冥界，
　　其实都只是强大的超凡者，
　　在利用世界根源自动循环灵魂能量的固定机制，
　　来为自己谋利罢了。
　　就像大富翁里争夺地盘一样，
　　那些所谓的神明，在接近世界灵魂之井的地方，建立了所谓的冥府，确定自身信仰。
　　他们自封为农田的主人，管理耕耘农田，
　　但就算没有了他们，农田中依旧能长出植物。
　　就像现在的现实世界，所有神祇都死光了、沉睡了，也不影响轮回继续运行。
　　而那些神明，之所以要这么做，
　　究其原因，我个人认为有三点。
　　一，世界上的游离灵魂能量总数是有限的。
　　二，灵魂可以提供信仰之力，也可以被转化为其他形式的能量。
　　三，古代超凡者如果想要在杀场游戏的压迫之下，存活延续，就必须利用智慧生物的信仰之力，踏上封神的道路。”
　　“等等，”
　　李昂想了想，打断道：“灵魂能量总数有限？”
　　“嗯。”
　　真理之策点点头，轻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不太对劲？
　　远古时代，原始人的数量才几百万，而现在已经扩张至七十多亿。”
　　李昂点了点头，
　　真理之策见状说道：“你可以把灵魂能量，理解成一颗星球上的水资源，重量有限，且存在形式多种多样。
　　现如今地球七十几亿人口确实很多，但和动物相比就不够看了——鸟类有2000亿-4000亿只，
　　哺乳动物，包括老鼠、蝙蝠等，一万亿只。
　　爬行类、两栖类，数量更是达到百万亿计，总量上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类似水资源，可以无限循环对吧。”
　　李昂想了想，又问道：“第二点我也能理解，但是第三点怎么解释？
　　古代神祇为了延续自我，而建立冥府，顺便截取一些灵魂能量来给自己使用。
　　如果他们真有这种技术力的话，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直接进行大规模洗脑，
　　或者鼓励繁衍，扩大智慧生物的总量才对。”
　　“没错。”
　　真理之侧点了点头，“这也是我要说的第四点。
　　一直以来，普通民众、低等级玩家，乃至各国官方，都在疑问一点。
　　过去既然有玩家存在，为什么他们没有对现实世界造成深远影响？
　　如果说近代，还能用杀场游戏烈度较低，玩家规模整体较小，实力较弱，无法对世界局势造成影响的理论来解释。
　　那么远古时期，那些能建立神国的神祇呢？
　　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改变世界走向。”
　　李昂闻言顿了一下，这也是他在踏上封神道路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我的看法是，他们一方面没有理由去这么做，另一方面，他们曾经的尝试都被杀场游戏抹除掉了。”
　　真理之侧缓缓说道：“对于选择神祇道路的超凡者而言，信众的数量极为重要，但信众的质量，同样极端关键。
　　以我们恶魔科学家联盟为例，
　　我们能用灵魂作为石油一般的能源，金币一般的货币，
　　随意扭曲、修改、驾驭、驱使灵魂，甚至篡改灵魂本身的‘形状’与记忆。
　　只要我想，我可以把成千上万人的灵魂，塑造成绝对服从于我的样子，为我提供源源不绝的信仰之力。”
　　真理之侧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但这并不现实。
　　灵魂能量与灵魂的形状，
　　本质上是水，与冰的关系。
　　灵魂能量本身没有属性，
　　只有形成了形状，拥有丰富感情、记忆的真实灵魂，才能产生信仰之力。
　　虚假塑造的灵魂，产出信仰之力的效率极其低下，完全没有价值——换句话说，只有真实活过的灵魂，才有被当做货币的价值。
　　这也是为什么远古神祇，以及我们在剧本任务中看到过的那么多类神生物，
　　不约而同采用传统的、建立教派的方式，来给自己积攒信仰之力。
　　而至于为什么他们不鼓励繁殖，原因也很简单，
　　在一届杀场游戏结束后，或者说失败后，
　　大部分超凡者死绝，少数神祇、半神依靠封神信仰苟活。
　　此时杀场本身就会用最直接的方式，抹除掉上一届超凡者所造成的大部分影响。
　　比如，摧毁已经没有了神祇的神国，
　　荒废已经没有了仙人主人的洞府，
　　甚至直接大规模修改凡人记忆，使其遗忘掉自己看见过的超凡者现象。”
　　李昂眉头皱起，下意识地反问道：“证据呢？”
　　“...”
　　真理之侧沉默片刻，从虚空当中，缓缓取出了一把一人高的、由未知金属打造而成的双手巨剑，将其轻轻放在图书馆的木桌之上。
　　“我曾经在lv10的时候，经历过一个剧本任务，和一个北欧野蛮人，在国王的晚宴上，杀死了一头半人半魔的食人妖怪。
　　后来，我又和那个野蛮人，杀死了闻讯而来、攻击我们的妖魔之母。”
　　真理之侧平静说道：“我和那位野蛮人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本以为那次剧本任务之后，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但没想到，在我lv18的时候，我又接到了剧本任务，在任务世界，见到了那个野蛮人。
　　距离我上次见到他已经过了五十年，他早已被拥戴成为国王，垂垂老矣，而我依旧年轻。
　　我们相见后感慨了一下往日时光，结果他的王国遭到了一头觊觎王国财富的喷火巨龙的攻击。
　　王国各处村落城镇被龙焰焚烧，百姓死伤惨重。
　　于是他以衰老身躯，重新披挂上阵，拿上宝剑，带上王国中的十一位领主骑士，诚恳邀请我一同前往龙巢。
　　在龙巢里，我们遭到了龙裔的猛烈攻击，
　　他的领主骑士纷纷弃他而逃，
　　最后只剩他和我站在了巨龙面前。”
　　真理之侧顿了一下，缓缓说道：“那头巨龙的实力接近于不完全体的荒狮，当时我难以与其抗衡。
　　我与野蛮人费劲千辛万苦，将其斩杀，但我的朋友也被巨龙咬伤，身中巨龙毒素。
　　我拿出了身上所有珍贵装备道具，却终究无法阻止他的死亡。
　　在生命最后，他恳求我，让我保护他的亲属后代继承王国，
　　我答应了，带着巨龙首级离开了龙巢，
　　回到王国，杀死了所有逃亡的领主骑士，将他的亲属扶上了王位。
　　并在离开剧本任务前，将他的巨剑，埋藏在了龙巢山丘当中。”
　　真理之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幽幽道：“我的朋友，那个北欧野蛮人，名为贝奥武夫。
　　而这把剑，就是他用来击倒海魔王与斩杀巨龙的巨人之剑。
　　我明确记得，自己将巨人之剑埋藏在了剧本世界的山丘之下，
　　但我却在离开剧本任务之后的现实世界里，于斯堪的纳维亚的一处山丘之上，将它重新挖了出来，并在剑上，看到了由我亲自刻下的、纪念他的符文。
　　贝奥武夫的时代里，他的王国幅员辽阔，人们为他建立了高耸入云的雕像与圣殿，
　　但这些，在剧本世界，或者说历史上现实世界真实存在过的东西，
　　在千年之后我们所处的时间线上，都只是神话传说。
　　雕像、圣殿统统消失不见，连遗迹也没有。
　　只有这把巨人之剑，证明我真的去过那里，真的有个名为贝奥武夫的朋友。”
　　真理之侧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沉默不语的李昂，说道：“玩家经历的剧本任务，不止是异世界，有些甚至是现实时间线上的真实地球。
　　但那些传奇经历，都在杀场游戏的不可抗力作用下，变为了传说故事。
　　换句话说，我们知道的现实，只是杀场游戏想让我们知道的现实而已。
　　我们，同样也在牢笼之中。”
　　“...”
　　李昂沉默良久，其实他也经历过类似的剧本任务，
　　比如与柴柴相遇的孤寒寺，
　　那头山魈遗留下来的半身骨骼，出现在了千余年后的殷市寺庙当中。
　　反而倒果为因，成为李昂触发孤寒寺剧本任务的媒介。
　　也许在他们这代超凡者逝去之后，也会成为下一届人类口中传扬的离奇故事...

第七十九章 降维
　　时间，因果，生死，宿命...
　　两名第一梯队的顶级超凡者，此刻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望着桌上台灯散发出的光芒彼此默然无言。
　　“呵呵，”
　　真理之侧的兜帽下方，发出了沙哑轻笑声，“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毕竟如果我的理论是真的，
　　那么我们现在的时代里，也应该有来自未来的玩家出现。
　　那不就乱了套了么？”
　　“有可能未来已经没有了人类呢？”
　　李昂随意笑了一下，“又或者，人类为了躲避杀场游戏，争相奢靡度日，攀比成风。”
　　“呃？”
　　真理之侧闻言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攀比成风，和躲避杀场游戏，存在什么关系么？”
　　“很简单啊，”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只要人人都在攀比，那么人人都在歧视看扁对方。
　　当看扁到达极致，所有人都能实现降维，成为二次元，从而逃避杀场游戏。”
　　...你怎么不说大家都因为高看自己，而集体升维变成四次元新人类呢？
　　真理之侧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收起了放在桌上的巨人之剑。
　　他跟李昂提起这些，一方面是为了与同为天灾的超凡者交流，缓解自己内心最深处暗藏的恐惧，
　　另一方面则是散发善意——现如今这颗星球上，能够影响世界格局的至强者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人，
　　无论是门扉后面的异界战争，还是正在苏醒的神祇魔物，
　　都会最先冲击到他们的地位，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多个朋友，就意味着多条退路。
　　“回到原来的话题，”
　　真理之侧轻咳了一声，说道：“直接控制灵魂，使其生产出信仰之力的方法，估计是行不通的。
　　因为只有拥有真实记忆、真情实感，灵魂形状日积月累不断改变的灵魂，才能像转化器一样，源源不断地将周围游离的灵魂能量，转化为信仰之力。
　　但，未必没有办法绕过这个限制。”
　　“哦？”
　　李昂闻言一挑眉梢，“不在灵魂本身上动手脚的话，那就是对灵魂的载体，
　　也就是信众，做出改变咯？”
　　“没错。”
　　真理之侧点头道：“就像赫拉克勒斯进行十二试炼，伊阿宋前往科尔喀斯觅取金羊毛，珀耳修斯杀死美杜莎与波塞冬的海兽。
　　这些半神与凡人，需要经过一场场艰苦卓绝的试炼，才能成为英雄。
　　而在试炼过程中，陷入山穷水尽的他们，总会得到神明的或暗或明的帮助、启迪、指引。
　　我认为，虽然神明没办法直接扭曲灵魂，高效生产信仰之力，
　　但他们可以将信众，投入到艰苦困难的命运，
　　让信众向自己发出最为虔诚的祈求，
　　从而收集到高质量的纯洁信仰之力。
　　并且，在完成试炼后，这些信众也会成为最为忠诚的祈并者。”
　　李昂想了想，说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真理之侧点头道：“不止是希腊神话。
　　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
　　几乎世界各地所有地方的神话体系，都不乏信众在绝境中虔诚祈祷，最终得到神祇帮助这样的故事。
　　像我们这个等级的超凡者，在凡人眼中看来，已经和神明无异，
　　故意设置障碍，玩弄凡人命运，再简单不过。
　　或者说，只要潜在信众够多，样本总量够大，
　　那么哪怕自己不刻意玩弄凡人，
　　只要在适当时机出手收割，也能收获到大量忠实信众。”
　　“...”
　　李昂闭上眼睛思索了一番，良久才睁开眼睛，朝真理之侧点了点头，“谢了。这个理论对我启发很大。”
　　“没什么，”
　　真理之侧微微一笑：“要是阁下能够有所收获，在封神长阶上走得更远，
　　那么对我而言，信仰封神也是一条可以效仿的康庄大道。
　　互惠互利罢了。”
　　两人随后又交谈了一会儿，谈到了灵魂与灵能的联系。
　　在真理之侧看来，灵能源自心灵，而心灵则被灵魂所承载。
　　灵能者，尽管身体衰弱老朽，
　　但心灵，却能够预演未来，创造物体，改变自身，扭曲他人心智。
　　那么，实现这些效果的能量从何而来？
　　其他力量体系，比如内力、查克拉、灵力，都有某种物质基础。
　　内力源于气血，
　　查克拉源于细胞能量，
　　灵力源于天地间的游离能量。
　　只有灵能与众不同，
　　源自于心灵的力量，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难以观测。
　　灵能者需要不断发觉心灵潜能，构建独属于自己的思想宫殿，才能驱使意识能量，
　　当灵能者过度使用心灵异能时，他的理智会衰退，心智会异变，灵魂形状发生扭曲，甚至改变其自身外形，使其变成畸形怪物。
　　某种程度上，灵能者和其他类型的超凡者一样，同样也要遵循能量守恒定律。
　　“...所有事物都要遵循能量守恒定律，超凡者也不例外。
　　然而，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超凡者可以临时‘借到’能量。”
　　真理之侧说道：“就像特事局的那位水元素巨人，夏侯先生一样。
　　他作为实体化的水元素，必要时可以打开通往水元素位面的大门，短时间内从中借取无穷无尽的元素之力。
　　其他的先天元素，或是元素法师，也是同理。
　　那么，灵能者又有没有类似的手段呢？”
　　真理之侧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我认为，是有的。
　　一个月之前，我在召唤异世界恶魔的时候，意外召唤到了一头非常奇怪的恶魔。
　　它看起来和常见的塔那厘族狂战魔没有什么区别，但身上却装备着做工异常精良的动力铠甲，
　　并且铠甲所使用的能量，竟然是灵能。”
　　真理之侧摇了摇头，穿铠甲的恶魔不罕见，使用灵能的恶魔也不是没有，
　　但穿着先进的灵能动力铠甲的恶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头恶魔被召唤出来时，已经身受重伤，体表长满脓疮，
　　它还没来得及攻击我，就被体表爆裂的脓疮给弄死了。
　　其尸体与动力铠甲，被脓液迅速腐蚀殆尽，
　　我甚至都来不及用星质茧将它包裹封存起来。”
　　真理之侧摊手道：“那头恶魔本身不会灵能，这意味着，它身上穿着的铠甲，是利用周围空间中溢散的灵能，来进行驱动的。
　　也就是说，那头恶魔的故乡，是一个灵能异常充盈，几乎像是空气一样无所不在的位面。
　　如果能打通那个位面，我们灵能者就能获得一个可靠的能量来源。”
　　“哦？”
　　李昂闻言眉头一皱，刚要说些什么，好友通讯栏就又震动了起来。

第八十章 尸毗
　　通讯短信来自于邢河愁。
　　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的阿旃陀石窟，果然出事了。
　　此前，欧洲重工集团发现阿旃陀石窟内，有一尊正在缓慢苏醒的尸毗王。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贪婪压倒了恐惧。
　　他们封锁了那片区域，一边派遣人员，进入石窟中搬走里面的珍宝资源，
　　一边在石窟外进行研究谋划，试图控制住尸毗王。
　　毫无疑问，这一行动危险性极高，堪比在瓦斯泄漏的危险现场，先抽根烟冷静一下。
　　然而，全球超自然联盟等官方组织，在暗中交换了意见后，却终究没有阻止欧洲重工集团的行为，
　　反而还派遣考察团队，去马哈拉施特拉邦现场，考察监督。
　　一方面，欧洲重工集团在印度耕耘良久，关系网络与利益链条根蟠节错，仿佛又回到了东印度公司时期，
　　整个印度像是欧洲重工集团的自留地，后花园。
　　不太好强加干涉，以防止引起国际争端。
　　另一方面，全球超自然联盟等组织，也未尝没有让欧洲重工集团去蹚一蹚浑水的想法，先看看效果如何，
　　实在不行，再出手干涉，防止灾难进一步演变。
　　于是乎，在各方组织默契的旁观之下，欧洲重工集团将计划推进到了最后一步——
　　他们锁定了尸毗王的具体位置，一尊石像，并试图给他套上枷锁镣铐。
　　这件事情大概发生在十天前，
　　从之前观测到的结果来看，欧洲重工集团的计划一开始成功了，
　　伴随着那尊石像被放入特制容器，转移至实验室，
　　笼罩于阿旃陀石窟周围的佛光、佛音，逐渐消散下去，
　　欧洲重工集团的科研人员，甚至将整个佛国，用类似星际之门的装置，约束了起来，
　　只要跨过星际之门，就能抵达佛国深处，在那里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十三分钟前，承载了尸毗王的石像突然碎裂，
　　佛国光芒，以石像为中心，
　　呈球状向外界急速扩张，
　　不止吞噬了欧洲重工集团的实验室，
　　还直接将整座文达雅山，以及山脚下驻扎的士兵兵营、顾问团等，全部淹没，
　　内外信息完全中断，里面的人，一个也没能逃出来。
　　李昂看着邢河愁发来的资料，眉头微微皱起，
　　隔着桌子对面而坐的真理之侧，似乎也接到了相关消息，手掌五指轻轻点着桌面。
　　欧洲重工集团在阿旃陀石窟上翻车，完全是求仁得仁，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但该事件后续的发展，则变得诡异起来。
　　阿旃陀石窟的佛国光芒，维持在了半径1200米的范围，不再向外界扩张或者移动，
　　同时，印度各大联邦城市的寺庙，纷纷升起了和阿旃陀石窟一模一样的球形佛国光芒，
　　将附近地区一并吞没。
　　从布巴内斯瓦尔的林迦拉贾寺庙，到阿姆利则金庙，
　　从摩诃菩提寺，到莲花寺。
　　所有著名寺庙都被佛光笼罩，内外通讯断绝，
　　任何人只要触碰到佛光，就会被一并吸摄进去，消失不见。
　　这就非常奇怪了，按照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估算，尸毗王的危险等级，应该只有a级才对，
　　怎么会一口气影响到整个印度范围内的大部分寺庙？
　　甚至于，一些远在海外、由移民建立的小型寺庙、神龛，也出现了佛光现象，
　　只是因为佛光较为黯淡平静，没能进一步扩张，引发更大伤亡。
　　并且，布巴内斯瓦尔的林迦拉贾寺庙，是印度教主神，湿婆神的圣殿，
　　阿米里则金庙，是印度锡克教的最大寺庙，
　　现存的摩诃菩提寺，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三世纪的阿育王时期，是佛陀打坐静思、悟道成佛的圣地。
　　而位于新德里的莲花寺，则更加奇葩，
　　它由白色大理石建造而成，状如莲花，
　　既不是锡克教的寺庙，也不是佛教、印度教的寺庙，
　　而是由一个新兴教派巴哈伊教，与上世纪七十年代建造的。
　　巴哈伊也称大同，来源于十九世纪的伊朗，讲究上帝唯一，人类一家，平等博爱。
　　其建造的莲花寺，没有仪式，没有崇拜物，不设门槛，任何人，不论种族、肤色、教派、性别、年龄，都可以进入其中参拜静思，
　　唯一的要求，就是参拜者需要和谐共处，不可发生争执矛盾。
　　一个公元前两千余年的尸毗王，怎么会勾搭上锡克教、印度教乃至建立了才两百年不到的巴哈伊教？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李昂沉吟一声，从邢河愁发来的资料显示，截止目前为止，尸毗王所引发的异变，已经影响到了七十余座城市，三百余座寺庙，超过九十万人失踪在佛光之中，
　　并且这一数字，还在随着时间推移，前线报道传回，而不断增加。
　　单从影响范围来看，尸毗王事件，已经超过了全球超自然联盟此前记录在案的所有案例，被划定为最严重的的s级天灾。
　　“你听说了？”
　　李昂关闭通讯页面，看向真理之侧。
　　后者点了点头，淡淡道：“尸毗王的事情么？
　　我之前有想到，他会是第一个苏醒过来的古代神祇，但没有想到他会拥有这么大的能量。
　　全球超自然联盟有的要忙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啊。”
　　李昂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把这些资料带上吧。”
　　真理之侧也站了起来，手掌在几十本书籍封面一扫，用心灵创造系的异能，直接制造出这些书籍的复印本，“就当做恶魔科学家联盟对阁下释放的善意。”
　　“好。”
　　既然对方要送，李昂也就不推辞，
　　以他现在的灵能造诣，应该不存在什么被书籍误导、走上错误方向的可能。
　　当即收下书籍，顺便提醒了一句，“那个奇怪恶魔所在的灵能充裕位面，
　　劝你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如果那个位面的心灵能量，充盈到可以当做氧气来呼吸，
　　那么那里肯定也不乏极为强大的灵能者。
　　说不定，奇怪恶魔本身就是个针对灵能者所释放的诱饵。”
　　“诱饵么...”
　　真理之侧沉吟一声，缓缓点了点头，将李昂送出了恶魔科学家联盟总部。

第八十一章 人手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得多。
　　由阿旃陀石窟引发的异变，在一天时间里，蔓延到了印度全境，
　　然后朝着南亚、西亚、东南亚、东亚等区域，缓慢扩散。
　　许多教派寺庙建筑，乃至祠庙、亚神庙、神庙、傩神庙等信仰建筑，
　　都出现了膨胀光圈，吞没周边地带。
　　全球超自然联盟与南亚各地区官方组织紧急调度，维持秩序，有效疏散撤离，尽可能将损失降至最低。
　　然而，第一波的损失已经造成，
　　在异变发生的第三天时，确认的失踪人数已经上升至百万级别，主要失踪者集中在印度，其余分散在东南亚等地。
　　这三天时间里，全世界的新闻媒体都在报道这场前所未有的异变灾难，
　　特事局、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等官方组织，
　　一方面派遣大量人员，前往印度，协助当地机构与全球超自然联盟控制局面，
　　另一方面，则在本国内，加快推进城市大厦计划，
　　将人口集中安保力量更强、设置了更多反异常现象装置的大厦内。
　　李昂也在关注阿旃陀石窟的事情，虫巢在印度暗中推进基因窃取者计划，寄生招拢了大量浅信众。
　　这些信众每天产出的信仰之力，之前已经超出了虫巢脑虫们。
　　但这次的异变，却打乱了虫巢的规划，
　　各地区的官方组织，与民间公会，都将注意力转移至南亚，
　　谁也不希望看见异变灾难进一步扩张，
　　免不了要对印度民间进行一遍大的梳理——统计人口，转移灾民，建立临时集体住所，乃至将农村乡镇整个搬到城市边缘，
　　进而收缩对于异常事件防范面积，从而节省人力，提升效率。
　　这个过程中，势必会有对于印度民众的体检与身份验证环节，
　　虫巢脑虫为基因窃取者计划，做了相当多的谋划，
　　但是仍然要提防那些来自世界各地超凡者们，五花八门的特殊能力，防止被他们发现。
　　于是眼下只好将基因窃取者暂时中止，全面蛰伏。
　　————
　　“由阿旃陀石窟引发的南亚各地佛光，也吞没了一部分的基因窃取者，”
　　隆庆集团游轮的舱室里，李昂左手撑着下巴，感应着灵能网络中，脑虫发来的数据，
　　右手滑动鼠标，浏览着论坛上关于南亚各地的第一手信息。
　　这次的阿旃陀石窟异变非常诡异，佛光的蔓延几乎可以说是不讲道理，只要是教派建筑，不管是什么教派，
　　都会响应异变，产生佛光。
　　东亚、南亚地区已经沦陷，中亚、西亚也无法幸免，
　　连东欧乃至中欧各地的教堂，也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佛光，
　　就算临时拆除教派建筑，也会在遗址上，出现球形佛光。
　　对于普通超凡者而言，这种局面无疑只是灾难异变的开端，
　　但对于各地区信众来说，眼下局势可以称得上令人崩溃——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梵蒂冈的裁判所，不列颠的皇家国教骑士团、钟楼，以及圣殿骑士等组织，也在异变第四天，按捺不住，派遣精兵强将，前往印度，
　　要将佛光异变彻底解决。
　　“那些佛光确实能够隔绝任何形式的内外联通，
　　灵能、奥术、魔法、巫术，
　　亦或是近地轨道卫星、无线电短波通讯、信号线缆。
　　所有失踪的基因窃取者也音讯全无，没能传回有用信息。”
　　李昂嘀咕着滑动网页，
　　所有人都对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感到恐慌茫然，
　　官方组织与民间机构的人手，以及闻讯而来的雇佣兵，眼下都集中在了距离阿旃陀石窟相对较近的马哈拉施特拉邦首府孟买。
　　成千上万名超凡者集中在一起，已经可以轻易摧毁掉任何一个小国的所有地表建筑，
　　但他们却受限于神秘性极高的佛光，全都龟缩在城内。
　　不是没有人愿意走进佛光当中，亲自探索，
　　然而看似温和的佛光，就像是黑洞一样，哪怕Lv20以上的玩家踏入其中，也是有进无出，
　　身上系着的钢索缆绳，悄无声息地自行熔断，
　　整个人消失在茫茫白光当中。
　　这种局面下，恐慌一天天地蔓延积攒，直到...
　　“米迦勒出现了？”
　　李昂凝视着论坛上最新出现的直播图文帖子，瞳孔骤然一缩。
　　长期失踪于世人视线中的米迦勒，终于出现在了孟买城区，
　　祂还是那副标准的铠甲长剑装扮，从天而降后，与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人员交谈了几句，
　　便不顾劝阻，孤身踏入阿旃陀石窟佛光当中。
　　米迦勒消失了三分钟有余，这三分钟里，所有守候在佛光外围的人员都处在难以想象的煎熬当中。
　　好在，三分钟后，祂终于出现了，并当众告知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人员解决办法——组建数支顶级超凡者小队，由祂带队，直接进入阿旃陀石窟，杀死那尊引发了异变的尸毗王。
　　“弑神啊...”
　　李昂放下鼠标，沉吟不语。
　　作为一名非常低调的普通超凡者，李昂没有打算蹚这滩浑水的意图，
　　南亚印度发生的事情和他关系不大，就算有一部分的基因窃取者被佛光吞没，也不影响大局——虫巢在南美、非洲等地也有布局，
　　信仰之力过段时间就能补充上。
　　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解决远在千里之外的佛光异变。
　　特事局应该也能想到他的想法，只是他们自己派了人手前往印度控制局面——东亚同样也有佛光出现，
　　没派邢河愁、白浩正等人上门找李昂出手。
　　“不知道米迦勒在阿旃陀石窟看到了什么，不过连她也要找齐人手，才有把握弑神...
　　那个尸毗王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李昂沉默片刻，握了握拳头，感应着神明印记中深如渊海的磅礴神力。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积攒神力，终于完全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并且上次与真理之侧交谈过后，得到了许多灵能资料，
　　心灵异能方面也得到了某些突破，可以施展种类更多、更为诡谲的异能，制作一些灌注了灵能、拥有特殊效果的小道具。
　　嗡——
　　好友列表震动起来，
　　来自之前在方盒世界中接触过的霍恩海姆，交谈的信息也很简单，
　　米迦勒找了失控、霍恩海姆、真理之侧等人，邀请这些地球上的最强者一同弑神，也包括李昂。

第八十二章 爱好
　　“米迦勒没有你的好友，所以就由我来代为转述了。”
　　霍恩海姆说道：“尸毗王的事情非常严重，就算是祂也没有完全把握，需要召集帮手。
　　这次祂不止邀请了你、我、失控、真理之侧，还有寒水石、素霓笙。
　　后面二位暂时还没有回信。”
　　寒水石估计在处理囚魔窟的事情吧，上次听白浩正提起过，那边局势最近不是很妙，
　　而素霓笙则长期失踪。
　　“就一起异变而已，有必要这样么？”
　　李昂想了想问道：“米迦勒在佛光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佛国。”
　　霍恩海姆沉默片刻，回答道：“祂在佛光里，看见了净土佛国。
　　地面一尘不染，空气香味弥漫，漫天珠光宝气，一片宁静祥和。
　　大量失踪者站在遍布花朵的地上，闭目凝思，面露笑容，向着石窟合掌。
　　他们的状态类似于神国中的祈并者，每时每刻都在产出信仰之力。
　　但是和已经是死者的祈并者不同，
　　这些失踪人员还活着，且新陈代谢还在缓慢继续。
　　再拖延下去，他们都会活活耗死在佛国里。”
　　祈并者...
　　李昂眼睛一眯，所谓祈并者，就是最为虔诚纯净的优秀信众，
　　这些信众死后会被神使带到各自神祇的神国中复生，并在那里得到永久生命，与神相伴，提供信仰。
　　就像是北欧神话里，女武神瓦尔基里们，会骑着白马、戴着鸟翼金盔，降临在战场上，赐予英勇战死的战士最后一吻，将其灵魂带往瓦尔哈拉英灵殿。
　　在那里，有着永不停歇的狂欢宴会，
　　享用不尽的野猪肉、羊奶、蜜酒，
　　永不终止的酣畅战斗。
　　在神秘学的概念中，祈并者不仅仅是优秀的信仰之力来源，还是一个神祇最珍贵的财富。
　　只要神国存在，祈并者就能无限重生，最强的祈并者甚至可以跟随神祇，参与神战。
　　李昂眼下积攒够了信众总量，
　　但是对于开创神国，拥有自己的祈并者，
　　还完全没有头绪。
　　他总不能试着杀死最忠诚的脑虫，看看脑虫的灵魂会不会飞到自己身旁吧？
　　“佛国么...”
　　李昂对于尸毗王异变产生了兴趣，不过没有表露出来，问霍恩海姆道：“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最严重的状况是什么？”
　　“最严重的状况？”
　　霍恩海姆想了想，“既然米迦勒已经确定那些失踪者都还活着，
　　那么放着不管的话，他们肯定是救不活的。
　　并且由于世界上所有尚未感染的寺庙，都会被标注为潜在异变来源，就算拆除了也没有用。
　　各国在各自范围内，必须集体收缩可以住人的国土面积——越是古老、寺庙建筑物越多的城市，要收缩的范围就越大。
　　转移过程中会产生难以计量的损失。”
　　“这应该还不算最严重的状况吧。”
　　李昂说道：“那位尸毗王既然都用上了类似祈并者的手段，大肆收集信仰之力，
　　证明他的生前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于神祇，甚至就是真的神祇。
　　考虑到他现在所使用的激进、野蛮手段，
　　如果他完全复活，会比荒狮难对付十倍。”
　　“...”
　　霍恩海姆陷入了沉默，当初荒狮只不过是吸收了一部分的神性，就强大到单人把众人压制至绝境的程度。
　　一个不友善的完全体神祇...
　　天知道尸毗王复活后，会对他们这些最有可能挑战神祇地位的超凡者做什么。
　　“总不可能比长夜将至剧本任务里的素霓笙前世，还要难对付吧？”
　　霍恩海姆苦笑道：“你要参加么？”
　　“可以。”
　　李昂言简意赅道：“报酬。”
　　米迦勒、霍恩海姆都具有官方背景，需要维护社会秩序，维持社会稳定，
　　而李昂、真理之侧这种不依附于现实世界的超凡者，完全可以实现自给自足，就算现实世界发生重大灾难，他们也没有强烈理由去进行无偿帮助。
　　“报酬好说。”
　　霍恩哈姆作为钟楼的代表，本身也有一定权限，当即在好友通讯中应承了下来，“全球超自然联盟是这次行动的组织方，他们会满足要求的。
　　另外，作为引起这次事件的责任方，欧洲重工集团也要支付酬劳。
　　具体细则你可以来孟买和他们讨论。”
　　“好。”
　　李昂挂断通讯，转头看向沙发里，正襟危坐，研究绘画的柴柴。
　　这几天全球视线全都集中在阿旃陀石窟的异变上，
　　娱乐节目减少播出频率，电视上连篇累牍地播报着前线进展，
　　于是柴柴又回到了无聊日常。
　　她平时不用睡觉，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吃喝玩乐，电子游戏什么的已经玩穿了，
　　最近沉迷一些乱七八糟的爱好，
　　比如文学创作，烹饪，折纸，剪纸，园艺，饲养宠物。
　　可惜她早就把生前朱门大户贵族小姐时候的文青素养全忘光了，诗词歌赋什么的已经不会了，
　　憋半天只能憋出几句“烤鸡翅膀，我最爱吃”，“天气闷热，就像没有气的快乐水”
　　或者是精妙绝伦的藏头诗《这是一首藏头诗》：
　　这是一首藏头诗
　　是一首藏头诗
　　一首藏头诗
　　首藏头诗
　　藏头诗
　　头诗
　　诗。
　　嗯，非常精妙绝伦。
　　好在柴柴纯粹写着自己玩，没想过要找人出版什么的——以她的身份出本书完全没问题，实在不行柳无怠还能买几家报纸、杂志出版社，送给柴柴，
　　让柴翠翘小姐在柴翠翘杂志社主办的第一届青年文学奖中获得诗歌大奖，
　　效仿当年李昂的一篇《我的区长父亲》荣获全区作文比赛一等奖。
　　除了文学创作之外，柴柴其他的爱好基本上也都是三分钟热度，
　　种点花都能把花种死，
　　抱着死花在李昂面前转来转去，表情悲苦，嘴里吟唱着什么“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逼得李昂不得不用沼泽神力把花救活。
　　连花都养不活，
　　柴柴养宠物，特别是养猫的想法自然也被李昂驳回了，理由是猫这东西很邪性，
　　李昂小时候亲眼看见过一只黑猫，骑着摩托车，拿着手枪，把一只老鼠的耳朵打掉了。
　　“在画什么呢？”
　　李昂走近过来，发现柴柴手里拿着的油画应该是反复修改了太多次，乌漆嘛黑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图案。
　　柴柴脸庞微红，却依旧挺胸抬头自然道：“咳咳，我在画《夜晚下的肯尼亚黑人矿工挖掘煤矿》。”
　　“这也行？”
　　李昂眼角一抽，吐槽道：“你怎么不画个《极昼季节北极洲雪原上闭着眼睛寻找食物的北极熊》呢？”
　　“嘿！这位爷，您还真说对咯。”
　　柴柴一挑大拇哥，从旁边拿起一副全白的油画，“看看这幅画儿，您要是喜欢，这幅画儿也能送您。”
　　“你自己留着吧。”
　　李昂无奈地撇了撇嘴角，“我出去一趟，去孟买。”

第八十三章 孟买
　　李昂将眼下情况分析了一遍，柴柴却依旧有些担心，“那个尸毗王好像很强的样子，真的不会出问题么？”
　　“应该没关系。”
　　李昂摆了摆手，说道：“米迦勒、霍恩海姆他们都在，
　　实在不行，我还能用【子弹瞬身术】撤离。”
　　他有要去的理由，
　　拥有神国与祈并者，是神祇的显著标志，尸毗王就算不是神明，也相距不远，
　　而【伪神余火】，刚好需要注入神性本源才能补完，
　　整个世界范围里，尸毗王可能就是最好的神性来源。
　　“好吧...”
　　柴柴也知道神火的问题，点了点头，望着李昂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咂咂嘴巴，朝画架上挂了副新的油画布。
　　李昂离开隆庆集团游轮后，前往殷市特事局，找到了王丛珊。
　　在上次的缘刻村任务结束后，王丛珊的旅法师力量体系成功触发，得到了一张名为【缘刻祸山】的地牌，
　　使用地牌后，每回合能产出一点基本能量。
　　地牌产出的基本能量，和灵力是两个不同体系，可以用来征召旅法师体系中的召唤物，或是释放法术。
　　有了地牌后，王丛珊可以召唤更多的枢机魔方造物，
　　也可以节省下灵力，用来释放技能——比如之前李昂交给她的【召唤术·独角兽】。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剧本任务了，正好柳无怠也在殷市特事局，便使用了公会的预约组队功能——如果李昂短时间内没办法返回，柳无怠与王丛珊也好又个照应。
　　处理好这些事情后，接到李昂通讯的邢河愁也赶了过来。
　　这次的阿旃陀石窟异变，是全球性质的严重灾变，
　　特事局自己也在处理囚魔窟之余，勉强挤出人力物力，派往孟买，
　　李昂愿意出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筹划片刻后，便由邢河愁带队，率领新一批增援，同李昂一起通过传送阵，前往孟买。
　　特事局的传送阵技术，是由科研部门与异学会合力研发的，
　　微型传送阵类似直径四十厘米的透明玻璃管道，不能传送活物，只能传送书籍、刀剑、铠甲之类的物品。
　　小型传送阵则类似标准电梯间，可以传送活物，
　　中型以及大型的传送阵，则有足球场那么大，地上画着圆形的奇异符箓，圆环周围插着一圈金属机械棍棒，中间则摆放着一个中空水晶圆柱体，作为驱动传送阵的燃料库——
　　为了降低后勤压力，特事局的中大型传送阵被设计成可以采用大部分能量来源的形式，
　　既可以用现代化的电力
　　也可以用所谓的灵石，晶体矿，或者妖丹之类的物体。
　　实在不行，直接拉一圈超凡者站在中空水晶圆柱体边上，朝里面输送灵力，也是可行的。
　　不过这次由于李昂要来，人力驱动传送阵是不可能了——辅助人员付不起那么高的灵力费用。
　　特事局直接把一缸灵石，倒入到了中空水晶圆柱体当中，等待片刻后，开始传送。
　　和杀场游戏系统风平浪静、毫无波澜的传送效果比起来，
　　特事局的传送技术就显得不那么平静了些，
　　中空水晶圆柱体急速变亮，整个地面震颤起来，
　　除李昂等少数几人外的随行人员，纷纷略微弯曲脊背，降低重心，防止失衡，
　　至于要带到孟买去的物资，则全部用箱子装好，并拿绳索绑带束缚住。
　　半分钟后，伴随着一道白光，众人出现在了孟买的特事局据点大厅当中，
　　不少随行人员的领带歪了，帽子掉了，
　　有几个物资箱子差点裂开。
　　李昂头上戴着的龙头面具，也折了一根胡须。
　　他没有在意这些波澜，踏步走出孟买据点的门口，
　　扫视这座原本有着两千一百三十余万人口、自喻为印度殷市、先进繁华与落后贫穷共存的海滨城市。
　　孟买城中的基因窃取者与脑虫，早就已经蛰伏隐藏了起来，不发出任何灵能讯号，
　　不过李昂依旧能用施加了【鹰眼视距】的双眼，以及灵识，
　　看到城中一部分景象——整座城市里，大概有五个佛国光球，也就是异变区域。
　　全球超自然联盟与欧洲重工集团，根据这些光球，将孟买城临时划分为五个城区。
　　所有靠近佛国的住宅区、商业区建筑物全部拆毁，清除出一条环状隔离带，
　　城中居民，则撤离出来，住在城市边缘，或是城外临时建造的营地当中。
　　“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临时指挥部在西面，那边已经知道我们要来的消息，派人过来接了。”
　　指挥同伴将物资整理好的邢河愁也走出据点门口，搓了搓手对李昂说道：“抱歉哈，这次行程比较颠簸。”
　　“没事。”
　　李昂抬起手掌，在龙头面具的龙须上轻轻一捻，用炼金术将折断龙须复原，随口道：“特事局的传送阵都这么颠簸么？还是只有用灵石的时候如此？
　　我记得上次王丛珊利用传送阵就很平稳。”
　　“呃...”
　　邢河愁表情稍微显得有些尴尬，说道：“我们所使用的小型单人传送阵技术比较稳定，不会有颠簸状况。
　　但是中大型传送阵，因为用了异学会的很多新技术，所以会有点玄学成分在里面。”
　　李昂一挑眉梢，“玄学？”
　　“嗯。”
　　邢河愁点头道：“用单独的火力发电站的电力，给传送阵引擎供电的时候，传送现场就会比较温暖，
　　用水电，则偏冷。
　　用波峰电，周围空气会比较沉闷，
　　用波谷点，周围空气则会较为稀缺。
　　用风电，传送后耳朵里会有耳鸣，
　　用核电，则手脚四肢会有轻微刺痛感。
　　如果用国家电网的电力，则这些感觉都会出现——因为水、火、核、风都并在电网里。”
　　“还有这种说法？”
　　李昂眼角一跳，“那用灵石供能，就是会很颠簸咯？”
　　邢河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错。”
　　...所以你们的传送阵和耳机音响差不多？
　　高音甜，中音准，低音沉？
　　李昂的眼神稍微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太在意。
　　恶魔科学家联盟的传送阵技术更加不靠谱，每用一次就会降低理智值，
　　一些国外组织所使用的传送阵，甚至会先在传送入口把人打成粉末，再在出口把粉末重新聚合回来，捏成人形。
　　和粉身碎骨的风险比起来，特事局传送阵稍微颠簸一点的负面效果，就没那么重要了。

第八十四章 运气
　　很快全球超自然联盟负责接应的人员就赶到了特事局的据点。
　　一行人乘坐十几辆悬浮车辆，朝着城市西面行驶而去。
　　沿途李昂随意打量着孟买街景，这座曾经号称要超越殷市的城市，非常的...神奇。
　　马路上随处可见凹陷坑洼、臭水沟与牛粪坑，街道两侧是低矮而拥挤的棚户房屋。
　　这些房屋结构简陋，分布混乱，水电卫生设施和其他基本服务的供应极差，
　　比棚户区还要糟糕的，则是大片大片的贫民窟——真正底层贫民窟的房子，基本就是用几块生锈铁皮加上布片临时拼凑起来的，
　　如同棺材一般，密集地挤在一起，
　　房屋与房屋之间，只能通行一到二人，
　　整片区域污水横流，臭气熏天，暗无天日，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贫民窟不远处，那些拔地而起的金碧辉煌现代商业大厦、酒店别墅。
　　“孟买人好像都不怎么紧张的样子啊。”
　　李昂饶有兴致地看着城市边缘的两侧街景，随口说道。
　　悬浮列车维持悬空状态，离地三米有余，朝下方看去，能看到街道上依旧有出租车、人力黄包车行驶，
　　许多孟买人神情平静地走在街上，
　　偶尔还会有一两头慢慢悠悠、摇头甩尾的牛，大摇大摆地横穿街道走过。
　　“这些印度人的思维方式比较神奇，”
　　特事局在印度办事处的负责人，转过头来，有些无奈地对李昂解释道：“他们只在第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比较慌乱。
　　但在知道是传说中的尸毗王后，他们反而不慌了，继续日常生活，该吃吃该喝喝，
　　该摆摊的摆摊，
　　该上班的上班，
　　比我们还淡定。
　　估计是觉得割肉饲鹰的尸毗王，是神话传说中的仁慈君王，
　　进入他的佛国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反而会提前过上宁静祥和的生活。
　　之前甚至有人，特别是穷人，会自己偷偷跑进佛国里面，
　　各方组织劝都劝不动。”
　　作为人口高达十三亿的南亚大国，印度的社会结构，并没有因为杀场游戏的出现，而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底层民众的生活，也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
　　相反，印度民间的种姓制度与封建愚昧，还变本加厉了许多，
　　玩家资格，被他们理解为是神佛庇佑，
　　低种姓与不可接触者，则是一个个污染源，
　　高种姓和这些人待在一起，就会被污染，从而丧失掉本应获得的神佛庇佑。
　　因此为了杜绝污染，为了让印度拥有更多的超凡者，让印度变得重新伟大，就要更加积极地推行种姓隔离。
　　更加严酷地对待那些污染源。
　　并且，由于玩家资格是神佛庇佑，而欧洲重工集团，又在印度民间公开兜售可以获得超凡能力的缺陷基因药剂，
　　不少印度中下层阶层家庭，为了能让儿女拥有成为仙佛的“机缘”，
　　不惜砸锅卖铁，变卖家产，
　　从欧洲重工集团那里买来一管缺陷基因药剂——这类药剂品控极差，服用前完全不清楚能获得什么样的超凡能力，抑或有什么副作用。
　　如果运气不好，别说成为超凡者，从此全家阶级跃迁了，
　　直接全身瘫痪，当场死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算运气不错，随到了好的超能力，也不意味着能当人上人，
　　还得给欧洲重工集团打漫长的零工，来支付巨额贷款，以及后续的基因增强药剂。
　　而那些中下层家庭父母，因为濒临破产，只好带着少量钱财，
　　前往Ashram，也就是印度修道院里念经修行，祈祷儿女能够快点成为人上人，赚够钱让家里好过点。
　　一些印度教修道院某种意义上也发挥着养老院的功能，老人可以在修道院里居住生活，死后所有财产留给修道院，不给儿女。
　　如果老人破产没钱，那么修道院也要承担老人吃住的所有费用。
　　一些无良修道院为了节省成本，快点拿钱，会故意坑害老人，比如不给老人看病，减少食物供应，甚至殴打老人，往食物水源里下毒。
　　全球超自然联盟第七组的那位印度低种姓少女妮娜，其父母就有过把家里能卖的全卖了，凑钱去给她买基因药剂，然后二人去修道院等老死的想法，
　　幸好妮娜运气不错，在这之前就被征召为玩家。
　　而其他的印度家庭，就没那么幸运了。
　　“对于他们来说，与其这么浑浑噩噩、没有希望地活下去，也许还真不如冒险前往尸毗王的佛国，赌一把来生能安享幸福。”
　　印度据点的负责人摊了摊手，对于这些人的选择无可奈何。
　　说着说着，悬浮车辆穿过了城市边缘的贫民窟，看到了全球超自然联盟划定出的临时居住区。
　　这片区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一列列活动住房，用来安置从孟买城里，迁移出来的部分群众。
　　活动住房单个来看，有点像集装箱房，但比普通的集装箱房更加宽敞、整洁、高档，
　　当他们叠加在一起时，就变成了酒店公寓，内部可以安放电梯走廊。
　　居住区中，甚至已经建设好了商业卖场、广场、公园、学校、医院、消防局，
　　俨然是座小型的城市大厦——住在里面，可能要比绝大多数孟买居民之前的生活更好。
　　李昂的视线扫过临时居住区，在关闭了神力链接与灵能网络之后，他也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片区域里有不少基因窃取者存在。
　　在开出了城区、避开那些凌乱复杂、横空搭建的电线线路后，悬浮车辆的行进速度陡然加快，
　　很快便抵达了全球超自然联盟与其他组织机构的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临时借用了孟买城边，一座还没修建完的高楼，
　　由超凡者施工团队帮助建设完成，
　　各楼层中，分布着特事局、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等组织的办事处，
　　将这座大楼视为新阶段，全世界范围内超凡者最为密集的建筑物也不为过。
　　悬浮车辆不断拉高，直至在大厦天台降落，
　　李昂与邢河愁先开门下车，在全球超自然联盟干员的带领下，乘坐电梯，来到了临时指挥中心。

第八十五章 订金
　　指挥中心里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官僚、智囊与少数玩家，
　　在维护世界稳定的大义下，各方组织勉强团结在一起，听从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指挥安排。
　　干员在前线收集资料，维持监视，
　　科研团队在后方分析数据，用现代科学与神秘学解释现象，
　　并将成果发送至指挥中心，让官僚与智囊做出决断。
　　这四天时间里，这些人除了尽力疏散民众、建造临时居所之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他们用金箔、钢铁与施加了魔法、咒术、符箓的布帛，
　　制作出了可以让普通超凡者也暂时进入佛光之中的防护服，
　　能够短暂地进入佛国，而不被佛光彻底吞噬。
　　正是靠着这些防护服，他们才能得到进一步的资料——比如越是靠近阿旃陀石窟，失踪的普通人就越多，佛光侵蚀就越严重，会逐渐出现幻听幻视现象。
　　而每过一天，佛光的核心侵蚀区域，都在不断扩大。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解决掉石窟最中心的尸毗王，才能真正消灭问题。
　　龙头白大褂的李昂刚走入门内，就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他无视那些或好奇，或羡慕，或忌惮的目光，大踏步穿过指挥大厅，来到偏厅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摆着十几张椅子，一些熟人坐在其中。
　　一脸冷漠的短发青年，失控，
　　文质彬彬像是大学教授的霍恩海姆，
　　前几天刚见过的真理之侧，
　　欧洲重工集团的亚伯、拂晓（亚伯之前所属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已经被欧洲重工兼并），
　　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的大卫，
　　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星云，
　　以及杀生院、王不留行，甚至还有很久以前一起执行过两次任务的黄昏骑士——他好像是隶属于大不列颠的皇家国教骑士团。
　　除了这些玩家之外，坐在小房间里的，还有各方组织派过来的代表，
　　不过这些所谓“领导”，在众多玩家面前并没能提起多大的气场气势，反而有点像是跟班的。
　　“你来了。”
　　霍恩海姆看见李昂出现，友善地点了点头，
　　真理之侧也点头示意。
　　失控则睁开眼睛看了李昂一眼，然后重新闭目凝神。
　　“嗯。”
　　李昂点点头，随手搬来张椅子坐下，随口问道：“米迦勒还没来？”
　　“祂马上就到。”
　　同为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代表星云说道：“李先生请您稍作等待。”
　　“哦，”
　　李昂倒是没有在意米迦勒派头大不大，这个层次的超凡者不需要所谓的派头来增加威望，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这次的工钱由谁来结？”
　　李昂扫视房间内的众人，平静问道：“先把订金结一下。”
　　房间里的众多玩家表情有些古怪，他们普遍都是官方组织的人员，肩负维持秩序安定的责任，就算有奖励，也是回去之后由上级发放——会由上面的人，跟欧洲重工集团进行扯皮。
　　像李昂这么直白，咳，爽朗的，比较少见。
　　“...李先生，酬劳事宜，现在是我负责。”
　　一个穿着西装的白人中年男子，举起手，表情有些尴尬地走上前来。
　　“哦？我记得你，欧洲重工集团的弗朗西斯是吧？”
　　李昂回忆了一下，这位弗朗西斯在上次殷市异变的时候，是欧洲重工集团殷市据点的负责人，还曾搞不清楚状况，想要招募李昂。
　　没想到兜兜转转，会在孟买再次见到他。
　　“是的。”
　　弗朗西斯咳嗽了一下，没有解释欧洲重工集团为了避嫌，把他派往印度的事情。
　　本以为来印度处理阿旃陀石窟，能够积攒履历回归欧洲中枢，没想到这么倒霉，又碰上了异变。
　　李昂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这次事情闹得挺大的啊。
　　我在乡下老家都听说了，大家都在传闻，说01001111，01001101，01000111，
　　01001000，01001111，01001100，01011001，
　　01010011，01001000，01001001，01010100。”
　　“？？？”
　　弗朗西斯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差点吐槽你为什么要说二进制的ASCII码，你是住在计算机系统里面吗？你的老乡是电脑人吗？
　　“我的老乡们不是电脑人，”
　　李昂仿佛猜到了弗朗西斯在想什么，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老乡们智商太高，都是那种能用固定电话九宫格按键，编写windows系统的能人，
　　平时不屑于用人类语言交流，都用计算机语。”
　　？？？
　　你住的是什么小区？读作人类社区写作天顶星人学校吗？而且每次说话都用二进制编码不嫌累吗？
　　弗朗西斯表情僵硬，忍住疑问，尴尬道：“这次的异变，是波澜比较广。
　　但是我们已经将之前所有行动的日志报告，传阅给了其他组织机构，
　　各方的智囊团队，目前为止还没有彻底确认，
　　尸毗王的异变，是由我们欧洲重工集团的行动引起的。
　　有很大概率，是他本来就要复苏，不受我们影响。
　　而且截止当前，尸毗王异变，更多的还局限于印度本地，
　　引起的实质性破坏，并没有大到夸张的地步...”
　　“我明白了。”
　　李昂知道对方在推卸责任，想要降低赔偿，当即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事儿闹得不大不小，但也挺大的。许多人都不知道，所以不算太大，但是好多人也知道，所以不算太小。具体什么事儿呢，目前还没有定论，总之背后的原因却令人暖心。”
　　你搁这拿新概念茅盾奖呢？
　　“呃...”
　　弗朗西斯愣了好一阵，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我们欧洲重工集团答应赔偿此次异变的绝大部分损失，
　　至于支付给各方组织的报酬，会于事后，在全球超自然的监督下，进行评估。
　　李先生的话，由于您不属于任何组织机构，不在共同防御协定范围内，没有共同解决异变的责任与义务，
　　我们可以先预支一部分订金给您，不知道您同不同意...”
　　说罢，弗朗西斯便主动申请添加李昂的好友，并在好友链接中，发来一些文件，都是完美级别的装备道具信息。
　　如果李昂同意参加此次行动，那么可以先预先挑选一件完美级装备，事成之后再选一件完美品质道具。
　　并且，对于尸毗王的战利品划分，也具有一定的优先权。
　　李昂随便扫了两眼，在还没有进入佛国的情况下，欧洲重工集团提出的报酬还算合理，可以接受。
　　相比孤家寡人，不受约束，又实力强大的他而言，
　　那些有组织机构背景的玩家，谈判条件反而要差一些——在其位，谋其事。
　　李昂同意了约定内容，让弗朗西斯待会把他选中的完美级装备送来。
　　还没开工就有报酬进账，李昂心情好了一些，搓了搓手掌，对房间里表情各异的超凡者们皱眉道：“大家眼神不要这么奇怪嘛，
　　我就觉得这次欧洲重工集团非常有担当。
　　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异变总能扯到欧洲重工，他们也没做什么，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对他们的恶意那么大。
　　他们的干员，无论是能力还是道德都挺过关的吧，而且他们有什么石锤的黑料吗？
　　感觉许多人只是因为他们规模庞大、人手众多、实力强劲就黑他们，有些还是跟风黑，没有根据、只是宣泄个人情绪地乱黑。
　　还不允许像我这样的公正裁判帮忙说话，否则就是控评，真不明白现在的舆论环境怎么了。
　　反正我是纯路人，这次站在欧洲重工集团这边。”
　　不是，老铁你前脚收完人家的钱，后脚就说自己是纯路人，这很难让我们相信啊。
　　超凡者们表情各异，却又畏于李昂的威名，不敢表露出来，房间里的气氛莫名有些奇怪。
　　砰——
　　大门被随意推开，穿着银白铠甲，背负双翼，手执长剑的米迦勒，带着一众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干员走入房间。

第八十六章 方案
　　房间里的气氛为之一肃，米迦勒大踏步走上前来，平静视线扫过在场众人，银白头盔下传来轻微回荡的空灵声音，“都到齐了？”
　　“还没。”
　　同属于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星云站了起来，报告道：“伏都黑巫团和芝加哥幽灵的人还在路上，他们的传送阵技术出了点问题。”
　　“事情紧急，不等了。”
　　米迦勒摇了摇头，对其他人说道：“尸毗王的实力在完全体的荒狮之上，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上来就打压士气可还行？
　　在场众人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们当时也是亲历者，
　　当初在失落世界，他们一拥而上，一开始都被荒狮压制得节节败退，要不是畸变海星出现问题，可能所有人都得死在哪里。
　　尽管距离失落世界已经过了几个月，每个人都有所进步，但完全体的荒狮，依旧是杀场游戏表现力的顶端之一。
　　“咳，”
　　霍恩海姆轻咳了一声，问米迦勒道：“来都来了，总不能连尸毗王的面都没见到就逃走。
　　你还是先跟我们讲讲佛国里面的事情吧。”
　　“好。”
　　米迦勒平静地点了点头，开始了陈述。
　　佛国几乎拥有神秘学概念里的神国的所有特征——无所不在的神力，被神明本质同化的土壤，大量虔诚的、不断生产出信仰之力的祈并者。
　　一名神祇在他的神国内，几乎是不可战胜的，由于有祈并者存在，神力随灭随生，
　　而普通超凡者或者其他神祇，进入神国当中，则会受到全方位的大幅度压制，
　　像是被全世界厌弃，
　　得不到外界能量补充，
　　一举一动都处在监视之下。
　　好在，佛国并不是完全体的神国，
　　佛国仍然以世界各地的寺庙建筑为物质基础，并没有脱离现实世界，全体进入异类位面。
　　并且，佛国当中，也没有大量可以自由活动的神使，或者说使徒——
　　神使同样也是死后升入神国的虔诚信众，
　　但他们和祈并者不同，除了提供信仰之力外，还能在神国里自由活动，拥有更高程度的自由思维。
　　就像接引战死者升入瓦尔哈拉的女武神们一样，
　　神使负责为神祇管理神国，处理各种各样日常事务，还要监视神国边境，防止外敌入侵。
　　一些得到重用的神使，会有暂时离开神国，下到现实世界的机会，作为神祇在人间的代言人，
　　甚至直接接受神祇的神力灌注，成为神明分身。
　　神使的战斗力取决于生前的个人经历，上下限悬殊，
　　有可能只是普通超凡者水平，
　　也有可能是仅次于神祇的半神。
　　米迦勒没有在佛国外围看见大量神使，这无疑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最起码刚进入佛国外围的时候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按照米迦勒的说法，佛国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来自凡人信众，也就是那些被裹挟进入佛国的普通人，
　　所生产出的信仰之力。
　　每时每刻都在变得完整完善。
　　随着时间推移，佛国的功能也许也会变得全面起来，变得更加危险。
　　米迦勒上次孤身进入佛国，用自身力量与周围的佛光侵蚀抗衡，一路飞至阿旃陀石窟，
　　在进入石窟后，发现石窟本身正在像活动迷宫般，不断变换形状路径。
　　石窟本身被佛光浸染极深，坚不可摧，随灭随生，
　　并且还会像拥有自我意识一般，针对米迦勒做出进化——比如让石窟岩层变得抗高温高压，削弱焰之长剑的破坏力。
　　“我明白了，”
　　大卫听完米迦勒的叙述，沉吟一声道：“想要摧毁神国，救出所有被裹挟的普通民众，中止异变在现实世界的扩散。
　　只有两种办法。
　　一，截断佛国的信仰之力，让佛国无法再进化下去。
　　二，通过迷宫，找到尸毗王的本体，将其消灭，从而在本源上瓦解佛国。”
　　米迦勒平静地点了点头，“没错。”
　　“那么，直接杀死佛国里面的失踪人员，有没有可能。”
　　全身隐藏在黄色长袍里的真理之侧，幽幽说道：“如果把那些失踪人员，全部消灭，
　　或者中止其思想，
　　那么是可以截断信仰之力渠道的吧？”
　　“什么？！”
　　王不留行震惊错愕，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失踪总人数现在已经有上百万了！
　　你竟然敢...”
　　“也就只有上百万而已，”
　　真理之侧平静道：“地球上的其他人可是有七十几亿呢。
　　为了保护七十几亿，牺牲百万印度人，和十几万其他国度的平民，这笔买卖合得来。”
　　真理之侧特意在印度这个词上加重了音量，
　　在场众人脸上表情微微变化，而那些肤色黝黑，明显是印度代表团队的几位，则表情变得无比难堪，
　　差点一步踏出，斥责怒骂真理之侧血腥残忍。
　　“不可能。”
　　王不留行摇头道：“全球超自然联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其他组织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我也不会...”
　　“真的么？”
　　真理之侧沙哑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座据点大厦旁边的海洋港口里，停着好几艘航母战舰？
　　上面安装有导弹发射仓？
　　凡人的武器，对于神祇而言毫无作用，但是对于同为凡俗的普通人，却无比有效。
　　你猜那些导弹是为了对付什么的？”
　　真理之侧说罢，房间里的气氛又变得古怪起来，
　　印度代表们的表情一变再变，
　　而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代表们，也集体沉默了下来。
　　“佛国里面的失踪人员，现在已经和佛国绑定在了一起。之前的实验已经证明，如果不切除神力链接，就将他们移出神国，会导致受害者大脑崩溃——
　　受害者的灵魂也会被一次性抽取出来，化为大量的信仰之力，注入佛国。
　　反而会进一步增加佛国的补完程度，增加变数。
　　并且，阿旃陀石窟范围内，也只有一部分的失踪者。
　　还有许多失踪人员没有找到，
　　就算进行轰炸，也未必能取得效果，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星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因此，将失踪人员集体带出佛国，
　　或者用导弹进行地毯式轰炸，是最后手段。
　　在此之前，我们的最优方案，还是解决尸毗王的本体。”

第八十七章 借花（4K）
　　“这次邀请各位，主要是为了克服阿旃陀石窟本身的机制。”
　　星云沉声说道：“石窟会针对闯入者进行异化改变，单个或少量超凡者进入，是没有意义的，
　　只有大量的超凡者一同进入，
　　才有可能扰乱到阿旃陀石窟本身。”
　　大卫点了点头，“并且，进去的超凡者实力必须高于基准线，否则就有可能拖后腿，起到副作用是吧。”
　　“是的”
　　见星云点头承认，房间里的其他人表情放松了些。
　　与神祇当面战斗是一回事，作为辅助又是另一回事，
　　后者风险，要比前者小得多。
　　说明完原因后，在场众人再无异议，离开了会议室，来到指挥大厅，
　　对自己所属组织的同事、下属，
　　发布命令，下达指令。
　　整座指挥中心立刻忙碌起来，
　　大厦外，直升飞机与战斗机在天空中疾驰而过，
　　装甲车与坦克组成的钢铁洪流朝着东面徐徐推进，
　　战争机器正在缓缓开动——如果玩家团队失败，那么他们将采取最后的手段。
　　一片肃杀气氛中，超凡者们走出大厦，登上悬浮车辆，朝着东北方向行驶而去。
　　道路两侧，许多孟买平民在路边跪倒，朝着载满了玩家的悬浮车辆虔诚叩拜，
　　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叩拜如同神佛一样的玩家，
　　还是在为他们受难的亲人朋友们祈祷。
　　悬浮车辆在开出城区后，速度陡然加快，一小时不到，便抵达了戈达瓦里河旁边的奥兰加巴德县阿旃陀村。
　　这个村落里的平民早已被全部疏散，各方组织将阿旃陀村设为前线据点，在村落外建立军事营地，派了一片先头部队驻扎于此。
　　李昂与其他玩家从车上下来，视线越过军事营地的建筑物，能轻易看见远处那高耸入云、如同山脉一般的发光半球体。
　　佛国...
　　哪怕不用灵识，李昂也能感觉到从发光半球体当中充盈得几乎要溢散出来的神力。
　　有趣。
　　李昂和其他人走下悬浮车辆，
　　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工作人员驾驶装甲车靠近过来，从装甲车的车厢里，提出一个个笨重的金属箱子，将金属箱子分发给所有玩家。
　　每个金属箱子里，都放置着防护服——这些全覆盖防护服看上去有点像是轻量版的宇航服，从内到外分别是减压层、保暖层、通风冷却层、气密层、隔热层以及防护层。
　　最外侧的防护层表面，则贴着如同繁琐华丽花纹一般的金箔、布帛与金属纹饰，
　　起到削弱神力侵蚀的效果。
　　大部分玩家都是朴实无华的实用主义者，尽管这些防护服看起来不怎么美型，但众人还是接过箱子，穿上了防护服，
　　只有赤着上身，体表布满恶魔般纹身的亚伯，
　　以及穿着沉重铠甲的黄昏骑士，等寥寥数人拒绝了防护服，
　　只是从防护服上扣下一些的金属纹饰（抗神力侵蚀效果稍弱），佩戴在身上。
　　做好准备之后，
　　总共六十余名玩家被分成两队，第一队由米迦勒率领，先踏入神国，进行探索观测。
　　剩下的人则在光球外等待。
　　“李先生！”
　　一名欧洲重工集团的员工战战兢兢地小跑过来，将一个金属手提箱，小心翼翼地递向李昂，“这是给您的订金。”
　　李昂打开手提箱，扫了一眼里面装着的法术卷轴，点了点头，挥手让对方退下。
　　后者松了口气，如蒙大赦一般赶忙离开。
　　“呵呵，”
　　霍恩海姆见状回过头来笑道：“欧洲重工这回得大出血了。
　　六十几位各方势力的好手，
　　两支航母编队，近十万普通人军队，
　　每一项开支都得有很大一部分算在他们头上。
　　还有全球范围内上百座城市，程度或轻或重的封锁。”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要是我们没能解决，后果可能会越来越严重。”
　　真理之侧淡淡说了一句，看向李昂，“我倒是比较好奇，欧洲重工这回给了你多少。”
　　“一件完美品质的消耗型卷轴，作为定金。以及一件完美品质的装备，作为尾款。”
　　李昂随意说道：“如果能救出欧洲重工在山脚下营地里的重要失踪人员，还有一笔额外的答谢。”
　　“唔...和我得到的条件差不多。”
　　真理之侧点了点头，他也是不依靠现实世界组织机构的超凡者，而且之前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的名次极高，
　　得到的条件，要比杀生院、王不留行等人好很多。
　　稍微权衡了一下，真理之侧便开口对李昂说道：“两件完美品质的物品，能让你出手帮忙么？
　　我们恶魔科学家联盟最近也有一些比较棘手的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合作。”
　　“可以。”
　　李昂点头道：“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诚信。
　　收多少钱干多少事，只要开出的价码够高，就算是客户本人我也杀给你看。”
　　？？？
　　谁会花钱自己杀自己啊？你以为是美利坚警方吗？嫌疑人威胁自杀，美利坚加州警方赶到后劝阻无效，连开八枪将其击毙？
　　霍恩海姆与真理之侧对视一眼，都有些蛋疼。
　　他们其实之前也听说过李昂的一些传闻，知道李昂以前是位很有契约精神的家庭教师，并且在某些领域格外“有名”——顶级的超凡者，只要身份公开，其资料难免泄露，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霍恩海姆与真理之侧只当李昂在胡说八道开玩笑，
　　旁边的邢河愁表情则颇为古怪。
　　李昂身份暴露之后，他以前的许多事情也被知晓，
　　比如许久之前的渡生村事件，被证实与李昂有所牵连，
　　而导致渡生村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建筑老板鲁茂典，则恰好真是雇佣李昂调查渡生村事件的雇主。
　　只有邢河愁知道，李昂说的杀雇主是真的，真没开玩笑。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就看见以米迦勒为首的一队人马从光球中飞出，降落至阿旃陀村。
　　米迦勒等人确定佛国之中没有太大变化，并且防化服也能有效抵御神力侵蚀。
　　做好万全准备后，
　　两支队伍合为一股，向着阿旃陀石窟所在的文达雅山进发。
　　————
　　文达雅山位于一处马蹄形溪谷中，之前欧洲重工为了方便，将溪谷周围的森林灌木全部清除，夯实土壤，平整地面，作为临时基地的地基。
　　站在河对岸，还能看见一些屹立着的电线杆，将线缆连接进光球内部。
　　随着距离拉近，佛国光球的表面也变得清晰起来。
　　那并不是混元无缺的完美球体，其最外侧，是一层凝而不散的氤氲烟雾，
　　烟雾无形无质，其中散布着千万点闪闪光芒，如同空气中飘扬的尘埃，
　　而烟雾下方，则漂浮着一缕缕如同金丝般的柔顺丝线，转瞬即逝，随灭随生，随生随灭。
　　米迦勒一马当先，踏入佛国之中，霍恩海姆与真理之侧等人跟在后面。
　　穿着防护服的李昂抬起手掌，轻轻靠近球形佛光，
　　还没等完全贴近，手掌就感到一股微弱而稳定的吸力，从佛光内传来，将他的手掌，轻轻吸向佛光。
　　李昂顿了一下，没有抵抗这种吸力，顺其自然地踏出一步，整个人如同挤入凝胶一般，“挤”入了佛国当中。
　　刚一踏入佛国，李昂就察觉到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头顶阳光不再散发暖意，空气陡然变得压抑沉寂，
　　地面在脚踝附近的高度，漂浮着一层尘埃烟雾，
　　周围能见距离只有大概五十米不到，
　　明明脚掌依旧踩踏在实地上，却总有种凌空失重、像是一脚踩空的感觉。
　　除了这些之外，佛国中最显著的特征，便是人。
　　成千上万的失踪者，呆呆地伫立在地上。
　　他们双手合十，面朝石窟，微低着头，
　　表情或平和淡然，或温和微笑。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他们那急剧变瘦、形销骨立的虚弱身躯。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一些敏锐的玩家们，已经注意到了这群失踪者中，有一小部分的人，身上衣物发生了改变。
　　从失踪时所穿着的日常服饰，变成了黄、红、金三色僧袍，
　　明明骨瘦如柴，脸上却露出比高僧大德还要温和善良的笑容。
　　“艹。”
　　脸色难堪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爆了句脏话，
　　其他人也没有出言提醒，让他注意佛门净地。
　　前方这些不知何时换上僧袍的失踪者，在一段时间前只是普通平民，
　　而佛国里也不可能会有佣人管家，贴心到给优秀信众颁发僧袍，还顺便给他们中的一部分剃掉头发，清洁成光头。
　　眼前的变化，只可能是佛国本身的异变所导致...
　　有人忍不住惊愕道：“化民为佛，这尸毗王是要成佛作祖啊？
　　他不会是什么欲界之第六天主魔王、魔罗、无天之类的存在吧？”
　　“怎么可能。”
　　霍恩海姆闻言摇了摇头，对那几位同样来自大不列颠、有些惊愕慌乱的同伴说道：“别自己吓自己。
　　你们注意看，这些该换了僧袍的失踪者，体型要比其他人更加瘦弱，
　　健康状况更差。
　　明显是因为信仰之力产出太多，接近油尽灯枯——他们身上的僧袍，应该是产出的信仰之力，与佛国本身交互的产物。
　　这恰好证明了尸毗王对于本身佛国的控制力不足，发生了浪费。
　　而不是什么成佛作祖的象征。
　　好了，再看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们快走吧。”
　　说罢，霍恩海姆便从虚空中取出手电筒，照亮前方路径，随着米迦勒缓步向前。
　　虽然告诉同伴不必慌张，但霍恩海姆心底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尸毗王统治着古印度阎浮提洲的提婆拔提城，管辖八万四千个属国，仁慈善良，怜悯众生，不忍见鸽子被鹰吞食，因割肉饲鹰，
　　因此感动帝释天，进而成佛。
　　这段故事出自于所谓的“本生故事”，也就是佛陀还未成佛的前生故事，
　　理论上来说，尸毗王的年代极为久远，早在佛陀之前，
　　但这其中又涉及到印度教与佛教的争端——将尸毗王升佛的帝释天，是佛陀护法神，
　　而帝释天，原本是印度教最高神祇，后被化入佛教，居于佛陀之下。
　　此外，尸毗王与佛陀本身，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尸毗王便是佛陀前世之一的说法...
　　霍恩海姆脑海中思绪杂乱，百转千回，
　　在场玩家当中，不乏有人有【人种袋】这样的装备道具，能够大规模运输活物，
　　但眼前这些失踪者与佛国的联系，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增强，
　　直接搬运平民，或者用【人种袋】裹挟，将民众“挪出”神国外，
　　都会导致使用者遭到链接反噬，提前衰亡。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去，只见米迦勒身穿银白铠甲，手执长剑，走在队伍最前方，
　　祂身躯中源源不断涌出磅礴力量，如同一张无形大手，将前方密密麻麻呆站着的普通人，向两侧缓缓分开，
　　似箭头般为后方玩家开拓道路。
　　周围天地对玩家的恶意压制，也被祂以一己之力，承担大半。
　　不管看多少次，这种表现力都夸张到过分啊。
　　霍恩海姆在心中长叹一声，
　　尸毗王的佛国，确实在朝着完全体神国的方向快速发展，
　　在场六十余人，每一个都是所在组织的栋梁支柱，
　　实力之强劲，足以在战场上正面撼动现代军队。
　　但佛国对于这些外来者的压制，是全方位的，
　　实力相对较弱的那几位，已经有些呼吸不畅，
　　稍强一些的，气息也略微紊乱。
　　只有失控、真理之侧、大卫等寥寥数人，依旧如履平地，气息如常...
　　等等，李日升呢？
　　霍恩海姆朝左侧看去，只见李昂不知何时稍微脱离了队伍，来到一个穿着僧袍的普通人身前，上下其手，手法娴熟地从僧袍口袋中拿出手机钱包，翻找查看。
　　“？？？”
　　霍恩海姆与其他几名玩家看了过来，一脸震惊错愕，
　　邢河愁忍不住问道：“李老弟，你这是？”
　　“借花献佛啊。”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作为一名虔诚信众，我帮佛的手机开通花呗，用花呗里的钱给佛献礼，再从里面抽取20%的佣金，
　　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再精打细算，觐见神佛，也要过得像模像样。”
　　？？？
　　借花献佛是字面意思吗？
　　您就是在飞机上为农民工兄弟开通手机借贷软件，用农民工兄弟自己的钱，帮农民工兄弟升级头等舱的带善人？

第八十八章 烧烤
　　李昂没有在意霍恩海姆等人脸上的古怪表情，自顾自地把玩着缴获来的手机，用摄像头对准那些逐渐化佛的失踪者，解锁之后浏览各个app，
　　看上去真像是要借手机下载金融借贷app的样子。
　　几位来自欧洲的玩家看得瞠目结舌，
　　他们之前也听闻过，这位李昂虽然实力高强，但思维方式和正常人不在一条线上的事情，
　　以前只当是笑话听，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霍恩海姆与邢河愁，倒是在短暂无语后，反应了过来。
　　除非恶趣味临时发作，李昂不会干没有意义的事情，
　　一些看似令人蛋疼菊紧的行为，也会在事后被证明是具有深意。
　　他把玩这些失踪者的手机，很可能是想要通过手机的情况，推测出这些失踪者的遭遇，
　　又或者是借助手机，施展神秘学法术仪轨，来对尸毗王进行测量。
　　“没信号，没联网，
　　同地区失踪者的手机时间显示一致，
　　不同地区失踪者的手机显示时间，也与他们所在时区一致，各有不同。
　　并且，手机电量普遍偏低，
　　一些电池容量本身较低、需要日充的手机，比如苹果，苹果，还有苹果，已经停机了。
　　看来佛国里面和外面时间流速一致。”
　　李昂自言自语嘀咕着，没有将手机放回到失踪者们身上的意思，而是揣进了自己兜里，然后大摇大摆地跟上前面的大部队，继续前进。
　　由于大部分人身上都穿着稍微有些笨重的防护服，还要提防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玩家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众人穿过拥挤人群，步入马蹄形溪谷，终于看见了之前欧洲重工在溪谷里修建的军事基地。
　　军事基地和溪谷外面一样，也站满了世界各地的失踪者，
　　玩家们发现，越靠近石窟所在区域，失踪者的化佛概率就越高，
　　化佛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披着袈裟，双手比出各式手印，
　　禅定印、说法印、降魔印、施无畏印...
　　一些化佛者的身体外表，也发生了变化——耳垂变得长而厚，双眼眯成两条缝隙，脸颊变得更加饱满，如同佛像一般慈祥温和。
　　而他们的口袋里，也没有了手机、钱包之类的个人物品。
　　化佛程度更高了。
　　玩家们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米迦勒带领众人来到军事基地边缘，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方高处，似乎要透过光幕，看清那悬崖上的石窟。
　　大卫一声不吭地从背包栏中拿出方形的防爆平板电脑，扫描了一下在场失踪者们的人脸，在全球资料库中检索信息。
　　“这些化佛者来自世界各地，生前没有共通点。
　　一些化佛者并不是虔诚信众，只是正好在宗教建筑附近，而被吸摄进来，也包括欧洲重工在这里的员工。
　　而一些虔诚信众，反而没有表现出化佛倾向。”
　　大卫沉吟一声，对其他人说道：“并且，那些算是信众的化佛者之前所信奉的教派，也不全是佛教。
　　什么教派都有。
　　目前来看，化佛应该是随机事件，并不是说虔诚信众就能化佛。”
　　“这倒是个好消息。”
　　霍恩海姆闻言点了点头，他们这些超凡者，最怕的就是找尸毗王找到一半，结果佛国里的这些化佛失踪者，突然转变成了神使，转头攻击他们，
　　让玩家们陷入神使的汪洋大海之中。
　　“等一下...”
　　作为欧洲重工集团代表的亚伯举了下手，
　　待到其他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后，亚伯表情稍微有些凝重地说道：“位置不太对劲。”
　　“位置？”
　　大卫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们欧洲重工员工的位置？”
　　“嗯。”
　　亚伯点了点头，说道：“尸毗王异变爆发的时候，这座军事基地里的大多数人员来不及反应，就被佛光吞没。
　　大部分实力高强的超凡者，也没能逃脱，
　　在逃出半径一千两百米的球形范围之前，就被佛光吞没。
　　将欧洲重工集团的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
　　和现在玩家们所看到的画面，
　　进行对比后，
　　就能发现，欧洲重工集团的员工，少了一部分人。
　　并且剩余人员的位置，也发生了改变，
　　和异变发生时，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最后画面，有所不同。”
　　“人数少了，位置也变了？”
　　大卫闻言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欧洲重工集团的一部分员工，在佛光扩张后，还在佛国里继续移动？
　　并且不止自己移动，还要挪动其他人的位置？”
　　“我不知道。”
　　亚伯干脆利落地说道：“我当时并不负责阿旃陀石窟的事情。”
　　“唔...”
　　邢河愁想了想，开口说道：“我记得，欧洲重工当初是为了尝试控制尸毗王，而建造军事基地的吧？
　　也是你们先开发出了，能在佛国里短暂移动的防护服。
　　我们现在身上穿着的防护服，就是欧洲重工防护服的改进型号。
　　有没有可能，是异变爆发时，
　　军事基地里一部分员工，正好穿着防护服，抵御了佛光侵蚀，能够自由活动。
　　这部分人看见异变爆发后，躲藏了起来，观察了几天情况，
　　然后在联系不上外界的情况下，
　　想办法自救以及救助同伴——他们从仓库里找出了更多的防护服，想办法给其他化佛的同伴穿上。
　　正因如此，所以欧洲重工集团员工的位置才会发生改变？”
　　“哦？”
　　大卫闻言眼前一亮，“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好像没法解释其他几点。
　　比如这些失踪员工，现在在哪里？
　　如果他们恢复了自我意识，与行动能力，为什么不自己走出佛国范围？完成自救？
　　毕竟我们一路走来，也没有遇见什么危险或者阻碍。”
　　一个问题没能得到解答，反而衍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一众玩家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走吧。”
　　米迦勒淡淡说道，银白铠甲之下的身躯散发出磅礴力量，将前方两侧的普通人轻轻推开，开辟出一条通往阿旃陀石窟的道路。
　　阿旃陀石窟本来就是名胜古迹，
　　当地部门将石窟当做旅游景点来经营，沿着悬崖建设了较为宽敞的悬空走廊，走廊外侧还有一排栏杆，防止游客失足跌落。
　　欧洲重工将石窟区域封锁后，建造了能承载更多重物的悬空走廊，方便搬运重型机械，
　　并且他们还改造了地形地势，造了一条笔直阶梯，将石窟与山脚下的军事基地连接在一起。
　　阶梯上同样也有许多正在蜕变化佛的普通人，
　　米迦勒沿着笔直阶梯，拾级而上，手中焰之剑燃起火焰，如同火把一般，散发出明亮光芒，穿透昏昏沉沉的沉闷空气，扩大可视范围。
　　可以看见，石窟外侧还是和以前一样，立着许多欧洲重工放置的探测仪器、发光灯具，
　　但是梁柱后方的石窟本体，却像是模糊的油画一般，不断变换色彩与形状，看不真切。
　　正如米迦勒之前所说的那样，石窟本身正在发生着改变。
　　玩家们表情各异，走在阶梯上越靠近石窟，他们就越能感觉到周围天地对于自己的压制敌视，
　　灵力自然恢复速度不断降低，
　　灵识侦测范围一减再减。
　　有点像是李昂等人在盒中世界感觉到的一样。
　　为了避免碰撞到那些化佛的普通人，玩家队伍被拉长了些，
　　米迦勒与星云等全球超自然联盟代表，走在队伍前排，
　　亚伯、大卫、霍恩海姆等欧洲代表，走在队伍中间，
　　邢河愁、王不留行、青行灯等亚洲代表，以及真理之侧、李昂这些相对意义上的孤狼玩家，走在队伍后方。
　　“这些人的化佛程度已经非常严重了啊。”
　　李昂皱着眉头，视线扫过阶梯两侧。
　　和溪谷下方的遇难者比起来，阶梯两侧的失踪者化佛进度还要更高一些，
　　原本穿着的日常服饰全部不见，只披着袈裟，拿着佛珠。
　　一些失踪者的面庞上，甚至隐隐闪烁着佛像一般的金光，慈眉善目，不似人形。
　　“神力对他们的侵蚀已经深入骨髓，改造神魂，”
　　真理之侧扫了一眼，幽幽说道：“哪怕真的消灭了尸毗王，这些人恐怕最后也变不回普通人类——他们的个人意志，已经被神力抹除掉了一部分。”
　　“这样么...”
　　邢河愁闻言心底一沉，虽然恶魔科学家联盟是传播混乱的守序邪恶公会，在各地区官方组织那里的名声不好，
　　但真理之侧毕竟是杀场游戏里，对于灵魂理解最深的存在。
　　他说没救了，可能真的就是没救了。
　　“我们身上的防护服，效力也在不断削弱。”
　　李昂感受了一下外界神力的入侵程度，随口说道：“看来那位尸毗王恢复得相当快啊，估计快要苏醒了。”
　　“嗯？”
　　邢河愁闻言一愣，他知道李昂是位植物属性的半神，“你是说尸毗王还没醒过来？”
　　“当然没有。”
　　李昂随意道：“你们可能感受不到，
　　不过在我的视角里，散布在空气中的神力，
　　就像是浴池里沿着倾斜地板，缓缓流向地漏的水源一样，
　　正在以缓慢、但不断加快的速度，涌向石窟本体。
　　如果尸毗王醒着的话，吸收神力的速度绝不可能这么慢。
　　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类似于半睡半醒，
　　对外界只有较低的感知。
　　石窟现在的变化，应该是保护自己的本能。
　　嗯？队伍怎么停了？”
　　李昂停下脚步，朝前方看去，
　　只见手执烈焰长剑的米迦勒站在队伍最前方，
　　她面前的石窟入口急速变化形状，
　　一会儿是古罗马斗兽场一般的石质拱门，
　　一会儿是古代东方的红漆朱门，
　　一会儿是教堂木门，
　　一会儿是没有阻碍的鸟居。
　　“...”
　　米迦勒站在原地静待了片刻，石窟入口却完全没有停止变化的意思，依旧不断变形。
　　“退后。”
　　米迦勒淡淡说了一句，身躯中涌出无形无质的浩然伟力，将阶梯两侧站着的普通人，朝后方推动而去。
　　队伍里站着的玩家们也反应过来，自觉后退，让出空间。
　　入口处为之一清，
　　米迦勒前踏半步，缓缓抬起手中焰之长剑，朝着石窟入口重重劈下。
　　轰！
　　焰之剑在挥砍过程中，急速变长，接近两百余米，甚至比石窟顶端还要高出许多，
　　燃烧着烈焰的剑刃，劈砍在石窟表面，似乎要将整座悬崖都一分为二。
　　铮——
　　长剑倾轧之下，石窟表面瞬间绽放出璀璨金光，与烈焰长剑相持抗衡，
　　竟然抗住了焰之剑的劈砍。
　　火星横飞暴溅，
　　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变形，
　　米迦勒背后的双翼徐徐扇动，银白铠甲下缓缓再生出一对翅膀，变为四翼。
　　嗡——
　　焰之剑再次延长百米，并且爆裂燃烧，
　　周围空气模糊扭曲，可见范围直线下降，
　　原本坚固牢靠的金属阶梯，如同高温之下的蜡烛一般，缓慢液化滴落，坍塌解体——这还是在米迦勒刻意控制焰之剑杀伤范围，没让高温正面灼烧阶梯的情况下。
　　热浪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队伍前排的一众玩家，纷纷承受不住高温，向后退去。
　　队伍中间的亚伯、大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霍恩海姆打了个响指，在身旁召唤出几枚冰晶使魔，降低周围温度，
　　而那位粉发少女拂晓，则召唤出了卡碧尼机甲，
　　操控机甲的冷却系统，释放出些许寒气，庇护住周围同伴。
　　由此就能看出这些人的战斗能力层次划分了，
　　李昂看着众人不同的表现，自己完全没有被高温影响，
　　甚至还有闲心，从钠戒当中拿出鱼、棉花糖、花菜、韭菜、五花肉、猪脆骨、鸭肠、油面筋、鱿鱼...
　　乃至葱姜蒜，孜然胡椒，
　　还有大量竹签，
　　在邢河愁等人蛋疼菊紧的目光当中，
　　就着米迦勒散发出的热浪，
　　坐在小马扎上，烤起了烧烤。
　　“香香的口味，你吃过没，辣辣的感觉，你尝过没~”
　　李昂哼着歌，迅速烤好了几串烧烤，自己吃了几串，然后塞给邢河愁等人几串，“来尝一尝，趁热吃。”
　　邢河愁下意识地接过，还没等真吃上，就听李昂说道：“诚惠100块。”

第八十九章 迷锁
　　正当李昂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之际，阶梯前方又有了新的情况。
　　大量化佛形态的失踪者，脸上挂着慈祥微笑表情，一声不吭地原地栽倒，摔在阶梯上。
　　检验之后，发现他们气若游丝，神魂微弱，虚弱得无以复加。
　　“石窟在加大对信仰之力的抽取力度，来抗衡米迦勒的焰之剑斩击。”
　　真理之侧见识深广，沙哑说道：“要是米迦勒再劈砍下去，这些人会被加速抽成人干。”
　　正如他所讲的那样，米迦勒扫视下方如韭菜般齐齐倒下的普通人们，沉默片刻，缓缓取消掉了长剑上的不灭烈焰，
　　背后四翼，也重新收敛变回双翼。
　　“在场这些全都变成人质了啊...”
　　队伍前方的星云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指挥其他几名同伴，将那些倒在地上的普通人扶起来，给他们灌下稀释过的、能够补充能量的药剂。
　　她的眼角余光，微不可察地扫过阶梯下方那些表情平静的超凡者们，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大部分超凡者都是相对的实用主义者与利己主义者，几十万印度平民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可能还没有一万点游戏货币更具价值，
　　就算是自己的同胞，也不值得冒生命危险去营救——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喊“超凡者的命也是命”、“自由平等拒绝压迫”，而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了。
　　这也正是杀场游戏的黑色幽默之处，
　　仁慈善良，责任心强，愿意舍己为人的好人，在游戏初期活得更加艰难，
　　而那些早早抛弃良知、道德、节操、底线，坚信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利己主义者，反而存活概率要更高一些。
　　星云心绪平静，她很早之前就认识到了这一点，不会像一些文艺作品中纯洁善良的小女生一样，
　　指责他人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大家都是杀场游戏中挣扎求存的小卒子而已，让自己活下去已经殊为不易，实在没有精力去指摘批判他人对待普通人的善恶。
　　“还是不行么...”
　　米迦勒将长剑杵在地上，思索片刻后，自己后退数步，
　　让星云与其他几名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同伴，前进几步，站在了石窟前方。
　　说来也怪，当米迦勒后退，星云等人上前后，
　　石窟就停止了急速变化，而是固定形状，变成了古罗马斗兽场风格的石质拱门。
　　如果站在石窟前方的人数再增加一些，那么石窟又会开始变化。
　　经过几番测试与讨论，玩家团队终于确定，
　　石窟，类似于神秘学概念中的【迷锁】，
　　即一个覆盖范围广大的强力结界，本身拥有一定程度的意识、智慧，或者说本能，
　　主要目的是保护范围中的某样事物，并将外来者驱赶出去。
　　结界法术并不罕见，
　　最简单的结界，比如【闲者退散】，可以用来疏散普通人，
　　高级一些的，则被钟楼法师协会应用在他们的伦敦总部大楼——那座大楼就伫立在伦敦闹市市区，可伦敦居民与游客，无论从门口走过多少次，都不会意识到有座大楼存在，
　　只有极其罕见的天生具有法师天赋的普通人，才能看见大楼，
　　然后迅速被钟楼法师协会发现，收为学徒。
　　而【迷锁】，则是最高深、最玄奥、最罕见的结界法术，
　　绝大多数迷锁都已湮没于历史洪流之中，
　　只在一些残缺不全的古籍中，留有语焉不详的记载描述——某种意义上，囚魔窟也算是迷锁。
　　迷锁结界的效果千差万别，
　　既有诛杀类型的，擅入者杀无赦，
　　也有隐蔽类型的，用于隐藏王国、洞府、宝藏，
　　还有诅咒类型、封印类型。
　　前者用来诅咒某个种族，或者某个家族，使其遭遇长久不幸，
　　后者则拿来封印某样极度危险的生物或者超凡物品。
　　而眼前这处阿旃陀石窟，明显是保护类型的迷锁，
　　它的效果也很简单，
　　当检测到高能反应时，迷锁自动开启，不断变化形状，形成迷宫，防止入侵，
　　反而一些实力相对较低，能量反应没那么剧烈的目标，可以偷渡进入迷锁结界。
　　只防强者，不防弱者，
　　这个设定乍看上去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不明状况踏入其中，说不定就会在石窟里遭遇什么诡异的特殊状况，不明不白死去。
　　但眼下，貌似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一众玩家聚集在一起商议片刻，很快就制定出了方案。
　　六十余人分成六组，分批进入阿旃陀石窟当中，通过对讲机进行沟通。
　　团队里对神秘学造诣最深的霍恩海姆已经确定，这座迷锁本身具有自我变形的能力，
　　但并不具有空间扩展、减慢时间、制造幻觉的功能。
　　也就是说，踏入迷锁的队伍，大概率会陷入地势复杂的迷宫当中，
　　但这种迷宫，也就只是迷宫而已，没有致命因素。
　　陆续进去的小队，会探索所在区域，
　　通过对讲机进行沟通，共同画出阿旃陀石窟的地图。
　　如果能沿着迷宫找到尸毗王的本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如果超出规定时间，还没有找到尸毗王，
　　那么就会采取备用方案，所有人开始集合，不管外面失踪者的死活，
　　直接从内部暴力拆卸迷锁，最终找到尸毗王。
　　数十万浅信众提供的信仰之力，听起来很多，
　　但如果真要耗，带足了攻城机械与补给的玩家团队也绝对能耗得过，实在不行还能呼叫一波空袭轰炸。
　　商量好两套方案后，玩家们便开始按照各自的力量体系，以及彼此熟悉信任程度，进行分组。
　　第一队的组成成员，主要是欧洲重工集团和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的人，由大卫、拂晓、亚伯等人率领。
　　第二队的组成成员，主要是东亚地区的官方组织与民间公会成员，由王不留行、邢河愁、杀生院等人率领。
　　第三队的组成成员，主要是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干员，由星云率领。
　　第四队的组成成员，主要是孤狼玩家，由失控、真理之侧率领。
　　第五队，则是钟楼、皇家国教骑士团与裁判所的人，里面有霍恩海姆、李昂，以及裁判所的乌列尔——本来李昂应该和孤狼玩家们待一起的，
　　不过第四队里已经有了失控与真理之侧，
　　他再加进去，能量反应就超出标准了，会引起迷锁的自动防御。
　　并且他的神力力量体系，也和梵蒂冈的裁判所相对接近，待在一起不易触发迷锁的变形机制，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第六队，只有米迦勒一人，
　　米迦勒会独自待在石窟外面，如果有队伍遭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那么祂就会强行进攻迷锁，提供支援。
　　PS:推荐给大家一个非常好的推书公众号，《大荒三十六计》。专业推书、点评的。书荒推荐去~

第九十章 规律（4K）
　　商量好方案后，玩家们便开始了行动，分批进入石窟。
　　进入石窟后，一支队伍的玩家会被传送到一个简单简陋的正方形石室。
　　石室里只摆放着桌椅长凳等简单摆设，桌上放着一支白色蜡烛，散发微弱光芒，
　　四面墙壁上各有一扇敞开的门，通往下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
　　经过探索，玩家们确认石窟里的房间，有点像是【薛定谔的猫】。
　　没有观测者时，房间会不断变化，
　　但当观测者出现后，房间就会固定下来，
　　并且只要留下记号，房间就会一直固定。
　　也就是说，房间不会胡乱改变，不会出现无限循环。
　　玩家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并消灭尸毗王，
　　为了达成这一点，需要尽快确认其他队伍的位置，通过对应彼此的行进路线，
　　将地图完整拼凑出来。
　　石窟里禁制使用电子机械与gps定位系统，不知道方位与方向，
　　进入石窟的几支队伍，彼此之间通过对讲机进行联络沟通，
　　每个队伍中都有人绘制地图，记录行进路线，
　　并且，每次进入一座石室，就会在石质房间里留下记号，
　　标注所在队伍序号、当前时间、当前是第几个石室，以及之前地图。
　　而为了尽早发现其他队伍的痕迹，
　　玩家队伍都以起始点为中心，沿着一个方向走过一百个房间，
　　在第一百个、二百个、三百个房间向左转，走出一个巨大的正方形。
　　如果玩家能在行进过程中看见其他队伍留下的标记，那么就意味着知道了对方所在位置。
　　而如果没有看见标记，那么就继续增加下一个正方形的边长。
　　如果长时间碰不到对方，那么就要考虑其他情况，
　　比如石窟把他们分在了不同层之类。
　　“所以，你们钟楼不会用猫头鹰向新生家里发录取通知书？”
　　龙头白大褂的李昂行走在石窟迷宫中，随口问道。
　　现在距离玩家们分批进入石窟，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第十分钟的时候，五支玩家队伍就差不多都看见了其他人留下的标记。
　　经过地图拼凑，玩家们确认，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并不远，
　　大家都在600*600个房间的方形范围内。
　　石窟迷锁本身绝不止这么大，随意移动很可能越走越远。
　　玩家们商量了一阵，
　　为了避免聚集在一起的人数太多，引起石窟异变，
　　众人先不会合，依旧按照原来分组行动，沿着不同方向继续行走，
　　打算找到石窟边界后，再慢慢寻找尸毗王所在位置。
　　“猫头鹰？当然不会，”
　　霍恩海姆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钟楼也没有什么分院帽、三强争霸赛，
　　那位jk罗琳也不是从我们钟楼毕业、以形式记录自己法师故事的学生。
　　杀场游戏开始之前，我们钟楼人才凋零，人力稀缺，维持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没那么多精力去民间挑选人才。
　　现在的话，我们的生存环境就好一些了——英国官方会协助我们工作，帮助我们在民间寻找天生拥有魔术回路、拥有法师资质的人才。
　　未来还会扩大搜寻范围，在全国境内所有城市设置巡回监测站，
　　所有适龄儿童以及成年人，都可以在巡回监测站里，通过触摸水晶球，来测量自己的魔术回路资质。”
　　“嚯，还真有水晶球测试儿童资质的项目啊。”
　　李昂啧啧称奇道：“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九大魔法元素亲和力全满】的绝世天才，
　　和【九大魔法元素亲和力全为零】的废柴。”
　　“那是什么？”
　　霍恩哈姆并不了解这个梗，刚要询问，眉头瞬间皱起，法师长袍无风自动，背后的虚空中，浮现出数颗水晶形状的法术炮台。
　　他的敌意并非针对李昂，而是石窟本身——
　　一阵无名阴风迎面吹来，将石室桌子上的白色蜡烛瞬间熄灭，
　　石室前后左右的四扇大门，“砰”的一声齐齐关上，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当中。
　　房间里的玩家都是精英里的精英，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完全没半点慌乱，
　　或是给自己与同伴施加防御结界，
　　或是释放法术，让众人获得黑暗视觉的能力。
　　一秒，两秒，
　　进一步的异变没有发生，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蜡烛无法用火焰点亮。”
　　李昂格外淡定地在黑暗中检查了一番桌上的蜡烛，对霍恩海姆说道：“问问其他人怎么回事吧。”
　　“嗯。”
　　霍恩海姆点了点头，一边释放光亮术，在房间里点亮光芒，
　　一边拿起对讲机，询问其他队伍的情况。
　　“我们这边一样，一阵风吹过来，四扇房门自动关闭，蜡烛自然熄灭。”
　　对讲机频道中，第三队的星云说道：“大卫他们也是如此。”
　　第二队的邢河愁问道：“我们传送进来的时候，石窟入口显现的是不同形状大门，
　　但我们传送进入后，所有人都在一张地图上，都是一模一样的石质房间。
　　现在蜡烛灭了，又是什么意思？”
　　“人会思考，会设置阴谋诡计，但迷锁不会。”
　　第四队的真理之侧在对讲机频道中，沙哑说道：“迷锁拥有一定的智能，然而这种智能是相对的。
　　在没有操控者的情况下，迷锁的一切行为都遵循一套基础逻辑。
　　有因必有果，迷锁结界中的所有事情，都存在其意义。
　　房门关闭，蜡烛熄灭，很可能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信号。
　　暗示从现在开始，迷锁结界进入了下一阶段。”
　　“比如《寂静岭》里的防空警报？”
　　邢河愁思索片刻，刚要进一步询问，就听到对讲机频道里传来一阵凄惨不似人声的悲鸣，“嘎呜——”
　　邢河愁吓了一跳，“什么声音？！”
　　“呃...是李日升，他在玩那个橡胶材质的玩具，尖叫鸡。”
　　霍恩海姆眼角一抽，将对讲机递给李昂。
　　“喂，各位下午好，我是李日升。”
　　李昂一手捏着尖叫鸡，一手接过对讲机，懒散说道：“老邢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
　　咱们摸金行当的老规矩，
　　人点烛，鬼吹灯，鸡鸣灯灭不摸金。
　　这回是我们老祖宗给我们的暗示，提示我们该收手撤退了。”
　　？？？
　　你搁这拍《鬼吹灯》呢？
　　而且鸡鸣灯灭，哪有你这样自己捏尖叫鸡犯规的？
　　邢河愁一口槽吐不出来，眼角抽搐了两下，只好叹气道：“李兄弟，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吧。”
　　“我的办法很简单，天、地、人、鬼、神、佛、魔、畜、慑、镇、遁、物、化、阴、阳、空。”
　　李昂正气凌然道：“这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夺天地之秘，集先贤之智，上可观天象，知命理，下可申地脉，衍万变。
　　可惜，我身上刚好没有罗盘、活鸡、黑驴蹄子、金刚伞、摸金符，而且这里是印度，风水术可能起不到效果。”
　　那你说这么多搞毛啊？
　　邢河愁嘴角再抽，
　　李昂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我倒是认同真理之侧刚才说的，房门关闭，蜡烛熄灭，是迷锁结界进入下一个阶段的信号。
　　你们从刚才开始，都待在原来房间，没有移动过是吧？”
　　邢河愁回答道：“是，怎么了？”
　　“待在原地，不要动。”
　　李昂说道：“我去下个房间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会呼叫你们。”
　　霍恩海姆皱眉道：“你一个人没事么？”
　　“没事。”
　　李昂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
　　迷锁结界对于外来玩家有一定压制效果，
　　但他现在灵能充盈，沼泽神力全满，随时可以变化成枯木泰坦形态，并且还有【闪耀命运之骰】作为保底，完全不虚。
　　单人行动起来，反而没有那么多顾虑。
　　他将对讲机丢给霍恩海姆，自己向房间前方走去。
　　石室中的四扇石门都没有封死，感觉可以推动，
　　李昂推开了前方石门，发现在他推开大门的瞬间，下一个房间里的蜡烛莫名熄灭，
　　同时，原本房间里的另外三扇石门，则全部封死，无法再推开。
　　“什么意思？只能选择一个方向？”
　　李昂嘀咕着走进下一个房间，检查了一番。
　　新房间的所有陈设，除了蜡烛自动熄灭之外，全都没有改变。
　　而当他再想推开第二个房间里的大门时，发现第二个房间里的四扇大门也全都封死了，纹丝不动。
　　“唔...”
　　李昂思考片刻，走回原来房间，关上前方大门，试图打开左边大门，
　　发现左边房间无法打开，
　　后边，或者右边的房门，同样无法打开。
　　只有前门能开，并且开启后，第二座房间蜡烛自动熄灭。
　　于是，李昂通过对讲机，让其他队伍的玩家进行尝试，其余人也遭遇到了相同的状况。
　　“这是什么意思？所有房间处于量子状态，只有观测到，才能坍缩，并固定成实体？”
　　李昂嘀咕着，陷入思索，
　　片刻后再次做出尝试。
　　他让房间里的其他人，和他一起进入到第二个房间，
　　等到所有人都进入房间后，后方大门自动关闭，无法返回，
　　第二个房间里，只有左边的门可以开启。
　　沿着左边的门，进入第三个房间，发现蜡烛自动熄灭，这次同样只有左边的门可以开。
　　第三个房间，同理。
　　第四个房间，同理。
　　当众人进入第四个房间时，全部陷入了疑惑。
　　一路上什么也没发生，除了蜡烛不断熄灭，
　　按照不断向左转的规律，那么他们下一步就将回到初始房间。
　　难不成，要无限循环么？
　　李昂目光闪烁地推开了第四个房间的左边门，果然看到了墙上有着标记的初始房间，
　　但这一回，房间里的蜡烛在房门推开的瞬间，自动燃起。
　　“蜡烛自己燃烧了？”
　　霍恩海姆眉头皱起，走入初始房间当中，随手释放十几道检测法术。
　　“蜡烛又不是《博人传》，当然是可燃物。”
　　李昂随口说了一句，四下打量着初始房间。
　　除了蜡烛亮起之外，房间里的陈设没有任何改变，
　　蜡烛本身应该也是迷锁的一部分，只是发出光热，并没有滴落蜡烛油、缩短的迹象。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恩海姆沉吟道：“是要把我们一直困在这里么？”
　　“应该不是。”
　　李昂说道：“如果单纯是想把我们困在原地，直接封死房间即可，没必要让我们在这里绕路。
　　而且迷锁也困不住——它本来就是依靠外面普通人信众所提供的信仰之力来维持，
　　如果把我们逼急了，直接不管普通人死活，暴力拆解，迷锁肯定是耗不过的。
　　眼下这种情况，更像是一种拖延战术。”
　　霍恩海姆眉头一皱，“战术？”
　　“拖，就硬拖。”
　　李昂摆手道：“迷锁的最终目的，是保护迷锁核心的尸毗王，也就是让外来者尽可能晚地找到他。
　　但迷锁又无法困死玩家，
　　任何一支玩家队伍，都有暴力拆卸的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拆掉一扇或几扇大门，实在不行还有外面的米迦勒可以提供支援。
　　也就是说，迷锁结界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利用规则，将外来者，朝远离尸毗王的方向引导。
　　而眼下这些房间里出现的奇怪现象，
　　比如蜡烛自动点燃熄灭、房门封死，就是迷锁结界所提供的规则。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迷锁结界原本想要让我们走的路径，
　　而尸毗王本体，很可能就在那条路径的相反方向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我们再次进入初始房间后，这里的规则，又发生了某种改变...”
　　他一边说着，一边尝试去开启初始房间四个方向的四扇大门。
　　之前，他是推开了前面的门，进入二号房间，
　　但这次，初始房间的前门却是锁死的，
　　反而后门可以开启。
　　如果以初始房间为坐标轴，那么他们现在进入的，是（0，-1）房间。
　　第五次移动，进入（0，-1）房间，蜡烛由明变暗，左侧大门开启。
　　第六次移动，进入（1，-1）房间，蜡烛由明变暗，左侧大门开启。
　　第七次移动，进入（1，0）房间，蜡烛由明变暗，左侧大门开启。
　　第八次移动，进入（0，0），重新回到初始房间，蜡烛由暗变明，右侧大门开启。

第九十一章 蚂蚁（4K）
　　“所以你们绕了第二圈？”
　　对讲机通讯频道里，邢河愁一脸困惑，“什么也没发生？”
　　“不，不是绕第二圈。”
　　和他同一队伍的王不留行思考片刻，眼睛发亮道，“准确地说，从高空俯瞰下去，他们走过用一共七个房间，绕了个微小的8字形符号。
　　并且，绕路过程中，所遇到的条件也发生了变化——他们第一次抵达初始房间时，蜡烛从熄灭状态自动点燃，后门自动开启，
　　而在第二次抵达初始房间时，右侧大门，
　　或者从最开始角度的后方大门，同样是开启的。
　　但是蜡烛却是自动熄灭状态，
　　说明他们再次离开初始房间后，房间里的蜡烛就因为某种熄灭了。”
　　“蜡烛熄灭？”
　　邢河愁眉头皱起，问道：“石窟发生变化，也是从房间里的蜡烛熄灭开始的。
　　这代表了什么东西吗？”
　　“现在还不知道。”
　　李昂在通讯频道中饶有兴致地说道：“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很快我们就能发现规律了...”
　　说罢，他将对讲机丢给霍恩海姆，自己推开初始房间后方大门，进行第九次移动，走入到（0，-1）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没有改变，但是蜡烛一开始却是熄灭状态，
　　在房门打开后，蜡烛缓缓自动燃起，右侧大门可以被推开。
　　循环打破了？
　　李昂大步流星走入房间，之前房间开启顺序，是一个8字形符号，现在则开辟了新的房间。
　　他推开右侧大门，
　　进行第十次移动，进入（-1，-1）房间，蜡烛由明变暗，左侧大门开启。
　　第十一次移动，进入（-1，-2）房间，蜡烛由明变暗，左侧大门开启。
　　第十二次移动，进入（0，-2）房间，蜡烛由明变暗，左侧大门开启。
　　第十三次移动，进入（0，-1）房间，蜡烛由明变暗，左侧大门开启。
　　十四，（-1，-1），蜡烛暗变明，右侧大门开启。
　　十五，（-1，0），蜡烛暗变明，右侧大门开启。
　　十六，（0，-1），蜡烛暗变明，右侧大门开启。
　　十七，（-1，-1），蜡烛明变暗，左侧大门开启。
　　....
　　李昂行动速度极快，
　　一开始他还会不断尝试推动每个房间里的四扇大门，到了后面，他仿佛知道自己要怎么走一般，
　　大步流星踏入房间，毫不犹豫向左或向右。
　　一路上房间蜡烛或是由明转暗，或是由暗转明，所见到的景象从始至终没有变化，
　　对于队伍中的其他玩家而言，气氛则显得压抑而沉寂。
　　踏。
　　走着走着，李昂突然停下脚步，后方众人急忙也停止移动，避免撞上。
　　“再这么走下去，没有意义。”
　　李昂抬起手臂，捻了捻龙头面具上的胡须，说道：“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路径，
　　（-1，-2），（-2，-2），（-3，-2），（-3，-1）...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按照石窟提供的规则，我们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困在这里。”
　　“...需要支援吗？”
　　通讯频道中，星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或者我们呼叫米迦勒？”
　　“支援？不。现在只有我们一支队伍在移动，你们要是也开始移动的话，结果可能也是一样的。”
　　李昂淡淡道：“这样吧，为了验证一下，你们在自己的初始房间，随便选一个方向，推开大门，
　　然后走唯一能通过的门，移动八次。”
　　“随便选一个方向？”
　　星云闻言顿了一下，石窟迷锁中无法探知方位，各个队伍之间的东南西北都是紊乱的，选个方向和随便走，并没有区别。
　　于是，除了李昂所在第五队的其他组，挑选方向，进行了八次移动，
　　和李昂一样，他们也用坐标轴的方式，记录下了行径路线，
　　并在通讯频道中进行汇报。
　　八次移动的结果，都是走过七个房间，并在原地画了个8字形符号。
　　“看来，所有人都一样。”
　　李昂淡淡说道：“不管你们一开始选择的方位，是前是后，还是左或者右，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石窟迷锁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利用规则，将我们长时间地困在这里。”
　　他顿了一下，在通讯频道中解释道：“注意到所有人行进过程中的规律了么？
　　房间里的蜡烛点燃又熄灭，房间里的四扇大门只有一扇能够打开，当一个房间里有人留在原地没有移动时，其他人便不能前往下一个房间。
　　这三条规律，本质上是同一条，
　　就是为了让我们在一块固定区域绕圈。”
　　“绕圈？”
　　邢河愁问道：“不对啊，前面的八次移动，是在原地画一个8字形，
　　如果石窟迷锁想让我们绕圈，直接限定死只能在这七个房间里循环往复即可，
　　没必要开拓出（-1，-1）这个新的房间。
　　乃至后面的（-1，-2），（-2，-2），（-3，-2），（-3，-1）这些路径。”
　　“老邢你养过仓鼠么？”
　　李昂笑了下，淡然道：“家养仓鼠只要一个非常小的空间就能存活，
　　但是太过狭窄的空间，会让仓鼠觉得压抑，很快死掉就算整天跑仓鼠轮也无济于事。
　　动物园里的动物，也会因为生存空间狭窄，所接触到的元素太少，社交不足，而患上应激疾病，
　　疯狂自残，比如绝食，撞击牢笼之类。
　　如果想让牢笼中的生物，不觉得痛苦绝望，自然得扩展牢笼空间，并且让生物误以为自己能够走得出去。
　　当然，石窟迷锁确实可以走得出去，但要真正打破循环，或者说开始另一个循环走出去，我觉得会是在第10055步。”
　　“第10055步？”
　　邢河愁心脏一跳，沉声道：“这么准确？”
　　他语气变化的原因，既是因为这个数字太过庞大，也因为李昂的语气平静淡定，更因为他知道，
　　当李昂变回轻佻态度的时候，就意味着这货已经知道了答案。
　　通讯频道的其他几方，在听到李昂报出10055的时候，也眼前一亮，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什么。
　　“没错，不是9999，不是10086，不是114514，而是10055。”
　　李昂笑道：“（0，1），（-1，1），（-1，0），（0，0），（0，-1），（1，-1），（1，0），（0，0）...
　　每次移动，我们都能看见房间里蜡烛的状态，因为我们推开房门的举动，而发生改变，
　　或是由暗转明，或是由明转暗。
　　当房间里的蜡烛，一开始维持燃烧状态，当我们推开房门走进后，蜡烛就会熄灭，同时左侧大门开启。
　　当房间里的蜡烛，一开始维持熄灭状态，当我们推开房门走进后，蜡烛就会自动燃烧，同时右侧大门开启。
　　也就是说，若蜡烛一开始呈燃烧状态，则左转，
　　若蜡烛一开始呈熄灭状态，则右转。
　　一路上我们看似在按照自己的意志进行移动，实则完全处于石窟迷锁的规则限制之下，
　　一开始我们觉得自己在走对称或是重复的形状，
　　但越走，路径就越是混沌而无规律——因为我们会走回到之前走过的房间里。
　　那阵无名阴风袭来过后，所有房间里的蜡烛都是熄灭的，我们的经过，使得一些房间里蜡烛点燃，而再次经过时，蜡烛又会重新熄灭。
　　导致根据房间里蜡烛状态，开启房门的规律，
　　呈现混沌随机形态。
　　然而，这种混沌随机，本质上是限定死了规则的伪随机，无论我们五支队伍，所在的位置是哪里，
　　所选的方向是哪个，
　　如果不互相干扰的话，都会在10055步左右时，停止混沌伪随机，开启一个周期为104步的循环，
　　向着一个固定方向移动。
　　像是...一只只蚂蚁。”
　　通讯频道中的星云眼前一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兰顿蚂蚁！”
　　“没错。”
　　李昂笑着打了个响指，“由尸毗王构建出的石窟迷锁，正是束缚着兰顿蚂蚁的牢笼。”
　　“兰顿什么？”
　　邢河愁愣了一下，大脑急速运转，检索着有关信息。
　　“蚂蚁。”
　　李昂随意解释道：“不用在资料库里找了，和蚁王或者杀场游戏的超凡元素无关。
　　兰顿蚂蚁是克里斯托夫·兰顿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提出的概念，是细胞自动机的经典例子，属于二维图灵机。
　　规则也很简单，在平面上划出一个个大小相同的正方形格子，朝所有格子填入黑色或者白色，
　　在其中一个正方形格子中，放置一只蚂蚁。
　　若蚂蚁在黑色格子，则向右转90度，进入下一个格子，并将该格改为白格，向前移一步；
　　若蚂蚁在白色格子，则向左转90度，进入下一个格子，并将该格改为黑格，向前移一步；
　　就像我们一样，蚂蚁会在第八次移动时，回归初始格子，
　　并在第八次移动后，不断画出混沌形状。
　　直至一万步左右，开始画出周期104步的循环，朝着固定方向移动，如同修建高速公路一般，无限延伸下去。
　　兰顿蚂蚁的例子，是为了解释一个观点，
　　即，极为简单的初始条件与规则逻辑，也能演变出看似混沌无序的随机局面，而这种混沌，会在达到一定程度后，再次变得有规律起来。
　　变得富有美感。
　　就像蛮荒地球从沸腾滚烫的汤中，孕育出最初的生命一样。”
　　“...”
　　邢河愁在脑海中消化了一下这段话，想象出了兰顿蚂蚁的具体图案，“从混沌到有序么。
　　好吧，我理解了。
　　石窟迷锁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保护尸毗王，
　　它知道无法困死我们，只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拖延，所以才设置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规律逻辑，来让我们陷入迷宫。
　　如果按照它的规则进行游戏，那么至少得再一万步之后，才能高效率地前进。
　　并且这种高效率，还是固定朝某个方向的，不一定就是通往尸毗王。”
　　“没错。”
　　李昂微笑道：“考虑到石窟迷锁能量存在上限，整个迷宫不会无限延伸下去，
　　也就是说，只要走出一万多步，那么用不了太久，我们就会走出迷宫，回到外界，
　　但是尸毗王恐怕是没法接近。
　　而如果我们想要改变命运，在方格棋盘中继续探索的话，就只有两个方法。
　　一，用蛮力拆毁掉墙壁。
　　二，想办法会合，让一支队伍走在前面，改变方格颜色，当另一支队伍赶到后，由于方格颜色提前改变，最终路径的方向也会发生改变。
　　两个方法都不是非常靠谱。
　　依靠蛮力，是能拆毁十几处，乃至几十处墙壁或者门，但很快就会耗尽灵力，陷入窘境。
　　想办法会合，是能够做到，但那未免太耗时间，等我们计划好一切，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一只兰顿蚂蚁的路径很好绘画，
　　多只兰顿蚂蚁放在一起，那么路径就会变得极其混乱无序，
　　甚至因为各个队伍之间的行进速度不同，根本没法展开绘画，陷入死局。
　　无论从哪种角度思考，这个石窟迷锁都非常精细巧妙，只设置区区几道规则，就几乎在方寸之间，将复杂性与混沌性，推演到了极致。
　　以一个古代超凡者的角度，尸毗王确实非常，非常聪明。”
　　不聪明能提前几千年想出现代才有的细胞自动机的结构么？
　　邢河愁拿着对讲机，听着李昂诚恳的夸奖，
　　无奈苦笑，内心却平静起来，有种大雄看见哆啦A梦正在从四次元口袋里掏神奇道具的莫名安心感，“那么李兄弟，我们怎么才能走出去呢？”
　　多啦A昂，快点把方法说出来吧。
　　“走出去？”
　　李昂闻言笑了下，“不不不，如果按照石窟迷锁的规则来，怎么样都是我们输。
　　要么就是消耗太多灵力，要么就是拖得太久，
　　无论如何，它都能为尸毗王争取到足够恢复的时间。
　　想要破解迷锁，就得从五个队伍的初始位置出发，找到规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栏中，取出一大块金属，随手释放炼金术，将铁块改造成黑板般的长方形，并在上面，
　　划出一个个正方形格子，以及五个队伍的初始位置。
　　“通过在迷锁熄灭蜡烛前的走正方形活动，我们已经知道了其他队伍目前所在的位置，以及他们的初始位置。
　　如果将条件带入进去，排除掉其他队伍同时前进带来的干扰，那么就能绘制出每一支队伍的兰顿蚂蚁路线图。
　　无非就是左上，右上，左下，右下，四个方向。
　　五支队伍，二十个方向，
　　整张地图上没有被路线图覆盖的孤岛区域，就是尸毗王可能存在的位置。”

第九十二章 破门
　　李昂举着长方形铁质黑板，一边说着，一边启动炼金术，令黑板的无数方格起起落落，以此标注蜡烛熄灭或燃烧。
　　“石窟迷锁的设计巧妙，神秘度很高，就算是杀场游戏第一梯队的玩家，也只能拆几扇门而已。
　　但它的绝对面积，却并不大，否则一开始就能把我们传送到相距几百格乃至上千格的空间当中，无法获知彼此位置。
　　这种缺陷，恰好证明了尸毗王现在仍处于恢复状态，而他现在的位置，则大约在...”
　　“初始房间的东北方向，140格左右。”
　　霍恩海姆猛地睁开眼睛，他刚才给自己施加了加速思维速度的增益法术，于脑海中模拟出了所有情况，最终锁定了那片区域。
　　“没错。”
　　李昂点了点头，“不幸的是，由于我们一开始选择了打开前面的门，
　　兰顿蚂蚁最终阶段的高速公路，通往的是西北方向。
　　好在，我们可以拆除一些墙体，人为制造捷径。”
　　霍恩海姆踏出数步，来到石质门前，
　　悬浮在他身旁的几颗法术水晶自动飘过去，朝着石门轮流发射微型光束，每道光束都比前一道更强，
　　以此来观测石门的具体坚韧程度。
　　“在不消耗太多灵力、维持最基本的自保能力的基础上，差不多能拆除掉二十多道门。”
　　霍恩海姆心思急转，喃喃道：“二十多道门，可以极大程度减少所需步数，差不多只要一千六百步...”
　　“为了平衡能量反应，每个队伍都安排了一两名实力出众的玩家，这也就意味着平均每个队伍能拆除四十道门。”
　　李昂歪了歪龙头，随意说道：“并且，我们还能够让几支队伍同时前进，在特定节点打破墙壁，
　　强制转弯，将房间变成蜡烛熄灭或点燃状态，利用石窟本身的机制，让房间的左边或右边门开启，为其他队伍排除障碍。
　　所有队伍完成会合的同时，还能节约时间与灵力，节省总步数。”
　　“这...”
　　对讲机另一端的邢河愁，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光一开始的兰顿蚂蚁就够复杂的了，现在再加进去这么多因素需要计算。
　　五支队伍玩家同时行动，每支队伍拥有四十次拆卸大门机会，
　　各队伍之间行进速度不同，玩家灵力恢复速度不同，拆解大门效率不同，
　　同时，还要追求最少时间，最短路径，尽可能少地拆卸大门，
　　并在行进过程中，完成汇合，
　　利用自己曾经走过的道路、改变过的房间状态，来为其他队伍创造方便...
　　所有因素叠加在一起，计算难度几乎呈指数增长。
　　这种感觉就像是阅读数学书籍，
　　刚通过兔子案例，学会一加一等于二，
　　就告诉现在你已经掌握了算数的基本原理，
　　现在开始解答，用Z表示全体整数构成的集合，求所有函数f:Z→Z，满足对任意整数a和b，都有f(2a)＋2f(b)=f(f(a+b)).
　　这种头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邢河愁脑袋一阵发痛，好在玩家队伍中，不乏有奇人存在。
　　“五支队伍的最少总步数为，1514步。”
　　第四队里，一位来自鲸歌的青年玩家，推了推鼻梁上戴着的眼镜，沉声道：“李先生所在的队伍，先按照规则前进十步，拆除前方房间，左拐，再按规则前进二十步，继续拆除...”
　　石窟迷锁中禁止使用无人机与寻常的电子设备，但对于鲸歌的超凡者而言，他们的大脑，就是计算机处理器。
　　“已经计算出结果了么？
　　很好，那么，开始吧。”
　　李昂转头看了霍恩海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打了个响指，朝石室中的众人，释放群体增益法术。
　　“跟上。”
　　李昂淡淡说了一句，脚掌轻轻踩踏地板，身形如电射般蹿出，手掌轻轻一拍，沉重石门“砰”的一声弹飞出去，撞在墙上。
　　肉眼只能看见他移动时的残影，
　　施加了各类迅捷增益法术的玩家们，齐齐奔跑起来，
　　他们必须得竭尽全力，才能勉强跟在李昂后面，不至于被甩在后方。
　　与此同时，分散在石窟迷锁中的其他队伍，也在那位鲸歌成员的指引下，快速移动。
　　————
　　呼啸狂风在耳畔掠过，李昂在看似一致的相同石室中急速奔袭，脸上始终面无表情。
　　自动踏入石窟之后，他就觉得周围环境有哪里存在异常，
　　就算是靠着冷静观察、理智分析与知识积累，总结出石窟迷锁规律，找到正确路径。
　　那股既视感也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整座迷锁，不像是单纯为了自保而设计的。
　　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尸毗王，那么迷锁的最佳方案，应该是无数道层层叠叠、可以消耗信仰之力进行愈合的屏障。
　　眼下这种迷宫，看似复杂繁琐，实则简单朴素，
　　杀伤力近乎于无（如果不考虑没搞懂规律，以为自己一直在走死路，最后绝望地停止前进，饿渴而死的情况），
　　完全就是在拖延时间。
　　米迦勒那样能量等级太高的进不来，
　　实力弱小的可以进入，并且拖延时间很长。
　　但是，迷锁对于最应该防范的、数量众多的第一梯队超凡者，防备程度却是最低的。
　　顶层和下层都防了，唯独中层不防御，
　　这是为什么？
　　李昂感觉自己隐隐把握住了石窟迷锁的最大问题，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移动速度下意识地放缓了一些。
　　“信仰之力浓度，变了。”
　　他在某间石室中，缓缓停下脚步，视线左右横扫，打量周围，
　　悬浮着离地半米的霍恩海姆也停下来，后方跟着一路急速移动，灵力体力消耗严重的玩家同伴。
　　“嗯。”
　　霍恩海姆深吸了一口气，眉眼间隐隐有些不安，“周围的信仰之力没有变多，反而变少了。
　　沿途打破石门的消耗，也降低了许多。
　　祂在毫不掩饰地吸收整座迷锁的力量。”
　　这里的祂，不是指米迦勒，而是指这一切的源头，尸毗王。
　　轰轰轰轰！
　　砖石爆炸碎裂的声音，沿着天花板与地面传播而来，
　　墙壁石门爆破时的沉闷响声在远处响起，急速接近。
　　轰！
　　伴随着石室左侧墙壁崩裂解体，失控与真理之侧所在的第三小队，出现在了李昂眼前。
　　五支玩家团队，陆续完成汇合，
　　六十余人重新聚集在一起，站在石室中，看向前方那面石质墙壁。
　　这六十余人，都是杀场游戏中第一、第二梯队的强者，哪怕刨除掉霍恩海姆、李昂、真理之侧这样的天灾，
　　剩下的玩家也足以在一天时间内，暴力征服一个小国，摧毁一整支现代军队。
　　但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挤在一间石室里，凝视着前方不断传来不详气息的石质墙壁，
　　仿佛那面墙壁，是头择人而噬的魔物一般。
　　“啧，这压迫力，感觉有1.5个，不，差不多有2个荒狮那么高了。”
　　李昂捻了捻龙头面具的胡须，“老邢，说两句吧。”
　　“啊？”
　　邢河愁闻言一愣，“说啥。”
　　“战前动员啊。”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电影里不都有这种画面么，一群超凡者准备迎战危害世界的生死大敌，出发前总要来个仰望45°视角的集体特写，再配上一段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解说词。
　　比如‘打完这场仗我就要回老家结婚啦！’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干完这一票我们就要金盆洗手了！’
　　之类的。”
　　...你都把荒狮当做计量单位了，让我这个战力排行榜前百都进不去的该说啥？
　　而且重点是你举例的这些战前动员台词，明明就全都是死亡好吗？
　　说出来不死就有鬼了。
　　我还想多活几年呐。
　　邢河愁好歹也在特事局集体训练里，恶补过一阵文艺作品，现在这些梗当然是知道的，
　　嘴角来回抽了几下，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
　　霍恩海姆轻叹一声，拿起对讲机，拨通了远在外面的米迦勒，“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平民死亡么？”
　　“有受伤，伤势原因是抽取信仰之力过多，被我救下了。”
　　米迦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石窟的力量正在衰退，你们做了什么吗？”
　　“我们只是拆了几扇门而已，
　　石窟衰退的原因，是尸毗王。”
　　霍恩海姆沉声道：“他快要醒来了，你还有多久能进行支援？”
　　“我锁定不到你们的位置。”
　　米迦勒平静道：“找到尸毗王，暂时切断他与普通人的信仰链接，
　　或者制造点更大的动静。”
　　“更大的动静？”
　　霍恩海姆闻言苦笑了一下，与失控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放下对讲机，前踏一步，
　　站在了石墙前方，双手先是合十，再缓缓拉开。
　　双掌中交织形成的光束，如同钻头一般聚集成一点，朝向石质墙壁推动而去。
　　作为在场实力最强的玩家之一，他能感觉到，眼前这面墙壁后方，有一股浩如渊海、深邃难测的气息。
　　嗡——
　　光束钻头接触石质墙壁，与墙壁中蕴含的信仰之力相互抵消，
　　在石墙上，慢慢溶蚀出一个直径接近手指的微小孔洞。
　　轰！
　　一股强烈气息，从石墙后方，沿着孔洞攒射而出，
　　霍恩海姆脸色一白，身上加持着的自动防御法术瞬间触发，形成数层五颜六色的斑斓屏障，笼罩在身体周围，暂时抵挡住气息。
　　那股气流余势不减，朝着房间急速涌来，
　　失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真理之侧稍抬头颅，身体前方瞬间凝结成一面由星界物质构成的薄薄盾牌，削减气流，
　　李昂则挥了挥手，白大褂的袖子里延伸出无数条纤细藤蔓，
　　在房间里弹跳攒射，瞬间编织成一张大网，庇护住后方的玩家群体。
　　气流可挡，气息难避。
　　房间里的众人只觉呼吸压抑，
　　（来不及了，为保全勤先发，实在抱歉，马上补）
　　邢河愁好歹也在特事局集体训练里，恶补过一阵文艺作品，现在这些梗当然是知道的，
　　嘴角来回抽了几下，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
　　霍恩海姆轻叹一声，拿起对讲机，拨通了远在外面的米迦勒，“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平民死亡么？”
　　“有受伤，伤势原因是抽取信仰之力过多，被我救下了。”
　　米迦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石窟的力量正在衰退，你们做了什么吗？”
　　“我们只是拆了几扇门而已，
　　石窟衰退的原因，是尸毗王。”
　　霍恩海姆沉声道：“他快要醒来了，你还有多久能进行支援？”
　　“我锁定不到你们的位置。”
　　米迦勒平静道：“找到尸毗王，暂时切断他与普通人的信仰链接，
　　或者制造点更大的动静。”
　　“更大的动静？”
　　霍恩海姆闻言苦笑了一下，与失控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放下对讲机，前踏一步，
　　站在了石墙前方，双手先是合十，再缓缓拉开。
　　双掌中交织形成的光束，如同钻头一般聚集成一点，朝向石质墙壁推动而去。
　　作为在场实力最强的玩家之一，他能感觉到，眼前这面墙壁后方，有一股浩如渊海、深邃难测的气息。
　　嗡——
　　光束钻头接触石质墙壁，与墙壁中蕴含的信仰之力相互抵消，
　　在石墙上，慢慢溶蚀出一个直径接近手指的微小孔洞。
　　轰！
　　一股强烈气息，从石墙后方，沿着孔洞攒射而出，
　　霍恩海姆脸色一白，身上加持着的自动防御法术瞬间触发，形成数层五颜六色的斑斓屏障，笼罩在身体周围，暂时抵挡住气息。
　　那股气流余势不减， 朝着房间急速涌来，
　　失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真理之侧稍抬头颅，身体前方瞬间凝结成一面由星界物质构成的薄薄盾牌，削减气流，
　　李昂则挥了挥手，白大褂的袖子里延伸出无数条纤细藤蔓，
　　在房间里弹跳攒射，瞬间编织成一张大网，庇护住后方的玩家群体。
　　气流可挡，气息难避。
　　房间里的众人只觉呼吸压抑，
　　李昂则挥了挥手，白大褂的袖子里延伸出无数条纤细藤蔓，
　　在房间里弹跳攒射，瞬间编织成一张大网，庇护住后方的玩家群体。
　　气流可挡，气息难避。
　　房间里的众人只觉呼吸压抑，

补上了
　　1092章补完了，12点之前订过读者刷新一下就好了。
　　最近肠胃老毛病又犯了，我尽量把更新时间放在白天吧。
　　实在抱歉
　　《玩家凶猛》补上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荒谬（4K）
　　龙破斩一往无前，轰碎墙壁。
　　在深沉如血的暗红光束面前，构成墙壁的坚固石材悄无声息湮灭殆尽，化为飞灰，
　　墙壁砖石中蕴含着的信仰之力，也没能阻止、延缓哪怕分毫。
　　耀眼夺目的强光充斥于整片空间，
　　站在前方的十几位普通玩家，只觉双目一痛，
　　薄薄的眼皮，丝毫不能阻挡如烈日昊阳般的强烈光芒，
　　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血泪，
　　两颗眼珠像是被炙烤一般剧烈疼痛——这还是在霍恩海姆已经提前给众人施加了防护型法术、刻意控制了龙破斩方向的情况下。
　　强光过后，是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满地尘埃瞬间吹飞，
　　原本牢牢固定在房间地面上的石质桌子，被冲击波直接掀起，撞在墙上，连同蜡烛一起碎裂成渣。
　　“星界壁垒。”
　　真理之侧声音沙哑地轻道一声，长袍烈烈摆荡，释放出浩瀚灵能，构成一面横置着的、由星界物质组成的厚重墙壁。
　　星界城墙在龙破斩的冲击波影响下，表面浮现如水波一般的纹路，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
　　有好几次都像是要不堪重负，当场碎裂。
　　但最终，还是支撑了下来。
　　光芒由强转弱，逐渐散去，冲击波在摧毁石室周围两侧仅剩的两堵墙壁，打通房间后，也逐渐平息。
　　龙破斩无愧为最强的攻击型黑魔法，
　　一击过后，
　　天花板的砖石被全部摧毁，呈现出一道道钢筋般的惨白色光线，
　　透过黯淡白光，能隐约看见真正的山体岩层，以及外面的天空。
　　龙破斩竟然粉碎了整座石窟迷锁的伪装，将迷锁重新拖回到现实世界，
　　一些感官敏锐的玩家，立刻感觉到周围空间对自己的封锁压迫减轻了许多，
　　但他们的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情绪。
　　刚才前方那股深邃阴沉的气势，
　　非但没有被龙破斩所消灭，反而随着墙壁被打通，而越来越明显强烈。
　　压抑，恐惧，惊骇。
　　就像是以凡人之躯，直面食物链上层的顶级掠食者一般。
　　在场众人，再一次体会到了成为超凡以后，许久未曾体验过的弱小与无助。
　　玩家们毫不犹豫地从背包栏内取出之前无法使用的装备道具，竭尽全力提升战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龙破斩劈开的“一”字形豁口。
　　终于，光芒彻底消散，
　　前方空间的景象，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大小面积相同的房间，原本的石质天花板、墙壁、地板，都被龙破斩所摧毁，
　　暴露出本质的白色光线。
　　无数光线中，静静坐着一具枯萎尸体。
　　那具尸体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
　　他的毛发湮灭消失，皮肤枯黄满是褶皱，
　　形容枯槁，骨瘦如柴，
　　就那么双腿盘坐在地上，弓着脊背，低垂头颅，体表穿着一件类似袈裟的腐烂残破布帛。
　　无论从角度看，这具尸体都已经烂了很久很久，
　　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气息或者能量波动，
　　就是一具普通干尸，应该被放在博物馆的透明真空罩子里，挂上“公元前”的标注。
　　最正常的事物，反而是最不正常的，
　　平平无奇的干尸双腿盘坐在地上，
　　他背后的墙壁光线，还在因刚才龙破斩的劈砍，而绞成一团，
　　但他自己，却一点也没有遭到损伤。
　　究其原因，可能在于干尸双腿处，连接着的大量光束线条。
　　嗤——
　　伴随着空气轻啸，
　　更多的白色光束线条，从天花板与墙壁上垂落下来，
　　自动汇集成成百上千条，如同静脉输液的导管，刺入到干尸的手臂与脊背当中。
　　哪怕是邢河愁这种对于神力体系不甚了解的超凡者，此刻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信仰之力，正在以白色光束线条的形式，直接注入到干尸体内。
　　“一起上！”
　　没有任何犹豫，
　　一旁的王不留行直接将狴犴铠调制最大出力模式，朝着那具诡异尸体，再一次使出了那套连携技能。
　　【迟滞】，冻结空间，
　　【散花】，阻挡视线，
　　【汲能】，汲取能量，
　　【蛇眼】，窥探弱点。
　　有了之前李昂的教训，王不留行没有贸然使用他最强的束缚技能【胭脂红莲】，幸好这群玩家当中，不乏有比他输出手段更多更强的超凡者，
　　王不留行所要做的，只是告知他人，那具尸体的弱点。
　　“他还没有醒过来，斩断掉神力连接，中断他的补给！”
　　王不留行高喊一声，左手一翻，取出十余张卡牌，插入狴犴铠中，
　　右手则操控臂甲，如连珠炮般，朝着前方宣泄火力。
　　情况瞬息万变，
　　从众人感受到气势压迫，到霍恩海姆释放龙破斩，再到见到诡异尸体，
　　不过数息时间而已，
　　好在在场玩家，全都是长期游走于生死边缘、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超凡者，当即手段齐出。
　　粉发少女拂晓召唤出了那台卡碧尼机甲，顶破了半实半虚房间天花板的同时，驾驶机甲释放火箭弹雨。
　　大卫前踏半步，摆出标准的投矛姿势，贴身西装下肌肉轮廓清晰显现，手中审判长矛化为雷电，猛地蹿出。
　　杀生院则双手一翻，双掌中十把匕首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
　　炮火，雷电，枪击，诅咒，蛊术，魔法...
　　各式各样的攻击手段，如排山倒海般，朝着那具枯瘦干尸扑去。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的玩家们，实力已经有了长远进步，
　　就算是当日失落世界的荒狮，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海洋，也无法做到淡然处之。
　　然而，那具尸体就那么淡定自若地盘坐在原地，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
　　而在场最强的几人，
　　失控，真理之侧，霍恩海姆，李昂，
　　也像是拥有默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其余玩家的心头来不及升起疑惑情绪，就听到一阵沉闷悠远、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响声。
　　咚——
　　这响声震动空气，撼动地面，
　　连同玩家们的五脏六腑，也一并轻微颤抖。
　　巨响，或者说干尸的心跳，
　　无比清晰地传入了在场玩家们的耳中，令一众玩家脸色不由自主发白。
　　心跳声沉重洪亮，
　　干尸的胸口略微起伏了一下，其体表升起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将玩家们发出的大部分攻击手段，全部反推回去，撞在墙上。
　　少数无法规避的攻击手段，比如诅咒、咒术等，
　　也只是在干尸表面，形成一两道微不可察的黑色线条。
　　这具尸体，就像是极其罕见的、神秘度极高的珍惜超凡材料一般，
　　能够豁免绝大多数的攻击特效。
　　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魔法攻击，打在干尸皮肤上，都会被严重削弱。
　　咚——
　　干尸的胸口再次起伏，
　　伴随着巨量信仰之力的涌入，
　　这具尸体像是充了气的皮球一般，快速膨胀充盈。
　　枯萎皮肤生出颜色，干瘦肌肉逐渐饱满，
　　甚至连骷髅般的面庞，也隐隐恢复到“活人”标准，就是看上去有些重度营养不良。
　　就是现在！
　　在场最强的四名超凡者齐齐动了，
　　霍恩海姆周围悬浮的魔法水晶，自动释放一道道防御法术，如同铁桶一般团团围绕，将他庇护住。
　　而他自己，则按住凭空浮现的沙之书，又一次念诵起了晦涩玄奥的咒语。
　　短发青年失控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直接闪现至干尸身后，
　　一拳砸向那具尸体的后脑。
　　真理之侧闪现至干尸左侧，手掌随意一挥，释放心灵创造系异能，制造出上百座微小如同模型玩具版的二战火炮，
　　迫击炮、步兵炮、反坦克炮、榴弹炮、列车炮...
　　一应俱全，
　　全部悬浮于空中，
　　朝着干尸轰然开火。
　　戴着龙头、穿着白大褂的李昂，则取出柯尔特左轮手枪，开启爆头模式，朝着干尸头颅扣动扳机。
　　柯尔特的瞬间命中特效触发，干尸右眼中弹，爆发明亮火光，
　　同时李昂启用子弹瞬身术，闪现至干尸身前，狠狠一挥心猿，
　　灌注了海量沼泽神力、缠绕着大量纤细藤蔓的心猿棍棒，朝着干尸脖颈重重挥去。
　　和邢河愁等人不同，
　　李昂四人在看到干尸的瞬间，就隐约明白了对方现在的状态。
　　这具干尸确实是尸毗王无疑，
　　在干尸形态下，他的身躯无比坚韧，近似于蜃龙红鬣外衣般难以摧毁，因此才能抵抗岁月时间侵蚀，保存至今。
　　此时此刻，他在源源不断地汲取从外面渗透进来的信仰之力，试图将枯瘦尸身恢复到正常状态，恢复行动能力。
　　而当恢复进行到一定程度，干尸将愈未愈，防御处于最薄弱阶段时，就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四人齐齐出手，
　　干尸的后颈先是被失控的拳头命中，头颅朝前一甩，脊背处的神力链接管道，根根崩断，摧毁了大半。
　　紧接着，干尸又被真理之侧利用心灵创造系异能，召唤出的火炮阵列命中，
　　整个身躯不由自主地朝右侧倾倒而去。
　　咚——
　　第三声心跳的冲击波尚未形成，就被李昂用心猿棍棒抽了回去，
　　尸体那刚刚膨胀的胸膛，瞬间干瘪下去。
　　还没有完。
　　霍恩海姆念诵声到达结尾，他的手中浮现一道黑色光圈，如同齿轮一般急速旋转，
　　瞬间弹射出去，绕着干尸转了一圈，
　　将大部分神力链接砍断的同时，
　　也切入了尸体的胸膛当中，将袈裟与皮肤撕开一道巨大裂痕，露出了如琥珀般晶莹剔透的伤口横截面。
　　从伤口断面中，还滴落出了一两滴散发着芬芳香气的金色液体。
　　“...”
　　干尸不理会胸口伤痕，猛地抬起头颅，全是眼白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李昂，
　　两条手臂僵硬而迟缓地抬了起来，朝着李昂急速抓来。
　　李昂眉头一皱，
　　立刻调转柯尔特左轮朝向，朝着邢河愁等人所在位置扣动扳机，再利用子弹瞬身术，
　　瞬间闪现出几十步开外，避开爪击。
　　紧急逼退李昂后，干尸一转身躯，挥爪抓向真理之侧，
　　后者一直保持着悬浮状态，黄袍衣角摆荡，朝后方急退躲闪，避开了这一抓，继续控制火炮阵列，维持轰炸。
　　这尸毗王，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怪异的情绪同时在四人脑海中升起，
　　就像刚才感受到的那样，
　　尸毗王的身躯确实坚韧异常，极具气势与压迫力，哪怕在未完全恢复的状态下，也能硬抗一记龙破斩，以及四人最强的攻击手段。
　　就算是荒狮或者米迦勒，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但是，
　　尸毗王的智能，却远远无法与他的身躯强度匹配。
　　他就像是浑浑噩噩的野兽一般，只会用生物本能战斗，
　　挥拳，爪击，啃咬，冲撞。
　　以他的身躯强度，这些攻击手段使用出来简直堪比玩家技能，随便一击就能轰碎法术，点爆护盾，
　　寻常玩家擦之即伤，碰之即死。
　　但，也仅此而已。
　　李昂四人切断了尸毗王身上的神力连接，时而靠近吸引，时而远遁退避，
　　四人像是网络游戏里放风筝一般，精准控制着与尸毗王的距离，
　　在不算宽敞的空间中，一点一点消耗蚕食着尸毗王的能量，
　　甚至有余力，控制引导尸毗王不朝其他玩家阵营那里冲撞，一直待在一定范围内。
　　由于神力连接中断，
　　本就开始削弱退化的石窟迷锁，找不到供应对象，
　　迷锁中的信仰之力蒸发升腾，就这么白白消耗掉，
　　很快，构成迷锁的无数个石质房间，就消失湮灭，恢复成本来的阿旃陀石窟。
　　石窟外等候的米迦勒姗姗来迟，
　　祂握持着焰之剑，背负四翼，瞬息赶到，
　　却只看到手足无措的玩家队伍、脸色怪异的李昂四人，以及最中心那头野兽般的尸毗王干尸。
　　“吼！吼！”
　　尸毗王被李昂制造出的神力藤蔓、霍恩海姆的空间禁锢装置、真理之侧的空间锚，
　　牢牢困在原地，
　　如同受惊野兽般怒吼咆哮，发出一阵阵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阿旃陀石窟内宝贵的雕像壁画震碎，
　　却始终无法逃脱束缚。
　　“...”
　　众人凝望着原地狂怒的尸毗王，心中升起强烈的荒谬情绪，
　　这感觉就像是玩一款单机游戏，费劲千辛万苦，攻破一道道难关，战胜一个个boss，
　　最终来到关底，
　　本以为会迎来一场波澜壮阔如史诗般的boss战，
　　却只在终点处，看见了一只趴在秋千上啃香蕉的慵懒猴子，
　　只是随便一记试探性的普通攻击，就把它干掉了。

第九十四章 报酬（4K）
　　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
　　看着半魔半佛的尸毗王，
　　玩家们心里升起疑惑情绪，手上继续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各项技能，加固着封锁。
　　李昂召唤出更多的植物藤蔓，缠住尸毗王的手脚四肢，刺入其皮肤之下，抽取神性本源，将身形汲取掠夺过来。
　　沼泽神明印记时隐时现，传来欢呼雀跃的满足感，
　　保存在李昂识海之中的伪神余火，轰的一声爆裂燃烧起来，
　　从风中残烛，瞬间变为熊熊燃烧的火把。
　　当前神性本源修复进度，10500，
　　50500，
　　110500...
　　物品栏里，伪神余火的修复进度由快变慢，最后停留在144500，
　　然而李昂脸上，却没有喜悦或失望情绪。
　　尸毗王确实很强，他身躯的坚韧程度，足以与蜃龙红鬣相媲美，
　　一些能量等级不高的攻击手段，会被体表皮肤直接豁免掉，连伤痕都无法造成。
　　而他身躯的力量、速度，
　　也能稳稳压过在场玩家当中，最擅长体术的失控。
　　要不是霍恩海姆一直在用沙之书里的控制类型法术，对他进行限制，
　　加上李昂与真理之侧在旁边掠阵，
　　尸毗王连十秒钟都不到，就能杀光除四人之外的其余玩家，保证他们连技能也开不出来。
　　但尸毗王，还不够强，
　　至少无法与他所散发出的气势相称，没有玩家想象中那么不可阻挡。
　　“...”
　　手持焰之剑的米迦勒，用背后的两对翅膀扑打着空气，悬浮于半空之中，
　　视线凝视着被藤蔓束缚住手脚四肢的尸毗王，沉默不语。
　　邢河愁他们只是觉得疑惑不解，
　　而米迦勒与霍恩海姆、李昂等人，则能认识到问题的关键。
　　尸毗王并没有利用海量的信仰之力，来给自己修复身躯与神智，
　　相反，外界那上百万信众提供的信仰之力，一半用于维持佛国与迷锁，
　　另一半，都在尸毗王体内被内耗掉了，就像是填入到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毫无作用。
　　尸毗王，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
　　眼下情况未明，李昂思索着这一发现，没有功夫去感悟伪神余火充能所带来的影响。
　　咔嚓。
　　骨骼断裂的响声从前方传来，
　　只见尸毗王的左腿小腿被藤蔓勒紧，当场折断，
　　紧接着就是右腿，双臂。
　　李昂立刻控制藤蔓稍微放松束缚，
　　他并没有加大藤蔓中的沼泽神力输出，完全是尸毗王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退化衰弱，自废武功。
　　在玩家们奇怪困惑的目光当中，
　　尸毗王倾倒下去，
　　其褐色的体表皮肤，从刚刚的充盈状态，再一次干瘪萎缩，布满皱纹，
　　身上披着的袈裟外衣，也碎裂成布帛碎片，不复之前能从龙破斩中保存下来的坚韧。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
　　尸毗王倒在地上的身躯，自动折断成数截，
　　手脚四肢掉落，头颅与躯干裂开，
　　整具尸体自行燃烧起来，于原地升腾起接近三米高的金色烈焰，
　　将范围内的星界墙壁、沼泽藤蔓，全部一并点燃。
　　异变发生得实在太快，
　　以至于霍恩海姆都来不及释放时间静滞法术，保留住尸毗王的尸身。
　　只一瞬，尸毗王的尸体就像是煤炭烧尽后，自然松散粉碎一样。
　　化为齑粉，原地摊开。
　　而那道金色烈焰，也如夜晚焰火，转瞬即逝，
　　只留下袅袅烟雾。
　　“燃烧我的卡路里？”
　　李昂挠了挠龙头面具的下巴，没有在意损失掉的植物藤蔓，转头看向石窟之外。
　　伴随着尸毗王的确认死亡，
　　笼罩着阿旃陀的佛国也开始消散。
　　从马蹄形溪谷外围开始，光球自下而上萎缩消退，
　　外界阳光照射进来，
　　可以透过光球缝隙，看见一直在外面等候着的坦克、装甲车、火炮、直升机等现代军械，以及欧洲重工与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干员。
　　佛国自然消散，
　　站在佛国地表的失踪者们，也摆脱了控制。
　　大部分失踪者原地摔倒晕厥，
　　而那些之前呈现出化佛特征的失踪者，
　　其体表披着的袈裟迅速褪色、消失，化为原来所穿着的正常衣物，
　　他们脸上的慈眉善目表情，也平静下去，恢复正常。
　　只有化佛时，变秃了的脑袋，
　　没能恢复成原状，把头发重新长回来。
　　这算啥，暗示秃顶是绝症，连佛陀也救不了么？
　　李昂脑海中思绪纷繁杂乱，转过头来，与霍恩海姆等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齐齐上前，
　　打量起尸毗王死亡后，尸体燃烧所形成的骨灰。
　　骨灰非常的正常，里面没有多出什么晶莹剔透的舍利子之类的玩意儿，就纯粹是一些无机质。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失控眉头皱起，“我们根本没怎么出力，尸毗王就自己把自己打炸了？”
　　“我更倾向于，是转生程序发生了错误。”
　　霍恩海姆沉声道：“从佛国的病毒式蔓延传播，到迷锁的精巧设计，再到这具身躯的强度，
　　可以看出尸毗王的实力，要比我们现阶段的杀场游戏玩家强。
　　他和其他远古超凡者一样，走的是信仰封神的路子，想要依靠信仰之力来维持自己的存在，并在未来能够苏醒复生。
　　但是这中间发生了某种差错，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再信仰尸毗王，传颂他的传说事迹，
　　导致信仰之力没法正确地为他所用，
　　这才把自己搞炸了。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毕竟这还是第一尊苏醒的神祇，缺少更多的案例参考。”
　　“嗯，我也觉得有可能是复生出了问题。”
　　李昂点了点头，“在神秘学概念里，信仰封神的重要一环，就是确定神祇的神职。
　　比如雷霆、生命、死亡、谷物、生育、婚姻、战争，乃至功名利禄，金银财富。
　　神祇依附于神职，依靠神职来招拢信众，
　　只有这样，信众所提供的信仰之力，才能产生特化，来巩固住神祇的本质。
　　尸毗王虽然在历史上留下过一笔，但他的事迹，也就只有割肉饲鹰这一条，没有神职之类的说法。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会燃烧死亡吧。”
　　他顿了一下，摇头道：“不管怎么样，没事了总是好的。
　　可惜没能暴出什么装备道具来。
　　唔...要是你们没意见的话，这堆骨灰我就拿走了。”
　　尸毗王再怎么说，也是李昂见过的，最接近神祇状态的凡俗生命，
　　把骨灰带回去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榨取出点神性本源。
　　失控眼皮一跳，“骨灰你都要带走？”
　　“当然了。”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我爷爷是虔诚的佛门信众，带点佛陀的骨灰回家让他开心开心。”
　　失控沉默了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孤儿吧。”
　　“这不矛盾啊。”
　　李昂随口说道：“我小时候就喜欢和爷爷一起撒尿和泥玩，后来我妈就把我爷爷的骨灰罐放在我够不到的柜子上了。”
　　？？？
　　失控脑袋卡壳了一下，逻辑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嘴角一抽，忍住了吐槽冲动。
　　行吧。
　　他们这个等级的玩家，基本上都对同阶级其他人的资料有过一定程度了解，知道李昂的一些经历。
　　霍恩海姆目光闪烁了一下，“呃...尸毗王的残留物，我们钟楼也比较感兴趣，要不分一分吧。”
　　尸毗王突然苏醒，又突然死亡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说不定这背后就隐藏着什么信仰封神道路的关键信息，
　　钟楼法师协会对此也很感兴趣。
　　真理之侧突然开口道：“我也要一份。”
　　“行吧。”
　　李昂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到时候有什么研究成果了，我们可以交换一下。”
　　说罢，他便从钠戒中取出一叠纸来，用炼金术炼制成一大张纸，将尸毗王的残留物分为三份，
　　分给霍恩海姆、真理之侧和自己。
　　至于失控与米迦勒，则对此不感兴趣。
　　啪嗒。
　　李昂随手掂量着方形的纸质包裹，随意笑了笑，“这手感还挺像鼻炎粉的。
　　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患了鼻炎。
　　由此在咖啡厅里鼻子难受，就把鼻炎粉拿出来，放在纸上，用银行卡碾碎了吸，旁边的人都看呆了，
　　有几位带着笔记本来咖啡厅的白领青年当场逃了出去。”
　　霍恩海姆越听越不妙，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李昂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后来？后来我的鼻炎就好了啊。”
　　？？？
　　难道没有喜闻乐见的抓捕批评教育环节么？
　　霍恩海姆嘴角抽动，
　　行吧。
　　这段简短插曲，并没有影响玩家们的行动，
　　霍恩海姆与钟楼众人，考察起迷锁遗留下来的能量轨迹，
　　欧洲重工与全球超自然联盟众人，则离开石窟，配合从外面进来的支援人员，救助起断水断粮数日、严重阴阳不良的失踪者们。
　　这些被卷入佛国异变的失踪者，连续好几天没吃过任何东西，
　　同时一直在源源不断提供信仰之力，体能与神智早已到达了极限。
　　救援人员给他们灌下能量饮料与高能食品，
　　抬上担架，装进卡车里，一车一车运至外界，
　　那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与救助场所，最终伤亡数字应该会控制在比较低的范围。
　　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也陆续传来消息，各处的佛国基本上在同一时间消退，光球已全部清除。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尸毗王异变将就此结束，进入收尾善后环节。
　　邢河愁向李昂转告了这一消息，
　　李昂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伪神余火充能进度接近三分之一，自己也观摩到了一些神国的基本结构，收获颇丰。
　　而在离开印度，回到殷市之前，他顺便找到了欧洲重工集团的代表弗朗西斯，索要报酬的尾款。
　　尸毗王是莫名其妙地死了，但尾款不能不结，
　　弗朗西斯面对李昂的目光审视，可不敢虚与委蛇拖延，立刻利用传送阵前往欧洲重工总部，拿到了报酬尾款，再利用传送阵回到孟买，
　　将尾款——一件完美品质道具，交给了李昂。
　　李昂拿到道具，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前往殷市。
　　【名称：华兹沃斯女士的生日蛋糕】
　　【类型：魔法道具消耗品】
　　【品质：完美】
　　【特效：生日祝福。点燃蜡烛后，在食用蛋糕的一段时间内，获得相对意义上的好运】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人生中至少有三次，生日没有获得祝福】
　　【备注：在完成吃下所有蛋糕后，生日祝福特效才能启动。好运将持续一小时，发挥效果存在一定限制，无法违反物理规则。且在此过程中，若发生难以避免的厄运状况，将提前缩短好运持续时间】
　　【备注：如果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生日宴会就像是恶魔的仪式，大家围绕着一个燃烧的物体吟唱，它代表你的生命已经失去了多少年。你的脑海中浮现贪婪欲望，火焰吹灭，然后一刀刺穿它】
　　这件完美品质的道具，看上去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草莓蛋糕，
　　上面插着一根红白相间的纤细蜡烛。
　　而这竟然是件一次性使用的消耗品，而且特效范围，还是语焉不详的“获得好运”。
　　杀场游戏里，千奇百怪的装备道具有许多，而获得运气的道具，属实罕见。
　　就算是李昂这个等级的超凡者，说不定也有用到的场合。
　　而欧洲重工集团提供的另一件报酬，则同样是消耗型的技能卷轴。
　　【技能卷轴名称：轻浮假面术】
　　【属性：消耗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灵能】
　　【品质：完美】
　　【特效：假面伪装。使自身外表变身为上一个触碰到的人类】
　　【消耗：5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无】
　　【学习条件：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5点】
　　【备注：变身伪装持续30分钟，期间豁免豁免侦测技能，任何攻击、被攻击的行为，都将导致伪装失效。】
　　【备注：变身伪装仅限于外表，无法模拟人格、癖好、行为习惯、思维方式，存在一定被认出的可能性。当被认出时，伪装将会自动取消】

第九十五章 鉴定（4K）
　　欧洲重工的这两件报酬中，【华兹沃斯女士的生日蛋糕】属于泛用性比较强的，能在许多场合用到。
　　上战场前使用，让自己完美躲过枪林弹雨，
　　吃完后去买一注彩票，中个几十上百万，
　　配制魔药时提升成功概率，
　　就算是在推理解谜剧本任务里，说不定吃了幸运蛋糕，也能实现“对着密码锁一通乱按结果成功开启”的神奇效果。
　　而另一件【轻浮假面术】，是一次性使用的消耗型卷轴，
　　虽然在使用方法上存在诸多限制，比如不能攻击也不能被攻击，伪装仅限于外表，
　　但限制越多，特效越强。
　　伪装期间豁免所有侦测技能，
　　无论是视网膜扫描、指纹检测，还是灵能探查，都无法发现。
　　可以说已经接近“规则级技能”的程度了。
　　拿到了两件报酬的李昂心满意足，回到殷市，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电视上播报的都是尸毗王异变的后续善后新闻。
　　比如某某地区又救出多少失踪者，某某千年寺庙被整座搬迁到远离城市的郊外之类。
　　————
　　“又打仗了啊。”
　　殷市外海的隆庆号游轮客舱里，李昂浏览着电脑上的信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尸毗王的重大异变，来得快，去得也快，
　　并没有对现实世界的国际事务，造成长久影响。
　　西亚、南美、南亚、非洲乃至东欧中欧，再一次爆发了大大小小的武装冲突。
　　在杀场游戏开始之前，这些地区的武装冲突烈度相对有限，
　　基本上是武装着ak47等轻火力的地方军阀，相互开战，抢夺物资地盘。
　　而在杀场游戏开始后，冲突激烈程度就越来越高，
　　一些依托于杀场游戏新兴的跨国公司，比如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等，
　　孜孜不倦地向落后战乱地区，廉价倾销新式武器，以观察效果，收集数据。
　　各地区军阀的装备，从ak47，迅速升级成单兵火箭筒、狙击榴弹枪，乃至一枪就能将人轰成血肉残渣的超凡枪械。
　　杀场游戏会伪随机地发放玩家资格，
　　谁掌握了更多的人口，谁就拥有更多的潜在玩家。
　　为了获取玩家资格这种特殊资源，
　　落后战乱地区的军阀内战，很快演变为各大跨国公司之间的代理人战争，血腥程度一天比一天高。
　　当然下手最残酷的，还是当地本体的军阀——他们大多已经成为了超凡者，或者被超凡者干掉并顶替，
　　为了维护权威地位，这些军阀头目会组织起自己的势力，并严密监视、控制，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居民。
　　如果有新玩家出现，要么拉拢，要么直接做掉，要么作为玩家资格，直接送给欧洲重工集团之类的跨国公司。
　　倒是颇有种黑暗修仙世界的既视感——任何具有优秀灵根的天才，在成长起来之前都必须隐藏好自己。
　　战乱地区这种混乱残酷的局面，
　　实际上是欧洲重工与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等大型势力默许、推动的，
　　他们需要有人为他们干脏活累活，来获得源源不断的玩家资格、游戏货币、现实世界异变。
　　因此，作为名义上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保护人类文明的最高级阻止的全球超自然联盟，也无力阻止。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杀场游戏又更新了一些小型内容——
　　首先是提升普通人晋升玩家的概率，并扩建游戏广场面积，可容纳更多玩家。
　　这一条没什么好说的，
　　玩家数量越来越多，对于第一梯队的超凡者也是好事——市面上流通的游戏货币也就更多了。
　　其次，
　　降低建立公会门槛，提升公会带来的属性增益。
　　这一条也没什么值得分析的地方，
　　中低等级的玩家现在也可以建立自己的公会，
　　而那些规模庞大、人数众多的公会，则能享受到比之前更多的属性增益——尽管还是聊胜于无。
　　而接下来的补丁内容，就比较有意思了。
　　游戏商城里新增了名为【试炼券】的系列道具，使用后，可将下一次的剧本任务时间提前，并略微提升剧本任务的通关评价，略微提高最终奖励的品质。
　　和失落世界奖励的脱离券一样，试炼券也是直接用于剧本任务上的。
　　将下一次剧本任务的时间提前，乍听起来可能有点作死，
　　但仔细想想，倒是非常适合那些前期一穷二白、急需提升自身力量的玩家，算是多了条路。
　　另外，【试炼券】无法持续使用，用过一次后就会进入冷却期，得等到下下次剧本任务方可使用，
　　避免出现玩家们急于求成，纷纷使用试炼券，导致内卷的情况。
　　李昂这个等级的玩家，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的超凡力量体系，可以在剧本任务之外修炼，
　　修炼时间越长，自己就越强。
　　试炼券的效果并不显著。
　　但补丁的下一条，倒是让他比较感兴趣——
　　从现在开始，杀场游戏以及商城内，会出现标注为【未鉴定】的装备道具。
　　需要经过鉴定，才能看到其属性与特效。
　　玩家可将未鉴定物品，交给游戏商城，付一笔鉴定费进行坚定，
　　或者求助于拥有【鉴定】技能的玩家。
　　对于那些从剧本任务与常规任务里，缴获了未鉴定道具的个体玩家而言，
　　这条更新内容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多了条鉴定的耗钱程序。
　　而对于玩家集体而言，【未鉴定】属性就比较有趣了。
　　游戏商城里这些未鉴定物品的价格不一，物品描述全暗，并且标价上下限差距极大，
　　一些昂贵的未鉴定物品，特效不一定高，
　　一些廉价的未鉴定物品，也有开出来是完美品质的可能性。
　　简直就是经典的鉴宝、赌石、买福袋、开罐子、氪金抽卡环节。
　　于是乎，近段时间，玩家论坛上到处都是求助帖，
　　比如求助其他玩家，该不该花800游戏币，购买这件未鉴定的雪花状流星镖，
　　该不该花1200游戏币，购买这件印有虎纹的青铜火炮。
　　要是赌对了，可能买到的就是精良、完美品质的装备道具，物超所值，捡了大漏。
　　要是赌错了，开出来了残破、普通品质，那么这些游戏币就全打了水漂。
　　就跟赌石、开罐头一样，
　　在答案揭晓之前，一直处于量子叠加的未知状态，
　　以小博大，紧张刺激。
　　除了求助帖之外，还有晒货帖，
　　比如从游戏商城里花500游戏币买了张未鉴定符箓，结果是价值1500游戏币的高级轻身符，可以在短时间内极大提升移动速度。
　　花2000游戏币买了个未孵化的怪兽蛋，最终孵化出一只幼年鲲兽，可以吞噬外物，急速生长，成为助战力量。
　　通常来讲，玩家给自己用的装备道具，是不会拿出来晒的，
　　晒货帖只是个转售的平台。
　　李昂作为无垢熔炉店铺的老板，手里流动资金很多，也去游戏商城里买了几件未鉴定物品试试手气，
　　可惜运气不太好，开出来的物品都没什么用，最后全丢进了炼金工坊里面当做超凡材料的原料。
　　他现在的超凡力量体系已经走上了正轨，一些副作用强烈的完美级物品都已经看不太上了，自然可以超然外物，
　　但对于下面的玩家来说，
　　购买未鉴定装备还是极为紧张刺激、充满机遇的。
　　正因如此，哪怕近期杀场游戏不断扩大玩家规模，市面上流通的游戏货币也没见得增加——大量玩家参与开箱活动，许多游戏币又通过游戏商城流回到了杀场游戏系统当中。
　　对于游戏货币的渴求，也就导致了战乱地区的进一步动荡，
　　欧洲重工等组织，故意在那里酝酿、制造、推动异变，以获取游戏货币，
　　而军阀头目，则进一步搜刮掠夺超凡资源。
　　这也算是上游影响下游的典型案例，
　　最终受苦的，还是战乱地区的普通民众。
　　“是啊，估计又要死不少人了吧。”
　　柴柴躺在沙发里玩着手机，随口接了一句，“对了，我刚看到一条新闻诶，一些跨国集团，在东南亚那边的城市河流里，故意投放基因药剂，
　　让河里的生物发生基因变异，
　　变成一人高的、水猴子形状的食人怪物。
　　推动杀场游戏的系统，以食人怪物为中心，形成常规任务，
　　然后让跨国集团自己手底下的人去解决，收割游戏货币。
　　这是不是真的啊？”
　　“可能吧，这种事情还挺正常的。我记得Gen-Sys生物科技公司没被欧洲重工收购之前，经常这么做，当然收购后他们也照做不误。”
　　李昂随意道：“不过得看新闻来自哪里。
　　要是是守望者公会发布的，应该就是真的。
　　要是是普通平台发布的没头没尾短视频，那可能是谣言了。
　　比如水猴子可能是水獭、树懒、电脑特效，或者真的是水里的猴子。”
　　随着时间推移，除了东亚、北美这类本土官方强势有力的地区，
　　世界上的其他地方，逐渐有朝百鬼夜行发展的趋势，
　　什么汽车大的蜘蛛，三个头的水牛，
　　基因变异的畸变生物、妖鬼、魔物，层出不穷，
　　让澳洲人民直呼内行。
　　“哦。”
　　柴柴点了点头，没再深究，继续低头玩手机。
　　炼金工坊里的诡异生物样本，可比什么水猴子惊悚骇人多了。
　　看到柴柴沉迷手机的懒散模样，李昂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今天的修炼目标完成了么？就玩手机。
　　尸毗王异变现在已经解决了，其他组织势力的人手也陆续撤出了印度，
　　虫巢的基因窃取者计划应该继续提上日程了吧？
　　扩张规划做了么？
　　脑虫提交的建议报告看了么？”
　　“啊？”
　　柴柴连视线都没有从手机上挪开，漫不经心道：“今天已经修炼过了。
　　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人还得在孟买待很久、观察异变的后续情况吧？
　　现在应该还不是很急。
　　什么时候继续推进基因窃取者计划，
　　芬里尔和其他脑虫，会有方案的。”
　　“然后你就当甩手掌柜自己玩手机了？”
　　自己就是甩手掌柜的李昂无奈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不会又在逛商城吧？
　　之前学画画，
　　说是为了陶冶情操，买了一堆名家真迹。
　　少买点东西，把精力用在修炼上行不行，
　　你花的零花钱，是柳无怠给你的，最后要用我的人情来还...”
　　“唔！”
　　柴柴嘴巴一撇，从沙发下面掏出一块黑板来，上面写着几行字。
　　“陪你一起战斗，0元。
　　为你编写虫巢圣典，0元。
　　为你建造虫巢神殿，0元。
　　每天陪你一起吃饭，0元。
　　每天给你带来阳光璀璨笑容，让你心情变好，0元。
　　以后给你带来的快乐，0元。
　　阿昂啊，
　　在你嘲笑年老体衰的柴柴，指责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有用、可以当你的外挂装备的时候，
　　请想一想，她在背后为你默默的付出。
　　大爱，总是这样，
　　无形，又不求回报。”
　　段落最后，还有一个小小的、柴柴自己的漫画头像，神情看上去有些悲伤失落。
　　好家伙，你连这都提前准备好了？
　　还大爱无形，你怎么不上天呢？
　　李昂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闭着眼睛露出悲伤表情的柴柴，
　　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服了你了。”
　　听到李昂的话语，柴柴立刻睁开一边眼睛看了过来，确认李昂没有真的生气后，嘿嘿一笑，跳了起来，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李昂看，“我在看这个节目，贼有意思。”
　　“什么啊？”
　　李昂接过手机，发现屏幕上播放的，是一款由守望者公会制作的网络节目，
　　名为《杀场鉴宝》，
　　主要内容就是拍摄各个公会组织里，装备鉴定师帮助客户，鉴定装备道具的工作日常。
　　鉴定开箱活动最近确实非常火热，不少玩家从商城或者其他玩家手里，收购了装备道具，
　　最后求助于鉴定师，委托后者进行鉴定。
　　经过这段时间的总结，玩家们发现了一条规律——从高难度剧本任务中获得到的未鉴定物品，其品质的上下限都比较高，相对更加可靠。
　　但这一属性，是不会在物品描述中暴露出来的，
　　因此就存在民间交易欺诈哄骗的情况。
　　如果鉴定师的鉴定结果是好的，那么皆大欢喜，
　　如果鉴定出来结果糟糕，那么就能欣赏到玩家那心如死灰的肉痛表情，
　　在一些现实世界的黑市里，甚至会有委托者当场破口大骂，找人火并的情况出现，
　　相当有节目效果。

第九十六章 吾爱（4K）
　　李昂点击柴柴的手机屏幕，继续播放视频内容。
　　只见画面上，一个留着两撇山羊胡，长相颇为喜感的中年鉴定师，正对着屏幕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观众朋友们啊，这把刀呢，刀身前端笔直，末端弯曲，长一手半，护手呈十字形，刀柄向左侧凸起，形如鹤嘴。这种刀啊，叫做messer，准确的说是kreigsmesser，意思是德国大战刀。这种武器流行于15~16世纪的欧洲中部北部，被平民用来对付林间的土匪与强盗，当时一些达官显贵也会用它来进行狩猎活动，或是作为漂亮的依仗武器...”
　　这款《杀场鉴宝》栏目里请来当嘉宾的鉴定师，都是有几把刷子的特殊人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古董字画、名贵珠宝、冷兵器、现代武器、家具、奢侈品、日用品、食品、动物标本、科技产物...
　　都能讲个头头是道。
　　玩家们对于杀场游戏产出的超凡装备道具，有一条不成文的认知，那就是强的装备不一定漂亮，但是漂亮的装备一定很强。
　　比如一根平平无奇的铅笔、一块橡皮，可能是残破品质的普通造物，功能仅限于帮助写作业，也可能是完美品质的规则级道具。
　　而一把镶嵌了名贵宝石，做工精美华丽，巧夺天工的长刀，
　　通常来讲品质绝不可能低到哪里去，至少是精良、稀有。
　　一名优秀的鉴定师，要在真正释放鉴定技能之前，就对物品有个清楚明晰的认知，
　　甚至是对未鉴定的超凡物品，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
　　能感觉到这件物品所蕴含的价值，再决定是否进行鉴定——鉴定技能会消耗灵力，有冷却时间。
　　就像其他后勤系职业一样，一名鉴定师在培养过程中也会消耗相当多的资源，就算是大型公会组织，也培养不了太多，
　　不依附于工会组织的孤狼鉴定师，更是少见。
　　这就导致鉴定费用，对于低级的普通玩家，相对较高。
　　守望者公会为了制作这档《杀场鉴宝》，自掏腰包，请来了许多鉴定师，
　　由守望者公会帮助低级玩家支付鉴定报酬，
　　要求则是，低级玩家必须同意，鉴定过程可以被制成电视节目，播放出去。
　　当然，守望者公会不是专门做慈善的，
　　他们就像现实世界的网飞一样，到处投资拍摄与杀场游戏相关的网络节目。
　　比如《锻造大赛》——邀请杀场游戏里的、专精锻造的后勤系玩家，参加比赛，利用有限的超凡材料锻造装备，最终成品杰出者获胜，可以获得一件完美品质的锻造技能卷轴。
　　《重塑新生》——邀请Gen-Sys生物科技公司、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以及恶魔科学家联盟的三位整容专家，为那些容颜不自信或者在灾难中外表被毁的普通人，重塑外形。
　　《旷野大追捕》——邀请一位Lv15玩家，在雪原、冰山、荒野等极端环境中，对20位低级玩家与普通人精英，进行追捕。前者追逐，后者逃亡，最终获胜者将获得巨额奖励。
　　《厨艺大师》——邀请专精烹饪的后勤系玩家参加比赛，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料理，什么会发光的蛋炒饭，吃了以后让人衣服爆裂、飘飘欲仙的饺子，喝了以后让人回忆起童年记忆、泪流满面的龙虾汤。
　　甚至还有一档名为《灵异之战》的节目，邀请5名掌握了通灵技能的超凡者，前往凶案现场，直接与死者对话，帮助警方破解案件，寻得真相。
　　真·阴间节目。
　　由于守望者公会非常有钱，他们制作的这些节目做工精良，节目效果极佳，一经推出，就让普罗大众沉迷其中，
　　柴柴已经给他们家的网络平台充了好多钱——守望者公会也学坏了，学国内的某些视频平台，搞VIP、超级VIP，
　　加更多的钱，就能提前看到下一期节目。
　　特级vip甚至可以看下下期。
　　李昂拿着手机也看了一阵，不得不说节目效果是挺好，
　　他自己虽然也是后勤系玩家，但就没怎么用炼金术干过后勤劳动——现实世界的炼金术师，要么在化学、材料学实验室里干着高精尖的辅助工作，
　　要么偶尔去建筑工地，一个人顶一千个人，迅速完成建造工程，
　　基本上都很忙。
　　反倒是专精其他后勤系技能的超凡者，能稍微清闲一点，
　　一些中低级后勤玩家，甚至能偶尔享受一下生活，当个万众追捧的整容师、鉴宝师、厨师、通灵者、设计师什么的。
　　看这些节目，也算是了解一下现在低等级玩家们的日常吧——殷市的蜃龙异变标志着国际社会对于超凡现象的承认，是一条看不见的分水岭，
　　蜃龙异变前，超凡者得藏着掖着，隐藏自己，
　　蜃龙异变后，超凡者走上台前，生存环境不再那么险恶，
　　一些在蜃龙异变后成为玩家的萌新，享受着宽松安逸的环境，已经不知道他们的前辈当初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境遇了。
　　李昂稍微感慨了几句，就将手机还给了柴柴，转身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
　　隆庆号游轮旁边的那艘名为绿洲号的渡轮，已经完成了改造工程，
　　上面的由玩家、异能者及其家属组成的住民，也从五百余人，扩充至一千五百余人。
　　这段时间，柳无怠与骡子也没有闲着，继续推进方舟计划，
　　由杀场游戏更新搞出来的未鉴定装备系统，进一步推动了战乱地区的动荡，产生了更多的难民、灾民，
　　其中一些超凡者们，求助于方舟计划，希望能寻求庇护。
　　柳无怠与骡子经过考虑，同意接受一部分的超凡者。
　　现在的绿洲号渡轮上，已经有了可以称得上是热闹的人气，
　　柳无怠请来的炼金工程师团队，对船体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在渡轮内，建造了大型医务室，学校，运动馆，健身房，训练室，靶场。
　　让船上的普通人，能像在陆地上一样，正常生活。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还会在游轮旁边建造几座浮岛，
　　浮岛由钢铁打造而成，上会铺设泥土，用来种植各式各样的农作物，浮岛通过铁链与游轮相连，可以随着游轮一起航行，
　　让游轮能真正做到自给自足，像海上的诺亚方舟一样。
　　李昂随意瞥了绿洲号一眼，船上居民全都接受过血样采集，基因样本被虫巢所收纳，扩充虫巢基因库。
　　方舟计划，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可能是一份可以立足于未来的基业——上千名力量体系各不相同的超凡者，具有工业农业生产制造能力的武装舰船编队，放在哪里都是不容忽视的力量。
　　但在他眼中，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甚至不值得他花费心思，用灵能与信仰体系，控制船上的这些居民。
　　此时此刻，绿洲号甲板上正在举行小区篮球赛，
　　一群人在刚刚搭建起来的篮球场上奔跑运动，球场旁边则坐着一圈摇旗呐喊的家属，
　　球赛中场休息时，还有唱歌表演环节，
　　一些饿了的人还可以去旁边取用家属们自己烹饪的食物，
　　看上去其乐融融，格外温馨。
　　李昂对于普通人的阖家欢乐没什么兴趣，他收回视线，传送登陆到游戏广场，向无垢熔炉走去。
　　无垢熔炉店铺已经完成了扩建，占地面积比原来要大上一些，
　　里面提供的商品，也要更加丰富。
　　之前殷市那起事件后，全世界都见证到了李日升的力量，猜到李日升在失落世界里隐藏了真实实力，
　　以及他可能拥有门扉的事实。
　　李昂索性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直接在无垢熔炉店铺里，以门扉世界造物的名义，提供其了新的产品。
　　比如便携鱼鳃——贴在脖子上可以暂时拥有水下呼吸的能力，
　　皇冠水母毒素——只要一滴就能杀人于无形，但是从容器中取出后，会在极短时间内失去活性，必须保存在水中。
　　东青鹰——这种生物状似老鹰，长有四目，可以生活在地球环境，呼吸常规空气，爪子的抓握能力堪比Lv5玩家，而且飞行速度极快。经过驯养后，可以当做侦查机，在极远处通过叫声来指示敌人方向。
　　新的商品名单里，一些是真的门扉世界生物，
　　一些则是虫巢生产的造物。
　　能赚到多少游戏币是其次，李昂主要是想看看，虫巢生产出的次级造物，能在强度越来越高的杀场游戏里，发挥出多大的效果。
　　至于这些产品，会不会被其他组织买走研究...
　　无垢熔炉的商品清单会经过脑虫审查，所提供的生物与生物材料，会经过大幅度的基因篡改，不泄露太多门扉世界的信息。
　　而玩家会不会拿商品去进行武装冲突，
　　李昂也不是很关心。
　　游戏广场上卖武器的商家多了去了，和恶魔科学家联盟的那些公开售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疯子相比，
　　他已经算非常有节操了。
　　李昂走进无垢熔炉店铺，和柜台后面的骡子妹妹劳拉打了声招呼，将锻造熔炉生产出的几件装备，交给了劳拉。
　　让她去通知预定了这些装备的顾客，前来认领。
　　“炼金工坊现在还是完美等级的，工坊里的锻造熔炉最多能生产出低一级，也就是精良级别的物品。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场了。
　　得想个什么方法，把炼金工坊升级一下才行。”
　　穿着龙头白大褂的李昂给无垢熔炉店铺的货架重新补货，有一搭没一搭地想道，“现在我的炼金术练习了这么久还是只有中级，不知道怎么才能继续升级。
　　之前委托骡子去打听，
　　听说后勤系技能想要突破，提升到高级，
　　除了大量练习，熟能生巧，并在此基础上自己一朝顿悟，臻至化境外，
　　还能直接使用高级的技能卷轴，一步到位。
　　而高级的后勤系技能书，基本上全是一次性消耗的，
　　就算有，那些公会组织也绝对不可能拿出来卖钱——大后期的高级后勤系技能简直就是取之不竭的摇钱树。
　　要是以物易物的话，说不定还可行一些，
　　但肯定得拿出与之相对应价值的物品。
　　完美，甚至是史诗...”
　　尸毗王事件后，李昂的伪神余火充能条，上升到了三分之一，
　　然而并没有对沼泽神力，产生立竿见影的提升，
　　也没有展示出更多有关于信仰封神体系的记忆碎片。
　　他的灵能，也还停留在六级左右，没到突破的时候——之前从真理之侧那里友情得来的资料看了不少，掌握了一些低级心灵异能， 聊胜于无。
　　算来算去，李昂的个人实力，又进入到了瓶颈期，除了每天日复一日地水磨工夫勤加锻炼外，没什么可做的。
　　李昂将货架上的商品补充完毕，自言自语道：“算来算去，差不多也到我执行剧本任务的时间了啊。”
　　前几天，王丛珊和柳无怠正好触发剧本任务，两人一起双排。
　　任务内容，是在闹鬼的广场上，寻找两个意外闯入的活人情侣，并将其带到安全区域。
　　难度不算很高，王丛珊和柳无怠顺利地以A+级评价完成，没有S+的原因可能是其中一个普通人自己作死，招惹了广场上的孤魂野鬼，受了重伤，最后靠柳无怠的药剂保住了一条命，影响到了评价。
　　王丛珊与柳无怠已经完成了剧本任务，最近空闲了下来，前者继续开发旅法师与枢机魔方，后者则推动自己的方舟计划。
　　寒鸦公会里的其他人。骡子与劳拉（劳拉最近也被拉近了寒鸦），也双排通关了。
　　而剩下来的李昂，不出意外地话，又要自己单独执行剧本任务。
　　正当他自言自语之际，系统那冰冷机械的提示音，在耳畔响了起来。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单人）】
　　【任务名：永别吾爱】
　　【任务目标：于今晚19：00，手持手枪型枪械，于封闭房间内等待】
　　【任务奖励：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抹杀】
　　终于来了。
　　李昂龙头面具内的单片镜上，闪过一道白光，内心平静如无波古井。

第九十七章 吾爱（二）
　　单人剧本任务啊...
　　李昂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久违的愉悦感，摇了摇头，登出了游戏广场，回到现实世界的隆庆号游轮进行准备。
　　很快时间来到下午，李昂让柴柴在船舱外等待，自己握持普通的伯莱塔92F手枪，在舱室中静静等待。
　　墙上钟表滴答滴答运转，伴随着秒针跳至十二点，李昂眼前景象，也骤然一黑。
　　————
　　疼痛，寒冷，麻木。
　　周围一片黑暗，
　　强烈的痛楚瞬间浸没全身，李昂只觉自己贴着墙壁坐在地上，一股寒流从头顶沿着脊椎涌遍全身，直达脚底，身体本能地想要站起，手腕却被什么东西拷住，无法挣脱。
　　左手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烧灼般的疼痛。
　　像是...手铐？
　　这是哪？
　　拘留所？
　　监狱？
　　连环杀手的秘密地下室？
　　身体先于头脑，下意识地呼唤起神明印记与心灵异能，然而却得不到丝毫反馈，
　　意识呼唤出的玩家信息面板、物品栏、技能栏，也全部变为黯淡灰色，无法使用。
　　好吧，这种现象已经很熟悉了。
　　【本次任务中，玩家为完全扮演模式，无属性强化，无法使用除称号技能外的技能或技能卷轴，无法取用物品栏内物品，无法使用装备道具】
　　【一阶段任务目标：离开当前房间】
　　【任务时间限制：无】
　　【任务奖励：无】
　　【失败惩罚：无】
　　“...”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刚想吐槽两句，心脏处就传来剧烈疼痛。
　　砰......砰！
　　砰！
　　砰...
　　他的心脏仿佛如同过山车一般，
　　时而一下一下地猛烈跳动，
　　时而突然陷入停滞，卡住不动，
　　涌遍全身的难受让他下意识地干呕出来，像是一口气跑了五千米然后在终点处猛地停下一样。
　　好在，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心跳立刻恢复正常，李昂后仰身躯，上半身贴着墙壁，审视起当下现状。
　　一阶段任务目标是离开当前房间，任务时间限制、奖励与失败惩罚都是经典的三无环节，不给任何提示。
　　“行吧，”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首先检查一下我自己的状态。”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脚趾，眼鼻口耳，以及其他器官，都有反应，是健康男性。
　　“从舌头触摸牙齿所感受到的轮廓来看，我所‘观测’到的身躯，我自己的。
　　然而在剧本任务里，其他人观测到的‘我’，仍是剧本任务里的某个人物。”
　　那么问题来了，“我”是谁？
　　这是哪？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昂活动了一下手腕，随着浑身疼痛消失，他看见眼下的环境并不是绝对的黑暗无光，
　　他现在的姿势是双手被拷，双臂抬起压着左右耳朵，整个人贴着墙壁坐在地上。
　　在他双脚指向方向的左侧，有一道狭窄的光线，从贴着地面的位置，照进房间内。
　　那道光线较为明亮，不是自然阳光，而是人造灯光，
　　也就是说，是从房间外面，沿着门底的门缝照进来的。
　　然而，由于角度原因，这道光并不能帮助李昂看清房间里的其他事物。
　　“我被拷在密室里，房间外面有人造光源。怎么看这个剧本任务都不像是和谐有爱的合家欢类型。”
　　李昂头疼地想道：“连环杀手？变态杀人狂？跨国犯罪集团？偷渡犯罪团伙？抑或者是单纯有钱又变态到想看真人版电锯惊魂的富商权贵。
　　不管是那种可能性，现在呼叫请求外界救援都是最糟糕的选择——外面很可能就有造成我现在状况的真凶。”
　　必须得安静，快速地逃离这里。
　　李昂继续探索，他的手腕，确实像是被手铐拷住一样，
　　但和寻常的手铐不同，他手腕上的这副，并没有中间的链条，而是只有两个套在手腕上的金属环，
　　金属环之间，被一把挂锁给锁住了。
　　这把挂锁相当沉重结实，中间的圆环不止锁住手铐，还套住了一根像是暖气管道的金属管上。
　　金属管横且直，悬挂于墙壁中间，两端都有与墙面相连的钉子，令挂锁无法移动，也就将李昂困在了原地。
　　暖气管道现在没有开启，触摸起来冰冷，
　　由于暖气管道与墙壁有一定缝隙，所以李昂可以在有限范围内，抬起头来向上看。
　　“太暗了，什么也看不见。
　　唔...我身上穿着什么来着？”
　　李昂用脚在地上轻轻点了点，脚感舒适，声音清脆，优质皮靴。
　　再低头咬了咬自己的衣领，舔了舔面料。
　　现在是完全扮演的剧本任务，他身上穿着剧本人物的衣服，
　　从感觉结果来看，是件西装，而且相对高档。
　　“一件西服的价格，取决于面料，量体，以及裁缝工艺。
　　后两者先不说，这件西服的衬，也就是反面的面料，用了羊毛，亚麻，似乎还有...马鬃？
　　其中羊毛纱线的细度至少是一百支以上，一百二到一百五，轻柔坚韧。
　　这种天然材质能够在西服面料、辅料发生移动时，进行复位。
　　而且，这件西服的内衬不是流水线生产的贴合衬——只用一层低档的布料当内衬，
　　至少是半手工乃至全手工。
　　光这一件西服的价格，就已经可以换普通人一身的行头了。
　　如果是量体定做的大牌高定款，价格还要更高。
　　普通白领也消费不起。”
　　李昂冷静地分析着，他对奢侈品消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在担任家庭教师的时候，见到过一些有钱的家庭，
　　对所谓的奢侈消费品略知一二。
　　如果在现实世界他成为玩家前，走在路上见到这么件至少价值两、三万以上的西服，
　　那肯定会一不小心洒出便携保温杯（99元）的白开水（0元），
　　倒在安卓手机（128G灰色（3400元+200碎屏险））上，
　　让手机意外脱手，顺着特价羽绒服（378元）和工装裤（69元），朝地上掉落。
　　最后用劳保雪地靴（43码200元）接住，
　　避免了朝着天空四十五度角抬头流泪，悲伤逆流成河的命运。
　　“好吧，得知了我所扮演的人物非常有钱，然后呢。”
　　李昂继续观察房间四周，他从墙边渐渐滑落，尽可能将手臂拉直，用双脚去慢慢扫地面（房间地板是木头材质的，表面光滑，没有毛刺），
　　看看能不能扫到什么东西。
　　只听啪嗒一声，
　　像是踢中了什么塑料材质的东西，
　　李昂心中一喜，用穿着皮靴的脚背，慢慢勾动那个硬物，夹在双脚之间，
　　然后朝上轻轻一抛。
　　李昂足球技术还算不错，一抛之下，物体在黑暗中划过完美弧线，正好落在了双手之间。
　　拿到了！
　　李昂心底一松，呼出一口浊气，
　　被手铐拷住的双手抚摸塑料物体表面。
　　该物体两指粗细，巴掌般长，入手沉重，似乎是铝合金材质。
　　前端是块圆形玻璃，
　　底端则是可以按动的活动按钮。
　　这是个...手电筒？
　　李昂费力地活动着手掌，按动底部活动按钮，果然，手电筒前端绽放出了明亮光芒。
　　李昂对此早有防备，在按动按钮后的瞬间，他就将手电筒前端用手掌压住，避免强烈光束照射，恍到自己已经在黑暗中待了很久的双眼。
　　“这手电筒好亮啊。”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让双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照射，等到觉得自己可以了之后，松开了压着手电筒前端的手掌——掌心有些发烫。
　　他拿着手电筒照射房间，
　　这个房间大概三米见方，实木材质的深色地板，天花板上安装着黄色的原型灯罩，墙上贴着淡绿色的墙纸，
　　边上的门，则是普通的木门，有着金色门把手，看起来不知道上锁没有。
　　“普通木门？”
　　李昂心里一动，如果这是某个连环杀手的秘密地下室，那么安保措施不应该这么简陋才对，
　　这扇木门看起来隔音效果糟糕，而且锁的结构相对脆弱，看上去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用力撞击，都有一定可能可以撞开。
　　李昂心底有了几种猜测，
　　房间应该是某种储物间，在他双脚够不到的地方，摆放着几个敞开的纸箱，由于角度原因，他看不见纸箱里放了什么，
　　而手铐的存在，又使得他没法移动过去，踢倒箱子，进行查看。
　　“房间的墙壁似乎也没有做隔音措施。
　　如果我把靴子脱了，然后用脚把靴子踢出去，让靴子撞击墙面，弹回来，命中纸箱，把纸箱朝我这边踢，是不是就能把纸箱拿到手...”
　　李昂幻想了一下，又立刻打消了这不切实际的假设。
　　且不说他能不能像专业足球运动员一样，完成这么高难度的技术动作，
　　要是把鞋大力踢飞了，发出声音，惊扰到外面可能存在的凶手怎么办？
　　而且，纸箱有好几个，而他只有一双鞋。
　　“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那么其他因素呢？”
　　这次剧本任务为完全扮演，限制了玩家实力，也就是说，是解密性质的，
　　考验观察力与逻辑推理能力。
　　在灯光照耀下，
　　李昂扫视了一整圈房间，除了踢飞靴子，砸碎天花板灯罩，用灯罩碎片把自己双手割了这种乱七八糟的假设之外，
　　看来看去，还是只有手上的手铐，最有可能是谜题的下一步。
　　“唔...我看看这手铐是怎么回事。”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借着光照，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手铐。
　　通常来讲，全世界常见的手铐形态，有两种，链铐与板铐。
　　前者是早期设计，铐环间以两到三个铁圈串连，由于铁圈之间相互串着，所以被拷者依然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
　　甚至做出用手铐套住别人脖子，用力勒紧，将对方勒死的情况。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产生，现在多使用板铐，
　　也就是用更少的铁圈并联，铐环之间距离缩短，无法自由活动，也无法旋转手腕前后。
　　李昂手上的这副手铐，明显是用常见板铐改装而成的，
　　拷环突出来的铁环组件被锯掉，
　　两个拷环之间，用一把铜黄色的挂锁栓住。
　　除了手铐外，挂锁还套着类似暖气管道的金属管。
　　“唔...思考一下。
　　这副手铐上的信息。
　　首先其主人能够接触到现代社会使用的手铐，但又没有直接使用，而是用铐环+挂锁的方式，对我进行束缚。
　　如果他有现役手铐，完全可以直接把我铐在暖气管道上，不用多此一举——板铐的两个铐环之间的距离也很短，不比挂锁带来的难受感差。”
　　李昂思考了一阵，没有想明白原因，只好进行下一步。
　　他慢慢地收回双脚，脊背贴住墙壁，缓缓站起，
　　然后用脊背顶住墙壁，手腕向前拉动。
　　“嘶——”
　　手腕重重朝前一拉，手铐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连那根看似不怎么结实的暖气管道，也没有晃动哪怕一下。
　　“好吧，暴力手段是不行的。”
　　李昂咬了咬牙，甩了甩疼痛手腕，“嗯？这是...”
　　在他用力拉动手铐的时候，挂锁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挂锁是牢牢夹在两手与管道之间，横置着，与地面平行的。
　　李昂一挣扎，令两手铐环稍微松动了一下，令挂锁正好落了下来。
　　挂锁落下后，以李昂的角度，可以看见挂锁上面，
　　套着三个小小的金属环，
　　而每个金属环，都挂着一个个类似钥匙的金属物件。
　　钥匙就在锁上？
　　李昂心里一震，打起精神，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用手电筒去照射挂锁。
　　虽然手电筒光芒强烈，这个角度李昂自己的眼睛也会被光线照到，
　　但他还是成功看见了挂锁的结构。
　　原来，挂锁上面的三个金属环，真的挂了三把钥匙，
　　只是问题在于，这三把钥匙里面，一把是正常的，
　　另外两把，都是残缺不全的，
　　只有上半部分，以及只有下半部分。
　　下半部分的那把残缺钥匙，通过圆孔与金属环连接。
　　“靠！过分了啊！上来就漆黑一片加剧烈疼痛，限制玩家技能，
　　现在第一个谜题就是三把钥匙一把锁的复合解密。
　　杀场系统你想弄死我就直说。”
　　李昂心中疯狂腹诽吐槽，大脑却越来越兴奋。越难的谜题，越有征服的价值。

第九十八章 吾爱（三）
　　“总之先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吧。”
　　李昂扫视房间，天花板除了灯罩之外，还有中央空调的网格状出风口，烟雾报警器，以及喷淋灭火装置。
　　如果烟雾探测器感应到浓烟，就会发出警报，同时莲花状的喷淋灭火器开始喷洒水或者灭火剂。
　　“发出警报可能会惊扰到真凶，而让喷淋器开始喷淋，似乎也对我的现状没什么帮助——这副手铐非常紧，就算喷洒水或者灭火剂，也不太可能让我的手腕通过润滑，从手铐中挣脱出来。”
　　李昂目光扫遍房间，最后视线还是停留在了挂锁上面。
　　这副挂锁从形制上来看，是最普通的直开挂锁，
　　锁梁银白，锁身铜黄，
　　整体为不锈钢材质，
　　锁孔为一字形锁芯
　　和寻常用来锁床头柜、衣柜的锁具没有任何区别。
　　“锁身的一侧，有着明显的刮擦打磨痕迹。也就是说，标签被刻意打磨掉了。”
　　李昂眉头微皱，借着灯光，更加细致地观察锁具，默默道：“是不想让我知道锁具的牌子？
　　但是这有意义么？就算是现代，这种直开挂锁使用范围大大缩小，
　　超市商场里依旧多得是，购买方便，使用者多。
　　大大小小的锁具品牌难以计量，根本不可能通过牌子，来判断购买者的地理位置。
　　何况每个牌子每个型号所使用的锁芯技术千差万别，又不是看到了牌子就知道该怎么开锁撬锁...”
　　李昂摇了摇头，继续观察。
　　锁梁上套着三个直径较小的金属环，每个金属环上，都挂着一把或完整或残缺的钥匙。
　　A钥匙状况完好，
　　B钥匙只有上半部分，
　　C钥匙只有下半部分，通过小孔与金属环连接。
　　李昂思考片刻，慢慢贴着墙稍微站起来一点，然后松开双手，让手电筒掉落下来，
　　嘴巴一咬，刚好衔住手电筒。
　　他贴着墙坐下，用手电筒的光照向上方，
　　略微有些供血失衡的双手，费了一番功夫，将三把钥匙连同金属环一起拆下。
　　李昂对自己的撬锁手艺还是非常自信的，普通的机械挂锁，他用小钢丝、小铁片、铁钩就能轻易开启，
　　就算是稍微难一些的锁芯，也有多种多样的撬锁办法可以使用。
　　螺丝刀、锡纸、口香糖、泥巴、火柴、打气筒、石灰...无物不可开锁。
　　但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手头上最接近撬锁工具的，就是金属环，
　　而三个金属环直径小，硬度强，李昂稍微有些供血失衡的双手没力气将其掰直，
　　牙齿又因为脑袋位置的缘故，没办法配合双手将金属环咬开。
　　“不给任何工具，就只能正常开锁了。”
　　李昂将三把钥匙捏在左手的拇指与食指中指之间，仔细观察，
　　三把都是仿铜材质的一字型钥匙，有着钥匙齿，对应挂锁里的弹珠结构，
　　“嗯？”
　　李昂将三把钥匙放在灯光下仔细比对，发现了问题所在。
　　B钥匙与C钥匙都有断裂横截面，从横截面的形状来看，二者是能吻合得上的，并且齿形形状也能吻合。
　　看上去，BC钥匙，应该可以组成一把与一号一致的钥匙。
　　但是，A钥匙的齿形数量，为六个，
　　而BC钥匙组成一把后的齿形，只有五个，
　　并且两者的长度，也有一定不同——A钥匙的总长度，要比B和C加起来还长。
　　“BC不是一把完整钥匙断裂开来的两截？或者说它们对应的不是这把锁？又或者说，A才是另外一把锁的钥匙？”
　　李昂迟疑了片刻，
　　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条件下，贸然把钥匙插进锁芯里，很可能出现钥匙不对，
　　卡住，甚至是断裂的情况，无法补救。
　　“那就先试试B钥匙吧。”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将只有上半部分的B钥匙插入到锁芯当中，试图旋转拨动。
　　锁芯入口处有点松动，B钥匙可以前后转动打开两三毫米的距离，但怎么也无法转到九十度。
　　“刚才我确实听见了锁芯里，弹珠移动的声音，虽然钥匙没能转动，也不知道有几颗弹珠移动，但B钥匙并没有卡死在里面。”
　　接下来，是A钥匙。
　　李昂将完整的A钥匙插入锁芯之中，依旧转不动。
　　“嗯？这是什么意思？”
　　锁芯是锁具的心脏，
　　通常来讲，机械锁按结构可以分为叶片与弹子两种类型，前者优于后者。
　　一把锁的锁芯内，弹珠与叶片结构越多越复杂，撬锁难度也越大——这是因为，锁芯里的弹珠叶片结构，是呈犬牙状残次不齐排列的，可以上下移动。
　　钥匙插入锁芯，钥匙的齿形挤压锁芯叶片，就会使其向上抬，
　　如果是正确的钥匙，就可以做到所有叶片全部同时归位，完成开锁——也就是所谓的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撬锁的基本原理，就是用铁丝、铁片等异物，去翘起锁芯内的弹珠叶片，使其归位，从而完成开锁——万能钥匙差不多也是这个道理。
　　“A钥匙行不通，就只有用C钥匙了。”
　　李昂深吸一口气，将C钥匙一点一点推入锁芯，仔细倾听，听里面弹珠移动的声音，同时不断转动C钥匙，试图开启锁芯。
　　可惜，直到C钥匙几乎快完全进入锁芯，锁也没有开启。
　　“要是把C钥匙推进去的话，就弄不出来了。刚才我试过，另外两把钥匙以及金属环都没有磁性，无法将断裂的C钥匙吸出...”
　　李昂迟疑了一下，刚要将C钥匙取出，脑海中瞬间闪过A钥匙的形状，“等等，刚才我记得A钥匙插到底的时候，钥匙柄露出了一部分，并没有完全吻合。
　　误差长度，刚好等同于A钥匙，与BC钥匙加起来的长度之差。
　　也就是说，这是暗示，
　　暗示A钥匙无法完全吻合的锁芯，可以被BC钥匙加起来吻合。”
　　李昂精神一振，不再犹豫将C钥匙推入其中，同时，将B钥匙也插了进去，
　　钥匙柄刚好与锁身贴合，分毫不差。
　　“呵。”
　　李昂咧嘴一笑，再转动B钥匙的钥匙柄。
　　依旧不动。
　　“嗯？”
　　李昂眼睛一眯，正反方向来回旋转，费了一番力气，也没能将钥匙转动。
　　“我漏掉了什么地方？不应该啊，刚才我明确听到所有弹珠向上弹的声音，不管是下半部分还是上半部分。
　　等等，难道说...”
　　李昂将只有上半部分的B钥匙，沿着锁身一侧，稍稍向后压动，
　　只听“咔嚓”一声，
　　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般，B钥匙突然就可以转动了。
　　“果然...如果C钥匙已经完全进入了锁芯的后半部分，并且全部开启了弹珠，那么问题就出在B钥匙上。
　　这把锁的锁芯，应该是分为两个复合结构，一前一后。
　　前后两个结构可以被B和C开启，但同时，前后两个复合结构又互相干扰，
　　B钥匙开启的结构里面的竖状弹珠，会像门栓一样，锁住C钥匙负责的后方结构。
　　只有把B钥匙向下压，才能开启那个隐藏的门栓，
　　这也正是锁身的钥匙入口处，有点松动的原因——它本来就是个活动开关。”
　　李昂咬着手电筒，深吸一口气，将B钥匙转到底，
　　伴随着“咔嚓”一声，挂锁的银白锁梁向上弹起。
　　锁开了。
　　“呵...”
　　李昂摇了摇头，将挂锁慢慢旋转，令曲形锁梁，不再栓住手铐铐环。
　　束缚挣脱！
　　李昂取下了挂锁，站直身子，甩了甩被挤压得生疼的双手手腕，拿下了嘴上衔着的手电筒。
　　虽然铐环还没有完全取下，仍然有点变扭，但至少他已经恢复了自由活动能力，也不用担心双手供血失衡。
　　“呼。”
　　李昂随手将挂锁上的B钥匙抽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锁芯分为两部分的缘故，银白锁梁也掉了出来。
　　他将AB钥匙以及挂锁锁梁、锁身一起放进兜里，
　　高档西服的口袋里空空如也，比李昂的脸还要干净，给不到任何信息。
　　他拿着手电筒观察房屋，先是轻轻敲了敲每一块地板，再敲了敲每一块墙壁，扯下墙纸，并未发现现暗门，
　　刚才栓着李昂的金属管道，则通过铁钉与墙壁牢牢地固定在一起，动弹不得，显然不能拆下来当防身用的武器。
　　“接下来要搜索的是...墙角的这些箱子。”
　　李昂走出两步，来到箱子前蹲下，翻找了几遍，发现四个敞开的纸箱里，装了满满当当的唱片，黑胶唱片和CD光盘都有。
　　通过唱片封面，可以发现这些歌曲，大多来自于现实世界二十世纪末的美利坚明星。
　　玛利亚·凯莉，惠特妮·休斯顿，席琳迪翁，迈克尔·杰克逊等等。
　　“唱片的保存状态都很不错。这栋房子的主人是刚搬家的音乐爱好者？”
　　一阶段任务目标没有标明时间限制，整个房间可能还有别的线索，
　　李昂不急着逃离，他先是翻看了所有唱片，再把唱片拆出来放地上，翻看唱片包装，以及纸箱。
　　里里外外都搜索了一遍，甚至把纸箱撕成了一小块一小块，
　　最后才确认这就是装唱片的普通箱子，没有藏着密码、钥匙、螺丝刀之类的关键道具。
　　“好吧，那么其他东西呢？”
　　李昂站起身来，看向墙壁上的那根金属管道。
　　他走上前去，左手扶住墙壁，右脚踩在金属管道，慢慢推动左臂，将身体重心右移，
　　整个人贴着墙壁，站在金属管道上，双手去触碰中央空调的栅格状出风口。
　　这个角度，他刚好能勉强够到出风口，将指头探进去两三厘米左右。
　　李昂摸索了两分钟，除了满手灰外一无所获。
　　出风口附近没有东西，
　　而且栅格状出风口是金属材质的，里面的螺母需要用曲柄螺丝刀才能拧开，光凭李昂自己双手做不到。
　　找不到更多线索，李昂也没怎么失落，
　　他拍去手上灰尘，看向房间的唯一一扇门。
　　“全都搜索完，那就只剩这扇门了。”
　　李昂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挂锁的沉重锁身，当做武器，极为警惕地接近房门，
　　用右手，隔着黑胶唱片的纸质包装，握住了门把手（防止门把手涂毒这样的小概率事件，顺便可以防止手掌在门把手上留下指纹），慢慢下拉。
　　门把手向下转动，出乎意料地顺滑，
　　没有任何阻碍的，门开了。
　　“嗯？”
　　这么顺利反而有些奇怪诡异，李昂眉头微皱，将木门慢慢拉开一条缝隙，朝外面张望。
　　和他想象中不同，房间外面的景象，就是条非常普通的美式民宅走廊。
　　天花板挂着球状灯泡，
　　地上铺着地毯，
　　墙上贴着米黄色的带花纹墙纸，挂有几张风景画——风景画的画框并不高档，画本身也只是批量生产的印刷产品。
　　李昂所在房间的正对面，是一扇同样造型的木门，并未开启。
　　走廊的左侧，是个L形拐角，拐角处的灯光没亮，
　　隐约可以看见摆在角落里的半身高凳子，以及摆放在上面的景观植物。
　　走廊的右侧，则通往屋子的开放式厨房。
　　厨房的灯光没有亮，
　　借着走廊灯光，能隐约看见开放式厨房中间的操作台，以及厨房后方的餐厅里的餐桌、椅子。
　　“北欧风格装修，经济条件不算特别好，但能看出比较温馨，家庭主人颇为勤快——操作台上没有油烟与未清洗的碗筷，桌椅凳子摆放得井然有序，走廊里的地毯也很干净整洁。
　　夫妻两人居住，可能会有小孩。”
　　李昂默默思考着看到的一切，突然间，
　　餐厅左侧亮起了一道黯淡光芒，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打破了房屋的寂静。
　　“...欢迎回来，这里是蒙特利电视台...”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从餐厅左侧传来，听上去像是电视台里的男主持人。
　　有人在房间里看电视？
　　李昂挑起眉梢，连按两下手电筒按钮——这手电筒按一下是常亮，按第二下是防暴模式，会不断发出闪烁强光，足以恍瞎人眼。
　　按第三下，才是关闭。
　　他关闭手电筒，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用纸箱残片将房门堵上，防止房门彻底关闭，
　　然后没向光源传来的餐厅左方走去，
　　而走向了正对面的房门。

第九十九章吾爱（四）
　　【一阶段任务目标已完成】
　　【二阶段任务目标：探索房屋一楼，找到通往二楼的办法，活下来】
　　系统提示音后知后觉地在耳畔响起，
　　李昂眼皮一跳，“探索房屋并活下来，意思就是房子里有足以致命的危险因素，并且还很有可能不止一个咯？
　　在我双手脱困，并且手持沉重金属块的情况下，一般的连环杀手什么的已经不是致命威胁了。
　　能让系统提醒我，要我注意活下来的危险因素，
　　无非是两种。
　　偏真实系的杀人狂，
　　以及偏诡异系的怨灵恶灵。
　　前者比如杰森、麦克尔·麦尔斯，
　　后者比如弗莱迪、伽椰子、安娜贝尔
　　当然也有可能是房屋本身就是个陷阱...”
　　李昂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走上前去，发现前方这扇木门的金属门把手上，隐约残留着一些水滴干涸之后的痕迹，痕迹形成时间较长，
　　且房间中，隐隐有一种现代清洁剂的香味。
　　应该是房屋里的卫生间。
　　李昂左手握持那块厚重的金属锁身，右手轻轻握住门把手，向下压。
　　门把手向下移动，但门并未开启。
　　从里面反锁了？
　　李昂心底一沉，悄无声息地从兜里拿出A钥匙，插入木门锁孔之中。
　　木门的锁芯也是一字型的，但是大小、齿形和A钥匙存在一定差别，钥匙在里面无法转动。
　　“喵~”
　　一声慵懒惬意的猫叫，从卫生间内传来，隔着木门，听上去有些模糊。
　　紧接着，便是一阵类似咀嚼、吞咽的浑浊声音。
　　有猫？
　　在厕所里吃东西？
　　李昂脑海的记忆宫殿里，立刻蹦出了一大堆零碎画面。
　　什么在厕所里大喊“奥利给，干了！”的男子，
　　戴着眼罩怒骂“福瑞控是吧？”的黑人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
　　大喊“给我变！”的宅男...
　　等等，我脑海里都记了什么东西啊？
　　李昂摇了摇头，将杂乱画面抛之脑后，极轻微地推了推卫生间门，没能推动。
　　在确定无法悄无声息将门打开后，李昂没再去惊扰里面的猫，直接拔走了A钥匙，后退半步。
　　在研究卫生间木门的时候，他一直在留意餐厅与客厅方向传来的声音。
　　那里的电视机像是出了什么故障，持续“沙沙沙”作响，
　　并且这种“沙沙沙”的声音时断时续，
　　像是不断有人在按动遥控器按钮，
　　似乎想要通过换台的方式，把电视机修好。
　　客厅方向确认有人，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里是哪，以及找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
　　李昂悄无声息地迈出脚步，沿着走廊左侧走去，走廊拐角处放着一株景观绿萝，生长状况还算不错，土的表层是湿的，今天至少喷过雾水。
　　拐过拐角，李昂就看见了房屋的后门，以及偏厅。
　　房屋后门木质，白色，圆形门把手，
　　上锁了，用A钥匙无法打开，
　　木门下半部分，有一个方形的宠物门，上面挂着半透明的硬质塑料幕布——欧美一些家庭会特意在门上开个小门，让家里的宠物可以在遛弯后自己回来。
　　李昂蹲下去，检查一番，
　　宠物门较小，只能让猫和中小型的犬类通过，
　　门的底部，残留着一些上黑下白的猫毛，可能就是洗手间里那只。
　　他伸手去触摸宠物门的硬质塑料幕布，却发现塑料幕布像是和空间焊死在一起般，纹丝不动。
　　同时，视线中也浮现来自系统的提示【无法打开】
　　“不让通过？”
　　李昂一挑眉梢，他不会缩骨功，自然不可能钻过这么小的一个门，
　　系统提示无法打开的意思，是不让他用金属丝什么的东西，穿过宠物门，从外面把木门拉开，从而直接逃出屋子。
　　“行吧。”
　　李昂从地上站起来，看向后门旁边的偏厅。
　　偏厅的地面铺着地毯，摆放着几张颜色各异的低矮布质椅子，朝向挂有白色窗帘的落地窗。
　　李昂走上前去，轻轻掀起白色窗帘一角，只见玻璃材质的落地窗死死紧闭着，
　　透过落地窗，看见天空中圆月高悬，星光点点。
　　外面是一处标准的美利坚中高档小区住宅后院，有着打理状况的草坪、树木，以及与邻居相邻的灌木篱笆。
　　后院的大树枝杈上，还挂有手工打造的秋千。
　　此时正值深夜，
　　不知道是不是落地窗隔音效果太强的缘故，李昂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包括虫鸣鸟叫，亦或是远处的车辆行驶声。
　　落地窗外面的其他小区房屋，灯光基本都是灭的，只有少数几座房屋有亮光。
　　一些民宅的前面，停着SUV或者轿车，其中不乏豪车。
　　看上去就是非常普通的美利坚中高档小区。
　　李昂有手指指关节轻轻敲了敲落地窗，感觉像是在敲击一块钢铁，视线中同样出现了【无法打开】的字样，提示他不能通过。
　　好吧，那其他地方呢？
　　李昂转过身去打量偏厅，
　　这个地方明显是房屋主人家庭用来休息放松的，墙上挂着一个钟表，显示当前为凌晨1:02，
　　墙边放着一个巨大书柜，
　　书柜上摆放着各类书籍，包括且不限于圣经、经济学、哲学、心理学、通俗等。
　　布质椅子表面起了一些毛球，有经常使用的痕迹，
　　其中一张椅子的椅面上放着一本英文的寒山诗选集，翻开后只有前面几页有内容，后面都是空白的。
　　书柜上的许多书籍，也都是如此。
　　只有一些通俗，与漫画书，能多出几页有内容的。
　　除了各类书籍外，书架上还摆放有一些儿童玩具，
　　玩具卡车，乐高积木，动漫人物手办，芭比娃娃，给儿童用的棒球手套、棒球帽子。
　　“看起来这户家庭里，有至少一对年纪不大的儿子女儿啊。”
　　李昂扫视过这些玩具，拿起书架上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站在房屋前的合照。
　　妻子端庄典雅，丈夫英俊帅气，一对儿女看上去很是可爱，四人全都是金发。
　　等等，金发？
　　李昂眉头一皱，伸手从头上轻轻拔下一两根头发。
　　他非常确定，在自己的视线里，自己刘海的头发是黑色的，
　　然而头发在被拔下来后，瞬间就变成了金色——证明自己在剧本任务里所扮演的角色，本身就是金发的。
　　“难道‘我’就是这个家庭的男主人？
　　穿着高档西装，收入不菲，看起来确实像是能在这个高档小区买房子的样子。
　　但‘我’为什么会被关在杂物间里？
　　‘我’的妻子儿女又去了哪里？”
　　李昂心思急转，快速思索道：“难不成是‘我’出轨背叛家庭被抓了？亦或是有强盗闯入了这间房屋？”
　　他将相框也一并放入西装口袋，继续向前走。
　　偏厅前方是扇白色木门，同样无法打开，
　　通过对小区里其他房屋的观察，李昂确认白色木门后方连通着房屋的车库，
　　并且在他尝试打开车库门时，视线中并没有出现系统提示——这意味着车库门是可以被打开的，只是现在还缺少相应办法。
　　“车库门目前还进不去...”
　　李昂思索片刻，站在这里，他能隐隐听到客厅方向还在响着电视机“沙沙沙”的杂音，而且没有脚步声传来。
　　如果以李昂出来的杂物间为中心，
　　杂物间左侧，是偏厅、洗手间、车库。
　　这三个地方都已经探索过，洗手间与车库暂时无法进入。
　　李昂蹲在地上，脊背紧贴偏厅走廊拐角处的墙面，从口袋中拿出相框，缓慢弹出墙角。
　　借着相框表面的反光，李昂看见了客厅的一角——那里摆放着一个大沙发，大沙发左边摆放着小沙发。
　　客厅后面，有条向上延伸的走廊，似乎可以通往二楼，
　　但要通过那里，肯定会被客厅沙发处的“人”看见。
　　“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李昂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转身回到偏厅，捡起了一根放在书柜旁边的儿童棒球棍。
　　这根棒球棍为木头材质，轻是轻了点，
　　但怎么说也比空手强。
　　他拿起棒球棍，返回到杂物间所在的右侧走廊，蹲下身去，贴着走廊墙面，进入开放式厨房。
　　又从厨房里拿了把切肉刀。
　　李昂左手棒球棍，右手切肉刀，
　　悄无声息进入餐厅，贴着餐厅墙面，朝客厅张望。
　　这个角度，他终于看清了客厅里的景象。
　　客厅里摆放着一个低矮茶几，一大二小三个沙发，
　　大沙发的椅背上盖了张白色毛毯，两个小沙发旁边，各放有一盏立式台灯。
　　沙发组的正对面，是一台立式的大屏幕电视机，电视机上满是雪花噪点。
　　“没人？”
　　李昂眉头皱起，手掌紧紧攥住切肉刀，弯着腰，贴着黑暗，朝着客厅摸了过去。
　　滋啦！
　　几乎在李昂抵达沙发背面，蹲下身来隐藏的瞬间，电视机恢复了正常，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黑发白人男子，
　　以充满磁性的声音，进行着新闻播报，“...加利福尼亚州北部比尤特县天堂镇发生的山火，已成为加州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一次火灾...
　　至今为止，过火面积超过15万英亩，已有85人确认死亡，超过1500人失踪，失联者中有很多是65岁以上的老人。
　　超过12000栋建筑被烧毁。
　　距离火源最近、仅有2.7万人口的天堂镇（Paradise）几乎被烧成一片废墟。
　　据加州森林防火厅调查结果显示，野火很可能是山林中的输电线造成的...”
　　突然响起的电视播报声，让李昂心底一动，
　　现实世界的美利坚加利福尼亚州北部，确实发生过严重山火，时间是在18年的11月份。
　　难道，这次的剧本任务是以现实世界为背景的？
　　还是说，这次的剧本任务就发生在现实世界？
　　李昂悄无声息地用厨房切肉刀耍了个刀花，加州山火的发生时间，差不多是在本届杀场游戏正式开始左右。
　　理论上是有可能，与杀场游戏产生牵连，不过还不能百分百确定。
　　他正要进一步倾听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内容，却听旁边沙发里，传来了一阵清晰无比的按动按钮声，
　　随后，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也立刻换台，播放起了歌舞选秀节目。
　　嗯？！
　　李昂瞳孔一缩，刚才他在餐厅里没看到沙发里有人，
　　除非那个人的身高太矮，躺在沙发里，导致李昂站在餐厅角度看不到。
　　是这户家庭的儿子或者女儿？
　　正当李昂思索犹豫之际，
　　沙发里再次传来了按钮电视机遥控器按钮的声音。
　　电视机屏幕，也从歌舞选秀，
　　变到了另一个地方台的新闻节目，“...今日，卡梅尔镇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辆雪佛兰SUV在驾驶过程中意外失控，撞击了一辆摩托车...”
　　再然后，又很快切到了动画片——动画片里的声音非常有特点，显然是那部由美利坚福克斯电视台出品、格外长寿的动画情景喜剧《辛普森家庭》，而且播放的还是第七季第八集。
　　在切到辛普森一家人后，电视机便不再切屏，继续播放不再改动。
　　“...”
　　李昂蹲在沙发后方，默默等待了片刻，电视机里依旧在播放着《辛普森家庭》，沙发里也没有什么额外响动。

第一百章吾爱（五）
　　躺在沙发之中的，是一个小女孩样貌的木制人偶。
　　人偶高度接近半米，浑身木质，体表涂着接近人类肤色的彩漆，左手拿着把美工小刀，右手拿着电视机遥控器，脖颈上挂着串十字形的钥匙。
　　人偶身上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戴着顶棕褐色的假发，梳着两条麻花辫，脸上涂有腮红，笑容灿烂生动。
　　不得不说，人偶整体的做工相当精致，
　　眼珠、耳朵、脖颈、肩膀、手肘、手腕，乃至每根手指，都可以单独活动，
　　比芭比娃娃多了份拟真，
　　又比现代的BJD（Ball-jointedDoll）人偶，少了分人气。
　　在电视机屏幕散发出的阴暗光芒的照耀下，显得鬼魅而恐怖。
　　铛——
　　李昂挥砍劈下的切肉刀，被人偶用拿着遥控器的右手手臂挡住，
　　刀刃非但没有砍下木屑碎片，反而像劈中坚固钢铁一般，震得切肉刀轻轻颤动、手腕生疼。
　　咔，咔。
　　木偶一顿一顿地活动脖颈，极为缓慢地抬起头来，
　　由木片构成的眼睑轻轻眨了眨，淡绿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上方的李昂。
　　咔嚓。
　　木偶右手猛地用力，将手中遥控器生生捏爆，
　　沙发前方的电视机，像是被按到按钮影响了一般，再次变回到不断发出“沙沙沙”声响的雪花屏。
　　随后，木偶的右手手背，极为灵活地向后翻转，五指倒扣，朝切肉刀刀刃按来。
　　李昂毫不犹豫地抽回切肉刀，避免武器被夺，
　　同时脚掌猛踏地面，身形向后暴退数步，闪至餐厅。
　　咔，咔。
　　穿着红色连衣裙的木质人偶，像是跳机械舞一般，姿态僵硬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身子继续朝向电视机，脑袋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左转九十度，盯向李昂。
　　这就是任务目标提示的，有可能造成致命伤害的“威胁”么...
　　李昂看着这具诡异莫名的人偶，没有急着攻击，而是开口尝试交涉，“你好？”
　　从之前搜集到的信息来看，李昂所扮演的人物，可能就是这户民宅的男主人，
　　面对这具人偶，说不定有除了战斗之外的解决办法。
　　“...”
　　人偶一动不动地站在沙发上，左手依旧握着那把美工小刀，对于李昂的话语无动于衷。
　　“小姑娘你看起来不太愿意说话啊？”
　　李昂露出了职业化的友善假笑，“妹妹几岁了？可曾读过书？现吃的什么药？”
　　“...”
　　人偶依旧沉默不语，毫无反应。
　　“小妹妹，我们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李昂假笑道，这次的剧本任务限制了玩家技能装备，但【掘密者】的称号能力依旧在生效着，
　　显示人偶内心的秘密为【我讨厌我现在的样子】
　　讨厌现在的样子？
　　这句话指的是人偶本身不是人偶，是由活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转变而来。
　　还是单纯的，人偶觉得她本身很丑？
　　李昂心思急转，当即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通往二楼的办法，我就帮你保养维护一下。
　　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以前是一名在圈内口碑很好的职业人偶师。
　　刚才听你活动时候的噪音，
　　你的关节已经很久没保养了吧？
　　就算是人偶也要独自精致鸭。
　　我的建议是先拿擦擦克林，给你擦一下关节，
　　再用关节垫，垫在关节里，防止木材磨损，
　　然后，再给你体表进行去黄改磨，最后重新换面妆、体妆，
　　保证你成为喝露水吃花蜜走路脚底下铺着玫瑰花瓣的最美人偶...”
　　咔嚓！
　　穿着红色连衣裙的人偶，猛地扭了一下脑袋，抬起手臂，用美工刀指向李昂。
　　还是要战斗么？
　　李昂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语气不善道：“小妹妹我劝你好自为之，看到我手里这把切肉刀没有，
　　刚才我是不想伤害你，才没有用力砍，如果你非要与我为敌，那我只好...”
　　话未说完，人偶猛地一挥手中美工刀，
　　只见那把美工刀的薄薄刀片上，延伸出两米长的狭长气刃，
　　“撕拉”一声，
　　沙发、电视、茶几，都被气刃斩开切断，一分为二。
　　茶几轰然倒塌，电视机的上半部分掉落下去，还立着的下半部分不断冒出电火花。
　　“算你狠。”
　　李昂见状，毫不犹豫地收起切肉刀与棒球棍，转身就逃。
　　开什么玩笑，这人偶连传说中的斗气外放都学会了，
　　刚才那一刀，明显是系统在告知，不能硬碰硬，给予玩家一定的逃跑时间。
　　李昂从餐厅逃向厨房，眼角余光瞥见那具人偶，正从沙发上跳下，蹦跳着快速接近，朝李昂追来。
　　逃跑过程中，李昂不断用盘子、凳子等物体，砸向人偶，
　　都被人偶用散发着肉眼可见刀气的美工刀，轻易劈碎，散落成一地碎片。
　　并且，这具人偶像是拥有智慧一般，刻意避开了沿途房门，
　　没有按照李昂的意思，去破坏一些固定场景——比如洗手间、车库的门，以及偏厅的落地玻璃窗等等。
　　李昂绕着房屋逃了一圈，人偶虽然杀伤力惊人，但行动速度并不快，
　　沿途李昂也得以发现房屋更多的信息。
　　比如，在房屋一楼的另一侧，也就是客厅的右边，另有一扇红色木门，
　　门上没有门把手或者钥匙孔，只有在门的中间部位，有一个圆形凹槽，看上去要放置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李昂还发现，客厅后面确实有条通往二楼的回廊阶梯，
　　但阶梯的中间，立着一道厚重的、银白色的钢铁闸门，阻断通行。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样的家庭，会在自己住的房子里，故意放一个铁闸门？
　　就算是末日求生爱好者，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正当李昂思索之际，他的心脏再一次猛烈跳动起来，
　　像是有一把巨锤，狠狠砸击了心脏。
　　砰！
　　李昂脸色骤然一白，左手下意识地松开，按住胸口，失去束缚的棒球棍自由落体，“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心脏的疼痛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四肢百骸全部失去控制，
　　李昂脚下一个踉跄，身形向前扑倒，摔在地上，
　　而后方，那具人偶，依旧在缓慢而稳定地接近当中，不断挥舞着致命的美工刀刀具。
　　怎么会...
　　李昂用左手手肘勉强撑住地面，
　　心脏的剧烈疼痛不是玩家能够控制的，应该是这次剧本任务本身的设定，
　　他从进入剧本以来，很确定自己已经完成了前期的收集信息环节，决策上也没有出现什么失误——或者说这才刚进入剧本没多久，根本也没多少次做决策的机会。
　　如果排除掉玩家本身失误的可能性，
　　那么眼下的困境，就只可能是剧本任务提前设置好的所谓环节。
　　也就是说，以现在的条件，绝对存在一条理论上的生路。
　　生路，会在哪里呢...
　　李昂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拿出了他进入剧本任务后，得到的两样道具，
　　金属挂锁，以及强光手电筒。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手背上，也传来了一阵如同灼烧般的强烈刺痛——一道似蚯蚓般扭曲的黑色英文纹身，凭空出现在了他的左手手背上，
　　显示为【使用手电筒】
　　这纹身是从哪里来的？
　　用手电筒？
　　怎么用？
　　难道手电筒坚不可摧，足以抵挡木偶美工刀散发出的刀气？
　　还是说...
　　李昂双眼一眯，在人偶即将冲过来的瞬间，连按两下手电筒底部按钮。
　　手电筒先是发出一道白光，
　　紧接着，由于李昂连按两下，
　　手电筒立刻切换到了频闪防暴模式，
　　不断高速闪烁，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频闪强光。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面对手电筒散发出的频闪光芒，那只木质人偶的动作不断放缓，
　　数秒过后，直接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昂手背处再次传来疼痛感，那扭曲纹身继续浮现，【手电筒可以封印它们二十分钟，每次使用封印时间减半，快找到去二楼的办法】
　　手电筒...封印...
　　李昂眉头深深皱起，一边用强光手电筒继续照映木质人偶，一边抬起头来，朝房屋喊道：“你好？
　　有人吗？
　　你们是谁？”
　　...
　　房屋中寂静无声，得不到任何回应，手背上的纹身，也没有消退或者继续浮现。
　　李昂站在原地等待片刻，迟迟看不见变化，只好走上前去，研究起被封印的人偶。
　　近距离看，这具微笑着的木质人偶显得更加诡异与惊悚，
　　李昂伸手去拔人偶手中的美工刀，根本拔不动，
　　人偶本身也像是被施加了冻结咒语一般，坚固地如同钢铁，牢牢焊在地上，无法被破坏。
　　唯有人偶脖颈上的十字形钥匙，
　　可能是因为和人偶不是一体，
　　可以活动。
　　李昂从人偶脖子上取下十字形钥匙，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整个房屋一楼里，唯一一扇有十字形钥匙孔的门，就只有通往车库的木门。
　　“想要前往车库，就必须与人偶遭遇么...”
　　李昂沉吟一声，稍微挪开不断频闪的的手电筒。
　　在确定人偶离开光照也不会动弹之后，他将手电筒切换回不那么伤眼的常亮模式，站在原地左顾右盼了一阵，
　　找了个中型的陶瓷花盆，拔出里面种植着的景观植物，倒出泥土，
　　将人偶用花盆扣住，并在上方，放上一些茶几碎裂后的玻璃残片。
　　这样一来，就算人偶苏醒了，远处的李昂也能第一时间听到动静。
　　来历不明的纹身说手电筒的强光可以封印它们二十分钟，每次封印时间减半，
　　但李昂可不会全信纹身的话。
　　这个房屋里状况诡异，稀奇古怪的地方太多了。
　　他，或者说他所扮演的人物，为什么会时不时心脏剧痛？
　　电视机里为什么会播放起现实世界的节目？
　　如果说这是发生在真实世界的话，那么为什么邻居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没有报警？
　　值得怀疑的地方太多，信息太少，反而让深入思考显得有些过于纠结，
　　李昂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刨除脑海，拿上十字形钥匙，穿过走廊，来到车库门前，用十字形钥匙，打开了车库门。
　　他拿着切肉刀，警惕地推开木门，
　　只见车库里的灯亮着，
　　整个车库占地面积不大不小，两边墙上用钉子固定着十字方格形状的铁丝网络，铁丝网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如凿子、铁锤、锯子、棉线、扳手等。
　　还有网球拍、乒乓球拍、高尔夫球袋。
　　而在车库中间，则停着一辆银白色的中型车。
　　“雪佛兰SUV？”
　　李昂眉头皱起，立刻想到了刚才在客厅电视机里听到的新闻节目，
　　卡梅尔镇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辆雪佛兰SUV在驾驶过程中意外失控，与一辆摩托车发生撞击。
　　难不成这辆，就是新闻节目中的肇事车辆？
　　李昂围绕SUV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车辆撞击痕迹，车漆也很崭新，并没有肇事逃逸后重新喷涂车漆掩盖痕迹。
　　“暗示，还是巧合？”
　　李昂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我所扮演的住宅男主人，撞死了一位摩托车驾驶员，并肇事逃逸导致对方身亡。
　　骑摩托车那位化为怨灵找我算账来了？
　　但车上没有撞击痕迹啊？
　　还是说是巧合，单纯我想多了...”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SUV，发现车子的驾驶座上，摆放着一个正方形木盒，木盒的右侧似乎印着什么图案，
　　由于车窗遮挡，看不太清楚。
　　和落地窗与房屋后门不同，SUV并没有【无法进入】的系统提示，
　　李昂开了开车门，发现锁住了，便从工具架上，取下一根棉线，在棉线中间打了个活结，
　　然后双手捏住棉线两端，
　　将棉线轻轻塞入SUV驾驶座的车门，
　　双手捏着棉线两端左右拉动，把棉线慢慢下放到车里。
　　再然后，用棉线中间的活结，套住车内的车门栓，
　　拉动棉线，令活结收紧，勒住车门栓，
　　最后，再将棉线上提，解开车门锁。
　　“还是手生了啊，以前年轻的时候，开这种车门连十五秒钟都不用...”
　　李昂嘀咕着拉开车门把手，刚打开车门，就闻到车里一股薰衣草的芳香剂气味。
　　他对车辆内部进行了检查，车里非常干净，没有车钥匙，车子的储物柜里放置着几张照片，和偏厅相框里的那张一样，都是一家四口的合照，
　　合照里同样没有儿女头像。
　　除此之外，车的内部就没有什么疑点了，
　　只剩下驾驶座上的这个木制方盒。

第一百零一章 吾爱（六）
　　李昂将木盒拿起，
　　木盒本身比巴掌略大，四四方方，表面涂着一层棕色的漆，
　　六个面上，印着一些像是幼儿园老师贴在孩子们额头上的彩色芒星，
　　盒子的底部，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稍有些潦草的英文写着：
　　【我们在一个地方出生，长大，上学，却从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与存在，直到命运让我们遇见彼此。我制作了这个盒子，它是我们初次相遇的见证，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S】
　　“嗯？”
　　李昂眉头皱起，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检查着这张小纸条。
　　这张纸条，无疑是与木盒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的。
　　“从描述的语气上看，这应该是某个人给他或者她的爱人制作的礼物吧。
　　后面的S，可能是某种暗号，或者制作礼物者的姓名。
　　S...
　　塞缪尔？斯蒂芬？斯通？桑迪？
　　如果说是住宅的男主人，送给女主人的话，那么就说明他们是一个地方的老乡。
　　不过最后这句‘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又是什么意思？
　　出轨被抓，要离婚？”
　　李昂自言自语着，将目光移向木盒，这个盒子的六个面之间，组装得严丝合缝，但是用指甲顺着边缘去划，依旧能触摸到拼接痕迹。
　　李昂将木盒拿起来，放在手里轻轻掂量旋转了一翻，感觉到重量不对，
　　方盒内部是中空的，
　　并且盒子重心，也不完全在最中心——有一块面的重量，要比其他几块面更重。
　　“藏东西了？钻戒？耳环？项链？首饰？总不可能是离婚协议书吧？”
　　李昂眯着眼睛沉吟一声，放下盒子，扫视车库。
　　雪佛兰SUV没有车钥匙，且车库门也出现了系统标注的【无法通过】，意味着就算李昂把车撬了，也不能开车撞破车库门，强行破局。
　　李昂一边拿着盒子研究，一边离开车库，走回到客厅。
　　那具木质人偶依旧被盖在种花的陶瓷盆里，没有动弹的痕迹，
　　如果那道突然出现在手臂上的纹身没有说谎，人偶应该还有16分钟的时间，才能从封印中醒来。
　　李昂拎着木盒，拿着手电筒，来到客厅通往二楼的阶梯前，
　　阶梯中间横着一道银白色的钢铁闸门，闸门的上半部分，是一条条竖置的密集实心铁管，
　　下半部分是一整块厚重钢板，本应该是门把手的位置，被一块液晶屏幕取而代之，
　　液晶屏上印着黑色手印轮廓的图案，看上去是要进行指纹扫描。
　　李昂站在闸门前方，透过上半部分类似监牢栅栏门的铁管结构，他能看见闸门后方的一小部分阶梯。
　　然而铁管栅栏摆放得很密集，坚不可摧，就算是儿童的手臂也不可能穿过。
　　李昂勉强将相框探入栅栏后方，借着相框镜面，看见闸门后方，同样也有一块指纹扫描的液晶面板，
　　意味着闸门是可以双向通过的。
　　“所以说这户人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史密斯夫妇吗？在家里装这么夸张的防盗门。”
　　李昂吐槽了一句，“指纹面板漆黑无光，轻按角落没有反应，看上去像是没电了或者损坏了。
　　这闸门拿去当防爆盾牌都没有问题，而且也看不出损坏痕迹，应该还没坏。
　　考虑到闸门本身的笨重与不易拆解属性，很可能采用的外接电源，而不是内部安装电池的供电方式...
　　嗯？”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发现天花板与墙面的夹缝处，有一根被白色绝缘橡胶包裹的纤细电线，从墙缝中延伸而出，导向铁闸门上方，应该就是给金属闸门供电的线缆，
　　但是，电线中间像是被人故意破坏一般，凭空少了一大截，差不多三米有余。
　　“电线被破坏了？故意不让我上楼？”
　　李昂皱眉道：“任务目标是找到通往二楼的办法，意思是让我找到足够长的电线？”
　　他思索片刻，从餐厅搬来椅子，放在阶梯上，
　　踩着椅子，将两端的残缺电线从天花板上撬下。
　　断裂电线相对而言比较细，并且白色的绝缘橡胶上，印着12V的字样。
　　美利坚最早的电压标准是100V，起源于爱迪生的个人爱好（他所研发的电灯在这个电压下能良好工作），后来为了节省损耗，改为了110V，再后来又为了便于计算，在此基础上继续提升了10V，变为标准电压120V。
　　指纹解锁闸门，明显不是从标准家庭用电供电系统上接过来的，而是这户住宅主人自己安装的，
　　李昂捏着电线端详片刻，起身回到客厅，搜寻起其他电线材料。
　　他刚才注意过，房间里还是有不少电器的，电视机，电灯这些，把电线割下来，自己剥离改装，应该能行。
　　然而，当他用厨房里的绝缘剪刀，去剪切电线时，却发现怎么也剪不烂，
　　剪了半天，电线表面的绝缘层还是不断开。
　　“这个世界里的美利坚科技树是不是攀歪了啊？电线搞这么坚固你是有多恨私搭电线的平民啊？！”
　　李昂吐槽不休，内心倒没太过激动，这显然就是此次剧本任务的底层设定。
　　自己牵电线不行，那么用水来导电呢？
　　李昂站在原地跳了跳，完全没有尿意，厨房里的洗手池，打开水龙头后也没有水源流出。
　　“这条路也封死了么...”
　　李昂叹了口气，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向客厅右侧，也就是房间中唯一不知道用途的门走去。
　　这扇门并没有门把手或者钥匙孔，只有一个圆形凹槽，凹槽边缘有一圈可以弹缩的铁片，看上去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放进去才行。
　　距离人偶脱离封印醒来，还有10分钟的时间。
　　李昂冷静地计算着剩余时间，低头看向手中的那个木质方盒。
　　按照解密游戏的惯例，
　　当关卡中能搜集的物品全部搜集完，还是陷入卡关时，
　　解决难题的方法，一定就在搜集到的物品当中。
　　“难道说盒子里放着根足够长的电线？”
　　李昂沉吟一声，用切肉刀小心翼翼地刺入方盒表面缝隙，侧转刀身，试图把方盒撬开。
　　然而还没等他施加力量，方盒中就传来了清晰无比的轻微玻璃碎裂声，像是有什么容器正在裂开。
　　李昂急忙止住手上力量，
　　一些经典的藏密盒，会有【遭遇暴力破解时，自动自毁】的设定，比如《达芬奇密码》里，藏秘筒中藏有一张写有秘密的莎草纸，以及一个装有醋的易碎玻璃瓶
　　如果有人不知道密码强行打开，就会破坏里面的玻璃瓶，导致瓶内的醋撒出来，融解旁边的莎草纸，保证秘密不会泄露。
　　如果这个木盒也是同样的设计思路，那么就不能强行摧毁。
　　“藏密盒么...”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平息烦躁情绪，仔细端详起盒子。
　　盒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多么奇怪的地方，六个表面贴着一些装饰用的星星图案，每个面上的图案都不尽相同，
　　李昂将盒子拿近拿远，眯着眼睛、瞪着眼睛看，也没能从星星图案上面看出数字或者文字、图案。
　　“六个面...难不成是要我把盒子像骰子一样丢在地上？”
　　李昂沉吟一声，理论上来说，是有这种可能——如果木盒是采用榫卯结构制作而成，里面隐藏着几根可以在各自平面上移动的暗栓，那么确实可以实现。
　　把盒子来回旋转，让细木棍形状的暗栓沿着滑槽，在各自平面上进行移动，
　　由于不同平面的暗栓之间，会在角落里相互卡住，
　　当盒子按照规定顺序，进行旋转，导致最后一根暗栓归位时，盒子的某一面就能打开，从而可以取出藏在盒子里的东西。
　　刷拉刷拉。
　　李昂拿起盒子轻轻摇晃，仔细倾听，里面并没有暗栓撞击木块的声音。
　　不是暗栓，又会是什么？
　　李昂将盒子放在地上，来回旋转各个面，不断地用手掌去推拉木盒表面，毫无收获。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李昂轻轻按压着木盒，手指无意识地刮过盒子表面的装饰用星星贴纸。
　　“等等，这些贴纸...”
　　李昂眼前一亮，拿上木盒，快步冲到偏厅的落地窗前，手掌一拉，将落地窗拉开。
　　外界的璀璨星光透过玻璃照耀进来，
　　李昂将木盒举起，对照天空中的星辰。
　　“呵，盒子上的这些星星贴纸，对应的就是天空中的星图。”
　　李昂旋转木盒，轻声道：“周围四个面，分别是大熊座，天秤座，南鱼座，白羊座。
　　顶部和底部的两个面，则是天鹅座，与船尾座。
　　这些星星图案有大有小，标志着这些星辰自身的星等...”
　　李昂在偏厅和客厅中来回跑动，将五个面的星图全部对应上——底部的船尾座看不到，不过应该与天鹅座遥遥相对。
　　“不过，有点奇怪啊。”
　　李昂皱眉自言自语道：“此时此刻，天空中这些星座的大致方向，确实对应了木盒上的位置。
　　我所观测到的星图，也差不多是现实世界里加利福尼亚州在夜见能看到的景象。
　　问题在于，盒子的制作者是怎么做的这么精准的？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季节，那么盒子上的星图，就会对应不上现实世界的景象。
　　而盒子表面的星星贴纸，又粘得很牢，不容易撕下。
　　这么说来，
　　只有一种可能——盒子的制作者，是想在特定时间，也就是此时此刻的现在，把盒子给自己的爱人。”
　　不得不说，这个构思确实非常浪漫，在天地星辰的见证下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戒指或者玫瑰花之类的爱情信物，
　　但获知这一点，对李昂的解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知道了盒子的设计思路是没错，又该用什么办法打开它？”
　　李昂思索着，再一次拿出了之前贴在盒子下方的纸条，
　　【我们在一个地方出生...
　　却从不知道对方...
　　直到命运让我们相遇...
　　我制作了这个盒子，它是我们初次相遇的见证，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S】
　　“这个盒子上面的星图，刚好和现实世界天空中的星云图案大致吻合，”
　　李昂沉吟道：“不管盒子的制作者是在哪里做的这个盒子，他肯定希望在现在这个时刻打开。
　　也许还会要求，在特定位置，比如盒子制作者和ta的爱人第一次相遇的地点，打开盒子。
　　难不成盒子里面有个GPS定位装置？
　　不，不太可能。
　　就算安装了GPS定位装置，我现在连屋子都走不出去，不可能到外面探索。
　　而假如定位地点是在房子里，我刚才也走过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能开早开了。
　　排除掉这些可能性，还剩下什么...”
　　他沉浸在解题的思路当中，脑海中不断跳出一个个可能性，然后又被理性与逻辑推翻否决。
　　“等等，S？难道说...”
　　李昂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将盒子放在地上，天鹅座星云图案的那一面朝上，船尾座的那一面朝下，
　　左手捏住盒子侧边，轻轻旋转，
　　右手则按压推动着盒子的正面。
　　咔。
　　终于，在盒子转到某个角度时，印有天鹅座图案的正上方面木块，被推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结构。
　　盒子正面的盖子背面，黏贴有一个脆弱的方形玻璃瓶，瓶中装有一些碎石。
　　玻璃瓶下方的盒子底部，则黏贴有一个指南针。
　　李昂轻轻取出里面的玻璃瓶与指南针，打量了一下圆形指南针的轮廓，刚好可以与客厅右侧那间房间的木门表面的圆形凹槽对应上。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盒子的作用原理，
　　那张纸条最后写着的S，并不是人名，而是指南针的south。
　　盒子的底部黏贴有指南针，
　　首先，盒子需要以“天鹅座朝上，船尾座朝下”的正确姿势进行摆放，
　　然后，再继续旋转盒子。
　　由于盒子里的指南针，会持续指向南北两个方向，
　　当指针旋转到某个特定角度时，就会触发盒子底部与指南针连携的磁力机关，导致藏在盒子底部的单根暗栓移开，从而让盒子可以打开。
　　又因为那根暗栓是被磁力机关卡住，且只有一根，所以就算李昂之前摇晃盒子，也没有听到明显的暗栓声响。

第一百零二章 吾爱（七）
　　“藏密盒里的机关，是按照方向，而不是按具体经纬度，来进行触发的。”
　　李昂将木质盒子与指南针一并拿起，快步朝客厅右侧走去，“盒子是初次相遇的见证...
　　这句话似乎在暗示，盒子里的内容物，与盒子制作者的爱情有关。
　　难道他们是因为这个指南针遇见彼此的么？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指南针会没有盖？
　　难不成为了制作藏密盒，制作者故意破坏了定情信物？有这个必要么？”
　　李昂思索着，来到那扇门前，将指南针轻轻放入门框上的圆形凹槽。
　　咔嚓。
　　指南针严丝合缝地嵌入圆形凹槽内，木门随之开启，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走廊。
　　走廊里的灯似乎是声控的，李昂的皮靴刚踩踏在走廊阶梯上，灯光就亮了起来。
　　李昂抚着墙壁，向下走去，来到了一间地下室。
　　这个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上贴着能够吸收噪音的波浪状海绵板，地上则铺着实木地板，
　　房间墙壁两侧的木板平台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长方体玻璃柜子，柜子里铺着黑色的布帛，布帛上放着各式各样的人偶玩具。
　　人偶有男有女，材质各不相同，木头，陶瓷，塑料，橡胶，
　　制作风格也不一样，既有细腻精致宛如真人的，也有大眼睛圆脑袋动漫风格的。
　　这些人偶造型各异，或坐或站，
　　一些柜子里，甚至还有给这些人偶准备的衣柜、小房子。
　　整个房间，就是人偶玩具的豪华收藏室。
　　李昂一眼扫过，他对于人偶圈只是略知一二，但无论怎么看，购置收藏这些数量庞大的人偶都需要大量的金钱，与精力。
　　“如此浩大的收藏工程，不是短时间内搞得定的。”
　　李昂默默道：“这些人偶收藏，大概率不是家庭里的女儿玩的，
　　而是这户民宅的女主人，或者男主人的个人爱好。”
　　他的目光越过展览柜里的人偶，停留在展览柜本身。
　　房间内所有展览柜的底部，都镶嵌有金属材质的圆孔，
　　通过和李昂手上同款的挂锁，进行上锁。
　　区别在于，这些展览柜的挂锁上，并没有拴着钥匙。
　　李昂试着用他自己挂锁的A钥匙去开启这些展览柜，一次也没能成功。
　　“和原装挂锁一样，A钥匙的尺寸完美对应这些展览柜的挂锁，只是不能开启。
　　也就是说，房间里所有挂锁都是同一系列的，只是内部齿形不同。
　　从收藏角度来看，这么做未免太过麻烦了一些——收藏者必须得准备上百把不同钥匙，还得知道每把钥匙对应的是哪个锁。
　　除非，收藏者身上带着一把万能钥匙，其齿形刚好可以打开房间里所有挂锁。”
　　李昂将原来挂锁的A钥匙放回到了兜里，转身来到墙边，一座透明展览柜前。
　　这个展览柜非常特殊，其下方的挂锁消失不见，里面也没有放置人偶。
　　但是展览柜里的黑色厚布，明显存在重物压过的凹陷痕迹，
　　并且在凹痕中，还摆放着一把一字型钥匙。
　　“房间里只有这个展览柜是空的，
　　难道说，客厅里那具穿着红色连衣裙的人偶，就是从这里逃脱，带上挂锁，来到客厅，
　　再将房屋的男主人，也就是我所扮演的角色，
　　打晕过去，用挂锁铐住，关在杂物间里么？
　　这算什么？
　　人偶复仇记？”
　　李昂沉吟着，打开收藏柜，从中取出了那把一字型的钥匙。
　　这把新钥匙和挂锁钥匙尺寸、齿形截然不同，整体要大上一圈，并不是人偶收藏室的万能钥匙。
　　他拿上新钥匙，离开地下室，返回客厅，直奔洗手间——通过之前的观察，他有很大把握，这把钥匙对应的就是房屋里的洗手间。
　　果然，伴随着咔嚓一声，钥匙旋转，门锁打开，露出了没有开灯的昏暗洗手间。
　　一股强烈的现代清洁剂香味，以及血腥气息，扑鼻而来，
　　李昂右手握持切肉刀，左手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电筒，开启频闪强光模式，照向洗手间。
　　手电筒散发出的强烈光芒，将昏暗洗手间照得亮如白昼。
　　血，血，血。
　　大量的泼溅状血迹残留洗手间的墙壁与天花板上，与洁白的瓷砖形成鲜明对比，
　　一些鲜血与地上积水混合在一起，在水中形成丝丝缕缕的清晰血丝，淤积在地漏上方——卫生间的金属地漏，缠绕着大量长头发，堵塞地漏孔洞，阻止血水流走。
　　而所有血水的来源，则是卫生间最里侧浴缸里的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足有一人高，被开膛破肚，浸泡在积了八成血水的浴缸之中，一条胳膊搭在浴缸边沿，指尖已经没有血水滴落——看上去死了有段时间。
　　李昂之所以要用“足有一人高”这个奇怪的描述，来形容这具尸体，
　　原因很简单，
　　这具尸体并非人类，而是一只拟人化的粉色毛绒兔子玩偶。
　　它有着类似人类的四肢躯干（分不出手指脚趾），体表长满粉红绒毛，没穿衣服，分辨不出性别年龄，
　　肚子被整个剖开，里面内脏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阴惨惨的肋骨结构。
　　“喵！”
　　凄厉尖利的猫嚎声，从洗手间天花板里传来，李昂调转手电筒方向，
　　只看见一只通体漆黑、毛发上沾染了大量血迹的黑毛，迅捷快速地钻入了洗手间天花板处的残破通风管道中，消失不见。
　　这只猫，明显就是李昂第一次在洗手间门口时，听到的猫叫声来源。
　　踏！
　　李昂脚掌重重踩踏地面，蹬着陶瓷材质的洗手池跃起，手中强光手电扫向通风管道，却没能扫到黑猫身影——对方已经沿着曲曲折折的通风管道，拐过拐角，避开了光照。
　　咚。
　　李昂从半空中落下，皮靴踏在洗手间地板上，溅起大量血水。
　　没能抓住...
　　李昂摇了摇头，刚才他开门之前，他就已经将手电筒调到频闪强光模式，
　　然而那只黑猫，似乎在听到锁芯发出响声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趁着李昂开门的间隙，直接逃进了通风管道。
　　“那只猫是被打扰惊吓到了，还是说它知道手电筒会对它造成威胁？
　　之前在房间里收集到的家庭合照里，没有见过这只猫，但也不排除它本来就是家庭一员的可能性——房屋的后门和前门，都有供宠物通过宠物门。”
　　李昂将视线从通风管道处移开，为了避免那只黑猫返回，
　　他先扫了眼满地血水，确认血水里没有东西后，
　　抽了几张卫生纸，将地漏处的长头发捞起，令血水流入地漏，
　　再打开卫生间的灯光，同时将手电筒保持在强光频闪模式，对准通风管道。
　　做好准备之后，他拿好切肉刀，看向了浴缸中的粉毛兔兔尸体。
　　近距离观察之下，这只一人高的等身粉毛兔，确实越看越诡异，
　　它被开膛破肚挖空内脏，流了一地的血，
　　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像是普通的等身毛绒玩偶一样，闭着眼睛，嘟着嘴巴。
　　李昂等待片刻，没看见粉毛兔尸体有什么异变，在手电筒强光模式下，粉毛兔尸体也没有变得僵硬麻木。
　　“拿着匕首砍人的木偶，洗手间浴池里被猫吃光了内脏的兔子玩偶，这个房子还是人杰地灵啊。”
　　李昂自言自语着，将兔子尸体从浴缸里扶起，仔细检查了一番。
　　兔子尸体的解剖结构非常奇怪，类似于人类与兔子的融合产物，
　　然而在一些非常明显的地方，却存在人造玩偶的痕迹。
　　比如兔子的眼珠子，是用一根丝线，连向大脑的，而非复杂的视神经。
　　兔子垂下来的耳朵里面，也非兔肉，而是玩偶常用的棉花填充物。
　　“这...就算是高级炼金术也不可能造出这种稀奇古怪的活物吧？”
　　李昂手指轻轻按压兔子肚子上，被猫啃食过的凹凸不平痕迹，思索片刻，将手伸进兔子体内，摸索了一阵，并没有摸到猜测中的钥匙。
　　“...所以这个房间是干嘛用的，专门让我看《欢乐树的朋友们》风格的猎奇场景么。”
　　李昂吐槽了一句，就着水龙头里的水洗掉了手上的血迹，视线扫向洗手池。
　　洗手池上摆放着常见的日常用品。
　　牙刷，牙杯，牙膏，漱口水，洗面奶，防晒霜等等。
　　“总共四组牙刷牙杯，四组毛巾，对应一家四口。但是相对较小的两组牙杯牙刷，使用痕迹，明显轻于大的那两组。
　　儿童用的比大人少。
　　所有牙杯牙刷都是比较干的，至少几小时内没有使用过。”
　　李昂放下牙杯牙刷，抬头看向洗手池上方的镜子。
　　镜子里，自己穿着西装
　　储物柜，在手电筒灯光照耀下，将储物柜打开。
　　储物柜分三格，最下面一格放置着吹风机、卷发棒等杂七杂八的物品，
　　上面两格则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药品。
　　李昂对此并没有感到多么差异，
　　不同于认为“是药三分毒”、对服用药物讳莫如深的东亚人民，
　　现实世界美利坚民众服用药物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甚至有滥用药物、把药当必需片吃的嫌疑。
　　“我看看，都有什么。”
　　李昂将储物柜里的药瓶拿了下来，“布洛芬，消炎用的，
　　扑热息痛，缓解疼痛用的，
　　可他敏，治疗荨麻疹、皮肤瘙痒和预防晕机用的，
　　伪黄麻素，治疗鼻塞，祛痰用的...”
　　柜子里这些很多都是常见药物，李昂拆开药盒药品，里面也确实有服用痕迹。
　　“等等，锂盐？”
　　李昂扫视药品的目光陡然顿住，拿起一个白色药瓶，打开后闻了闻。
　　“除此之外，还有拉莫三嗪片，卡马西平，喹硫平...
　　难道说...”
　　李昂将这些药物在面前一字摆开，通过这些药瓶里少掉的量，他能够知道这家人的用药习惯，甚至反推出他们存在什么样的问题。
　　“被锁在杂物间里的男主人，摆放满了玩偶的地下室，洗手间里储物柜里的药瓶...”
　　李昂沉吟一声，挑选了一些药瓶放进兜里，用嘴衔住手电筒，将那具兔子尸体，从浴缸中拖了出来，
　　兔子表面的绒毛格外吸水，幸好它的内脏什么的已经被之前那只黑猫吃掉了许多，李昂还能拖得动。
　　他费了一番力气，将兔子尸体从洗手间，拖到了客厅，
　　拿纸擦干净兔子尸体表面的水渍与血迹，将其拖到了客厅后方通往二楼的阶梯处。
　　“这个剧本任务的模式，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了。
　　从我在杂物间醒来，解开手上镣铐，
　　到打开雪佛兰SUV驾驶座上的藏密盒，再到这具尸体。
　　各个环节差不多是线性的。
　　按照这个逻辑，洗手间里的存在并非毫无作用...”
　　李昂将被开膛破肚的兔子尸体抱了起来，放在了一张椅子上，
　　用匕首在兔子尸体的左手上挖了洞，
　　将那根连接至指纹解锁闸门的电线刺入其中。
　　然后，李昂再用左手握住兔子的右手，用自己的右手，握住另一截裸露出来的电线。
　　之前印在这根白色上的12V字样，就是在暗示，
　　人体，也是能够导电的。
　　在李昂握住电线后，手掌立刻传来了一阵轻微酥麻感，
　　与此同时，指纹解锁闸门的液晶面板也亮了起来，散发光亮，浮现出一个手印的痕迹。
　　“呼...”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手掌按压在了指纹面板上。
　　咔嚓。
　　门栓移动的声音，在金属闸门内清晰响起，
　　这扇厚重大门，自动向外打开。
　　果然。
　　李昂缓缓松开与兔子尸体握住的手掌，人体的安全电压在36V左右，
　　电线上面的12V标志，就是在暗示可以用人体导电的形式，来让铁闸门正常工作。
　　他没有急着登上台阶，而是拿起手电筒朝上面照了照。
　　客厅通往二楼的走廊阶梯，是折返的，
　　除了指纹解锁闸门外，边上都有一排木质栏杆。
　　手电筒光芒照耀之下，房屋二楼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显得阴森而恐怖。
　　【二阶段任务目标已完成】
　　【三阶段任务目标：探索房屋二楼，得知真相】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与此同时，李昂背后的客厅，也传来了陶瓷碎裂的声响——那具人偶的封印时间，到了。

第一百零三章 吾爱（八）
　　砰！
　　穿着红色裙子的人型木偶，挥舞手中美工刀，将头上的陶瓷花盆，连同压着花盆的重物一起劈成两半。
　　美工刀散发出的气刃，甚至延伸出去，将前方那套缺了一角的沙发，也斩断割裂，露出里面的木头与棉花。
　　然而李昂的动作比它还要快上一丝，频闪强光模式的手电筒光芒，直接笼罩住了人形木偶，
　　后者极为不甘地挥动手中刀刃，动作在强光下迅速变慢，最后彻底冻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啧。”
　　李昂继续用手电筒照了对方几秒，确定人偶没再动弹后，
　　才将手电筒光芒切换回常亮模式，以免灼伤到自己的眼镜，“之前那次，是光照过去，直接冻住的吧。
　　这次光照，就有了延迟，要等一会儿才能彻底冻住。
　　按照纹身的说法，第一次手电筒光照的有效封印时间是二十分钟，第二次是十分钟，那么第三次就是五分钟。
　　再多来几次，可能就要用手电筒一直照着对方才行...”
　　整座房间里明显不止木质人偶这一个威胁，
　　卫生间里那具被开膛破肚、吃光了内脏的兔子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那只黑猫钻进了通风管道，而负责饲养黑猫的、房屋原本的家庭成员们，到现在还没有出场过。
　　时间有限，事不宜迟，
　　李昂登上阶梯，走向二楼，右手拿着切肉刀，左手手指轻轻放在手电筒按钮上，随时准备切换到频闪模式。
　　预想中的致命危险并没有出现，李昂顺利地登上台阶，左右张望。
　　二楼的结构整体和一楼差不多，分为四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门上都贴着动漫贴纸。
　　贴纸内容为：
　　一男一女两个儿童手牵手的剪影；
　　书籍；
　　玩猫爬架的猫；
　　一个男人抱着穿着婚纱的女人的剪影；
　　从贴纸的图案来看，
　　这四个房间应该是儿童卧室，书房，猫的房间，以及主人卧室。
　　其中，儿童卧室与猫的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书房的门上装了把锁，锁芯孔洞非常小，
　　主人卧室则安装了电子密码锁，需要输入特定密码才能开启。
　　四个房间位于走廊两侧，走廊两侧尽头则各有一扇窗户，
　　李昂站在窗边向外望去，能看见漫天星光，和隔壁房屋的二楼，以及庭院里那颗挂了自制秋千的树。
　　“窗户打不破...”
　　李昂皱着眉头，用指甲盖轻轻弹了弹坚如钢铁的窗户玻璃，视线中再次浮现出不可破坏的系统提示。
　　他拿起手电筒，压在窗户上，
　　光线倒是能正常穿透玻璃，照进了隔壁邻居房屋的走廊窗户，形成光亮。
　　李昂站在原地，用手电筒的光来回去照隔壁邻居各个房间的窗户，
　　等待片刻，邻居家的灯光也没亮。
　　“如果说邻居家有人的话，这种扰民举动是能把他吸引过来的吧？
　　还是说邻居家没人，或者这片空间压根就不是现实世界...”
　　李昂又去了走廊另一侧，对房屋右侧的邻居家进行灯光骚扰，同样没有反应。
　　“唔...右边的邻居家里也没反应，看来不用浪费时间，去找胶带，在窗户上贴SOS的求救标志了。”
　　他抬头看了漫天星光一眼，“天上这些星辰的位置倒是发生了变化，时间看起来是正常流逝的，但也不能彻底肯定。”
　　世界上恐怖题材的文艺作品千千万万，如果是杰森、电锯杀人狂那样存在实体的反派还好，
　　而如果是什么鬼鬼怪怪，魑魅魍魉，甚至是非理性的异常诅咒，
　　那手段的花样种类就难以预估了。
　　剧本任务执行到现在这个阶段，李昂心底也只是隐隐有几个猜测而已。
　　说不定这个剧本任务就是外星人为了研究人类异常行为，而设置的匣子世界，此刻外面就有成百上千外星科学家正在观看以自己为主演的人类真人秀。
　　在掌握更多信息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李昂摇了摇头，先走进了门开着的宠物房间。
　　这个房间的占地面积不大，地上铺着实木木板，墙上为淡绿色的刷墙涂料，有落地窗以及落地窗后面的阳台，阳台处还摆放着一左一右两张躺椅，供人类晒太阳休息，顺便撸猫。
　　至于房间里，则摆放着带有小床的猫爬架，猫的宠物床，猫砂盆，以及猫的活水饮水机——可以想象成一个小型喷泉。
　　由于猫喜欢饮用活水而非死水，一些家庭会购买这种宠物饮水机，能顺便过滤杂质，软化水质，方便清洁。
　　李昂仔细搜查了一遍房间，猫爬架、宠物床里，确实有许多上黑下白的猫毛。
　　“这里就是那只黑猫的房间了吧。”
　　李昂自言自语道：“从外形来看，那只黑猫应该属于美国短毛猫。
　　房间里没有猫饲料，
　　装猫饲料的袋子与罐头，都在一楼厨房，包括猫的食盆也在一楼。
　　唔...从宠物主人的角度考虑倒也正常，把猫饲料放在和猫同一个房间，这不是诱惑后者偷吃么？
　　而且多让猫上下楼跑跑，也有利于它减肥健身。”
　　李昂对于养猫也略懂一二，
　　和更喜欢狗的柴柴不同，李昂算是猫科动物爱好者，
　　之所以没养猫，主要是条件不允许，怕养猫破坏房东的房子——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李昂得经常“出差”。
　　为了弥补遗憾，李昂在家里养了只调制解调器，
　　反正都是猫，没什么区别。
　　从这个角度看，柴柴应该算是家庭的三号成员，还得排在那只调制解调器后面。
　　李昂一边想着，一边用猫砂盆旁边的小铲子，扒了扒猫砂盆里面的内容物。
　　“猫砂盆里除了猫砂什么也没有，但是这些猫砂已经很久没换过了，受潮痕迹明显。
　　从房屋主人对猫的珍惜程度来看，不应该啊。
　　是那只黑猫已经学会用抽水马桶排泄，还是黑猫逃出去，离开房屋有一段时间了？”
　　李昂沉吟一声，放下猫砂盆。
　　盆里装的是豆腐猫砂，基本成分是豌豆纤维，看上去是一个个白色的细长圆柱。
　　这种猫砂具有良好吸水性，能迅速结块，而且可以冲进马桶里，因此被广泛使用。
　　“从一楼洗手间里的惨状来看，那只黑猫也不简单，说不定会比人形木偶更加致命。
　　我要是带一勺没用过的猫砂在身上，等它来袭击时突然撒出去，有没有可能让它误以为自己遭遇了粪便袭击，从而退却让步...”
　　李昂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堪比“拖把沾屎”的杀伤性计划，倒不是他不喜欢玩猫砂，
　　而是那只黑猫可能闻得到猫砂气味，反而会让自己提前暴露。
　　“啧，可惜房子里没有找到猫薄荷，要不然到时候给那只黑猫来一片，让它帮我一起对付房屋里的其他怪异。”
　　李昂嘀咕着，站了起来，走出了宠物房间，进入儿童卧室。
　　儿童卧室的面积，要比宠物房间大上一圈，
　　卧室的墙上贴着绿色贴纸，地上摆放着两张儿童床，分别位于房间左右。
　　两张床上的枕头、床单、被套等用品，分别为粉色与蓝色，
　　看起来是给照片上这户人家的两个孩子准备的。
　　“两张床床尾的位置，摆放着两组书桌。从桌上摆放的物品来看，两个孩子的爱好并不相同。
　　一个喜欢芭比娃娃与HelloKitty，一个喜欢变形金刚与乐高玩具。”
　　李昂扫了眼桌上摆设，和一楼的那个木质人偶不同，儿童书桌上的玩具并没有活过来的痕迹。
　　“唔...在灯光照射下，这些玩具也没有变化。
　　看起来应该不是玩具总动员的设定——这些玩具脱离人类视线后就会活过来什么的。”
　　李昂随手拿起两个变形金刚玩具，捏着擎天柱与威震天的后颈，让他们飞来飞去，彼此轻轻撞击，
　　同时嘴巴里不断发出“咻咻咻”、“砰砰砰”的配音，来模拟一张激烈的战斗。
　　“好了正事要紧。”
　　李昂放下变形金刚，转身看向儿童卧室其他地方。
　　卧室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巨大衣柜，从风格来看很像是《纳尼亚传奇》里的衣柜。
　　在蓝色床——估计是家庭里儿子的床旁边，放着一台不算特别精细的天文望远镜，地上掉着一本天文学的科普书籍，封面人物是哥白尼。
　　“给儿童玩的天文望远镜。”
　　李昂将眼睛凑到望远镜前，透过儿童卧室的窗户向天空中观望。
　　不知道是望远镜本身的质量问题，还是玻璃太厚了，透过望远镜并不能看见清晰的星辰景象。
　　李昂放下天文望远镜，又拿起了地上的书，
　　这本天文学的科普书籍，也和一楼偏厅里的那些书一样，只有前半部分，没有后半部分。
　　但在书的扉页，却用英文写着一行字。
　　【罗宾，愿你能一直抬头仰望星辰，怀有探索未来的勇气】
　　“嗯？这个字迹...”
　　李昂仔细辨认了一下扉页的文字，又抬起左手手臂看了一眼。
　　不，扉页上的文字，和之前手臂上出现、到现在也没有消退的纹身，并不是同款字迹。
　　“这本书的出版日期，是2017年1月，纸质也比较新，不是传承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本书是家庭的男主人，赠送给他儿子罗宾的。”
　　李昂顿了一下，看了眼书籍封面的个哥白尼画像，吐槽道：“幸好印的是哥白尼而不是布鲁诺，要不然这书还真怪怪的。”
　　现实世界里，东方一些公共知识分子和没节操的文青杂志，经常会宣传文艺复兴使其的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因为提出日心说，而被教会视为敌人异端，遭到焚烧杀死。
　　然而实际上，虽然哥白尼被罗马教廷认为，其日心说的理论违反圣经，但双方的矛盾并没有达到不可调停的程度——哥白尼自己就是位兼修神学的神父，在七十岁时安然去世。
　　遭到焚烧杀死的，是哥白尼的继承者乔尔丹诺·布鲁诺，他的态度更加激进，而且本身不是神父，最后被通缉为异端，死在罗马鲜花广场上。
　　“好吧，看起来这位罗宾喜欢天文学。”
　　李昂放下书籍，看向天花板。
　　儿童卧室的天花板也同样做了布置，
　　在女孩那一侧，天花板上画了精美的迪士尼风格公主绘画，
　　在男孩那一侧，天花板上没有绘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类似吊灯的装置。
　　八颗大小不一的球体，通过细线，吊在天花板上，
　　每根细线的底部，都有一圈一圈、彼此相连的滑槽，看起来可以随着滑槽滑动。
　　“这户人家还挺宠孩子的。”
　　李昂一条眉梢，走到卧室里面，按下了电灯按钮。
　　啪——
　　伴随着按钮发出响声，天花板的吊灯装置也亮了起来——最大的、象征着太阳的球体，散发出的温和而不刺眼的淡黄色光芒，
　　真的就像是太阳一样。
　　李昂走上前去，直接踩在了儿童床上，去拨动那颗“太阳”，
　　发现可以拨动，
　　系着发光球体的电线，可以沿着滑槽，前后左右移动。
　　“这个最大的是太阳，那么其他几颗，就是太阳系里的其他星球了。
　　土星，水星，金星，地球，木星，火星...”
　　李昂玩了一阵这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太阳系模型，便跳下床去，看向房间角落里那个纳尼亚风格的巨大衣柜。
　　他走上前去，打开衣柜，柜子内部分为左右两侧，左边摆放着男孩的衣服裤子袜子，右边则摆放女孩的。
　　由于柜子体积非常大，因此摆放两组衣服也不显得拥挤。
　　“柜子里面有樟脑丸的气味，按压柜子背面也没发现暗门。好吧，不是纳尼亚传奇里可以穿越到异世界的衣柜。
　　嗯？等等，这个是...”
　　李昂手掌划过衣柜门的内部，清晰摸到了一道道整齐的划痕，从划痕位置、深度与长度来看，很像是人的指甲划出来的。
　　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能够造成这种情况的无数种可能性。
　　“邻居老王？变态连环杀手？抱着猫藏在衣柜里的外星人？”
　　李昂沉吟片刻，拨开了衣柜里的衣架，果然在衣柜下方的衣服堆上，看到了脚掌踩踏留下的凹陷痕迹。
　　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曾经躲藏在衣柜里面过。

第一百零四章 吾爱（九）
　　“只有樟脑丸的气味...”
　　李昂打量了一下衣柜的大小，从里面取出两叠衣服。
　　这两叠衣服分别属于男孩和女孩，都比较正常，夏装冬装皆有，上面也没什么破损痕迹或者家庭暴力留下的血迹。
　　“问题不在衣服上面，那是在衣柜本身？”
　　李昂沉吟一声，拿上手电筒，钻入衣柜里，敲了敲衣柜各处木板，没发现暗门或者机关。
　　“唔...怎么感觉我经常钻衣柜里啊，很久之前的菲律宾【危楼愚夫】那次，炼金术师那次，还有这回。
　　明明我从来不买海澜之家的衣服来着——他们的服务员总是不让我免费拿，说好了男人的衣柜呢。”
　　李昂自言自语着，检查完了衣柜的每一处细节，
　　又对着衣柜连说了“芝麻开门”、“阿拉霍洞开”等咒语，还是没有变化。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李昂手指抚过衣柜门内的抓痕，眼睛眯起，“《纳尼亚传奇》，难道说...”
　　他迟疑着，站在衣柜里，拉住两侧门，将柜门慢慢合上。
　　密闭空间中，手电筒的光芒闪亮耀眼，
　　李昂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视线聚焦在衣柜门缝上。
　　柜子的两扇门严丝合缝关闭，中间不留一丝缝隙，不能透过门缝看到外面景象。
　　忽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透过柜门木板，传入李昂耳中。
　　“罗宾，你睡了么？”
　　一个小女孩的说话声响了起来，听上去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琳，我们不该说话的。”
　　接话的人是个小男孩，声音传来的位置方向，应该就是房间里一左一右的两张儿童床。
　　这个衣柜能穿越时间？还是说单纯地能听见过去某个时间段，在屋子里发生过的对话？
　　李昂心思急转，一边拿起手电筒对准衣柜门，随时准备防御潜在敌人，一边侧耳倾听，不漏掉任何一个声响。
　　“我知道，但是...”
　　小女孩停顿了一下，“霍普在你那还好吗？”
　　“还好，就是看上去有点吓坏了，你要抱抱她吗？”
　　掀开被子的声音，
　　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轻微的猫叫声。
　　听上去，这户人家的两个孩子，在晚上把猫带进了儿童卧室。
　　男孩叫罗宾，男孩叫琳，
　　至于那只黑猫是母的，叫做霍普？
　　“乖，霍普，乖。”
　　轻微的猫叫声，小女孩安慰猫的说话声。
　　“今天...我也吓坏了。”
　　罗宾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和爸爸在外面修理草坪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妈突然从楼上房间里走下来，拿着她收藏的人偶玩具，在客厅对电视自言自语，说了好多话，
　　什么我们不应该出生，一切都是个错误，她应该把房子点燃，还有什么爸爸把爷爷奶奶从她身边夺走了...
　　我坐在沙发上不敢说话，直到爸爸回来，把妈妈带回了二楼。
　　昨天晚上，我听到爷爷奶奶和爸爸商量，要把妈妈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爸爸不同意。”
　　“妈妈会好起来的。”
　　琳说道：“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人偶？不应该出生？点燃房子？
　　躲在衣柜里的李昂，下意识地挑起了眉梢，没有说话。
　　咔嚓。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不是衣柜门，而是儿童卧室的正门。
　　“罗宾，琳，你们睡了么？”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正常。
　　“快，妈妈来了，快把霍普藏起来！”
　　琳压低了声音，听上去有些惶恐，
　　一连串脚步声响起，快速接近，来到了衣柜门前。
　　“嗯？”
　　李昂眉头一皱，刚要拿起手电筒，就听到衣柜门开启、关闭的响声，以及几声轻微猫叫，
　　但衣柜本身，却没有任何变化。
　　“我所听到的，只是来自过去某个时间点的声音？”
　　李昂心中一动，没有急着打开衣柜门，而是继续听了下去。
　　从脚步声的方向来看，罗宾将那只名为霍普的黑猫，藏进了衣柜里，然后快步跑回了他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假装睡觉。
　　紧接着，伴随房门开启，一个更加沉重的脚步踏了进来。
　　女人，穿着硬底的棉拖鞋，中等体重。
　　“罗宾？琳？睡着了么...”
　　被称为“妈妈”的女子，没有开灯，缓步走来，接近了琳所在的儿童床，在床边慢慢坐下，轻轻呢喃起来，“琳，我的女儿，你长的真像我啊。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蓝色的眼珠。
　　我多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穿各种各样的裙子，看着你上中学，参加毕业舞会，考上大学，找到一个自己心爱的人...”
　　说着说着，她突然顿住，喉咙中发出一阵像是机器卡壳般的呜咽悲鸣，低沉而沙哑地说道：“但这一切都是错的，一切都不该发生，我要死了，琳，罗宾，你们能来陪妈妈我么？
　　琳？
　　琳？
　　琳？”
　　她不断重复着女儿的名字，声音也越来越狂躁与浑浊，
　　不过琳和罗宾都没有尖叫抵抗——貌似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
　　“喵！”
　　一阵清晰的猫叫声，从衣柜内部莫名响起，
　　女人狂躁的呼唤忽然中止，又变回了之前轻松愉快的语气，“啊，霍普。
　　你们把她带进房间里了么？
　　不乖哦，妈妈告诉你们多少遍了，不能把霍普带进卧室，她会觉得不舒服的。
　　嗯，让我看看，她躲哪里了~”
　　女人从琳的床边站起，踩着拖鞋朝衣柜方向走来，
　　只听咔嚓一声，她像是踩到了什么玩具，踉跄着差点摔倒，手掌攀住了儿童书桌的边缘。
　　“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暴怒地喊叫起来，“罗宾！你为什么不收好玩具！啊？！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把你的玩具放进盒子里！！”
　　她用力地锤着书桌，将桌上的铅笔橡皮震得一跳一跳，
　　假装睡着的琳和罗宾，似乎已经被吓傻了，不敢出声。
　　而过去某个时间段，藏在衣柜里的那只猫，也因为响声而变得不安焦躁，疯狂挠起门来。
　　撕拉，撕拉。
　　李昂听着旁边空间响起的抓挠声，若有所思，衣柜门内部的抓痕，就是那只黑猫留下来的。
　　女人的咆哮持续了一段时间，
　　然后就重重踩踏地面，朝着衣柜冲来。
　　正当李昂打起十二分警惕，准备用频闪强光照射衣柜外的时候，
　　外界又响起了急促脚步。
　　“亲爱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琳和罗宾喊道：“爸爸！”
　　一家四口成员都在这里了么？
　　李昂默默道：“如果我之前猜测没错的话，我所扮演的就是家庭里的父亲。如果现在我打开衣柜门，也许能看到另一个自己？
　　不，不太可能。
　　这柜子还没这么给力，具有时空穿梭功能。”
　　他思索着，继续倾听。
　　“啊，斯蒂文，你来了。”
　　女人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平静，就像之前突然狂躁的不是她，“我起床看到你不在，
　　就来看看孩子们睡得怎么样了。”
　　“我刚才在楼下找书房的钥匙。”
　　被称为斯蒂文的男主人快步走来，抱住了妻子，温和道：“下次进孩子们的房间记得提前敲门，记住了么？”
　　“我不喜欢敲门。”
　　女人像是青春期少女一般，娇嗔说道：“太麻烦了。”
　　“我知道，我知道。”
　　男主人抱着妻子安慰了一阵，走向儿童床的方向。
　　两个孩子像是吓坏了，从床上跳下来抱住父亲。
　　男主人又安慰了一阵孩子，让孩子们躺回床上继续睡觉，他自己则带着平静下来的妻子，走出了儿童卧室。
　　过了一阵，男主人再次返回，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从里面抱出了那只猫，轻舒了一口气，“呼，霍普也没事。”
　　琳怯生生地说道：“爸爸？”
　　斯蒂文温和道：“嗯？怎么了？”
　　“我好害怕妈妈。”
　　“...呼。”
　　斯蒂文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坐到儿童床边，对两个孩子温和道：“没事的，你们的妈妈生了病，我们在想办法治好她。
　　等她好了，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快乐地生活下去，知道了么？
　　好了，乖，早点睡吧，孩子们。
　　对了，罗宾，书房的钥匙丢掉了，你把床头灯开一下，我找找备用钥匙。”
　　“好的爸爸。”
　　开灯声，脱鞋声，脚掌踩踏床铺声，吱呀的金属摩擦声。
　　“好了。”
　　斯蒂文吁出一口气，从床上跳下来，最后安慰了一阵孩子们，伴随着关门声，离开了房间。
　　声音平息了一阵后，
　　李昂在衣柜里又待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后续声音响起，才推开了衣柜门。
　　门外，景象如初，
　　儿童床上并没有人。
　　“所以，衣柜刚才给我听了一段录音？”
　　李昂嘀咕道：“总结一下信息，四名家庭成员，父亲叫斯蒂文，儿子叫罗宾，女儿叫琳。
　　母亲名字未知，但很明显，精神状况不佳。
　　楼下洗手间柜子里发现的锂盐，是用来治疗狂躁症的镇定药物。
　　拉莫三嗪，或者说利必通，可以显著延长心境事件发生之间的时间间隔，
　　卡马西平，喹硫平，也都是精神方面的药物。
　　妻子说过，孩子不应该出生，一切都是个错误，她应该把房子点燃，还有什么丈夫把她父母夺走了...
　　但是从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来看，丈夫温柔且具有耐心，
　　不像是监禁囚禁少女，逼迫她给自己生孩子的故事线——妻子的人身自由没有遭到严重束缚，并且丈夫的父母也拜访过这个房子。
　　那么就是单纯的妻子患有精神疾病，狂躁抑郁，丈夫努力维系家庭的剧情咯？”
　　他的脚掌踩踏在卧室地面上，左右环顾了一圈，皱眉道：“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生成这么一个剧本任务。
　　后面肯定还发生了什么关键剧情。
　　比如妻子杀死了丈夫，丈夫杀死了妻子等等。”
　　他沉吟着走出儿童卧室，来到书房前，
　　书房的门锁锁芯为一字型，尺寸比之前挂锁的a钥匙还要小上一圈。
　　“书房和主人卧室，都是需要探索的两个地方。
　　主人卧室的密码锁，暂时还没有线索。
　　至于书房，
　　之前男主人斯蒂文告诉儿子，书房的钥匙丢掉了，要儿子把床头灯开一下，找找备用钥匙。
　　房屋这么大，找到原装钥匙有点困难，而且不能确定原装钥匙还在房间里，
　　那么备用钥匙...”
　　李昂转过身去，重新回到儿童卧室，看向了罗宾床上方的那个太阳系模型形状的一组吊灯。
　　吊灯共由八颗大小、颜色不一的星球模型组成，
　　从内到外，分别是太阳，水星，金星，地球，月球，火星，木星，土星，
　　每颗星球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轨道之间可以相互滑行。
　　所有星球中，只有太阳是真正的电灯，拨动按钮后会发光。
　　“如果说钥匙藏在儿童卧室里的其他地方，那么斯蒂文没有必要脱下鞋子踩在罗宾的床上——床的上方空间什么也没有。
　　也就是说，书房钥匙必然与这个太阳系模型有关。”
　　李昂拨动了一阵电灯按钮，没有变化，于是关上灯，脱下鞋子，站在儿童床上，隔着枕套，伸手去摘星辰球体。
　　“摘不下来，电线和楼下一样，非常坚固。
　　球体的外面与上方，也没有什么像是钥匙一样的东西。”
　　他沉吟一声，松开手中球体，继续观察，
　　水金地火木土，没错。
　　每颗星球颜色、大小不同，木星有大眼睛，土星还有土星环，所有星辰，都按照标准太阳系模型的位置进行排列。
　　“难道有什么机关？就跟雪佛兰suv那里面的藏密盒一样，需要我把太阳系轨道，调整到某一个固定角度？
　　让所有行星正确归位，
　　才能让钥匙显现？”
　　李昂脑海中浮现一个可能性，又马上否决了，“不。不太可能。
　　除非是电脑或者专业的天文学家，否则不可能凭记忆画出某一时刻，太阳系里每一个行星所在位置，更何况我连那个时刻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房屋里，并没有给出相应的线索。
　　要是给我一个自带太阳系实时模型的昂贵手表，倒是有可能，但房间里也没有相应物品...”
　　李昂看着吊灯模型，沉吟不语，忽然间，他的视线在地上那本印着哥白尼图画的天文学科普书籍上扫过，停住不动。

第一百零五章 吾爱（十）
　　“水金地火木土，
　　这个太阳系模型是正确的。
　　如果说现在是机关的关闭状态，那么想要让机关打开，就得让模型变错误？”
　　李昂沉吟一声，拨动吊灯的星球模型，让大小、颜色不一的球体沿着滑轨滑动。
　　使之从水金地火木土的顺序，变为地球，月球，水星，金星，太阳，火星，木星，土星。
　　让地球位于中心，构成哥白尼之前的托勒密“地心说”模型。
　　在李昂将土星拖到最外围的瞬间，代表了金星的那颗褐黄色金属球体，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落在床上。
　　“掉了个蛋？”
　　李昂将金星球体捡起，发现球体上下可以旋转开来，下半部分的球体里面有个连接着绝缘镊子的通电开关，
　　通电状态下，绝缘镊子会一直夹住吊灯线缆，不通电时则会松开电线。
　　“移动吊灯到地心说的太阳系模型，才能让吊灯断电，从而得到金星球体...”
　　李昂拨弄了一下金属小球，发现将绝缘镊子的组件取出后，球体中间剩下一个类似刀币形状的金属片，
　　如同u盘一般，暴露在外。
　　“这个形状...应该就是书房的钥匙了吧。”
　　李昂拿起金属球，穿上鞋子，走出儿童卧室，没有急着用钥匙去开启书房门，而是下到一楼，
　　将人偶周围的所有遮挡物，包括沙发碎片，陶瓷花盆，桌椅板凳等，全部挪开，只留下木质人偶站在空空荡荡的原地，
　　而李昂自己，则站在较远处，静静等待。
　　刚才他一直在心算着时间，计算下来，差不多也该到了人偶解除封印的时候。
　　李昂手指悬停在手电筒按钮上，默默倒数，十，九，八...
　　咔嚓。
　　木头摩擦的轻微声音，在寂静房间内格外响亮，
　　不知名的人偶，几乎在瞬间，猛地拧过头来，死死盯住站在后方的李昂，手中美工刀刀光一闪，在客厅地板上再次造成深邃刀痕。
　　然而李昂对此早有准备，提前站在了刀气蔓延不到的餐厅处，手中手电筒的光束，笼罩住了没有屏障的木质人偶。
　　咔嚓，咔嚓。
　　穿着连衣裙的人偶不甘地蹦跳而起，挥舞美工刀朝李昂接近，
　　却只能在手电筒光线照耀下，一点一点减速，直至彻底凝固不动。
　　“嗯？”
　　李昂一挑眉梢，
　　木质人偶刚好在封印冻结的瞬间，跳跃而起，
　　此时此刻，人偶竟然悬浮在半空当中，一动不动。
　　“这...手电筒还能把怪异冻在空中？”
　　李昂表情有些古怪，在继续用手电筒照射了一阵后，他走上前去，用吊在地上的半截台灯杆子，戳了戳悬浮于空中的人偶。
　　人偶被台灯杆子戳中，像是失重状态下的宇航员，轻飘飘地漂浮出去，撞在墙上，手中美工刀在墙壁上划出深邃痕迹。
　　“还能模拟失重？”
　　李昂先是愕然，随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托举住半空中僵住的人偶，朝着偏厅方向快步冲去。
　　第一次封印，二十分钟，
　　第二次十分钟，
　　那么第三次封印，有效持续时间恐怕就只有五分钟了。
　　他必须要赶快行动。
　　李昂托举人偶赶到偏厅，将悬浮状态下的人偶，朝向了偏厅的落地窗，
　　双手推动人偶，让后者手中的美工刀，去切割坚固落地窗。
　　撕拉——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偏厅中响起，
　　偏厅落地窗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白色划痕，掉落下些许玻璃粉末。
　　“果然有效。”
　　李昂心中一动，人偶手里的美工刀，既然能对玩家无法破坏的墙体生效，八成也能对玻璃与房门生效。
　　“如果操控人偶，用美工刀在落地窗上切开一个口子，那么也许就能直接从房屋里逃出...”
　　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出口，李昂就感觉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再次出现那种灼烧般的刺痛感，
　　一行黑色纹身，凭空浮现在自己手背上。
　　【别这么做】
　　又出现了。
　　李昂一挑眉梢，非但没有听从纹身意见，反而继续加快美工刀刨丝的动作，朗声对空气说道：“天生傲骨，又岂能服输？
　　我这野马不识归途，但是你这小人我必须铲除。
　　阁下还请快快现身，要不然这扇玻璃我可就切走了。”
　　在进入剧本任务以来，他就一直有种如芒在背的被窥探的不适感，
　　纹身的来源，
　　必然在暗中窥探监视着他。
　　“掘密者的称号技能是能够使用的，只要让我看到对方，就能够发现对方内心深处隐藏着的秘密...”
　　李昂操控着木质人偶，继续切割着落地窗，同时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警戒四周。
　　突然间，他的心脏猛地震颤、收缩，
　　如同过山车一般，先是停顿四秒，再一顿一顿地重重跳动七下。
　　双眼视线不住地摇晃，双脚踉跄向后倒退数步，
　　踏。
　　李昂一脚蹬在沙发座椅的凳子腿上，勉强止住后退之势，
　　意识却像是被抽离出身体外，轻飘飘飞起，
　　眼前出现朦胧幻象。
　　——
　　医院，病房，不认识的天花板。
　　视线朦胧浑浊，景物一眯一合。
　　李昂愕然地看着眼前景象，他感受不到、无法操控自己的身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数秒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以旁人的视角，观看着某段记忆碎片。
　　“滴，滴，滴...”
　　视线外传来生命体征监护仪器的响声，
　　视线的主人，缓慢地摇了摇头，看见病房更多的景象。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无菌地板，白色墙纸，蓝色窗帘。
　　窗帘是拉开着的，此时是晚上，能够看见外面的星辰夜空。
　　视线的主人，全身绑满了绷带，
　　旁边的病床上，则躺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身影，她戴着呼吸面罩，看不清具体面容。
　　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可以隐约看见走廊里站着一对中老年男女，正在与旁边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谈论着什么。
　　“她的情况非常危险...”
　　“我们可能要采取更激进的治疗方案...”
　　“需要家属签字...”
　　交谈声逐渐变轻，视线也逐渐模糊黯淡，
　　当李昂回过神来时，
　　他已经仰面躺在了沙发上，看着客厅的天花板。
　　“嗯？？”
　　李昂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却发现自己两侧的沙发上坐了三个人，
　　左边是一个穿着褐色裙子，戴着眼镜，显得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右边则一对面露担忧神色的老年夫妇——正是刚才幻觉中，出现过的那对中老年男女。
　　“我在哪？你们是？”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他身上还穿着那套昂贵西装制服，但西服左边的袖子被撩了起来，
　　手背上被人用黑色的记号笔写了两行字，
　　字迹内容，正是【使用手电筒】，
　　以及【不要这么做】
　　“冷静，斯蒂文，冷静。”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开口温和说道：“你很安全，不要慌张，你和你的家人在一起。”
　　“家人？”
　　李昂看向旁边那对老年的白人夫妇，眉头深深皱起。
　　这是斯蒂文的父母？
　　刚才的幻觉是怎么回事？
　　斯蒂文重伤住院了？
　　那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会在未来发生的预知幻觉？
　　李昂转头左顾右盼，
　　他所在的地方，无疑就是剧本任务开始时的房屋客厅，桌椅板凳全都正常放置着，
　　没有出现木质人偶或者坐在凳子上的兔子尸体，
　　地板也没有用美工刀割裂的痕迹。
　　“是的，家人。”
　　戴着眼镜、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温和道：“他们是你的父母。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斯蒂文。”
　　“我在这个房子里醒来，被一个看上去像是安娜贝尔和匹诺曹结婚生下来的木质人偶拿着刀追杀，
　　原因是我说它姓匹很奇怪。”
　　李昂一咧嘴角，说道：“要不然，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刚才我的父母告诉我，我们家其实是亿万富豪，之前的贫穷人生都是为了锻炼我的意志力，现在可以放心让我继承亿万家产？”
　　“呃...”
　　老妇人有些发懵地与旁边的老年夫妇对视一眼，尴尬解释道：“星界行走是会出现迷失、记忆紊乱的状况，毕竟现在还是太仓促了。
　　幸好我们有录音。”
　　老妇人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台亮银色的录音机，按下播放按钮，里面立刻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斯蒂文，这是我给我的录音。
　　当我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进入过星界行走状态了。
　　我的名字是斯蒂文·卡特，
　　我的妻子名为梅薇思·卡特。
　　我们的儿女，分别名为罗宾和琳。
　　我和我的妻子在社区的入口相遇，我们在一个地方长大，一个学校上学，之前却从未见过彼此。
　　我们相遇，相知，相爱，都有着相同的密码学爱好，最后缔结婚姻，生儿育女，直到意外发生...”
　　啪。
　　李昂按住了录音机的暂停键，眉头深深皱起，视线在老妇人，与所谓的斯蒂文的父母脸上来回跳转，沉声道：“好吧，这是怎么回事？
　　我手上为什么会有记号笔痕迹，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妻子与儿女又在哪里？”
　　“斯蒂文...我是你父母找来的通灵师。”
　　老妇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的妻子，已经死了。”
　　“死了？”
　　李昂一挑眉梢，“怎么死的。”
　　“自尽。”
　　老妇人说道：“你和你的妻子，一开始爱情美满，家庭和睦，
　　然而，在一次全家出游的旅行中，你妻子开车撞死了一名年轻的摩托车骑手。
　　尽管在事后被证明，那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你的妻子并不用承担主要责任，
　　但她依旧被深沉的负罪感纠缠，陷入强烈抑郁。
　　你的妻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精神状况就不是很稳定，
　　那场车祸让她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愈发疯狂，开始有精神紊乱行为。
　　比如常年待在卧室里闭门不出，
　　抑郁时，绝食不吃饭，
　　焦躁时，大肆砸毁房间里的物品，桌椅板凳，
　　夜间悄悄走出卧室，来到儿子女儿的卧室里，站在他们床头，就这么静静盯着他们。
　　当你发现时，她已经拿起了枕头，随时准备按在儿女的脸上。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配合治疗，但收效甚微，
　　一次治疗后，她甚至杀死了你们家那只名为霍普的黑猫，将它埋藏在了庭院树底，对你们谎称霍普走丢了。”
　　自称为通灵师的老妇人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一次次治疗后，她的疯狂没能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开始做出自残或者伤害他人的举动。
　　最后一次，也就是半年前，她先是在晚上给你服下了安眠药，然后在第二天早晨，告诉孩子们正常上学。
　　等孩子们走后，她再把你拖到庭院的秋千上，用刀砍伤你，最后自己也服下了安眠药。
　　邻居看见并报警，警方赶来，把你们送进医院，
　　你的伤势只是皮外伤，但她最后却不治身亡。”
　　“...”
　　李昂闻言沉默了一下，思索片刻，歪了歪头，“我的妻子患有精神疾病，好吧，然后呢？
　　从这户房屋的装修风格，以及我身上穿着的服饰来看，
　　斯蒂文应该还算比较有钱的，
　　可以以一己之力，养儿子女儿。
　　经济上不是问题。
　　考虑到你自称为通灵师，那么大概率的剧情发展，就是我的妻子死后，事情并没有就此罢休。
　　她回来了，以灵体的形式。”
　　“...”
　　通灵师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昂能这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猜的没错。
　　你的妻子太爱你了，也太爱她的孩子们了。
　　她在死后重新回归，来到了你们所住的房子里，继续和你们生活在一起。
　　一开始，只是房屋里的桌子凳子，会自己移动，在夜晚发出噪音，
　　书房的钢琴自行弹奏，
　　或者放在桌上的报纸数独，被莫名其妙填写完成。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她对你们的爱意也越发强烈，甚至于演变成强烈的、无法阻止的占有欲。
　　她要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不管生存，还是死亡。”
　　顶点

第一百零六章 吾爱（十一）
　　自称为通灵师的老妇人长叹了口气，说道：“爱的深沉超过一定程度，就会变为沉重负担，乃至杀人毒剂。
　　死者的世界，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平和宁静，而是充满了种种无法理解的诡异。
　　打开录音机吧，斯蒂文，那里面有你对你自己要说的话。”
　　“...”
　　李昂皱着眉头，看着突然惆怅起来的通灵师，
　　掘密者的称号技能正常作用中，显示对方内心深处的秘密为，“我还不想死”
　　另外两个中老年夫妇，也就是斯蒂文的父母，内心秘密则均为“斯蒂文需要杀死她”。
　　我还不想死？
　　从面相来看，这位通灵师年纪超过七十岁，有些苍老衰朽，
　　不想死，可能指的是不希望自然死亡，
　　也可能指这次的异常事件，会给她造成危险。
　　而旁边这两位斯蒂文的父母，就很有意思了...
　　李昂心思急转，脸色依旧风平浪静，思索片刻后，他伸手按下了录音机按钮，继续播放起了斯蒂文自己的录音。
　　“斯蒂文，这是我给我的录音。
　　当我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进入过星界行走状态了...
　　我和我的妻子梅薇思缔结婚姻、生儿育女，直到意外发生...
　　她死了，死于精神压力。
　　我没用，在梅薇思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她的精神状况已经接近崩溃，不断哭着恳求我让她走，离开这里，
　　然而我却没有勇气满足她，我太懦弱了。
　　她死后，我陷入痛苦与绝望，但我必须得坚强起来，我们还有两个孩子。
　　我照顾着孩子们，对他们解释，他们的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平和安静，
　　每到夜里，我却会独自默默哭泣。
　　当她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时候，我是那么的开心喜悦，甚至主动尝试与她联系，
　　对着床头空气说话，对着自己发出声音的钢琴说话，对着秋千说话，天真地以为我们能像以前一样。
　　我错了，大错特错。
　　她确实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了，以更加疯狂的姿态。
　　夜里房屋报警器持续作响，
　　地下室里，梅薇思生前收藏在上锁防爆玻璃柜的人偶，时常会被什么东西拿出来，丢在地上。
　　儿童卧室的监控器里不断拍到有个瘦长黑影，就这么站着，盯着罗宾与琳的床头，
　　我的双腿，在早晨醒来时，会多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抓伤痕迹——那种痕迹我非常熟悉，来自于我们家早已死亡的那只黑猫，霍普。
　　事态的发展很快失控，
　　罗宾的学校通知我，罗宾在课堂上差点用美工刀，将一名同学和他自己的眼珠子挖下来，
　　老师试图阻止，却差点被斩下手指。
　　事后，他说自己听到了妈妈的声音，是妈妈让他这么做的。
　　为了保护儿子女儿，我尝试搬家，
　　然而就算我带着孩子们搬到纽约，搬到华盛顿，
　　甚至把孩子们交给我的父母抚养，
　　怪异的事情还是会继续发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家人的纽带无法斩断？”
　　录音机里，斯蒂文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的父母，为走投无路的我，提供了建议。
　　他们找来了一位据说得到过美利坚教会承认的专业通灵师，
　　她声称，有办法可以让梅薇思放弃对我们的伤害。
　　办法就是，让我进行星界行走...”
　　突然间，录音机里传来了嘈杂的电流噪音，掩盖住了斯蒂文的话语。
　　“嗯？”
　　李昂一挑眉梢，
　　录音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响了一段时间后，就恢复了正常。
　　“...所谓星界行走，其实就是让通灵师对我进行引导，让我的灵魂进入死者的世界。在那里，找到梅薇思。
　　越是愤怒凶恶的灵体，在亡者世界就会越强大，
　　我不清楚梅薇思的状况，但如果什么都不做，
　　罗宾和琳一定会死，
　　而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电流噪音再次响起，
　　滋，滋滋，滋滋——
　　李昂眯起眼睛，排除掉电流干扰，倾听录音内容。
　　“...亡者的世界，也就是灵界，会以现实世界为基础。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我会在我们居住的房子里醒来。
　　我一定要保护我的家人。
　　这段录音，是为了防止我从星界行走状态下醒来后，记忆发生紊乱。
　　祝我好运，斯蒂文。”
　　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
　　录音终了，
　　李昂看着录音机透明塑料保护罩里，停止旋转的磁带，皱着眉头，向后仰去，躺进沙发里，一言不发。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了。”
　　通灵师深吸了一口气，对李昂说道：“斯蒂文，你的儿子女儿，正在你姑姑、姑父的家里，很安全。
　　我是来帮助你的。”
　　“嗯。”
　　李昂平静地点了点头，看了通灵师老妇人一眼，平和道：“女士您怎么称呼。”
　　“叫我芭芭拉就好。”
　　通灵师笑了笑，“我和你的父亲路易斯、母亲艾达是很多年前的老朋友了，这次也是他们找的我。”
　　“好的芭芭拉。”
　　李昂点点头，说道：“芭芭拉，你是通灵师对吧。
　　你的计划，是让斯蒂文进行星界行走，在所谓灵界找到斯蒂文，也就是我的妻子梅薇思，没错吧？
　　找到之后，斯蒂文该怎么做。”
　　老妇人闻言一愣，“嗯？”
　　李昂平静道：“按照录音机里的说法，越是愤怒凶恶的灵体，在亡者世界就会越强大。
　　刚才我在灵界里，遭遇到了好几次致命威胁，而我甚至连梅薇思的面也没有看见。
　　那个时候我的记忆发生了紊乱，
　　当我想要离开灵界时，是你把我叫出来的么？”
　　“是的。”
　　老妇人点头道，“我在这里，能够大致感知到你在灵界的状态，对你进行引导。
　　你手臂上的纹身，就是我提供的。”
　　“你能看到灵界里的我？”
　　李昂一挑眉梢，“那我手里的手电筒呢？”
　　“那也是我给予的帮助。”
　　老妇人说道：“在灵界里，生者永远无法与死者的恶灵抗衡。
　　我在外界，将你人性中的善，引导出来，形成概念上的光，
　　从而短暂封印住恶灵。”
　　李昂问道：“短暂封印，也就是没法完全封印咯？”
　　“没错。”
　　芭芭拉苦笑道：“在我遭遇过的所有恶灵当中，梅薇思，抱歉，你的妻子，都算得上是最诡异的那个。
　　她生前的精神状况就很不稳定，成为灵体后，更加诡异莫名。
　　你在灵界看到的那些发生在房子里的异像，
　　比如木质人偶，黑猫，死亡的兔子玩偶，乃至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些机关，
　　都是她力量的延伸。”
　　芭芭拉说完顿了一下，李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这座房屋的客厅后方，并没有指纹解锁的闸门。
　　芭芭拉继续说道：“唯一的好消息是，她虽然很阴郁，但整体却是偏惰性的，
　　她经常把自己的本体封印在二楼的卧室，
　　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她，
　　想办法让她停止对生者，也就是你和孩子们的骚扰。”
　　“怎么停止？”
　　李昂皱眉道：“你想让我和恶灵讲道理？”
　　“呃...可以这么说。”
　　芭芭拉点头道：“很多时候，恶灵都只是保留着生前的行为习惯。
　　比如连环杀手的恶灵，会继续寻找受害者。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让把他们已死的证据告诉他们时，灵体就会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而变得，呃，变得‘失去侵略性’。
　　并且，梅薇思在本质上也是爱着你的，如果能让她平和下来，
　　告诉她真相，
　　有很大概率，可以让她停下来。”
　　“呵，告诉恶灵要讲唯物主义，不能封建迷信呗？”
　　李昂咧嘴一笑，“那么，如果行不通呢？”
　　“如果行不通...”
　　通灵师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与斯蒂文的父母对视一眼，缓缓说道：“那就只有消灭她了。”
　　“消灭？”
　　李昂一挑眉梢，“恶灵也能被消灭？”
　　“恶灵是唯心的，因为相信存在而存在。曾经杀死过他们的东西，也能在灵界里再杀死他们一次。”
　　通灵师说道：“梅薇思在死亡前，曾吞下大量的安眠药...”
　　“等等，”
　　李昂打断道：“你要我去找安眠药喂给恶灵？”
　　“不不不，”
　　通灵师无奈道：“恶灵是唯心而存在的，是概念上的东西，
　　只要是他们认为可以杀死他们的东西即可。
　　梅薇思在吞服安眠药后，尝试用小刀自尽。
　　她的真实死因是用药过量，那把小刀也被警方收走，作为证物。
　　然而，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前，梅薇思就尝试过自我毁灭。
　　她曾用你家里的手枪，开枪自尽。
　　因为你及时发现阻止，没能得逞。
　　不过那把手枪，却能作为杀死梅薇思的武器。”
　　“哦。”
　　李昂点了点头，“行吧。那那把手枪在哪？”
　　“据你之前所说，在二楼卧室。”
　　芭芭拉说道：“你在现实世界拿到手枪并没有效果。
　　灵界时以现实世界为基础，但又超出现实世界。
　　在灵界，只能使用灵界本身的物品。
　　也就是说，你需要进入灵界的房屋二楼卧室，拿到手枪。”
　　“等等。”
　　李昂摆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梅薇思就在二楼卧室里吧？”
　　芭芭拉深吸了一口气，“是的，你可以先尝试说服她，让她放弃侵扰。
　　如果做不到，再用手电筒将她短暂封印，然后拿到手枪。”
　　旁边，斯蒂文的父母也开口说道：“斯蒂文，儿子，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困难，
　　你很爱你的梅薇思，但是...”
　　“这些不重要。”
　　李昂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斯蒂文父母的话语，摆手道：“我想要知道，你们拿什么来证明，我就是斯蒂文。”
　　“啊？”
　　斯蒂文的父母愣了一下，通灵师芭芭拉也呆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
　　“从这个房屋的地理位置，二位，也就是斯蒂文父母身上衣服的昂贵价格，以及装修豪华程度来看，
　　斯蒂文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吧。”
　　李昂淡淡道：“我的记忆发生了紊乱，不记得自己是谁。
　　并且从芭芭拉的表现来看，这似乎是很正常的现象。
　　那么你们怎么证明，我就是斯蒂文？
　　而不是你们随便花钱雇来的替死鬼？”
　　“呃...什么？”
　　芭芭拉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你怀疑自己不是斯蒂文？”
　　“不是怀疑，只是合理假设。”
　　李昂说道：“如果我是有钱人，那么最好的策略，无疑是花钱，比如百万美元，雇佣专业人士，来为我服务。
　　刚才星界行走的过程里，我被那些诡异的东西追的抱头鼠窜，差点连命也没了。
　　但如果花钱，
　　请十几个、二十几个血气方刚的肌肉壮汉、雇佣兵战狼、城管大队、红脖子猎人，
　　一起进入星界，
　　直接把房子拆了，把怪异吊起来打，
　　找到我的婆娘，逼她签离婚协议，
　　这不比我亲自冒险，在星界艰难求生，容易多了？”
　　“这...”
　　斯蒂文父母闻言，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另外，不要说你们没钱。”
　　李昂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刚才录音机里说过，斯蒂文本人在出事后就经常搬家，纽约、华盛顿什么的。
　　而这间房子，似乎还没有卖掉，或者出租出去。
　　考虑到这个小区的优越地理位置，怎么着也能卖个几十万、上百万美元什么的。
　　何况斯蒂文还有你们两个非富即贵的父母。
　　斯蒂文自己犯傻，你们两位上流社会的上流人士怎么也犯傻了？
　　舒服是留给有钱人的，
　　怎么能让有钱人自己去冒险呢？”
　　“这，这...”
　　芭芭拉也听得瞠目结舌，完全无法想象十几个肌肉壮汉，一起躺在屋里，共同进行星界游走的画面。
　　你搁着花钱雇人，打团下副本呢？
　　“咳咳。”
　　芭芭拉咳嗽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斯蒂文，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李昂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道：“你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做？
　　你自称是教会承认的通灵者，
　　全美利坚这么大，通灵者肯定不止你一个，就算你一次只能让一个人进入星界游走状态，
　　那么就不能多找几个通灵者来么？
　　该不会你是觊觎我父母的遗产，想让我送死，你来分一杯羹吧？”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捋捋剧情。
　　《玩家凶猛》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吾爱（4K）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没想过要谋夺斯蒂文父母的遗产，又怎么证明，我就是斯蒂文呢？”
　　李昂问道：“灵界行走会搅乱人的记忆。
　　我可能是任何人，
　　被钱雇佣来当探路石的倒霉蛋，或者被绑架来的路边流浪汉。”
　　“你误会了，斯蒂文。”
　　通灵师老妇人苦笑着摇头道：“任何符合条件的人都能进行灵界行走，没错，
　　但是想要在死者世界找到特定存在，
　　就必须要和死者存在深刻羁绊。
　　梅薇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亲人，你是梅薇思的丈夫，
　　只有你能够进入这座房间所在的灵界，同时不会在第一时间遭到梅薇思无差别的攻击。
　　至于我，
　　我太老了，身体的衰朽脆弱，不允许我进行长时间的灵界行走，而我也没有余力，去应付灵体如同应激反应一般的本能攻击。
　　这一点上，你和你的父母都是知道的，并且是你自己同意了由你来进行灵界行走。
　　何况，你没听出来录音机里自己的声音么？”
　　“普通人听到自己的说话声，和录音机录下来的声音存在差别好不好。”
　　李昂转了转脑袋，从客厅的柜子上，拿起一个相框。
　　相框里有一张斯蒂文一家四口的合照，和灵界不同，照片上出现了儿子罗宾与女儿琳的样貌。
　　两人都是金发，继承了他们的父亲，
　　眼睛则是深褐色的，继承了他们母亲——斯蒂文本人在照片上的眼镜瞳色，是淡蓝色。
　　‘灵界里，看不到照片上两个孩子的样子，但是这个世界却能看到。
　　这代表了什么吗？’
　　李昂眯着眼睛，心思急转，
　　盖着相框的玻璃上，依旧只倒映出李昂自己的长相，没有显示出斯蒂文的样貌。
　　李昂伸手摸了摸西装口袋，袋子里也没有钥匙或者挂锁。
　　正当他思索之际，客厅天花板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
　　楼上传来了“踏，踏，踏”的轻微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算沉重，就像是有人赤着脚，沾着水，行走在实木地板上一样。
　　灯光一亮一灭，照着屋内四人。
　　斯蒂文的父母不安惶恐，紧紧抓着对方双手，
　　通灵师老妇人脸色大变，本能攥紧胸口的挂着银质十字架的项链，
　　李昂则眯着眼睛，死死盯着上方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伴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洁白的天花板上，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漆黑黯淡的猫科动物脚印，朝向四人。
　　脸色苍白的通灵师老妇人立刻站了起来，挡在其他三人前方，口中念出一大段拉丁文圣经祷告词。
　　那黑色的家猫脚印，丝毫没有被圣经影响，
　　一步一步，踩在天花板上，缓慢靠近。
　　滋啦——滋啦——
　　天花板的灯光更加强烈地闪烁起来，房间里的电器不断冒出电火花，报废失灵，
　　甚至屋外街边的路灯，也开始明暗不定。
　　李昂只觉一股凉意铺面而来，全身像是被浸入冰水中一般，寒冷刺骨，
　　斯蒂文的父母双亲，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变青，看上去如同窒息。
　　“flammanonlucere！”
　　通灵师芭芭拉大喊一声，拽住脖子上的项链，猛地崩断，手中握着银质十字架，颤颤巍巍地朝着脚印方向挥舞。
　　“喵——”
　　天花板中隐约传来一阵凄厉猫叫，
　　餐厅、厨房的灯泡瞬间爆裂，
　　黑暗似潮水般四面八方涌来，顷刻间，四人的可见视线被压缩到了极限，只能隐约看见彼此。
　　然而，在黑暗彻底吞没四人之前，
　　芭芭拉手中的十字架，散发出了微弱光芒，
　　如同屏障一般，阻挡住深邃黑暗，将四人笼罩庇护住。
　　“呼，呼...”
　　通灵师老妇人沉重地呼吸着，额头上满是汗水，倒退数步倒在沙发上。
　　“你还好吗芭芭拉？”
　　斯蒂文的父母脸色好转，立刻走到通灵师身边关切询问。
　　芭芭拉虚弱地摆了摆手，看向四周。
　　除了客厅之外，房间里的其他区域全都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详阴影笼罩，
　　透过落地窗玻璃，根本看不清外面景象，只能隐约听见窗外街道上，那些汽车自动响起的警笛声。
　　“她...她来了。”
　　芭芭拉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而手机上一片漆黑，怎么按按键也没有反应，电视机等电器也是如此。
　　“她比之前更加强大，她本身还在灵界的二楼卧室里，那只黑猫是她力量的延伸。我的力量有限，撑不了多久。”
　　芭芭拉艰难地看向李昂，“斯蒂文，你必须回去，回到那里，找到梅薇思...
　　否则，她就会带走你，还有你的父母，你的孩子们...”
　　“...”
　　李昂站在原地，皱眉思索片刻，
　　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可以回去。我该怎么做？”
　　“就像刚才那样，躺在沙发上就好。”
　　芭芭拉见李昂同意，当即松了口气，
　　她让李昂躺在沙发上，伸出手掌大拇指按住李昂额头，“放空思想，想象你正坐在轻飘飘的云层上面，不受重力束缚...”
　　伴随着芭芭拉的话语，李昂只觉意识再次昏昏沉沉起来，
　　整个人像是漂浮一般，逐渐上升，上升，上升至极高处，
　　然后，急速下坠。
　　咚！
　　他再次回到了房间当中，正端举着那具木质人偶，用人偶手中的美工刀，切割着落地窗的玻璃。
　　...砰———砰—砰。
　　心脏和之前一样剧烈跳动着，过了一阵才逐渐平息。
　　与此同时，手臂上再次传来灼烧刺痛，浮现一行黑色纹身，【快行动，我支撑不了太久】
　　“...”
　　李昂眯着眼睛，看着手臂上的这行纹身，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抄起悬浮在半空中的木质人偶，用手电筒光芒照着它，拽着它奔向二楼。
　　刚奔上二楼，
　　李昂就感到一股刺骨凉意，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喵——”
　　黯淡无光的二楼墙角传来一声猫叫，李昂只觉后颈一凉，本能地转过身，用木质人偶挡在前方。
　　铮！
　　一只漆黑如墨的猫爪斜扫而来，抓在人偶身上，挠的木屑四溅。
　　和卧室时遭遇的那次相比，现在的黑猫体型膨胀了一圈，体表黑色毛发像是融入了阴影，
　　若非墨绿色的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几乎完全看不到它。
　　“喵！”
　　黑猫凄厉地叫了一声，挠着墙壁向上方窜去，
　　然而李昂更快一些，转动手中手电筒朝向，转向黑猫，用光芒笼罩住后者。
　　和木质人偶一样，黑猫也在光芒照耀下，缓慢僵住不动，定在墙上。
　　“...”
　　李昂快步越过黑猫，视线在黑猫表面那上黑下白的毛发上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冲进二楼走廊，
　　只见二楼最里侧的那间卧室的门缝里，源源不断涌出充满不详气息的黑色气体，如同干冰雾气一般，淤积在走廊地面上。
　　“梅薇思快苏醒了么...”
　　李昂挥舞手中手电筒，手电筒光束左右横扫，将黑色气体融化抹除，暂时清出一条道路。
　　按照那个通灵师老妇人的说法，手电筒在灵界，是人性中善的概念化，
　　随着手电筒光芒逐渐变暗，他能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正在不规律地急促跳动着。
　　“灵魂能量要是用完了，下场可能会很惨吧。
　　又不是现实世界的良心。
　　钱没了可以再挣，
　　良心没了，挣得就更多了。”
　　李昂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那只黑猫明显要比木质人偶强一些，手电筒第一次照射可能封印不了二十分钟，时间有限，速战速决。”
　　他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儿童卧室找到的书房备用钥匙，将其插入书房锁芯，转动钥匙，推开木门。
　　书房的占地面积相当大，墙边摆着两个巨大书柜，
　　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
　　书柜前方，放置着一张长条形的书桌，书桌前后都摆放有椅子——看来书房是夫妻二人共用的。
　　书桌上，放置着一堆乐高玩具，
　　乐高积木数目相当之多，有树木，有房屋，有车辆，还有小人，共同拼凑出一个小区的模样。
　　从小区中房子的形状来看，分明就是这座房屋所在的小区。
　　并且在所有绿色房顶的屋子最中心，有一座红色房顶的屋子，
　　屋子前方立着一家四口的小人积木玩具，指的应该就是斯蒂文一家。
　　‘这是斯蒂文和他儿子女儿一起拼的？’
　　李昂的视线在积木玩具上掠过，看向书桌里侧，
　　那里摆放着一架钢琴，钢琴的乐谱架子上，放着一张空白的纸。
　　钢琴的左边墙壁上，挂着一幅风景画，画风和楼下一楼墙上挂着的油画一样，但画框像是固定在墙上一般，无法取下。
　　“卧室的钥匙呢...”
　　李昂一眼扫过书房里的所有要素，任务日志里，【找到真相】的任务目标依旧没有完成。
　　按照芭芭拉的说法，他需要进入二楼的主人卧室，找到梅薇思，
　　不管芭芭拉有没有说谎，进入主人卧室，显然也是系统任务的必经流程。
　　整个房屋里，就只剩下书房和主人卧室没有探索，
　　如果存在卧室钥匙的话，肯定就在书房里。
　　“呼，冷静。”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所端举着的木质人偶，已经过了封印时间，再次出现动弹痕迹，但李昂直接按住手电筒按钮，让手电筒一直保持强光频闪模式，
　　持续照着木质人偶，令其无法动弹。
　　“钥匙...会在哪里...”
　　李昂快步走到书桌前，审视那个庞大的小区积木模型，将小区模型中，代表斯蒂文家宅的房屋拆了下来，
　　可惜里面并没有钥匙，
　　只有一些象征着家具、家电的积木玩具，车库里还有一辆雪佛兰SUV模型。
　　而象征着斯蒂文一家四口的积木小人身上，也没有钥匙的痕迹。
　　“难道在书柜里？”
　　李昂走向书柜，检视了木质书柜本身，以及书柜里的各类书。
　　书柜里的书并没有什么异常，和其他地方一样，只有开头，没有后文。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书摆放的数目。
　　左边的书柜，从上到下，每一格里，分别摆放着16，5，1，15，4，5，9本书，
　　右边的书柜，从上到下，每一格里，分别摆放着21，11，23，20，5，14本书。
　　“房屋里，其他地方的书柜，都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类书籍，将书柜的每一行都填满，
　　只有这个书房里的书柜，没有摆满，并且每一行书的数目各不相同。
　　书的数量...代表了什么？”
　　李昂眯着眼睛快速思索。
　　书架上的书，从书名和内容上来看，并没有什么相同之处。
　　从育儿宝典，到电报学、密码学，什么都有，甚至还有烹饪书籍。
　　“难道书的数量，是一组密码？
　　每一行里书的数量，要与每本书的名字，或者书的内容，产生联系？”
　　李昂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找到什么问题，
　　如果说16，5，1，15，4，5，9这些数字，是要在书的英文书名里，抽选字母，
　　但又有些书本身的英文名，还不够长，凑不齐16个字母。
　　“书里的内容也没问题...到底会是什么呢？”
　　李昂沉吟一声，将书柜里的书放回原位，走向钢琴。
　　书房里摆放着的这架钢琴看上去颇为昂贵，钢琴支架打开着，
　　李昂手指随意附过琴键，钢琴本身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听上去就像是刚刚调过音准一样。
　　“钢琴上摆放着的这张乐谱是空白的，”
　　李昂将空白乐谱放在手电筒灯光下仔细扫视、翻转，
　　没有发现刻痕，或者只有在灯光下显现的隐藏字样，也没有夹层。
　　“空白乐谱...书架上摆放着的书...
　　书架上的书没有音律方面的啊...”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弹奏钢琴的位置，是正对着书架的，难道说...”
　　他沉吟一声，将手电筒放在钢琴上，继续照亮那具悬浮着的人形木偶，
　　然后凑到钢琴键，按照16，5，1，15，4，5，9，21，11，23，20，5，14的顺序，双手十指按压琴键，
　　弹奏出旋律。
　　钢琴发出声音，曲子本身没有什么规律，像是瞎弹胡弹，并不好听。
　　但一曲过后，房间的左侧墙壁里，却传来了吱呀的声响。
　　墙上的那副风景画，自动掀开，露出了藏在墙壁里的秘密隔间，隔间里，放置着一个保险箱

第一百零八章 吾爱（十三）
　　隐藏在油画后方隔间里的金属保险箱，看上去四四方方，极为厚重坚固，没有通电，只在正面中心处，安装了一个一字型的锁芯。
　　“需要钥匙？”
　　李昂看了眼锁芯形状，心中瞬间了然，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拷在手腕上的挂锁。
　　这个锁芯的形状，对应的是只有下半截的挂锁钥匙C。
　　但是之前在打开挂锁的时候，下半截钥匙C插在锁芯里，到现在还没有取出来。
　　李昂拿出挂锁，
　　这把挂锁锁身在打开后，其银白色的锁梁（也就是那根银白色的U形钢铁）就自动脱落了。
　　李昂拿起挂锁摇晃了一下，里面的钥匙C并没有被摇晃得掉出来，但是能隐约听到里面的轻微叮当声响，
　　感觉是可以拿出来的。
　　“难道需要磁铁？”
　　李昂沉吟一声，之前在杂物间的时候他就检查过，无论是锁身、锁梁，还是钥匙AB，亦或是杂物间的钢管，都是没有磁力的，不能将钥匙C从锁芯中吸出来。
　　那这个保险箱呢？
　　李昂将锁身靠近保险箱，也没有感觉到有磁吸力存在。
　　“难道要我用屋子里的电线，自己改装一个电磁线圈不成？”
　　李昂自言自语道：“不，不太可能，时间不够用。
　　而且如果真的需要电磁线圈，肯定会在某个地方给予提示...”
　　他沉吟一声，将锁身拿起，放在手电筒光芒下，眯着眼睛，顶着频闪强光观察，
　　发现光线，可以从锁梁脱落的地方，顺着锁孔，照到另一侧。
　　也就是说，锁芯并不是完全堵死的。
　　“可以用某种尖锐的东西，通过锁孔另一侧，将锁芯里的断裂钥匙C给顶出来。”
　　李昂灵光一现，立刻扫视周围，寻找尖锐物。
　　“能够通过锁芯的，一定得是类似针线的纤细尖锐物...”
　　李昂快速搜索了一遍书房，可惜的是，斯蒂文是美国人，
　　并没有东方人那种各家各户都会常备针线的优良传统，
　　而且斯蒂文家里似乎也没有十字绣之类的爱好，
　　找了一遍，没看见针线。
　　“找不到...”
　　李昂关上钢琴盖子，深吸一口气，决定另辟蹊径，朝着锁身说道：“你为什么这么普通却又这么自信？
　　你就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挂锁而已，
　　不像指纹锁那样高端大气，也不像密码锁那样坚实可靠。
　　与其让自己继续平庸下去，
　　你为什么不学习一下其他外国的锁，努力充实自己，变成更好的锁呢？”
　　说完之后，李昂原地等待了三秒钟，
　　然而锁芯并没有因为他说了尖锐的话，而被捅开。
　　“果然不行么。”
　　李昂失望地摇了摇头，只好想别的办法。
　　他握持手电筒，推着木质人偶来到儿童卧室，从书桌上拿了根自动铅笔，熟练地拆开自动铅笔，从里面取出一根0.5的自动铅笔芯，
　　坐在凳子上，手掌推动铅笔芯，刺入锁芯背面。
　　李昂的手，沉且稳，精准无误地用铅笔芯，顶住了断裂钥匙，将钥匙慢慢地顶了出来。
　　整个过程足足花了半分钟的时间，在断裂钥匙的一段冒出锁芯的瞬间，李昂立刻停手，用指甲捏住断裂钥匙，将其抽了出来。
　　“呼...”
　　李昂拿着钥匙，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幸好，传统手艺没拉下。”
　　他拿上断裂钥匙，快步跑回书房，用钥匙C插入了保险柜的一字型锁孔，轻轻转动。
　　咔嚓。
　　保险柜的柜门应声开启，借着手电筒的光芒，
　　李昂看见保险柜内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六颗黄铜材质的圆头手枪子弹，下层是一张方形纸片，纸张上写了一堆字母与数字。
　　AB=21113512
　　ABB=211135223
　　18215，3712，2113，2514，3616，1317
　　“这是...”
　　李昂从保险箱里拿出手枪子弹与纸片，手枪子弹完好无损，处于可以发射状态，
　　纸片上的字迹，则有些轻佻花哨，
　　和李昂手臂上出现的纹身，也就是老妇人在灵界之外给予的提示，并不是同一种字迹。
　　“放在保险箱里的子弹与纸片...”
　　李昂沉吟道：“房屋里的手枪，应该是斯蒂文自己购买的，后来被他的妻子梅薇思用来自杀，虽然没有自杀成。
　　保险柜里的手枪子弹和这张纸片，也应该是斯蒂文留下的...”
　　正当他思索之际，后方那具木质玩偶再次发出了“咔嚓咔嚓”的活动响声。
　　按照每次封印时间缩短一半的规律，
　　第一次手电筒能封印其20分钟，第二次10分钟，第三次5分钟，
　　再到后面，就变成了两分半、一分多钟甚至更短。
　　并且，每次封印后，下一次“冻结”人偶的所需时间就会变得更长。
　　李昂必须尽快行动。
　　他来不及多想，快速检查了一遍保险柜，
　　确定保险箱内外没有隐藏隔间、刻在背面底部的密码等因素后，
　　立刻跑出书房，冲进走廊。
　　当他来到走廊后，才发现整座房屋中最后一处没有被探索过的地方——主人卧室，
　　正在源源不断散发出浓郁的黑色气体，
　　在走廊地面上迅速淤积，已经堆到了小腿的高度、
　　这些气体明明没有实质，
　　走在其中却有一种强烈的凝滞阻塞感，像是踏进泥浆，寸步难行，
　　并且寒冷刺骨，令人四肢麻木，脸色发青，
　　李昂刚踏出一步，就收回了双腿，转身回到书房，从书房里搬出三张椅子，用尽力气丢进走廊当中，
　　以椅子作为跳板，连跳三下，来到主人卧室门口。
　　呲——
　　卧室门的上下左右门缝中，溢散出了更多的黑色雾气，李昂用手电筒光芒来回照射，才勉强清理出来一片空间，让他能看见卧室门的原本形状。
　　李昂推开电子密码锁的表盘，表盘下面露出了类似电脑键盘的26个英文字母键盘。
　　在这种情况下，卧室门上安装着的电子密码锁竟然还能通着电，
　　液晶面板上浮现七个“_”符号。
　　“需要七位数的密码么？”
　　李昂用西装领带捂住口鼻，防止自己吸入气体产生不良反应，心思急转，“键盘是26个英文字母，没有数字，没有符号。
　　也就是说，需要七个字母，或者更短的密码。
　　七个字母...”
　　他按下键盘按键，输入斯蒂文的名字Stevin。
　　毫无反应。
　　梅薇思、罗宾、琳乃至斯蒂文父母、芭芭拉的名字也不行。
　　咔嚓，咔嚓。
　　骨骼颤动的声音，从走廊另一侧传来，
　　那只生死不明的黑猫，一点一点动弹着僵硬身躯，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脱困。
　　李昂毫不犹豫地调转手电筒方向，用频闪强光照射黑猫，将其再一次冻结。
　　“果然，这只黑猫要比木质人偶强很多，第一次封印就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有效时间，
　　如果说黑猫是梅薇思力量的延伸，那么梅薇思本人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李昂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让自己冷静思考。
　　“七位数英文字母的密码。
　　之前在灵界之外，那位通灵师芭芭拉说过，灵界里的房屋，是以现实世界为基础构建的，同时也融入了一些梅薇思脑海中，虚假、虚构的东西。
　　梅薇思和丈夫斯蒂文，都喜欢密码学，
　　所以房间里才会冒出那么多与密码、谜题有关的内容。
　　比如一开始锁住我手脚的挂锁，出现在雪佛兰SUV里的天文学藏密盒，以及书房里的钢琴密码。
　　灵界之外的现实世界，斯蒂文和梅薇思的房间肯定不会有这种过度复杂、而且很不方便的密码锁。
　　也就是说，这个锁属于梅薇思的想象。
　　并且，灵界房屋的二楼卧室是梅薇思用来关闭自己的房间，卧室门的密码肯定也具有某种象征意义。”
　　李昂大脑运转，缓缓拿出了那张在保险柜里找到的纸条。
　　AB=21113512
　　ABB=211135223
　　18215，3712，2113，2514，3616，1317
　　“字谜？提示？如果说ABB下面的那行数字，就是最终密码，那也只有六个数字，
　　和七位数密码不符。
　　并且，下面那行数字，只有第一个18215有五位数，其他都只有四位数。
　　另外，这些数字与字母里，并没有出现数字9，或者数字0...
　　这代表了什么吗？”
　　李昂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眼神无意间瞥见了密码锁的输入键盘，瞬间明白了过来。
　　“等等，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隔着领带吸了口气，在键盘上按了七下，输入七位英文字母。
　　滴——
　　液晶面板上亮起绿色亮光，密码锁悄无声息开启。
　　“...”
　　李昂蹲在凳子上，看着从门缝中肆意涌出的黑色雾气，顿了一下，旋即毫不犹豫地推开大门。
　　大门刚一推开，房间里的黑雾就肆意涌出，
　　李昂挥动手中手电筒，如同挥舞光剑一般，劈开雾气。
　　待到黑雾逐渐散去，浓度降低，李昂才得以看清卧室内的景象。
　　和想象中不同，
　　米色墙纸，十字形平拉窗户，灰白色窗帘，双人床，床上铺着白色被子，丝绸被罩，双人床两边均放置有床头柜与台灯，
　　左边的床头柜上放着机械闹钟与烟灰缸，
　　右边的床头柜上放着口红。
　　双人床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两幅画，分别是蝴蝶与孔雀。
　　双人床的床尾处，放置着电视柜，电视柜上有台液晶电视，电视打开着，正在循环播放之前李昂在客厅里听到过的，
　　有关于卡梅尔镇发生严重车祸，一辆雪佛兰SUV，与一名摩托车发生严重撞击的新闻。
　　电视柜的旁边，则是梳妆台，
　　镜子、化妆品、凳子一应俱全，
　　看着陈设，应该是女主人每天醒来洗漱后，用来化妆的地方。
　　一件很普通的双人卧室，
　　除了房间角落里残留着的些许黑色雾气，以及双人床外侧，那个站立不动的身影。
　　那是个身高中等的女人，黑色长发及腰，穿着灰色连衣裙，
　　脸庞被黑色长发遮挡，看不清五官容貌，但从头发缝隙中露出的脸部轮廓，与洁白（或者说惨白）皮肤来看，应该还算漂亮。
　　她身上穿着灰色连衣裙，连衣裙的边边角角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那些黑色雾气，就是从连衣裙的袖口与裙摆下，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的。
　　“...”
　　李昂蹲在凳子上，在手电筒强光的庇护下，向房间里张望，
　　房间里那个疑似梅薇思的女子，缓缓转过头来，看了李昂一眼。
　　砰——砰！
　　只一眼，李昂的心脏再一次剧烈跳动起来，让他都以为心脏要跳出胸腔，当场爆裂。
　　没有任何犹豫，李昂手指拨动手电筒朝向，令其笼罩住黑色长发女子。
　　手电筒强光频闪照耀，黑色雾气如雪遇烈阳般融化消散，黑发女子的转头动作，也变得迟钝缓慢。
　　有效！
　　强光手电筒再一次证明了它自己，李昂握持手电筒继续保持对黑发女子的照射，
　　另一只手则握住凳子的椅背顶部，脚掌踩踏椅面，通过调整身体重心，
　　来控制椅子四脚依次离地，在满是黑雾的房间里摇晃前进。
　　李昂操控椅子缓慢走入卧室，待到距离合适，李昂脚蹬椅面，一跃而起，踩踏在双人床上。
　　“...今日，卡梅尔镇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辆雪佛兰SUV在驾驶过程中意外失控，撞击了一辆摩托车，两名伤者已被送至医院，目前还在抢救当中...”
　　电视机里，还在播放着那档地方台的新闻节目，
　　而那个黑发女子，仍受手电筒光芒影响，没有攻击或者移动。
　　不过，手电筒光芒在照射她时，明显能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黯淡下去，
　　就好像电量消耗太大一样。
　　李昂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新的纹身浮现了出来【手枪在左边床头柜的抽屉里！】
　　来自外界芭芭拉的提示。
　　李昂眼睛眯了一下，踩踏双人床，冲至左边床头柜处，拉开床头柜的两个抽屉，终于在第二个床头柜里，看见了一把手枪。
　　拆开弹匣，果然是空的，可以装入六枚子弹。
　　【快！斯蒂文，快消灭她！我快撑不住了！】
　　芭芭拉再一次发来了纹身提醒，字迹凌乱潦草，像是遭受了极大痛苦一般。
　　“...”
　　李昂看了眼手上纹身，又看了眼电视机里循环播放的录影，慢条斯理地将手枪装弹，
　　然后一跃而起，踩踏在凳子上，正面面对黑发女人，
　　用手枪枪管，撩起了对方遮住面容的刘海。

第一百零九章 吾爱（十四）
　　枪管撩起头发，露出隐藏在黑发下面的脸庞。
　　五官和照片上的梅薇思一模一样。
　　就是面无表情，双眼空洞无神，淡蓝色的虹膜里看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相较而言，此时此刻被李昂端举着的木质人偶都比她更有“人味”。
　　梅薇思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就算李昂用枪口指在她的额头上，也没有动弹的意思。
　　【快...动手...】
　　李昂的手臂上再次传来灼烧刺痛，一行新的纹身浮现，字迹潦草混乱，
　　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惊吓。
　　“...”
　　李昂平静地看了纹身一眼，缓缓打开手枪保险，手指轻轻扣在了扳机上。
　　然后，他猛地旋转手中手枪，甩了个枪花，将手枪插进西装口袋，没有朝梅薇思扣动扳机。
　　【斯蒂文你在干什么？！】
　　手臂之上，纹身显现，
　　李昂瞥了眼刺痛难耐的纹身，抬起头，朝着空气说道：“你应该能看到我周围的景象吧？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真相。”
　　【你在说什么？快阻止梅薇思，我快撑不住了，想想你的家人...】
　　纹身依旧在愈发急促地书写着，
　　李昂长叹一声，抓住悬浮在半空中的木质人偶，踩踏在双人床床面上，朝着房间左侧的窗户急冲而去。
　　砰！
　　木质人偶重重撞上窗户，人偶手中的美工刀切割着玻璃，发出尖利摩擦声。
　　下一秒，那种意识抽离的感觉再次降临，
　　再睁眼时，李昂重新回到了房屋客厅。
　　客厅里依旧充盈着黑色气体，通灵师芭芭拉手中的银质十字架，散发出微弱光亮，化为阻挡黑雾的屏障，
　　而芭芭拉本人，则惊怒交加地盯着李昂，沉声问道：“为什么？”
　　“嗯？”
　　李昂一挑眉梢，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在质问我，为什么我刚才不开枪结果了梅薇思，
　　以至于让你、斯蒂文的父母，以及斯蒂文的本人，在此时此刻受到生命威胁。
　　对么？”
　　芭芭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梅薇思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她不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
　　“停。”
　　李昂开口打断了芭芭拉的话语，随意道：“你弄错了一件事情。
　　我刚才没有开枪，不是因为我怜惜梅薇思，也不是因为我顾忌梅薇思是斯蒂文的妻子。
　　而是为了回到这个世界，确认一件事情。”
　　“确认事情？”
　　芭芭拉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情？”
　　“呵呵，”
　　李昂莞尔一笑，随意瞥了斯蒂文的父母一眼，平静道：“你们觉得，在斯蒂文与梅薇思夫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夫妻二人都喜欢密码学，有着共同爱好、共同语言，育有一儿一女，家庭和睦，生活美满。
　　丈夫是个收入颇高的白领，妻子受过高等教育，会弹钢琴，喜欢收藏高档人偶。
　　两个孩子也非常让人省心。
　　那么，这个家庭，为什么会陷入崩溃呢？”
　　“你在说什么啊？”
　　芭芭拉皱眉道：“我刚才不是解释过了么，梅薇思是个孤儿，从小性格内向，和你结婚后才得到好转。
　　然而再一次全家旅行时，她开车与一辆摩托车驾驶员发生碰撞，造成对方死亡。
　　这件事情给她造成了强烈的精神阴影，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精神逐渐崩溃，时而抑郁，时而狂躁，
　　到了就算不停服用药物也无法治愈的程度。
　　最终她选择了自我毁灭。”
　　“真的是这样么？”
　　李昂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有个不同的想法，有关于斯蒂文一家人的‘真相’。”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眸，平静道：“此时此刻，在你们眼里，我的眼睛虹膜，是什么颜色的。”
　　“什么？你疯了么？”
　　芭芭拉闻言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现在他们都快要被黑色气体吞噬淹没了，对方还有心情讨论眼睛颜色。
　　斯蒂文的母亲颤颤巍巍地说道：“斯蒂文，亲爱的孩子，你是不是在灵界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并没有。”
　　李昂摆了摆手，视周围漫天黑气如无物，“我只需要你们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答案令我满意的话，我就会重新合作，回到灵界。”
　　“...”
　　芭芭拉深吸了一口气，“淡蓝色。你眼睛的虹膜颜色，是淡蓝色。”
　　“很好。”
　　李昂打了个响指，随意说道：“所谓虹膜，是指眼球壁中层的扁圆形环状薄膜，主要由结缔组织构成，内含色素、血管、平滑肌。
　　虹膜颜色，大体上可分为浓褐色、淡褐色、琥珀色、绿色、灰色、蓝色、紫色、粉红色。
　　当然，不管是什么颜色的虹膜，其颜色都取决于虹膜内黑色素数量、黑色素种类以及黑色素分布。
　　而这些，都受到人类基因序列中，多个基因座控制，目前已知的基因座，有EYCL1、EYCL2与EYCL3，其中，EYCL3的OCA2基因在绝大多数眼睛色彩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李昂顿了一下，笑着说道：“OCA2基因，是参与小分子，特别是黑色素的前体酪氨酸的跨膜运输的整合膜蛋白，影响着皮肤色彩、头发色彩、眼睛色彩，以及雀斑、痣等体貌特征。
　　既然是基因，那就可以遗传，
　　世界上人数最多的是浓褐色虹膜颜色，
　　淡褐色一般出现在中东地区的白人民族，
　　比棕色更浅的琥珀色，数量更少，一般是欧洲地区的混血儿。
　　相比之下，蓝色虹膜在欧洲更为普遍。
　　绿色虹膜，则常见于凯尔特人、日耳曼人、斯拉夫人、土耳其人、普什图人等。
　　以上这些，这是同族群内的繁衍遗传，
　　至于灰色与紫色，是蓝色虹膜的变异，粉红色则是因为虹膜内没有色素，常见于白化病患者。
　　那么，非同族群内的繁衍通婚，又会产生什么样的虹膜颜色呢？”
　　李昂将手掌插进口袋，淡淡道：“虹膜颜色，是多个基因控制的质量性状，四个对等基因没有显隐形关系，而是相互累加。
　　在排除变异的情况下，
　　存在每个有效基因，则增加一个效应值。
　　比如，红色与蓝色混合，则成为紫色，棕色与蓝色混合，则成为绿色。
　　注意到了没有。
　　斯蒂文本人的虹膜颜色，是淡蓝色的，他妻子梅薇思的虹膜颜色，是棕褐色的，两个孩子的眼镜也是褐色的。
　　而不是遵从遗传规律的绿色，或者浅绿色。”
　　李昂笑了下，说道：“这就很奇怪了，
　　为什么两个孩子，罗宾与琳的虹膜都是褐色？
　　要知道，在遗传规律中，必须全部四个基因，同时决定相同色彩，才能产生单纯的虹膜颜色。
　　也就是说，罗宾与琳，可能不是斯蒂文本人的孩子。”
　　斯蒂文的父母愕然震惊，当场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这很值得惊讶么？”
　　李昂摊了摊手，说道：“好吧，我来给出一个假设。
　　斯蒂文从小家境优渥，有个有钱的父母，
　　而梅薇思则是个孤儿，从小生长环境不佳。
　　尽管两人真心相爱，但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两人的生活观念时常发生冲突，
　　斯蒂文的父母又是上流人士，虽然嘴上不说，私底下对于儿媳却有各种偏见。
　　而斯蒂文平时忙于工作，对家庭的关心不足，
　　长期煎熬孤独之下，梅薇思另找消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她给斯蒂文编织了一顶西蓝花颜色的帽子，生了两个不属于斯蒂文的孩子。
　　斯蒂文本人对此无知无觉，将两个孩子视如己出。
　　日子一天天这么过去，
　　然而，在某次家庭旅行中，意外发生了。
　　梅薇思驾驶雪佛兰SUV，撞上了一辆摩托车，
　　伤者被送往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
　　事后，梅薇思发现，死者就是她的情夫。
　　小狼狗情夫不满足于第三者关系，可能是想一起驾车，跟在斯蒂文一家人后面参与全家旅行，找点刺激，
　　也可能是单纯想看看自己的两个孩子。
　　总之，没人发现这一点，只有梅薇思自己。
　　婚姻失败，爱情破灭，于是梅薇思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糟糕，产生了后续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导致了悲剧发生。”
　　李昂顿了一下，看了眼呆滞的斯蒂文父母与通灵师，轻松笑道：“三位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
　　通灵师芭芭拉最先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因为你发现了两个孩子不属于斯蒂文的事实，所以才陷入愤怒绝望，
　　拒绝在灵界杀死梅薇思。
　　你要让她在灵界也承受永恒痛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是她背叛的代价。
　　至于罗宾与琳。
　　这两个孩子和你无关，你自然也就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你都学会抢答啦？”
　　李昂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个鬼啊？
　　这又不是什么《回家的诱惑》之类的家庭伦理剧，涉及背叛、出轨、沉沦、第三者、惩罚等等，
　　也不是什么牛头人狂喜、纯爱战士落泪的剧情。
　　梅薇思和斯蒂文的感情没有破裂，两人也没有背叛对方。
　　或者说，没有背叛对方的基础。”
　　“没有背叛？”
　　斯蒂文的父母期期艾艾地说道：“什么意思？”
　　“很简单。”
　　李昂耸了耸肩，平淡说道：“你刚才也说过，斯蒂文是梅薇思最关心的人。
　　因为这一点，只有斯蒂文能够自由进入以这座房屋为模板的灵界，而不会受到梅薇思的无差别攻击。
　　如果梅薇思对于斯蒂文心怀恨意与杀意，那么手无寸铁的斯蒂文几乎不可能在灵界里活这么久。
　　灵界里，斯蒂文遇到的黑猫与木质人偶，都是梅薇思无意识中，自然散发出的力量余波，梅薇思本人没有特意控制它们。
　　正因如此，黑猫与木质人偶才会在灵界里，遵循本能，攻击斯蒂文。
　　而这个世界，也就是此时此刻我们所在的环境中，这些黑色气体，其本质与黑猫、木质人偶一致，
　　都是梅薇思无意间释放出来的。
　　知道了这一点，
　　现在，我来讲述第二种假设。
　　梅薇思和斯蒂文彼此相爱，双方的灵魂相互契合，生活幸福而美满。
　　直到有一天，梅薇思发现了一个事实。
　　她，快要死了。”
　　李昂顿了一下，赶在芭芭拉开口之前，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梅薇思的死因，是服用太多安眠药，以及用刀刃割伤自己，失血过多。
　　归根结底，是她的精神疾病。
　　但如果倒果为因，会发生什么？
　　梅薇思的精神疾病，不是因为什么开车撞伤了别人，而是她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她意识到，自己的丈夫从始至终都在欺骗着她，
　　所有这些，
　　和睦家庭，美满生活，都是虚构出来的假象，
　　甚至连她自己，都很难说清楚为何存在。”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芭芭拉攥紧了手中的银质十字架，手指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苍白毫无血色。
　　“呵呵，”
　　李昂摇头笑了笑，“你应该能看见灵界里，我的所有，或者说经历吧。
　　灵界中的事物，是根据死者的记忆，以及想象，构造而来。
　　灵界房屋里的每一样东西，最后都发挥出了其价值，有其存在的意义。
　　不管是一开始我打开的挂锁，还是从洗手间里搬出来的兔子玩偶尸体，都是如此。
　　但我所找到的线索当中，仍有几点，尚未得到解释。
　　首先，就是我在房屋车库里看到的那辆雪佛兰SUV。
　　那辆车崭新完好，没有车祸撞毁痕迹，其表面车漆也没有重新涂过。
　　如果说梅薇思对于那场车祸耿耿于怀，无法接受，那么为什么会让雪佛兰继续存在在车库里？
　　如果梅薇思不是不介意雪佛兰，只是因为灵界根据现实而构筑，那么车为什么会没有损坏痕迹？
　　何况，斯蒂文收入颇高，家境优渥，又怎么会继续把这辆车祸车，继续放在车库里？
　　斯蒂文本人的车辆呢？他上班总不可能开SUV去吧？”
　　他朝车库的方向甩了甩脑袋，随意道：“如果我现在穿过这些黑色气体，打开车库门，会在里面看到什么？
　　一辆破的SUV？一辆新的SUV？
　　还是一辆轿车？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而在于我从灵界雪佛兰SUV驾驶座上找到的那个藏密盒。”

第一百一十章 吾爱（十五）
　　“那辆车已经被处理掉了。”
　　斯蒂文的父亲开口说道：“在发生车祸后，你就把那辆车卖了，重新买了一辆轿车，防止刺激到梅薇思。”
　　“哦？”
　　李昂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那辆雪佛兰SUV也是灵界虚构出来的咯。
　　好吧，重点不是这个，而在于我从灵界雪佛兰SUV驾驶座上找到的那个藏密盒。
　　芭芭拉应该看到过吧，那个藏密盒木头材质，六个面都画了星座示意图，底部夹层中藏着一个带有额外指针的指南针。
　　指南针会持续指示南北方向，其带着的额外狭长指针，起到开启木栓的作用。
　　随意拨弄藏密盒，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不损坏藏密盒的情况下将其打开，
　　必须得要按照星座图指示，将藏密盒特定的某个面朝上，
　　并且将藏密盒旋转到特定角度，
　　让指南针指示南北方向，让额外指针，指到某个方向，
　　才能开启木栓，
　　解除掉藏密盒内部机关，
　　从而让藏密盒得以开启。
　　那么，问题来了，额外指针的作用是什么。”
　　李昂扫了眼周围淤积不散的黑色气体，淡然道：“如果是想设置一个，能够按照旋转方向，来开启的藏密盒，
　　制作者只需要在里面放个指南针就好了，没必要设置一根额外指针，多此一举。
　　除非，额外指针所指示的方向，
　　对于藏密盒的制作者，以及藏密盒要给的人，存在特殊意义。”
　　李昂抬起手臂，指向客厅不远处的某个角落，“我当时是在那里打开藏密盒的，额外指针，指向了东南方向。
　　当时我只是隐约猜到了指针本身具有某种意义，还没有想到另外一点，
　　也就是盒子本身，是谁制作的。”
　　芭芭拉闻言一愣：“盒子的，制作者？”
　　“没错。”
　　李昂点了点头，“跟藏密盒放在一起的，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
　　【我们在一个地方出生，长大，上学，却从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与存在，直到命运让我们遇见彼此。我制作了这个盒子，它是我们初次相遇的见证，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S】
　　我一开始以为，盒子是斯蒂文本人制作的，因为这段话的最后结尾，有个S存在。
　　就算后来发现，S可能是指南针的意思，也还是觉得是斯蒂文本人的手笔——因为盒子纸条的语气，很像是一个试图挽回爱情的人。
　　盒子可能是两人相识、相恋的起点，
　　斯蒂文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妻子从抑郁狂躁中解脱出来。
　　不过现在么，
　　斯蒂文的父亲刚才说了，此时此刻车库里并没有那么一辆雪佛兰SUV。
　　也就是说，和灵界里的其他东西一样，
　　那辆车是梅薇思用记忆与想象构造出来的，
　　盒子的制作者，并不是斯蒂文，而是梅薇思。”
　　他笑了一下，淡然说道：“同一个地方出生、长大、上学，彼此并不知晓，知道命运让他们相遇。
　　这段话的描述同时符合斯蒂文与梅薇思两个人。
　　问题来了，
　　按照芭芭拉的说法，梅薇思在灵界已经是浑浑噩噩的恶灵，全靠无意识的本能行动，她是怎么突然恢复记忆，制作出一个之前并不存在的精巧藏密盒？
　　退一步说，就算梅薇思时而浑噩，时而清醒，
　　能像构造出房子其他地方谜题一样，制造出精巧藏密盒，
　　这段话的意义是什么？
　　【我制作了这个盒子，它是我们初次相遇的见证，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S】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此时此刻，需要被拯救的人是梅薇思，而不是斯蒂文。
　　梅薇思希望通过给予提示的方式，来让斯蒂文加快行动，从而救赎她，让她从恶灵状态下解脱，恢复清醒。
　　但是这种可能性，无法解释那根额外指针为什么存在——生死关头，难道还要特意标注出两个恋人第一次相遇的方向么？
　　又不是青春爱情剧。
　　那么，就来到了第二种可能性。
　　S指的既是指南针谜题提示，也在指斯蒂文的名字。
　　盒子本身，是梅薇思寄给斯蒂文的，
　　本身需要救赎的，并不是梅薇思，而是斯蒂文。”
　　“什么？！”
　　斯蒂文的父母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帝啊，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讲述一个，有关于爱情，责任，欺骗，背叛，救赎的故事。”
　　李昂淡淡道：“现实世界，18年11月份，加利福尼亚州发生山火，大火弥漫扩散，浓烟遮天蔽日。
　　与此同时，同在加州的卡梅尔镇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辆雪佛兰SUV在驾驶过程中意外失控，与一辆摩托车发生了撞击。”
　　他顿了一下，看了眼迷惑不解的斯蒂文父母与芭芭拉，笑了笑，说道：“这两篇新闻，在灵界里，我看到了两次。
　　一次是在客厅，观察木质人偶看电视。
　　第二次是在二楼卧室，当时恶灵状态下的梅薇思，也在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
　　两次的区别在于，第二次的电视节目播报里，多出了一句话。
　　两名伤者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
　　李昂顿了一下，“为什么是两名伤者？
　　按照你们之前的说法，梅薇思是在一次家庭旅行中，发生的车祸。
　　她驾驶着车辆，载着斯蒂文和两个孩子，前往旅行地点，结果撞上了一名摩托骑手，后者抢救无效死亡，导致了梅薇思精神逐渐崩溃。
　　但是，新闻节目里，却说有两名伤者。
　　假设另一名伤者是梅薇思，那么车上的其他人呢？
　　斯蒂文、罗宾、琳，
　　另外三个人完全没有在车祸中受伤？
　　新闻节目里也完全没提到，是一家四口一起发生了车祸？
　　又或者...车祸的相关者，真的只有两个人。
　　比如，斯蒂文，与梅薇思。”
　　李昂冷笑一声，说道：“在我第一次被从灵界拉回这里之前，我看到了这么一段幻觉，
　　斯蒂文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了纱布，右边放着一台生命体征监护仪器，
　　左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色长发女子。
　　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是一对中老年夫妇，也就是斯蒂文的父母，正在和戴着口罩的医生商量。
　　谈话的内容，包括什么‘她的情况非常危险...’
　　‘我们可能要采取更激进的治疗方案...’
　　‘需要家属签字...’
　　当时，我以为那段幻觉，指的是梅薇思在自杀失败后的场景。
　　梅薇思给斯蒂文灌下了安眠药，试图先杀死斯蒂文然后自杀。
　　结果斯蒂文被抢救回来，梅薇思自己却没有。
　　那段幻觉，描绘的就是医院里的场景。
　　准确地说，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斯蒂文与梅薇思，确实一起躺在同一间病房的两张病床上。
　　他们受伤送医的原因也很简单，
　　梅薇思驾驶雪佛兰SUV发生车祸，车祸的另一方，那位摩托车手，就是斯蒂文本人。”
　　斯蒂文的父母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孩子...你疯了么？”
　　“不，我没疯。
　　恰恰相反，我现在的状态好得不行。”
　　李昂咧嘴一笑，“现实世界的18年11月，加州山火，浓烟弥漫，
　　斯蒂文驾驶摩托车与素不相识、驾驶雪佛兰的梅薇思，
　　在这片小区，也就是卡梅尔小镇里相撞。
　　两人身受重伤，齐齐送医，
　　斯蒂文全身多处骨折，浑身缠满纱布，半昏半醒，
　　旁边的梅薇思状态还要更严重一些。
　　半昏半醒中，斯蒂文产生了幻觉，当然也有可能是两人一起产生了幻觉。
　　在幻觉世界里，两人都不会死，
　　他们像正常人一样相遇相知相爱，生儿育女，家庭和睦美满。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
　　可能是梅薇思在现实世界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也可能是梅薇思的灵魂逐渐清醒，意识到了幻觉世界的诸多问题。
　　在灵界的二楼儿童卧室里，我听到罗宾与琳的交谈，
　　他们的母亲梅薇思自言自语过，罗宾与琳不该出生，一切都是错的，一切都不该发生，斯蒂文把父母从梅薇思身边夺走了，她自己快要死了，希望罗宾与琳来陪伴她。
　　这些话并不是疯癫之人的胡言乱语，而是真实发生的。
　　罗宾与琳并不存在，只是幻觉构造出的伪物，
　　你们二位，也就是所谓的斯蒂文的父母，其实也是幻觉，是斯蒂文按照真正现实世界里看到过的梅薇思父母，构造出来，
　　并将二位想象成了他自己的父母——真正是孤儿的，不是梅薇思，而是斯蒂文。”
　　李昂顿了一下，扫了眼不敢置信的斯蒂文父母，以及一脸阴郁的芭芭拉，淡然说道：“至于证据，
　　梅薇思的话语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二位的瞳色与发色。
　　二位的瞳色，也都是棕色的，黑发。
　　从基因遗传的角度，绝大多数情况下，棕色是显性基因，蓝色为隐性基因，
　　排除掉概率极低的基因变异，或者绿帽可能性，
　　你们二位，绝对不可能生出淡蓝色眼睛的斯蒂文。”
　　李昂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继续说道：“还记得那个藏密盒里的指南针吧？
　　那个额外指针指向的东南方向，其实是指车祸发生的具体地点，
　　二楼书房桌上的那一堆乐高积木玩具，拼凑出了小区的轮廓，在这间房子的东南方向，就有一处SUV与摩托车的车祸现场。
　　此外，还有我最后打开的，那个主人卧室的房门密码锁。
　　AB=21113512
　　ABB=211135223
　　18215，3712，2113，2514，3616，1317
　　这段密码其实很简单，对应主人卧室门上的、电脑键盘造型的密码锁。
　　AB=21113512，
　　这里2111的21，是指电脑键盘上的英文区域里，第二行，第一个字母，
　　21后面的1，是指字母A，在AB序列中出现了一次，
　　再后面的1，是指字母A在序列的位置，也就是第一个。
　　后面的3512，同理，是指字母B，在电脑键盘上的英文区域里，位于第三行，第五个，
　　出现了一次，位置在第二个。
　　ABB=211135223，
　　A不变，还是只出现了一次，
　　B则出现了两次，分别位于序列的2、3位置。
　　那么，以此类推，18215，指的是第一行第八个的字母i，
　　在序列中，它出现了两次，分别位于第一与第五序列。
　　3712，M，
　　2113，A，
　　2514，G
　　3616，N
　　1317，E
　　连在一起，
　　Imagine，
　　想象。”
　　李昂打了个响指，平静道：“这个世界，或者说你们以为是现实的世界，并不真实存在，
　　一切都来自于斯蒂文的幻觉，想象。
　　梅薇思的父母，是斯蒂文希望自己也能有人关心关爱，
　　罗宾与琳，则是斯蒂文希望家庭美满。
　　包括斯蒂文身上穿着的高档西装，住着的豪华房子，在现实世界可能也不属于他。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正因如此，灵界房屋里的所有照片上，都只有斯蒂文与梅薇思两个人的样貌，而没有罗宾与琳的样子。
　　相比于这个世界，灵界反而更接近于真正的现实。”
　　李昂歪了歪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芭芭拉，“至于你，通灵师，我倾向于你比其他人要高一档，
　　是斯蒂文潜意识里，来修复问题的存在。
　　梅薇思意识到了幻觉存在，意识到了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正在死去，想要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来获得解脱。
　　现实世界——幻觉世界——灵界，
　　梅薇思离去还好，但如果斯蒂文自己也从幻觉中苏醒呢？
　　幻觉世界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当你知道自己是梦境中被构造出的、不真实存在的人，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做梦的人，把梦继续下去，而不是吵醒他。
　　那么，作为通灵师，你需要让斯蒂文接受‘现实’，让他继续以为幻觉世界才是真实的，
　　就算杀死梅薇思、没有梅薇思，
　　世界也不会崩塌。
　　正因如此，你才不断引导，或者说蛊惑我，去杀死灵界中的梅薇思。”
　　“证据呢。”
　　芭芭拉面无表情地说道：“我需要证据。”
　　“证据么？”
　　李昂嘴角咧起，说道：“16，5，1，15，4，5，9，21，11，23，20，5，14。
　　还记得这串数字么？
　　这是灵界房屋的二楼书房里，书柜上摆放的那些书的数量，组成的数列。
　　被我用来弹奏钢琴，找到保险柜。
　　这串数字的作用不止这些，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将这串数字代入到英文字母表中，能得到一串英文，
　　peaodeiukwten
　　这串英文本身没有什么意义，需要将其分为两行，
　　Peaodei，
　　Ukwten。
　　当按照从右往左，从上往下的顺序阅读，就能得到一串真正有意义的英文，
　　Ineedtoweakup。”
　　李昂淡淡道：“这串英文不止出现了这么一次，
　　在进入灵界的第一时间，我的心脏就剧烈跳动过，
　　砰......砰！
　　砰！
　　砰...
　　如果把整个灵界探索过程中，
　　我每次心脏疼痛时的心脏剧烈跳动，当做一个‘·’符号，
　　把心脏停止跳动一秒，当做‘—’符号，
　　那么就能得到以下结果，
　　·——·
　　·
　　·—
　　———
　　—··
　　·
　　··
　　··—
　　—·—
　　·——
　　—
　　·
　　—·
　　这串摩斯电码的意思，同样也是peaodeiukwten，即，Ineedtoweakup。
　　作为通灵师，你可以引导幻觉世界斯蒂文的想法，却无法阻止，斯蒂文本人的自救。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吾爱（十六）
　　李昂缓缓将插入口袋的手掌抬起，掌心中不知为何，出现了一把黑色手枪，正是灵界二楼卧室床头柜中的那把。
　　在看到手枪的瞬间，斯蒂文父母脸上表情，就从震惊错愕，变为惊恐绝望，再变为某种无奈释然。
　　夫妻二人紧紧抱住彼此，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已然做好了准备，
　　反倒是芭芭拉脸上表情，依旧阴郁不定，紧抿嘴唇，脸上肌肉紧紧绷着。
　　“...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芭芭拉缓缓开口，手中十字架光芒大作，驱散了房屋中弥漫的黑色雾气，
　　准确的说，这些黑雾不需要驱散，它们本身就是芭芭拉故意释放出来，逼迫斯蒂文采取行动的。
　　“做梦，难道不好么？
　　你在现实世界一事无成，失败彻底，没人爱你，没有爱人。
　　平庸平凡，麻木浑噩，如同行尸走肉，蜗居于无人问津的底层。
　　但在这里，你却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丰厚的薪水，疼爱你的父母，崇拜你爱你的儿女。”
　　芭芭拉沉声问道：“现实世界能够给你的，这个世界也能够给你，
　　现实世界给不了你的，这个世界还是能够给你。
　　你的人生重新具有了意义，
　　为什么还要醒来？”
　　“为什么要醒...”
　　李昂握持手枪，慢悠悠地用大拇指轻轻扣了扣枪柄握把，平静道：“确实是个好问题。
　　对于普通人来说，劳碌一生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得到幸福。
　　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归属和爱的需求、尊重需求、认知需求、审美需求、自我实现，以及超越需求。
　　我不清楚现实世界里的斯蒂文，是什么情况，
　　也许他是个一无所长，头脑匮乏的流浪青年，
　　喜欢骑着摩托车，在公路上御风疾驰，在速度中寻求肾上腺素的狂涌，依次来刺激麻木的神经。
　　也许他是个自卑内向，社交恐惧的高中生、大学生，
　　从一开始怀抱着改变世界的梦想，到逐渐认清现实，认清自身天赋才能不足，承认自我平庸，变得失落惆怅，无奈伤感。
　　无论如何，现实世界的他，在需求层次中，都处于较低的水平，否则也就不会编织这么一个甜美的梦。
　　用世俗的话语来讲，他是个...失败者，loser。”
　　李昂顿了一下，淡淡说道：“但如果以需求层次，来判决裁定一个人的高度，
　　那么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配当人。
　　成长境遇不同，先天条件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
　　决定了人与人之间存在各种各样差异。
　　这个房间里墙壁上的油画，都只是低劣的现代印刷工艺品，
　　书柜上的书，也乱七八糟，只有上文，没有下文。
　　哪怕在梦境世界里，
　　斯蒂文也只能想象出自己很有钱，而不能想象出自己很有文化。
　　像是喜欢跟风阅读流行书籍，喜欢追求一些冷门生僻的亚文化，喜欢在口头上念叨几句经典歌曲、经典名著的平凡青年，
　　用所谓的‘冷门生僻’的东西，来装点自己，彰显独特审美品位。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也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他是个好人。
　　在新的世界里，得到了更优越起始条件的他，努力地工作生活，照顾家庭，陪伴妻子，抚养孩子，
　　在能力范围内，他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
　　而一个好人，是不会继续欺骗他人，
　　抹除别人的自由意志，让所有人充当自己过家家的玩偶。”
　　李昂顿了一下，看着芭芭拉脸上的表情，提前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如果斯蒂文醒来，梦境里的所有东西都将不复存在。
　　斯蒂文的‘父母’，
　　斯蒂文的儿女，
　　都将随着他的醒来，而在梦境层面消失。”
　　“...罗宾和琳，是两个很可爱的孩子。”
　　芭芭拉沉默良久，说道：“我的死，没有什么所谓。
　　在知道自己并不真实存在，
　　自己之前经历的七十年人生，
　　遇到过的人，发生过的事，爱与被爱的经历，
　　都是某个人想象虚构出来之后，
　　我就看淡了。
　　但，你真的忍心，让罗宾和琳消失么？”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也无法揣测斯蒂文做梦时的心境。”
　　李昂淡淡道：“但是，我能做到斯蒂文需要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救赎。
　　上层的现实世界里，有一个即将死去的人，需要我去拯救。”
　　“你...到底是谁？”
　　芭芭拉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李昂，眼眸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一个兴趣使然的路人而已。”
　　李昂甩了个枪花，大踏步迈出客厅，来到正门前方，
　　举起手枪，瞄准正门的门把手，重重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六连枪声响起，门把手被轰得稀烂，
　　木质门把手的孔洞中，渗透出了柔和的、与外面月色截然不同的鹅黄色光芒。
　　“呼。”
　　李昂吹熄了枪口缥缈升起的烟雾，推开木门，走向漫天光芒。
　　————
　　“滴，滴，滴——”
　　电子仪器的声音，在病房中响着。
　　一位长着芭芭拉脸庞的年老女护士，正在重新铺着被子，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病床上，那个浑身缠满了纱布的病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
　　胸口挂着写有芭芭拉名字身份牌的年老女护士，震惊错愕地看着对方，脑海中闪过了这位病人浑身多处骨折的病历。
　　“你好，芭芭拉，又见面了。”
　　病人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完全看不出浑身骨骼断裂的样子，
　　他一边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
　　一边随手撕扯下身上缠绕着的纱布，露出纱布下方，因为许久没有动弹，而显得有些松弛的肌肉。
　　“我旁边病床上的病人，现在在哪里？”
　　“在...楼上手术室。”
　　芭芭拉没有冲上去阻止对方自杀般的动作，反而神使鬼差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仿佛她无法看着对方的淡蓝色眼睛说谎一样。
　　“好的，谢谢。”
　　年轻的病人点了点头，
　　随手扯去床上的床单，朝身后一扬。
　　床单在半空中骤然变化颜色与形状，当落在青年身上时，已然变为了一套高档西装，
　　甚至连内衣、裤子、皮靴，都全部配好。
　　“再见，芭芭拉。”
　　青年打了个响指，随手释放灵能，
　　温和地朝着突然陷入失神状态的年老护士笑了笑，大踏步走出病房，来到走廊。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穿着高档西装的英俊青年随意打量着四周，
　　所到之处，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齐齐冒出火花，暂时陷入失灵状态。
　　他乘坐电梯，来到楼上，
　　神情轻佻，一路上却没有任何医生、护士、病人家属，对他多看一眼。
　　就像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手术室，手术室...”
　　青年喃喃自语着，跨过一间间病房，终于在一间手术室门口停下脚步。
　　手术室门口前方的长凳上，坐着两位衣着体面的年老夫妇，他们的长相，青年再熟悉不过。
　　两位年老夫妇眼眶通红、紧紧攥着对方手掌，焦急等待手术室里的结果。
　　嘟——
　　伴随着响声，手术室门上方【手术中】的红色灯光字样，缓缓熄灭，
　　门被推开，从中走出的中年医生，表情沉痛地，朝着奔过来的年老夫妇摇了摇头。
　　老妇人放声痛哭，她的丈夫眼眶通红，紧紧抱着妻子，让妻子不至于昏厥倒地。
　　生离死别，在医院中太过常见，
　　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所有人都忽视了，
　　那位青年走进手术室，无视正在清理手术现场的医护人员，来到了手术床边，看着床上的年轻女孩。
　　“又见面了，梅薇思。”
　　青年歪了歪头，掌心朝着女孩释放出无数条纤细到了极点的植物藤蔓，
　　植物藤蔓刺破对方皮肤，收集数据，重塑身躯。
　　脑电活动重新活跃，心脏砰砰跳动，甚至连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庞，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润。
　　青年缓缓收回手掌，转身离去，当他再次走入电梯时，
　　能隐约听到远处手术室里，传来的医护人员不可思议的叫喊，以及梅薇思父母喜极而泣的惊叫。
　　青年嘴角扬起，淡淡地笑了笑，走出电梯，来到医院大楼前方的庭院，找了张长凳坐下，
　　一边欣赏着庭院里的花草，
　　一边等待着倒计时的结束。
　　也许随着时间流逝，苏醒过来的梅薇思会和斯蒂文重新相遇，相识，相爱吧？
　　不过那已经不是李昂的事情了。
　　“您好，我能坐在这里么？”
　　说话声在右方传来，
　　李昂一挑眉梢，看了过去。
　　说话的人，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白人男子，身上穿着医院护工的制服。
　　“阁下是...”
　　李昂歪了歪脑袋，手指轻扣着木质长凳的椅背。
　　他已经释放了广域灵能，这片范围内所有人都会无视他，或者说斯蒂文的存在。
　　除非，对方并不是人。
　　“利奥波德·克里斯蒂安。”
　　白人护工指了指胸口上挂着的身份牌，温和地笑了笑，“当然，您也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字。
　　尸毗王。”
　　“...”
　　李昂缓缓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平静地看着对方。
　　自称尸毗王的白人护工，笑着说道，“您好像，没有太过惊讶？”
　　“你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李昂淡淡道：“或者说，什么时候。”
　　“呵呵，不用紧张。”
　　尸毗王笑道：“你应该能感觉出来吧，我只是个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普通人而已。
　　像你这样的超凡者，一个呼吸就能将我摧毁殆尽。
　　我并不是纠缠于你，
　　实际上，此时此刻，我同时出现在总共五十三名现实世界的玩家的剧本任务当中。”
　　“同时出现？”
　　李昂眉头一皱，在揭开了灵界真相的瞬间，他就恢复了杀场游戏封印的超凡能力，就算对方是真正的尸毗王，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何况他刚才用灵能与神力反复检测过，眼前站着的这位利奥波德·克里斯蒂安白人护工，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中年白人男子，
　　唯一特殊的地方，可能就是对方的神魂要比普通人稍微强大一些。
　　“没错。”
　　尸毗王自来熟地坐在了长凳的另一边，翘起二郎腿，随意道：“现实世界里，我的残存身躯，应该是引发了某种大范围的异变，
　　引来了大量的玩家。
　　最后我的身躯被你们所毁，或者说自行毁灭。
　　这触发了杀场游戏的鉴定机制，让当时参与过毁灭尸毗王身躯行动的玩家，
　　同时接到了，以我为基础原型的剧本任务。”
　　“以你为基础原型？”
　　李昂眯起眼睛，一边积蓄神力，一边平静问道：“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我只是个尸毗王残留在世间的无数魂魄中的一个而已。”
　　名为利奥波德的白人护工咧嘴一笑，随意说道：“斯蒂文是我，
　　利奥波德是我，
　　芭芭拉是我。
　　你走在现实世界的大街上，也许就能看到千万个我中的一个。”
　　“...”
　　李昂眼睛微眯，脑海中闪过之前从真理之侧那里得到的，有关于灵魂本质的神秘学书籍，缓缓说道：“你...为了避免杀场游戏的追缴，主动分裂灵魂，转生了？”
　　“没错。”
　　尸毗王点了点头，平静道：“和你们所知的一样，我确实是古印度阎浮提洲的提婆拔提城里，那位名叫尸毗的国王，
　　距今已有四千余年的历史。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上上上上上届的古老玩家。
　　在我那个年代，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佛陀、妖魔鬼怪，
　　当时的杀场游戏，并没有想要分离人神共居的意思。
　　我以国王之身，成为了玩家（尽管当时我们不叫自己为玩家），
　　和你们一样，在生死边缘游走，一步步变强，拥有了堪比神佛的力量。”
　　尸毗王顿了一下，平静说道：“和其他不同时代杀场游戏里，
　　那些同样位居于世界顶点的超凡者一样，
　　我们当时的神佛，也在面临死亡的考验。
　　就算拥有了移山填海的力量，当寿命竭尽，杀场游戏想要你死时，没有人可以存活下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无数生灵的信仰之力，
　　重塑自我，以神佛的形态，存活延续下去。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
　　接受了所谓神（你们称其为帝释天与毗首羯摩天）的邀请，成为了天上的佛。
　　但很快，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吾爱（十七）
　　尸毗王悠悠说道：“就像你们发展出的现代神秘学所总结出的那样，信仰封神的道路，虽然畅通无阻，进展飞快，
　　上限也不比其他所谓的‘大道’要低，甚至还更高一些。
　　但是却存在一个巨大的、无法忽视的隐患——
　　越是汲取信仰之力，利用信仰之力，
　　就越是会被万千信众的杂乱思绪所影响干扰，反过来影响自身存在。
　　人是极端复杂的动物，
　　当一个信众向神明祈祷时，他会想着家里的牛和猪需要投喂，家里的羊需要剪毛，家里的碗需要清洗，
　　他会想着要娶媳妇，会想着赚钱，赚更多的钱，
　　会想着和邻居的矛盾，
　　会想着神明能突然降下天雷，劈死欺压自己的贵族老爷...
　　信众会释放出一切不满的负面情绪，
　　就算是正面情绪，比如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人身体健康等，
　　也永远不会满足，永远都掺杂着杂质。”
　　尸毗王顿了一下，说道：“一杯水里放了四勺盐，已经咸的不行了，
　　如果一杯水里一半都是盐呢？
　　长此以往这么喝下去，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运气好的，性格逐渐改变，逐渐失去自我意志，
　　运气差的，直接被巨量的杂乱思绪，给冲昏了自我，变成无知无觉、只会按照信众想象形态而存在的傀儡。
　　一个神祇由以下几个部分组成，
　　神性，神格，神职，神火，神力。
　　神性是神祇本源，
　　神格是力量继续到一定程度自发形成的‘位格’，
　　而神职，则是为了削弱杂乱信仰之力的干扰，提升信仰之力汲取效率。
　　想要求子的，去拜能够求得儿女的菩萨神佛，
　　想要五谷丰登的，去拜掌管秋天、丰收、土壤的神佛，
　　想要考取功名利禄的，去拜掌管文学、文字的神佛。
　　那些走上信仰封神道路的神佛群体，为了降低信仰之力中蕴含的杂质，主动在内部分化出一个个神职，各司其职，
　　让信众专门祭拜自己有所需求的神佛，以此来降低负面影响。
　　正因如此，现实世界人类社会最早诞生出的，都是多神论，而非单神论——单个掌管了所有神职的神祇，几乎不可能从海量杂质思绪冲击中维持自我，
　　越是庞大的信仰之力，就越考验神祇的意志。
　　所以才要依赖神火。
　　神火，其实更像是神力积攒到一定程度，量变引发质变的标志。
　　像你这样的半神明确自己的神职，让信众有个可以依靠的明确宗旨，积蓄了足够的信仰之力，
　　然后点燃神火，
　　熔炼信仰之力中的杂质，净化自我，正式成为神祇。
　　而在成为神祇后，神火也会继续承担净化杂质的责任。”
　　尸毗王平淡地说着有关于信仰封神的诸多事项，淡淡道：“当然，就算是神火，也绝对不可能百分百剥离杂质。
　　各个神系，各个时代的漫天神佛，绞尽脑汁想要降低信众思绪杂质，以此来维持神明自我，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他们先是残害平民，刻意让平民不断陷入天灾人祸，只能时刻依赖于神祇伟力，
　　却发现这么做效率太低了，
　　平民人数稀少，导致信仰之力总量低，大量神佛为了争抢这一点信众，反而会自己内部打起来。
　　于是，他们开始教化。
　　派出各种各样的使者，普罗米修斯什么的，
　　教导民众生存生活技艺，教导他们耕作种植，畜牧农桑，建设房屋，
　　同时也经常施展神迹，庇护自己管辖下的普通人类，让他们不受野兽妖魔伤害。
　　教化方针下，人口迅速增长，信仰之力总量上升，
　　然而还没等神佛们弹冠相庆，新的问题又发生了。
　　越是聪明安逸的人类，对世间万物的怀疑认知就越深刻，思绪也就越杂乱。
　　就像原始人一整天只需要想着吃喝拉撒，
　　而封建农民则要想着耕作种植，应付收税官与恶吏，养育孩子等等。
　　为了不让平民多想，
　　神佛们又开始了愚民。
　　他们一方面派遣使者、先知，传播他们的信仰，抨击一切可以威胁到他们存在的思想，封锁科技进步，
　　一方面，主动清除掉那些思维格外跳脱，拥有先进思想的普通人。
　　想要将人类，像绵羊一样，圈养在他们划定出的藩篱当中。”
　　李昂皱着眉头说道：“这个计划，没有成功？”
　　“成功了，也失败了。”
　　尸毗王摇头道：“我所出生的年代，就是神祇们推行愚民计划的时代。
　　他们组成群体，垄断了信仰封神的道路，
　　并在民间推行信仰，利用信众，来为他们搜索民间潜藏着的玩家。
　　神祇的位置，也是有限的，
　　没有神祇愿意将自己的神职分润给他人，
　　所有强大到足以封神、只差最后一步的超凡者，
　　要么被神祇击杀，
　　要么被神祇集团接受，成为新的神祇——这种情况通常会出现在，那位半神拥有神祇血脉，而且是主神血脉的时候。
　　据我所知，我本身并没有神祇遗留在凡间的血统，
　　毗首羯摩天与帝释天愿意接纳我，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遇到了麻烦。”
　　“麻烦？”
　　李昂一挑眉梢，尸毗王并没有说明毗首羯摩天与帝释天的力量层次，不过帝释天，既然是居于三十三天的天界诸神的主宰者，怎么想也不可能弱到哪里去。
　　会比阿旃陀石窟中的尸毗王残躯更强，而且是强得多。
　　“没错，”
　　尸毗王点头道：“就像你们现代神秘学所推测的那样，每一届杀场游戏结束后，
　　杀场游戏本身确实会抹除掉历史上，由超凡者遗留下来的太过显著痕迹，
　　比如神战造成的满布疮痍大地，
　　神佛厮杀遗留下的裂谷、火山地貌。
　　只有极少数一些东西能残留下来，比如金字塔、方尖碑什么的。
　　在现在这个时代，
　　你，还有那位天使，以及其他几个玩家，
　　已经算是此世最强的超凡者，
　　不过和鼎盛时期的神佛时代相比，还是存在相当大的差距。”
　　李昂皱眉问道：“差多少？”
　　“唔...”
　　尸毗王回忆了一番，说道：“我记得，天龙八部里的摩呼罗迦，
　　也就是个人头蛇身、善于演奏乐器的大蟒神，
　　他能够举起一座山体行走。
　　他在神佛序列中的地位，差不多相当于东方神话中的巨灵神吧。”
　　“也就是凑数的呗？”
　　李昂咧嘴一笑，巨灵神是托塔天王李靖帐下的天神战将，
　　最知名战绩，是被某只猴子一棍子把手上斧头打成两截。
　　“可以这么理解。”
　　尸毗王点了点头说道：“由于绝大多数神迹都被杀场游戏抹除，所以鼎盛时期神佛们的力量，还要在你们想象之上。
　　当时的神佛位居于世界顶点，能够杀死他们的，造成神祇陨落的，
　　除了杀场游戏定期降下的考验，就只有彼此间的厮杀攻伐。
　　为了抢夺神性本源，
　　为了霸占唯一神职，
　　为了强占更多的信仰之力，
　　同一个神明群体当中，也充满了明争暗斗。
　　位置低的，时时刻刻想要爬上去，
　　位置高的，时时刻刻提防着彼此，与底下的神明。
　　就算是同一家庭，拥有相同血脉的神系，
　　也避免不了同胞相残，父杀子，子弑父。
　　就像奥林匹斯山与埃及神系一样。
　　而不同神系之间的战争，则更为残酷血腥。
　　神明本质上也是人，为了活下去，为了比普通人活的更久，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杀场游戏会定期杀死超过寿命年限的超凡者，
　　存活延续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在封神道路上走得更远，
　　也就是成为主神。
　　为了掠夺其他神系的资源，毗首羯摩天与帝释天招兵买马，甚至多次亲临凡间，教导那些具有天赋的凡人。
　　一开始，我接受了他们的邀请，
　　毕竟我从出生之后，就一直接受着帝释天是天界诸神主宰者的信仰熏陶，
　　对于我来说，能够侍奉神佛、加入到神佛当中，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情。
　　然而，还没等我彻底融入神佛群体，就发现了更多真相。
　　神国的真相。”
　　尸毗王顿了一下，说道：“神国，佛国，本身并没有差别，都是神祇自发形成的领域，
　　用来豢养祈并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
　　相较于总量大，杂质多的凡人国度，
　　神国提供的信仰之力，虽然量少，但更加精纯，几乎不需要怎么过滤。
　　当多个同神系的神祇，居住在一起时，他们的领域就会相互融合，形成面积更加广阔的神国。
　　神国里鸟语花香，风和丽日，充满了香气、宁静、平和，
　　以及，海量僵尸。”
　　尸毗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当我受邀踏入神国的一瞬间，就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面积辽阔堪比陆地板块的神国中，漫山遍野站立着海量祈并者，
　　他们表情狂热而僵硬，站在原地，永不停歇地拼命祈祷。
　　他们早就失去了自我意志，变成了一具具无知无觉的电池。
　　普通祈并者，通常是虔诚了一生的信众，在死后，被神使引导到神国，享受永恒的平安喜乐。
　　祈并者与神明同寿的，神明不灭，则神国不灭，神国不灭，则祈并者不灭——神祇就是靠着这种信神得永生的宣传方式，来获得海量信众。
　　但是，当神战即将到来时，
　　神祇们就会很有默契地集体转变方针，
　　将祈并者当成一次性消耗的电池使用。
　　他们压榨着祈并者，控制他们源源不断地生产出高质量的信仰之力，
　　当祈并者神魂损伤，灵魂本质崩溃时，
　　就毫不犹豫地将其捣碎，
　　将祈并者化为能量，继续滋养神国。
　　不止是帝释天，其他神系同样也这么做。
　　甚至于，
　　神祇为了迎接神战，会降到民间，直接大规模地杀死他们的虔诚信众，
　　将他们掠夺到神国当中，并抹除掉这部分记忆，
　　让他们开始生产信仰之力。
　　在帝释天的神国当中，我看见了自己的祖先们。
　　他们和万千普通信众站在一起，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如同火柴一般，浑身散发着光焰。”
　　尸毗王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沉回忆，平静道：“为了迎接神战，
　　整个神系进入了战时状态，
　　帝释天还有其他神祇，助我点燃神火，晋升神祇，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然后，
　　他们让我去凡间，屠杀自己的子民，将他们转化为神国中的祈并者。
　　我在成为神祇前，是提婆拔提城的国王，
　　当时我的子民，以为我因为割肉喂鹰的事情，感动了帝释天与毗首羯摩天，成为神祇。
　　他们为自己的仁慈国王，能够成神，而感到由衷喜悦，
　　举行歌舞庆典，满城撒遍鲜花，欢舞雀跃，沉浸在无限欢乐。
　　我拒绝了帝释天要我屠杀自己子民的要求，
　　我宁愿死，也不会对我的子民下手。
　　而帝释天的回应是，
　　踩了一脚。”
　　尸毗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将脚掌踏入凡间，缓缓降落在提婆拔提城上方，
　　城中百姓忽然被黑暗遮蔽，一只遮天蔽日的脚掌，如同黑夜天幕般落下。
　　高楼崩塌，碎石飞溅，
　　人们哭喊着逃窜奔走，
　　士兵朝天空发射箭雨，
　　母亲抱着儿女躲藏在地下室，安慰着瑟瑟发抖的孩子，告诉他们，伟大的尸毗王已经成神，会来拯救他们的。
　　帝释天，当着我的面，以一种戏谑的心态，俯瞰着城中如蝼蚁般的平民，慢慢降落脚掌，踩了下去。
　　提婆拔提城，印在了地面之上。
　　下一秒，我的父母，我的妻儿，我的子民，
　　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以祈并者的形态。”
　　尸毗王平静道：“由于生前他们信仰爱戴着我，死后他们也直接成为了独属于我的祈并者，
　　我周围的神祇们哈哈大笑，嘲笑着我刚才所爆发出的刻骨恨意。
　　在他们眼中，凡人成为祈并者，要比在凡间苦熬，要幸福的多。
　　帝释天收回脚掌，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像其他神祇一样，组建自己的神国，
　　为神战做准备。
　　然而在那时候起，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要，杀死漫天神佛，一个不剩。”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吾爱（完）
　　你也要驱逐巨人，一个不留？
　　李昂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话，没有说什么，继续倾听。
　　“我对神明们的恨意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神战爆发了。”
　　尸毗王淡淡说道：“神战的一方，是帝释天，
　　另一方，则是梵天。”
　　“让我猜猜，梵天赢了。”
　　李昂一挑眉梢，帝释天全名释提桓因陀罗，释迦意为“能够”，提婆意为“天人”，因陀罗意为“王者”，释提桓因陀罗，即天界诸神之主宰，
　　而梵天，则名为造书天、婆罗贺摩天、净天，神上之神，造物之主。
　　两人都是印度教神话中的神明，同时也在后来被佛教化用，
　　按照印度教神话的说法，帝释天是雷电与战争之神，而梵天则是创造之神，三大主神之一。
　　到了佛教时代，梵天地位虽然下降，变为佛陀护法神，但仍在天道序列中，比帝释天位阶更高——帝释天是欲界天第二层，仞利天之主，
　　梵天则是欲界天之上，色界天中的一份子。
　　“没错。”
　　尸毗王点了点头，说道：“帝释天虽然司职雷电与战斗，但面对梵天神系的倾轧，依旧不堪一击，失利落败，被迫加入到梵天神系。
　　远古时期的神战，包括南亚印度大陆的神战，
　　有两种解决方式。
　　一种是直接杀死战败方的神系神祇，吞食神尸，汲取神力，并在历史上彻底抹除该神明的存在痕迹，永久霸占其神职。
　　你所熟悉的那些知名神明，很多都是从屠杀吞噬周边土著图腾神起步的。
　　第二种，则是战败方保留性命，全盘加入到战胜方的神系。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信仰发生改变，失去自己原本在神系中的位阶、地位。
　　神战落败之后，摆在帝释天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加入梵天神系。
　　他选择了后者，
　　于是乎，帝释天就从‘诸神之主宰’，
　　变为了‘天界诸神之主宰’，
　　永远屈居于梵天之下。”
　　李昂想了想，说道：“类似企业兼并？”
　　“唔....虽然理论上要复杂一些，因为涉及到神职转换与神格升降...
　　不过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尸毗王点了点头，“那个时代的神战，就是这么血腥与残酷。
　　凡人眼中的神话演变，
　　其实就是一场场神战。
　　我作为帝释天神系中的一份子，也并入到了梵天神系。
　　然而，还没等多久，梵天神系就陷入了沉寂。”
　　“沉寂？什么意思？”
　　李昂皱眉追问道。
　　尸毗王是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神祇，可能是李昂见过的第三个长生种，
　　如果他没有撒谎或者刻意隐瞒的话，他所说的内容无疑是一本古代神祇演化历史。
　　“走上信仰封神道路的神祇，也会受到信仰之力的束缚。
　　像是帝释天以及其他神明，是永远无法摆脱这一点的。
　　至于梵天，我其实没有见过他的真身，也不清楚他的实力有多高、能不能摆脱杀场游戏束缚。
　　不过，我所知道的是，梵天下令，让所有神祇陷入沉睡。”
　　尸毗王平静道：“据我推测，很可能是梵天寿命将至。
　　真实历史上，无论是不选择信仰封神道路的提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玩家，
　　还是选择信仰封神道路的神明，
　　其寿命都存在上限，只比普通人长一些。
　　我认为，是梵天寿元大限将至，想要在自己力量最为强盛的时候，提前将自己从活着的神明，转变为信仰神，也就是死后形态，
　　以自身的无边力量，
　　以及神系中所有神祇的神力总和，
　　来巩固住自己的自由意志。
　　以信仰神的形态，来逃过杀场游戏的追杀，证得长生，同时拥有自我意志。”
　　“他失败了？”
　　李昂用陈述句的语气说道，如果梵天成功的话，就不会沦为佛教里佛陀的护法神了。
　　“当然失败了。”
　　尸毗王淡淡道：“古往今来，那么多神系，那么多神祇都无法解决的难题，他又怎么能独立攻克。
　　虽然我没有亲眼观测，但从后来结果看，他不仅失败了，连同其神系在内的所有神祇，也长眠不醒，
　　梵天自己贵为创造者之主，在凡间失去了大量信众，无人祭拜。”
　　现实世界里，身为印度教三位主神的梵天，今时今日已经没有多少印度教信众崇拜他，
　　印度有上万座寺庙供奉毗湿奴与湿婆，但供奉梵天的寺庙却数量稀少，只有寥寥数座。
　　“至于我，作为神系中的边缘神明，我并没有参与到梵天神系的集体沉眠当中，
　　而是在沉眠之前，借杀场游戏之名，假死脱身。”
　　尸毗王平静道：“我从杀场游戏中，得到了一本极为特殊的功法典籍，
　　能将自身魂魄主动分裂成成千上万块，
　　将魂魄残片，
　　以‘自我本源’，
　　也就是现代俗称的基因遗传信息的形式，
　　遗传下去。
　　任何承载了我灵魂碎片的凡人，既是凡人她自己本身，同时也是我，尸毗。
　　凡人所诞下的后代，也有可能继承我的魂魄碎片。
　　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魂魄碎片都不会苏醒，
　　只有极少数碎片，能够觉醒一些意志，拥有一些特殊能力，看到一些历代魂魄寄宿者的记忆片段，
　　而更少的碎片，才能够全盘觉醒，恢复记忆，认知到自己是尸毗王，
　　变成我。”
　　“类似转世灵童？”
　　李昂眼睛一眯，“不，比起转世灵童、魂器、夺舍之类的说法，
　　这更像是模因传播。”
　　“正是。”
　　尸毗王淡淡道：“我是一，也是万。
　　我主动放弃了信仰封神的道路，
　　靠着这种非死非生，即死又生的方式，活了下来，并且比其他神明活的都要长久。
　　虽然上千年的历史中，我沉睡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更长，
　　但这已经足够世界上的其他个我，执行计划。
　　我，我们，
　　远渡重洋，携带魂魄残片，前往世界各个角落。
　　我们见证了欧洲平原上重装骑士列阵冲锋，
　　见证了南美雨林中上万劳工顶着暴雨修造金字塔，
　　见证了大航海时代的来临，工业时代的汽笛启蒙。
　　我们看到了王朝兴衰，时代更迭，
　　一直在静静等待着一个时机。
　　一个杀场游戏大规模兴起，所有沉睡神祇逐渐复苏的时机。
　　然后在那个关头，狠狠捅他们一刀。”
　　“时机...”
　　李昂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闪电，之前在阿旃陀石窟中看到的那些奇怪现象与疑点，此时此刻都得到了解释。
　　李昂迟疑道：“你支撑起自己的神国，消耗掉世界各地庙宇积攒下来的信仰之力，是为了拖延其他神祇的苏醒？”
　　“没错。”
　　尸毗王缓缓说道：“人类的未来，是属于凡人的，而非属于神明。
　　依靠信仰之力‘永生’的神明，都只是寄生在凡人族群之上的寄生虫。
　　他们苏醒之后，
　　不管是恢复了自我意志，还是变为信仰杂念的傀儡，
　　都会对人类造成前所未有的打击。
　　数个神系，就足以让人类倒退回原始时代。
　　而要是数十个，上百个神系，同时苏醒？
　　那样的未来，
　　凡人们辛苦创造出来的人类文明，将被付之一炬。”
　　“...”
　　李昂沉默了一下，感情这位尸毗王，还是普罗米修斯般的人物，
　　从始至终都在为最广大凡人谋求未来。
　　“之前我支撑神国，消耗庙宇中积攒的信仰之力，
　　有三个原因，
　　一，是我珍重璀璨如钻石版的人类文明，不希望看到凡人再一次被漫天神佛奴役圈养。
　　二，则是为了报千百年前，帝释天等摧毁我家乡，杀死我亲人的仇怨。”
　　尸毗王说道：“至于第三个原因，
　　我们的世界，受杀场游戏掌控，受杀场游戏主宰。
　　不管它想要什么，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信仰封神道路，都不会让人类真正解脱。”
　　“杀场游戏到底想要什么？”
　　李昂忍不住问道：“进化？选拔？观测？”
　　“...我不知道。”
　　尸毗王直白说道：“杀场游戏以人类文明为威胁，
　　威逼利诱它所挑选出的超凡者，在生与死的轮回间不断变强。
　　如果是为了选拔凡人种族中的最强者，那么它至少会定期将人掳走，参与某种活动才对。
　　但在我的观测中，
　　所有神明要么陨落，要么沉眠，
　　没有谁真正认知到杀场游戏的真实目的——至少是没有谁能活着认知到杀场游戏的真实目的。
　　而如果只是观测，那么也完全不需要废这么大的功夫...”
　　尸毗王顿了一下，摇头道：“可能只有神系中的最强者，或者是活的够久的长生种，能够知道这一点吧。
　　不管怎样，
　　信仰封神道路的存在，对于普通凡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通过信仰封神道路晋升而来的神祇，也无法满足杀场游戏的最终目的。”
　　“唔...”
　　李昂眯着眼睛想了想，他所见过的所谓长生种、穿梭者，比如蜃龙、旱魃、素霓笙、教授、企鹅等，
　　或多或少暗示过信仰封神道路并不是所谓的大道，又没有彻底说明。
　　李昂自己倒是无所谓信仰封神，能不能活得更久，他不是永生不死的狂热追求者。
　　大道，还有杀场游戏的最终目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这次的剧本任务，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斯蒂文是我，芭芭拉也是我。”
　　尸毗王说道：“这次的剧本任务，其实是千万个我中，所遭遇的一段人生。
　　现实世界里，也确实有斯蒂文、梅薇思、芭芭拉这些人。
　　我邀请你们这些参与过阿旃陀石窟的人，进入到以我为样本构建的剧本任务，
　　是想委托你们，向现实世界的其他人，传递一条信息。”
　　“请说。”
　　李昂反应过来，态度平和。
　　如果尸毗王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他确实为人类文明做了很多，
　　而且他似乎也没有说谎的理由，得不到什么利益——他自己的本体都炸了。
　　“那些神明会，而且一定会苏醒。”
　　尸毗王表情严肃道：“人类需要提起一万分的警惕，去应对这些早就该死的神明。
　　如果那些苏醒过来的神祇，
　　已经失去了自由意志，沦为信仰之力的傀儡，
　　那么可以尝试去控制奴役。
　　而如果苏醒过来的神祇，已经在沉眠期间完成了转换，由死转生，重新恢复自由意志，
　　那么，一定一定，要采取雷霆手段，将其击杀。
　　现在的你们，还远远不是神话时代那些神明的对手。
　　为此，甚至要采取最为极端的策略，
　　比如，根除掉神明存在的土壤。”
　　“...”
　　李昂眼睛眯起，根除掉神明存在的土壤，也就是破坏与灭绝，
　　现实世界人类科技水平，在暴力上的最高结晶，无疑就是聚变、裂变的核武器。
　　而人类社会的动员力，也确实能够做到，根除神明存在的“土壤”。
　　“我明白了。”
　　李昂点了点头，“我会向其他人传递信息的，
　　至于他们会怎么做，我无法控制。”
　　人类文明有暴力根除的手段，却未必有这种决心。
　　已经在印度式微的佛教暂且不说，其他神系...
　　“这就够了。”
　　尸毗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你传送回归的时间也快到了吧。
　　我看你也是选择了信仰封神道路，记住一点，趁着其他神明还没苏醒，去他们老巢多杀神，常杀神，
　　尽快强大自己。
　　现在这个时代，先发者的优势，永远大于后发者。”
　　“嗯？”
　　李昂闻言一挑眉梢，“你不怕我吞噬其他神明神性本源，变成新神，
　　按照你最讨厌的道路，继续奴役普通人么？”
　　“呵呵。”
　　尸毗王笑了笑，“我相信你，
　　我看见了你以斯蒂文身份所推进的剧本任务，以及你在剧本任务后，为斯蒂文做的这些事情。
　　你和其他那些旧神不一样，至少现在不一样。”
　　“好。”
　　李昂点了点头，刚才他一直用灵能在于尸毗王进行交谈，尽可能拖慢了双方感应到的时间，提高信息传输效率，
　　不过五分钟的传送时间限制，还是快要到了。
　　李昂等待着传送时间的倒计时，随口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唔...也没什么的了。”
　　尸毗王想了想，随意笑道：“对了，告诉其他人，别想着在现实世界找到成千上万个、化整为零的我的身份。
　　虽然我已经失去了绝大多数力量，但是想要隐藏起来，还是能让你们永远找不到的。”

请假条
　　请假一天，休息休息
　　《玩家凶猛》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魅力
　　伴随着倒计时正式结束，再睁眼时，李昂已经回到了隆庆号游轮的舱室当中。
　　“...”
　　他眯着眼睛，缓缓放下握持着手枪的手掌（这次剧本任务要求拿着手枪），释放灵能，笼罩周围海域。
　　旁边另一艘独轮上，
　　方舟计划的超凡者们，一部分无知无觉，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另一部分则有所感应，眼神惶恐地抬头看向天际。
　　幸好，李昂并没有针对他们，
　　灵能领域扩张到一定程度，便不再膨胀，
　　而是如同耕犁一般，筛过范围内的所有事物。
　　没有检测到尸毗王的气息。
　　李昂若有所思地将手枪放在桌子上，摆了摆手，示意站在舱室门外的柴柴没有事情，可以进来。
　　“神明复苏...永生...魂魄碎片....”
　　李昂自言自语嘀咕着这些词，在柴柴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三言两语交代了一番刚才剧本任务里的经过。
　　“我明白了，”
　　柴柴点了点头，“相当于尸毗王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谋划千年，狠狠捅了所有神系所有神明一刀是吧？
　　最后让你们这些参与过阿旃陀石窟的现代玩家做个见证。”
　　李昂点头道：“差不多。”
　　“唔...”
　　柴柴歪了歪脑袋：“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成可信？”
　　“不好说。”
　　李昂摇头道：“没有更多证据与线索，无法证实或者证伪，目前还全是他的一面之词。
　　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尸毗王讲述的内容未免过于惊世骇俗，如果他说的内容是真的，那么他的真实年龄会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见识、底蕴远远超出玩家想象。
　　但问题是，他是怎么逃脱杀场游戏的追杀，
　　怎么逃过其他神明的狩猎？
　　按照尸毗王的说法，他将魂魄分散为无数片，寄生在普通人身上，绵延传递，
　　这种永生方式，就算有“必须舍弃力量”、“间歇性浑浑噩噩”、“绝大部分时间沉睡”的诸多缺点，
　　也要比一些神明沉睡后再苏醒，
　　来的更加稳定可控。
　　关键是能保留住自我意志，不被信仰之力反向侵蚀。
　　这样的永生方式，绝对会遭到其他神明的觊觎与妒忌，
　　尸毗王是怎么独占信息的？
　　而且，他在剧本任务结束后，没有任何遮掩地告知了李昂这一点，
　　他就不怕李昂宣扬出去，让觊觎永生的超凡者盯上他么？
　　于情于理，这番话语都有问题。
　　“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李昂摊了摊手，并没有太在意。
　　尸毗王的永生办法存在巨大缺陷，至少李昂自己是不会对自我分裂、长时间失去清醒意志感兴趣的。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和他无关。
　　嗡——
　　好友通讯栏震动起来，来自邢河愁的简讯。
　　李昂打开好友面板，果不其然，
　　特事局那些参与过阿旃陀事件的超凡者，比如邢河愁与王不留行，前后触发了剧本任务。
　　他们各自在从剧本中脱离后，彼此交谈了一翻，很快发现几人参与的都是完全扮演模式的剧本任务，
　　而且都在任务结束后的等待传送时间里（前提是完成任务），遭遇到了尸毗王。
　　对方讲述的内容大同小异，也都是他怎么通过谋划，制造了阿旃陀石窟的异变。
　　邢河愁发来短讯，一是为了确认李昂也遭遇了尸毗王，二是为了确认信息，达成默契，请李昂不要把这段信息传播出去。
　　双方在好友通讯频道里完成了信息互换，
　　然后李昂就挂断了通讯。
　　上次的阿旃陀石窟是全球性质的重大灾变，几乎所有重要的超凡组织都参加了，
　　他们在收到信息后，自然会在私下展开联络，瞒着普通民众采取措施。
　　“利用杀场游戏找到各有背景的玩家，确认地球各组织能收到信息。
　　同时以完全扮演类型的剧本任务为平台，确认参与任务的玩家，很难找到现实世界的自己。”
　　李昂嘀咕道：“尸毗王相当于把皮球，踢给了各个官方组织啊。
　　看他们愿不愿意加大力度，在神明苏醒之前，削弱神明存在的基础了。”
　　他思索片刻，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随着杀场游戏能量等级的逐步提升，仅仅只是一起异变，就足以对成千上万，乃至数以亿计的人类的生存、生活，产生直观影响。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李昂坐在椅子上，检视起了这次任务的收获。
　　【永别吾爱】剧本任务，在算上完成评价的加成之后，给他提供了1600的经验值，让他顺利来到了Lv26，
　　同时激活了一个名为【顾家男人】的称号。
　　该称号对应的画面，是李昂用手枪拨开梅薇斯的刘海，与她对视的画面，
　　称号的效果，则是...
　　“魅力属性加一？”
　　李昂颇为惊诧地挑起了眉梢，看着玩家面板里，自己终于变成5的魅力值，不知该作何表情、
　　在他成为玩家这么久，拥有了炼金术、灵能，晋升半神，距离真正神祇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
　　他终于拥有了堪比正常人的魅力值，
　　走在街上终于不会因为魅力低下，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简直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才怪。
　　李昂装备上了这个称号，转过头来，表情奇怪地看了眼旁边沙发里的柴柴，“你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啊？”
　　正在玩手机的柴柴，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看了李昂一眼，“什么什么变化？”
　　“颜值，气质。”
　　你还有这玩意儿？
　　柴柴忍住了吐槽的冲动，放下手机仔细打量了李昂一眼，“没什么变化啊，
　　硬要说的话，
　　BlingBling的眼睛，仿佛装满了银河，纯真极了，
　　既像是具有侵略性的小狼崽，有种野性的美，
　　又像是狡黠的小猫，
　　看得人忍不住喜从心起，感叹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造物。”
　　“？？？”
　　区区一点魅力值有这么大影响么？
　　李昂一脸懵逼，下意识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
　　柴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摸着舱室墙壁的手掌，她刚才怕撒谎被雷劈，把舱室墙壁当避雷针使。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厦
　　除了激活的新称号之外，这次的剧本任务，还给李昂提供了一件道具奖励。
　　【名称：媚妖口红】
　　【类型：魔法道具消耗品】
　　【品质：精良】
　　【特效：绝对指令。在涂抹口红并亲吻一个智慧生物后，可使该生物听从语言指令】
　　【消耗：至少一百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魅力属性高于等于15点】
　　【备注：绝对指令持续时间与控制效果强度，取决于亲吻者与被亲吻者的意志强弱差距。差距越大，则被亲吻者受控制持续时间越长，控制效果越强】
　　【备注：媚妖口红一次可控制多名被亲吻者，双方任何一方抹去口红印记，均可解除控制效果】
　　【备注：唇齿余温，拯救一人】
　　“这玩意儿...”
　　李昂看着物品栏里出现的黑金色外壳的口红，沉吟一声，“效果倒是蛮不错的，
　　只要亲吻一次就可以控制其他智慧生物，而且持续时间与控制效果也具有弹性。
　　就算是高等级玩家也有使用空间。
　　而且还没有太大限制，比如亲吻者与被亲吻者必须同物种，必须性别相异。
　　一些专精魅惑技能的玩家，应该会很感兴趣。
　　交给骡子，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收购吧。”
　　魅惑流超凡者成形困难，人数稀少，不过活下来并且成为高等级的，都有一两把刷子，价格不是问题。
　　————
　　接下来的几天里，风平浪静，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各方组织继续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尸毗王异变的余波，完全没有发布新的新闻通知，就像他们从来没有接到过尸毗王新的预警一样。
　　连玩家论坛上，也没有小道消息流出。
　　民众的视线很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首先就是特事局城市大厦一期建设工程正式竣工，殷市等重要城市的大厦项目交付完成，居民入住率与工厂迁入率达到80%以上。
　　这个消息在短时间内占据了所有海内外新闻媒体的头版，
　　殷市的城市大厦最早动工，最早竣工，
　　在超凡者施工团队的全力开工支持下，总工程时间不到半年，堪称人类建筑历史上的工业奇迹。
　　电视上连篇累牍地播报着城市大厦工程当中融入的科研结晶、施工人员的勤劳与智慧，以及迁入居民的喜悦与兴奋，
　　短视频平台上，也都是迁入居民拍摄的生活volg。
　　城市大厦采用新型建筑材料建造，
　　根据所在地形地势、土地状况不同，
　　形状、体积、层数各不相同，
　　少则三百余层，多则六百余层，
　　总面积相当于原本城市的大半城区。
　　并且空间利用效率极高，
　　层与层之间，通过巨型电梯，以及电车联通——电车沿着城市内部的S字形空中轨道行驶。
　　城市大厦内部的每一层，就是一片城区，
　　城区里居民居住区、商业区、消防局、警局、医院、公园等一应俱全，
　　居民住宅平均面积为100平方米，一些是公寓楼，一些则是独栋，
　　所有住宅统一安装水电、能源系统，家具可自行购买装配，
　　所有住宅均为国有，私人不得买卖租赁，
　　对于原来的有钱人来说，想要住更好的、面积更大的住宅，则需要缴纳极其高昂的税金。
　　为了防止大厦封闭环境，让居民产生压抑感，
　　大厦内部的每一层天花板，都采用了投影技术，
　　模拟出阳光光照与城市景象，
　　同时，城市街道的人工天气调节系统，也能模拟出暖风冷风，甚至是降雨降雪天气。
　　城市大厦受到天网系统监护，每个角落都有镶嵌掩埋在天花板里的监控摄像头。
　　所有监控画面都将导入到天网系统当中，由人工智能进行筛选排查，
　　整个过程中，天网系统的员工只有终端查看的权限，没有私自抽调的权限，以此来保证广大居民的隐私权。
　　同时，城市大厦内的所有居民，都需要接受芯片注射——特事局的医护团队，会将一枚电子芯片，注入到居民的后颈处。
　　该芯片可以由人体血液流动的能量来供能，有效使用期可达五十年。
　　每一枚芯片，都与公民身份信息绑定，
　　公民在城市大厦里出行，搭乘交通工具，进出安全检查门，
　　都会将位置信息上传至天网系统。
　　任何私自剔除、恶意损毁芯片的行为，都将被认为是违规的，轻则罚款，重则刑拘。
　　大部分城市大厦内部，工业区与农业区，都位于城市的下城区。
　　工业区域里的工厂，普遍采用智能机械进行生产，人类工人多为智力型岗位，负责调控智能机械，
　　而农业区域，则基本全是智能机械，
　　它们在方格化的水培农场与土植农场里劳动，源源不断生产出可供整座大厦自给自足的蔬菜作物。
　　至于肉类，
　　城市大厦生产肉类产品的方式有三种。
　　第一种是传统的养殖农场，饲养鸡鸭鱼牛羊，
　　第二种是人造工业肉，即用大豆蛋白与无害的食品添加剂，制成假可乱真的植物素肉。
　　第三种，则是自我增殖肉——即将动物细胞放置在长方形状的大型培养皿内，提供细胞培养液，让细胞自行增殖，
　　在培养皿内“长”出肉块。
　　这样的自我增殖肉，生产效率远高于传统养殖，
　　所需工厂面积、所需人员、所需资源、污染排放量等，也远低于传统养殖。
　　在味道上，也不会差普通肉类太多，
　　甚至有时会比真肉还好吃。
　　城市大厦的设计目的，是为了在灾难来临时，能保留人类文明火种。
　　每座城市大厦都有完备的产业链，能够自产自销，解决内部供应需求。
　　所有城市大厦内，都有数座核电站，当外界电力断绝时，也可以自行供电。
　　由于大厦内大量采用智能机械生产劳动，难免出现就业问题，
　　城市居民可以选择服务业，或者具有创造性的工作，
　　比如娱乐、文化、体育、销售、艺术等。
　　理论上来讲，城市大厦的产出，完全足够所有城市居民体面、有尊严地生活，
　　就算绝大多数居民不再劳动工作，混吃等死，当个米虫，也绝对不会受饿受冻。
　　不过为了防止社会出现不良风气，
　　城市大厦建设委员会，还是决定鼓励就业。
　　他们推出了“贡献点”制度，城市居民每个月不违规违法，个人账户上就会增加固定的贡献点，
　　贡献点禁制私自转让，但可以代替现金，支付款项。
　　参加城市大厦服务工作（比如担任大厦电车驾驶员、大厦导游、慰问敬老院、参加消防安全演练等），即可额外获得贡献点。
　　积攒够了足够的贡献点，还可以申请特殊项目，
　　比如移植人造义肢，
　　甚至是获得超凡资格。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迹象
　　贡献点制度，目前只是刚刚开始试点推行，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按照特事局预定计划，贡献点将在未来，逐步取代现金，
　　人类社会的金融体系，本来就是为了对现有资源进行重新整合，实现价值和利润的等效流通，帮助人们在不确定环境下，对资源配置，执行最优决策。
　　而现在，城市大厦完全能够自产自销，自给自足，
　　控制着天网系统的超级计算机，已经可以完成对资源的最优利用，
　　那么金融体系，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贡献点制度的出现，影响极其深远，
　　国外的新闻节目，则在对城市大厦工程表示羡慕妒忌同时，大力抨击起了城市大厦对人权的侵害。
　　他们声称，城市大厦到处都是监控，居民时刻被动上报位置信息，任何抗争行为都会被认为是对于集体的反叛，
　　这样的生活环境，完全就是《动物农庄》的翻版，
　　出现在二十一世纪，简直就是荒谬中的荒谬。
　　西方民间有很深的阴谋论情节，那些被快乐教育涂毒的平民，连5g基站会控制人脑的谣言都会相信，
　　更别说特事局真的会把电子芯片注射到人的后颈了。
　　一时间“老大哥又回来了”的传言，在西方社会喧嚣尘上。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在蜃龙异变之后，东方的孤立主义就愈发明显，
　　之前还好说歹说，和全球超自然联盟以及其他官方组织共同合作，
　　到现在，已经完全不听西方的所谓指责了。
　　开什么玩笑，
　　杀场游戏随时随地都能酝酿异变，
　　异世界的星门都出现了，
　　维持人类社会秩序、保留文明火种才是最重要的，
　　哪有功夫解释什么是“人权”，什么是“自由”。
　　不管西方媒体怎么渲染抨击，自说自话，
　　东方的城市大厦计划继续稳步推行，
　　二期城市大厦计划，将覆盖原来的大部分二线城市，
　　将东部沿海的人口密集地区，往内陆迁移，
　　并且二期项目中的许多城市，将有大半部分体积，位于地下。
　　很明显，这是在开拓战略纵深——地球上确实存在通往异世界的星门，
　　战争、动荡难以避免，
　　沿海地区不再像以前一样安全，
　　甚至地表都不再像以前一样安全。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他们住进城市大厦，接受统一管理，使用城市设施，享受公平待遇，
　　相比之前，不用那么担心衣食住行、教育、医疗问题——
　　学区制度模糊化，引入ai教师，各地统一考试，统一分数线。
　　医院也大量采用智能机械，乃至智械医生。
　　全民幸福指数无疑是上升的。
　　就算有对于未来的焦虑忐忑，普通人也做不了什么。
　　而超凡者，
　　他们对于城市大厦的态度也较为复杂。
　　一方面，城市大厦的出现，能有效降低异变造成的人员伤亡，超凡者的家属们变得安全了许多。
　　另一方面，
　　尽管城市大厦使用了新型建筑材料，一些承重墙、梁柱、天花板等结构，能够抗住lv15玩家的全力一击，
　　但超凡者还是有太多手段，能够对城市本身以及城市人员造成破坏。
　　第一期的城市大厦项目中，除了特事局的工作人员之外，民间超凡者们很难申请到入住资格。
　　而且就算入住了，也要时刻受到严密监控，
　　甚至是穿戴上由特事局提供的、能够监控身体机能与灵力值变化的全套制服。
　　在殷市城市大厦正式宣布竣工后，殷市城区里的居民很多都搬了进去，街道上显得冷清了不少，
　　李昂拒绝了邢河愁请他到城市大厦里看看的邀请，倒是让特事局的上上下下松了口气。
　　不过柴柴倒是对逛城市大厦很有兴趣，她和王丛珊、柳无怠参观了城市大厦，回来还跟李昂炫耀她拿到了荣誉公民的芯片。
　　（一些超凡者不愿意，或者不能接受芯片注射，特事局对此会发放装有芯片的u盘或者卡片，来替代颈后芯片）
　　“真的冷清了好多啊。”
　　李昂独自漫步在殷市城区街头，尸毗王所引发的全球范围异变，大大推进了特事局对于城市大厦的搬迁行动，
　　他原本居住的小区，居民全都搬走了，
　　街头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以及特事局的巡逻车辆，
　　和几个月前，摩肩接踵的繁华都会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没想到一切会改变的这么快。”
　　李昂走在以前经常走的上学路上，经过实验中学门口，
　　发现中学大门紧闭，里面不再传来晨读朗诵声——实验中学里的学生们，也随家长一起，搬进了城市大厦内。
　　李昂在中学门口停下脚步，有些感慨地看着学校围栏外种植的常绿景观树，
　　脑海中闪过以前他翻墙进学校的画面，恍然如隔世。
　　嗡——
　　神力链接陡然震颤起来，李昂眉头微皱。
　　作为血肉与沼泽之主，他能感应到神力链接中，信众对他的呼唤。
　　就像蜘蛛网的震动一样，
　　能量等级越高、信仰越虔诚的信众，对他的呼唤也就越清晰。
　　“来自刻耳柏洛斯的讯息...”
　　刻耳柏洛斯是虫巢暴君类型的脑虫，之前在失落世界里出现过，负责审讯居天赋。
　　失落世界的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刻耳柏洛斯被李昂派往门扉世界，驻守在海岛之上，
　　算是主要负责门扉世界虫巢运行工程的脑虫之一。
　　李昂想了想，踩踏梯云纵无形阶梯，跳跃而起，拿出柯尔特左轮，朝着殷市外海方向扣动扳机，
　　再利用【子弹瞬身术】，瞬间闪现至殷市外海，
　　最后再用神力屏蔽周围，杜绝信息外泄，
　　等做好准备措施后，
　　李昂才打开神力链接，对远在门扉世界的刻耳柏洛斯问道：“怎么了。”
　　由于之前李昂特别命令过，虫巢脑虫在通讯时，只会在内心深处向伟大的造物主祈祷两句，然后就要有事说事。
　　刻耳柏洛斯，也直接将关键信息通过神力链接，传递给了李昂。
　　“门扉世界的虫巢侦察兵蜂，在海上发现了智慧文明的迹象？”
　　顶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威胁
　　门扉世界的虫巢自从设立以来，就一直在向初始地点，也就是海岛的四周，进发探索。
　　不知道是那片海域特殊，还是星门世界本身如此，
　　海岛周围，一直被海啸、暴风、雷电等自然灾害笼罩，
　　虫巢扩张步伐被极大延缓。
　　好在，通过研究星门世界的生物基因样本，虫巢脑虫研发出了更多种类、更能适应新环境的各级兵虫，
　　利用这些兵虫组成新的侦查队伍。
　　在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
　　侦查兵虫们成功突破了暴风雷电层，来到了海岛海域之外。
　　而现在，它们就将一则信息传回了虫巢，再由虫巢脑虫，通过神力链接向李昂报告。
　　（虫巢下级兵虫不被允许拥有更高智能，在没有经过改造的情况下，无法向造物主发出清晰的祈祷）
　　“侦查兵虫在海上发现了一块漂浮着的木材...”
　　李昂沉吟着审视脑虫发过来的信息，从木材的形状上来看，很像是大航海时代的双桅横帆船上的甲板护栏，
　　木材表面漆黑，看上去饱经风吹日晒，使用了很久，
　　但断裂面却很新鲜。
　　也就是说，这块护栏所来自的双桅横帆船，可能就在海域附近。
　　“智慧文明的标志啊...”
　　李昂沉吟一声，
　　星门世界体积与重力略大于地球，
　　空气成分和地球不同，那里的氮气含量更低，氧气更浓密，空气中含有更多的甲烷、氯气以及氰化氢，
　　地球的哺乳动物比如人类，在呼吸了星门世界空气大概五分钟后，就会因为氯气中毒而死，
　　只有蟑螂等生命力顽强的地球生物，才能在没有任何防护、改造措施的情况下，直接移民星门世界。
　　最关键的是，星门世界的自然灾害频发、自然资源丰富、原生物种格外凶猛狂暴，
　　海洋表层的海水中，充斥着富含营养的藻类，以及以此为生的巨型鱼群，
　　一些专门追逐鱼群的海洋生物，体积可达五十余米甚至上百米，堪比海王类，
　　而在海洋深处，还有体积更为庞大、可以说具备了原始超凡力量的蛮荒海洋巨兽。
　　就算是虫巢暴君，孤身进入海洋深处也会遭遇未知危险。
　　“有两种可能性。
　　一，海岛之外的文明地区，自然灾害与野生物种，并没有那么危险，所以可以诞生出类似大航海时代的文明。”
　　李昂默默想道：“第二种可能性么，海岛之外的智慧生物文明，同样面临着自然灾害与野生物种的考验，只不过他们有足够的韧性、力量，存活下来，发展壮大。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性还好，要是第二种的话...
　　那些智慧生物所建立的文明，很可能拥有非常完善的超凡力量体系，来支撑他们存活下去。”
　　李昂之前阅读过骡子提供给他的、有关于星门世界潜在威胁性的全球超自然联盟内部会议文本，
　　在文本中，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智囊团队，一再强调过，
　　当两种不同科技体系的文明，遭遇彼此时，
　　只要差距没大到无法弥补的程度，
　　那么先出手发动攻击的一方，就将占据巨大的，甚至是绝对的优势。
　　比如灵能文明，能够派遣数量众多的高级灵能者，在极短时间内，于地球上释放致命的思维模因，几个小时里抹除掉数以亿计普通人的心智。
　　而地球文明，也能够通过星门，发动核弹洗地，碾平敌对星球地表的所有文明建筑。
　　同时，在文明战争中，做了更多准备、掌握了更多情报的一方，将占据巨大优势，
　　比如地球人类如果知道敌对文明全民都是灵能者，就能提早几个月，批量生产出抗灵能头盔，
　　而灵能文明，也能提早几个月，将全民搬迁至地下，以应对核弹轰炸。
　　其次，在文明战争中，如果无法在第一轮攻击中消灭对手的全部有生力量，被对手掌握了关键情报，
　　那么就很有可能遭到对手最为严厉的反击。
　　换句话说，一旦出手，就必须有万全把握，追求一击制敌。
　　文明之间的战争，
　　既是力量体系、能量等级的战争，
　　同时也是信息战、闪击战、心理战、全维战...
　　李昂脑海中闪过有关于文明战争理论的情报，在此之前，他是想把星门世界当成单纯的资源星球，
　　从中攫夺生物基因样本，为虫巢开辟生存、屯兵空间。
　　不过再从尸毗王那里，得到了有关古代神祇的进一步情报后，
　　他就有种冥冥中的预感——必须要抢在那些神明复苏之前，在信仰封神道路上更进一步。
　　虫巢决不能止步于一两片海岛，应当更进一步，收集更多的生物基因样本与超凡力量体系，
　　培育调制出更强的兵虫种类，
　　至少能参与到高等级超凡者的战斗当中。
　　电光石火间，李昂已经做出了决定，他通过神力链接向脑虫刻耳柏洛斯发出指令，命令门扉世界的侦查兵虫全部隐匿，原地待命。
　　而他自己，则踩踏无形阶梯，冲入海水，在海洋中疾驰前进。
　　自从星门大规模爆发后，各个大洋里到处都是军方舰船潜艇，
　　海底虫巢不得不前往更深邃冷僻的海沟。
　　李昂释放神力，制造出藤蔓球体，撑开周遭海水，沉入海沟，伸手在海底悬崖表面一拍，
　　用炼金术融化土壤，闪身进入岩层后方的曲折隧道，
　　沿着曲折隧道前进数百米，最终抵达了位于洞穴中的虫巢基地。
　　虫巢基地中的脑虫们，提前收到了造物主即将到来的消息，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来到基地门前迎接。
　　李昂摆手示意脑虫们回去各司其职，自己则在一只脑虫的带领下，来到了虫巢基地的最中心。
　　虫巢基地的中心处，伫立着煊烂闪烁的星门，
　　星门彼端，延伸出数根仿佛电线线缆的粗长线材，
　　所有线材，连接至一块电影院巨幕般的变色皮肤器官上。
　　该器官能够将星门世界虫巢舰船发过来的信息，转化成视频形式，供李昂观看。
　　“开始吧。”
　　李昂站在原地点了点头，巨幕器官立刻亮了起来，浮现出门扉世界某只侦查兵虫的视角。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召唤
　　数以万计的侦查兵蜂，在天空中急速飞行。
　　它们体表布满浅色鳞片，与天空颜色融为一体，飞翔于云层之中。
　　而在海洋的水面之下，数量更为庞大的兵蜂，伪装成常见鱼类，四散游动，
　　时不时就有兵虫跃出水面，叼住水面上漂浮着的木材、木板，再沉入海里。
　　这片海域最近确实有帆船驶过，
　　水面和海底，残留着木板箱碎片、陶瓷残片，看上去像是一艘货运商船遗留下来的物品。
　　但是不能确定商船现在的具体状态。
　　“初始海岛周围环绕着一圈雷暴狂风，
　　而在雷暴环之外，则是无风带海域，
　　一直刮着小风或者静风，海面平稳，海水流速减慢。
　　对于海洋生物而言，无风带海域自然算不上什么问题，
　　不过对于桅杆帆船这种古老的航海载具来说，进入无风带就比较麻烦了。”
　　李昂默默思索道，
　　现实世界的赤道附近南北纬5°以及南北纬30°～35°N，历史上被称为horselatitudes，也就是马纬度，即无风带的别称。
　　具体说法是该区域为高压无风带，
　　陷入无风带中的帆船无法依靠风力航行，只能困在原地，等待洋流或者间歇微风，
　　时间久了，船上储水量不足，优先供应水手，船上载着的马就会因缺水而死，被丢进海里，故为“沉满了马尸的区域”。
　　“这艘船，是无意间闯进无风带的，还是他们目的明确，有能够横穿无风带的信心与能力？”
　　正当李昂思索之际，侦查兵虫又发现了异样，前方海域飘来了浓郁的血水气息。
　　————
　　这是一艘四船桅的大型帆船，木质船身两侧涂着防水耐腐蚀的棕漆，桅杆帆布洁白靓丽，在阳光照射下甚至能反射出鱼鳞般的质感。
　　帆船上使用的这些帆布，确实是生物材料，
　　它们是卡拉维尔山脉上栖息着的一种白色巨熊的体表皮肤，那种巨熊最高能长到七米，位居于山林地貌生态位最顶层，
　　其皮肤可分为三层，最外层坚韧、轻薄、绝水，是最为上等的帆布材料，每年只有少数船只，有资格购买并使用。
　　这艘名为“阿托卡号”的船只，就是其中之一。
　　阿托卡号原本隶属于阿托卡公爵名下的古德航海公司，
　　一年前，前任阿托卡公爵，罗伊·古德被指控犯有叛国罪，大部分财产被没收清缴，收为国有，
　　其弟弟，爱德华·古德，接管了兄长的剩余财产，
　　只留给侄子一艘四船桅帆船，作为贵族亲属的优待——按照当下的贵族规矩，在家产争夺中失败的分家子弟，通常会携带一笔遣散费，乘船前往新世界，
　　名义上是为家族开拓新产业，
　　实际上就是去新世界自生自灭。
　　此时此刻，阿托卡号帆船甲板上，站满了海员。
　　这些水手看上去有些邋里邋遢，
　　他们身上散发着长时间没洗澡所酝酿出的体味，衣服的衣领袖口，浮现出油腻腻的黄色痕迹，
　　胡须凌乱，双目中泛着血丝。
　　琼森·古德就站在水手前方，
　　一年前，他是古德公爵的唯一一个儿子，继承了先祖遗传下来的金发与俊美容貌，出身高贵，接受了最优秀的贵族教育，与帝国另一位公爵的女儿订了婚，是帝国年青一代中的翘楚。
　　然而一场变故击碎了贵公子的人生轨迹，
　　他的父亲被判处叛国罪，证据确凿，锒铛入狱，
　　他和母亲被赶出了家族传承两百余年的城堡，流落街头，不得不变卖首饰，租住旅馆，
　　他的订婚对象，那位公爵小姐，也轻飘飘地发来了一份悔婚文书，文书中夹着一张一千磅的支票，用来支付悔婚费用。
　　而他的那位在长辈口中不学无俗、流氓习气的叔叔，爱德华·古德，则凭借与帝国主教良好的私人关系，
　　截留下了古德家族的剩余财产，
　　从没有继承权的分家，一跃成为了古德家族的领袖。
　　虽然阿托卡公爵爵位仍因叛国罪的诸多事宜，而被扣押在帝国档案馆，但估计用不了多久，爱德华·古德就能正式成为新的阿托卡公爵，继续延续古德家族。
　　“呼...”
　　想到这里，琼森·古德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他面容瘦削，头发胡须凌乱，完全看不出当年金发贵公子的模样。
　　他忍着巨大屈辱，兑换了悔婚文书中夹着的一千磅支票，
　　用这笔钱聘请海员，购买货物，
　　利用手头上唯一的财产，这艘阿托卡号帆船，在新世界与旧世界之间从事航运贸易，慢慢积攒财富。
　　他要夺回自己被亲叔叔夺走的一切，
　　家族荣誉，公司财产，个人名誉...
　　乃至，父亲叛国罪的真相。
　　琼森·古德默默攥紧了拳头，视线看向前方。
　　在阿托卡号帆船的船首位置，放置着一尊木质的海洋女神像，往来航行的海船用这种方式，来祈求平安。
　　阿托卡号帆船的船长，一位四五十岁、满脸络腮胡、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命令手下船员，将一头马从船舱中牵出。
　　这匹马是商船货物之一，脸上蒙着眼罩，脚上绑着布帛，防止乱动乱窜。
　　铮——
　　船长抽出腰间弯刀，那匹驮马像是感觉到不详气息一般，原地不安蹬踏，却被两侧身强力壮的水手牢牢按住，无法动弹。
　　船长在水手们敬畏的目光当中，高声念诵起了祭祀海洋女神的咒语，手起刀落，将马头斩断。
　　马身残躯中飞溅出一道血水，洒在船艏神像上，
　　大量血水沿着神像，落入海面，红晕于无风海水中缓慢扩散。
　　失去了头颅的马身抽搐了几下，
　　两旁水手挤压马身残躯，待到所有血水尽数挤出，才将马尸丢入海洋。
　　“...还要多久。”
　　琼森·古德前踏一步，来到船长身旁低声问道。
　　“不出错的话，半个小时。”
　　船长用布帛擦拭着弯刀上的血水，轻声回答道：“如果这次的仪轨没能召唤到深海巨兽，把我们载出无风带，
　　就得等半个月之后，重新举行仪轨。”
　　半个月...
　　琼森·古德默然不语，他作为船只的所有者，一年来一直都乘船同行，
　　一个月前，阿托卡号帆船因为一场风暴海啸，误入无风带区域，困在这里。
　　他们快耗尽了船上的淡水给养，别说再等半个月，就是一个星期，底下的那些水手就可能会有人发疯哗变。
　　帝国船只不是没有能够抵御突发灾难的手段，无论是可以凭空释放狂风的魔法卷轴，还是能够过滤海水为淡水的魔法球，
　　以前古德航海公司里都有，都能够解决眼下困境。
　　但那些东西，也一并被他的叔叔收走，只留下一艘空船。
　　眼下，只能祈祷这位高价聘请来的异域船长，真的能像他说的那样，
　　能够通过特殊仪轨，召唤深海巨兽，
　　让深海巨兽载着船只，穿过无风带了。
　　琼森·古德在胸口画了个六芒星形状的图案，默默祈祷着冥冥中的女神，
　　复兴家族的使命还没有完成，父亲的冤屈还没有洗脱，
　　悔婚的公爵小姐，夺走他家产的叔叔，落井下石的所谓友人，
　　他要夺回他本该拥有的一切...
　　正当琼森·古德沉浸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想象中时，沉积着血水的海面骤然沸腾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海兽
　　开始了么？
　　包括琼森·古德在内，
　　所有海员的心情都紧张起来，纷纷挤向甲板的护栏边，向下方张望。
　　只见血水淤积处的海面，如同热壶开水般冒起大量气泡，
　　海水翻腾搅动，形成波浪，与周围无风带形成鲜明反差。
　　“回到你们的岗位上！”
　　船长旁边的大副低喝一声，拔出弯刀，用刀身一侧，在护栏上重重一拍。
　　刀身与护栏碰撞发出的沉闷响声，让这些精神状况不佳的海员反应过来，
　　放弃观看，回到各自岗位。
　　或是打理船帆，
　　或是整理绞盘，准备收起船锚，
　　或是...调试鱼叉炮塔。
　　哗啦。
　　作为船只的拥有者，琼森·古德自然有权利和船长站在一起观看，
　　只见一条高两米、长十米的黑色扁平物体，浮出水面，
　　卷动海水，制造出长长的v字形海浪。
　　既像是某种鱼类的狭长背鳍，
　　又像是蛸科章鱼的腕足。
　　令人忍不住想象，其下方的本体会有多么庞大。
　　船上的水手们传出阵阵的压抑惊呼，他们常年在海上行走，见过数不胜数的海怪异兽，甚至还动手猎杀过数头。
　　船身两侧，那一层又一层棕漆下方的破碎木纹，
　　隐藏在木质挡板后方，闪烁着寒芒的锋锐鱼叉炮塔，线膛火炮，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在大海上猎杀巨型海兽，并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
　　迷信的海员们很少去做，
　　只有为利润奔走的捕鲸船，以及肩负维护航路安全的帝国海军，会去狩猎海怪。
　　（一些海兽身上珍惜的生物材料，有时也是人类猎杀它们的理由）
　　在大副的呵斥下，阿托卡号上的水手们回到各自岗位，
　　最为精锐的海员在船舱里调试鱼叉炮、捕鲸网与线膛炮。
　　诡异广阔的无风带看似死寂，实则危机四伏，
　　这里的海王类，要比外界人类航道里的海兽更加凶猛狂暴，体积上更是普遍大上一圈。
　　他们手里这些拿来对付常规海王类的武器，真的能在召唤仪轨失败后，保护他们么？
　　哗啦——
　　那道大到夸张的黑色背鳍，沉入水面之下，
　　既没有主动攻击船只，
　　也没有下潜离开，
　　而是绕着沉锚的阿托卡号，来回游动。
　　咕咚。
　　琼森·古德看着海面下方那一大团漆黑阴影，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他以前还是贵公子的时候，在帝国博物馆里，看到过各种海王类的巨型头骨标本，一口能吞下整辆马车。
　　帝国海军，每年也会将捕猎到的一部分海王类，沿着航道拖拽进城市内港，给市民们观看，
　　以炫耀帝国武力。
　　但海面下面那团活动的阴影，带给他的压迫感，远强于博物馆中的死物，或者内港里臭气熏天的海兽尸体。
　　琼森·古德忍不住轻声问道：“船长阁下，你召唤来的这头是什么海兽？”
　　“...”
　　肤色黝黑的船长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
　　他所使用的这个召唤海兽方法，是他祖上流传下来的，
　　在船长的一生里，只见过他父亲用过一次，
　　他本人在此之前则完全没有使用过。
　　能不能成功，他也没有自信。
　　正当船长要将事情告诉这位年轻雇主的时候，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整艘四船桅大船剧烈震动了一下。
　　甲板上木桶翻滚，水手们脚步踉跄，
　　有了一年乘船经验的琼森·古德本能地伸手拽住甲板护栏，让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地，顺着倾斜甲板滑落进海里。
　　琼森·古德侧着头看向船长，只见对方将弯刀尖刃插进甲板里，稳住身形，那张沉闷严肃的脸庞同样有些苍白。
　　“全体就位，准备攻...”
　　话音未落，
　　船只底部的前方就又传来了剧烈的摇晃感，
　　伴随着巨量海水的掀起声，
　　帆船的前半部分高高上扬，
　　露出船底生长着的密集青黑色藤壶，
　　船上众人终于看清了顶开帆船的攻击者的全貌。
　　那是一头仿佛鳄鱼与蜥蜴混合体的巨型生物，
　　它的体表皮肤皮肤呈现礁石般的青黑色，整体体型相对纤长，如同蛇类，
　　四肢呈鳍状，
　　背部中间长有一条长长的黑色背鳍，
　　背鳍两侧，则是倒刺状的密集凸起。
　　嘴巴尖利呈v字形，牙齿锥形，大而尖锐，好似剃刀。
　　上半身浮出水面，
　　橘黄色的野兽眼眸，正居高临下，如同俯瞰蝼蚁般，
　　冰冷无情地凝视着船上目瞪口呆的众人。
　　“沧蛇龙...”
　　琼森·古德脸色惨白，在颠簸不休的船上牢牢抓住护栏，喉咙中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个词汇。
　　深海中的海王类种类浩如繁星，沧蛇龙算是其中数量最多的一种，广泛分布于大洋各处，是帝国海军最头疼的对手之一。
　　常规航道周围的沧蛇龙，体长接近于一艘双桅杆帆船，
　　越靠北、水温越寒冷的海域，沧蛇龙体型越大，最长可接近于三桅杆帆船。
　　然而眼前的这只沧蛇龙，体长甚至比他们所驾驶的四桅杆阿托卡号，还要大上一圈。
　　船身中操控着鱼叉炮塔与火炮的水手们，也被这雄伟健硕如同泰坦造物的深海凶兽所震慑，目瞪口呆，双手颤抖着放在炮台扳机上，完全不敢动弹。
　　“船长？”
　　琼森·古德扭过头去，看向被自己给予厚望的异域船长，“我们该怎么做？”
　　“嘿嘿嘿，”
　　那位肤色黝黑的船长像是没有听到雇主的话语一般，双眼盯着那只沧蛇龙的褐黄竖瞳，眼眸失神，口中喃喃自语，“唔嘿嘿嘿哈哈嘿嘿，哼哼哼哈哈哈...”
　　“船长？”
　　琼森·古德顿觉一股寒意涌遍全身，
　　不止是船长，阿托卡号上所有看向沧蛇龙双眼的海员，全都陷入了失神呆滞状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断发出诡异笑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烈的不祥预感浸没琼森·古德浑身，他不敢去看沧蛇龙，而是迈开双腿，奋力奔向船身侧方救生船的方向。
　　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就被后方传来的咆哮巨响震倒在地，
　　腰侧长剑跌出剑鞘，明亮剑身上清晰反射出这样一副画面——
　　浮在海面上的沧蛇龙，缓缓张开了它狭长的口器，将上下颚张裂到近乎180°，
　　如同深渊般漆黑深邃的咽喉中，喷吐出了大量长满倒刺的触须，
　　似天女散花，朝着阿托卡号笼罩而来，抓向船上众人。
　　原地呆滞怪笑的船长首当其中，被触须抓住手脚，卷入沧蛇龙大开的口中，就此消失，
　　而他不见时，脸上依旧挂着诡异笑容。
　　剩余水手们惊慌失措地进行无谓反击，
　　或拔出刀刃砍向触须，
　　或启动鱼叉、火炮，进行轰击。
　　刀刃劈砍对触须毫无作用，只有火炮齐射才能轰断掉其中一两根触须，然而下一秒就有更多的触须从沧蛇龙咽喉中涌出，捕猎着船上水手。
　　琼森·古德一路狂奔，沿途他看见，那些触须仿佛拥有神智一般，极为灵活地钻入船舱，像是开罐头一样，将里面藏匿着的一个个水手拖拽出来，
　　伴随着水手们凄惨的尖叫声，将他们一个个投入海兽的漆黑咽喉。
　　沧蛇龙，
　　不，
　　那个东西绝对不是沧蛇龙，而是一种寄生在蛇龙身上、更加恐怖邪恶的生物。
　　琼森·古德神情癫狂，此时此刻他的大脑被求生欲所占据，什么家族复兴的野望，在肆意捕食着人类的怪异生物面前，不值一提。
　　只要...到达那里...
　　琼森·古德在颠簸摇晃的甲板上狂奔疾驰，双脚在地上重重一踏，越过甲板护栏，朝着绑在船身一侧的救生船跌落而去。
　　砰！
　　腰腹像是重重挨了一拳一般，下坠势头陡然停住，
　　琼森·古德绝望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条巨型触须紧紧缠绕着他的腰部，将他倒卷而去。
　　火炮轰鸣声，凄惨尖叫声，哭喊声，祈祷声，船只甲板吱呀声，水花声。
　　在嘈杂声响中，金发贵公子失重坠落，
　　视线中的最后一幕，是漆黑的、腥气的、长满了触须的海兽咽喉。

第一百二十章 入侵
　　“《极度深寒》啊这是。”
　　地球太平洋海沟的虫巢之中，李昂看着活体屏幕上放映出的画面，稍微挑了挑眉梢。
　　那头沧蛇龙以及屏幕上堪比好莱坞b级怪兽片的景象，自然都是虫巢的手笔。
　　虫巢先是派出隐形状态的侦查兵虫，对阿托卡号帆船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监控，
　　再利用一些特种兵虫，对船上每名海员，进行远程的、由弱到强的心灵入侵，
　　在确认阿托卡号没有更多秘密之后，顺应船长的计划，释放海兽，将水手们全部卷走，以海兽腹腔为临时基地，对水手以及船只进行研究。
　　这个世界确实有智慧文明存在，他们的主体种族长相与人类非常接近，外表上几乎看不出差别，
　　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胸腔多了一个与肺相邻的管状器官，用来过滤空气中有毒的氯气。
　　除了人类以外，这颗星球上还有半兽人（同时具有动物和人类的身体特征，种类繁多，异化程度各不相同，文明水平相差极大，有的已经建立了帝国，有的还茹毛饮血），
　　半身人（身高只有正常人类的一般，过着如同地球上吉普赛人一般集体流浪的生活），
　　地底人（肤色苍白，视力弱，一直都想要反攻地上），
　　鲛人（长有鱼尾，生活在海中），
　　这些智慧的类人生物，广泛分布于星球的各个大洲，各自形成了文明与国家。
　　不知道是出于智慧生物的普遍规律，还是与人类相近的物种都格外好斗，
　　这颗星球的已知历史，也是文明之间的战争史，
　　从四千年前最早出现历史记载开始，直到现在，低烈度、高频率的战争也没有停歇过。
　　两百年前掀起的大航海运动，令大洲与大洲之间的联络得以打通，同时也和地球一样，催生了殖民活动、殖民战争、奴隶贸易等等。
　　“总的来说，这颗星球共有六块大洲，文明历史为四千年以上，人口约在十亿左后，
　　整体科技水平，接近于蒸汽时代中期，已经研发出了蒸汽驱动的发动机，发明了工厂化生产、流水线、化肥、纺织机、蒸汽火车轮船。”
　　李昂看着屏幕上由脑虫整理出来的读心结果，默默想道：“同时，按照琼森·古德与其他人的记忆，这个世界存在超凡力量。
　　普通人能够通过刻苦锻炼或者血脉继承，来感应到体内蕴含的气，
　　修炼到高层，可以徒手撕开钢铁，击杀魔兽。
　　琼森·古德所隶属的韦斯特公国里，就有专门的学院，来教授如何使用这种气，
　　贵族家族中，也有家传秘籍与修炼方法。
　　除了斗气之外，还有隐居山林的魔法师与天选者（类似德鲁伊）。”
　　李昂顿了一下，说道：“各大王国名义上都信仰由十四名神祇组成的多神神系。
　　该神系中有大地女神、暴风女神、战争之神、龙神等等。
　　十四名神祇中有一半神明已经无人信仰，失去神庙，
　　剩下的神明里，最受崇敬的是生命女神，她的神殿与神职人员遍布于世界的各个角落。
　　女神在历史上从未明确地降下过神恩，不过她的牧师倒是能够施展令人伤势愈合的神术。
　　总的来说，这是个类似于近代奇幻背景的世界观，有蒸汽朋克，也有骑士斗气、魔法神术。
　　弱小的超凡者只比普通人稍强，能对付几个拿着武器的混混，
　　而强大的超凡者，可以一击拆毁掉楼房。”
　　李昂阅读完了琼森·古德的记忆，从记忆中的表现力来看，这个世界人类的超凡力量顶点，差不多相当于一名普通的lv20玩家，
　　神明虽然信徒广泛，故事众多，但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
　　对于现实世界的大型组织而言，想要入侵这种星球确实比较麻烦，
　　星球上的各大王国久经战乱，战争记忆与理念并不落后，而且全民长期接受超凡力量文化的熏陶，军队与超凡力量体系磨合得很好。
　　琼森·古德所在的韦斯特王国，作为世界上国力中上游的国家之一，在不穷兵黩武的情况下，供养了一支二十万人的常规陆军，以及一支由四百艘战舰组成的海军。
　　海军当中，既有蒸汽驱动的帆船、铁甲船，
　　也有魔法师用魔力驱动的浮空船只——帝国学院里培养出来的法师，会在军队里服役数年，以偿还高额的学校贷款，贵族出身的法师则没有这种担忧。
　　当一定数量的船只聚集在一起，形成舰队，其战斗力就会变得相当可观。
　　对于现实世界，地球的超凡组织而言，
　　想要入侵这种星球，需要长期而谨慎的谋划，不能因为对方科技树点歪了就轻视他们，稍不留意就会陷入到旷日持久的战争泥潭。
　　不过，李昂与虫巢则没有这种顾虑。
　　准确的说，琼森·古德所提供的情报，反而让虫巢扩张有了更充足的自信——
　　此前虫巢扩张缓慢，既因为无风带里的自然环境过于恶劣，野生生物过于强悍，
　　也因为顾及星球上可能存在的智慧文明，怕虫巢露面引起对方警觉。
　　而现在，在大致了解到了这颗星球上智慧文明的技术水平与整体实力之后，
　　虫巢就不再需要刻意压抑隐藏了。
　　“对琼森·古德这些人进行洗脑，把他们转化成虫巢的间谍，然后把他们和那艘帆船一起送回到陆地上。
　　仿照现实世界，投放基因窃取者，进行隐秘扩张吧。”
　　李昂作出了决定，对两侧俯首倾听的脑虫随意吩咐道：“洗脑，寄生，麻痹，腐化，拉拢，控制。
　　准许你们使用任何手段，在最短时间内渗透进各个王国的中上层，
　　收集关键情报，采集生物样本，隐蔽地掌控局面。
　　最关键的是，弄清楚一件事情。
　　这颗星球上有没有真的神明存在。
　　如果没有真神的话，那就放手去做吧。”
　　“遵循您的意志。”
　　星门内外的脑虫齐齐俯首，
　　李昂点了点头，转身走出虫巢，将现场交给脑虫们。
　　顶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巨兽（一）
　　李昂离开海底虫巢，上浮至海面，朝着极远处扣动扳机，利用子弹瞬身术再次传送至隆庆号游轮附近，踩踏无形阶梯，回到船舱里。
　　“阿柴你又在打电动哦。”
　　他刚推开门，就看到柴柴将那台因为没有新游戏而吃灰了一段时间的ps5，从杂物间里翻找出来，连接到柳无怠免费提供的索尼90寸超高清电视机上。
　　“没有，我拿它当机顶盒看电视节目来着。”
　　柴柴头也不回地继续捣鼓着ps5，成功开机，看着屏幕上亮起的索尼图案，“欧耶”了一声，转身跳进了沙发里，抱起一桶爆米花和可乐，变为了李昂最熟悉的咸鱼模式。
　　杀场游戏对世界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大量新奇物品的流入，使得科学理论与科学技术的发展进度日新月异，
　　每天都有新的科研成果发表，新的技术得以实现。
　　最显著的案例，就是城市大厦，以及各国军备更新换装计划。
　　单兵枪械、防具、装甲、定位装置、通讯装置、武装直升机、运输直升机、攻击机、预警机、无人机、电子战飞机、轰炸机、驱逐舰、护卫舰、巡洋舰...
　　为了能跟上超凡者飞快变强、异变规模飞快提升的速度，
　　各大官方几乎在用一种“宁滥勿缺”的态度，不计成本地推陈出新，提升武装力量。
　　尽管对于金字塔顶端的超凡者，这些常规军事力量依旧显得有些笨重，
　　但整体的军力上，要比两年前强太多太多。
　　军事层面革新之余，也有一部分技术成果，下渗到了民间用品上，
　　之前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通过对杀场游戏道具的逆向工程，成功研发出了次时代的vr技术，
　　最近使用者只需要戴上头盔，就能看到到堪比现实世界的清晰vr影像。
　　头盔能散发出气味，模拟vr环境的味道。
　　搭配全覆盖的、能够模拟触觉的紧身服（带有动作捕捉与定位系统），
　　以及小区域的反重力悬浮踏垫，
　　使用者甚至可以在3*3m的范围内，自由走动，跳跃，
　　看到，听到，闻到，触碰到程序所编写出的一切。
　　这项技术，本来是给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旗下的新人超凡者，进行员工培训的，
　　后来他们研发出了更好更成熟的神经连接技术（类似于生南王的集体造梦），就将这项vr技术的保密等级下调，
　　与一些电子产品硬件厂商合作，将相关产品，以“游戏装备”的名义，投放到民间市场上。
　　他们拿出来卖的vr头盔，自然是训练型号的阉割版，
　　大幅度削弱了vr与触感紧身服的拟真效果，
　　将反重力悬浮踏垫，替换成能够自行检测并朝使用者移动的相反方向滑动的滑毯。
　　饶是如此，这套vr设备依旧需要一块客厅大小的场地，标准价格在1.5万元以上。
　　常年下剧本任务的一线玩家自然对这种玩具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
　　不过普通人里的游戏爱好者，倒是发现了一个新天地——
　　更好的芯片，更好的显卡，搭配自动滑毯，vr头盔，以及能够完美捕捉每个动作、并且通过电击来让肌肉产生触感的紧身服，
　　游戏爱好者终于能在自家客厅，玩到超高拟真度的vr游戏。
　　最开始这种vr游戏，还只是什么“拟真格斗”、“拟真兵击”、“拟真射箭”之类的，
　　但很快，另一个超凡组织也入场了。
　　他们就是鲸歌。
　　这个由程序员组成的超凡组织，通过杀场游戏得到了大量与现代计算机技术有关的装备道具，站在了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的最前沿。
　　他们在github等平台上，免费发表了一套游戏引擎，
　　这套游戏引擎的光影效果与物理破坏效果远超市面上的所有竞品，并且与普罗米修斯以及其他公司提供的新型vr系统相匹配，
　　游戏开发公司和游戏开发者们可以随意使用。
　　最关键的是，鲸歌组织还在云平台上，提供了同样免费的人工智能游戏制作助手，
　　该人工智能可以分析照片图片，根据图片，
　　自动生成建模的工程文件，
　　并且优先根据现实世界物理法则，模拟出物体的物理碰撞效果。
　　如果是现实世界不存在的物体（比如喷火巨龙），那么还可以自行输入条件，进行模拟。
　　对于游戏开发者而言，这项技术无异于开天辟地，
　　只需要将枪、车、球、树木、花草、水流的大量照片导入人工智能处理库，就能一键生成想要的虚拟世界效果，
　　大幅度缩短了游戏开发周期，降低难度，节约成本。
　　游戏厂商与游戏爱好者，对鲸歌组织的无私奉献感激涕零，
　　世间所有程序员都以加入鲸歌组织为终生目标。
　　（鲸歌组织是半开放的，有时也会招收普通人程序员）
　　于是乎，在鲸歌组织免费提供游戏引擎之后，市面上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大量新游戏与老游戏的重置版。
　　拟真化的《神奇宝贝》，玩家戴上vr头盔之后就能看见跳来跳去、蹲在自己肩膀上的皮卡丘。
　　角色扮演，动作游戏，体育竞技，赛车竞速，第一人称射击...
　　拟真化的《gta5》，玩家可以在洛圣都跑酷、开枪、经营赌场，还可以街头飙车（需要搭配额外的现实世界座椅）
　　拟真化的《生化危机》，玩家可以随意翻滚奔跑，做出战术动作，在恶灵古宅与怪物进行周旋。
　　拟真化的《游戏王》，所有卡牌都带有电影效果，必要时还能掀翻桌子，朝对手脸上来一拳。
　　新型vr系统一经问世，就在体验感上，对原来的电子游戏实现了降维打击，
　　高技术力的游戏厂商，已经能够实现，让玩家在vr世界里远程联机，
　　玩枪战射击或者moba游戏。
　　李昂在民间媒体、论坛上看到了不少相关新闻，全球游戏爱好者陷入了集体狂欢，就算有些不是游戏爱好者的普通人，也纷纷投入到新型vr系统的怀抱。
　　（新型vr技术不止能拿来玩游戏，还能用来观赏风景，远程网课，家庭物联，远程手术等等）
　　不过，柴柴对于这项技术倒没那么热情，
　　民间的新型vr技术虽然看起来很美好，但终究不是100%拟真，顶多能做到70%左右，
　　远不如真实的剧本任务，
　　乃至特事局训练场地里用的虚拟现实技术。
　　体验过了100%真实，再玩这种70%的虚拟现实，就总感觉差了点意思，柴柴打算等vr发展得更好一些再去玩个痛快。
　　“快看快看，节目开始了。”
　　柴柴一边喝着可乐，一边两眼放光地盯着屏幕。
　　“什么节目啊？”
　　李昂随口问了一句，“是《锻造大赛》还是《旷野大追捕》啊？不会是《逐风者》第二季下半季吧？”
　　“当然不是。《旷野大追捕》什么的已经落伍了，《逐风者》新的剧集还没出。”
　　柴柴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是《厨艺大师》的姐妹篇，叫《异形盛宴》。”
　　“什么？”
　　李昂愣了一下，只见电视上出现了大海航拍景象，
　　屏幕的上半部分先浮现出守望者公会与网飞的图案，
　　表明由网飞投资，守望者公会拍摄，
　　然后屏幕的下半部分，再投映出节目的标题《异形盛宴》。
　　伴随着两行字幕逐渐消退，电视机里也传来了英文解说的画外音。
　　“很久以来，我们所熟悉的自然界是人类文明唯一的食物来源。
　　为了获取食物，我们进行采集、种植、挖掘、捕捞与狩猎。
　　为了烹饪食物，我们发明了厨艺，煎炸、蒸煮、焖炖、氽涮。
　　而现在，我们即将探索美食与厨艺的边界，探索人类所未知的，味道。”
　　伴随着低沉磁性的男声，屏幕陡然切换，来到了一艘中型渔船，上面站了三个中年男子。
　　最中间的穿着主持人制服，胸口别着守望者公会的标志，看上去像主持人，
　　旁边两位，
　　一个白人，一个黄种人，都穿着厨师制服。
　　李昂满头问号，问道：“这是什么节目？”
　　柴柴吃着爆米花说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最新一期的《异形盛宴》，不知道大家对上一期原产于切尔诺贝利的双头鹿鹿肉料理印象如何？是佐以用酱油与蒜泥的刺身，还是苏格兰式炖鹿肉，更能让您青睐呢？
　　投票窗口将在本期节目播出后关闭，请您将中意的结果以短信、邮件或者网络投票形式，发送至我们节目的运营处，我们将随机挑选十位幸运观众赠送这一期的美食。”
　　主持人满脸笑容地说道：“好了废话不多说，让我们来到今天的节目。
　　现在站在我旁边的这二位都是当世名厨，
　　请二位向观众们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
　　左边的白人厨师点头道：“大家好我是凯文·贾尔斯，我在全世界拥有三家米其林三星餐厅，拥有25年厨艺历史。”
　　右边的黄种人厨师招手说道：“大家好我是欧阳成，特级厨师，精通鲁菜、粤菜、苏菜、川菜。”
　　“什么啊这是？美食节目吗？”
　　李昂有些莫名其妙，美食节目天天有，柴柴之前也沉迷过，还爆发过三分钟热度，想要自学烹饪。
　　柴柴摆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嘘，接着往下看嘛，很有趣的这节目。”
　　屏幕上主持人继续说道：“...今天我们还是按照老规律，由节目组为两位大厨，提供同一份珍奇食材，让两位大厨自行发挥，烹饪他们的拿手好菜。
　　观众朋友们可以投票参加活动，有概率获得美食奖品。
　　好了，让我们来看今天的食材。”
　　只见镜头一转，转向中型渔船的后方，那里的渔船拖网支架上，悬挂着两条...鱼？
　　没错，
　　渔船拖网支架的两个铁钩上，各自悬挂着一条奇形怪状的鱼，
　　它们的整体轮廓与鱼类接近，但是体表鳞片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色，一搓就掉，
　　两颗鱼眼浑浊惨白，
　　鱼鳍下方，长出了蜘蛛般的步足，正在不断蠕动摇晃，
　　鱼背上覆盖着一层像是头发般的黑色毛发，凑近去看才能发现，那其实并不是毛发，而是裸露在外面的纤细神经。
　　“哇，哇哇，哇哇哇。”
　　似乎是因为钩子穿过鱼鳃而感到疼痛，两条鱼瞪着死鱼眼，张开嘴巴大叫起来，发出了婴儿般的诡异哭声，尾巴一抽一抽，簌簌地掉落鳞片。
　　“卧槽。”
　　纵使李昂自己就是生物改造技术的一把好手，看到这如此猎奇的鱼类还是惊了一下，“这什么东西？
　　伊藤润二的鱼？”
　　“这是半个月前，日岛东海岸发生污水泄露时间后，出现的畸变鱼类。”
　　电视屏幕上的主持人解答了李昂的疑惑，一本正经地说道：“由厚颜无耻、毫无道德的日岛东京电力公司排放出的污水，
　　污染了太平洋海域海水，在杀场游戏影响下，酝酿出了名为青坊主的a级异变。
　　尽管全球超自然联盟与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很快解决了该a级异变，
　　但异变产生的污染效果，依旧扩散出去，令深海鱼类产生了基因变异。
　　一部分鱼类变成了这种稀奇古怪的样子。
　　我们《异形盛宴》节目，本着无物不可食，无物不可烹饪的精神，今天就来给大家演示一下，这种新型食物该怎么烹饪才好吃。”
　　？？？
　　李昂看着屏幕上那两条悬挂着不断发出惨叫的畸形鱼类，高高扬起了眉梢。
　　柴柴在旁边眉飞色舞地讲解道：“这节目贼劲爆的说，和同是守望者公会出品的《厨艺大师》不同，
　　《厨艺大师》是以烹饪美食为主旨，每一期都要出一道能散发金光、让人吃了欲罢不能浑身衣服爆开的神级美食，
　　而这节目追求的就是一个奇葩，
　　核辐射污染的鹿，
　　被咒怨诅咒感染的马，
　　食人花，尸香魔芋，
　　地狱恶魔阵召唤来的恶魔之卵，
　　生化改造失败的牛，
　　基本上你能想到的一切食材他都能做给你看，
　　要不是怕影响不好，这节目甚至能请到具有快速自愈能力的超凡者，当场表演一个切自己腰子搞烧烤。
　　我最近就看这节目下饭。”
　　李昂咂了咂嘴巴，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两位一本正经讨论着畸形鱼该蒸煮还是煎炸好的两位大厨，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东西吃了以后没什么副作用么？
　　比如食用完就长出多余眼睛、耳朵之类。”
　　“当然有啦。”
　　柴柴理所应当地说道：“不过守望者公会财大气粗，配备有专业的后勤系医师，
　　上次主持人试吃恶魔之卵做的鸡蛋料理，
　　当场就长出了第二个奇形怪状的脑袋，
　　结果旁边的医师啪地一下就上去了，一手术刀就把第二个脑袋砍了下来，再放了记圣光术消除影响。”
　　“...行吧。”
　　李昂摇了摇头，感叹现在人还真是越来越没节操，刚想吐槽句，就听到耳边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团队）】
　　【任务名：巨兽之海】
　　【任务目标：于今晚20:00，在海洋环境中等待传送】
　　【任务奖励：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随机销毁若干数量的玩家个人绑定物品】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巨兽（二）
　　“嗯？”
　　听到系统提示音的李昂稍微挑起了眉梢，“这次终于不是抹杀了？”
　　这回名为【巨兽之海】的团队剧本任务，失败惩罚是随机销毁若干数量的玩家个人绑定物品，
　　按照杀场游戏系统的规定，个人绑定物是无法抛弃、遗弃、转让、出售、购买的，
　　只要玩家还活着，便无法切割绑定关系，就算将装备拿出物品栏，丢到世界角落，
　　其他人也不能捡起来随便使用。
　　完美品质及以上的很多物品都具有个人绑定属性，
　　李昂身上无论是生物母版、神明印记，还是闪耀命运之骰，都绝不能缺失，
　　这次的任务，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整理好了身上装备道具，调整到最佳状态，按照任务要求，在晚上20:00进入海洋。
　　月光冷清，海水冰凉，
　　李昂浑身浸没在海面之下，默默倒数着传送时间的降临。
　　下一秒，海水浸没的感觉消失不见，眼前亮起闪烁霓虹灯光，脚掌踩踏实地，耳边响起了嘈杂声响。
　　汽车的鸣笛声，
　　餐馆筷勺碰撞瓷碗声，
　　路人交谈声，
　　街边店铺播放的流行音乐声。
　　这里是...
　　李昂环顾四周，他正站在一条不算宽敞水泥街道的人行道上，
　　街道两侧的楼房像是上个世纪的造物，老旧、低矮、褪色，墙壁外随处可见被绿色遮雨棚庇护住的空调外机。
　　楼房底层挤满了各式店铺，所有店铺都挂着绚烂缤纷的繁体广告牌，在夜色中散发着明亮光彩。
　　【新輝眼鏡專賣店】
　　【崇高大藥房】
　　【711】
　　【六福珠寶】
　　【星華旅店】
　　【子记澳門面食茶檔】
　　这些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有些因为堆不下，而节节攀升，横在半空当中，如同悬空城墙。
　　抬头仰望，不止能看见琳琅满目的广告牌，还能看见半空中一根根搭在两座居民楼间的、像是蜘蛛网一样的电线，
　　而朝远方眺望，越过这片老旧狭窄，同时异常繁华热闹的城区，
　　却能看到鳞次栉比的一幢幢摩天高楼。
　　街边行人如织，
　　套着休闲衬衫，戴着草帽，拿着摄像机拍摄街景的外国游客，
　　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三三两两中学生，
　　穿着情侣服的青年男女，
　　提着手包，行色匆匆的白领ol。
　　独特的街景，路边行人的东方人长相，以及他们口中说出的粤语，都证实了李昂所在的位置，
　　嘟——嘟嘟——
　　人行道的绿灯已然熄灭，
　　唯一站在人行道上的李昂，引起了后方车辆驾驶员们的不满，
　　一个开着红色出租车、穿着白色汗衫的中年司机按压了两下喇叭，见李昂依旧一动不动，便有些不耐烦地将头探出车窗，
　　刚想说些什么，就注意到了李昂的眼神。
　　淡漠，平和，像是越过了钢铁丛林的重重阻碍，凝视着深沉夜幕。
　　没由来的，这位中年司机打了个冷战，脑海中闪过自己前天刚从寺庙里请回来的佛像的表情。
　　他默不作声地慢慢缩回到驾驶座上，手掌也离开了催促用的车辆喇叭。
　　幸运的是，李昂并没有在人行道上霸占不走，
　　他朝前迈出几步，站在了路边。
　　这座城市...并不是现实世界里的南港，
　　虽然看上去很像，但是他朝路人释放了灵能读心，读心结果显示这里名为【新港市】。
　　一些微妙的地方，也显示这里与现实世界的不同——
　　街边两侧，每隔一两百米距离，就会有通往地下的楼梯，
　　从楼梯的形状，以及楼梯旁边立着的牌子来看，似乎是防空避难所。
　　这么密集的防空避难所，是为了躲避战争？还是为了躲避自然灾害？
　　正当李昂思索之际，耳畔响起了系统的进一步提示。
　　【任务目标：摆脱人类阵营追捕，杀死三只深海巨兽】
　　【任务奖励：与玩家所携带最高品质物品同级别的道具或卷轴*1】
　　嗯？
　　李昂饶有兴致地啧了一声，这次的任务奖励，是与玩家所携带最高品质物品同级别的道具或或者卷轴。
　　他身上有闪耀命运之骰这种史诗品质物品，也就是说，完成通关后，最差也能得到史诗级别的装备道具。
　　这条规定对脸黑玩家而言再好不过。
　　就是这任务目标么...
　　杀死三只深海巨兽还好理解，打怪兽就行了，李昂以前也看过不少特摄片。
　　摆脱人类阵营追捕。
　　追捕？
　　李昂原地握了握拳头，他的力量在这次剧本任务里没有受到任何限制，能够完美发挥，
　　子弹瞬身术、心灵异能、神明印记、生命母版、心猿棍棒，这些装备技能全都可以使用。
　　在这种情况下，凡俗的现代常规军队，已经完全拦不住他了，
　　就算是组成规模的、使用超凡武器的特事局机动特遣队，他也有自信能杀个七进七出。
　　“如果这次剧本任务的人类阵营，所拥有的的军事力量，与现实世界里的常规军队一样，
　　那么对于我这个等级的玩家而言完全不算什么。
　　既然杀场游戏，把‘把摆脱人类阵营追捕’，作为‘杀死三只深海巨兽’的前提条件，或者并列条件，
　　那就证明在杀场游戏的评估里，这个剧本任务世界里的人类阵营，还算拥有能够对高等级玩家造成威胁的武力。
　　有趣。”
　　李昂歪了歪头，环顾四周，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这次的剧本任务，标注过了是团队合作模式，不过周围并没有他所熟悉的玩家。
　　是不在这附近，还是他们刻意隐藏起来了？
　　呜！！
　　一台设立在街尾电线杆子上的大喇叭，播放出了尖锐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打破夜晚的寂静，
　　与此同时，街道上行走的行人们，也齐齐感受到手机传来震颤。
　　行人，司机，路边小店老板，
　　所有人一起放下手头工作，拿起手机，阅读刚刚收到的短信。
　　李昂成为了街道上唯一一个没拿起手机的人，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六级灵能者的感知能力，让他能够感应窥探到其他人的手机屏幕。
　　【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新港市驻点提醒：您所在的油麻地城区出现空间能量异常波动，请您按照城市防卫官方app的地图指示，立刻前往最近的地下防空洞】
　　【新港市警局油麻地警署提醒：您所在的街区出现空间能量异常波动，请您按照城市防卫官方app的地图指示，立刻前往最近的地下防空洞】
　　...
　　数则短信同时发送至路上每一个行人的手机里，
　　上一秒还在说说笑笑、正常行走的路人们，
　　脸上立刻露出惊恐不安表情，
　　慌乱朝着通往地下防空洞的楼梯涌去。
　　奇异的是人群并没有出现推搡踩踏，慌乱中带着一丝秩序，就像这些市民演练了无数次一样。
　　李昂挑着眉梢，看着周围行人奔跑逃离，
　　慢慢转过头来，看向街边霓虹招牌下方挂着的监控摄像头。
　　他有种预感，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官方，已经发现了他。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在短信发送后的短短三十秒内，天空中就传来了螺旋桨叶扇动空气的声音，
　　一辆造型奇特的悬空车辆，从街头拐角漂移过弯，朝着李昂所在位置疾驰而来。
　　那辆车的上半部分，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武装装甲车，
　　外侧的金属装甲呈漆黑色，格外厚重，能防御步枪乃至机枪子弹，
　　嵌有防爆玻璃的车窗也做成了倾斜的形状，能有效减弱枪械弹药轰击。
　　车顶上方安装有不断闪烁的警示灯，车身一圈贴着红蓝相间的警灯灯条。
　　灯条周围，则印有“..”特殊武器与战术部队的橙黄色图案。
　　车子的下半部分，并不是轮子，而是六组六边形的矢量喷口，正喷射出淡蓝色的火焰，为车辆提供向上与向前的猛烈动力。
　　当然，这辆比现实世界还要先进一些的武装装甲车，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其下方通过八根钢索悬挂在半空中的三米高机甲。
　　那台机甲有着人形轮廓，两条手臂粗壮健硕堪比攻城锤，拳头有寻常车辆轮胎那么大，
　　两侧肩膀后方各挂着个巨大的蜂巢状矢量喷口。
　　两条大腿向前弯曲，
　　两只脚掌，每只底部有着三组如同鸭蹼般的金属液压承重结构，
　　整台机甲浑身黑黄相间，
　　整体造型，就像是一只没有头的银背大猩猩——大猩猩的腹腔装甲之下，站着一名驾驶员。
　　悬浮装甲警车，拖着武装机甲，朝着李昂疾驰而来，
　　在李昂前方二十米开外猛地刹车急停，
　　车头警用探照灯光，似光柱般笼罩住李昂。
　　砰！
　　悬浮警车左右两扇车门齐齐打开，从中闪出四名穿着多部件防弹衣、戴着全覆盖防毒面具、持有重型突击步枪的特战队员，
　　通过拉住从车中甩出的挂索，急速降落在地。
　　四名特战队员训练有素，始终用枪口瞄准李昂，
　　刚一落地，就快步接近，依靠路边无人车辆，占据有利射击地形。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悬浮装甲车，也释放了其下方的八根钢索，
　　高大三米的银背大猩猩机甲重重砸落在地，
　　纵使有脚掌的液压承重系统，稍微减去掉落力道，
　　机甲本身依旧在水泥路面上，砸出两个蛛网状凹坑。
　　嗡——
　　银背大猩猩机甲两侧肩膀后方的矢量喷口燃起了蓝色火焰，
　　躲藏在重重装甲后方的驾驶员，操控机甲，踏步走上前来，站到四名..干员前方，
　　随手朝背后一拿，从机甲背上，取下了漆黑如墨的重型水冷转轮机枪，
　　利用机甲所载广播系统，朝李昂喊道：“这位市民请你站在原地，这位市民请你站在原地。
　　我们是新港市特别机动反应部队，现怀疑你与深海活动有关联，
　　请你与我们配合，
　　站在原地，慢慢举起双手，转过身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巨兽（三）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武装力量么？
　　李昂饶有兴致地顶着强烈的探照灯光，观察着朝自己架枪瞄准的四人一机甲。
　　四名..成员算得上魁梧强壮，训练有素，
　　脑海中思绪沉静，呼吸平稳，
　　手里枪械的整体造型，类似于现实世界里的aac蜜獾式pdw突击步枪的增大款，
　　所用子弹，是碳化钨弹芯的性能增强穿甲弹，能够击穿汽车、装甲车乃至武装直升机的装甲薄弱处。
　　突击步枪下方，还挂载了高爆榴弹发射器。
　　而那台银背大猩猩造型的三米高机甲，则具有一种与周遭城区环境格格不入的现代工业机械美感，
　　外部的金属装甲呈漆黑哑光颜色，
　　透过两块装甲板之间的缝隙，能隐约看见其中隐藏着的线缆与复杂而密集的液压传动系统。
　　风格造型，接近于特事局所研发的山海系列机甲。
　　“这位市民我们是新港市特别机动反应部队！
　　现在请你听从命令，站在原地！慢慢举起双手，转过身去！！”
　　看到李昂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银背机甲的驾驶员厉声高喊，手中转轮机枪威慑性地徐徐转动，
　　迈动沉重步足，碾压着水泥路面，一步一个脚印，缓步踏来。
　　李昂眨了眨眼睛，灵能如潮汐般自然涌出，
　　下一秒，那四名..干员瞬间调转枪口，瞄准了那台银背机甲。
　　“什么——”
　　银背机甲的驾驶员，看着突然反叛的同伴，陷入震惊错愕，
　　更令他震惊的是，
　　李昂的身形，没有任何征兆地消失在了狭窄逼仄驾驶舱的液晶面板上，
　　要知道这台代号bty2105的银背兽形机甲，搭载了最先进的热敏、光敏、气敏、磁敏多功能传感器、无线电探测雷达以及自动化电子敌我识别器，
　　只要成功锁定，
　　就算对方是只灵活狡诈的苍蝇，也绝对无法脱离机甲火控系统的自动瞄准。
　　李昂确实没有消失，他闪至银背机甲前方，平平无奇的手掌，握住了机甲手里的电力驱动转轮机枪，
　　咔嚓——
　　机枪被牢牢捏住，生生停止转动，
　　钨钢打造的枪管，在最原始的蛮力面前，发出艰涩扭曲声，
　　机枪后方的电机，冒起了滚滚白烟。
　　吱呀——
　　李昂像是拧麻花般，将机枪拧成一团，抬起左手随意一挡，攥住了居高零下、似攻城锤般砸下来的机甲右臂。
　　砰！
　　沉重力量之下，李昂的脚掌被硬生生砸进地面，水泥路面迸溅碎裂，留下两个深深脚印。
　　“不错。”
　　李昂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凝望着银背机甲那三角形的猿猴状脑袋，似乎要透过厚重装甲，与驾驶舱里不敢置信的驾驶员对视。
　　“不过，也就这样了。”
　　他缓慢地弯曲膝盖，松开了捏住残破转轮机枪的右手，化掌为拳。
　　跳跃，出拳。
　　轰！！！
　　高达三米的魁梧机甲，如同保龄球般贴着地面，直直飞了出去，
　　厚实的机甲后背，将沿途车辆全部撞开，
　　鸭蹼般的脚掌刮擦水泥路面，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痕迹，
　　直到撞上一辆无人的双层红色巴士，将巴士车顶撞烂、整辆车向后平移两米，
　　才止住击飞之势，
　　颓唐地倚靠巴士，坐在地上，
　　中拳的胸口装甲整块凹陷下去，隐约浮现出拳印痕迹，
　　手脚四肢的关节处，冒出白色烟雾。
　　“嗯？”
　　李昂稍有些惊诧地挑起了眉梢，
　　以机甲的重量来看，他刚才出拳的力度，本来应该能将对方打得更远一些，
　　不过在拳头接触到装甲的一瞬间，
　　他感觉自己似乎轰击在了一面看不见的坚固盾牌上，
　　拳头力量，硬生生被削弱了三成，
　　没能一拳将机甲报废。
　　“感觉不像能量护盾啊...”
　　他双眼微眯，不远处那台颤颤巍巍、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机甲表面，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金色亮光。
　　————
　　“那是...什么东西？”
　　新港市外海，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军事基地，指挥大厅。
　　一个穿着西装、面容瘦削、拄着拐杖的科学家目瞪口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其他同事一样看着大屏幕上的新港市油麻地街头画面。
　　他身前的电脑桌上，散乱地摆放着大量写有数学公式、几何图案的图纸，
　　他的西装领口，则悬挂有名牌——赫尔曼·戈特利布，怪兽科学部。
　　“那不是什么东西，赫尔曼。
　　如果你仔细观察地话，
　　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两条手两条腿。
　　画面里的这位仁兄和我们看起来一样，都是人类——
　　除了他一拳能把十几吨重的银背机甲打飞之外。”
　　赫尔曼旁边，一位穿着白色衬衫的眼镜男子呆呆看着屏幕，本能地讥讽起了死党。
　　他的胸口同样挂着名牌，显示为牛顿·葛泽尔，怪兽科学部。
　　“牛顿，赫尔曼，
　　分析。”
　　一位穿着深蓝色笔挺制服、胸口肩膀挂有将星勋章的肤色黝黑将领，出言打断了两位科学家的相互讥讽，
　　他伫立在指挥大厅中心，面容沉稳平静，视线凝视着大屏幕。
　　“是，将军。”
　　名为赫尔曼·戈特利布的物理学家咳嗽一声，俯身下去，飞快按下电脑键盘，调出大量参数数据，
　　“油麻地区域的空间能量感应探测器，感应到阿尔法级空间反应，也就是空间结构莫名凹陷坍塌。
　　通常这种情况，只有在深海巨兽通过空间虫洞来到我们世界时才会出现，但这次却偏偏发生了，并且传感器感应到的能量等级，远低于常规空间虫洞。”
　　赫尔曼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目前信息来看，有四种假设的可能性最高。
　　一，空间传感器误报，画面里的只是普通人——这明显不太可能。
　　二，对方是超级英雄漫画里的空间异能者——这也不合理，如果真有空间异能者，那么早就在十年战争的时候站出来保卫地球了，我们也不用牺牲那么多同胞。
　　三，对方是虫洞那边投放过来的、披着人皮的深海巨兽，负责潜伏、渗透、暗杀。
　　四，对方与深海虫洞无关，而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不管哪种可能性，我的建议都是...”
　　“观察，评估，控制，收容，研究，
　　如有可能，谈判。”
　　将军面色淡漠地为下属补完了后半句话，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通讯器按钮。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巨兽（四）
　　螺旋桨叶切割空气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四架武装直升机，穿过摩天大楼组成的钢铁丛林，急驶而来，
　　每架下方，都用钢索悬挂着比银背大出一两圈的机甲。
　　砰砰砰砰！
　　所有直升机下方的钢索齐齐脱钩，四台中型机甲如同电影中登场的超级英雄般砸落在地，
　　因此溅起的无数碎石，飞射出去，击穿沿街车辆车窗，奏响此起彼伏的汽车警报。
　　“你没事吧？”
　　驾驶着圆滚滚椭圆状机甲的中年驾驶员，操控机甲走上前去，扶住了公交巴士前面的银背。
　　“没事。”
　　银背机甲驾驶员站直身躯，平稳了一下气息，在通讯频道里对同伴们低声提醒道：“小心，敌人不对劲。”
　　“我知道。”
　　中年驾驶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踏步走上前去，通过广播装置，朗声说道：“这位先生，请你立刻放下武器...”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李昂打断：“那道光，是at力场么？”
　　中年驾驶员闻言一愣：“什么？”
　　“那道光，是at力场么？”
　　李昂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见对方还是没有回答，便皱眉解释道：“我说的道光不是道光皇帝，
　　是刚才那台银背大猩猩机甲表面亮起的金色亮光。”
　　？？？
　　中年驾驶员眼角一抽，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对方把自己当成了语文不合格的睿智人士，嘴上一言不发，以沉默回应。
　　“不回答么？”
　　李昂平静地点了点头，“那我就自己来找答案吧。”
　　他随手打了个响指，灵能似海浪般奔涌而出。
　　【侦测思想】
　　【打压士气】
　　【感官入侵】
　　【支配术】
　　【心智探针】
　　...
　　数道无形无质、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灵异能，无差别袭击了紧急迫降下来的驾驶员。
　　以李昂现在六级心灵异能造诣，区区普通人根本不存在凭借坚定意志，来豁免异能效果的可能性，
　　然而，当异能真正轰击在机甲上时，
　　所有机甲表面，却同时亮起了光芒。
　　银背大猩猩机甲表面亮起的是六边形的金色闪光护盾，
　　圆滚滚椭圆橄榄状机甲表面亮起的八边形紫色光芒，
　　其他机甲表面的光芒护盾，颜色、形状也各不相同，
　　这些没有实质的闪光，阻挡住了李昂的灵能冲击，
　　像是盾牌一般，将无孔不入的心灵异能隔绝在外，
　　大幅度削弱了灵能对驾驶员的影响。
　　“果然...”
　　李昂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随手抽出柯尔特左轮手枪，朝着最前方的橄榄状机甲扣动扳机。
　　破魔子弹划过膛线，旋转破空，在特效作用下，瞬间命中橄榄状机甲外侧的八边形紫光屏障。
　　令子弹与屏障的碰撞点，爆发出闪耀而密集的火星。
　　砰！
　　枪声后知后觉地响起，
　　银质的破魔子弹，在数秒钟的艰难旋转穿凿后，
　　终究还是穿透了紫光屏障，击打在橄榄状机甲那拦在胸口的手臂上，
　　将装甲贯穿撕裂，如长钉般钉入机械手臂。
　　不止是心灵异能，连物理冲击也能防御削弱么...
　　李昂眉头微皱，越过橄榄状机甲，朝着银背机甲再次扣动左轮扳机。
　　这一次，他用上了子弹瞬身术。
　　柯尔特左轮与子弹瞬身术的效果连携触发，李昂瞬间跨越半条街道，出现在银背机甲前方。
　　他手掌一挥，从虚空中抽出心猿棍棒，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朝着银背机甲重重一砸。
　　轰！
　　外表平平无奇却有着沉重质量的心猿棍棒，在李昂的挥动之下，
　　似攻城器械般砸在了银背机甲胸口。
　　后者根本来不及抬手阻挡，本能地释放出六边形的金色闪光护盾，
　　然而这次李昂用了更多力气。
　　六边形金色护盾在重击之下，吱呀作响，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为无数光点，飘散消融。
　　金色护盾消失不见，驾驶舱里的驾驶员面色一白，如遭重创。
　　还没等他做出近一步行动，
　　汹涌灵能就沿着碎裂金色盾牌的缝隙，涌入驾驶舱内。
　　驾驶员目光瞬间浑浊，他张着嘴巴，按下了驾驶舱里的弃机逃生按钮。
　　砰——
　　驾驶舱从机甲背部被弹射出去，
　　整台机甲表面的探照灯光，也随之熄灭。
　　李昂收起心猿棍棒，抓住银背机甲胸口，衣袖之下延伸出无数植物藤蔓，于电光石火间包裹住机甲四肢，并朝原本安装驾驶舱的空空荡荡空间渗透钻凿进去。
　　抓握住机甲之后，李昂脚掌重重一踏地面，提着银背机甲，一跃而起，与高空中的武装直升机平行。
　　事情发生得太快，
　　周围机甲的驾驶员本能地抬头看向天空，仰望高空中的李昂。
　　“停下！”
　　橄榄状机甲里的中年驾驶员最先反应过来，他机甲的机械双臂刚才受损30%，无法使用机械臂上挂载的旋转机炮，
　　不过好在肩膀上的微型火炮仍可使用。
　　他重重按下驾驶舱里的按钮，
　　橄榄状机甲的左右两侧肩甲自动向后方滑动，从中升起两排前红后白的微型并联火箭炮，
　　在火控辅助系统的帮助下，瞄准了高空中的李昂。
　　然而，他还是太慢了。
　　李昂抓着银背机甲，举起柯尔特左轮，将枪口瞄准了千余米开外的摩天大楼顶层，扣动扳机，子弹发射，瞬身传送，
　　连同机甲一起消失在原地。
　　“怎么回...”
　　又一次亲眼目睹对方闪现消失的中年驾驶员双目圆睁，刚要呼唤同胞前往追击，
　　就听见天空中传来了熟悉的螺旋桨叶切割空气声。
　　李昂随手释放的心灵异能，依旧对天空中那些武装直升机飞行员造成了影响，
　　舰载机炮徐徐旋转，朝下方街道倾泻火力，阻止机甲驾驶员们追击移动。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巨兽（五）
　　砰！
　　俯瞰整座城市的摩天大楼的最高层，外侧玻璃突然应声碎裂，
　　李昂单手提着没有了驾驶员的银背机甲，随着爆裂四溅的玻璃碎片一起，冲进高楼顶层，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轻轻一踏，站稳脚跟。
　　他随意扫视四周，
　　只见这层楼里装修得金碧辉煌，奢华典雅，
　　非富即贵的男女宾客们穿着西装礼服，觥筹交错，谈笑甚欢，
　　就算是穿行于人群中的服务侍应生，也全都是挂着职业笑容、身材笔挺的俊男靓女。
　　这里像是在举行什么慈善晚会，
　　李昂的出现，打破了晚会的氛围，
　　宾客、服务生、主持人，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玻璃破碎的位置，脸上浮现惊愕表情。
　　嗡嗡——
　　密集的手机短信震动声，在晚宴大厅响起，
　　一些宾客恍然回过神来，没有伸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直接弯下腰，退到人群后方，朝着大厅逃生出口狂奔而去，
　　一些没那么机敏的宾客，则下意识地看向手机，这才注意到了那则来自【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的紧急灾害通知短信。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刚才还热闹喧哗的大厅，顷刻间乱成一团，人群似鱼群般朝着逃生出口涌去。
　　李昂朝着人群随意瞥了一眼，
　　附魔系心灵异能者的独特敏锐感知，让他能轻易鉴别出这些人的情绪波动，与心理特征。
　　人群中地位最高的几位权贵，陡然停下脚步，双目失神浑浊，逆着人群，转过身来，走向李昂。
　　随着距离拉近，李昂随意翻阅着他们的脑海记忆，找寻着自己想要的资料。
　　这次剧本世界里的人们，同样也称呼自己的家园为地球，
　　九年前，星球上的人们一如既往地平静生活着，讨论着油价、股市、基因、房价、娱乐明星、电影、发生在非洲中东的战乱，以及新兴的比特币。
　　直到八月的第二个星期天，旧金山外海爆发了海底地震，地震所引发的海啸高达15米，摧毁了沿岸1000栋以上的建筑，
　　正当旧金山的居民慌乱绝望，等待救援时，
　　海洋中缓缓踏出了一头此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巨兽。
　　身高92米，体重7200吨，有着斧刃状头颅（事后人们因此将其命名为‘斧首’）的巨兽，撕碎了金门大桥，登陆旧金山大区。
　　当时的美利坚官方，倾尽了大部分军事力量，
　　坦克，飞机，导弹，在方圆35公里的土地上，朝着深海巨兽狂轰滥炸，
　　然而，人类的所有常规武器，都无功而返——深海巨兽的体表覆盖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护盾，
　　当人类的现代武器轰击在上面时，护盾就会显现出颜色，大幅度削弱现代武器的威力，使之无法穿透深海巨兽的甲壳。
　　三天，
　　在这三天时间里，象征着地球军事力量顶点的美利坚军方，眼睁睁看着对方在旧金山大区横行无忌，拆毁建筑，屠戮来不及疏散的民众。
　　终于，在深海巨兽离开废墟化的旧金山，向着加利福尼亚州内陆继续进发时，
　　美利坚军方派出了轰炸机编队，将这颗星球上最为强大的人造武器，投放在了深海巨兽上空。
　　核弹。
　　浩大如山的蘑菇云缓缓升起，强烈的光和热，将整片原野照得亮如白昼，
　　爆炸的冲击波，令百里开外的地面都为之震动。
　　突击部队顶着漫天浓烟与强烈辐射，冲进现场进行观测，
　　然而当他们将照片传回总部时，所有人都无法置信。
　　名为“斧首”的深海巨兽，
　　它的左半边身子已经被核弹炸得焦黑残破，
　　右半边身子却依旧笼罩在六边形的光盾当中。
　　斧首没有死去，恰恰相反，核弹反而触发了它体内的某种应激反应，
　　让它吸收无所不在的核辐射，愈合伤势，体型进一步地膨胀。
　　陷入绝望的美利坚军方，再次出动了三架轰炸机，
　　而这一次，却发生了意外——一位本该执行核弹轰炸计划的飞行员情绪上涌，驾驶飞机，载着核弹迎面撞上了深海巨兽的甲壳，
　　竟然将炮弹、导弹甚至核弹都无法击穿的黄色光芒护盾，撕开了一道口子。
　　尽管飞行员不幸身亡，但这道口子，已经足够核弹投放进去。
　　闪耀光芒当中，深海巨兽终于轰然倒地，胸腔腹腔被蒸发得无影无踪，残余身躯则化为一滩散发着强烈辐射的烂肉。
　　科学家对巨兽残躯进行解剖研究，却像面对一个黑箱一般，完全不知道该从那里下手，
　　官方只好隐藏消息，宣布这是变异生物的意外突击——就像哥斯拉一样。
　　旧金山灾难终于结束，人们哀悼，纪念，重建，以为这些都会过去，但灾难依旧再次发生了。
　　菲律宾马尼拉，墨西哥圣卢卡斯角，澳大利亚悉尼...
　　形状各不相同的深海巨兽出现在世界各个角落，攻击城市，屠戮人类，
　　每一次，各国官方都被迫采用和美利坚在旧金山时一样的方案——让核弹轰炸机驾驶员执行自杀式地突袭。
　　这并非没有代价，
　　所有深海巨兽的蓝色血液，都含有无法解除的毒素，
　　当这些血液被高温蒸发后，就会沿着地球水源循环系统，进入到雨水、海水、河水、地下水，
　　作物绝收，土地污染，活物死绝，荼毒千里。
　　并且，如果第一发核弹没有杀死深海巨兽，那么对方就会开始吸收核辐射，进行进化，
　　变成更加恐怖的对手。
　　为了应对深海巨兽的威胁，人类建立了PPDC，也就是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PanPacificDefenseCorps），整合起所有力量。
　　通过怪兽器官的不懈分析，科学家们终于弄清楚了那种金色套合多边形状护盾的具体性质——那是心灵力量在现实世界的反射。
　　科学家们认为，深海巨兽能够产生磅礴浩瀚的心灵能量，自发性地组成“心之壁”，
　　心之壁可以影响到现实世界，自动排斥现实世界的所有能量、物质接触。
　　地球军方之前使用了那么多的炮弹导弹，都没能击穿心之壁，只有最早那位旧金山的核弹轰炸机驾驶员能够肉身突破，
　　原因在于，那位旧金山轰炸机驾驶员，内心坚韧如铁，
　　他产生的心灵能量，量少而质高，中和掉了一部分深海巨兽制造出的“心之壁”，从而成功突入。
　　心之壁，绝对领域，AT力场（AbsoluteTerrorField），
　　不管用什么称号来称呼这种心灵能量表现形式，
　　现阶段的人类文明科技造物，都没有办法突破它，
　　唯有用心之壁，来对抗心之壁。
　　在这种方针的指导下，得到了世界各国倾力支持的PPDC招募科研工程团队，开展了名为“贼鸥”的计划，
　　他们建造了巨型机械战士，内部搭载了深海巨兽脑海中类似“松果体”器官，通过对松果体的电击激活，
　　操控贼鸥机甲战士的驾驶员，也能产生出巨量的心灵能量，形成防御一切的“心之壁”。
　　于是，贼鸥，成为了全人类救星。
　　————
　　“果然是AT力场么...”
　　李昂面色平静如水，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九年来一直遭受着深海巨兽的袭击，
　　战争，推动科技进步。
　　PPDC在机甲战士研发领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们制造出总共四十台巨型机甲战士和数以千计的中型、小型机甲，
　　将所有机甲，分配到全球各地最容易遭受深海巨兽袭击的港口城市。
　　新港市、秘鲁首都利马、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远东海参崴、东京、悉尼...
　　并且围绕这些城市，建造起了厚实无比的反巨兽城墙，以及四通八达的地下避难设施。
　　他将视线从那几位参加晚宴的所谓大人物的身上移开，后者立刻晕厥倒地，
　　李昂越过这些人，提着银背机甲，穿过晚宴大厅，站到了透明洁净的落地窗前方。
　　站在这里，能清晰看见灯火通明的繁华城市。
　　人群车辆，渺小好似蝼蚁，
　　千吨、万吨货轮航行在远处江河上之上，宛如一叶叶扁舟。
　　而在江河之外，则是一圈钢铁城墙——高达五十米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城墙，连绵不绝，将河海与岛屿围了起来，
　　城墙上满是火炮防御阵列，虽然普通人没有强化过的心之壁，但这些威武雄壮的火炮，也许能在深海巨兽冲锋过来时，提供一点点火力支援，
　　以及，平日里对市民们提供心灵安慰。
　　踏踏踏！！
　　金属脚掌踩踏地面的声音，在下方街道响起，
　　之前那些三、四米高的机甲战士，摆脱了武装直升机的纠缠，
　　他们接到了上级指令，意识到了李昂的危险性，全都撑起了名为心之壁的套合多边形状护盾，
　　操控机甲，在建筑的表面扒拉攀爬，朝着李昂所在的摩天大楼急速冲来。
　　机甲战士所过之处，民众们尖叫着，慌乱而不溃乱地涌向地下防空洞——长期的怪兽战争，让所有人都适应了紧急避难的流程。
　　砰砰砰砰——
　　体重较重的机甲战士，沿着高楼表面攀爬而来，
　　体重较轻的机甲战士，则利用优越的足部弹跳系统与钩爪装置，快速上升，与李昂平齐。
　　“AX-009第四代二系机甲，鼻袋熊。人形驾驶舱，高效燃油发动机动力核心，‘平宵’操作系统，原产于北方工业集团制造厂，驾驶员为44岁的PPDC中校，方学文。”
　　李昂看着跳跃上来的橄榄形机甲，随口报出了一串信息，
　　刚才晚会大厅里被他捉来读心的权贵里面，刚好有位PPDC高阶武官。
　　“阁下到底是谁？”
　　名为方学文的中年驾驶员深吸了一口气，他旁边的落地窗玻璃不断碎裂，从外跳入更多的PPDC同袍。
　　“我？”
　　李昂歪了歪头，“我只是个路过的五好少年而已。
　　如果你们愿意合作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打打怪兽什么的。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要一件东西。”
　　方学文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东西？”
　　李昂微微一笑，“这个世界的，指挥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巨兽（六）
　　“指挥...权...”
　　驾驶舱里的方学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没错。”
　　李昂点点头，抬手指了指方学文的机甲，“此时此刻，你的上级，还有你上级的上级，应该在通过你头盔上的光学传感器，与这个大厅里的监控头，来观察我吧？
　　一群头头脑脑和智囊团坐在一起，
　　紧迫地翻找资料库，调取数据，寻找匹配资料，锁定身份，追溯我这个身份的历史，
　　唯恐我是披着人皮的深海巨兽，会对这个城市造成什么巨大破坏。
　　告诉我，你们查到我的身份了么？”
　　机甲驾驶舱内，方学文手指微微弹了一下，沉默以对。
　　他的通讯频道里，确实响着来自上级的声音，对方也确实在全力查找李昂的踪迹。
　　“看来是没有了。”
　　李昂笑了笑，刚才他用灵能暴力搜索晚宴大厅里宾客们大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在剧本任务里的这些普通人眼中，自己的样子，是进入剧本任务时的初始姿态。
　　也就是个穿着休闲服饰的中年男子，顶着张李昂随便捏出来的脸。
　　这次的剧本任务，并没有赋予玩家以剧本世界土著居民的身份，
　　而且在传送时，刻意没有掩盖痕迹，
　　估计是为了给玩家造成困难，让玩家无法在第一时间，用隐匿身份融入剧本世界，
　　反而因为身份可疑，而被这个世界里的官方怀疑猜忌，派人追捕。
　　不过，这都无伤大雅。
　　在方学文不安忌惮的目光当中，李昂提着银背大猩猩机甲，踏出一步。
　　周围一圈的机甲战士，瞬间举起手中沉重的大威力枪械，瞄准李昂，随时准备开火。
　　然而，李昂无视了所有威胁举动，在落针可闻的寂静当中，面容平静地经过机甲战士们身旁，来到了落地窗前，看向天空。
　　“很美丽吧，这个世界。”
　　李昂仰望着漫天星辰，歪了歪头，对方学文说道：“你们脚下的这颗星球，承载着你们所熟知的一切。
　　物种，文明，国家，地理，宗教，意识形态，经济学说，科技，戏剧，歌曲，电影，游戏，体育...
　　你所接触到的、理解认知到的一切，都发生在这颗星球上，
　　你所爱的每一个人，你认识的每一个人，你听说过的每一个人，都在这颗星球上度过他们的一声。
　　强盗，罪犯，英雄，智者，国王，农夫，诗人，科学家，发明家，探险家，教师，牧师，政客，财阀...
　　人间所有的爱恨，情仇，悲喜，
　　都发生在这颗相较于宏伟星空而言，微不足道宛如尘埃的星球上。
　　这是你们所拥有的一切。”
　　他顿了一下，看着疑惑不语的方学文，淡淡一笑，“不过，这不是我的。”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铺在晚宴大厅地面上的地毯突然蠕动了起来，
　　大量墨绿色的地衣状植物，如雨后春笋般，从红色地毯中冒出，沿着地毯急速扩张。
　　咔咔咔咔。
　　这些地衣的生长速度极快，它们的茂盛根须，用腐蚀与蛮力穿透的方式，无情地贯穿地砖，刺入墙体，钻进坚固的钢筋混凝土，一路向下蔓延。
　　所到之处，墙壁裂开，玻璃破碎，
　　挂在墙上的画作震落在地，
　　还没等倾斜盖倒，
　　就被潮水一般的地衣淹没覆盖。
　　所有楼层，自上而下，一层一层地变为苔藓地衣的海洋，散发出浓郁的雨后草地芳香气味。
　　守卫在高楼外警戒的PPDC干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换装魔术一般的奇异景象，差点忘了自己的职责。
　　“别走神！”
　　PPDC的中级指挥官厉声怒斥，让下属们回过神来，继续招呼刚刚从高楼里逃出来的普通人，逃向装甲车后方。
　　然而，变故发生了。
　　那些从顶楼中逃出来的晚会宾客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尖叫了起来。
　　他们的头发、腋下、袖口里，源源不断地冒出了白色烟雾，像是一个个失控的灭火器气瓶。
　　PPDC的医护急救人员在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却发现从宾客们身上升腾起的白色雾气。
　　并不是火焰燃烧产生的烟雾，
　　而是一种潮湿的悬浮小液滴。
　　“这是...”
　　PPDC的现场指挥官下意识地挥了挥戴着手套的手掌，抚摸空气，
　　清晰看见手套上积起了一层露水。
　　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睛——小液滴迅速渗透进手套，落地生根，凝结成一团花菜般的白色团状物。
　　这种白色团状物分量极轻，像是棉花，
　　轻盈，坚韧，
　　似发酵面团般见风就长。
　　“什么东西！”
　　现场指挥官浑身被一股寒流浸透，拼命甩了下手掌，将这团东西甩了下去，但手套上依旧源源不断冒出浅浅的白色绒毛，
　　直到他松开枪支，用另一手将手套扯下，丢在地上，才稍稍缓解。
　　但那几百名宾客，就像是一个个人形自走的烟雾生成器，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白色烟雾，在现场制造出一团又一团球状棉絮，
　　将现场的一切糊住。
　　衣服，枪械，车辆，马路...
　　天空中盘旋的武装直升机驾驶员们，惊骇欲绝地看着下方这些景象的发生，本能地提升直升飞机高度，远离异变中的高楼。
　　但，
　　大楼的异变也进入了新阶段，
　　化为绿色植物海洋的高楼大厦，不再继续铺设地衣，
　　而是将地衣苔藓，用藤蔓柳条穿插，编织成一根根火炮炮管，假设在高楼每一层的落地窗口。
　　然后，
　　轰轰轰轰轰轰轰！
　　所有植物炮管齐齐开火，将一团团绿色的植株球状物，远远发射至城市的各个角落。
　　“你做了什么？！”
　　方学文浑身莫名被一股恶寒笼罩，他目眦欲裂看向李昂，怒吼一声，开启机甲背部六组矢量喷口，喷发出幽蓝火焰，
　　推动机甲如闪电般掠地飞行，冲向前方。
　　呲——
　　大厅中无所不在、不断蠕动的地衣苔藓，猛地延伸出密密麻麻的坚韧藤蔓，
　　形成一张大嘴，似捕蝇草般罩在方学文机甲前方，
　　明明只是植物藤蔓，却爆发出不亚于机甲的速度，
　　精准套住机甲手脚关节的连接处，慢慢勒紧。
　　“呵，”
　　李昂看着藤蔓牢笼中不断挣扎的方学文，淡然道：“你知道，霉菌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巨兽（七）
　　新港市外海军事基地里，ppdc的高层们，张目结舌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监控摄像头所拍摄到的一幅幅画面。
　　只见那些植物炮弹，在精妙的计算之下，精准落在了其他城区的建筑工地、城市公园、绿化带、河边等区域，
　　落在了裸露的土壤上。
　　啪。
　　植物炮弹齐齐炸裂，喷发出大量柳絮般的白色絮状物，覆盖在土壤上。
　　这些絮状物，自然铺开，迅速生长出地衣苔藓般的错综复杂的丝线状结构，扎进土地，
　　并进一步长出类似高级植物的根须结构，汲取土壤中的养分。
　　白色地衣苔藓以裸露的土壤为中心，高效侵蚀扩张。
　　绿化带里的草坪、花丛、灌木，像是被白色燃料逐渐浸染，覆盖上一层厚厚苔藓，
　　而那些更加高大的景观乔木，
　　黄槐、凤凰木、大叶桉、王棕、蒲葵...
　　在成为地衣苔藓侵蚀对象的同时，还成为了菌丝扩张的天然跳板——
　　地衣菌丝迅速腐蚀了各类乔木的内部结构，涂毒其枝叶果实。
　　每一朵花，每一片叶，每一颗果，
　　其表面都长出了白色的霉菌。
　　不管是落叶乔木还是常绿乔木，
　　全都果实掉落在地，
　　花朵凋谢，叶片脱落，
　　一些本就轻盈的叶片，因为长出了蓬松纯白的球状菌丝，
　　在脱落后，顺着微风，似蒲公英般自由飘远，
　　落在其他地方。
　　落在水上时，纯白菌丝就会浮在水面，沿水漂流，等待自然被水流带到岸边土壤上，沿河扩张。
　　落在水泥路面上时，纯白菌丝就会顺着缝隙，穿过水泥，寻找土壤。
　　就算是落在公交车车顶、高楼玻璃窗、金属广告牌等无机物上，白色菌丝球也有办法——
　　它们会尽可能铺展开来，扩大面积，
　　等待着其他因素将它们带走扩散。
　　比如，人。
　　街道上的行人，因为突如其来的白色浪潮，而惊恐万分，
　　尖叫着，哭喊着奔跑逃窜。
　　他们驾驶车辆，载着一团团棉花般的、不断膨胀的絮状物，急速行驶。
　　他们踩在白色菌丝铺成的地毯上，在菌丝来不及到达的地方，踩出一个个纯白脚印。
　　他们推搡着，挤进地下防空洞，或者奔向高楼，
　　完全没有注意到，白色菌丝依附在他们的衣服上，伺机扩张。
　　整座城市的俯瞰图，像是被突然滴入了几十滴白色颜料，任由它们肆意流淌。
　　“霉菌是分枝菌丝的统称，是真菌的一种。
　　其特点是菌丝体较为发达，没有较大的子实体，你可以想象在架子上放了很久的橘子，它放了太久，以至于表面长出黄绿色菌丝。
　　而与分枝菌丝真菌相对的，则是有较大子实体的真菌，也就是蘑菇。”
　　李昂淡然面对方学文目眦欲裂的凝视，平静说道：“霉菌主要依靠形形色色的有性或无性孢子进行繁殖，
　　霉菌孢子小，轻，干，多，
　　形态色泽各异，休眠期长，逆抗性强，每个个体能够产生成千上万，乃至数以亿计、十亿、百亿、千亿的孢子，
　　随风飘荡，随水流淌，
　　随处传播，随处繁殖，无孔不入，无所不在。
　　你们所看到的这些地衣，是一种特殊的藻类与白色真菌菌丝的复合体，
　　就像五亿年前藻类与真菌的首次合作一样，
　　藻类含有光合色素，能进行光合作用，为真菌提供营养与结实的存在基础，
　　而真菌菌丝，则为藻类提供水分与无机盐，保护藻类，
　　同时，真菌菌丝还能生成大量的、肉眼可见的菌丝孢子球，载着菌丝子体与藻类，通过空气、水源、生物渠道，持续扩张。
　　一阶段，也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个阶段，
　　地衣会附生在土壤与其他植物上，分泌酵素，就地扩张。
　　这个阶段的地衣相对脆弱，并且对人无害，
　　如果处理得当，能够被火焰焚烧殆尽，
　　也能够用大量金属、玻璃等寄生绝缘物，来制造‘防火带’，进行隔离。”
　　像是为了验证李昂的话语，
　　这座大厦底部的一位ppdc成员，操控机甲，启用喷火器，焚烧视线中被白色菌丝感染的地面。
　　喷火器喷发出幽蓝火焰，所到之处，菌丝融化消解，
　　而一些机甲没有喷火器功能的ppdc成员见状，也机智地有样学样，用机甲背部的矢量喷口，相互灼烧对方机甲，
　　清理掉机甲上面附着的白色菌丝。
　　“不过，过于庞大的总量，足够地衣进入第二阶段。”
　　踩踏在植物地毯上的李昂，随意说道：“它们会深深扎进土壤，
　　最深处可达十米乃至二十米，
　　在地下编织出人类难以想象的、直径数千公里的巨型网络，
　　再如雨后春笋般钻出地表。
　　人类文明，并没有能将整片大洲土壤翻新一遍的技术能力，
　　也没有在每一处土壤上，覆盖金属板的技术能力。
　　因此，地衣必然进入到第三阶段。”
　　李昂说道：“大量地衣不受控制地钻出地面，铺展扩张，
　　就算人类用灭火器焚烧，也烧之不绝。
　　总会有新的地衣，在人类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钻出地面。
　　第三阶段的地衣，会形成原衫藻般的结构——那是4.38亿年前的志留纪的特殊菌菇，形状是六米高、一米粗的巨型柱状物，宛如白蚁蚁穴。
　　这个阶段的地衣，不再依靠地表乔木的落叶，来进行超远程的传播，因为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尝试砍伐树木。
　　它们会从柱状物的几千个孔洞中，自行喷发融合了真菌孢子与藻类细胞的白色蒲公英，
　　蒲公英乘风顺水，进行扩张。
　　当落在水上时，藻类细胞就会激活，形成睡莲状结构，
　　让真菌孢子，具有跨海传播的能力。
　　而这个过程，人类文明并没有抵抗空间。
　　于是，地衣就来到了第四阶段。”
　　李昂歪了歪头，平静道：“第四阶段，也就是最终阶段，
　　地衣会覆盖全世界70%的陆地，寄生所有大型植物，分泌酵素，在植物活着的时候就分解其有机物。
　　土壤将变为白色，无法耕种，
　　野外乔木、灌木、花草无法生存，不再产出粮食与氧气。
　　食草动物与肉食动物，都将死绝。
　　这并不是终点，白色真菌将开始演化，
　　隐球菌、耳念珠菌、毛霉菌...
　　它们将演变出成百上千种致命真菌，对人类的手、足、眼、鼻、耳、呼吸道、肺、胃肠道等造成伤害。
　　任何不经防护在地表行走的行为，都将致命。
　　人类文明，被迫瑟缩在数量有限的地下城市，依靠罐头与蚯蚓养殖工厂，来获取蛋白质。
　　而在地表，
　　陆地、海洋、高山、雪原、沙漠，
　　所有一切都将被染为白色。
　　整个过程共耗时三年。”
　　李昂平静道：“你们也许会认为这很残忍，但我称之为高效。
　　在我的造物序列中，
　　其名为，
　　苍白世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巨兽（八）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莫名其妙的，方学文脑海中闪过这么一句话。
　　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停止了操控机甲进行的无畏挣扎，在藤蔓牢笼的有限空间内站稳身形。
　　他能听见通讯频道里，其他同伴的惊愕呼声，接线员的沉重呼吸声，前线传来的杂乱尖叫声，以及指挥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尖锐警报声。
　　眼前的男子并没有说谎，
　　这一冰冷而可怕的直觉横亘在方学文心头，让他喉咙发紧，下意识地沙哑问道：“为什么？”
　　“呵，”
　　李昂笑了笑，“正确的问题不是问我为什么，
　　而是问我，我想要什么。
　　如果我是崇拜外星文明的降临派，
　　觉得人类无可救药，希望让制造出深海巨兽的高级文明过来统治接管地球，
　　那么我正确的做法，是投放【苍白世界】，然后躲藏起来，冷眼旁观人类文明的挣扎。
　　如果我是掌握了恐怖武器，想要用来给自己铺路的野心家，
　　那么我正确的做法，是将【苍白世界】投放到更为关键的战略要地，比如连接亚欧非三大洲、沟通太平洋印度洋的西亚。
　　同时，我也不是生态原教旨主义，或者说极端环保主义者，想要将人类从地球上根除，将地球还原到没有人类的纯净状态，
　　因为【苍白世界】是不可逆的，同样会对动物植物乃至微生物界，造成极为严重的摧残破坏。
　　排除这些可能性后，答案就非常简单了，
　　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帮助？
　　你管投放大规模杀伤性生物战剂、威胁三年之内把人类文明骨灰都扬了的做法，叫做帮助？
　　李昂并没有在意方学文，以及所有听到这句话的ppdc高层的情绪，
　　自顾自地说道：“【苍白世界】并不算是效果最为酷烈的武器，
　　在前三个阶段，它都不会对生态环境造成致命破坏，
　　也不会伤害到高级的动物植物，
　　相反，前三个阶段的【苍白世界】地衣聚合物，对于食草哺乳动物和部分昆虫来说，是可以食用的，富含营养，味道像是普通蘑菇。
　　如果我真的想最快消灭人类，消灭人类文明，
　　那么完全可以提升【苍白世界】的侵略性，让它在前三个阶段就开始分泌毒素，污染水源与土壤。”
　　李昂平静说道：“【苍白世界】，是更直观的核威慑。
　　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我的‘死手系统’之一。
　　只有我的意志，能够让【苍白世界】保持在第一、第二、第三阶段，不再继续扩张演化。
　　而一旦我死亡，或者失去自由意志，失去对【苍白世界】的管束，那么它就会直接进入第四阶段，毁灭一切。
　　你们的科学家也许有能力攻破【苍白世界】的设计，用生物战剂对付生物战剂，
　　但那需要时间。
　　现在，你们无法印证真伪，
　　能，也只能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而我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放下武器。”
　　遍布藤蔓的大厅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方学文牢牢攥住驾驶舱内的机甲操纵杆，但终究，他还是按照通讯频道里传来的上级指令，放下了手中武器。
　　刷拉拉——
　　大厅里的十余名机甲战士，同时放下手中枪械剑刃，
　　李昂随意笑了下，袖口中延伸出的无数藤蔓，钻入手中银背机甲的关节缝隙，将银背机甲自内而外暴力拆解开来，
　　在机甲胸口装甲板下方，挖出了一个特别装置。
　　该装置为金属打造，呈六边形，
　　表面缠绕着大量的电磁线圈，通过数十条线缆，连接至机甲全身上下各个角落，就像是人体内的心脏——西瓜大小的心脏。
　　而在打开装置后，从里面涌出了深蓝色粘稠液体，
　　成分为水、氟化氢、浓磷酸和大量成分未知的氨基酸。
　　深蓝色粘稠液体中间，则为一颗形状不规律的淡蓝色球体——当李昂将它取出时，它还在怦怦跳动。
　　这就是资料里所说的、能够产生.力场的深海巨兽松果体了吧。
　　李昂一边用藤蔓贯穿松果体，检测其成分，
　　一边转过身去，朝向落地窗外的海景，抬起左轮手枪，朝远处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子弹瞬身，李昂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间，海风喧嚣，惊涛拍岸，
　　李昂出现在了新港市外海的环岛公路上，踩踏着破魔子弹轰击出的深坑，眺望前方不远处的堡垒。
　　这是一座环海而立、依山而建的巨型钢铁堡垒，
　　它面朝东南方向的大海，背靠山坡，两端连着百余米高的环岛城墙，整体呈半个椭圆形，
　　靠山的内侧，连接着宽敞公路，大量载满士兵的卡车从堡垒中驶出，
　　靠海的外侧，则有供船舶停靠出入的码头、供飞机起降的停机坪跑道，以及六座巨大的、仿佛是给泰坦巨人使用的闸门。
　　这里，就是ppdc新港市堡垒了。
　　李昂行走在通往堡垒的公路上，前方驶来的密集运兵车车流急促刹车停下，
　　高耸堡垒顶端的探照灯平移扫来，照亮李昂。
　　与探照灯灯柱一起过来的，还有八台高度为十米级别的中型机甲。
　　————
　　ppdc堡垒内部，指挥大厅。
　　“...从前线传回的分子检测结果来看，对方投放的真菌菌丝确实具有不可思议的活性与侵略性，不过还在地球生物谱系范围内，
　　与深海巨兽身上的生物技术截然不同。
　　尽管暂时还不能证伪对方所说的，所谓菌丝地衣能在三年之内铺满地球的说法，
　　但在理论上，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穿着白色衬衫，名为牛顿·葛泽尔的ppdc怪兽科学部生物学家，对肤色黝黑的上级说道。
　　“...”
　　名为斯泰克·彭蒂科斯的ppdc将军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缓缓拿出了一个金属的口香糖盒子，从中取出一枚白色方块，投入口中，慢慢咀嚼。
　　“他到底是什么人？”
　　斯泰克将军后方，一个穿着银色战术服、胸口贴着“查克·汉森”名牌的金发白人青年，看着屏幕上的李昂，皱眉道：“一拳能把三米高的银背机甲轰飞，
　　抬抬手就让整个建筑物植物化，
　　还会瞬间移动。
　　fuck，我们是进入了超级英雄漫画的世界了么？”
　　“我们早就是超级英雄的世界了，小汉森先生。”
　　一位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黑发青年前踏一步，对斯泰克说道：“斯泰克将军，我们需要你做出举措。
　　新港市是环太平洋防御带的重要节点，这里有九百万市民和五台重型机甲，但是世界上另外有七十亿人类同胞。
　　对方展现出了核威胁手段，那么我们至少也要有能够反制的措施。
　　从之前的影像记录来看，机甲上的.力场能有效限制住对方，也许我们能够用.力场，压制住对方...”
　　“...”
　　斯泰克将军扫了眼这位ppdc联络员，刚想出声斥责，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女生的轻柔声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巨兽（九）
　　斯泰克将军转过头去，只见指挥大厅后方的某座操作台后，缓缓站起了一个女生。
　　她穿着ppdc机甲技术部成员的制服，留着粉色短发，身材娇小，面容媚丽，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正是隶属于欧洲重工集团的卡碧尼机甲驾驶员，拂晓。
　　刷——
　　斯泰克猛地从腰间拔出配枪指向对方，几乎在同一时间，
　　站在指挥大厅角落里的安保人员，
　　穿着战术服的机甲驾驶员，
　　也全都拔出配枪，朝向粉发女生。
　　“你是谁？”
　　斯泰克眯着眼睛问道，他作为主管新港市的ppdc高级将领，认识新港市堡垒里的上千名中高层人员，记得他们的长相。
　　有资格出现在指挥大厅里的机甲技术部成员，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我，我们，都带着友谊而来。”
　　粉发女生莞尔一笑，在看到斯泰克等人无动无衷后，有些无奈地用手背扶了下额头，叹气抱怨道：“啊——
　　明明都已经潜入进来，混好身份了的，
　　这么一搞全都白费了。”
　　她抚着额头自顾自叹息，
　　斯泰克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动摇，
　　他稍微歪了歪头，两侧的警卫举着枪立刻走上前去，要将拂晓逮捕。
　　拂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如常，
　　当警卫走近操作台时，
　　她旁边的电脑桌后，站起了个戴着圆形眼镜、苦瓜脸表情的黑发青年。
　　黑发青年的左眼眼眸中闪过一抹暗红光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只听“滋啦”一声，
　　所有警卫佩戴着的蓝牙耳机齐齐暴出剧烈噪音，震得他们停下脚步，面容扭曲。
　　其他一些佩戴着蓝牙耳机的ppdc成员也受到了影响，
　　ppdc怪兽科学部那位首席生物学家牛顿·葛泽尔如触电般丢下耳机，龇牙咧嘴地揉着耳朵，手肘无意间扫到桌上摆放的咖啡，
　　让咖啡倾倒洒在键盘上，冒出一阵电火花与青烟，好歹没让电脑出事。
　　反倒是斯泰克本人，以及他旁边站着的几位机甲驾驶员，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他们的耳机也爆发尖锐噪音，
　　但他们身上凭空浮现一抹金色亮光，将噪音影响削弱到极致。
　　“不用机甲也能释放.力场？”
　　黑发青年，或者说李昂的熟人，鲸歌组织的黑色木马见状愣了一下，
　　旁边的拂晓，上下打量了一番斯泰克等人，摇头道：“不，他们都穿着战术服，战术服里隐藏的小型怪兽松果体器官，
　　能在不穿机甲的情况下，释放.力场。
　　这估计是为了防止过于珍贵的机甲驾驶员死于战斗之外的意外。”
　　“你所说的意外，也包括极端反人类组织的暗杀刺杀，以及少数的民间不理智分子的报复。”
　　斯泰克旁边的那位查克·汉森金发机师冷漠道：“你们到底是谁？和屏幕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有什么关系？”
　　“...”
　　听到中年男人这个描述，黑色木马脸上浮现古怪表情，
　　拂晓则叹了口气，平静道：“首先，屏幕上的这位并不是真正的中年男人，
　　他斩杀过不逊色于你们世界深海巨兽的强大妖魔，某种意义上拯救过地球，前不久还亲自动手杀了一尊苏醒的神祇。
　　其次，他是我们的队友——虽然从他的行为上来看，完全没有在意这次是团队合作的行动，
　　也没在意过我们这些队友的死活...”
　　拂晓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旁边的黑色木马看到斯泰克等人脸上越来越阴郁的表情，轻咳一声，提醒了一下队友。
　　“哦，”
　　拂晓反应过来，歪头说道：“屏幕上的人你们可以称呼他为李日升，叫我拂晓，我旁边这位是黑色木马。
　　我们和深海巨兽一样，是异界来客，
　　不过深海巨兽是为了毁灭你们，而我们来，是为了毁灭他们——
　　李日升刚才已经展现出了他的‘诚意’，以及毁灭世界的能力，
　　虽然我们两个在个人实力上不如他，但是对于社会秩序的破坏力，还是有一些的...”
　　拂晓像是扫去衣领上的灰尘一般，轻描淡写地拍了拍胸口。
　　嗡——
　　指挥大厅中莫名响起了引擎轰鸣声，
　　拂晓身后的空间，清晰浮现蛛网状裂纹，
　　海量金属机械结构，从虚空中涌溢而出，围绕在拂晓身侧，
　　迅速组建成一台七米高、粉白色涂装、有着夸张吸附翼的卡碧尼机甲。
　　“所以，”
　　突然出现在指挥大厅中的卡碧尼机甲里，传来了拂晓那经过广播系统、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声音，“让我们跳过那些没必要的威胁、试探、讨价还价，直接开诚布公地谈判吧”
　　“...”
　　斯泰克将军抬头仰望着这台风格明显与ppdc所建造机甲存在差异的机甲，沉默片刻，缓缓放下了手中枪支。
　　其他惊愕难言的ppdc成员，也有样学样，放下了武器。
　　————
　　“嗯？”
　　新港市堡垒外的公路上，李昂稍微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梢，
　　只见那八台从堡垒内急速驶出的机甲，突然停止了移动，默默退到公路两侧，为李昂让出了道路。
　　认识现状放弃抵抗，
　　还是其他潜在的队友做出了贡献？
　　李昂脑海中随便想了想，并没有太过在意，收起了柯尔特左轮，大踏步走向前方，越过两排机甲，径直朝堡垒正门走去。
　　哗啦，哗啦。
　　海浪拍打着公路两侧的基石，浇打着石缝中本就艰难生长的荒芜杂草。
　　堡垒顶端的探照灯为李昂照亮道路，
　　伴随着大量机械组件转动、摩擦、撞击的声音，
　　二十余米高、可以防御现代炮火的厚重金属大门，在李昂面前自动打开，露出了堡垒内部景象。
　　这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半椭圆形空间，
　　穹顶为栅格状的天窗，
　　地面为金属材质，黑色，上面到处贴着黄色或者白色标识，用来导引道路。
　　穿着各部门不同颜色轻便制服的ppdc工作人员行走奔跑于其中，或拿着平板电脑、报表，
　　或开着小车运输生活用品、弹药、维修工具等物资。
　　由于ppdc是国际性组织的缘故，里面的工作人员人种繁杂，能看见不少非新港市本地的白种人、黑种人——
　　在试图毁灭一切的外星文明面前，全世界人类反倒前所未有地联合了起来，尽管在此之前他们曾相互憎恨杀戮。
　　李昂的到来，打乱了ppdc工作人员原本的忙碌节奏，
　　这座名为【破碎圆顶】的堡垒中，共由五万名ppdc成员，他们既负责维修、建造各类机甲，迎战深海巨兽，
　　也负责处理与深海巨兽有关的城防事宜。
　　他们正为新港市里扩散蔓延的苍白地衣忙得焦头烂额，此刻看到李昂出现，全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从正门两侧的窄门中跑来，然而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隔着一段距离，拿着枪支，形成“威慑”。
　　李昂并没有在意这些普通人，他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向后方，【破碎圆顶】堡垒真正的主角。
　　机甲！
　　超重型的机甲！
　　破碎圆顶堡垒内部的大部分面积，都被分为六块，
　　每一块都建造着如同现代火箭发射架般的、高耸入云的竖状金属结构，
　　周围满是脚手架、塔吊，以及层层叠叠的维修平台。
　　而在维修平台的中心处，则屹立着象征这个世界人类智慧结晶的战争机器。
　　“暴风赤红，北方工业制造厂生产，组装地为毗陵，mark-4第四代机甲，高度76.3米，重量6900吨，钛合金打造，操作系统为‘三阳’地平线闸道器，动力核心为‘午夜9’环形处理核心，涡轮活塞式驱动。
　　驾驶员，三人。
　　战绩，七头深海巨兽。”
　　李昂脑海中浮现出他之前用灵能读心得到的数据，视线凝望着一台主色调为红色的超重型机甲。
　　那台机甲有着探照灯般的扁方脑袋，一条格外健壮的左臂，两条相对瘦削的右臂，
　　每条手臂末端，都有着三根钛合金打造的手指。
　　这些手指能够高速旋转，如切割机一般，切碎任何阻挡在前方的物体——也包括深海巨兽。
　　暴风赤红位于正门处的三号机库，
　　而它旁边的二号、四号、五号机库里，还停放着另外三台重型机甲。
　　分别是原产于美利坚阿拉斯加的三代机甲【危险流浪者】，
　　原产于俄罗斯海参崴的一代机甲【切尔诺阿尔法】，
　　原产于澳大利亚悉尼的五代机甲【尤里卡突袭者】，
　　这四台机甲高度全在70米之上，重量超出6000吨，
　　最为老旧却最坚固剽悍的【切尔诺阿尔法】，重量更是达到了恐怖的8900吨，全靠两座核反应堆进行功能。
　　“哇哦。”
　　就像全世界绝大多数青少年一样，
　　李昂在看到这些浑身上下散发着剽悍硬冷金属气息的巨型人形机甲后，由衷地发出了赞叹。
　　如果说其他那些三米、五米、十米级别的机甲，是放大了一圈的人类士兵，
　　那么这四台超重型机甲，就是真正的战争机器。
　　吱呀——
　　正门旁边的电梯井里，传来了电梯降落的声音，
　　一队ppdc人马走出电梯，警惕而又敬畏地看向李昂，“李先生，欢迎你的到来。”

第一百三十章 巨兽（十）
　　“带路吧。”
　　李昂平静地点了点头，跟随对方，走进了格外宽敞的电梯间。
　　作为环太平洋防御工事的重要一环，【破碎圆顶】堡垒是以“能够抵挡深海巨兽全面进攻”为目标设计的。
　　地上部分足有四十余层，
　　第一层的内部机库，以及延伸出来的地下空间，
　　除了能够停放70-80米级别的重型机甲、供5万名PPDC内部人员工作生活之外，还能在紧急避难时，容纳百万级别的新港市市民。
　　这些深嵌在钢筋混凝土中的电梯井，每一个都有集装箱大小，
　　平时可以运输物资、人员，乃至车辆、直升飞机，
　　一群人站在里面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电梯液晶屏上，楼层数稳步上升，
　　李昂闭目凝思，手中拿着的那个深海生物脑器官不断萎缩，直至缩小成核桃大小。
　　这颗类似松果体的器官，非常的...奇妙，
　　它的整体构造，整体来看和高级哺乳动物的大脑颇为相似，表面布满沟壑，表层为灰质，深层为髓质，髓质内含有神经纤维和核团。
　　但是具体结构更为复杂，脑内的区域与区域之间充满了李昂此前完全没见过的神经结构。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形成这个器官的细胞的基本有机物，并不是常规的蛋白质，也就是由氨基酸以“脱水缩合”方式组成的多肽链。
　　而是由酰胺分子取代氨基酸，形成的多肽。
　　“氨基生命？”
　　李昂眨了眨眼睛，语气平静。
　　那位名为森真子的日裔女子古怪地看了李昂一眼，撩了撩头发，小心掩盖住身上隐约亮起的金色光芒，
　　谨慎地点了点头，“您是说深海巨兽么？
　　根据我们怪兽科学部的解剖结果来看，它们的大脑确实具有科幻作品以及科学家想象中氨基生命的特征，
　　但身体却和地球生物一样是完全碳基的。”
　　“这样么。”
　　李昂点点头，并没有在说什么，随手将松果体器官收入到了背包栏内。
　　PPDC出于某种谨慎自保心理，这次下来迎接李昂的中高层人员，全都是能够借助战术服里安装的松果体器官，释放.力场的，以防止李昂使用疑似存在的心灵控制能力。
　　站在李昂的位置，
　　他能清晰感觉到这些人身上或弱或强的心灵能力，以及他们掺杂着敬畏、恐惧的复杂情绪。
　　其中，那位名为森真子的日裔女子灵能等级最高，
　　单在能量反应上，差不多能达到二级灵能者的水平，不过完全不会灵能技巧，而且心灵基础颇为不稳定。
　　从之前搜集到的信息来看，森真子为日岛京都人，小时候和父母在东京遭遇了深海巨兽袭击事件，
　　其父母身亡，而当时年仅九岁的森真子在千钧一发之际，
　　被当时的探戈狼机甲（原产自日岛东京）驾驶员、后来的斯泰克将军，从巨兽爪下救下。
　　此后森真子便加入到了猎人学院学习机械工程，后来成为了PPDC机甲技术部门主管之一，以及预备役的机甲驾驶员。
　　这段故事在PPDC内部并不是什么机密，森真子的年纪对于机甲技术部门主管一职未免显得有些年轻，
　　而且她与斯泰克的私人关系也在私底下被一些好事之徒八卦。
　　不过斯泰克将军本人清正廉洁，没有不良嗜好，而森真子也确实在机甲设计、建造、维修方面卓有成就，所以近年来也没人质疑了。
　　李昂脑海中随意浏览了一下电梯内一些人的生平，
　　这个剧本世界里的普通人并不具备特别优秀的灵能天赋，
　　但那些明显是灵能器官的松果体，却能够将心灵力量具象化。
　　李昂皱眉思索道，‘能够批量制造出灵能器官的外星文明么...’
　　叮咚。
　　电梯升到了位于四十层的指挥大厅，两扇厚重防爆门向两侧划开，李昂也看到了指挥大厅里紧绷着脸的PPDC高层人员，以及两位熟人。
　　“是你们啊。”
　　李昂看向黑色木马与拂晓笑了下，黑色木马是老熟人了，而拂晓也在门扉争夺战后见过两次，不算陌生，“就你们俩么？还有别人吗？”
　　“应该就我们两个了。”
　　黑色木马尴尬一笑，言简意赅道：“我们的初始位置就在【破碎圆顶】堡垒附近，
　　由于常年的怪兽战争，新港市基本到处都是带有人脸识别系统的监控摄像头，
　　我刚才查看了一下，没有找到除了我们之外的熟悉面孔——”
　　“嗯。”
　　李昂不是很在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表情肃穆、拥有这个房间里最多心灵异能能量的斯塔克将军，“你好，终于见面了，将军。”
　　“你好，李先生。”
　　斯泰克斟酌了一下措辞，刚要用尽可能友善态度，询问对方目的，
　　李昂就摆手说道：“让我们长话短说吧。
　　斯泰克将军、现在这个指挥大厅里的所有人，以及此时此刻通过通讯设备进行监听的环太平洋各国官方代表，
　　你们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情——
　　我们是来帮忙消灭深海巨兽的。
　　我需要PPDC提供，这些年来收集到的所有深海巨兽样本，深海巨兽数据。
　　我需要这个来对深海巨兽进化出相对应的生物武器。
　　同时，PPDC还要提供给我重型机甲的建造图纸，
　　机甲所用金属材料的冶金数据，
　　建造机甲的流水线的工程图纸。
　　为了表示诚意，
　　我会暂时停止【苍白世界】在陆地的扩张。”
　　他随意地拍了拍手掌，
　　只见指挥大厅屏幕上的监控画面里，布满新港市地表绝大多数面积的无边无际白色地衣，
　　突然间停止了几乎无节制的扩张，
　　只有一些已经进入到第三阶段、成原衫藻状的地衣聚合体，还在朝天空与海洋喷发孢子。
　　“在我们杀死深海巨兽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所有的【苍白世界】地衣，将自行毁灭，不会对星球生态环境造成任何破坏。”
　　李昂平静地看了眼指挥大厅墙壁上，那个不断记时的战争钟（记录距离深海巨兽上次攻击时间），说道：“我认为，这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它们已经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巨兽（十一）
　　【感应到空间波动信号，感应到空间波动信号。】
　　电子机械声从指挥大厅的大屏幕中传来，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屏幕上浮现出蓝黑色的海底平面图，图中还有两个闪亮红点。
　　【北纬25°16′，东经136°43′】
　　【空间波动能量等级为：4】
　　【数量：2】
　　“两只四级？”
　　大厅中不禁有人低声惊呼起来，
　　PPDC按照空间波动的能量等级，将所有来自异度空间的深海生物分为五个等级，
　　一级深海生物普遍身高0.5米到5米，它们通常是跟随大型深海生物一同传送过来的，数量众多，充当抵挡火力的仆从军队，没有释放.力场的能力。
　　二级是5米到20米，已经拥有了初级的.力场潜能，
　　PPDC内部那些中小型机甲，使用的就是从二级怪兽身上摘取的松果体。
　　三级是20米到60米，这一级别的深海生物还不能被称为巨兽，但它们释放的.力场，已经能够抵挡人类现代军队的绝大部分火力。
　　在怪兽战争开始之初，入侵这颗星球的主力军就是三级怪兽，
　　比如当初摧毁东京数片城区、杀死森真子父母、最后被时任“探戈狼”驾驶员的斯泰克所斩杀的【恶魔女巫】。
　　四级深海生物则是这几年才出现的，体型更为庞大，是真正的战争巨兽，每一头都能对一座现代城市造成致命威胁，
　　比如数年前入侵阿拉斯加区域，几乎击毁美利坚机甲“危险流浪者”的【镰刀头】，
　　以及两个月前，只花了一个小时便攻破悉尼反怪兽城墙的【病毒】。
　　为了能与这四个等级的怪兽抗衡，
　　PPDC不仅按照深海生物的体型划分，制作出体型、型号不一样的各类机甲，
　　还未雨绸缪地针对尚未出现的五级深海巨兽，
　　研发制作出了世界上唯一一台五代机甲，也就是在澳大利亚组装建造的【尤里卡突袭者】。
　　两个月前，尤里卡突袭者临危受命，正面迎击了攻破悉尼城墙的深海巨兽【病毒】，
　　只花了1分钟不到，就用腕刃、拳击、导弹等共计方式，将【病毒】斩杀，
　　无愧于五代机甲之名。
　　可惜的是，【病毒】临死前喷吐出的毒液，也腐蚀了尤里卡突袭者机甲的一部分装甲板，必须转移到条件更好、设施更完备的新港市破碎圆顶堡垒，进行维修。
　　不过，这也许就是天意，
　　人类与深海巨兽的战争有胜有败，为了能够迎战越来越强大、全面的深海巨兽，
　　PPDC的各大基地里，往往驻扎着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战斗风格的重型机甲，
　　每隔一段时间便接替换防一次，
　　以此来让深海巨兽无法做出针对性的进化。
　　此时此刻，新港市堡垒里不止停放了原本就在此驻守的【暴风赤红】、【危险流浪者】以及【切尔诺阿尔法】，
　　还停放着世界上唯一一台现役的五代机甲【尤里卡突袭者】。
　　尽管其中的【危险流浪者】机甲因为种种原因，不是最佳的出战状态，但是剩下的三台机甲，还是能够应付两只四级深海巨兽的。
　　“蔡天童！”
　　斯泰克将军最先反应过来，见李昂三人没有动的意思，便朝手下低声吼道：“分析数据！”
　　“是！”
　　名为蔡天童的首席技术顾问扑到电脑桌前，快速掉取出一张张图片、图表，投映到大屏幕上。
　　为了能第一时间发现深海巨兽，PPDC在海洋中投放了海量的雷达声呐与携带监控摄像头的无人潜艇，
　　在检测到空间波动后，周围海域的无人潜艇立刻激活，朝空间波动的中心出发，拍摄画面，收集数据。
　　蔡天童快速道：“从声呐探测结果来看，这两只四级深海巨兽，一只高度81米，重量7800吨，
　　一只身高63米，重量3400吨。
　　力量型与敏捷型的经典组合。”
　　斯泰克追问道：“具体图像呢？它们携带了多少一二级别的仆从深海生物？”
　　蔡天童按下键盘按键，调取出几张模糊不清的图片，
　　图片上是两只造型奇特的生物，
　　一只浑身披着厚重的角质层外壳，双臂格外健硕，脑门上有着两片类似三角龙头部甲壳的扁平装甲结构。
　　另一只则状如蜥蜴与鼯鼠混合体，四肢相对纤细，长有一条绵长尾巴，尾巴末端分叉，状如剪刀，
　　前肢手臂后方长有生物膜，也许具有一定的飞行或者滑翔能力。
　　而在这两只体型最大的深海巨兽旁边，还有一百二十只体型较小的深海生物，它们都朝着西面方向游动而去。
　　“深海生物已经很有经验了，
　　从前线传回的信息来看，它们先是传送了许多一、二级别的深海生物，摧毁附近大部分的雷达声呐探测器以及游曳而来的无人潜艇，封锁信息，
　　然后再传送巨兽，
　　目前只能拍摄到这些画面。”
　　蔡天童补充说道：“按照命名规则，这两只深海巨兽代号【棱背龟】与【尾立鼠】。
　　两头深海巨兽在传送出来后，就朝东亚方向直线移动，目标很可能是我们这里——按照现在的移动速度，它们将在一小时以内抵达新港市。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只是伪装袭击新港市，真正目标是东京或者悉尼的可能性。”
　　“通知东京、悉尼方面，让他们同样做好遇敌准备。”
　　斯泰克转头看向李昂，“李先生...”
　　“地衣的扩张已经停止，除了原衫藻立柱之外，所有苍白世界菌群都已进入蛰伏状态。
　　你们的人可以去疏散市民或者驻守在城市的关键要地，布置城防”
　　李昂打了个响指，铺满了新港市城区的苍白世界地衣立刻蠕动起来，主动萎缩，让出了一些城市主要干道的路面。
　　“谢谢...”
　　斯泰克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是对方造成的麻烦，现在他还得以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将军的身份说谢谢，这感觉还真是憋屈而不真实。
　　斯泰克转过身去，朝其他人发布命令，“暴风赤红，切尔诺阿尔法，
　　我需要你们去驻守在城墙之外的海港，守住大陆架。
　　尤里卡突袭者，你们是唯一一台五代机甲，留在城墙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击。
　　至于危险流浪者...”
　　斯泰克顿了一下，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半个养女，以及临时招募来的危险流浪者前驾驶员罗利·贝克特，沉声道：“你们原地待命。
　　所有人，行动起来。”
　　他重重地拍了下手掌，在场所有PPDC成员全体站直，抬起手臂，做出军礼。
　　“地球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我们的身后就是家园。”
　　众人低声念诵完PPDC的信条，在闪亮的红色警戒灯光中放下手臂，奔跑向各自的工作岗位。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巨兽（十二）
　　二十余架武装直升机从破碎圆顶的八组停机坪上前后飞离，攀升至高空，
　　一半前往海上巡视，一半则留在原地，用探照灯光照亮下方堡垒。
　　轰隆——
　　伴随着轰鸣引擎声，堡垒靠海一侧的三扇千吨机库大门，沿着滑槽左右滑开，露出三架重型机甲。
　　亮红涂装、身形相对瘦削的【暴风赤红】率先从机库中走出，
　　其安装有磁流变学阻尼器的脚掌，踩踏进海水当中，只是略微震动一下，就重新维持住了平衡，借助巨量海水托起身躯重量。
　　“暴风赤红前进中，预计一分钟后抵达预定位置。”
　　机舱里，长着东方人面孔的魏氏三胞胎驾驶员，整齐一致地推动着操作杆，步调统一地行走着。
　　重型机甲破浪而行，在天空中直升飞机探照灯光的照耀下，向着大海走去。
　　在这个爆发了怪兽战争的世界里，人类文明为了获得能与深海巨兽抗衡的力量，不得不另辟蹊径，
　　他们收集深海巨兽的松果体器官，通过名为“drift流动系统”的设备，将松果体器官，与人类驾驶员、机甲、机甲ai相连，
　　形成四角链接。
　　drift流动系统包括以下几个部分，
　　全覆盖战术服——这种战术服里布满了电路传感器，能够读取生理数据。
　　脊髓夹——这个零件会利用驾驶舱内的机械臂，在作战过程中，贴在战术服背部。脊髓夹的作用是将全覆盖战术服里的驾驶员的动作，传递到机甲上。同时，整理驾驶员杂乱无序的脑电波，使之能为机甲ai所理解。
　　继电凝胶——这种凝胶类似于淡黄色的橙汁，会填充在战术服的头盔组件中，淹没驾驶员的脸庞。驾驶员可以在继电凝胶里呼吸，不会窒息，通电后继电凝胶将变为透明色。
　　同时，继电凝胶还能起到最关键的作用——整合思维。
　　单个驾驶员无法控制50米以上的重型机甲，也无法驾驭三、四级深海巨兽的松果体，释放.力场，
　　因此，必须有多名驾驶员一同承担连接至巨兽松果体器官的庞大负载。
　　光是这样还不够，一旦使用drift流动系统，多名驾驶员的大脑思维就会连接在一起，彼此之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思维，读取对方的所有记忆，
　　甚至是了解内心深处最不为人知、最阴暗龌龊的潜意识碎片。
　　如果有一方无法承担这种思维负担，那么其他驾驶员也会迅速失控，轻则精神紊乱，重则当场死亡，
　　历史上ppdc为此付出过大量的血的教训。
　　因此，等到drift流动系统技术成熟后，ppdc的所有机甲驾驶员，都分为两人、三人、四人一组，
　　每组驾驶员相互之间必须亲密无间，可以随意分享记忆。
　　驾驶着【暴风赤红】机甲的魏氏三兄弟，就是出生在新港市的年轻三胞胎，
　　驾驶着【切尔诺阿尔法】机甲阿莱克斯·卡德诺夫斯基与萨沙·卡德诺夫斯基，是青梅竹马走到现在的夫妻，
　　而驾驶着【尤里卡突袭者】凯利·汉森与查克·汉森，则是来自澳大利亚悉尼的父子。
　　“暴风赤红已抵达预定目标地点，机甲肩部灯塔开启，巡视海面中。”
　　魏氏三兄弟中的大哥魏金龙，深吸了一口气，通过广播系统向指挥中心进行通报。
　　他站在驾驶舱的中间位置，长相虽然与两名胞弟没有任何区别，但眉眼间的表情却显得更加沉稳一些。
　　指挥中心里传来了斯泰克将军的声音，“指挥中心收到。
　　暴风赤红，这次的深海巨兽是力量型的【棱背龟】与敏捷型的【尾立鼠】，按照惯例，将由力量更强、装甲更厚的切尔诺阿尔法机甲，来吸引对方注意力。
　　等切尔诺阿尔法缠住对方一员后，你再进发动攻击。
　　尤里卡突袭者机甲将在你们后方停留，随时准备进行火力支援。
　　至于尾随【棱背龟】与【尾立鼠】而来的一百二十只中小型深海生物，将由其他中型机甲阵列在海岸港口处进行拦截。
　　你们只需要对付棱背龟与尾立鼠即可。”
　　“明白。”
　　魏金龙重重地点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但旁边的胞弟魏银虎，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等到广播关闭后，沉声问道：“大哥，你在担心爸妈么？”
　　“嗯。”
　　魏金龙点了点头，连接着drift流动系统的三兄弟之间没有秘密可言，“不知道他们在鹏州市安不安全...”
　　为了让机甲驾驶员没有后顾之忧，魏氏三兄弟的父母之前被安排在更加内陆的鹏州市，
　　不过刚才的苍白世界地衣异变波及甚广，就算是鹏州市也未必绝对安全。
　　“爸妈他们应该没事，ppdc的同事们会保护好他们的。”
　　三兄弟里的老幺魏铜狮劝慰道：“就算情况失控，驾驶着暴风赤红的我们也有抵抗能力。
　　大不了开着暴风赤红，让那位什么李日升，彻底销毁他制造出的地衣就是了。”
　　暴风赤红是北方工业公司制造出的第四代机甲，吸取了前三代机甲的经验教训，优化了各方面细节，
　　风格为高机动、低护甲、近战专精，
　　能够做出比其他重型机甲更为灵活的战术动作，
　　三只手掌旋转形成的切割器，迄今为止已经斩杀了七头深海巨兽，化为七颗星星贴纸图案，贴在暴风赤红的胸口。
　　机甲整体技术先进程度、实力以及战绩，仅次于澳洲刚刚生产出来的第五代机甲【尤里卡突袭者】——那位澳洲父子至今已经斩杀了十头巨兽。
　　“也许吧。”
　　魏金龙抿了抿嘴唇，内心仍有一丝忧虑。
　　搭载了三名驾驶员的暴风赤红机甲，释放的.力场，能够抵挡住世界上最先进的集束炸弹与导弹轰炸，
　　也能抵挡住所有三、四级以下深海生物的攻击。
　　但不知为何，操控着这身地球上最为先进的机甲，他依旧对那位自称李日升的异界来客，感到某种不安。
　　踏踏踏踏。
　　暴风赤红旁边，更加庞大笨重的切尔诺阿尔法机甲，迈动着粗壮双腿踏海经过，
　　他后面则跟着尤里卡突袭者。
　　三台重型机甲屹立在海面之上，缓缓站定，宛如三尊神祇，背朝城市，俯瞰汹涌海水，等待着随时都会来到的敌人。
　　——————
　　“...所以，小马哥你现在升职了？”
　　破碎圆顶堡垒指挥大厅里，李昂一边翻看着ppdc拿来的资料，一边和黑色木马与拂晓闲聊。
　　“算是吧。”
　　黑色木马苦笑了一下，门扉争夺战结束后，他们鲸歌虽然没有得到直接的门扉奖励，
　　但鲸歌高层人员，不知道用了什么利益交换的手段，
　　成功搭上了真理之侧这条线，
　　与怪物联盟、千喉之兽等十几个大型中型公会，在恶魔科学家联盟的领导下，共同开发一扇门扉内的资源。
　　而在门扉争夺战中出了点力，成功将荒狮妖魔等消息传回给其他玩家的金戈铁马四人，也得到了升迁，
　　前段时间正式进入鲸歌核心层，接触到了更多的绝密资料。
　　然而，这也让黑色木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他与李昂的实力差距。
　　哪怕他晋升至鲸歌核心层，得到更多资源支持，拥有完美级装备道具，
　　站在李昂面前，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信。
　　这杀场游戏的匹配机制真的就离谱，我一个玩代码的文职人员，怎么会和李日升排一起的？
　　说好了均衡实力，保证公平呢？
　　黑色木马心中无奈，眼神不经意间瞥向旁边正在假装看指挥大厅大屏幕、实则偷窥ppdc机密资料的粉发少女拂晓。
　　拂晓的战斗力基本上全集中在她的个人绑定装备卡碧尼机甲上，光靠锻炼自身，带来不了整体实力上的快速进步。
　　不过听说前段时间欧洲重工集团，又给卡碧尼机甲安装了不少新式装备，
　　而且从刚才拂晓直接召唤出卡碧尼机甲的动作看，她的战斗方式也比之前灵活了不少，实力有所进步，
　　适合在这个以机甲、怪兽为主题的剧本世界里发挥。
　　“升职了好啊。我对你们公会的电子信息工程技术很感兴趣，哪天可以买卖交换一下。”
　　李昂没有在意黑色木马的拘谨与拂晓的偷瞟，随手一挥，在二人脑海中形成心灵连接。
　　在灵能通讯频道中说道：“这次剧本任务，你们二位有什么头绪么？”
　　“呃...”
　　黑色木马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在灵能连接中说道：“我们三个的任务应该是一样的吧？
　　都是【摆脱人类阵营追捕，杀死三只深海巨兽】。
　　我和拂晓传送过来的时候，直接出现在破碎圆顶基地附近，靠着我操控计算机系统的能力，混过了ppdc的检测手段，进入到破碎圆顶堡垒。
　　李...咳，李兄弟你可能是实力超出了剧本任务的平均线，所以被针对了，
　　初始传送位置不在我们周围，直接被ppdc检测到，遭到了追捕。
　　这应该就是系统布置的第一个陷阱。”
　　“嗯。”
　　李昂平静道：“这个剧本世界的科技树还挺神奇的，在一些方面要比地球先进很多。
　　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ppdc机甲释放出的.力场，能够大幅度削弱现代武器的威力，以及任何形式的超凡力量。
　　就算是地球方面，也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没有苍白世界地衣的话，大量中型机甲围上来确实会有点麻烦。”
　　仅仅只是“有点麻烦”么？
　　黑色木马嘴角一咧，他之前试探过，
　　a.  t.力场不仅能防火防电，
　　一旦开启之后，真的就像是“以个人意志对抗世界”一样，
　　就算是黑色木马的计算机技术也无法入侵到机甲内部。
　　要是换个弱一点的玩家，站在机甲面前，感觉就像是面对一台打不烂、攻不破的铁罐头，攻击手段连护甲都无法突破。
　　“咳咳。”
　　拂晓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确实要比地球稍微先进一些，特别是材料学与工程学，
　　但在一些方面，比如医学、化学生物学、分子生物学上，水平略次，
　　差不多相当于没有杀场游戏的、两年前的地球。”
　　“没错。”
　　黑色木马补充道：“这个剧本世界的科技树是有点，点歪了的意思。
　　我刚才查看了一边，ppdc除了新港市之外，还有其他几座堡垒。
　　利马、安克雷奇、海参崴、东京、悉尼、洛杉矶、巴拿马等。
　　他们的科研技术是共享的，不存在特别悬殊的差异。
　　另外，其他几座堡垒中，也各自存放了一些他们所击杀的深海巨兽的标本，但是没有活体生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巨兽（十三）
　　“取巧的方式用不了么。”
　　李昂没感觉到意外，如果真有被关押的深海巨兽等着他们去收割那才奇怪，“海参崴、东京、悉尼这些堡垒里的机甲能不能调过来。”
　　“应该来不及。”
　　黑色木马谨慎说道：“因为必须使用drift流动系统、让驾驶员与机甲意识连接的缘故，
　　基本上所有机甲都被设计成人形，
　　在ppdc的机甲序列里，3米-10米的机甲是有一定低空飞行能力的，
　　但10米以上的机甲，完全不符合空气动力学，无法远程飞行，
　　能与三四级深海生物抗衡的重型机甲更是如此。
　　想要移动重型机甲，要么让机甲自己踩踏海床、陆地移动，
　　要么把机甲拆成零部件，用重卡、火车运载，
　　要么装在万吨、十万吨级别的远洋货轮上，跨海运输。
　　三种移动方式，时间上都来不及。”
　　“防止我们调集十几台机甲，对深海巨兽进行围殴是么。”
　　李昂随手翻了翻资料，
　　其实双腿直立行走大型人形机甲的设计，完全不符合现代科学。
　　直立意味着更大的受攻击面积；
　　双腿行走意味着机甲本身的庞大自重，会压在双腿上，踏在松软地表时，会有陷下去的风险；
　　横截面扁平的人形躯干，意味着驾驶舱无论放在那里，都不能享受到最厚重的装甲防护，
　　同时，有着四肢躯干的人形设计，也违反了空气动力学，极大增加了飞行乃至奔跑难度。
　　理论上，大气层内高机动兵器的最优设计，应该是体积适中的战斗机或者浮游炮，
　　受击面积小，
　　符合空气动力学，飞行速度快，
　　转向灵活，可发动全方位攻击，
　　并且造价也要比庞大的机甲更便宜。
　　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设定比较特殊，
　　.力场必须近距离触发，
　　并且，只有人类形状的载具，能让连接到drift流动系统的驾驶员，将载具当做是自己的外在身体，从而激发出.力场，
　　如果是非人形载具的话，驾驶员大脑就会产生混乱，无法找回意识。
　　“只有.力场能对付.力场的设定，也让洲际导弹、集束炸弹这类人类文明常规武器失去效果。”
　　一旁的拂晓说道：“核弹也不行，
　　核辐射会加快深海生物的变异速度，有时候会产生未知的、负面的影响，
　　比如反而给深海巨兽充电，使其进化，
　　或者让深海生物爆炸，释放毒液，污染环境等等。
　　我们目前能够使用的，只有新港市堡垒这一处的资源...”
　　她还没有把话说完，就看到指挥大厅大屏幕里传来了急促警报声。
　　“该死！【棱背龟】与【尾立鼠】的移动速度突然加快了！”
　　破碎圆顶的首席技术顾问蔡天童满头大汗道：“50节，60节，70节，还在上升！”
　　“怎么回事？”
　　斯泰克惊愕道：“它们又进化了？
　　海底监控画面呢？”
　　“看不到，”
　　蔡天童摇头道：“中小型的深海生物，比那两头四级巨兽移动地更快，提前摧毁了我们布置下去的水下无人潜艇。
　　按照这种移动速度，它们估计只要十分钟就能与暴风赤红相遇。”
　　“...”
　　周围众人呼吸一窒，斯泰克面容沉稳地从随身携带的小铁盒中取出一块方糖，默默吞下，迅速下达指令：“原定作战计划不变，让暴风赤红他们做好迎战准备。
　　堡垒机库派出四组无人水下潜艇，驶到暴风赤红前方，
　　就算水下潜艇全部被摧毁了无所谓，我需要得它们的具体情报。”
　　“是！”
　　指挥大厅内众人立刻忙碌起来，
　　拂晓见状眉头微皱，快速道：“这次剧本任务，有任务目标、任务奖励，
　　但是没有失败惩罚和时间限制，
　　有可能如果我们没在有限时间内杀死足够的三头深海巨兽，就会引发糟糕后果，
　　比如通往异星的传送门被炸毁，世界上再也没有深海巨兽，我们永远停留在这里，
　　或者深海文明再也不投放四级巨兽，而是投放海量的三级深海生物，导致我们无法完成任务目标。
　　保险起见，我先去海上看看怎么回事。”
　　“好。”
　　李昂点了点头，“有麻烦的话我会随时支援，
　　你安心地去吧。”
　　“...”
　　听到李昂的话语，拂晓忍不住嘴角一抽，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指挥大厅门外走去。
　　指挥大厅门口依旧有许多工作人员，将装满文件资料与生物标本的大大小小推车，给李昂送来。
　　他们中的一些人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粉色短发、长相靓丽、穿着战术服的拂晓冲出指挥大厅，心中还疑惑不解，好奇对方身份。
　　拂晓无视周围目光，径直来到指挥大厅外的天台，在一众震惊错愕眼神中，蹬踏天台地板，一跃而出。
　　呼啸狂风在耳边掠过，深黑色的海洋在视线中越来越近，
　　在即将坠海的前一刻，拂晓周围的虚空中浮现大量机械部件，构成高大机甲。
　　轰——
　　机甲两肩的吸附翼喷发出苍蓝火焰，推动机甲低空掠过海面，朝远方飞去，沿途气流激起喧嚣的白色浪花。
　　————
　　敌人，接近了。
　　海面上，魏氏三兄弟驾驶着暴风赤红机甲，转动头部的探照灯，扫视着前方起伏海面。
　　随着距离缩短，他们能感觉到来自远方敌意的接近，
　　耳机里，不再传来指挥大厅接线员的声音——就和常规战场上一样，一旦双方短兵交战，那么来自高层的远程指挥，就显得滞后而迟钝，还不如让士兵自己把握战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巨兽（十四）
　　苍茫大海上，
　　暴风赤红机甲与切尔诺阿尔法机甲呈斜线站立，切尔诺阿尔法位于左前，暴风赤红则在右后。
　　“三点钟！”
　　声呐探测器上，亮起一颗闪耀的红色圆点，
　　魏氏三兄弟中的魏金龙低吼一声，与身旁两名胞弟一起，操控暴风赤红机甲转向，看向右前方。
　　夜幕昏沉，
　　在头顶上方直升机群的探照灯光照耀下，海水呈现出深蓝与褐黄的混合颜色。
　　哗啦——
　　海水翻腾起伏，海面之下浮现一团巨大阴影，急速靠近。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声呐探测仪显示的红点越来越近，就是现在！
　　暴风赤红机甲猛地踏出一步，两条右臂刺入海面之下，却抓了个空。
　　“嗯？”
　　魏氏三兄弟同想同心，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与此同时，声呐探测仪上，也显现出闪耀红点。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上百个！
　　砰砰砰砰砰！
　　就像海豚集体跃出海面一样，上百只深海生物齐齐跃出海水，用利爪与牙齿死死攀住暴风赤红的第一条右臂。
　　陡然的重量增加，令暴风赤红突然失重，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右膝跪倒在海底。
　　方才那些深海生物聚集成团，衔住彼此首尾，依靠近距离.能削弱声呐探测仪精度的特点，骗过声呐探测仪器，对暴风赤红发动突袭。
　　驾驶舱内响起急促警报，
　　暴风赤红的手臂外壳，被上百只一二级深海生物同时疯狂啃咬，
　　刺骨疼痛被Drift流动系统通过脊髓夹的神经连接，传递至魏氏三兄弟的脑海，令他们双目赤红，肌肉紧绷。
　　“滚开！”
　　魏金龙暴吼一声，整台暴风赤红机甲陡然爆发出庞大的心灵能量，形成金色护盾，瞬间笼罩住机甲周身。
　　上百只深海生物，像是被无形冲击波命中一般，陡然弹飞，在海水中失衡旋转。
　　但，这短短的拖延，已经达成了深海生物想要的效果。
　　哗啦——
　　一道绵长的白色浪花在视线中急速逼近，
　　名为尾立鼠的深海巨兽疾袭而来，
　　它身高六十余米，它有着蜥蜴与鼯鼠的特征，四肢着地，长有狭长尾巴，
　　头顶双角，大张的嘴巴下方，长有一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囊状器官。
　　砰！
　　尾立鼠的头部撞在了暴风赤红的胸口，令刚刚站起的机甲猛地向后倒去，脊背重重拍在了海面上。
　　“暴风赤红！”
　　远处的切尔诺阿尔法驾驶员夫妇疾呼一声，转身奔踏而来。
　　在过去的六年里，切尔诺阿尔法在远东战场有着不败的光辉战绩，击败过十余头深海巨兽与三级深海生物，两名驾驶员卡德诺夫斯基夫妇，也是闻名世界的传奇机师。
　　但这些无法掩盖机甲本身的老旧——作为第一代机甲，切尔诺阿尔法为了追求力量与装甲，牺牲了很大一部分机动性，
　　行动起来地动山摇，奔跑速度相对缓慢。
　　“尾立鼠出现了！”
　　留守在后方、驾驶着尤里卡突袭者的汉森父子见状，按下通讯器按钮，说道：“指挥中心，我们要上去支援。”
　　“不！另一头四级巨兽棱背龟还没有现身，你们需要留在原地守住港口，这是命令！”
　　通讯器里传来斯泰克将军沉稳的声音，汉森父子对视一眼，紧绷着脸，还是选择遵从军令。
　　前方战场上，猝然摔倒的暴风赤红，并没有就这么直接摔到海底。
　　只见机甲的三条手臂突然向后弯折180°，如同撑船杆一般，插进海底，配合海水浮力支撑起机甲本身重量。
　　同时，机甲背部的三个矢量喷口，也在水下喷射蓝色火焰，提供推力，令机甲骤然向后一退，
　　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尾立鼠追击而来的爪子。
　　两头庞然大物之间的较量，令海洋如同沸腾一般搅动起来。
　　先前被.力场弹飞的深海生物，被乱流冲刷卷走，好不容易才把握好平衡。
　　它们或上浮至海面，或潜泳进海底，
　　没有留恋地继续攻击暴风赤红，而是直接越过机甲，朝着港口方向四散游去——重型机甲的.力场坚不可摧，只有三、四级深海巨兽能够造成有效伤害，
　　属于这些一二级深海生物的战场，在新港市内部。
　　唯一的问题是...新港市怎么变白了？
　　暴风赤红三条手臂在海底重重一撑，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无视周围虾米一般游走离开的深海生物，死死盯着前方的尾立鼠。
　　“吼！”
　　尾立鼠暴吼一声，大嘴中发出连绵气浪，将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震碎成无数细碎水珠。
　　“雷云阵列！”
　　魏氏三兄弟不为所动，操控暴风赤红机甲后退半步，三条手臂高高抬起，手掌急速旋转起来。
　　“喝！”
　　魏氏兄弟暴喝一声，操控暴风赤红朝前冲撞，
　　尾立鼠本能地抬起前肢阻拦，然而暴风赤红那高速旋转的手掌，如同切割机一般砍在了尾立鼠的前肢顶端。
　　双方之间暴发出了闪亮强光，
　　.力场相互挤压，碰撞，最终抵消。
　　暴风赤红的手掌，撕开了尾立鼠前肢，割开了尾立鼠的咽喉皮肤，令大量带有腐蚀性的淡蓝血液流入大海，激发起滚滚烟雾。
　　“吼！！！”
　　尾立鼠厉声咆哮，拼着前肢被砍断割裂，硬生生攥住了暴风赤红的切割机手掌，手口并用，强行令三个转轮停下。
　　“撞它！”
　　手臂被束缚，魏氏三兄弟怒吼一声，操控机甲撞了上去。
　　暴风赤红虽然是破碎圆顶堡垒中重量最轻的，但对面的尾立鼠同样是敏捷型的深海巨兽，
　　陡然一击之下，竟被暴风赤红撞得节节败退。
　　“我们来了！”
　　卡德诺夫斯基夫妇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
　　只见那台沉重的切尔诺阿尔法机甲踏海而来，挥动格外庞大的铁拳，朝着尾立鼠脖颈挥来。
　　砰！！！
　　一拳之下，尾立鼠的脖颈几乎呈90°弯折，刚才被暴风赤红切割开的脖颈伤口，喷发出更多的腐蚀血液。
　　这种伤势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都不可能活得下来
　　然而深海巨兽的生命力远超凡人想象，尾立鼠扭动头部，非但没有松开对暴风赤红双臂的束缚，
　　反而用嘴对准了暴风赤红的胸口，用狭长尾巴尖端，对准了切尔诺阿尔法。
　　呲——
　　海量酸液，从尾立鼠的嘴巴与尾巴尖端当中喷射出来，径直浇打在两台机甲胸口。
　　.力场忽明忽灭，渗透进力场的酸液淋在金属装甲表面，
　　令金属装甲升腾起滚烫浓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出深邃豁口。
　　两台机甲陡然一顿，他们的驾驶舱里冒出大量电火花，AI系统疯狂汇报伤情，
　　当然最糟糕的，还是那通过Drift流动系统传递至驾驶员脑海中的剧烈疼痛。
　　“不！”
　　两台友方机甲突然陷入停滞，后方的汉森父子终于决定违抗军令，驾驶尤里卡突袭者踏海狂奔，然而他们距离战场还有好一段距离。
　　局势急转直下，
　　天空中的二十余架武装直升机齐齐开火，令弹链击打在尾立鼠的背部，
　　尽管直升机驾驶员们也知道，这种攻击根本无法穿透深海巨兽的.力场。
　　尾立鼠结束了毒液喷吐，狭长尾巴似慢实快地高高抬起，如长鞭一般，朝着切尔诺阿尔法机甲的驾驶舱位置当头劈下。
　　轰轰轰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火光，击打在尾立鼠的长尾上，
　　令狭长尾巴陡然一歪，没能将切尔诺阿尔法机甲当头劈开，
　　而是砸在海面上，激起滔天海浪。
　　“这是...”
　　天空中的直升机组员们目瞪口呆地看向下方，
　　只见一台身高只有7米、设计风格与PPDC截然不同的白色卡碧尼机甲，从远处低空飞来。
　　机甲脚掌掠过海水，以不可思议的机动力在海面上划出格外漂亮的飞行弧线，
　　身后的十二门圆锥浮游炮齐齐开火，朝着尾立鼠倾泻火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 巨兽（十五）
　　咻咻咻！
　　十二门呈钟表指针状分布悬浮于卡碧尼机甲背后的圆锥浮游炮，以0.8秒发的射击效率，循环发射闪耀夺目的等离子光束，
　　击打在尾立鼠的头、口、眼、背，
　　特别是尾立鼠被暴风赤红用切割刀切开的咽喉部位。
　　尾立鼠体表闪烁起金色光芒，然而，对人类军队常规武器无往而不利的.力场，
　　却在面对等离子炮时，摇动震颤，掀起涟漪，仿佛随时都会被震碎。
　　“塞可缪精神感应系统...”
　　指挥大厅里，仰望着大屏幕的黑色木马深吸了一口气。
　　现实世界地球上的各个官方组织，内部都有机甲研发计划，想靠发明可供人类驾驶员操控的机甲，来维持住最广大普通人对超凡者的整体力量优势。
　　然而，无论是特事局已经投入实战的山海系列机甲，还是南韩即将研发完成MEKA机械部队，亦或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恶魔引擎”计划，
　　在高端战力层面，都比不上这台由拂晓驾驶的卡碧尼机甲。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卡碧尼机甲研发早，投入大，融合了现代最尖端科技，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超凡材料，人力物力，
　　就算是欧洲重工集团也只能养得起这么一台。
　　（他们内部还有其他型号的机甲与驾驶员，但都不如卡碧尼先进）
　　另一方面，则是拂晓本人天资绰约，
　　天生就拥有远高于常人的意志力、空间平衡能力、计算力以及精神力。
　　正因如此，欧洲重工集团内部，有且只有拂晓，能够驾驶搭载了塞可缪精神感应系统的卡碧尼机甲。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昂无意间看过来的眼神，黑色木马立刻解释道：“塞可缪系统是能够增强人类大脑精神力的系统，
　　使用后，人类的洞察力、感知力、计算力将得到大幅度提升，
　　统合眼、耳、鼻、舌、身、意等六识，
　　前所未有地和谐感知到自己与外界的融合。
　　超脱自身，像操控游戏里的角色一般操控自己的所有行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肌肉移动，都在计算当中，精准无误。
　　极大提升驾驶员对机甲的操控效率。
　　甚至能够通过玄而又玄地方式，
　　‘观察、干涉’空气中无形无质的电磁波，
　　控制一些电信号的简单变化，
　　比如关闭周围电子设备，对敌方机甲造成干扰，或者是中近距离，传递一些简单的心灵讯号等等。”
　　“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昂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光从描述上来看，塞可缪精神感应系统和灵能应用有所相同，又有所不同。
　　相同的是形式，
　　不同的则是塞可缪系统是强化使用者的大脑精神力，某种程度的唯物，
　　而灵能则是开发基于自我意识的心灵力量，绝对意义上的唯心。
　　“呃...其实各大组织之间都会在私底下窃取对方情报来着。”
　　黑色木马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鲸歌的电子信息工程技术比较强，能够搜集到更多情报。
　　不过塞可缪系统也不是真的什么特别顶尖、特别机密的技术，
　　其他组织都在开发相似的机甲系统。
　　只是因为拂晓本人强，所以才显得夸张而已...”
　　伴随着黑色木马的话语，屏幕上的战局又发生了变化。
　　尾立鼠在连环炮击之下，终于松开了对暴风赤红双手的束缚，猛地一转身，用尾巴抽打在暴风赤红的腰间，将后者抽飞出去，
　　而尾立鼠自己，则挥爪拍向不停骚扰它的卡碧尼机甲。
　　尾立鼠身高63米，重量3400吨，
　　而卡碧尼机甲身高仅有7米，
　　双方体型差距宛如巨人与皮球，
　　尾立鼠一爪拍下，竟将卡碧尼机甲上空封死。
　　呲！
　　拂晓临危不乱，释放精神力，与机甲同体同心，
　　操控机甲两侧的吸附翼内的姿势控制喷嘴，喷发火焰，
　　不退反进，
　　如同大号的扑棱蛾子一般，
　　从尾立鼠的指缝间，险而又险飞出。
　　“好耶！！！”
　　天空中的直升机驾驶员们，和远方指挥中心观察战场的PPDC众人们一起发出了雀跃欢呼，
　　虽然不知道这台白色机甲是何方神圣，但对方那飘逸灵动、迅猛如火的移动攻击姿态，
　　让他们心驰神往。
　　“呼...”
　　半空中，拂晓操控卡碧尼机甲急停下来，机甲的AI系统贴心地加大空调风力，吹干了拂晓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
　　只有近距离接触深海巨兽，才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恐怖的压迫力。
　　庞大到一眼看不到边的体型，汹涌澎湃的力量，
　　擦之即伤，
　　触之即死。
　　更要命的是那坚不可摧的.力场，
　　拂晓完全不怀疑，要是自己被尾立鼠用.力场正面拍中一下，整台机甲都会大破甚至是当场解体。
　　己方进攻挠痒痒，敌方进攻一击致命，
　　这完全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拂晓嘴角苦笑，眼眸却愈发坚毅，
　　她的精神力通过塞可缪精神感应系统，传递至机甲周身，
　　连接至机甲上每一根电线，每一个齿轮，每一条液压杆。
　　她以心合机甲，
　　“嗡”的一声，从虚空中抽出了5米长的粉色光束军刀。
　　“.力场么...呵呵，都是精神力，谁怕谁啊？！”
　　卡碧尼机甲的眼眸中陡然亮起猩红光芒，吸附翼下方的喷嘴喷射火焰，将推进力提升至最大，
　　整台机甲几乎化为一道闪电，俯冲向尾立鼠插进海里的右臂。
　　切割！
　　双方精神力场在对撞中短暂抵消，
　　五米长的光束军刀刺入深海巨兽的手臂，
　　随着急速攀升的机甲一起，自下而上，将深海巨兽的右臂切割撕裂出深邃伤口。
　　皮肤绽开，骨骼爆裂，
　　尾立鼠凄厉咆哮，没有后退，或者抬起另一条手臂，将卡碧尼机甲打飞，
　　而是站在海中，靠着剧烈疼痛，释放出更为猛烈的心灵力量。
　　以尾立鼠为中心的金色强光几乎将此处海面照得亮如白昼，
　　吱呀——
　　拂晓的光束军刀刀柄，被突然升起的.力场，牢牢卡住，动弹不得。
　　而下方海域，也在.力场的强光照耀下，浮现一团比尾立鼠还要庞大的阴影。
　　提醒众人，这次还有一只深海巨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巨兽（十六）
　　哗——
　　庞大阴影在水下急速上浮，掀起滔天巨浪，
　　如同摩西分海一般，令海水朝左右两侧分开。
　　“吼！！”
　　名为棱背龟的深海巨兽跃出水面，强壮健硕到足以将远洋货轮轻松捏烂的双臂，高高抬起，
　　从后方抓暴风赤红。
　　剧痛难耐、心神摇曳状态下的魏氏三兄弟，来不及将力场撑到最大强度，就被棱背龟攥住三条手臂。
　　咔嚓咔嚓。
　　巨力之下，暴风赤红体表的.力场直接崩溃破碎，钢筋铁骨弯曲折断，迸溅出爆炸火光。
　　三条手臂徒劳挥舞，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整根折断，丢入海中的命运。
　　【警报：机体受损程度严重，电力系统故障，启用备用电源】
　　【警报：机甲重力平衡系统受损，失衡中】
　　失去了所有手臂的暴风赤红，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大量夹杂着深海巨兽血液的海水，从断裂肩膀的横截面中倒灌进来，
　　腐蚀着脆弱的电子元件。
　　驾驶舱里响彻机械警报声，魏氏三兄弟强忍疼痛，用最后一丝理智，按下了逃生按钮。
　　砰！
　　暴风赤红机甲的胸口装甲凹陷一个小孔，承载着魏氏三兄弟的梭形驾驶舱从孔洞中弹射出来，在海上打了十几个水漂，便随着洋流退出战场范围。
　　而暴风赤红机甲本体，则在棱背龟一拳又一拳的砸击之下，彻底四分五裂。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以至于指挥大厅的众人，看着屏幕上的直播画面，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四代机甲暴风赤红常年镇守在新港市，独立杀死过七头深海巨兽，战绩在世界范围内都名列前茅，
　　在ppdc的预想当中，就算是对上之前没有见过的4级巨兽，有所劣势，也绝不至于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落败身死。
　　“它们，进化了...”
　　指挥大厅的怪兽科学部生物学家牛顿·葛泽尔喃喃自语道：“先用敏捷型的尾立鼠同时吸引暴风赤红与切尔诺阿尔法的注意力，
　　再让力量型的棱背龟发动突袭，一举歼灭掉装甲相对薄弱的暴风赤红。”
　　“不止如此，它们的.力场也提升了。”
　　牛顿旁边的物理学家赫尔曼·戈特利布，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所有4级深海巨兽的平均.力场强度，是30休谟指数，
　　少数深海巨兽能够达到40休谟指数。
　　而刚才棱背龟在摧毁暴风赤红时，休谟指数甚至飙升到了58点！
　　几乎是其他4级深海巨兽的一倍！”
　　指挥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大屏幕上，那头风淡云轻地将暴风赤红尸体丢进海中的棱背龟。
　　“要死要死要死——”
　　卡碧尼机甲驾驶舱里，拂晓紧咬牙关，目眦欲裂。
　　她的光束军刀刀柄被尾立鼠突然增强的.力场，牢牢卡住，动弹不得，
　　就算卡碧尼机甲将吸附翼的矢量喷口马力提升至最大，也只能让机甲像大扑棱蛾子一般原地乱窜，始终无法逃脱尾立鼠的手臂范围。
　　“吼——”
　　尾立鼠一心二用，
　　身后尾巴猛地一甩，尾巴尖端如飞镖一般，刺向切尔诺阿尔法。
　　就像旁边的棱背龟一样，它体表撑起的.力场强度陡然提升，直接压过了切尔诺阿尔法机甲的.力场。
　　尾巴尖端势如破竹，先撕碎金色护盾，再凿穿机体装甲，刺入机甲体内。
　　噗——
　　尾立鼠的尾巴喷发出大量腐蚀液体，
　　外部装甲极为厚重的切尔诺阿尔法面对这种内部攻击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腹部腰部迅速升腾起滚滚浓烟，
　　高高抬起、准备砸向尾立鼠的双拳，也因为核反应堆遭到腐蚀，瞬间失去动力，垂落下去，砸在海上。
　　陡然发难摧毁掉切尔诺阿尔法的尾立鼠并没有就此停下，左前肢似慢实快抬起，冷漠无情地拍向被它束缚住的卡碧尼机甲。
　　拂晓只觉天空突然变暗，比整台机甲还要庞大的巨兽手掌，散发着金色强光，笼罩盖来。
　　危急时刻，拂晓那被塞可缪精神感应系统强化的大脑反而无比冷静，
　　她直接松开了机甲操纵杆，从虚空中取出一张古香古色的羊皮卷轴，双手发力将其撕碎。
　　瞬移，传送。
　　在尾立鼠手掌合拢的最后一刻，卡碧尼机甲瞬间消失在原地，
　　出现于百米开外的切尔诺阿尔法上方。
　　一份完美级的消耗型瞬移卷轴，就这么用掉了。
　　驾驶舱内，拂晓气喘吁吁，双目赤红，
　　既因为自己浪费了珍贵的保命道具，
　　也因为这种能够带着机甲一起传送的卷轴，对使用者的负荷巨大。
　　“亏惨了啊...”
　　拂晓深吸一口气，稳住呼吸，看着下方两头深海巨兽、已经化为碎尸的暴风赤红，以及浑身冒烟的切尔诺阿尔法，
　　当机立断，直接操控卡碧尼机甲俯冲下去，来到切尔诺阿尔法的胸口位置。
　　在刚和黑色木马传送到破碎圆顶的时候，拂晓就收集过机库里这几台重型机甲的资料，
　　作为一代重型机甲的切尔诺阿尔法，胸口装甲极为厚重，就算是没有.力场防护，寻常巨兽也得花费好一番力气才能击穿，
　　但这种设计，也使得逃生系统没有腾挪空间，
　　驾驶员无法像机甲驾驶者一样，弹射驾驶舱逃生。
　　“走！”
　　只看了一眼，拂晓就判断切尔诺阿尔法机甲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她直接冲上前去，挥动光束军刀，劈砍开毒液腐蚀下不断融化的机甲外壳，从驾驶舱里拽出了驾驶员卡德诺夫斯基夫妇，
　　带着他们逃离了这座即将倒塌的重型机甲。
　　尾立鼠注意到了拂晓的举动，怒吼一声，上扬尾巴，喷射出一道毒液水流，呲向卡碧尼机甲，然而并没有命中灵活迅捷、辗转腾挪的大扑棱蛾子。
　　“吼——”
　　尾立鼠盯着越飞越远的卡碧尼机甲，有些不甘地甩了甩尾巴，将停在原地、上身溶解的切尔诺阿尔法拦腰抽爆，
　　转身与棱背龟一起，看向孤立无援的尤里卡突袭者。
　　战场瞬间从3对2，变为1对2，
　　驾驶着尤里卡突袭者的汉森父子，缓缓停下脚步，一时间竟不知该进该退。
　　好在，深海巨兽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
　　棱背龟缓步踏来，一步一步迈向尤里卡突袭者，
　　而尾立鼠则潜入海洋，朝着新港市方向游去。
　　————
　　指挥大厅里，翻阅着繁杂资料的李昂抬起头来，皱眉看向乱糟糟的指挥大厅。
　　战局的陡然变化，两头深海巨兽突然变强的.力场，以及这背后的恐怖意味，
　　令指挥大厅里的ppdc精锐成员们都有些慌乱惶恐，手足无措。
　　“啧。”
　　阅读过程中被打扰的李昂，不爽地咂了咂嘴巴，看了眼旁边的黑色木马，“小马哥你走一趟？”
　　“啊？我？”
　　黑色木马表情一僵，当即苦笑道：“李哥你是不是对我的实力有点误解...
　　这个剧本世界的世界观里，只有重型机甲能对付4级巨兽，只有.力场能抗衡.力场。
　　我一个后勤人员，上去恐怕打不过那头正要入侵新港市的尾立鼠啊...”
　　“我不也是后勤。”
　　李昂叹息一声，“你说我一个后勤人员，为什么每次战斗都要亲力亲为？
　　他妈的，世界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算了，还是我走一趟吧。”
　　他合上手中文件，大踏步走出指挥大厅，在ppdc众人复杂目光的当中，丢下一句“别动我资料”，抽出柯尔特左轮，朝着远方扣动扳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巨兽（十七）
　　尾立鼠贴着海底快速爬行，长有双角的头部，将停泊在港口的渔船、货船，全部顶翻。
　　哗啦——
　　伴随着海水掀起，深海巨兽的前肢撑在了港口陆地上，
　　三千余吨的重量集中于一点，将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硬生生踩碎碾平。
　　“开火，开火！！”
　　港口后方的环岛围墙上，ppdc的士兵在雨中放声嘶吼，
　　机枪，炮弹，
　　各式各样的人造武器击打在尾立鼠体表，全都被.力场挡下，化为金属弹链，掉落在地，积起一地的弹壳。
　　也难怪会有人将.力场认为是absolute  terror  field，“绝对恐怖领域”的缩写，
　　那层宛如劣质特效般的金色护盾，就如同一张隔绝了两个世界的薄膜，
　　人类所有的理性、科学，在护盾面前全部坍塌解体。
　　咚，咚，咚。
　　尾立鼠无视前方飞来的所有弹雨，径直向前爬行，
　　前方时不时会有5米、10米、20米级别的ppdc机甲冲锋而来，
　　全都被跟着尾立鼠一同出现的一二级深海生物拦下。
　　兵对兵，
　　中型机甲与一二级深海生物，在环岛城墙前方爆发了激烈战斗，
　　人类机甲数量占优，但新出现的深海生物，也跟棱背龟与尾立鼠一样，.力场强度远胜以往同类，
　　双方在雨中混战成一团，
　　人类驾驶员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尾立鼠不急不缓地来到环岛城墙前方，似慢实快地扬起头颅。
　　呲——
　　深海巨兽蠕动咽喉处的囊状器官，喷吐出海量的淡蓝色腐蚀液体，如同一条水柱般轰击在环岛城墙上。
　　腐蚀液体所到之处，特种合金打造的城墙墙体融化分解，似蜡烛般滴落坠地。
　　很快整片城墙就被腐蚀出了一个能供深海巨兽穿过的豁口，
　　尾立鼠大踏步爬进豁口，突然停下了脚步。
　　城市...怎么全白了？
　　在尾立鼠的视线当中，整座新港市几乎所有地方都被涂抹上了一层白色，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城市道路，
　　绿化植物，
　　甚至是本应该光秃秃的建筑工地、引水河流，
　　全都被一层苍白地衣所覆盖。
　　只有数量有限的几条城市主要干道，幸免于难。
　　尾立鼠短暂思索了几秒钟，尽管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脑中早已设定好的程序，还是让它开展了行动。
　　破坏。
　　它挥动前肢，甩动尾巴，
　　巨大身躯在钢铁丛林中横冲直撞，将建筑物冲碎撞烂，并不比砸毁积木困难多少。
　　“呜呜呜...”
　　儿童哭声在地下避难所中响起，
　　瑟缩在地下防空洞中的新港市民们，面色惨白地听着上方传来的震耳欲聋声响，看着不断从天花板上震落下来的灰尘，
　　再一次回想起了被巨兽圈养于笼中的恐惧。
　　灯光忽明忽暗，
　　墙壁咔嚓咔嚓地出现裂缝，
　　母亲安慰孩童，
　　情侣流泪拥吻，
　　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脸色惨白地躲在角落，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双手正牢牢相握，
　　老人平静地朝他人要来纸笔，就着墙壁，写下絮絮叨叨的遗言或者说家书。
　　身披制服的士兵警员默默地守在防空洞金属大门的门口，攥紧手中枪支，尽管他们自己也清楚这样的烧火棍对巨兽而言毫无作用。
　　所有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贫是富，
　　全都在地表之下，
　　向他们所信仰的神明、英雄，或是命运，祈祷着。
　　砰！
　　洪亮枪声，在地表之上响起，
　　就算隔着厚厚的钢筋混凝土，也能清晰听见。
　　怎么回事？
　　地下防空洞的市民们心中升起疑惑，与此同时，那深海巨兽行走时的脚步声，也就此停滞。
　　————
　　李昂的身影，出现在了圆形弹坑当中。
　　他已经换上了龙头白大褂的惯用服饰，抬头仰望着庞大的深海巨兽，忍不住发出了啧啧赞叹。
　　粗糙厚实的表皮，
　　坚实健壮的肌肉，
　　拆毁城市如同捏豆腐一般的利爪尖牙，
　　以及那幽蓝色的、与人类城市格格不入的发光器官。
　　不得不说，体型巨大的怪兽确实具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壮美感，
　　完美符合人类基因中，对自然、对未知、对死亡的恐惧。
　　“63米高，3400吨...”
　　李昂轻叹一声，虫巢的造物序列中，并非没有比深海巨兽更加庞大的生物兵器，
　　但无论是利维坦，还是坑道虫，都属于对策型的生物兵器，
　　远不如尾立鼠般灵活机敏，
　　能以庞大体重辗转腾挪，甚至是双脚直立进行同等级的高强度战斗。
　　“常规动物体型长这么大，早就被自身重量压断骨骼、崩断肌肉了吧。从外表上来看，深海巨兽似乎也没有能够吸摄大量氧气的器官。
　　果然，还是.力场的原因么。
　　化不可能为可能，以个人意志，扭曲世界。
　　完全不讲道理。”
　　李昂站在原地，踩踏着松软如同地毯的白色地衣，喃喃自语，
　　而居高临下俯瞰着他的尾立鼠，则在短暂思考后，选择高高抬起手臂，朝着李昂一掌拍下。
　　“不好！”
　　指挥大厅里，破碎圆顶首席技术员蔡天童发出了一阵惊呼。
　　自从怪兽战争爆发以来，人类就一直很想弄清楚深海巨兽从哪里来，目的是什么，双方之间有没有能够和谐共处的办法。
　　然而，无论人类是战是和，通过什么方式试图与深海巨兽达成沟通，
　　对方都毫无回应。
　　摧毁，消灭，抹除所有人类文明存在痕迹。
　　深海巨兽似乎只有这一条行动指令，
　　它们以海洋为中心，一次又一次地进攻陆地，破坏城市，摧毁基础设施，直到被杀死才会停止。
　　它们是如此蔑视人类，甚至于都不屑采取拉拢分化的手段，
　　对于那些绝望中选择崇拜深海巨兽，将怪兽认为是上天使者，跑到巨兽脚下念诵“深海圣殿”的教派成员，全都一视同仁，统统一脚踩死。
　　肉体凡胎，
　　亦或是钢铁载具，
　　在深海巨兽的踩踏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他怎么，他怎么...”
　　蔡天童看着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巨兽拍掌的李昂，手脚冰凉，心乱如麻，
　　他为什么不躲？
　　如果他死了，那么那所谓的、能够摧毁人类文明的苍白世界地衣会不会就此失控？
　　蔡天童心血上涌，大脑没有闲暇去想自己的安危，下意识回头看向李日升的“同伴”，却发现黑色木马和他一样震惊错愕。
　　狂风呼啸而来，
　　李昂仰头看着天空中越来越近的巨兽手掌，单片镜上闪过一道寒光，
　　手掌自虚空中缓缓抽出了心猿棍棒。
　　“大！”
　　伴随着他的一声低喝，
　　两端镶嵌着金灿灿纹饰的心猿棍棒见风就长，
　　瞬间延伸膨胀，
　　如尖针，似梁柱，
　　朝着拍来的巨兽手掌，自下而上刺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巨兽（十八）
　　像是过了漫长时光，又像是只过去短短一瞬。
　　心猿棍棒径直刺中了巨兽拍下来的手掌，
　　镶嵌着金箍的棍首，在金色的八边形金色盾牌上，摩擦出一连串耀眼火星。
　　吱呀——
　　.力场产生的尖锐声音，后知后觉地响彻城区。
　　哪怕有松软厚实的地衣覆盖，周围那些高楼大厦表面的玻璃还是被大量震碎。
　　“吼！！！！”
　　尾立鼠居高临下嘶吼咆哮，朝右前肢手掌上再叠加左前肢手掌，
　　上半部分身躯重量全部压在两手掌上，势要以.力场为盾牌，碾平所有阻碍。
　　“哼。”
　　李昂的意志，朝四周传播扩散，
　　之前释放出去的苍白世界地衣，在看不见的地下，急速改造土壤环境，固化地面。
　　而李昂的手掌，则牢牢攥住心猿棍棒，浑身灵力如汹涌江水注入其中，令心猿棍棒继续膨胀。
　　“起！”
　　巨大化的心猿棍棒，硬生生抗住了.力场，反顶着深海巨兽的前肢手掌向上高高抬起。
　　尾立鼠本能地双脚踩踏地面，放下尾巴，将重心下移，试图稳住平衡。
　　然而李昂的力量以及心猿的膨胀速度，仍超出了它的预计，
　　巨兽的庞大身躯，被强制推动，
　　后肢双爪在满是地衣的地面上，拉扯出两道宽阔深邃的沟壑。
　　轰！！
　　不断倒退的尾立鼠重重撞上一幢高楼，
　　脊椎和浑身肌肉流淌过肉眼可见的物理冲击波，
　　被心猿死死顶住的前肢手肘，撞入高楼楼层，将楼层工作隔间里的电脑、桌椅全部横扫推翻。
　　还没有结束，
　　李昂释放炼金术改造地面形状，
　　沼泽神力灌注进苍白世界地衣，使后者加固土壤，
　　令李昂脚下的土地仿佛活了过来，似波浪般向前徐徐掀起，
　　承载着擎天柱一般的心猿棍棒，朝前方继续推进。
　　喀啦喀啦——
　　伴随着高楼大厦发出崩塌声响，尾立鼠体表的.力场忽明忽暗，
　　终于，金色护盾消失了。
　　呲！
　　心猿棍棒再无阻碍，势如破竹，
　　轻易贯穿了尾立鼠的两只手掌，余势不减，
　　顺着之前暴风赤红割开的伤口，扎进了深海巨兽的脖颈右侧。
　　深海巨兽嘶吼咆哮，
　　脖颈手掌的伤口中，蓝色鲜血如泼墨四溅，
　　血液所到之处，无论是钢筋铁骨的高楼大厦，还是苍白世界地衣，
　　全都融化消解，冒出滚滚浓烟。
　　“这，这...”
　　指挥大厅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的战况变化，
　　这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怪兽科学部的怪兽生物学科学主任牛顿·葛泽尔双眼无神，张着嘴巴不断重复这句话。
　　他是ppdc里的资深怪物迷，
　　虽然一直研究深海生物，解剖深海生物器官，发表科研论文，为ppdc击败深海生物停供科学依据，
　　但这些并不妨碍他对那些强大的、剽悍的深海巨兽，具有某种意义上的好感。
　　这里所说的好感，
　　不是深海教会那种把巨兽当做真正神明的狂热崇拜，
　　更像是...对生命体本身力量的憧憬。
　　“只有.力场能抗衡.力场！”
　　牛顿·葛泽尔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桌子，“只要没有.力场，就算是万吨水压机也不能摧毁一头深海巨兽！
　　这不对劲！”
　　“你冷静点！”
　　牛顿身旁，怪兽科学部的物理学家赫尔曼·戈特利布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好友，沉声道：“看显示器上的数据！
　　这位李先生身上同样也有休谟指数，
　　其次，刚才是尾立鼠自己主动取消了.力场！”
　　“主动取消？”
　　斯泰克将军猛地转过头来，看向赫尔曼，脸上表情糅杂着惊愕错乱与恍然大悟，“不好！”
　　他紧抿嘴唇，用力按下桌上的通讯按钮，刚要说些什么，
　　就看到大屏幕上，尾立鼠的嘴角微微咧起，露出一丝极为拟人化的狡诈笑容。
　　嗡——
　　深海巨兽的体表，再一次撑起了.力场，
　　并且这一次，金色护盾的面积更大更广，光芒更加璀璨耀眼，
　　全方位无死角地笼罩住尾立鼠周身，
　　将那根心猿棍棒，牢牢卡在护盾当中。
　　“嗯？”
　　李昂用力拉扯心猿棍棒，然而心猿就像是与空间融合在一起了一般，完全拉扯不动，
　　并且，随着.力场持续施压，
　　心猿表面也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尖利摩擦声，整根棍棒微微震颤，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
　　“以自身为诱饵，拼着受伤的代价，诱使我发动攻击，
　　再突然撑起.力场，将我的武器牢牢卡住么...”
　　单片镜下，李昂的眼眸如无波古井。
　　.力场确实名副其实，堪称“绝对恐怖领域”，
　　在其范围内，所有超凡力量都遭到严重削弱，
　　连心猿棍棒都无法再继续膨胀。
　　不过，无法膨胀，不代表无法变化...
　　李昂不再用力拉扯棍棒，
　　而是展开双臂，环抱心猿。
　　“小！”
　　伴随着一声低喝，心猿急速收缩，
　　在尾立鼠反应过来之前，便退出.力场范围。
　　【心猿】的随心效果，是注入灵力，使心猿的体积、重量发生变化，
　　一旦停止注入灵力，就会自动恢复为初始状态。
　　.力场固然霸道，能够强行停止完美级装备【心猿】的特效，但.力场不是纯粹灵力，无法阻止心猿恢复原状。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
　　李昂将心猿维持在五十米长，碗口粗，
　　脚掌踩踏地面，
　　膝盖缓缓弯曲，
　　身形骤然跃起，
　　挥舞着心猿棍棒，在半空中划出半月轨迹，朝深海巨兽当头砸去。
　　尾立鼠仿佛意识到了即将发生什么，双腿直立，竭尽全力将.力场撑到最大。
　　铛————
　　肉眼可见的强烈冲击波，在城市半空中激烈回荡，
　　漫天淋落的细雨，也被气浪冲散击溃，雨势骤然一停。
　　尾立鼠双眼后移，呆滞地看着那根砸在自己脖颈上、将整根脖子砸断呈90°的心猿棍棒，橙黄眼眸中闪过一丝人类无法理解的意味。
　　“.力场？”
　　站在半空之中，右手握持心猿棍棒，左手拿着深海生物松果体，体表浮现金色光晕的李昂，
　　淡漠地看着缓缓倒地、发出巨响的尾立鼠，平静道：“抱歉，我也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巨兽（十九）
　　轰隆！！
　　尾立鼠的庞大身躯砸在地上，卡车车头般的头颅斜倚靠在高楼楼底，
　　足以吞下大象的嘴巴大张着，不断有深蓝色的血液从利齿缝隙中流出，
　　腐蚀下方的苍白世界地衣。
　　李昂没有将心猿棍棒收起，而是攥住心猿，朝下方的尾立鼠尸体又戳了几下，将骨骼敲烂砸碎，破坏重要器官，
　　确认对方彻底死透后，才取消心猿的随心变形特效，低头看向手中那团松果体器官。
　　这个器官他之前从ppdc机甲那里缴获来的，
　　经过这段时间对资料以及实物的研究，李昂已经差不多弄清楚松果体器官的运行机制了。
　　“我猜测的没错，深海文明确实是走上了灵能发展线路，
　　尽管他们可能不称灵能为灵能，但本质上都是心灵能量。
　　松果体，其实就是个高级的灵能器官，
　　能够将心灵能量，从灵能者或者有灵能天赋的普通人身体里，引导出来，
　　并将其放大，投映到现实世界。
　　不过和其他的灵能物品不同，
　　这种松果体的特殊设计，只能让它释放一种心灵异能。”
　　在心灵异能的体系当中，有一项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九级异能：现实术，
　　其具体效果为，以自身意志改写现实。
　　将一定范围内的现实世界扭曲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或者否定他人所认为的“现实”。
　　在真理之侧给李昂的灵能资料中是这么描述的，
　　现实术超越了时间与因果，直接在根源上篡改现实。
　　比如让火焰可以于深海中燃烧，
　　让生命体不需要心脏也能存活，
　　又或者改写千年前的一场暴雨，从而让现如今的一条河流消失，
　　改写万年前的一场地震，令某座山峰从未出现，
　　甚至是改写某个智慧生物的命运，让他的某代祖先与命中注定的爱人晚相遇了几分钟，从而让该智慧生物从未出生过。
　　当然，松果体所释放的心灵异能，远远没有达到正版现实术的恐怖程度，
　　不具有真正现实术的侵略性、扩张性与高位格，
　　而是将心灵能量全部用于防御上，
　　只保留“防御一定范围内自己不希望发生的攻击”这一功能。
　　“制造这种灵能器官，需要消耗灵能者，而且还得是中高级灵能者的不可再生的生物素材。比如大脑神经。
　　就算对于深海文明来说，产能都恐怕有限，
　　这个世界里，对灵能认知还非常落后的人类，就更别提了，
　　完全无法仿制松果体，只能靠战争缴获。”
　　李昂稍微有些失望地将松果体器官收了起来，
　　深海文明对于灵能的认知与利用，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想范围。
　　他从背包栏里取出自动化宠物饲养箱，
　　从饲养箱里取出之前改造芬克斯坑兽所用的巨大化手术锯，三下五除二将尾立鼠拆解开来，并用苍白世界地衣做成防水布料，将血水打包，
　　最后将尾立鼠身体零部件全部转移至饲养箱内。
　　做好这一切后，李昂转头看向海洋方向，“那么接下来，就是另一只了...”
　　————
　　“用尽！全力！”
　　大海之上，凯利·汉森与查克·汉森父子的怒吼声，在尤里卡突袭者的驾驶舱中响起。
　　亮银色涂装的尤里卡突袭者，挥舞着特种合金材质的铁拳，朝着前方的棱背龟重重砸去。
　　砰！
　　尤里卡突袭者那安装了4211型电击器的铁拳，径直砸中棱背龟的宽厚脖颈，
　　而棱背龟的拳头，也自下而上命中了尤里卡突袭者的腋下。
　　双方的.力场激烈碰撞，迸发出闪耀火星，
　　两头庞然大物，在下着小雨的海面上，如拳击手般朝对方发动狂风骤雨攻击，不死不休地搏斗着。
　　“机体外部装甲受损程度20%，动力核心过热15%，再拖下去，我们会输。”
　　驾驶舱里凯利·汉森依旧怒吼着，但他的意志，却通过驾驶舱的drift流动系统，传递至儿子查克·汉森的脑海当中。
　　尤里卡突袭者是目前世界上现役的唯一一台mark-5第五代重型机甲，高76米，重7200吨，融合了前四代机甲的众多优点，在力量、速度、火力三个维度达到相对完美的平衡，
　　在驻守澳大利亚悉尼以及其他太平洋大洲的据点期间，斩杀过十头足以被称为巨兽的深海生物，战绩位列所有机甲的顶点。
　　然而，这次出现的棱背龟，实在是太...奇特了。
　　棱背龟的体表外壳极为厚重，拥有比之前见过的所有深海巨兽都要强悍的防御能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针对尤里卡突袭者进化演变过，
　　其角质层外壳绝缘防电，直接抹除了尤里卡突袭者电击器铁拳的优势。
　　更要命的是，棱背龟的.力场强度，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估，
　　尤里卡突袭者一拳轰击上去，对方就像没有感觉一般，继续近距离以伤换伤，
　　而尤里卡突袭者只要挨上一拳，
　　哪怕有.力场防护，都会机体震颤，
　　对驾驶员的身体和心智造成严重负荷。
　　“可恶，要不是新的刺刃弹射刀组件还没有安装好...”
　　金发青年查克·汉森死死盯着前方的棱背龟，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刺刃弹射刀位于尤里卡突袭者的双臂活动刀鞘当中，锋利异常，无坚不摧，装备有碳纳米管散热，可承受一千度的高温，
　　曾帮助他们斩杀过数头深海巨兽。
　　然而在之前的悉尼战斗中，旧的刺刃弹射刀，遭到深海巨兽的毒液腐蚀，无法使用，
　　必须前往破碎圆顶堡垒，修复机甲并安装新的，能够耐腐蚀的刺刃弹射刀，
　　目前还没有正式挂载。
　　如果有刺刃弹射刀在，尤里卡突袭者完全可以将力量集中于一点，先破开棱背龟的.力场，再用弹射刀一击致命。
　　“尤里卡突袭者，这里是破碎圆顶堡垒。我们已经派出了危险流浪者前去支援，预计还有10分钟赶到战场，你们务必坚持住！”
　　广播系统中传来了斯泰克将军的声音，
　　汉森父子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问道：“驾驶者是谁？”
　　斯泰克将军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迅速说道：“罗利·贝克特，森真子。”

第一百四十章 巨兽（二十）
　　危险流浪者是原产于美利坚阿拉斯加基地的Mark-3第三代机甲，高79米，重7100吨，核动力驱动，双人驾驶员。
　　在暴风赤红与尤里卡突袭者服役之前，危险流浪者曾经是世界上击杀战绩最多的机甲，
　　其驾驶员杨希·贝克特与罗利·贝克特两兄弟，也毫无疑问的是人类英雄。
　　直到五年前，阿拉斯加安克雷奇遭到深海生物袭击，流浪者奉命出击，与名为镰刀头的深海巨兽展开激烈战斗。
　　虽然镰刀头最终被消灭，但流浪者驾驶员之一杨希·贝克特不幸阵亡，
　　流浪者号也受损严重，修复困难。
　　杨希·贝克特的死亡，令其兄弟罗利·贝克特难以接受，
　　罗利拒绝了PPDC的挽留，选择离开，这五年里一直四处漂泊，前往各个大洲，以普通工人的身份，建造反怪物城墙。
　　由于近段时间，深海巨兽的攻势越来越猛烈频繁，
　　PPDC一边建造更多的重型机甲，
　　一边节约成本，将仓库里放置的那些破损机甲，重新修复，让其服役。
　　破碎圆顶堡垒修复好了流浪者号，但在选择驾驶员时遇到了问题，
　　所有的预备役驾驶员，都无法很好地适应流浪者的Drift流动系统设置属性，不能将.力场撑到最大。
　　按照怪兽科学部牛顿·葛泽尔教授的说法，可能是流浪者号所使用的松果体器官，已经与前任驾驶员杨希·贝克特与罗利·贝克特，形成了链接，
　　只有他们才能全部发挥流浪者号的.力场潜能。
　　于是斯泰克将军亲自出面，将罗利·贝克特从某处反怪物城墙建筑工地请了回来，为他选出了另一名驾驶员同伴，
　　也就是斯泰克将军的养女，森真子。
　　不过可惜的是，两名驾驶员在第一次配合时，发生了意外。
　　罗利·贝克特站在驾驶舱里，触景生情，想到已经死去的兄弟，
　　这一悲痛情绪，通过Drift流动系统，传递至森真子脑海中，令后者也不禁想起了自己那死在深海巨兽脚下的父母。
　　森真子当场失控，陷入失神，
　　强烈情绪通过流浪者号产生红色的.力场，直接摧毁掉了当时机库里的所有维修支架。
　　好在通过罗利·贝克特的劝导与养父斯泰克将军的安慰，森真子清醒过来，
　　流浪者号从“暴走”状态中恢复平静，
　　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与更大的损失，
　　但这一事件，也让PPDC上下众人，特别是其他几组驾驶员，
　　对罗利·贝克特、森真子以及危险流浪者号，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情绪，不放心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这么不靠谱的队友。
　　正因如此，
　　此次战斗中，
　　破碎圆顶堡垒方面，才让罗利·贝克特与森真子一直留守原地，直到现在。
　　“只能这样了。”
　　汉森父子深吸了一口气，操控机甲后退半步，避开棱背龟的冲撞，
　　同时趁着棱背龟擦身而过的瞬间，猛地用双臂环抱住棱背龟的肋下，
　　脚掌在海底重重一旋，
　　借着棱背龟本身的冲撞之势，将其甩了出去。
　　哗啦！
　　棱背龟的宽厚脊背，如同城墙一般推平了海面，掀起海啸波澜。
　　汉森父子心中一喜，操控尤里卡突袭者追击而去，
　　在棱背龟摇头晃脑重新站起来的前一瞬间，
　　打开胸口装甲，露出了隐藏在胸口的六联装AKM反怪兽2X90导弹发射器。
　　由于.力场的存在，
　　无论是人类还是深海巨兽，都得近身战斗，就算有远程火力，也必须在.力场相互抵消的中近距离发射。
　　尤里卡突袭者胸口的六枚导弹，就是专门为这种场合设计，
　　其威力巨大无比，如果能够命中要害，甚至可以将四级深海巨兽一击致命。
　　相对应的，发射导弹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容易在这时候遭受攻击，并且一场战斗中只能发射一轮。
　　“开火！”
　　汉森父子齐齐怒吼，胸口六联装炮管发射出的导弹，径直命中棱背龟相对柔软的腹部。
　　轰轰轰轰轰轰！
　　爆炸火光冲天而起，
　　汉森父子收起胸口装甲，摆出防御姿势，紧张地看向海面上弥漫的浓烟。
　　杀死了么？
　　嗡——
　　一道怪异响声，打破了汉森父子的思考。
　　只见棱背龟冲出滚滚浓烟，
　　它的体表浮现比之前还要闪耀夺目的.力场，腹部毫发未损，
　　头部的两块装甲板，向左右两侧打开，
　　露出了隐藏在装甲板之下的、如同海草般的蓝色神经。
　　蓝色神经如同海草一般摇曳狂舞，
　　将棱背龟体内的生物电集中汇集，形成肉眼可见的球形闪电，
　　然后，球形闪电爆炸了。
　　嗡嗡——
　　圆环状的电子脉冲，沿着海面急速扩散出千米范围，
　　所到之处，
　　海底无人潜艇尽数报废，大量鱼类死亡，浮上水面，
　　天空中稍微飞行得低了些的几台直升飞机，驾驶系统完全失灵，机组成员被迫跳伞逃生。
　　“啊啊啊啊啊！”
　　从未想到过深海巨兽会释放电磁脉冲的汉森父子，被驾驶舱里乱窜的细密电流，电得惨叫连连，
　　尤里卡突袭者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直接停住不动，体表灯光全部熄灭，.力场也因为松果体器官断电，而不再产生。
　　“糟糕！”
　　破碎圆顶指挥大厅里，首席技术顾问蔡天童急得满头大汗，“尤里卡突袭者完全没有防御电磁脉冲的设计。
　　瞬变电压太强了，短波通讯中断，保险丝烧毁，我需要两个小时才能远程重置辅助系统。”
　　“两个小时？”
　　众人心底升起绝望情绪，两个小时都足够深海巨兽将尤里卡突袭者拆成碎到不能再碎的零部件，丢到废品站卖钱了。
　　斯泰克将军疾声问道：“流浪者号呢？还有多久？”
　　“我们正在赶过去！”
　　广播中响起了罗利·贝克特的声音，“流浪者号是模拟电路，核动力驱动，不受电磁脉冲影响。
　　但是可能来不及。你们能联系上汉森父子么？让他们弹射逃生吧。放弃尤里卡突袭者号。”
　　不行的，先不说弹射逃生系统在遭受电磁脉冲袭击后还能不能使用，
　　以汉森父子的性格，绝对是机在人在，机亡人亡，不可能放弃他们视之为生命的机甲。
　　斯泰克将军心中苦涩，眼角余光撇过指挥大厅，
　　却看到那位自称名为黑色木马的青年紧抿嘴唇，从虚空中取出了一台原始臼炮，整个人钻进了臼炮的炮管当中，“我去修好尤里卡突袭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巨兽（二十一）
　　【名称：戏法礼炮】
　　【类型：道具】
　　【品质：精良】
　　【特效：大炮飞星。点燃引信后，将炮管内填充物以巡航导弹速度发射出去，命中目标时不产生动能伤害】
　　【消耗：发射物体能量等级越高，目的地距离越远，消耗越大】
　　【冷却时间：10分钟】
　　【使用条件：拥有小丑行业证书】
　　【备注：我一定会回来的！！！】
　　只见黑色木马钻入臼炮炮管当中，用一根L形木棍将炮管引信点燃，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
　　黑色木马在目瞪口呆的PPDC众人视线中，飞出指挥大厅，化为一道流星，
　　而那座臼炮，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咚。
　　黑色木马轻巧稳当地落在了尤里卡突袭者的肩膀上，二话不说直接撸起袖子，令两条手臂浮现出电路板般的蓝绿色纹路。
　　他将双手插进尤里卡突袭者的肩甲缝隙当中，释放只在鲸歌内部传授的特殊技能【赛博武道·紧急维修拳】。
　　滋啦滋啦。
　　蓝色电流与绿色数据信息流，渗透进尤里卡突袭者的各个角落，紧急修复机甲被电磁脉冲损坏的部位。
　　“预计修复时间...30秒...”
　　黑色木马左眼眶里的红色义眼，清晰浮现倒计时数字。
　　这个世界机甲的结构，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将尤里卡突袭者复原。
　　但，深海巨兽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不远处，
　　那头棱背龟缓缓关闭了头顶的电磁脉冲器官，双拳一砸海底地面，
　　造成海底轻微震荡的同时，庞大身躯冲撞而来。
　　遭了。
　　黑色木马心中一急，
　　拂晓所驾驶的卡碧尼机甲之前被.力场和毒液烟雾轮番命中，此时还在赶来的路上，
　　而那台由罗利·贝克特与森真子驾驶的危险流浪者号，则刚从破碎圆顶堡垒里出来。
　　援军遥远，战况危急，
　　难道真的要放弃这唯一一台现役五代机甲、此次剧本任务的一大助力么？
　　正当黑色木马犹豫之际，
　　深海巨兽已经冲了过来。
　　棱背龟仿佛知道黑色木马是来救援修复的一般，野蛮冲锋，
　　双拳径直砸向尤里卡的肩膀，以及站在上面的黑色木马。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
　　黑色木马能够看清深海巨兽体表铠甲的每一处斑驳，每一束肌肉，
　　连天空中飘落的雨丝，在视线中都纤毫毕现。
　　砰！
　　就在棱背龟双拳即将落下的前一秒，那熟悉的左轮子弹声，再一次在耳畔响起。
　　李昂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海面上，他右手握着巨大化的心猿棍棒，左手托举半人高的松果体器官，
　　体表笼罩一层淡金色.力场，
　　挥动心猿砸向棱背龟挥来的双拳。
　　轰——
　　双方的金色力场相互对撞抵消，
　　心猿棍棒剧烈震颤，倒退飞回，砸在海上，差点从李昂手中脱手甩出，
　　毕竟这次没有借力支点，并且棱背龟在肉体强度层面远胜敏捷型的尾立鼠。
　　但相应的，棱背龟的冲撞之势也为之一滞，双臂高高扬起。
　　“呃啊——”
　　棱背龟双脚踩踏海底地面，重新平衡身体，橙黄眼眸盯向李昂，以及他手中那颗明显是从尾立鼠脑袋里刚拆解下来的松果体器官。
　　“生气了么？”
　　李昂踩踏无形阶梯登上半空，平静地对棱背龟说道：“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杀死，拆解，抽筋扒皮，榨干价值，利用消耗。
　　又或者，完全感觉不到愤怒，毕竟你们也只是工具而已...”
　　最后一个字说完的瞬间，李昂已然撑起.力场，挥舞心猿棍棒，一下又一下砸向棱背龟。
　　双方的金色护盾剧烈碰撞，
　　整片海面都为之激荡，掀起一阵又一阵海啸。
　　棱背龟皮糙肉厚，硬生生抗住了心猿的蛮力砸击，双臂试图抓向李昂，
　　然而李昂凭借梯云纵技能，在半空中辗转腾挪，灵活闪避，始终将双方距离保持在.力场交界处，不让自己过分靠近，被对方.力场所影响。
　　每当棱背龟试图舍弃他，攻向停机状态的尤里卡突袭者时，
　　李昂又会拉近距离，一棍敲下，将棱背龟牢牢束缚在原地。
　　那颗松果体器官...果然尾立鼠被李昂干掉了么？
　　黑色木马旁观着李昂单方面放风筝棱背龟，心神一阵恍惚，手上动作却没有半分停顿，
　　很快就将尤里卡突袭者修复完毕。
　　【系统重置已完成！】
　　尤里卡突袭者的驾驶舱里回荡着电子机械音，驾驶员汉森父子身上的电击伤势，也被黑色木马用技能一并治愈。
　　“指挥中心，我们回来了！”
　　汉森父子激动地喊了一声，刚要联合李昂将棱背龟彻底斩杀，
　　却见李昂在半空中连环踩踏，直接闪身离开了战场范围。
　　“嗯？”
　　不止是PPDC众人愣了一下，连黑色木马都愣在原地，“李哥你...”
　　“尤里卡突袭者，你们来对付它。”
　　李昂收起心猿棍棒，甩了甩手掌。
　　人类身躯毕竟还是存在诸多不便，重量轻，力量小。
　　“啊？”
　　突袭者驾驶舱内的汉森父子闻言一怔，
　　他们刚才已经试验过了，就算用突袭者号装载的最强火力，六联装AKM反怪兽2X90导弹发射器，
　　都没能击穿棱背龟的.力场，更别说将其直接打死。
　　以他们现在只有一双拳头的状态...
　　这真的没有在开玩笑么？
　　“回忆一下你们自己的记忆，我已经将方法告诉你们了。”
　　李昂也不废话，直接后退到安全距离，将战场交给棱背龟与尤里卡突袭者，
　　黑色木马见状也有样学样，释放技能离开此处。
　　“这...”
　　汉森父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李昂的具体意思，
　　前方棱背龟不再被骚扰约束，暴怒地拍了下海面，转头看向尤里卡突袭者。
　　“只能上了。”
　　汉森父子整齐一致地呼出一口浊气，操控机甲抬起双臂，摆出格斗姿势，
　　脑海通过Drift流动系统，再一次完成神经连接。
　　“嗯？？？”
　　这一次，汉森父子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的脑海中，不断蹦出一段又一段的记忆碎片，
　　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画面。
　　有些记忆场景他们绝对没有经历过，但感觉上，那些记忆却又那么逼真...
　　“突袭者？突袭者？！”
　　指挥大厅里，斯泰克将军朝着话筒沉声大喝，
　　只见在李昂说完让汉森父子自己对付棱背龟后，
　　尤里卡突袭者号就突然陷入了停滞，
　　不仅抬起来的双臂低垂了下去，连体表的.力场也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突袭者号你们能听见我说话么？回答我！”
　　斯泰克将军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完全得不到回应，那种情况逐渐失控的无力感再一次涌遍全身。
　　“吼...”
　　棱背龟双眼微眯，死死盯着前方突然停下不动的尤里卡突袭者，双臂垂地，
　　像真正的大猩猩一般，
　　小心谨慎地绕着突袭者号转了半圈。
　　它能感觉到，这台机甲内部正在发生着某种改变，不清楚是好是坏...
　　棱背龟的大脑短暂思索了几秒钟，最终做出决定，
　　直接将.力场撑到最大，一拳砸向突袭者的脑袋。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
　　在棱背龟的预想当中，就算突袭者开启.力场，也绝对会在这一拳过后，受损严重，甚至直接死机停摆。
　　然而...
　　啪！
　　上一秒还停滞不动的尤里卡突袭者，瞬间抬起双臂，抓住了棱背龟的宽厚手腕，
　　如铁钳一般，将棱背龟的手臂死死拉住。
　　怎么可能？？
　　棱背龟的瞳孔一震，用力抽手，却发现手臂纹丝不动。
　　与此相对应的，则是尤里卡突袭者身上，那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璀璨金色光芒。
　　“休谟指数，突袭者的休谟指数升到了30，35，40，还在上升！”
　　指挥大厅里，首席技术顾问蔡天童，看着屏幕上不断波动的数据，惊骇万分，“这是怎么回事？
　　机甲不可能自己进化！
　　这已经超出了设计时尤里卡突袭者的上限！”
　　所谓休谟指数，Humes，是深海巨兽世界里人类文明用来衡量.力场强度的单位。
　　通过对松果体器官本质的逆向研究，这个世界的科学家们提出了一个观点，
　　现实，或者说大众认知中的物理法则，
　　就像是一盘沙子，并不一定是均匀分布在空间当中。
　　休谟指数越低，就意味着物理法则越平均，越“正常”。
　　休谟指数越高，就意味着物理法则堆叠程度越高，现实扭曲程度越重。
　　休谟指数为0时，一切正常，毫无波澜，
　　休谟指数为10时，开始出现一些违反物理学的现象，比如物体悬浮飘起。
　　休谟指数为20时，扭曲程度愈发明显，火焰可以在水中燃烧，两个相同的重物会有一个提前落地。
　　当.力场的休谟指数到达30时，
　　（通常这也是4级深海巨兽的标准）
　　人类的许多常识就此失效，炮弹、导弹能够突然转向，足以杀死任何生命的致命核辐射也失去效果。
　　海面上的黑色木马看过一部分的PPDC机密资料，他和指挥大厅里的众人同样惊讶——
　　玩家所在的现实世界地球，也有着类似休谟指数一样的全新科学概念，
　　玩家越是强大，对现实世界的改造能力越高，休谟指数也就越高。
　　相当于衡量超凡者实力的新标准。
　　而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让尤里卡突袭者，突破设计与机能上的限制，拥有超出预想的.力场？
　　难道真像李昂说的，他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让汉森父子拥有了爆种的能力？
　　这不科学！
　　咔嚓，咔嚓。
　　尤里卡突袭者缓缓施加手上力量，
　　棱背龟试图反抗，却仍难避免被压制的命运——双方之间的.力场强弱对比，已经发生了调换。
　　“哼哼哼哈哈哈哈，哼哼哼哈哈哈哈！”
　　突然间，极为突兀，没有任何铺垫的，
　　尤里卡突袭者的广播系统中，传来了青年的狂乱笑声，
　　查克·汉森，以一口字正腔圆、稍带些新港市本地口音的普通话，朝着棱背龟朗声笑道：“口胡，你这扑街的怪物，
　　你以为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想要败我，你还远远未够班啊！”
　　？？？
　　此言一出，不管是指挥大厅里的环太平洋联合防御部队众人，还是天空中的直升机飞行员，亦或是远程观测占据的PPDC各国高层、黑色木马、拂晓，
　　全都傻了。
　　查克·汉森是标准的澳洲白人青年，因其父亲而被招募进PPDC，经过训练成为驾驶员，不会中文，更别说新港市本地方言，
　　他从哪学的这么一口慷慨激扬的普通话？
　　“口桀口桀，虎父无犬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突袭者的广播系统中，又传来了凯利·汉森同样离谱的新港市口音普通话，“我儿查克果然有大帝之资！”
　　？？？
　　听到这番话的众人差点把眼睛瞪了出来，
　　凯利·汉森一向老成持重，稳重可靠，
　　你个浓眉大眼的老同志，怎么也开始不正常了起来？
　　“爹爹过誉了！”
　　查克·汉森用一种标准的反派语气，桀骜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爹爹，今天我们就让这怪物尝尝我们万年不灭的怒火吧！”
　　“好！”
　　父子二人大喝一声：“电光毒龙钻！”
　　操控机甲，双手拽住棱背龟手腕，飞起一脚，命中棱背龟腰腹，竟然将其踹飞了出去。
　　砰！！！
　　棱背龟的身躯推起波浪，这头被摔得七晕八素的深海巨兽，摇晃着站了起来，
　　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就被尤里卡突袭者欺身上前，一拳轰中面门。
　　“龙霸拳，怒龙现身！
　　地煞拳，煞戮千秋！
　　天霜拳，霜痕累累！”
　　汉森父子通过广播系统，铿锵有力地用普通话念着莫名其妙的武学招式名字，普普通通地一拳一拳又一拳，痛殴着棱背龟，
　　将后者打得面门皮肤炸裂，蓝色血液飞溅。
　　“爹爹果真是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
　　“我儿你也不差，颇有为父当年之勇啊，哈哈哈哈！”
　　莫名其妙的父子二人，进行着莫名其妙的战斗，
　　在众人（李昂除外）呆若木鸡的目光当中，竟然将棱背龟的脸庞硬生生打裂，
　　“爹爹，它快要支撑不住了！”
　　“嗯，那我们就用那一招来了结它吧！”
　　不提众人如何在心中疯狂吐槽，所谓的那一招是哪一招，
　　汉森父子高抬右臂，一拳砸向棱背龟的脸庞，将后者的整张脸打得凹陷进颅骨当中，
　　伴随着电光闪烁，深海巨兽的整张脸皮炸裂开来，
　　棱背龟再无动静。
　　“最后一招，奔雷拳，五雷轰顶。”
　　查克·汉森潇洒冷峻地报完了读作奔雷拳，写作4211型铁拳电击器的最后一招名字，
　　放下拳头，丢下了棱背龟的尸首，抬头仰望小雨停歇的夜空，
　　淡淡道：“此怪不凡，
　　可惜，天才，总是早夭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巨兽（二十二）
　　你悟什么啊你悟！
　　观看着战局落幕的众人，在心中疯狂吐槽，
　　汉森父子并没有在意其他人的想法，朝天空中的直升机飞行员们比划了下手势，便朝破碎圆顶堡垒方向走去。
　　接下来就是收尾环节了，
　　李昂当着ppdc各国高层的面，拿出巨型手术锯，将棱背龟切割成块后转移至自动化宠物饲养箱，
　　剩下的零零碎碎，则交给ppdc负责——他们会派来船舶潜艇，用拖网拖走深海巨兽掉落下来的生物组织，净化水源，防止造成二次污染。
　　随后，李昂再利用柯尔特左轮手枪与子弹瞬身术，前往港口，随手解决了正在与人类机甲战斗的深海生物，收获战利品。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十分钟以后，
　　李昂将战场交给防卫士兵清理，返回破碎圆顶堡垒。
　　此时，破碎圆顶的指挥大厅里显得有些混乱，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汉森父子，已经脱下了驾驶员战术服，转而换上满是贴片传感器的医疗诊断服，周围环绕着一圈医生专家。
　　“凯利先生，请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好么？”
　　一位戴着口罩的中年医生，对凯利·汉森说道：“我们正在扫描您的大脑，如果乱动会扰乱数据读数...”
　　“你这扑街的庸医！”
　　凯利·汉森拉下脸来，用中文怒喝道：“我的身躯千锤百炼，强悍无匹。生撕虎豹也不在话下。
　　你竟然觉得我有病？！”
　　我觉得你可能有那个大病。
　　不止是医生，包括斯泰克、蔡天童在内的一众ppdc高层，全都一副蛋疼菊紧的表情。
　　“爹爹，别跟他们废话了。”
　　查克·汉森阴沉不定道：“在这些官府鹰犬眼中，侠以武犯禁。
　　他们忌惮、怀疑我们，想要用谎言来让我们就范，成为他们手中武器。
　　哼，
　　我原以为口称为了人类大义的环太平洋联合防卫部队，会更高尚团结，
　　想不到，也只是一群让英雄流血又流泪的虫豸而已。
　　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能拯救人类呢？”
　　...不是，那什么，你为什么把我们称为朝廷鹰犬呐？
　　您是从哪个年代墓里面挖出来的少侠啊？
　　还有你自己之前不也是我们ppdc的么？我们是虫豸你是什么？
　　斯泰克等人脸庞涨成了猪肝色，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黑色木马，犹豫片刻，问道：“木马先生，
　　汉森父子他们这是...”
　　“呃...”
　　黑色木马表情一僵，心想你问我我问谁去，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用电子义眼上下扫描了一番汉森父子。
　　“从大脑结构上来看，他们非常正常，和之前没有区别，并未长出肿瘤之类的病变。
　　但是脑电波活跃指数很高，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黑色木马咂了咂嘴巴，汉森父子身上发生的异变，毫无疑问是李昂的手笔。
　　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说，催眠？”
　　旁边的拂晓搓了搓下巴，不太确定地说道：“.力场本质上是一种心灵能量。
　　意志越鉴定，灵魂越纯粹，
　　.力场的强度也就越高。
　　李日升他也许，可能，大概对汉森父子实施了催眠，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动漫、电影里的英雄人物？”
　　“有这个可能。”
　　黑色木马点了点头，看向凯利·汉森，“汉森先生，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怎么不记得。”
　　凯利·汉森冷笑道：“我姓汉森，名凯利，75年12月1日出生于澳大利亚悉尼圣安娜医院，父亲罗杰·汉森，母亲奥利安娜·汉森。
　　就读于格兰全日制学校。毕业后加入军队接受战斗机飞行员培训，怪兽战争爆发三个月后被招募进ppdc猎人学院，最初驾驶的是mark1型训练用机甲，青空战士，
　　由于训练成绩优秀而被特招进重型机甲驾驶员培训计划...”
　　凯利·汉森语速迅速地说了一遍自己的人生经历，重点强调在自己的人生中，最令他骄傲的不是驾驶重型机甲消灭怪兽，
　　而是娶了一个优秀的妻子，生了一个优秀的儿子。
　　而他旁边的查克·汉森，也一脸赞同尊敬的表情，令斯泰克等人瞠目结舌。
　　要知道在此之前，凯利·汉森与查克·汉森的父子关系并不融洽，
　　查克年轻叛逆，桀骜不驯，自认天下第一，
　　凯利则因为妻子早亡，自己身为士兵，没有在儿子成长过程中陪伴他，而心怀愧疚，对查克向来束手无策。
　　这...催眠还带修补家庭关系的？
　　正当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之际，
　　吱呀一声，
　　李昂推门而入。
　　“李哥。”
　　黑色木马精神一振，他也懒得去想这背后的原因了，反正从过往经验来看，作为队友的李日升还是蛮靠谱的，只要他不讨厌某位同伴或者恶趣味发作。
　　“李先生。”
　　斯泰克等人围了过来，声音有些焦急地问道：“凯利和查克他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李昂随口说道：“哦，之前情况紧急，我帮他们稍微强化了一下。”
　　斯泰克闻言一愣，“强化？”
　　“没错。”
　　李昂点了点头，随意道：“你们难道没看到么？之前战斗的时候，突袭者号的.力场突然增强，光靠拳头就把棱背龟终结打死。”
　　“看到了看到了，但是...”
　　斯泰克抿了下嘴唇，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这是怎么办到的？”
　　“嗯？”
　　李昂眨了眨眼睛，扫视指挥大厅。
　　ppdc众人表情各异，首席技术顾问蔡天童与怪兽科学部的专家教授们求知需求强烈，
　　斯泰克将军谨慎、戒备而又期盼，
　　黑色木马与拂晓，是单纯好奇，
　　而罗利·贝克特、森真子、魏氏三兄弟、卡德诺夫斯基等重型机甲驾驶员，以及一些中型机甲驾驶员，则满脸写着警惕与渴望——
　　他们作为一线战斗人员，很清楚.力场的强弱，在战争中有多么重要，
　　以及想要提升.力场的休谟指数，又有多么困难。
　　在整个怪兽战争史上，记录在案的只有寥寥数起驾驶员临阵突破，提升.力场的案例，
　　绝大多数情况下，驾驶员所能释放出的.力场的上下限，在整个战斗生涯中都是恒定不变的。
　　“很简单啊，增强自信，强化意志。”
　　李昂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翻看资料、伸出藤蔓分析深海物种的生物样本，漫不经心地说道：“.力场本质上是一种心灵能量。
　　但是和你们ppdc中一些专家学者认为的不同，
　　所有机甲的.力场，并不完全是由驾驶员自己释放出来的，
　　而是驾驶员与松果体器官，共同释放的成果。”
　　“啊？”
　　蔡天童闻言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说，深海巨兽的松果体不止是单纯的媒介器官？”
　　“没错。”
　　李昂点头道：“在你们的认知中，不管是人类机甲，还是深海巨兽，其实都在用同一种方式使用.力场。
　　即用自身意志，激活松果体器官，
　　令后者将自身体内蕴含的心灵能量诱导出来，
　　最终以.力场的形式，外在显现。
　　这套理论并没有错，
　　但在整个过程中，松果体器官也会释放很大一部分心灵能量。
　　举个例子，在3-5米的人类机甲当中，
　　松果体与人类驾驶员的心灵能量比例，差不多是6：4。
　　5-10米的人类机甲当中，
　　比例为5:5。
　　而到了20米或者更高的人类机甲当中，
　　双方的心灵能量比例，差不多能达到7：3，甚至是8:2。
　　机甲越是高大，所用的松果体器官越高级，
　　则松果体器官所占据的心灵能量份额越重，作用越大。”
　　“这不可能！”
　　作为研究.力场多年的专家，赫尔曼·戈特利布下意识地越过人群，说道：“松果体器官本身没有任何自我意志，而没有自我意志的生物，是绝对不可能释放出.力场的！”
　　“你说对了一半。”
　　李昂摇头道：“松果体器官确实没有任何自我意志，
　　但是没有自我意志，并不意味着一定不能释放.力场，或者说心灵能量。”
　　这个世界没有灵能基础教育，
　　赫尔曼等人并不知道，在一些特殊的环境中，是有可能诞生原始蠕虫这种智慧低下，但却有着强大心灵能量的生物，
　　并且某些特殊的物种，也能将灵能天赋遗传给下一代，
　　令还没有出生、没有自我意志的胚胎，提前拥有心灵能量。
　　何况还有灵能器官、灵能物品这样的东西存在。
　　李昂无心给这个世界里的居民科普什么叫灵能，言简意赅道：“事实上，松果体器官也不是深海巨兽原生拥有的，而应该来源于它们的造物主。
　　深海文明的真正主人，也就是传送门后方那些从来没露过面的智慧生物，
　　将自己族群中死去的、拥有强大心灵能力的同胞的大脑取出，
　　将大脑改造成松果体器官。
　　再将松果体器官，移植到他们所培育的生物兵器，即深海巨兽的头颅当中。
　　你们ppdc击杀深海巨兽，又将松果体器官挖了出来，安装在机甲上面，相当于是第三次利用。
　　由于松果体器官，本质是强大灵能生物遗留下来的大脑，
　　继承了灵能者的心灵结构。
　　当它与新的智慧生物产生连接时，就会触发开关，生成心灵能量。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会出现，松果体越大，心灵能量越强的现象——
　　松果体器官越大，意味着大脑的原主人的心灵能量越强。
　　你们认真想一下，一个普通人类，哪怕他意志再坚定，再顽强，
　　真的有可能只凭借他自己，释放出能够抗住万吨水压机的.力场吗？”
　　作为一名专业的灵能者，李昂清楚知道，凡俗生命只有经过系统性的灵能教育，才有可能掌握强大的心灵能量。
　　不学习强化心灵的办法，不学习使用灵能的方式，
　　再怎么意志坚定，也终究只是普通人，而非灵能者。
　　“这...”
　　赫尔曼闻言怔在原地，感觉自己隐约明悟到了什么。
　　他旁边的牛顿没有在意友人的混乱思绪，敏锐地把握住了李昂话语中的关键词，急不可耐地问道：“等等，李先生，你说松果体器官，是强大灵能生物遗留下来的大脑，
　　而深海巨兽，也并非松果体的第一任主人，他们也只是循环利用而已？”
　　“没错。”
　　李昂随意道：“两个未知文明的战争中，最重要的就是情报、力量体系与出手先后。
　　深海文明，无疑擅长心灵能量与生物改造。
　　他们的主要种群应该是氨基生物，拥有悠久历史与杰出智慧，
　　不过他们很谨慎，从来没有自己露面，
　　而是试图用生物兵器代替自己，来你们的星球上扫清障碍。
　　就如同你们畏惧他们一样，
　　他们也在畏惧你们——智慧文明的科技进步速度是无法准确估量的，如果让人类掌握了深海文明智慧生物的基因信息，说不定人类就会发明某种针对深海基因的特效病毒，一次性灭杀掉整个深海文明。
　　为了隐瞒信息，他们故意制造出，松果体是深海巨兽原装器官的假象。
　　当然，除此之外，深海文明智慧生物从未露面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他们是氨基生物，地球的水对他们有腐蚀作用，
　　并且地球的气压，对他们而言太低了。”
　　斯泰克闻言，下意识地与蔡天童对视了一眼，
　　作为ppdc的高层，他其实也知晓一些机密信息。
　　从之前深海巨兽的尸体解剖结果来看，深海生物的身躯是碳基的，和地球生命一致，
　　但是深海生物的大脑，却被氨基分子替代掉了普通氨基酸，符合科学家们对于氨基生物存在形态的想象。
　　“至于你们嘛，由于缺少情报，对松果体器官本质认知不足，错误以为驾驶员才是.力场的主要释放者。”
　　李昂随意说道：“事实上，驾驶员更多的是承担激发的责任，用自身意志，激活休眠中的松果体大脑。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驾驶员就不重要。
　　驾驶员意志越坚定，越自信，
　　对松果体的掌控程度就越高，越能发掘松果体本身蕴含的潜力。
　　就像是用电流给电磁铁充电，产生强烈磁力一样。
　　而我所做的，就是让驾驶员的意志力突破人类极限，
　　让他们以为自己如同动漫、漫画、电影中的英雄人物，
　　超越人类，成为哲学理论中的超人。”
　　说罢他便从书本里抬头，看了汉森父子一眼，
　　后者一锤心脏部位，扬唇一笑，扫视ppdc众人，冷冽道：“强者一生，遇强则强。
　　今天的我们，已经凌驾于昨天之上。
　　你们的纯度，还未够班啊。”
　　顶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巨兽（二十三）
　　李昂不理会其他人奇怪的目光，继续说道：“人类是有极限的，而英雄是无极限的。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凡人会畏惧于死亡，会胆怯于未知命运，会在做出重大决定时犹豫，会在前进过程中自我怀疑，
　　这是生理上人类无法逃避的，同时也是社会对每个人人生观、价值观长期影响的结果。
　　英雄则是纯粹的，无杂质的，极化的。
　　后者比前者，更能发挥出.力场的潜能。”
　　“...”
　　一旁的黑色木马与拂晓闻言沉默，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超人哲学。
　　在尼采的哲学理论中，超人是超越自身、超越弱者之人。纯粹，坚定，能忍受痛苦折磨，有着强烈的权力欲，永不满足，爱好冒险，绝对自由而自私，只忠于自己，极度自信，本身就是真理与道德的化身，为其他人制定规范与道德标准。
　　现实世界里，随着杀场游戏的进行，超人哲学开始在某些群体中喧嚣尘上，
　　黑色木马与拂晓虽然也是所谓的强者，在不同世界里留下过属于自己的丰功伟绩，
　　但就算在他们自己眼里看来，自身距离纯粹的超人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至少他们没有李昂那种一上来就拿生物武器威胁全世界的能力、决心与勇气。
　　“...是这样么？”
　　斯泰克等人下意识地看了笑容洋溢的汉森父子一眼，说道：“那原本的查克和凯利...”
　　“他们当然还在，”
　　李昂随意地摆了摆手，“我又不是那种喜欢玩弄人心，肆意扭曲他人心智的坏人。
　　汉森父子只不过是思维方式稍微变了一点而已，本质上还是原来的他们。”
　　...是啊，你不是坏人，只不过是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威胁灭绝全人类而已。
　　斯泰克等人心中腹诽，却听李昂继续说道：“对了，你们可以开始做准备了。”
　　“嗯？准备什么？”
　　“下一波的袭击。”
　　李昂平静道：“刚才我查看了一下棱背龟的大脑，发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棱背龟和尾立鼠只是第一波先头部队，为了吸引PPDC的注意力，尽可能削弱人类的有生力量。
　　深海文明的真正目的，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派遣大规模的巨兽军队，一口气推平掉人类的沿海军事据点，
　　完成他们占领地球的战略计划。
　　你们可以查看一下马尼拉附近的空间能量波动，算算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什么？！”
　　斯泰克等人脸色骤变，
　　赫尔曼冲到电脑桌前，不顾歪斜的眼镜，在键盘上噼里啪啦连按十余下，调出了关岛附近的水下感应器。
　　“嘶...”
　　赫尔曼脸色惨白，倒吸了一口凉气，“马...马尼拉西侧确实有空间能量波动反应。”
　　“等级是多少？”
　　斯泰克紧抿嘴唇，看着赫尔曼整个脸贴在屏幕前，迟迟得不到回应，再次沉声喝道：“等级是多少！”
　　“....五级。”
　　赫尔曼从牙缝中艰涩吐出一个词，“至少。”
　　他重重按下了键盘回车键，电脑画面立刻被投映在指挥大厅的屏幕上。
　　只见太平洋的雷达俯瞰图中，马尼拉闪烁着极为耀眼的红光，
　　甚至压过了指挥大厅的灯光，令在场众人的脸庞都染上一片红色。
　　可惜这不是在股市，而是在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桥头堡。
　　斯泰克紧紧攥住了拳头，
　　以屏幕上的能量读数来看，之所以AI会将此次空间波动判定为5级，是因为人类最多只制定了5级标准。
　　“比四年以来怪兽战争所有空间能量波动加起来，都要高...”
　　牛顿·葛泽尔喃喃自语，自诩自身怪兽迷的他，脸上浮现绝望至极的表情，“这就是最终战了么？”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没错。”
　　李昂淡淡道：“两个实力相对均衡的未知文明相互碰撞，最重要的就是搜集情报。
　　等到情报收集完毕，
　　再估测实力差距，总结双方科技体系优劣势，以己之长，击彼之短，
　　最终一击制胜，绝不给对手任何搜集情报、进行反击的有用信息。
　　在文明战争这方面，深海文明确实要比你们经验更加丰富一些——
　　从他们本体种族一直没露面、只用生物兵器作战，以及这次的突然大规模袭击就能看得出来。”
　　“...赫尔曼，”
　　斯泰克将军缓缓开口，问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空间能量波动读数超出所有案例，以往经验可能会有偏差。”
　　赫尔曼迅速说道：“预估可能在20到48小时后，深海生物就会传送过来。
　　这次的总量实在太大了，几乎不可能是单独的一只深海巨兽，
　　大概率是由一群深海生物组成的庞大军队。”
　　“蔡天童，你带队去维修尤里卡突袭者，把新的刺刃弹射刀装上。
　　森真子，你告知马尼拉方面立刻疏散当地民众，游轮，货船，渔船，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争取在最短时间内疏散最多人。”
　　斯泰克片刻也不停顿地向手下发布命令，转头看向PPDC联络员，“你去联系一下各国高层，我申请立刻举行视频会议。”
　　“好。”
　　人类生死存亡面前，一向和斯泰克不怎么对付的联络员也顾不上自己的那点得失，立刻去拨打电话，联系高层。
　　“接下来...”
　　斯泰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李昂，
　　李昂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提前说道：“还不够。”
　　斯泰克闻言一怔，“嗯？”
　　“深海文明既然敢发动最终战争，证明他们已经搜集了足够情报，认为自己有信心能毕其功于一役——
　　他们不需要杀死全部人类，只需要摧毁人类的一部分生产建造设施，摧毁人类的战争潜力。””
　　李昂淡淡道：“以人类目前的整体力量，还不足以在这次攻击中取得胜利。”
　　“那我们该...”
　　“去召集你能召集的所有驾驶员，找出所有你能找到的机甲吧。”
　　李昂微微一笑，“让我来给他们紧急培训一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巨兽（二十五）
　　“紧急培训...”
　　斯泰克闻言眼皮一跳，尽管他也知道，刚才与棱背龟的战斗中，汉森父子的突然转变是获胜的关键原因，
　　但变得张口“废柴”，闭口“强而有力”，
　　未免显得...太怪了。
　　而且也没有时间去仔细验证，那种“改造”会不会影响人的身心健康，改造完成后又会不会还是自己。
　　斯泰克脑海中天人交战，很快就做出决定，“我会尽力的。”
　　“好。”
　　李昂点了点头，继续去看手中资料，不再理会PPDC众人。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
　　整个PPDC乃至人类文明，高速运转了起来。
　　各国平民分批次进入到地下避难所中，不止是沿海城市，内陆地区民众也要紧急避难。
　　常规军队紧急开拔至沿海堡垒，海空军事力量整装待发，前往马尼拉附近海域。
　　挪威斯瓦尔巴德群岛、阿拉斯加、英国威克赫斯特、北极末日穹顶等地的国际种子库，启动末日预备程序，
　　这些地方位于地下，储藏着数以百万份的植物种子，以及更多的动物受精卵、微生物。
　　如果最恶劣的情况发生，人类军队以及军事设施被深海文明摧毁，并且看不到丝毫胜利希望，
　　那么PPDC就会发射核弹，轰炸全球地表，
　　拼着让地球成为不毛之地的代价，逼退深海文明，
　　同样摧毁他们的军队，或者让地球在深海文明眼中失去价值，
　　再利用国际种子库，进行战后重建。
　　前提是，核弹轰炸，真的能够有效。
　　人类群体中，已经有一部分聪明或者自以为聪明的人，开始绝望起来——按照文明交战规范，一旦爆发全面战争，就意味着对方拥有必胜把握。
　　之前就有深海巨兽被核弹轰炸过，如果说深海文明在认知了核弹威力的基础上，仍敢发动大规模战争，那么人类获胜希望，将极为渺茫...
　　不提亿万民众是如何忐忑不安，
　　很快斯泰克就将接近两千名驾驶员与预备役学员，给李昂带了过来。
　　为了对抗深海文明持之以恒的侵袭，PPDC在世界各地开设了猎人学院，专门培训能够驾驶机甲、释放.力场的精锐士兵。
　　不管是之前就有优秀战绩的空军飞行员，
　　身经百战的雇佣兵，
　　还是刚刚毕业、意外被检测出.力场天赋的高中生，
　　在猎人学院里都需要重新开始，
　　学习驾驶、维修机甲的相关知识，
　　与合作伙伴（有血缘关系或无血缘关系）培养协调同步性，
　　接受日复一日的残酷身心锻炼。
　　每一名机甲驾驶员的训练成本，比旧时代的空军飞行员还要高，
　　最终的训练通过率，也要更低一些。
　　不过由于时间紧迫，
　　斯泰克只能临时抽调一千余名适格者，
　　其中一半是新港市各类型机甲驾驶员，一小半是之前还在培训中的学员，还有一些，是乘坐飞机紧急赶来的其他大洲的驾驶员。
　　这个时候，反而是人比机甲好运送，
　　中型机甲只能用数量有限的运输机，送往马尼拉附近的新港市、曼谷堡垒，
　　而重型机甲运输，则必须要用到远洋货船，时间上赶不及。
　　因此这一千七百多人，已经是斯泰克能抽调过来的极限了。
　　“李先生，你打算怎么做？”
　　把人员召集完毕的斯泰克问李昂道。
　　李昂随口说道：“把他们带到没人的空地，再给我准备无线麦克风、专业音响、舞台灯光、调音台、混音台这些演唱会设备。”
　　斯泰克闻言眼皮一跳，“啊？”
　　“啊什么？”
　　斯泰克犹豫道：“这...改造不应该私密化，单对单么？演唱会这种形式...”
　　“一千多人，没有足够时间。”
　　李昂摇头道：“其实演唱会也只是个形式而已，我不用话筒也能完成大规模改造。
　　不过一千多人坐在空地上看着我发呆，那种画面太奇怪了，
　　我又不是唐僧要讲座论道。”
　　“好吧。”
　　斯泰克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去布置工作，就被李昂叫住，“对了，破碎圆顶堡垒机库里，还有一架五级机甲是吧？”
　　“嗯？”
　　斯泰克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没错。那是黑曜石号，是与尤里卡突袭者同级别的第五代机甲，选择在破碎圆顶开工，
　　预计高度76米，重量7900吨，核动力驱动，
　　但因为工程浩大，到现在只完工了一半，什么武器模组也没有安装。”
　　李昂点头道：“没完全完工也无所谓，先把能量核心启动了，我到时候要用。”
　　“您...也要驾驶机甲？”
　　斯泰克皱眉犹豫道：“驾驶重型机甲需要长年累月的锻炼培训，
　　黑曜石号里的操作系统是手控的，按钮多达上千个，极为复杂繁琐...”
　　“呵呵，”
　　李昂摊了摊手，笑道：“机甲，可不是只有驾驶这一种操作方式...”
　　————
　　20小时前，还繁华热闹、被称为“小吕宋”的马尼拉市，此时已空无一人。
　　街道、高楼灯光明亮，看不见任何人影，
　　街面上到处都是被抛弃的汽车。
　　鸟群与啮齿动物重新占领了这座城市，
　　乌鸦落在电线杆上，发出“嘎，嘎！”的沙哑叫声。
　　老鼠从阴暗下水道中钻出，光明正大地穿行于街头巷尾，偶尔躲避同样无人管束的流浪猫狗。
　　自然界的纠错能力，强得惊人，
　　人类的撤离反而让这座城市恢复了另类的生机。
　　“呜——”
　　汽笛声从海岸线外传来，
　　马尼拉西面大海上，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艘舰船、潜艇，上面都贴着PPDC的图案。
　　他们每一艘都是人类文明智慧的结晶，上面装载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能在一瞬间，于地图上抹除掉一座城市。
　　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并不是真正的主角。
　　“轰！”
　　巨物沉入水中的声音响起，三架重型机甲沿着货船边缘，滑入海中，在落地时恢复了平衡。
　　这三架机甲，分别是来自新港市堡垒的尤里卡突袭者、危险流浪者，与来自曼谷堡垒的回声军刀。
　　三架重型机甲，六名驾驶员，
　　每一名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人类的英雄，
　　只是此时此刻，他们显得有那么一些奇怪。

请假
　　请假一天，明天尽可能补
　　《玩家凶猛》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巨兽（二十五）
　　“紧急培训...”
　　天空中的直升机驾驶员，和所有通过屏幕观看现场的人员，忍不住眼角一抽。
　　森真子只是在PPDC内部比较有名一些，而罗利·贝克特，则是成名已久的英雄驾驶员，时至今日依旧有很多人记得他。
　　如果让普通民众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那还真是...
　　不止是承载着罗利·贝克特与森真子的危险流浪者，
　　尤里卡突袭者里，传来了汉森父子阴鸷低笑声，“桀桀桀桀桀，这新安装的弹射刀还真是有够劲啊！不知今天，又将有哪些废柴，惨死在我们的快刀之下。”
　　旁边的第三台重型机甲猛犸使者中，也传来了慷慨激昂的动次打次音乐声，以及令人不明觉厉的咆哮。
　　“刀，怒斩雪翼雕。山，豪迈冲云霄。火，翻腾再燃烧。海，掀起浪波涛！”
　　马尼拉上方高空两千米处，
　　充当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临时指挥中心的ML866巨型飞艇，悬浮飞行着。
　　斯泰克以及一众PPDC高级将领，站在飞艇舰桥，听着广播中那些重型机甲驾驶员的胡言乱语，
　　不禁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无奈蛋疼表情。
　　随着越来越多情报的传回，不论是PPDC还是各国高层，都已经相信马尼拉下方的空间能量波动处，会是文明战争的最终爆发位置。
　　人类常规军队进入战时状态，守好各自据点，
　　最精锐的机甲力量，则一刻也不停歇地派往马尼拉。
　　由于距离与时间限制，目前只来了三台60米级别的重型机甲，以及两千余台中型、轻型机甲，
　　但在雷达的感应当中，下方的休谟指数却高得难以想象。
　　“轻型机甲的.力场达到原来的中型机甲水平，
　　中型机甲的.力场，则达到了原来的重型机甲水平。”
　　一位PPDC将领忍不住发出了小声感叹，“如果我们能早点发现这种办法，可能怪兽战争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也许吧。”
　　斯泰克叹了口气，身为高级将领，他当然知道下方的提升有多么巨大，
　　李日升只是开了个演唱会，就将人类整体军事实力提升了一半。
　　但是，越是这样，斯泰克心中就越发不安。
　　按照黑色木马和拂晓的说法，他们这些异界旅客是专门对付深海文明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只派了三个人过来？
　　是因为这三个人足以应付情况，
　　还是说深海文明的实力，远在人类想象之上，李日升三人只是利用PPDC进行试探，投石问路？
　　斯泰克脑海中思绪纷繁杂乱，越是思考，就越是心浮气躁。
　　仔细想来，担任PPDC最高将领的生活，还不如当个单纯的机甲驾驶员令他愉快，
　　最起码站在驾驶舱里，只需要思考如何杀死深海巨兽这一点。
　　斯泰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出大脑，
　　前踏一步，按下麦克风按钮，向下方下达指令，“流浪者号，猛犸使者。你们的任务是掩护尤里卡突袭者，守住马尼拉湾防线，
　　阻止深海生物破坏马尼拉的环海城墙。
　　全人类的命运就在你们手中，
　　明白了吗？”
　　尤里卡突袭者回复道：“口胡口胡，你是不信任我们吗？嗯？！”
　　危险流浪者回复道：“王不可辱。哪怕背负天渊，需一手托原始帝城，我罗利·贝克特森真子一样无敌世间！”
　　猛犸使者回复道：“猛虎啸，苍龙腾，一把弯弓射大鹏。海无边，山无棱，天下任凭我纵横。”
　　“...我就当你们明白了吧。”
　　斯泰克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罗利·贝克特等机甲驾驶员，固然比之前强了很多，
　　就是说话方式发生了诡异变化，非常考验其他人的理解能力。
　　而且这些人的语言系统，还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驾驶尤里卡突袭者的汉森父子，就像新港市青年漫画里的反派人物，带有强烈的新港市口癖。
　　驾驶危险流浪者的罗利·贝克特与森真子，把自己当成了玄幻中的仙王仙帝，
　　而驾驶着猛犸使者的那两位美利坚驾驶员，则不知为何必须用强行押韵的半文不白话语。
　　最奇怪的是，
　　这些人竟然能够理解彼此的意思，哪怕沟通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
　　同样感到蛋疼菊紧的，不止有斯泰克等人，
　　还有黑色木马与拂晓。
　　他们并没有待在ML866巨型飞艇上，而是在科雷希多岛的海军基地里。
　　科雷希多岛位于马尼拉湾入口处，战略地位重要，
　　怪兽战争爆发后，PPDC在这里建造了军事基地，监控马尼拉海沟的海况。
　　此时此刻，科雷希多岛海军基地里，停放了一千三百多台轻型机甲。
　　这些机甲由于高度不够，会被海水淹没，
　　因此不能像另外七百多台中型机甲，以及三台重型机甲一样，在马尼拉外海驻守。
　　不过，就算只是轻型机甲，也都有旧时代主战坦克级别的高度与重量。
　　黑色木马站在海军基地机库的看台上，放眼望去，完全是一大片钢铁洪流。
　　稍微美中不足的一点，大概是...太吵了。
　　“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鼎峰。赤木君，东京一别，好久不见。”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长孙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鸿雁机甲上，又加了几道战绩。”
　　海军基地的机库里，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
　　来自世界各地的机甲驾驶员们，一边配合机械师调试机甲，一边相互打着招呼。
　　“好家伙，这要是一板砖丢下去，能砸中五个先天强者，三个仙帝。”
　　倚靠在栏杆上的黑色木马吐了句槽，站起身来看了拂晓一眼。
　　不得不说，李日升虽然恶趣味强烈，但办法确实行之有效，
　　下方所有机甲驾驶员的.力场，都比之前强了一半不止，
　　如果尾立鼠与棱背龟再次出现的话，不用那三台重型机甲出手，光靠下面这些轻型机甲就能淹没它们。
　　然而，拂晓脸上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意思。
　　黑色木马问道：“怎么了？在担心深海巨兽么？”
　　“嗯。”
　　拂晓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次剧本任务的奖励，是相当于背包栏里最高品质的物品。
　　以我们现在的玩家等级，保底也是完美级别。
　　奖励越高，获得奖励的过程就越危险。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击杀三头深海巨兽，我们已经解决了尾立鼠与棱背龟，完成了任务的23。
　　现在又有强化过的人类军队作为助力，击杀像棱背龟那样的深海巨兽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你想一想，杀场游戏真的有那么好心，给我们发福利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巨兽（二十六）
　　“唔...”
　　黑色木马沉吟一声，杀场游戏显然没有那么好心，为他们订制轻松愉快的剧本任务之旅，
　　击杀第三头深海巨兽的过程，必然会遭遇波折。
　　问题在于，波折的形式。
　　“如果杀场游戏想要提高难度，不外乎这么几种可能性。”
　　拂晓竖起手指，轻声说道：“一，这次出现的深海巨兽，很强，非常强，
　　强到就算人类整体力量被加强了一遍，依然无法对付的程度，
　　迫使我们赌上性命，亲自迎敌。
　　二，设置时间窗口。
　　比如，如果我们不能在短时间内杀死出现的深海巨兽，那么深海文明遭遇突然变强的人类势力，就会回到他们自己的世界。
　　让我们无法完成任务...”
　　拂晓眯起眼睛，顿了一下，
　　黑色木马皱眉追问道：“那三呢？”
　　拂晓摆手道：“第三种可能性么...大概就是没有深海巨兽了吧。”
　　“没有深海巨兽？”
　　黑色木马一挑眉梢，很快就反应过来拂晓的意思，“你是说这次马尼拉湾的攻击中，没有人类文明划定的‘四级深海巨兽’，
　　而全都是一二三级的深海生物？
　　由于任务目标是要我们杀死深海巨兽，因此哪怕屠杀再多的深海生物，也无法完成任务目标，
　　我们必须去主动寻找其他的深海巨兽，将其杀死，才能作数？”
　　“有这个可能性。”
　　拂晓点头道：“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并没有抓住过活着的、可控的四级深海巨兽。
　　所有巨兽都是从海面之下的不固定同道里，出现的。
　　如果杀场游戏够黑的话，说不定会让我们沿着通道，前往深海文明的家乡，去那里找到深海巨兽并杀死。”
　　“深海文明的家园...”
　　黑色木马闻言咂了咂嘴巴，那种地方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平安祥和的乐土，说不定就是制造深海巨兽的巨型兵工厂。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深海文明的科技树与人类截然不同，
　　在现实世界能发挥作用的科技造物、超凡力量，
　　不一定能在深海世界奏效。
　　“如果PPDC的科学家没有猜测错误的话，那么深海文明所生活的星球，很可能是一片覆盖着液态氨的行星。
　　那里的海平面气压是地球的六十倍，海洋里装着的不是海水，而是带有腐蚀性的液态氨。
　　深海文明的主体种族，常年生活在液态氨的海洋当中，建立水下城市。”
　　黑色木马快速思考了一番，那种环境下玩家的实力将遭到严重削弱，并且PPDC研发出的各类型机甲，似乎也没有为远征异星做过特殊改装，
　　比如能够在高气压环境下行动之类。
　　说到改装...
　　黑色木马转头看去，透过后方机库墙壁，看见千米开外，那架停放在港口处的黑曜石机甲，以及正在用神力藤蔓改造着机甲的李昂。
　　————
　　“黑曜石号原本的松果体器官，来自于某只四级深海巨兽，.力场强度有限。
　　换上棱背龟的松果体器官后，.力场强度能提升20%左右...”
　　李昂站在横躺着的机甲的胸口，双臂袖口中延伸出无数条藤蔓，连接至机甲各部位，
　　充当起尚未完工的机甲的动力肌腱、能源管道、液压杠杆。
　　黑曜石号，是美洲工业集团提供图纸、破碎圆顶堡垒负责组装生产的第五代重型机甲，
　　原定计划中，黑曜石号高76米，重7900吨，钛合金骨架，核动力驱动，背部有两道吸附翼，吸附翼下方有四组矢量喷口，
　　主要作战武器，是钛合金打造的短柄战斧、圆盾，以及电磁轨道步枪。
　　由于破碎圆顶堡垒经常遭到深海巨兽袭扰，
　　黑曜石号迟迟没有完工，
　　机甲内部的诸多组件，以及机甲的主要武器，都没能安装上。
　　不过既然李昂来了，那么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咔嚓咔嚓。
　　藤蔓如细密长蛇一般，沿着机甲外部装甲缝隙，钻入各个角落，
　　为机甲原本的深黑色造型，涂抹上零零星星的墨绿色。
　　李昂的改造目标，当然不只是让黑曜石号机甲能够动弹起来而已，
　　而是要让黑曜石机甲，在哪怕没有神力填充藤蔓的情况下，也能够凭借藤蔓本身的物理性质，
　　进行站立、跑动等简单操作。
　　“躯干的改装工程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双臂修补完成...”
　　李昂无视了周围PPDC工作人员惊异骇然的目光，不急不缓地改造着黑曜石重型机甲。
　　突然间，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看向远方海面。
　　大海上原本起起伏伏的波涛浪花，此时突然平息了下来，海面宛如镜面般平整光滑。
　　为了从人类垃圾中获取食物而长期盘踞于此、怎么赶也赶不走的海鸥鸟群，
　　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
　　发出仓惶的聒噪叫声，慌不择路地飞走远离。
　　“呜——呜——”
　　城市、海面船舶、海军基地、空中飞艇，
　　所有人类造物中，都回荡起了尖锐的防空警报声。
　　“终于来了么...”
　　飞艇舰桥中，斯泰克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全息投影。
　　海面的平静，只持续了半分钟不到，
　　大量气泡从海面下方翻腾涌出，整片海域就像是沸腾了一般。
　　“检测到休谟指数！”
　　蔡天童死死盯着屏幕，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显得有些尖利，“40，50，60！已经超过了此前所有记录！还在上升！”
　　斯泰克将军冲到蔡天童身旁，沉声喝道：“多少只？多少头深海巨兽？”
　　“五...”
　　蔡天童张着嘴巴，双目发直，口舌干燥。
　　只见屏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毫不间断地从海面下方一千米的海沟悬崖中涌出。
　　“五百头...”
　　蔡天童喉咙沙哑仿佛冒火，但内心却如坠冰窟，无限绝望。
　　五百头深海巨兽啊...
　　哪怕把怪兽战争期间所有人类机甲，不管是被击毁的，还是尚在服役的，全部集中起来，也会被轻松碾平。
　　果然，深海文明此前的所谓“进攻”，
　　都只是试探，为了搜集情报、欺骗人类，
　　诱导人类错误估计深海文明的军事力量，
　　方便此刻给出致命一击么...
　　飞艇舰桥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屏幕上不断涌出、上浮的红色光点，甚至短暂地忘记了思考。
　　“不，不对。”
　　斯泰克猛地反应过来，地图上显示的哪一处海沟悬崖，水深确实足够，但宽度有限，
　　五百头深海巨兽很难同时游出，“水下无人机呢？调出那片海域的水下监控画面。”
　　蔡天童领命照做，只见屏幕上立刻出现新的画面。
　　从海沟悬崖中游出的，并不是四级深海巨兽，
　　而是原本标准中的三级、二级深海生物。
　　它们的外形全都发生了进化，更适合在水下活动的流线型身躯，更厚的体表装甲，一些部位长出了疑似远程火炮的特异器官，
　　身体总长度，并没有超过60-70米的四级深海巨兽标准线，只是.力场强度达到了而已。
　　斯泰克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转瞬间又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绷紧了心弦，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广播通讯按钮。
　　深海生物体型缩小，反而意味着更小的打击面，更灵活的动作，更迅捷的速度。
　　在.力场强度不变的情况下，反而比之前更难对付。

第一百四十七章 巨兽（二十七）
　　怪兽，出现了。
　　站立在海洋中的三台重型机甲以及七百台重型机甲的驾驶员们，第一时间感应到了海洋本身的变化。
　　海水搅动不休，形成急速而紊乱的暗流，
　　原本结实的海底地面，剧烈震颤起来，
　　如同蹦床一般上下起伏，震起细密沙尘与埋在土壤中的死亡生物有机质，令海水变得无比浑浊，
　　就算所有机甲将探照灯光开到最亮，也完全看不清周围景象。
　　滋啦——
　　一道圆环状强烈电光，从下方浑浊海沟中闪烁而出，
　　急速扩大，扫中站在海沟两岸的所有机甲。
　　和之前棱背龟释放过的电磁脉冲一模一样，但在强度和速度上，要更高一些。
　　然而，人类方面对此早有准备，
　　大部分机甲来之前已经做过相关改装，能够防御EMP。
　　而那些来不及改装的机甲，则远远站在外围，不会受到影响。
　　电流光圈一闪即逝，尤里卡突袭者依旧伫立在原地，
　　汉森父子在频道广播中阴鸷喝道：“哼，觉得同一招还能够对我有效么？
　　狂妄无知！”
　　“确实狂妄。”
　　罗利·贝克特低沉道：“所有人，开启.力场，
　　用.力场感应敌军！”
　　嗡——
　　话音未落，海水中就亮起了一道道金色光芒，
　　.力场是个人心灵力量对抗世界的体现，
　　任何外物入侵到.力场范围内，都会被释放者第一时间感应到，
　　比肉眼更全面，比雷达更快更精准。
　　所有机甲都开启了.力场，如同一颗颗金色球体，整齐分布在V字形海沟的两岸。
　　这条海沟悬崖的最上方，既不算狭窄，也不算宽敞。
　　三台重型机甲呈三角位置站立，相互拱卫。
　　哗！
　　没有任何征兆的，
　　悬崖中的万吨海水直冲而起，沿着悬崖山壁急速涌出，
　　其中夹杂着无数山岩碎片，以及一头头形状可怖的深海生物。
　　“拦住它们！”
　　尤里卡突袭者怒吼一声，双臂左右一甩，激活弹射刀刃，
　　脚掌在海底重重一踏，碾出清晰脚印，
　　背后的矢量喷口喷射出幽蓝火焰，蒸发海水，提供巨量推力，
　　推动机甲急速向前，扑中了一头50米级别的深海生物。
　　双方的.力场激烈碰撞，正如感应器感测到的那样，
　　这次出现的深海生物的体型全都没达到深海巨兽标准，但休谟指数反而略有超出。
　　人类机甲，相当于在跟同样力量的敌军战斗，只是对方的体型更小更灵活，也更迅速。
　　尤里卡突袭者迎头撞上深海生物，双方的.力场在海水中对撞抵消，激发出闪耀的金色光芒，就算周围海沙弥漫也无法掩盖。
　　“死！！”
　　尤里卡突袭者怒吼一声，体表金色光芒再次迸发，双臂弹射刀硬顶着保护罩一般的.力场的阻碍，一点一点前进，
　　缓缓刺向深海生物的胸口。
　　深海生物激烈反抗，手脚并用，捶打着尤里卡突袭者的胸口四肢，
　　令后者装甲震颤，零件掉落。
　　对机甲的伤害，会通过Drift流动系统，反映到驾驶员的大脑之中，
　　通常这种疼痛，会令驾驶员感到难受不适，就像自己被击中、剜下血肉一般。
　　尤里卡突袭者驾驶舱的汉森父子，同样感受到了剧烈痛楚，
　　他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胸中斗志高涨狂燃，暴喝道：“反抗？！
　　我定要将你，轰杀至渣！！！”
　　尤里卡突袭者收起双臂弹射刀，单手抓握住深海生物的脑袋，使劲用力，
　　另一只手则完全不去格挡深海生物的激烈反抗，
　　一拳一拳，轰向深海生物的胸口。
　　如果说之前的弹射刀是穿刺伤害，能够被具有韧性的.力场艰难拦住的话，
　　那么拳拳到肉的轰击，则将大部分力量都传递到了深海生物的体表。
　　后者胸口装甲如蛛网般碎裂开来，
　　胸膛骨骼在越来越快的拳头殴打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
　　庞大身躯，如同被抽离了灵魂一般，迅速瘫软，摔在地上。
　　伴随着尤里卡突袭者重重一拳，
　　深海生物胸口被直接贯穿，失去了.力场防护的头颅，也像颗烂橘子般，被生生捏爆。
　　同样的厮杀，发生在海沟两岸的每一个地方。
　　双方爆发了激烈战斗，
　　剧烈碰撞的.力场如同探照灯般，将海洋照得亮如白昼。
　　三台重型机甲，毫无疑问是战局中的中流砥柱，
　　尤其是被强化过的第五代机甲尤里卡突袭者，
　　近身范围内，40米级别的深海生物能够一击即溃，
　　对付50米级别的深海生物，也能凭借各方面优势完成压制，以一敌二，甚至战而胜之。
　　其他两台重型机甲，同样在快速斩获着战绩。
　　“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紫电，这玄真火焰九天悬剑惊天变！”
　　猛犸使者驾驶舱里的两名驾驶员狂吼呐喊着意义不明的歌词，伴随着动次打次的节奏，用手中钢锤砸死一头深海生物。
　　“吾为天帝，当镇杀世间一切敌！”
　　罗利·贝克特与森真子深沉低语，一拳轰在一只体表长毛的深海生物的背上，将其轰飞出去，
　　但他们却没有去急着追击，而是伸手一薅，将深海生物背部毛发揪了下来，
　　拍在自己身上，
　　同时神经质一般地不停嘀咕道：“呃啊，源天师晚年不详浑身长毛的诅咒终于压抑不住了么？
　　不行，我们是大成圣体，必证大道！”
　　说罢，危险流浪者就猛地提速，冲上前去，手中等离子炮悍然开火，将那只深海生物头颅粉碎，
　　继续寻找下一只体表长有毛发的敌人。
　　突然增强的人类机甲，打了深海文明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是没有强化过的人类机甲，在第一轮的冲锋过后就会死伤殆尽，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然而，这并不够。
　　在三台重型机甲以外，
　　七百台中型机甲遭遇到了各自的麻烦。
　　海水环境，令不符合流体力学的机甲身躯，显得行动迟缓而笨重，无法化整体数量优势，为局部的战斗优势。
　　并且也让人类机甲的远程武器起不到应有效果。
　　该死！
　　尤里卡突袭者扫视战局，深海生物执行着狼群一般的捕猎战术，放弃了难啃的重型机甲，
　　凭借局部地区的数量优势，转而去袭击更容易得手的中型机甲，迅速收割。
　　一台中型机甲被深海生物扑倒，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蜂拥而至的深海生物咬住手脚四肢，用力撕扯，
　　转瞬间四肢断裂，
　　而其他的中型机甲，因为距离与地形原因，完全来不及救援。
　　“给我，滚开！”
　　尤里卡突袭者冲上前去，手中弹射刀在水下划出半月轨迹，切割开一头深海生物的咽喉，
　　但下一秒，就有更多深海生物，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死死抱住尤里卡突袭者的手脚四肢。
　　尤里卡突袭者奋力挣扎，却被团团围住，
　　.力场在层层挤压之下，无法弹开四面八方的敌人，
　　另外两台重型机甲亦是如此。
　　近处的十几台中型机甲呐喊着什么：“深海生物连等离子炮都不怕了，可见已经不是一般的怪兽了，一定要重拳出击！逐一发送坦克！”
　　试图上来救援，
　　同样被深海生物死死阻拦，
　　对方似乎意识到了三台重型机甲的重要性，试图优先抹除掉他们的存在。
　　就在重型机甲身陷重围之际，
　　一枚导弹，从天空中直冲而下，穿过海水阻碍，径直命中了纠缠住尤里卡突袭者的一头深海巨兽，将其炸飞出去。
　　释放导弹的，正是拂晓所驾驶的卡碧尼机甲。
　　和上次相比，卡碧尼机甲体表覆盖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淡绿色数据流，
　　这层数据流如同拥有自身智慧一般，自动传播扩散，延伸至海域中所有机甲上。
　　被数据流感染的机甲，AI智能程度与计算力莫名上升，更够提前感应深海生物的攻击，如同预知一般，做出提前反应——
　　这正是黑色木马在拂晓赶来救援前，释放的增益buff，
　　【赛博武道·智者千虑】
　　跟随卡碧尼机甲一同到场的，还有之前留守在岸上的一千三百多台轻型机甲，
　　这些机甲直奔深海生物群，死死拦住试图突破包围网的怪兽，为其他中型机甲争取到了支援时间。
　　而卡碧尼机甲自己，则凭借迥异于这个世界的特殊科技，在水中自由穿梭，不断发射浮游炮光束、导弹，
　　命中深海生物，为三台重型机甲解开束缚。
　　脱困了。
　　从围困中挣脱出来的尤里卡突袭者，毫不犹豫地一刀划出，肆意劈砍，
　　在黑色木马施加的增益buff效果作用下，有如神助，高效消灭深海生物。
　　蓝色血液，在海洋中流淌扩散，
　　大量来不及逃亡的海洋鱼类，被血液毒中，腐蚀死亡。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机甲或者深海生物的残肢断臂，沉入海底，或浮于海面。
　　战局的胜利天平，逐渐向人类阵营所倾斜，
　　卡碧尼与轻型机甲阵列的及时支援，至关重要，
　　而黑色木马的广域增益buff，甚至可以说比十台重型机甲还要给力。
　　广播频道中，已经响起了PPDC人员间歇的轻微欢呼，
　　就连他们也没想到，局势会在异界旅客介入后，陡然扭转，
　　不需要付出百分之七十的伤亡代价，获得惨胜，
　　不需要释放核弹，以自毁的方式逼退敌方。
　　胜利曙光近在眼前，
　　然而，飞艇舰桥中，斯泰克将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伸手牢牢攥住桌子两侧边缘，过于用力，以至于手背都有些发白。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PPDC的广播频道中，响彻着机甲驾驶员们的嘈杂凌乱呼喊。
　　“脚踏阴阳定乾坤，荒古至今我为尊！”
　　“我的钻头是突破天际的钻头！”
　　“大荒囚天指，半指撼天地！”
　　深海生物的数量，持续而稳定地减少着，但它们却悍不畏死地继续留在原地缠斗，仿佛要与人类机甲拼至最后。
　　就像是...蚁巢中的兵蚁一样。
　　斯泰克的瞳孔陡然睁大，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五百头巨兽级别的深海生物，确实能够对过去的人类阵营造成巨大威胁，甚至摧毁拔除掉一个个人类据点。
　　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按照智囊们提出的猜测假象，文明战争中占据主动权的一方，很大概率会在发动全面战争时，使出绝大多数力量。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形成绝对优势，不给弱势文明一丝一毫的反击空间。
　　五百头深海巨兽，能够碾平人类堡垒，却不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摧毁人类有生力量——如果深海文明想要一锤定音，至少要派两倍乃至三倍的深海巨兽。
　　除非，出现在海底的这些深海生物，只是诱饵而已...
　　斯泰克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他还没来得及按下广播按钮，提醒重型机甲准备遇敌，
　　就听见后方传来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休谟指数超出最大测量范围！
　　休谟指数超出最大测量范围！”
　　蔡天童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站在原地，张目结舌地看着屏幕上新出现的那颗几乎占据了13空间的红色亮点，喃喃道：“五级...不！是六级深海巨兽...”
　　————
　　喀啦喀啦。
　　海沟悬崖剧烈摇晃，无数山岩掉入深不见底的悬崖深渊，
　　大地的颤动幅度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一众中型机甲把握不住平衡，差点摔倒在地。
　　咔嚓。
　　三台重型机甲中的危险流浪者号，伸出手臂上的链剑，插入海底岩层当中，稳住身形，
　　其他两台重型机甲也蹲伏下去，放低重心，不至于倾倒。
　　奇怪的是，周围负伤累累的深海生物们，却没有趁机突袭，而是舍弃各自敌人，游向海沟悬崖，
　　在悬崖两侧匍匐拜倒，如同群蚁叩拜。
　　地震缓缓平息，海水平静下来，
　　黑暗海域里，只剩下机甲们的探照灯光与.力场。
　　一片死寂中，驾驶员们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望向那片深邃海渊。
　　未知的、强烈的恐怖压力，甚至压倒了李昂对他们的心灵改造，让他们也不得不安静下来。
　　光，
　　蓝色的迷幻光芒自海渊中亮起，
　　一头庞大到超出想象的深海生物，从深渊中缓缓升起。
　　它有着巨大的、如同双髻鲨般的头部，
　　头部左右两端各长着两颗眼睛。
　　下颚突出，包住上颚，口腔中长着两排尖锐的锯齿状牙齿，
　　长有四肢的体表，覆盖着一块块的板状甲壳，
　　这些板状甲壳如同欧洲中世纪的板甲，厚重坚固，
　　覆盖在怪兽那健硕有力的四肢，以及修长的尾巴上，
　　完全不显得厚重，反而完美贴合，异常灵活轻便。
　　高达七十余米的重型机甲，在凡人眼中如同天神般庄严威武，
　　但在战立高，两百一十三米，算上尾巴已经超出了三百米的深海巨兽面前，宛如儿童般娇小脆弱。
　　三台重型机甲，抬头仰望着从海渊中缓缓升起的巨兽女王，
　　他们体表的.力场，在强压之下剧烈震颤，
　　而他们后方的中型、轻型机甲，有些的.力场甚至已经开始直接溃败消散。
　　“呼...”
　　尤里卡突袭者驾驶舱中的汉森父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眸中仿佛有火焰燃烧。
　　核动力引擎效率，推升至100%
　　矢量喷口效率，推升至120%
　　弹射刀温度，推升至200%，不计损耗。
　　“战！你！娘！亲！”
　　伴随着汉森父子的暴吼，尤里卡突袭者号朝着前方践踏奔袭。
　　匍匐叩拜着巨兽女王的深海生物纷纷站起，试图阻拦，
　　却被突袭者号连环斩杀劈碎。
　　断肢横飞，血液狂涌，
　　双方距离，在突袭者号的狂奔之下，急速缩短，
　　而那头漂浮的、沉静的巨兽女王，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分叉成三条的尾巴，朝前方似慢实快一抽。
　　砰！！！
　　宛如被铜头皮带抽中的陀螺，
　　尤里卡突袭者号体表的.力场，剧烈旋转扭曲，发出尖利摩擦声，
　　整台机甲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海底地表，刮出一道深邃轨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巨兽（二十八）
　　刚才还嘈杂吵闹的广播频道，此刻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悬浮于深渊之上的怪兽女王，
　　按照PPDC怪兽生态学取名规则被命名为【毒妇】的深海巨兽，居高临下俯瞰着一众深海生物与人类机甲，
　　三条长尾在海水中随意摆荡着，姿态轻柔飘逸，完全不符合它们本身的庞大重量。
　　“呼，呼...”
　　汉森父子喘着粗气，强忍住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疼痛，操控机甲勉强站立。
　　一条条系统警报声，在驾驶舱中响起，
　　机体多处破损进水，动力系统可用功率下降30%，腹部装甲全部损坏，再来一次攻击必然全毁。
　　猛犸使者驾驶员沉声问道：“霸天下，战群狼，兵临城下又何妨。你们没事吧？”
　　“还能撑得住。”
　　尤里卡突袭者站稳脚跟，用力一敲手背上卡住的弹射刀，令弹射刀“噌”的一声重新弹出，“这头，就是终焉之敌么？不错，确实有够劲。”
　　“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罗利·贝克特深沉低语道：“待到阴阳逆转时，以我魔血染青天。
　　冲！”
　　话音刚落，三台重型机甲便踩踏海底地面，如三根重弩利箭，朝毒妇疾袭而去。
　　哗啦——
　　毒妇甩动长尾，流线型的尾巴在海水中制造出密集气泡，划出弧形轨迹，抽中三台重型机甲。
　　双方.力场激烈碰撞，迸发出璀璨金光，
　　危险流浪者号的链剑，如同凡铁撞在城墙上一般，高高弹起，
　　猛犸使者手中自上而下砸落的钢锤，也被毒妇的.力场重重弹飞。
　　三台重型机甲，就如同朝墙拍打的网球，轻易击飞，
　　然后又锲而不舍地再次冲锋而来，继续被击飞的命运。
　　“这，真的，没有搞错么？”
　　卡碧尼机甲驾驶舱中的拂晓疯狂腹诽，她原本以为，新出现的深海巨兽，最多也就四台重型机甲的实力，
　　会有麻烦但仍在解决范围内。
　　然而，眼前这头毒妇的.力场，已然强大到超出传感器感应上限的程度，
　　哪怕是最先进的第五代机甲尤里卡突袭者，也无法突进至近身范围。
　　拂晓一抿嘴唇，重重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令周围浮游炮滞留原地，不间断地朝毒妇开火，掩护尤里卡等机甲。
　　而卡碧尼机甲本体，则在她的操控下，急速暴退，划出半圆轨迹，
　　然后向着海沟深渊俯冲而去。
　　500米，700米，1000米...
　　很快，卡碧尼机甲便停止俯冲之势，居高临下俯瞰着空间能量波动的初始点。
　　那是一条横亘在深渊峡谷半空当中的红色沟壑，
　　它有300米长，50米宽，周围笼罩着一圈圈转瞬即逝的密集闪电，不断有气泡从中冒出，
　　隐约能看见里面闪烁着的艳丽紫光。
　　短暂迟疑过后，卡碧尼机甲朝下方发射了一道光束射线，
　　光线避开密集闪电，精准命中红色沟壑，
　　却没能取得战果——红色沟壑表面竟然也浮现出了.力场，轻描淡写地挡住了这一击。
　　果然。
　　拂晓心中了然，过去人类阵营不是没想过顺着空间通道，前往深海文明的母星，将战场转移，以减轻战损。
　　然而深海文明制造出的空间通道，都是单向的，许出不许进，并且有着.力场保护，就算拿核弹轰炸也无济于事。
　　“任务目标是杀死三头深海巨兽。也就是说必须要消灭怪兽女王才行么？”
　　卡碧尼机甲不再犹豫，在原地丢下几根发光荧光棒般道具后，便朝上方冲锋而去。
　　此时战局已岌岌可危，三台重型机甲被毒妇一次又一次甩尾抽中，受损严重，随时都有崩溃可能，
　　其余中型、轻型机甲，则与深海生物战作一团。
　　拂晓一眼扫过混乱的战场局势，召回浮游炮继续开火，同时联系上了位于空中飞艇的斯泰克等人，将卡碧尼机甲拍摄到的海底画面直接发了过去。
　　“你们的船舶还停在海上是吧？”
　　拂晓快速道：“突袭者号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这次的毒妇已经超出了你们的应对范围，
　　准备进行水下核弹轰炸吧。”
　　“什么...”
　　惊愕的斯泰克还没开口，就被拂晓打断，“这在你们的计划里也有预案不是么？
　　如果出现常规办法无法消灭的深海巨兽，
　　为了防止它对人类居住地造成大规模破坏，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想办法将它拦截在海洋当中。
　　不管是直接派遣战斗机飞行员，搭载核弹，撞击深海巨兽，
　　还是让机甲驾驶员，操控机甲，进行近距离自爆——机甲表面的.力场能够和深海巨兽的相中和，让核弹发挥出应有威力。
　　只要核弹数量够多，就能在深海巨兽发生异变进化之前，将它轰成飞灰。”
　　“...”
　　斯泰克闻言陷入了沉默，
　　拂晓说的内容，并不是绝对机密，
　　就算是一些机甲驾驶员们，也很清楚他们的最后手段，就是化为一次性的消耗品。
　　和上次新港市不同，
　　这里是马尼拉湾，海水更深，距离人类居住区更远，核弹爆炸也无妨。
　　但如果目标是毒妇这种级别的深海巨兽，
　　一台甚至三台重型机甲同时自爆都不一定足够，必须要更多的机甲，更多的核反应堆。
　　站在飞艇舰桥上的众人，下意识地将目光聚焦在斯泰克身上，
　　后者手掌微微颤抖，他很清楚自己的决策，很可能会让上千名有着同袍情谊的机甲驾驶员牺牲生命。
　　斯泰克犹豫不决，拂晓却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她直接联系黑色木马，“如果斯泰克不同意，你知道怎么做。”
　　“...好。”
　　还在科雷希多岛上的黑色木马深吸了一口气，义眼中红光闪烁，释放出无形无质信息流，连通至PPDC的指挥系统，悄无声息接管了附近海面舰船、飞机的控制权。
　　玩家的剩余任务，只是杀死第三头深海巨兽而已，
　　只要能消灭毒妇，
　　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并不在玩家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巡洋舰、驱逐舰、核潜艇...
　　黑色木马的意识，借助电磁波，在各个载体中闪烁跳跃，
　　大脑中搭载的芯片处理器，高速运转，计算出种种可能性。
　　单从纸面数据上来看，三台重型机甲加上七百多台中型机甲产生的核爆威力，是能够对毒妇造成有效杀伤的，
　　但他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有什么地方不对...
　　杀死三头深海巨兽，是杀场游戏故意设置的任务目标，
　　之前玩家消灭棱背龟与尾立鼠，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
　　并且从拂晓传递回的影像资料来看，通往深海文明的空间通道，也是许出不许进——
　　这意味玩家没办法通过空间通道前往深海文明所在世界，随便杀死一头深海巨兽以完成任务。
　　综合以上信息，这次任务的剩余部分，是且只能是杀死六级深海巨兽【毒妇】。
　　难道说，就算是用核导弹轰炸加上机甲自爆，也无法杀死毒妇？
　　又或者，核轰炸的行为，并不能起到应有效果，反而会提升任务难度？
　　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异变，打断了黑色木马的杂乱思绪。
　　毒妇甩动尾巴，轻易逼退再次围上来的重型机甲，同时四肢向下一挥，庞大身躯迅速向着海面冲去。
　　“拦住它！”
　　拂晓心脏一顿，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祥预感，毫不犹豫拉动操纵杆，操控卡碧尼机甲俯冲向前，释放浮游炮光束。
　　听到拂晓话语的汉森父子等人，也意识到了什么，
　　驾驶机甲急冲而来，各施手段，导弹、等离子炮、链剑，武器尽出，试图阻止毒妇浮出水面。
　　然而，所有攻击手段在那三根长尾的横扫之下，全部无功而返，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毒妇急速上浮，冲出水面。
　　哗——
　　深海巨兽身躯掀起海啸般巨浪，海水如沸腾般翻滚着。
　　哪怕是高空中直升机打下来的探照灯光柱，照耀在它身上，也显得那么渺小微不足道。
　　毒妇那酷似双髻鲨的头部微微低垂，无视了远处海面上孤叶般的人类船舶，
　　缓慢地从海水中抬起了三根长尾，高举过头顶。
　　撕啦——
　　毒妇尾巴末端的装甲板自动向两侧裂开，露出隐藏在装甲下方的蓝色发光腺体，以及健硕得堪比现代发电机的肌肉纤维。
　　“直升机组，下降高度，我要看清毒妇头顶的图像！”
　　斯泰克心中被强烈不安笼罩，不顾仪态大声咆哮，双眼死死盯着舰桥中的大屏幕。
　　伴随着镜头拉近，众人终于看清了海上画面——
　　只见毒妇高抬起来的三条尾巴内部，清晰浮现出蛋状的椭圆形结构，
　　毒妇宛如葫芦科植物喷瓜，缓缓挤压着尾巴管道中的蛋状物体，将其挤压至尾巴末端。
　　然后，发射！
　　砰砰砰！
　　毒妇的尾巴骤然收缩，将三枚包裹在灰色黏膜中的巨型蛋状物体发射出去。
　　它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三枚蛋像是洲际导弹一般高高飞起，远远飞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它在...产卵。”
　　黑色木马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三枚蛋分别飞向澳洲、南亚与东亚海域，
　　从空中截取到的图像来看，
　　三枚蛋在飞出后，表面的灰色黏膜就会快速硬化，产生缓冲层，避免在坠落时损毁。
　　砰砰砰！
　　正当众人震惊错愕之际，深海巨兽又利用三根长尾，发射了第二轮炮蛋。
　　原来，这才是深海文明的目的么？
　　拂晓眼神恍惚，她终于理解了一切——之前他们派出深海生物与深海巨兽，都只是试探性的进攻，收集情报为主。
　　等到情报收集完毕，深海文明再派遣足以一锤定音的终极战争力量，彻底抹除人类翻盘希望。
　　能够源源不断产卵、培育深海巨兽的毒妇，就是他们的最终兵器。
　　“不！”
　　罗利·贝克特几乎要将牙齿咬碎，长久以来，人类对深海生物的提防，都是以沿海防线为主，
　　内陆地区几乎没怎么做过战争预防规划。
　　如果一头深海巨兽，突然出现在没有城墙城防的内陆繁华都市...
　　那会比屠杀还要高效。
　　“森真子！”罗利·贝克特高呼队友名字，操控机甲急速上浮。
　　“明白！”
　　森真子深吸了一口气，通过Drift流动系统，两位驾驶员能够分享脑海中的念头，感受到彼此内心坚定无比的信念。
　　危险流浪者号机甲，在矢量喷口不计燃料损耗、拼命喷发火焰的推动下，终于冲出海面，
　　体表金光闪耀，手中链剑劈向毒妇。
　　挡！
　　.力场再次发生对撞，
　　然而这一次，在危险流浪者号即将被撞飞出去的瞬间，海面下又升起了两道庞大身影——
　　猛犸使者号与突袭者号，亦从水下冲出，
　　两台重型机甲托住流浪者号的腰部，
　　齐齐催动矢量喷口，不退反进，
　　三道.力场，在驾驶员的怒吼之下相互叠加，竟在毒妇的金色护盾表面，消融出一个狭窄缺口，刚好供三台机甲穿入其中。
　　就是现在！
　　三台机甲驾驶舱里，
　　六名驾驶员齐齐按下红色按钮，启动核反应堆自毁程序，
　　而远处的拂晓与黑色木马，也抓住了这极为短暂的时机，
　　前者驾驶卡碧尼闪烁而来，透过.力场的缝隙，将一连串爆弹般的易爆物品抛向毒妇，
　　后者则图穷匕见，强行篡夺了PPDC船舶、飞机、潜水艇的操控权，
　　朝着.力场中的毒妇发射核弹。
　　【熔毁自爆程序已启动】
　　【建议驾驶员立刻弹射逃生】
　　【倒计时，10，9，8，7...】
　　同样的系统提示音，在三台机甲驾驶舱中响起，
　　六名驾驶员没有选择弹射逃生，而是继续操控机甲，在近距离与毒妇的四肢搏斗，死死缠住对方，不让深海巨兽将机甲踢出到.力场范围外。
　　作为人类的一份子，他们早已做好了为今天付出牺牲代价的准备。
　　生而为人，我很荣幸。
　　孵化状态下被攻击到的毒妇异常愤怒，四肢并用，击打着人类机甲。
　　能够轻易抗住攻城机械的重型机甲，在毒妇的利爪挥扫面前，并不比乐高积木坚固多少。
　　零件横飞，火光爆裂，海水渗透。
　　三台重型机甲如同被凌虐的残破布娃娃一般，肢体折断，却还是死死缠住毒妇的手脚四肢，不肯放开。
　　机甲的胸口亮起蓝色光亮，
　　从水下核潜艇发射来的核导弹，也凭借距离优势，最先抵达毒妇近身范围。
　　面对绝境，毒妇像是放弃抵抗了一般，放下了三条竖直长尾，收起了金色护盾，静静悬浮在海面之上。
　　下一秒，璀璨夺目的八边形.力场如莲花般绽放开来！
　　金色光芒以毒妇为中心，急剧扩张，瞬间笼罩了重型机甲与飞来的核导弹，
　　砰！
　　拂晓眼前的驾驶员护目镜镜片炸裂开来，尖锐玻璃擦过她的眼皮，造成浅浅伤口，流出鲜血，
　　而她却根本没工夫去擦拭，拼命拉动操纵杆，操控卡碧尼机甲急速后退，堪堪躲开了毒妇那扩张膨胀的.力场。
　　五百米。
　　以毒妇为中心，半径五百米以内的范围，都被.力场所笼罩着，
　　金色光芒所到之处，海浪突兀凝固，
　　导弹失灵坠入海洋，无法爆炸
　　机甲表面灯光尽暗，停止自毁。
　　“嗬——嗬——”
　　森真子艰难地拆下了已经停止工作的驾驶员呼吸面罩，环顾周围电力系统全部失效的机甲驾驶舱，内心被绝望所笼罩。
　　这就是，六级巨兽真正的实力么？
　　咔嚓，咔嚓。
　　.力场最中心的毒妇，像是猫咖服务员摘去身上猫咪一般，轻描淡写地将死机状态下的猛犸使者，从肩膀上摘了下来，
　　轻轻一捏，就将重型机甲四肢扭断，伴随爆炸火光，丢入海中。
　　接下来，是第二台。
　　毒妇随手摘下了尤里卡突袭者，
　　面对这台残杀了最多深海巨兽同胞的机甲，毒妇缓慢地抬起手指，用指甲切割着尤里卡突袭者胸口装甲。
　　此时，海底那些中型、轻型机甲也已赶到，
　　他们试图冲破深海生物的层层阻碍，侵入毒妇领域，
　　但，就算是他们中最强的那几台机甲（比如暴风赤红、切尔诺阿尔法原驾驶员操控的机甲），也无法对毒妇的.力场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嘈杂声响中，
　　毒妇一方面继续抬起三条长尾，执行孵化任务，
　　一方面，轻易拆开了突袭者胸口驾驶舱装甲，欣赏隐藏在其中的两个小人。
　　可惜的是，驾驶舱中的汉森父子，仰着头怒目而视，并没有露出深海巨兽所期盼的恐惧绝望表情。
　　无趣。
　　毒妇一爪探出，就要将汉森父子拍成齑粉，然而下一秒，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看向远方海面。
　　周围一众驾驶员脸上露出震惊错乱神色，
　　拂晓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浊气，脸上表情复杂。
　　只见远处海平面上，缓缓驶来一艘核动力航空母舰。
　　舰长332米，宽41米，满载排水量11万吨，搭载多种不同功能舰载机，可对地方飞机、船只、潜艇与陆地目标发动攻击。
　　这样一艘航空母舰，放在怪兽战争前的旧时代，毫无疑问地是人类武力的最高体现，
　　然而它现在的作用，却仅仅只是一艘独木舟——
　　一具近八十米高、由钢铁与植物藤蔓融合而成的巨型机甲，踩踏在航空母舰的甲板上，
　　双臂垂落，沿着航母两侧延伸出无数藤蔓，
　　藤蔓浸入海水，源源不断喷发出巨量空气，
　　推动航母持续提速，疾驰驶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巨兽（二十九）
　　“呼...”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拂晓和黑色木马都放松了下来，仿佛刚才的强烈不安只是虚无缥缈的幻觉。
　　哗啦——
　　航空母舰在藤蔓引擎的助推之下，划开海面，乘风破浪，疾驶至战场边缘，左满舵紧急制动，
　　庞大船身如漂移车辆般，在海上划出短促弧形轨迹，骤然停下，制造起泼天海浪。
　　船上早已被心灵异能干涉的船员们，提前做好准备，拉住把手重物，固定身形，没被甩飞出去，
　　站在船舱或甲板上，用绝对崇敬的目光，仰望着那台半植物化的黑曜石机甲。
　　咔——
　　黑曜石机甲缓缓抬起搭载有液压缓冲系统的左腿，踏向海面，
　　脚底如融化的蜡烛一般，滴落下大量藤蔓，落入海中。
　　蕴含有强盛沼泽神力的藤蔓，见风就长，见水就生，
　　短短数秒钟，便疯狂蔓延，
　　在不断摇晃的航空母舰的右侧海面处，构造出一座面积广阔的方形浮桥。
　　黑曜石机甲左脚踩在藤蔓浮桥上，再迈出一步，
　　如同神话中步步生莲的神佛，
　　踩踏着连绵不断的藤蔓浮桥，朝着战场中心缓缓走去。
　　噔噔咚噔噔咚——
　　激昂的电子音乐，在航空母舰的广播系统中响起，
　　毒妇缓缓松开了尤里卡突袭者，将后者与猛犸使者号，一并丢入海中，
　　三根竖立起来的长尾，也停止了孵化工作，低垂下来，浸入海水。
　　砰，砰，砰。
　　黑曜石号踏海而来，沉重脚步声压过了中型轻型机甲与深海生物们搏斗厮杀声。
　　终于，他站在了.力场前方，停下脚步，
　　略微抬起头，眺望五百米外，高度远高于他的毒妇。
　　“你就是，深海文明的最终兵器么？”
　　机甲的广播系统没有发出声响，
　　取而代之的，战场上所有人都听到了脑海中响起的李昂的声音。
　　没有任何回应，
　　毒妇那位于双髻头部两侧的黄色兽瞳，只是缓缓地眨了眨。
　　“不想说话么？那就只能，逼你开口了。”
　　李昂的声音淡然平静，
　　黑曜石机甲缓缓抬起右手手臂，张开手掌。
　　名为心猿的棍棒，在掌心中急剧膨胀，延伸至八十米长，
　　那上面的金箍纹路依旧细致精巧，没有因为巨化而显得粗糙。
　　蹬！
　　黑曜石号双腿弯曲，液压动力系统在澎湃核能驱动下发挥到机制，配合背后矢量喷口，
　　推动机甲骤然跃起。
　　黑曜石号双腿蹬踏毒妇那坚不可摧的.力场，跃至半空。
　　双臂抡圆了心猿棍棒，重重砸下。
　　轰！！
　　金色光芒瞬间爆裂开来，整片海面被照得亮如白昼，
　　卡碧尼机甲下意识地触发了主动防御系统，
　　关闭外界光学传感器，
　　封死驾驶舱的屏幕。
　　那些来不及闭上眼睛的深海生物，则被强光照耀，刺痛双目。
　　强烈的金色光芒，甚至在数千米高空中依旧清晰可见，
　　悬浮于云层中的飞艇、护卫战机，也被染上一层金色。
　　残余金色光芒，化作纤细金色丝线，在海面上流窜，
　　巨响声这时才后知后觉响起，
　　化为圆形冲击波，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掀起整齐有序的海浪。
　　砰！！！
　　宛如防爆玻璃碎裂般的清脆声音，在战场中心响起，
　　毒妇的.力场护盾上，浮现出一道道深邃且不断扩张的裂纹，然后陡然炸裂。
　　黑曜石机甲从半空中坠落而下，尚未落入海水，
　　一旁的藤蔓浮桥就自行推动上前，稳稳托住了机甲本身。
　　咚！
　　如英雄登场般单膝跪地的黑曜石号缓缓站起，看向毒妇，
　　缓慢地甩了下手中心猿，将棍棒上沾染的海水重新洒向海面。
　　异兽，机甲，
　　双方之间再无阻碍。
　　毒妇脊背弯曲，身躯前倾，微微颤栗，
　　双爪从水中慢慢抬起，自身后延伸出的三条长尾，无意识地划过海面，
　　颤栗，并非出于恐惧懦弱，
　　而是单纯的，生命体的临战反应。
　　没有示威怒吼，没有宣泄咆哮，
　　毒妇双爪一划海面，身躯电射而出。
　　踏！
　　黑曜石机甲同样踩踏连绵增生的藤蔓浮桥，携带七千吨重量惯性，冲向对方。
　　轰！！！
　　心猿棍棒迎面撞上了利爪，
　　金箍纹路，在巨兽爪尖磨砺下，迸发出密集火星，
　　棍棒本身陡然一震，
　　将庞大力量传递至黑曜石号手掌当中。
　　咔嚓咔嚓——
　　黑曜石号的手掌登时虎口崩裂，
　　大量细碎零件横飞破碎，
　　纠缠在机甲薄弱关节的藤蔓，也因为巨力挤压，而爆炸裂开，溅射出浓密的绿色植物枝，宛如鲜血。
　　深海巨兽的重量终究远高于人类机甲，
　　毒妇再次撑起.力场，凝固海水，双脚踩踏在海洋之中，
　　托起砸来的心猿棍棒，
　　并凭借力量与体型优势，缓缓站稳，居高临下，压向黑曜石机甲。
　　同时，毒妇身后的三条长尾，也轻盈迅捷掠过海面，
　　如长鞭般刺向黑曜石号腰侧。
　　“小心！”
　　拂晓下意识地惊呼提醒，本能地要使用装备道具闪现上前支援队友，
　　然而直到手掌抓向虚空却一无所获时，
　　她才想起，那件能够带着机甲一起闪现的道具，这次剧本任务中已经用过了。
　　同样焦虑的，还有黑色木马。
　　他毫不犹豫地强行接管附近船舶控制权，
　　操控船舶直接朝战场中心撞击过去。
　　也许这样能够规避毒妇那可以令导弹失效的.力场。
　　不过，这还是太慢了。
　　毒妇的三条长尾急掠而来，刺中了黑曜石机甲腰侧，令绿色血液横飞四溅。
　　等等，绿色？
　　毒妇的黄色兽瞳眼观六路，
　　发现黑曜石机甲身躯中延伸出大量植物藤蔓，包裹住即将受损的腰腹部位，
　　为机甲挡住了这一击。
　　并且，那种夹杂了诡异能量的藤蔓，
　　还打蛇上棍，贴合上了毒妇的三条长尾，
　　朝着毒妇本体急速涌来。
　　黑曜石机甲不像是一台钢筋铁骨、没有生机的机甲工具，
　　它更像是一头活着的生物。
　　毒妇下意识地搅动三条长尾，撕开缠绕在黑曜石机甲腰侧的藤蔓护甲，撕裂依附上来的藤蔓细枝，
　　继续踩踏海水，要用重量优势，压倒心猿棍棒以及机甲本体。
　　然而，这短暂的插曲，已经足够黑曜石机甲后退半步，踩踏藤蔓浮桥，卸去一部分承受重量，
　　调换姿势，平衡重心。
　　“小！”
　　伴随着李昂平静的声音，心猿棍棒陡然缩小，
　　毒妇双爪抓了个空，巨大身躯，在庞大重力拖拽下，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兽瞳视线中，黑曜石机甲的膝盖越来越近，
　　一记踢击，精准无误地命中了深海巨兽的腹腔。
　　毒妇的体型远高于黑曜石机甲，
　　但前者是靠.力场，悬浮在海面之上，后肢沉入海水。
　　而后者则是踩踏藤蔓浮桥，机甲本体高于海面，
　　因此水平面上，毒妇的头颅只比黑曜石机甲高上一些。
　　咔嚓咔嚓。
　　被膝盖撞击的巨兽，腹部骨骼不知道断裂了多少根，
　　遍布体表皮肤的蓝色发光腺体器官，似乎也因为这剧烈撞击，而停滞了流转。
　　砰！
　　黑曜石机甲猛地展开双臂，穿过毒妇前肢腋下，自下而上抱住了毒妇宽厚肩膀，
　　不让深海巨兽爪击的同时，
　　也将深海巨兽牢牢束缚在原地。
　　膝盖撞击，一下，两下，三下...
　　被神力藤蔓侵蚀同化的黑曜石号，拥有其他机甲无法媲美的灵活性与坚韧性，
　　能够做出这种无限接近于真实格斗家的战术动作，而无需担心机甲被自身重量压垮。
　　毒妇遭受一次次膝击，腰腹装甲一块块爆裂开来，
　　体表.力场也不住摇晃颤动，似乎随时都会再次碎裂。
　　“吼！”
　　毒妇终于发出了怒吼咆哮。
　　双爪抓向黑曜石机甲脊背，
　　地包天的巨大下巴朝右倾斜，向着黑曜石机甲的脖颈咬去。
　　呲——
　　黑曜石号的脊背上，电射出无数藤蔓，
　　如同不断弹跳的蠕虫一般，纠成一束，挡在深海巨兽的利爪前方，
　　以藤蔓全部爆开为代价，短暂拖住毒妇爪击。
　　与此同时，黑曜石号双脚下方的植物浮桥，也在李昂的意志作用下，
　　自行向内弯折，分为两半，吸取大量海水，减轻浮力，
　　令黑曜石机甲陡然一坠，双腿浸入海水，
　　身形骤然矮了一截，
　　险而又险避开毒妇极具杀伤力的“耳鬓厮磨”。
　　双方突兀分开，
　　但毒妇却不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双爪继续向下，撕爆了黑曜石号背部的藤蔓，连带扯下大量装甲板与金属零件。
　　机甲AI的警报声，响彻还没有搭建好、显得有些荒凉单调的驾驶舱，
　　李昂意念一动，深入侵蚀机甲所有角落的沼泽植物，
　　关停掉了AI警报声与预警灯光，
　　操控机甲继续朝着海水下坠。
　　如同跳水运动员一般，
　　黑曜石号整个机体坠入海面之下，
　　背部被抓出的伤口中，不断涌出细碎的机械零件，以及黑色机油、绿色藤蔓汁液。
　　一击得手的毒妇还欲再追，三条长尾似长剑般扎入海水，
　　然而，分成两半的藤蔓浮桥，
　　主动与黑曜石号的双腿进行对接，
　　似蛙人脚蹼般连接在黑曜石号脚底。
　　藤蔓浮桥内部的水泵结构，主动压缩，将之前吸摄进来的巨量海水，沿着管道排入海洋，
　　形成巨大推力，
　　推动黑曜石号向后一推，避开了长尾刺击。
　　先退，后进。
　　黑曜石号在水中调换姿势，双腿向后方一划，
　　脚掌下方的藤蔓浮桥再次挤压排水，
　　机甲背后的矢量喷口也喷发出幽蓝火焰，
　　推动机甲向着上方疾冲，跃出海面。
　　砰！！
　　黑曜石号机甲的拳头，自下而上，轰中了毒妇的下巴。
　　深海巨兽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朝左边歪斜，
　　长满了一排排尖牙的大嘴张开着，溅出大量蓝色血液。
　　一拳，一拳，再接一拳。
　　重新跃出海面的李昂，丝毫不给深海巨兽任何反击余地，
　　操控机甲挥拳痛殴毒妇的面门，
　　以更轻重量，压着更重的深海巨兽节节倒退。
　　“好！”
　　远在科雷希多岛海军基地里、通过直升机监控画面窥探战局的黑色木马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战场上的拂晓，也攥紧双拳，操控卡碧尼机甲俯冲疾驰，
　　围绕毒妇射出一连串浮游炮光束。
　　“这...这是...”
　　海水中浮起了一个梭形逃生舱，
　　机甲被毁、侥幸逃脱的罗利·贝克特与森真子，打开逃生舱舱门，眺望远方那激烈厮杀的巨兽与半植物机甲，
　　目瞪口呆，甚至连他们“大成荒古圣体”的口癖设定也忘了。
　　“好劲啊！”
　　同样侥幸逃脱的汉森父子也浮出水面，
　　眺望着远方动摇海面、撕裂空气的巨兽与机甲，
　　以及因为战斗而不断迸发的.力场强光，
　　激动战栗道：“这股力量！这股气势！
　　他们真是他妈的史上最强的强者。
　　若世上真有神存在，也要被这一幕吓到缩起屎忽躲起来呀！
　　因为这两头怪物就是单纯地强，超越了神一般的强！”
　　海面上汉森父子发自内心的呐喊声，被呼啸海风所淹没，
　　毒妇遍体鳞伤，一爪已断，左眼瞎了一颗，
　　但黑曜石机甲同样伤痕累累，体表不断渗漏出机油与植物汁液——以伤换伤之下，深海巨兽的血液具有强烈腐蚀性，
　　甚至能够腐蚀机甲的钛合金骨骼，造成连沼泽植物也无法弥补的伤势。
　　“吼！！”
　　毒妇一爪拍出，将黑曜石号左肩整个拍散，三条长尾悄无声息从海水下刺出，径直命中黑曜石号脊椎。
　　刺！
　　三条长尾猛地一刺，斜斜贯穿了黑曜石号胸口的驾驶舱，爆发出激烈火光。
　　拂晓瞳孔一缩，操控卡碧尼机甲俯冲而来，却被坚不可摧的.力场所挡。
　　终于，胜利了。
　　毒妇张合着残破的嘴巴，维持.力场，抵挡住烦人的卡碧尼机甲与导弹齐射，
　　缓慢地挑动长尾，慢慢切割着黑曜石号的胸口，
　　要将灯光熄灭、动力系统失效的机甲，沿着脊椎剖开。
　　镌刻在DNA序列中的生物兵器程序，令这头深海巨兽的脑海中，产生了杀死敌人的愉悦情绪，
　　只要消灭了这台过于奇怪的机甲，那么世界上将不再存在能够阻拦深海文明的阻碍。

第一百五十章 巨兽（完）
　　—
　　插在深海巨兽心口的心猿棍棒陡然膨胀，
　　挤压肌肉，推开血管，碾平骨骼。
　　巨量血水极为壮观地四散飞溅，无数碎肉沿着心猿，或是直接从伤口边缘滑落，坠向海面。
　　“吼...”
　　深海巨兽生命力顽强如斯，哪怕这样都没有当场死亡，
　　毒妇的双髻脑袋低垂，扫了眼贯穿胸口的棍棒，一爪挥出，将黑曜石机甲头部拍碎，
　　三根长尾重重一绞，将黑曜石号胸口绞烂，
　　整台机甲，只靠相对纤细的脊椎连接着上下身。
　　砰！
　　被黑曜石号右手握持的心猿棍棒再次膨胀，
　　深海巨兽的口中喷出一滩蓝色血水，巨大身躯猛地一颤，体表.力场时隐时现，
　　右爪高高扬起，却怎么也没有力气用力挥下去，
　　只能颓唐地坠落海中，掀起海浪。
　　滋啦滋啦——
　　残破不堪的黑曜石号身上，到处都是电子元件爆炸产生的火星与燃烧火光，
　　布满缝隙的植物藤蔓迅速生长，
　　填平裂口，修补伤势，熄灭火焰，代替原本的机械组件，维持机甲的活动能力。
　　现在的黑曜石号，与其说是双脚直立人形自走活动载具兵器，
　　倒不如说是被沼泽植物寄生并操控的机械装甲。
　　短短数秒钟后，
　　机甲表面伤势就被沼泽植物所治愈，
　　驾驶舱的广播系统中，传来了李昂平静淡漠的声音，“竟然敢毁坏我的机甲？
　　你知道我为了让它能动起来，花了多少精力、心血与时间么？”
　　我知道，满打满算加起来也就18个小时，正常人两天工作时间，要是换个血汗工厂或者没良心的现代互联网企业，说不定是一天工作时间。
　　拂晓、黑色木马等知情人士脸上不禁浮现古怪表情，什么也没说。
　　体表伤势被覆盖完成的黑曜石号，随意地抬起左手，抓住了贯穿胸口的深海巨兽三条长尾，
　　随手一拧。
　　失去.力场防护的海兽长尾，如同面筋般扭曲变形，啪的一声折断开来。
　　黑曜石号，将自己从海兽长尾的贯穿中挣脱出来，踩踏在毒妇将沉未沉的前肢爪子上，
　　周身藤蔓立刻去填补修复胸口伤势。
　　“也罢，”
　　黑曜石机甲甩了甩左手上沾染的蓝色血液，攥住了心猿棍棒，凝望着深海巨兽缓缓闭合的橙黄色兽瞳，淡淡道：“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未落，
　　心猿棍棒再次收缩变细，
　　在黑曜石号机甲的挥舞之下，自下而上，如纤细刀刃般，撕开了深海巨兽的胸膛、脖颈、头颅。
　　啪啦啪啦——
　　海量血水碎肉，随着心猿棍棒的扬起，如同天女散花般被挑飞到高空当中，
　　在坠入海洋之前，还隐约在海面上制造出了一道彩虹。
　　“异星文明的血液，也能折射太阳光亮么。”
　　驾驶舱中的李昂，平淡地收起了心猿棍棒，聆听着突兀响起的系统提示音。
　　【已击杀深海巨兽33】
　　【任务目标已完成，将在5分钟后进行传送回归】
　　【是否提前传送】
　　【是否】
　　李昂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提前传送，转身看向疾驰而来的拂晓。
　　“这次任务...”
　　拂晓张开嘴巴，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李昂打断，“你和黑色木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呃？”
　　拂晓闻言一愣，“什么事情？”
　　李昂没有解释什么，按下驾驶舱按钮，将残破不全的矢量推进系统功率全开，配合沼泽神力指挥藤蔓，
　　推动黑曜石号向下冲去。
　　黑曜石机甲坠入翻腾海水，双臂拉住已经死亡的毒妇尸体。
　　这头深海巨兽的体型太过庞大，重量实在太重，
　　在.力场中止运行后，海兽本身的重量，很快就压垮了它的身躯，
　　压断骨骼，挤爆肌肉，将鲜血如榨汁机压榨苹果般挤出。
　　黑曜石机甲拽住快速坍塌的深海巨兽尸体，迅速下潜。
　　发生在周围海域的海兽机甲战斗还在继续，
　　不过毒妇的死亡似乎对深海生物群体造成了某种集体削弱，情况渐趋稳定。
　　李昂不断加快速度，无视了周围试图冲上来的深海生物与人类机甲，一往无前地朝着海沟深渊中的裂口冲去。
　　“他要干什么？”
　　天空飞艇中，通过新来的水下无人监控潜艇，窥探到这一幕的斯泰克等人同样震惊错愕。
　　由深海文明建造的空间通道，表面有闪电雷霆与.力场防护，
　　只许出不许进，
　　人类阵营在怪兽战争期间，进行过无数尝试，没有一次成功进入到空间通道内部范围，
　　并且过往所有案例中，也没有见过一起“深海生物通过空间通道，返回到深海文明母星”的案例。
　　因此，PPDC对深海文明的所有假设，都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与假想。
　　“能联系到他么？让他快停下，他会撞毁在通道上的！”
　　斯泰克急声低吼，
　　牛顿、赫尔曼等人慌忙启动远程通讯，却根本联系不上黑曜石号机甲。
　　咕噜咕噜——
　　黑曜石号拽着海兽残躯冲向海沟深渊，
　　驾驶舱内响彻着因在海水中高速航行而引发的空气气泡声。
　　李昂凝望着越来越近的红色裂隙，面无表情，
　　在机甲即将撞上裂隙的瞬间，
　　猛地操控机甲，攥住了毒妇的头颅，用无数藤蔓贯穿后者的松果体。
　　嗡——
　　毒妇体表升起一道微不可察的淡淡金色光芒，
　　包裹住了它的身躯，以及黑曜石机甲。
　　咻！
　　海兽与机甲同时隐没在猩红裂隙之中，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裂隙上方的大量气泡，
　　以及飞艇舰桥中目瞪口呆的斯泰克等人。
　　————
　　这就是，空间通道么？
　　黑曜石机甲背部的矢量喷口轻轻喷发火焰，推动机甲慢慢转身，环顾四周。
　　猩红裂隙后方的空间，比想象中更为宽敞，
　　这里像是一条直径两千余米的圆形甬道，
　　甬道两侧并不平整，非金非石，充满柔软的凹陷与凸起，
　　令人联想到长条状的油条。
　　周围充斥着常规成分的海水，布满了来源未知的亮光，
　　以红蓝紫白为主，点缀着少许绿光，像是《多啦A梦》中，驾驶时光机所经历的时光通道。
　　“这里的海水，和马尼拉湾里的海水没有区别。
　　重力依旧起着效果，拖拽着机甲与海兽身躯下沉。”
　　李昂时刻保持注意力集中，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的大型空间传送技术，
　　一边随时准备利用杀场游戏的传送系统，传送回归到现实世界。
　　“我猜的没有错，之所以此前PPDC没有办法探访深海文明，
　　是因为深海文明的空间通道，具有特殊功能，
　　就像细胞膜能够鉴别外来物质，选择进出成分一样，
　　空间通道也能够控制物质的进出。
　　只有具有深海文明原装.力场的物体，才被允许使用空间通道。
　　而PPDC所使用的.力场，都是人类驾驶员与深海生物松果体融合的产物，并不纯粹。”
　　李昂默默思索着，拽住漂浮着的海兽尸体，向着通道尽头快速冲去。
　　这一段的空间通道依旧以海水为主，
　　李昂带着机甲冲至通道尽头，
　　和之前一样，用微弱电流控制毒妇尚未完全死亡的大脑，释放.力场。
　　通道尽头的门，呈环形四瓣状，
　　像是海洋生物的喙嘴。
　　在感应到毒妇的.力场后，喙嘴状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了后方空间。
　　后面一样是一条发光甬道，
　　但海水温度更高，压强更大，并且海水中开始出现一些碱性溶液——液态氨。
　　李昂心中了然，继续推动毒妇尸体，向着前方疾驰进发，
　　沐浴光怪陆离的各色亮光，穿过了一道又一道喙嘴状大门。
　　“PPDC的科学家并没有预料错，深海文明确实是氨基生物。
　　这些被喙嘴状大门隔断的空间通道，
　　实际上也是增压、减压的独立舱室。”
　　李昂默默想道：“深海文明的母星，必然是一颗有着强烈大气压的星球。
　　由于气压巨大，液态氨的沸点从-34℃变成98℃，液态温区也扩大到175℃，
　　使得液态氨可以在星球表面存在，而不用被冻结或是蒸发。
　　深海文明的种族，就生活在液态氨的温暖海洋当中，
　　以金属元素溶解度更高的氯化铯和氯化铷为生命必需品，来调节生物体内的细胞膜电动势——
　　就像人类必须摄入钾和钠元素一样。
　　同时，因为同一种物质在液态氨系统和水系统中的酸碱性完全不同，水同液态氨作用会产生NH+离子，显示出强酸性，
　　地球上作为生命之源的水，对氨基生物来说是纯粹的剧毒。
　　他们必须用相互隔断的舱室通道，来隔绝地球海洋的海水，
　　并且用碳基生物的身躯，来承载深海巨兽的大脑——否则深海巨兽会在第一时间被海水融化融解。”
　　伴随着李昂的独自思索，
　　黑曜石机甲与毒妇残躯，也穿过了最后一扇喙嘴状阀门。
　　就如同跳水运动员跳入泳池一般，黑曜石机甲坠入到了与海水性状迥异的液体海洋当中。
　　呲——
　　机甲表面的植物藤蔓，被无处不在的液态氨所腐蚀，表面升腾起轻微气泡，
　　机甲本身的AI系统，也在提醒汇报危险警报。
　　李昂无视了机械的AI系统警报声，操控机甲，扫视四周环境。
　　光，
　　褐红色的光芒充斥着周围空间。
　　这里是一片格外宽阔的海域，
　　海水温暖且具有腐蚀性，比水的粘滞性则略低。
　　上方是一块格外厚实的岩层，
　　岩层中心处，镶嵌着李昂刚刚通过的喙嘴状阀门。
　　而岩层下方，则是一片屹立在海水中的建筑群。
　　没错，建筑群。
　　以人类的眼光看去，
　　建造在液态氨海洋中的这片建筑物，极为古怪，
　　最高的，是几座松果状建筑物，
　　建筑物分为一层一层，各楼层之间有一定倾斜角度，如同鱼鳞，
　　每座楼层下方，都安装有生物腺体之类的器官，正散发出蓝色光芒——就跟深海生物身体里的发光腺体一样。
　　在松果状建筑物的外侧，是一圈环状的悬空建筑。
　　这些环状建筑类似呼啦圈，外部笼罩着一层隔离海水的薄膜，
　　内部则覆盖了一层像是尼龙网的结构，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功能。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种类型的建筑物，
　　比如高高扬起，类似地球上的植物竹笋，或者英国名菜“仰望星空”的；
　　扁平如蟹壳、有一半埋藏在沙子中的；
　　外侧布满窟窿，像是风干仙人掌状的；
　　这些建筑物光怪陆离，并且还散发着各式各样的光芒，
　　就算是现实世界的视觉艺术家，也只有在酒醉的梦境中才能勉强描绘出来。
　　李昂扫视着周围的异星环境，
　　虽然严格意义上他不止一次前往过异类星球，甚至自己就有一扇门扉，通往未知不明的门扉星球。
　　但这片液态氨的海域，
　　以及海域中因独特地理条件而孕育出的奇特文明，
　　依旧令他感到颇为惊奇。
　　对了，还有深海生物...
　　李昂操控机甲低头看去，只见海域底部，以及各式建筑物楼层中，站立着一些奇特生物。
　　他们有着类似人类的躯干、四肢结构，
　　但头部更加瘦长，体表皮肤灰白，
　　类似脑袋的位置，长着四颗黑豆状的眼睛。
　　一些深海人，
　　在看到黑曜石机甲出现后，惊恐万分地奔跑逃窜，
　　脑袋两侧的腮状器官快速震动，似乎在与其他人联络，
　　而一些体型更大的深海人，则快速跑向建筑物的某些房间，从中取出武器般的鱼叉枪炮。
　　“这里，大概就是深海文明的兵工厂了吧？”
　　李昂扫视四周，在一些松果体建筑物的上方，看到了类似深海巨兽的巨型生物骨架，以及为骨架填补肌肉、血管、脑组织的巨型吊机。
　　“深海文明在这里批量制造出毒妇、棱背龟那样的巨兽，将其通过空间通道，投放至地球海域。
　　由于不是主场作战，因此他们可以远程遥控，让深海巨兽尽情破坏...”
　　杀场游戏的传送倒计时越来越近，
　　李昂随意地攥了下拳头，从神明印记中疯狂汲取沼泽神力，操控机甲扭了扭脖子。
　　黑曜石号表面的植物藤蔓，变得极度活跃，
　　深度包裹机械装甲，令钢铁巨人逐渐变化为神力全开的植物泰坦的形态，格挡住了深海人孱弱无力的常规武器。
　　“呵呵。”
　　李昂微笑着俯瞰下方如蚂蚁般仓皇逃窜的万千深海人，
　　操控植物泰坦缓缓下降，口中喃喃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入侵地球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不过，来都来了，就让我破坏一下吧。
　　毕竟，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能让我全力出手而不用担心附带损伤的场合....”

第一百五十一章 售货
　　从天而降倾泻火力的巨型机甲，
　　在烈焰与爆炸中轰然倒塌的大型建筑。
　　尖叫，逃窜，绝望，
　　反击，杀戮，鲜血...
　　再睁眼时，李昂已经回到了殷市外海，身躯浸没在海面之下。
　　海水从侧方涌来，接触到他身上残留的深海人血液，激发出“滋滋”的腐蚀响声。
　　李昂一蹬海水，跃出海面，无所谓地甩了下手掌，释放出植物触须，刺入海中，汲取走下方一大块海水，
　　防止深海人血液到处流动传播。
　　这次深海巨兽剧本任务里的深海文明高度发达，里面的深海人拥有不逊色于地球人类的悠久进化历史，
　　他们的血液，也许会携带可能引起地球生物病害的病原物。
　　虽然李昂自己研究生物兵器，喜欢饲养、培育、改进虫巢物种，动不动就释放大规模杀伤性生物武器，
　　但他怎么说也是优秀学生代表，
　　殷市实验中学门口以“我们的生物多样性，我们的食物，我们的健康”为主题的“2021年殷市警惕外来物种入侵”专项活动的黑板报，就是他的手笔。
　　对了，实验中学好像已经在拆了...
　　李昂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在殷市的回忆与纪念，
　　正随着城市大厦项目的推进，而逐渐消散逝去。
　　李昂叹了口气，没有在意几分钟前刚死在自己手上的数以万计的“可怜”深海人，
　　踩踏无形阶梯，登上隆庆号游轮，
　　和正在刷剧的柴柴打了声招呼，开始回顾此次任务的收获。
　　首先是剧本任务的通关奖励，
　　共计1000经验值，3300游戏货币，
　　前者让李昂的经验槽来到了Lv26，23562500，只差一百多点就能升到Lv27，
　　后者的3300游戏货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
　　最关键的，还是实质奖励，
　　也就是完成剧本任务后，奖励给玩家所携带最高品质物品同级别的道具或卷轴*1。
　　李昂自认为这次的任务完成得还算圆满，并且他身上携带的最高品质物品，有史诗级别的闪耀命运之骰，
　　因此最后到手的，也会是史诗级别的道具或者卷轴*1。
　　“现在我武器、防具都暂时不缺，
　　有心猿棍棒、柯尔特左轮，以及蜃龙红鬣外衣。
　　力量体系也有沼泽神力与灵能。
　　这么算下来，现阶段最好的、性价比最高的东西，应该是消耗型的道具或者卷轴吧？
　　同为史诗品质，消耗型肯定要比永久型的更强一些，限制也会更小...”
　　李昂碎碎念地将意识挪动到物品栏中，点开了宝箱。
　　伴随着一道光芒闪过，一件物品，出现在了栏位当中。
　　“嗯？这是....”
　　李昂一挑眉梢，语气有些诧异。
　　物品栏中的物体，是个长方形的大型金属柜，
　　金属柜外表哑黑，下方有八个支撑脚，
　　后方的下面，延伸出一根标准的三项插头电线，电线长1米，插头底部标注有220v字样。
　　而金属柜的正面，则有两个部分组成，
　　右边是一面24英寸的高清液晶面板，面板下方有着一面英语QWERTY键盘，键盘旁边有一个极为复杂的8环保险箱密码盘，
　　一个硬币投币孔，以及一个纸币投币孔。
　　正面左边，则是一面占据了大部分面积的防爆透明玻璃，玻璃后方用倾斜金属板，划分出五个与地面平行的栏位。
　　而在防爆玻璃下方，则是一块可以向内推开的长条状金属板。
　　“这是...无人售货机？”
　　李昂咂了咂嘴巴，
　　出现在物品栏中的，就是一台两米多高的黑色无人售货机，
　　除了里面没有摆放可乐、雪碧、橙汁、元气森林、农夫山泉、乐事薯片外，
　　和街边的无人售货机完全没有区别，
　　甚至让李昂回想起了以前自己和王丛珊去公园玩，在售货机上买饮料，
　　王丛珊买的可乐在掉下来的时候被卡住了，李昂嘲笑班长一番后也买了一瓶，试图把王丛珊的可乐推下来，
　　结果第二瓶可乐也被卡住，并且越卡越多，
　　直到卡到第五瓶，恼羞成怒的二人对着售货机一顿拳打脚踢，这才将所有可乐取走，
　　还差点引来了公园保安大爷。
　　“嗯...这东西也能是完美品质的么...”
　　李昂将意识聚焦在售货机上，点开了物品说明。
　　【名称：终端售货机】
　　【类型：异常物品】
　　【品质：史诗】
　　【特效：对等电子商务。终端售货机允许使用者进行跨界交易，交易必须遵循等价交换原则，由使用者以自身能源的形式，来支付跨界交易过程所需的额外流通费用】
　　【消耗：取决于跨界交易频率与强度】
　　【冷却时间：取决于跨界交易频率与强度】
　　【装备条件：等级高于等于Lv27】
　　【备注：终端售货机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名绑定的主动使用者。直到上一位使用者身死魂消，其他存在无法使用终端售货机的】
　　【备注：终端售货机正面右侧的8环密码盘，为世界坐标定位器。使用者可通过旋转密码盘，将终端售货机传送至不同世界。传送位置随机。传送完成后，可存在多为终端售货机的被动使用者（即顾客）。终端售货机的主动使用者，仅可通过液晶屏幕与键盘，与顾客进行交流，并商定交易内容。交易过程需遵循等价交换原则，受终端售货机规则限制】
　　【备注：终端售货机进行随机传送时，需要标准的现实世界一星期时间，来刻录当地世界坐标。使用者也可通过个人绑定的方式，来访问之前到过的世界】
　　【备注：使用、收回、投放终端售货机，均会消耗使用者自身能源】
　　【备注：终端售货机具有一定自愈功能。当终端售货机受到损坏时，会对使用者造成一定伤害】
　　【备注：当前绑定者——无】
　　【备注：60货道，300瓶加大容量，智能，省电，制冷，盈利！进入大屏互动售货时代！你错过了股票大涨，错过了50元一股的茅台，错过了比特币，就绝对不能错过终端售货机！！！】
　　“...”
　　李昂看着物品描述，不禁眨了眨眼睛。
　　【终端售货机】的描述，是李昂在整个杀场游戏过程中见过字数最多最长的，就算是同为史诗品质的闪耀命运之骰，或者枢机魔方，
　　也远远不如。
　　“终端售货机...”
　　李昂点了点额头，心思急转，“从物品描述来看，这似乎是一台可以进行随机定点传送的移动商店？
　　与物品绑定的使用者，可以将终端售货机送往不同世界，
　　在那里，与当地世界的土著居民进行交易，
　　在等价交换的规则限制下，出售货物，购买物品。
　　交易过程，和星门一样，需要花费使用者本身的能量，来支付物品的‘过路费’。
　　如果进行绑定的话，还能访问玩家之前到过的世界...”
　　李昂眼睛逐渐发亮，这件物品所蕴含的价值，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完全不逊色于能够助力登上封神长阶的【伪神余火】。
　　“通往大千世界的移动商店啊，
　　如果传送到高等级的世界，比如动不动就搬山填海、打得大道都磨灭了的仙侠玄幻背景，
　　随便交易点灵石、灵脉、剑符、法宝，
　　都能暴赚。
　　就算是传送到了低等级的世界，
　　比如遍地生化怪物的末日，也能和末日流浪者进行交易，收集点当地特殊的生物基因样本，怎么算都不会亏。”
　　李昂搓了搓手掌，立刻绑定了【终端售货机】，
　　将它单手抬了起来，在柴柴奇怪的目光当中，把售货机放到了游艇舱室的墙边，
　　将售货机后方插头，插进了插座里。
　　长方体状的【终端售货机】在通电后，表面的液晶屏幕立刻亮起了来，
　　浮现出一行白底黑字。
　　【欢迎您使用终端售货机。终端售货机，加大储存，无须频繁换货。安全防盗，轻松补货，方面快捷，助力您成为新时代跨界富豪！】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里面没有商品，还是缺少世界坐标，
　　在浮现出这一行欢迎语之后，终端售货机并没有进一步提示。
　　“装备条件未满足么？”
　　李昂想到了自己现在只有Lv26，距离Lv27还差一百多点经验值，稍微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将售货机收了起来。
　　一百多点经验值很快就能凑到，随便在现实世界找点常规任务即可——以李昂现在掌握的资源，完全能够委托其他人为他寻找可以触发的常规任务，不用自己到处奔波。
　　刚刚从剧本任务中脱离，不用急于一时，
　　李昂收起售货机后，转头取出了物品栏里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以及炼金术师魔匣。
　　他将自动化宠物饲养箱，搬进炼金工坊当中，
　　再亲自进入宠物饲养箱里，从里面取出了一叠叠文件，以及一大堆装有深海生物样本的瓶瓶罐罐。
　　这次剧本任务的最大收获，
　　除了奖励的【终端售货机】之外，
　　就是深海巨兽世界的人类机甲资料，以及深海生物样本。
　　经过李昂的观察研究，PPDC机甲的战斗力其实并不弱，就算没有.力场，他们的机甲也可以作为常规战争的主力作战兵器。
　　但是，PPDC机甲存在一个致命问题，他们机甲上所使用的金属原材料，是一种较为罕见的金属同位素，在深海巨兽的人类世界大量分布，而在地球上并不存在。
　　缺少这种金属同位素的话，很多大型机甲的重要部位，会因为承重能力不够，而发生断裂破损。
　　换言之，PPDC的机甲建造图纸、金属冶炼流程图，只能在深海巨兽剧本任务里的人类世界世界使用。
　　价值缩水了很多。
　　不过大型机甲无法建造，使用更少金属的小型机甲却能够仿制，
　　李昂计划将这些资料图纸交给虫巢脑虫，让虫巢也开辟出流水线工厂，
　　生产一些半活体半机械的机甲单位——这种单位的作用，是增强虫巢在矿藏地区的作战能力，锦上添花。
　　除了机甲资料以外，深海生物样本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深海文明确实如李昂所想的那样，一直以来都在严格遵循文明交战的几条基本原则，
　　只用风格迥异的科技造物，与人类文明进行跨位面战争，
　　直到被意外闯入的李昂撞上，遭遇了无法理解的降维打击。
　　不过深海文明在生物改造技术上，确实有几把刷子，
　　他们建造的深海巨兽，在战斗力上完全不逊色于高等级玩家，
　　释放.力场之后，更是万法不侵、刀枪不入，
　　就算是拂晓那样的高阶玩家，也能压着打。
　　“产生.力场的前提，是拥有灵能器官。而生产灵能器官的前提，是拥有大量的死亡灵能者。”
　　李昂默默想道：“虫巢目前也只有脑虫序列，是全员灵能者。
　　脑虫下面，仅有少数兵种，拥有灵能潜力。
　　把脑虫杀死、将他们的大脑做成深海巨兽的做法，未免太过残忍与浪费，肯定不能实施。
　　那么就只剩下两条道路了，
　　一，利用从深海世界缴获来的松果体器官，制作虫巢版本的深海巨兽。
　　二，让虫巢暴君尝试学习释放.力场。
　　两个计划并不冲突，可以交付给虫巢脑虫，让他们同步进行...”
　　李昂很快就敲定了所有收获的利用方式，
　　作为虫巢的创造者，他现在已经能够将自己的计划，交给手底下的脑虫来完成。
　　某种意义上是“造物主动动嘴，脑虫跑断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昂再怎么精力充沛，十项全能，
　　面对全面铺开的虫巢发展计划，也没可能全部亲力亲为——让虫巢脑虫代替自己，执行复杂而机械的重复劳动，才是最有效率的模式。
　　何况，李昂还得花费更多时间，来磨砺沼泽神力与灵能技艺——
　　杀场游戏的特殊环境，决定了玩家必须时时刻刻想着强化自身，就算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也决不能拥有特别明显的短板。
　　完成了任务总结与规划后，
　　李昂带着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与炼金术师魔匣，去了趟海底，
　　将机甲资料与生物样本，交给了门扉世界的脑虫，
　　然后返回现实世界，休息。

第一百五十二章 游轮
　　殷市，城市大厦某层，奶茶店。
　　“你们想喝啥？”
　　穿着休闲服饰的李昂，站在奶茶店的柜子后面，熟练地撬开柜台，从里面翻找出杯子。
　　穿着蓝色连衣裙的王丛珊站在柜子前面，想了想，“红豆双皮奶吧。”
　　“我就这个杨枝甘露好了，”
　　坐在奶茶店靠窗座位上的柴柴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拉长声音说道：“双倍芒果底哦。”
　　“ok。”
　　李昂拿起装有红豆的杯子，如同调酒师般花里胡哨地转了个圈，按照员工手册上的图文指示，操作机器制作起奶茶。
　　此时此刻，本应该人潮汹涌的奶茶店里，除了三人之外，空空荡荡，
　　甚至连店铺外面的街道上，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这都是因为李昂要来，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主要是保护城市大厦里的普通人），特事局在李昂来的前一个小时，就启动了这片区域的【闲者退散】法术，清空城区。
　　第一次探访城市大厦，就起到了净街效果，
　　李昂没有因为周围冷清而失望，怡然自得地哼着自创旋律，很快就将两杯奶茶制作完毕，递给王丛珊。
　　然后为自己随便做了杯茉莉绿茶，拿上奶茶，坐到窗边，慢条斯理地插上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丛珊聊着天。
　　“所以，你现在拿到了第三张地牌了？”
　　“嗯。”
　　王丛珊点了点头，“我和柳小姐还有骡子执行了一起团队合作剧本任务，
　　那个剧本接近于蒸汽朋克风格的现实世界二十世纪初。
　　我们三名玩家，传送至一艘体积庞大、内部设施齐全豪华，类似泰坦尼克号的客运轮船上，
　　船上共有两千两百名船员及乘客，以及上百具蒸汽动力驱动的拟人机械护卫。
　　我们的任务，是在客运轮船上，找出并杀死能够伪装成人类的异形怪物。
　　这种异形怪物最开始数量只有一头，但每过一段时间，它就会袭击、侵蚀、替换人类。
　　被替换的人类，从外表上完全没有任何异常，言谈举止一切正常，
　　而在身体内部，异形怪物会增殖分裂，
　　等到分裂完成后，异形怪物便会操控人体，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通过肢体接触，
　　比如握手，拥抱，亲吻，
　　将子体，寄生在他人身上，悄无声息实现扩张。”
　　她将吸管插进奶茶盖子里，随意说道：“系统要求我们，保护住尽可能多的普通人。
　　最后幸存者越多，奖励越丰厚。
　　如果幸存人数少于三百人，那么任务就失败了。”
　　“哦？”
　　李昂滋溜滋溜地喝着奶茶，“从描述上看，还挺有意思的。
　　你们的实力有没有受到压制？”
　　“没有。”
　　王丛珊摇了摇头，“不过怎么说呢...
　　那个剧本世界的科技树贼诡异，
　　明明轮船用的只是平凡的蒸汽轮机，最高航速才23节，
　　但他们制作出的蒸汽齿轮机器人，战斗力却高得离谱。
　　刀枪不入，坚不可摧，还不受任何心灵干涉技能影响，
　　只听从主人的命令——每台蒸汽齿轮机器人，在出厂时都有一个配对的口哨，使用者可以通过吹响口哨，来发布指令。
　　由于口哨的形状，是根据订购机器人的顾客的嘴型来设计的，
　　因此就算是其他人捡到了口哨，也无法使唤蒸汽机械护卫。
　　并且，那艘船和泰坦尼克号一样，都是举世瞩目的跨洋豪华游轮，上面有非常多的达官显贵...”
　　“哦哦。”
　　李昂立刻想到了任务的难点，“让我猜猜，轮船上的许多船员，都有相对应的口哨，来使唤蒸汽机械护卫，
　　船上的达官显贵，也分别拥有自己的蒸汽机械护卫。
　　这些人一开始肯定不会听信陌生人的话语，就算玩家警告船上存在异形怪物，他们也不会当真，反而会让蒸汽机械护卫攻击形迹可疑的异界旅客。
　　而异形怪物，则能在暗处肆意扩张，
　　或者寄生拥有蒸汽机械护卫使用权限的人，操控机械护卫，对付玩家。
　　又或者趁机兴风作雨，指责玩家是敌国间谍什么的。
　　尽管玩家拥有可以摧毁船只的超凡力量，
　　但最终目的，仍是保住尽可能多的普通人。”
　　“没错。”
　　王丛珊点点头，“我们一传送进去，异形怪兽就开始了暗中扩张。
　　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
　　要是放着不管的话，船上的人大概只要五个小时，就会被全部寄生替换——
　　如果异形怪物在占据数量优势后，不选择隐藏，而是直接暴露，
　　凭借数量、力量优势，
　　暴力寄生的话，时间可能还会更短一些。”
　　“唔...”
　　李昂想了想，“所以你们是怎么做的？”
　　“滋溜，”
　　王丛珊嘬了口奶茶，随意说道：“时间不等人，
　　我们分散到游轮各处，去寻找异形怪物。
　　骡子注意到游轮舞会上，有人频繁接触他人，
　　顺藤摸瓜，抓到了一只寄生了某位渣男贵公子的异形怪物，
　　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解剖了，证实异形生物的存在。
　　然后我们宣称自己是解决异形生物的专业人士，接管了船上的指挥权，
　　让船长利用船上广播，把船上的人都聚集到舞会大厅，分散站好。
　　再让柳无怠的水晶使魔，带着船上船员以及蒸汽机械护卫，去找出那些没听到广播、在各自客舱睡觉的乘客。
　　等到所有人都站好之后，我们开始鉴别工作。”
　　“鉴别？”
　　李昂随意问道：“那种异形怪物不是很难分辨出来么？
　　人数众多的情况下，不可能一个个筛选吧？”
　　“嗯，没错。”
　　王丛珊点头道：“异形怪物具有一定的智慧以及心灵感应能力。
　　在隐匿状态下，他们喜欢通过肢体接触来进行寄生，
　　而如果被人类发现了，那么他们就会想尽办法隐藏自己，停止寄生活动。
　　这种状态下，只有直接杀死被寄生者，才能让体内的异形怪物暴露。”
　　“哦？”
　　李昂咂了咂嘴巴，“连玩家身上的技能道具，也不能直接筛选出来...
　　那你们就是用了除了杀死宿主之外的办法了？”
　　“对。”
　　王丛珊点头道：“这主要是靠柳小姐。
　　她发现，被异形怪物寄生的普通人，实际上并没有失去自由意志，
　　而是像闭锁综合征患者一样，被困在自己的身躯里，失去了身体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看着异形怪物操控他的身体。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被寄生者都是对此无能为力的，
　　就算异形生物，借着他的身体，当着他的面，去寄生传染他的父母、爱人、子女也是如此。
　　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NTR。”
　　“呃，啥？”
　　李昂惊了一下。
　　“你没听错，就是牛头人，NTR。”
　　提起这一点，王丛珊的表情微妙地有些尴尬，“咳咳，我们通过观察发现，
　　虽然异形生物有着种种逆天特质，但他们意外地质朴单纯，
　　生命的本质就是为了繁衍，传宗接代，将遗传基因信息尽可能传递延续下去。
　　人类如此，异形生物也是如此。
　　他们寄生人类、猫狗、老鼠，就是为了繁衍扩散。
　　为了更好地实现这一点，他们拥有了心灵感应能力以及一定智慧，
　　会让被寄生者，看上去口才变好，气质变佳，更具亲和力，
　　从而让被寄生者，拥有与其他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我们玩家跳到台面上之后，
　　所有异形怪物就选择蛰伏下来，争取不暴露，
　　但异形怪物这种主动、被动操控被寄生者拥有繁衍优势的生物特征，仍然可以被我们所利用。”
　　王丛珊顿了一下，尴尬道：“我们把所有乘客划分出来，让他们分开站立，彼此之间互不接触。
　　然后找出所有夫妻、情侣、爱人，
　　让他们分别与其他人试探接吻——没有身体接触的那种。
　　在这种情况下，
　　如果夫妻情侣中有一人被寄生，那么无法控制自己身躯的原主人，肯定会在内心深处分外怨愤。
　　这种怨气，会让异形怪物也变得迷惑——他们的宗旨是繁衍扩散，而被其他人当面NTR的行为，明显违反了繁衍扩散的宗旨。
　　因此，眼看着爱人与陌生人试探接吻的被寄生者，就会不由自主地冲上前去，试图棒打鸳鸯，制止这种可耻的ntr行为，
　　而我们玩家就能冲上去，释放技能，将他制服。”
　　“还有这种操作。”
　　李昂啧啧称奇。
　　“咳咳，”
　　王丛珊脸庞微红，没好意思说这种没节操的办法是自己想出来的，“由于那艘轮船是跨洋航行的豪华游轮，
　　船上有不少情侣夫妻，或是带着情夫、情妇的旅客。
　　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很快排查掉了差不多47的旅客，
　　而剩下的人么，我们则办了场千人婚礼。”
　　“哈？”
　　“就是委托牧师，给剩下的人紧急证婚。”
　　王丛珊说道：“那个剧本世界里的人类社会，观念还挺朴素的，婚姻具有神圣性质。
　　当看到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丈夫，
　　与陌生人勾勾搭搭，卿卿我我，
　　还是会让人很不爽愤怒，从而激活异形怪物的被动弱点。
　　在这种方式下，我们很快就排查完了所有旅客，
　　找出并隔离了所有异形怪物。
　　为了尽可能提高任务评分，
　　骡子小姐还发明了一种可以直接取出异形怪物，并保住被寄生者性命的办法。
　　所以最后，整个任务的死者，只有不到二十人，
　　以及几十台蒸汽机甲——一些拥有蒸汽机甲指挥权的异形怪物，看到自己即将暴露，破罐破摔，吹响口哨，试图反抗，
　　结果被玩家以及其他拥有蒸汽机甲的普通人，所击败。
　　最终结算下来，我们三个的任务评分有S+，
　　我也拿到了第三张黑色地牌。”
　　王丛珊打了个响指，从虚空中召唤出了一张漆黑如墨的地牌。
　　“还真是...牛头人的胜利。”
　　李昂感慨了一句，给王丛珊竖了个大拇指。
　　在思路开阔灵活、行事不拘小节这方面，王丛珊进步得越来越快了。
　　“还好还好。”
　　王丛珊随手取消了地牌，笑呵呵地嘬光了奶茶。
　　“啊，手机快没电了。”
　　柴柴长舒了一口气，摘下耳机，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来，“充电宝借我用下。
　　对了，你俩刚才聊啥呢？”
　　“没什么，剧本任务而已。”
　　李昂从钠戒中拿出个充电宝递了过去，
　　柴柴给手机插上充电宝，将手机声音外放，
　　“难道我们的年轻人现在指望的是，房价很低，然后工作到处随便找，一点生活压力也没有？不会吧不会吧？”
　　“相比之下，美国年轻人买到属于自己房子的年龄是非常早的，你们去其他国家试试，看到多大岁数你才能交完房供。”
　　“我不想做一个浑身带刺的人，嘲讽别人的成功，嘲笑他人的失败，看不惯过得比他好的人，看不起过得没他好的人...”
　　柴柴的手机里，传来了颇为阴阳怪气的声音，
　　李昂探过头去，看见手机屏幕里是两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美利坚初中生，“这是什么？”
　　“美利坚的纪录片，关于他们那边城市大厦的。”
　　柴柴解释道：“他们那边也要建造城市大厦了，听说环境没我们这里的好，住房压力比原来大多了。”
　　“哦，这个啊。”
　　李昂想了起来，美利坚的城市大厦计划其实并不比特事局晚，
　　事实上，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率先发明了新型的高强度建筑材料，只是因为多方面阻力，一直没能在纽约、华盛顿等大城市推广。
　　前段时间，由于殷市、东京等国际大都会先后建立起了城市大厦，
　　加上星界门扉带来的文明战争压力，
　　美利坚各大城市也开始推进城市大厦计划，组建了超凡者施工团队，加班加点地建造大楼。
　　不过他们的建造项目，和其他地方的城市大厦有些不同，
　　是由多家私人企业，联合承包的，
　　最好最安全的别墅区，只提供给有权有势、能花得起高昂费用的富豪，
　　而偏远的、相对不安全的平民区，则提供给没那么多钱的中产阶级。
　　出于城市大厦本身的国家公益性质，有一部分民众可以住进去，但是要抽奖。

第一百五十三章 道具
　　出于上世纪冷战时期对核战争的恐惧，以及对官方的不信任，美利坚一直有建造私人避难所的文化。
　　民间一些普通人家，会在后院或者农村购买土地，开凿地面，
　　用钢筋、水泥、铅板等材料建造地下辐射避难所，
　　并在避难所里囤积各种各样的物品，
　　发电机、燃油、无线电接收装置、睡袋、防毒面具、防辐射服、医药箱，以及能够让三口之家坚持很久的一大堆食品罐头。
　　现代也有一些美利坚建筑公司，专门建造高标准的安全避难所，
　　里面水电齐全，配备影院、健身房、医疗室、水疗中心、幼儿园、广播站等设施。
　　不少富豪会匿名购买这种避难所，私人独占、
　　而一些没那么多钱的中产阶级家庭，也可以每年缴纳会员费，这样当灾难来临时，他们就能拥有进入共享避难所的资格。
　　当然，事实证明，人算不如天算。
　　这类地下避难所，用来防御核辐射或者轰炸机轰炸，或许还行，
　　但当面对因杀场游戏而引发的异常事件的时候，就显得毫无作用，
　　甚至于，一些偏远冷清、无人问津的避难所，反而会成为催生异常事件的巢穴。
　　只有超凡元素，才能解决超凡元素。
　　私人避难所没用，想要活下去，活得久，
　　就必须让自己、亲朋成为超凡者，或者是住进城市大厦。
　　“我前几天看电视看到过，美利坚那边民众抗议浪潮挺激烈的。”
　　王丛珊随口说道：“他们的城市大厦工期紧张，最终容积又不是很大。
　　富豪和中产阶级家庭先住进去，
　　那肯定就有人要更晚住进去，甚至完全没资格住进去。”
　　“嗯。”
　　李昂点了点头，
　　承包美利坚城市大厦建造项目的私人企业，是与美利坚联邦、州政府签订过合同的，
　　拼命兜售房产敛财之余，
　　也要稍微应付一下合同里提到的社会责任——一些成分优良的美利坚家庭，可以申请低息贷款，申请购房，只要三四十年就能还清。
　　此外还有抽奖送房的社会公益——每个家庭每周都能领取抽奖券，抽到了就能免费入住城市大厦。
　　不过这些举措，都是杯水车薪，
　　现在这个情况，美利坚的普通民众住在老城区和农村，每天都有危险。
　　他们再怎么接受快乐教育，接受民主自由熏陶，也知道自己的性命更要紧。
　　各大城市，掀起了此起彼伏的民众抗议示威浪潮，
　　不少还有点脑子的美利坚民众，看到大洋彼岸的特事局城市大厦项目如火如荼，更是戴上了盖伊·福克斯面具（也就是电影《V字仇杀队》里的笑脸面具），
　　举起了反对华尔街、反对巨型企业，要求改善住房、医疗、教育、用工条件的抗议招牌，
　　要求联邦政府对垄断企业进行拆分。
　　气得美利坚垄断企业相互串联，在电视媒体等平台制作有偏向性的电视节目、纪录片，宣传“警惕境外势力打‘保护人民权益’牌”。
　　李昂“滋溜”地嘬了口奶茶，非常清楚这背后的行为逻辑。
　　在过去，资产家占有资本，支配生产过程和金融决策，经济行为以追求利润为主要目标，最终目的是实现绝对垄断，追求无限增值，并长久维护这一体系以及保护自己控制生产资料的权力。
　　而现在，由于杀场游戏的到来，
　　拥有更高级、更纯粹、更直接武力优势的超凡元素，取代了资本的位置。
　　资产家不仅想要拥有支配生产过程和金融决策、控制生产资料的权力，
　　还想要获得支配超凡元素分配过程、控制超凡力量体系的权力。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欧洲重工集团，
　　他们在民间找寻新人玩家，许之以丰厚报酬、优渥条件，
　　将其招募到公司内部，为其提供系统性的训练以及装备支持。
　　这当然不是做慈善，欧洲重工集团的员工，要向企业缴纳在剧本任务中获得的一部分奖励，换取企业内部的贡献点，以兑换更好更优良的装备道具，来让自己在一次次生死考验中活下去。
　　铁打的欧洲重工集团，流水的玩家。
　　除此之外，欧洲重工集团还在全球各地建造实验中心，研究力量种子、基因药剂。
　　缺乏运气、没有天赋的普通人如果想要鱼跃龙门，就必须寻求跨国公司的帮助，签订劳务合同，归属于公司。
　　欧洲重工集团的目的，是成为了除杀场游戏之外，最大的超凡力量分发商——他们不止能掌握超凡力量的分配与流出，
　　还能直接掌握中低级超凡者与普通人的生与死。
　　事实上，他们已经这么做了。
　　欧洲重工集团在非洲、南美、中东等地，
　　拥有上万家名目、类型不同的公司，
　　在各个大洲拥有数以百万计的各级员工。普通人从生到死，都能在欧洲重工集团的体系中走完。
　　欧洲重工集团的道路，是从对生产资料的控制，
　　进化为对人本身的控制，
　　成长为超越卡特尔、辛迪加、康采恩、托拉斯等所有垄断组织的庞然大物。
　　美利坚的企业，在美利坚本土，
　　由于历史原因以及种种阻碍，没办法像欧洲重工集团对南美非洲等地那样肆无忌惮，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暗中推动对“人”的进一步掌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命很值钱，但又没有那么值钱。
　　普通人在“超凡元素垄断企业”这一概念眼中，不过是超凡元素的潜在提供者与培养皿。
　　限制城市大厦入住资格，反而更有利于企业对普通人的控制——有限的生存条件、高到恐怖的房贷，会让普通人或主动或被动地，将一切权力出卖给企业，陷入到企业所编织出的衣食住行罗网中，
　　直至沦为包身工，乃至....
　　奴隶。
　　读作企业员工，写作奴隶。
　　唯二幸运的地方在于，超凡元素垄断企业，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优势，
　　但在资源利用效率和资源总量上，现阶段还是比不过国家组织。
　　并且，超凡元素垄断企业，也并非绝对的至高武力拥有者——米迦勒、失控、素霓笙、李昂等人才是。
　　“只要有至高武力拥有者存在，
　　超凡元素垄断企业就必须有所顾忌。
　　某种意义上，我现在还是保护最广大普通人免遭超凡元素垄断企业侵害的保护神了？”
　　李昂思维跳跃，漫无目的地想着。
　　美利坚城市大厦所引发的种种乱象，只是全球范围人类社会的一个缩影，
　　就连曾经世界霸主、人类灯塔的美利坚，都能下限跌落到“普通人与狗不得入内”，
　　那南美、非洲等地，想必早已朝着混乱之治埋头进发。
　　不过，这些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滋溜滋溜。
　　李昂很快喝光了奶茶，由王丛珊和柴柴带路，继续逛起了城市大厦。
　　“这是新的殷市实验中学，今天正好放假，同学们都回家了。对了，前几天石老师还作为教师代表，在我们这届的高三动员大会上演讲来着。我也很久没回学校了，还挺想念以前只用好好学习，不用担心其他事情的生活...”
　　“哦，这个是城市大厦的有轨电车，轨道嵌在高强度天花板建筑材料里，可以高空行驶。
　　城市大厦的公共交通体系还蛮好的，非常方便，
　　有公交、升降电梯、有轨电车以及共享单车，
　　市民出行基本不用自己开车，
　　前段时间已经禁止了高排放量的汽车，限制体型太小的电动车，
　　再过段时间，可能就没多少人会买车了吧？更多的是把车来当成奢侈品。
　　另外，现在走到哪里都有监控摄像头，犯罪率直线下降，市民哪怕走夜路也不怕——巡逻队在接到警报后，一分半钟不到就能到场。”
　　“这个是结界柱，上面镌刻有几十道不同法术。平时伪装成电线杆的形状，埋设在城区各个角落。
　　必要时，机动特遣队的队员只需要在指挥中心远程操控，就能让结界柱释放法术。
　　比如【闲者退散】、【隔音结界】、【消除火焰】等等。
　　主要是用来预防异常事件，保护市民的。”
　　王丛珊随意地为李昂讲解着城市大厦的内部构造，抬起手，拍了拍掌，
　　三人头顶的楼层天花板立刻变换颜色，变为飘着几朵白云的天空。
　　“这是城市大厦的天气控制系统，为了防止市民长期在封闭环境下变得压抑，
　　各楼层的天花板安装有高分辨率的液晶面板，
　　配合超大型新风系统，以及降水设施，
　　能模拟出春夏秋冬，以及晴天、阴天、雨天、雪天等多种天气。”
　　王丛珊笑着再次拍了拍手掌，让前方两米开外的天花板开始降雨，“通常天气变化是由市政委员会，基于市民心理健康状态制定的，
　　不过有时候市民也可以参与大众投票，决定明天某一层的天气是否该降雨——我个人比较喜欢雨天啦。”
　　说着说着，王丛珊挥手取消天花板降雨，朝前轻轻一跳，
　　连衣裙下的凉鞋踩在水泊当中，溅起清澈水花。
　　“哈！”
　　王丛珊笑着转过身来，歪了歪头，咂嘴道：“唔...怎么说呢。
　　虽然我们的城市大厦项目很好很人性化，但普通人，可能以后真的没有机会，长期踏出城市大厦外了。”
　　“嗯。”
　　李昂点了点头，“不止是这一代，下一代，乃至下下代的民众，也许都没办法走出这座大厦了吧。
　　毕竟外面的牛鬼蛇神会越来越多，杀之不绝，
　　除非哪天杀场游戏突然停止，或者民众搬迁到更加安全的门扉世界。”
　　“啊，已经十二点了。”
　　一直在玩手机的柴柴举起手臂，“漫展漫展！我要去漫展！”
　　“呃，好吧。”
　　李昂点点头，“展会大厅在哪？”
　　他今天来参观城市大厦，除了找王丛珊之外，也是被柴柴吵烦了。
　　柴柴前段时间，报名参加了一场漫展，不是作为摄影师或是COSER，
　　而是cosplay服饰制作者——她的裁缝工艺一向不错，经常给自己还有李昂制作道具服装，
　　有时候也会突发奇想，艺术细胞萌发，做点自己喜欢的cosplay服饰。
　　她做这些衣服，从李昂那里得不到夸赞奖励，
　　找虫群吧，又只能听到一堆谄媚浮夸的阿谀之词，
　　于是就将服饰的照片晒在网络上，结果意外地受到追捧欢迎。
　　在某些宅文化圈子里，甚至有了“柴老师”的美称，
　　一个比较大的漫展，也向她在网上的假身份，发来了邀请函。
　　于是乎，李昂就被屁颠屁颠的柴柴给拖了过来。
　　李昂通过好友通讯，跟邢河愁打了声招呼，取消了周围的闲者退散结界，前往漫展。
　　在展会上，看到了柴柴制作的各类服饰。
　　柴柴嘿嘿傻笑道：“怎么样？我做的衣服还不错吧？
　　这件是霓裳羽衣，青赤若虹，姿态悠飏。
　　这件是仿宋的步人甲，轻便安全，坚不可摧。
　　这件是海军大将的正义白袍，
　　这件是晓组织的红云黑色风衣...”
　　“是不错。”
　　李昂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柴柴的手工技术挺厉害的，各类画风的服装穿在coser身上毫无违和感，“等等，唔...
　　我怎么觉得，那些服饰材料，好像是锻造熔炉的边角料？”
　　李昂眯着眼睛，认真扫了几眼，
　　眼皮莫名跳了下。
　　没错，眼前这些coser身上的服装，确实是用锻造熔炉的边角料，拼凑而成，
　　隐隐约约，还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超凡元素波动。
　　“呃...这个嘛。”
　　柴柴抬头望天，戳着手指说道：“我看炼金工坊角落柜子里的那些东西你从来都没动过。而且听双刀火鸡说，那些材料也都是用不上的残次品，
　　所以就拿来做衣服咯。
　　咳咳，你难道不觉得，这些衣服很有神韵么？”
　　“用超凡材料做的，当然有神韵咯。”
　　李昂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眼扫去，“好家伙，霓裳羽衣能够减轻穿着者身上的重力，进行远距离滑翔；
　　分量很轻，看起来就像是塑料道具的步人甲，能够抵挡突击步枪扫射；
　　海军大将的正义白袍，能够增强穿着者的体质；
　　晓组织的红云黑色风衣就更离谱了，
　　我感觉那位不知情的coser要是兴致来了，捏个手印，真的能释放影分身之术。
　　好家伙，你这是做了一堆正牌道具啊？丢到黑市上都能买个几百上前游戏币来着。”
　　柴柴眨了眨眼睛，“诶...”
　　“算了算了，等这场漫展结束后，让工作人员收缴吧。现场也有结界柱，应该没事。”
　　李昂无奈地摇了摇头，懒得教训柴柴要勤俭持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门扉世界的那位琼森·古德，已经带着被虫巢洗脑过的全体船员，登上了陆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经历
　　李昂和柴柴王丛珊打了声招呼，回到殷市外海，进入海底虫巢听取汇报。
　　那位因为意外失去了阿托卡公爵爵位继承权的落魄公子，琼斯·古德，所在的阿托卡号四桅杆帆船，已经驶入了海港当中。
　　许多民众聚集海港岸边，看着阿托卡号上大量明显是海兽攻击造成的伤痕，发出阵阵惊呼。
　　按照琼森·古德原本的想法，船上所装载的香料、丝绸、棕榈油等物资，在到港后，将按照合同，运往不同公司，挣取大量钱财。
　　不过现在，计划变了。
　　琼森·古德，和阿托卡号的船长，通过甲板上延伸下来的舷梯，登上岸，
　　见到了新世界的港口事务官。
　　门扉世界的背景，类似于现实世界的大航海时代，
　　任何公民在遭遇海兽袭击后，都有责任与义务，
　　向港口事务官汇报何时、何地，在哪条航线，遭到哪种海兽袭击，
　　再由港口事务官，向帝国学院、帝国海务局、帝国海军上报，
　　让帝国海军能准确掌握航路上的海兽出没情况，确保航路通畅无阻。
　　按照琼森·古德和船长的说法，
　　他们在海上航行时，遭到了海兽袭击，
　　船长与船员们奋勇反击，用鱼叉炮塔命中了海兽的咽喉，将后者击退。
　　海兽逃走时，从咽喉中，掉落出了一些装有金银制品以及珍贵瓷器的防腐木箱。
　　推测可能是那种生冷不忌的海兽，在海底吞食近代沉船时，意外吞入的。
　　门扉星球的近代船只，确实会用坚不可摧的木箱，来装载贵重物品——历史上也出现过类似的杀死海兽、从其腹中缴获宝藏的案例。
　　琼森·古德的传奇经历，很快传遍了这座新世界小城，
　　所有人，包括港口事务官，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这位幸运儿——帝国法律只对近海区域的文物捕捞有规定，公海上捞起来的任何宝物，都属于发现人所有。
　　琼森·古德所发现的这些宝藏，其价值远远超出了阿托卡号在航线上进行十次远洋海贸的收益。
　　然而，琼森·古德却在众人羡慕目光中，干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公然宣称，自己不会私人拥有这些宝藏，
　　而是会把所有宝物，都进献给帝国博物馆以及皇室，
　　因为在这些宝物中，有一件上代王朝遗失的王子冠冕，很有可能，就是历史上为了躲避与当今帝国战火，而前往他国，却遭遇还难的上代王朝王子所遗留下来的。
　　门扉世界的帝国，并没有“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或者什么避讳的说法，
　　宝物就是宝物，
　　上代王朝失踪的王室器具，反而更能彰显帝国的强盛。
　　事实上，琼森·古德也并没有撒谎，
　　阿托卡号帆船上装载的宝物，确实是虫巢在海底找到的沉船的装载物。
　　那件王冠，按照琼森·古德的眼光，也确实是上代王朝的器具。
　　按照虫巢的计划，
　　琼森·古德在虫巢帮助下，会很快再次拥有财富、声望、权力，能够凭借进献王冠的契机，再次返回帝国首都，接触到帝国高层，
　　查出父亲叛国罪真相，让父亲沉冤得雪，
　　报复侵占了家族资产的叔叔，令其锒铛入狱，
　　而他自己，则恢复贵族公子身份，最终抱得美人归，
　　让当初悔婚抛弃了自己的那位公爵小姐，后悔不已。
　　这一番“公爵复仇记”，确实爽的令人心旷神怡，
　　但虫巢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让琼森·古德，以合理合法的名义，快速实现阶级跃迁，
　　不管他是基督山伯爵，还是了不起的盖茨比，
　　都要让他快速拥有声望财富，从而接近帝国首都的权力阶层。
　　门扉世界面积广阔，生物资源丰富，
　　虫巢其实并不需要寄生控制那么多的凡人，
　　只需要侵蚀一部分帝国贵族阶层，宗教人士，精英学者，
　　从他们哪里弄清楚多神教派背后，有没有真正的神明。
　　三个月。
　　按照虫巢脑虫们的计算，三个月的时间，
　　足够虫巢将侵蚀脚步，推进至世界各个大陆所有国家高层，查清楚教派真相。
　　琼森·古德的“公爵复仇记”，
　　能，也只能爽上三个月。
　　李昂冷淡地看着画面中，琼森·古德精湛的演技，
　　聆听着虫巢脑虫们推演计算着计划中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变数。
　　在虫巢的更远规划中，琼森·古德个人的龙傲天式爱恨情仇、家族荣辱，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罢了。
　　“交给你们了。”
　　李昂随口说了一句，便在虫巢脑虫们的叩拜恭送中，离开了海沟虫巢，回到殷市外海，并登陆游戏广场，前往无垢熔炉店铺，见到了骡子。
　　和上次见面相比，骡子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解决了什么心病，一见面就笑着对李昂说道：“难得啊。”
　　李昂一挑眉梢，“难得什么？”
　　骡子咧嘴一笑，“难得看到你不穿龙头白大褂的样子。”
　　“哦，这个啊。”
　　穿着休闲服装的李昂随意地摆了摆手掌，“来的比较急，没来得及换。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都在这呢。”
　　骡子点了点头，从虚空中取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银色金属箱子，砸在了无垢熔炉店铺的柜台上，“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骡子带来的金属箱，和【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一样，都具有空间折叠功能，
　　不过前者更加高级，
　　能够装下不同级别的超凡物品，并将他们分门别类的罗列好。
　　金属箱子里，装满了琳琅满目的物品，
　　既有现实世界的普通物品，
　　比如步枪、狙击枪、火箭炮、防弹衣、抗生素、无人机、压缩饼干、夜视仪、防辐射服、望远镜等。
　　也有超凡物品，
　　魔药，急救药剂，刀剑，魔杖，符箓，法器，激光剑，基因药剂，增益菜肴...
　　等级品质都不是很高，但种类实在是太多了。
　　“我几乎把黑市都搬掉了一半，”
　　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一张长长的清单递给李昂，“这些东西，针对现实世界随便某个小国，打一场现代战争都够了。
　　你采购这么多东西，不会是想去组建雇佣兵团吧？”
　　骡子当然是在开玩笑，李昂扫了眼清单，随意笑道：“雇佣兵团什么的也太慢了，
　　一场现代战争而已，我自己去五分钟足够。
　　这是你的报酬。”
　　“这么多？”
　　看到转账数字的骡子挑了挑眉梢，摇头羡慕道：“原来开一家店铺这么能盈利么？果然打工到最后一无所有。”
　　“哈。”
　　李昂笑着跟骡子聊了几句，美利坚城市大厦所引发的乱象，让更多人担忧起未来的命运，
　　不少中低级超凡者，加入到柳无怠她们的方舟计划当中，
　　顺便也让骡子手上拥有更多的资源。
　　骡子工作繁忙，聊完几句后，就登出游戏广场
　　李昂也退出广场，带着一大堆物资，回到现实世界。
　　前不久，他通过骡子的渠道，去西亚解决了一起异常事件，完成了常规任务，挣到了足够的经验值，
　　个人等级来到了Lv27，满足了装备那件【终端售货机】的要求。
　　而现在，李昂找骡子采购的琳琅满目物品也已到货，是时候使用一下这件号称能够进行跨界交易的售货机了。
　　他将售货机的电线插在游轮客舱的插座上，售货机表面液晶屏幕亮起，浮现那行欢迎字幕，以及一行新的提示。
　　【初次使用请将手掌放在坐标记录仪上】
　　坐标定位仪？
　　李昂看了眼液晶屏幕斜下方的八环密码锁，将手放在密码锁上。
　　只听“咔嚓”一声，
　　八环密码锁自行转动起来，转速逐渐提升，每隔几秒钟，就会停顿两下。
　　形成两个八位数列，
　　11627455、32461781；
　　46957536、01847639；
　　...
　　李昂记下了所有停顿过的数字，
　　最终，密码锁停留在了00000000、00000000。
　　而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这些数字的使用说明——每两个八位数列，组合在一起时，就对应了一个世界的坐标，
　　刚才出现过的数列，都是李昂此前经历过的剧本任务所在的世界坐标。
　　他需要先转动一次密码锁，等到复位后，再转动一次密码锁，得到两组八位数的数列，然后就可以进入到该世界当中
　　至于00000000、00000000，则是地球的坐标。
　　“按照最大值来计算，这个密码锁最大坐标，是99999999、99999999，
　　也就是说，终端售货机理论上最多能抵达那么多个世界？
　　还是说，终端售货机理论上存在的这么多个世界坐标，其中绝大多数世界都是没有价值的。”
　　李昂眯着眼睛思索道：“好吧，让我回忆一下。
　　我之前经历过的剧本任务，特别具有价值的，
　　分别是深海巨兽所在的星球，
　　疑似素霓笙前世的箱子世界，
　　由计算机模拟出来的、满是游戏任务的高维骇入剧本世界。
　　最早遇见柴柴，疑似古代地球的孤寒寺剧本任务世界，可能也算一个。
　　除此之外，还有非正常童话，
　　以及炼金术师那个世界...”
　　由于密码锁只提供了数列，并没有说明这些数列，分别对应了那颗星球，
　　李昂思考一番后，
　　选择输入最后出现的数列。
　　他走上前去，转动密码盘，
　　伴随着“咔嚓”一声响动，密码盘固定不动，
　　而液晶屏幕上，也亮起了一道白光。
　　李昂的意识，瞬间连接进终端售货机中，
　　他的身体还站在隆庆号游轮的头等舱当中，面对着终端售货机，
　　李昂感觉到的，应该是终端售货机在另一个世界的投影——售货机已经完成了传送，并且在一片林木茂密的荒山野岭山顶上。
　　“这里是...”
　　李昂像是传说中瑟缩在售货机里的工作人员一般，以终端售货机的液晶面板作为眼睛，朝四周张望。
　　终端售货机本身没有任何攻击或者移动能力，也无法承载李昂的力量，进行任何超出售货机本身机能的举动。
　　“嘎，嘎——”
　　尖锐刺耳的叫声，在半空中响起，
　　李昂借着售货机的屏幕向高空看去，看见天空中飞翔着一只翼展大的出奇的畸形蝙蝠，
　　其足有八根尾巴，每根尾巴末端都长满了尖刺，像是狗尾巴草一般。
　　而在蝙蝠后方，则飞翔着一只体表长满粉色斑点、同样丑陋的无毛巨型秃鹫，
　　似乎在猎食前方的畸形蝙蝠。
　　“咔！”
　　无毛秃鹫陡然震动双翼，突然加速，一口咬住了前方飞行的蝙蝠的尾巴，将蝙蝠下身直接咬碎，鲜血四溅。
　　蝙蝠惨叫一声，转过身来，试图用爪子抓挠伤害秃鹫，
　　然而后者皮肤格外粗糙厚实，完全挡住了蝙蝠的徒劳挣扎。
　　捕猎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不到，巨型秃鹫就彻底杀死了蝙蝠，
　　它如蛇一般将嘴巴张到最大，将蝙蝠整个吞入腹中，
　　看似浑浊实则锐利的双眼，似乎注意到了下方山顶上显得格外突兀的终端售货机，
　　直接俯冲向下，朝着终端售货机扑来。
　　“...”
　　李昂眼睛一眯，如果换做亲身在此，他一个眼神就能抹除掉秃鹫的意识，
　　不过终端售货机本身没有任何反击力量。
　　他按照冥冥中的暗示，
　　将意识退出终端售货机，回到现实世界。
　　与售货机的通感瞬间消散，液晶屏幕上逐渐放大的秃鹫状生物，也不见了踪影。
　　“刚才那是...我得到了生物母版的畸变世界吧？”
　　李昂默默道：“那个世界因为生物母版的出现，而被畸变生物所占据。
　　没想到生物母版被我拿走之后，畸变生物依然存在。”
　　他看了眼自己的灵力槽，发现刚刚短暂的传送，已经花费掉了接近五百点灵力值，
　　“传送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也没有进行过任何交易，这五百点灵力值，应该是传送本身的代价。
　　如果遇到了更够理智沟通的类人生物，进行交易的话，可能会耗费更多灵力。”
　　李昂沉吟一阵，很快做出了决定，随机拨动密码盘，看看能不能抵达之前没有到过的随机世界。

第一百五十五章 龙头
　　夜幕深沉，
　　密布乌云，似是天公伸出的花洒一般，
　　泼下倾盆暴雨，浇灌着黑黢黢的深山老林，以及，林中寺庙。
　　这寺庙久未修缮，砖瓦残破，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长满青苔的瓦片缝隙中渗透进来，浇在庙里的灰石地板上，积起一滩水泊。
　　“咳...咳...”
　　虚弱的咳嗽声，在寺庙角落里响起，
　　一位锦衣少年，依靠着梁柱，躺坐在地，
　　他眉清目秀，俊美文弱，身上穿着淡黄色蜀锦，腰系玉佩，手执长剑，
　　富贵都雅，丰神如玉，貌胜潘安，气质卓然。
　　唯一美中不中之处，在于他的腰腹处，有一道剑伤，虽用蜀锦碎片草草包扎，但仍源源不断渗出血来，
　　将少年脚边的雨水水泊染成红色。
　　我这是...第几次晕而复醒了？
　　少年面容悲苦，扬起头颅，后脑勺轻轻撞在梁柱上，发出轻轻的砰声。
　　雨水浇打着他的面庞，和眼泪混杂在一起，难分彼此。
　　少年名为林雨，数日前，他还是逡州永成镖局的大少爷，家财万贯，富贵逼人，
　　然而一场飞来横祸，却令林家三十九口人惨遭屠戮，
　　他自己也被人追杀，逃难至此。
　　突如其来的人生劫难，令这位少年不复往昔的潇洒风度，他从怀中颤抖着拿出一本名为《辟邪剑谱》的老旧古籍，
　　双目布满血丝，眼眸中闪过种种情绪。
　　憎恨，后悔，哀伤，愤怒，绝望...
　　他用力撕扯着剑谱古籍，
　　却牵动了腹部伤口，
　　鲜血渗透蜀锦涌溢出来，沾湿了他的手掌，也夺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果然，我就是个废物...
　　自幼习武，却一无所成，
　　保护不了家人，保护不了自己...
　　林雨放下手中剑谱，不再顾及随时都可能到来的追兵，仰头悲泣，哭声淹没在庙外滚滚雷声当中。
　　“小子，别哭了。”
　　沙哑粗粝好似磨盘般的低沉人声，在寺庙另一侧响起，“我看你老半天了。”
　　！！
　　林雨陡然一惊，下意识地握紧剑柄，侧头张望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破庙角落里，不止为何，亮起了一道绚烂缤纷的五彩光芒。
　　光芒悬浮在半空当中，隐约勾勒出几个形状略微有些奇怪的文字，
　　【欢迎使用终端售货机】
　　轰隆！
　　雷声炸响，电光闪过，
　　借着庙外的雷电光芒，林雨终于看清，
　　发出声音、散发光芒的，是一具高逾一人的大铁箱子。
　　那铁箱表面光滑如镜，无有铆钉铁钉，能清晰倒映前方景象，
　　其左侧的透明罩子下，摆放着琳琅满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宝，
　　其右侧的方形发光板中，【欢迎使用终端售货机】的文字逐渐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龙头。
　　美角似麟鹿，迤身似蛇蟒，披鳞似鱼，健爪似鹰隼。
　　没错，
　　出现在发光板中的，就是一颗龙头。
　　！！！
　　林雨心中惊骇欲绝，他家门被灭，自己遭人追杀，仓惶中借着夜色暴雨逃入密林深处，寻得破庙藏身，
　　在躲藏进来时，他已腰腹中剑，力气渐消，
　　但残存记忆，依然提醒他，此前墙角绝无这台大铁箱。
　　突兀出现在那里的，
　　是人是鬼？是神是魔？
　　林雨惊骇失声，
　　铁箱中囚禁的龙头却不会让他慢慢平缓心绪，当即开口低沉道：“我看你腹部中剑，伤势极深，
　　不用半个时辰就会流血而死。
　　你且过来。”
　　林雨心脏一滞，前日的家中剧变，令他下意识地恐惧畏惧一切不明未知之事，谁也不敢相信，
　　但出现在深山破庙中的发光龙头，却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
　　林雨攥紧手中长剑，
　　神？魔？仙？佛？
　　不管那发光龙头到底有什么来力，都在自己的所知范围外，
　　可能，也只有那样的存在，能够解救自己，让自己摆脱眼前困境了吧。
　　锦衣少年把心一横，费力将《辟邪剑谱》收入衣襟内，扶着梁柱，捂着伤口，缓缓站起，
　　一步一瘸地走到铁柜前方。
　　随着距离拉近，他更加意识到眼前铁柜的不凡之处。
　　那发光面板精细绝伦，其中浮现的龙头栩栩如生，
　　远非民间皮影、玩偶，或是其他转身弄鬼的把戏能够比拟，
　　而铁箱的体积，似乎也不足以塞得下一整套皮影戏。
　　箱中龙头，俯瞰着锦衣少年，低沉沙哑道：“小子，你说，我是什么？”
　　“...薄日月，伏光景，感震电，神变化，水下土，汩陵谷。”
　　林雨紧抿嘴唇，虚弱道：“阁下是龙。”
　　“哼哼哼哈哈哈，
　　没错，龙哥就是龙！在世真龙！惹啊。”
　　龙头朗声狂笑，林雨虽不知对方在大笑什么，却畏惧于未知，勉强挤动嘴角。
　　“好了，”
　　龙头笑了一阵，突然恢复平静，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姓林名雨，字平之，福郡逡州人士。”
　　“林雨？”
　　龙头眨了眨眼睛，平静道：“我看你身着锦服，手执宝剑，腰系蓝田玉佩。想必出身大富大贵人家。
　　怎么会被追杀至此。”
　　“...”
　　林雨闻言沉默，握剑的手掌微微颤抖，双目布满血丝，似要流出血来。
　　“不想说？”
　　龙头冷哼一声，“也罢，你我无缘，那你便滚吧。”
　　“不！不！我说我说。”
　　林雨猛地抬起头来，他好不容易在绝境中遭遇神异之事，面前这来历不明的在世真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怎么能够放弃。
　　当即深呼吸平复起伏心绪，一边伸手按压伤口，一边悲声讲述。
　　原来，林雨出身于威震逡州的永成镖局。
　　其父林震南，是永成镖局第二代传人及总镖头，
　　其母王夫人，是洛阳金刀王家王元霸的女儿
　　林雨为家中嫡长子，从小便接受优良教育，文武兼修，气质卓然，
　　加之林家在逡州富甲一方，
　　林雨本人也被追捧为逡州的青年才俊。
　　按照原有的人生发展轨迹，林雨将在父母庇护下，顺利成长。
　　不管是考取功名，执政一方，封妻荫子，
　　还是继续习武，接管永成镖局，
　　都能维系林家辉煌。
　　然而数月前，他在随友人登山游玩时，偶遇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之子余人彦。
　　余人彦也是青年才俊，两人又都修行武艺，几番交谈之下，当即引为知己，结为好友。
　　而后，余人彦听闻林雨是永成镖局少当家，便提出请求，重金聘请永成镖局，替青城派护送一件秘不可宣的镇派之宝，
　　从青城剑派所在的蜀州，送至即将举行武林大会的濠州。
　　青城剑派的松风剑法、摧心掌与青城心法独步巴蜀，门人近千，在当地素有名望，就算是林雨也偶有听闻，
　　便询问为何势力庞大的青城派不亲自护送。
　　余人彦的解释是，青城派树大招风，在江湖上多有树敌，
　　又恰逢武林大会在即，
　　魔教势力蠢蠢欲动。
　　倒不如让民间镖局表面护送，暗地里则由青城剑派得力弟子帮忙押镖。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林雨虽有疑虑，但耐不过余人彦多番恳请，只好将请求转述给父亲永成镖局总镖头林震南。
　　永成镖局讲究先福后威，押镖时，无论遇到拦路盗匪，还是绿林豪侠，都先打出永成镖局的旗帜，以礼相待，好言劝说，争取不撕破脸皮。
　　实在无法通融，才刀兵相向，将拦路盗匪剿灭。
　　长此以往，永成镖局的名头便响彻岭南，押镖路途畅通无阻。
　　林震南听闻余人彦请求，又看到青城剑派奉上的金银厚礼，便动了心思，
　　若能顺利护送，留下人情，以后永成镖局前往巴蜀，就有了靠山依仗。
　　再三思虑后，林震南终于同意，派遣最信任的大弟子及二十余名镖局镖师前往蜀州。
　　押镖送镖过程格外顺利，
　　大弟子与镖局镖师顺利返回，余人彦也登门送上厚礼。
　　然而三日之后，余人彦却带着一众青城剑派弟子怒气冲冲地杀上门来，说林震南的大弟子、永成镖局的大师兄，私吞了他们的镇牌之宝。
　　大师兄自然不会承认，
　　和余人彦相比，林雨显然更信任自己朝夕相处的大师兄。
　　双方拔剑争执之下，林雨竟错手杀死了余人彦。
　　这一剑，便惹了滔天大祸。
　　青城剑派弟子愤慨欲绝，夺余人彦尸体而走，
　　次日傍晚，本来在濠州准备参加舞林大会的青城剑派三百余人，便在青城剑派掌门人余沧海带领下杀到。
　　林震南虽为永成镖局总镖头，但武学资质只能说中人之姿，能在逡州立足，更多的是依靠人情练达与生意手腕。
　　林震南本来想要向余沧海讲明道理，赔礼谢罪，
　　林雨与余人彦是知己好友，双方拔剑争执之下，纯为失手错杀，
　　林雨杀人在先，青城剑派可断其一臂，或废其武功，
　　实在不行，就向官府报官，让官府裁决。
　　但，余沧海却丝毫不听这些，一剑劈断林震南手中兵器，一声令下，青城剑派弟子见人就杀，遇人就砍。
　　一夜之间，永成镖局所有镖师及林家上下近百口，全部死绝。
　　只剩下林震南夫妻及林雨。
　　直至此时，他们才终于明白这一切真相。
　　从来就没有什么青城剑派镇派之宝，
　　余人彦接近林雨、聘请永成镖局、设局陷害永成镖局大师兄，
　　全都是为了林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本据说可以称雄武林的剑谱秘籍。
　　那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在江湖上素有名望的余沧海余前辈，完全没有在意儿子的死，
　　相反，余人彦的死亡，反而提供了青城剑派名正言顺铲除永成镖局的借口。
　　余沧海对林震南夫妇严刑拷问，逼问剑谱下落，
　　林震南不开口，便当着他的面，一剑剑砍断其妻子王夫人的十根指头。
　　一旁被迫观看的林雨悔恨欲绝，放声痛哭，跪地祈求，
　　然而余沧海表面仙风道骨，实则阴狠毒辣，
　　不急不缓地折磨着林家三人。
　　直至次日清晨，太阳初升，
　　余沧海才结束了折磨，让门派弟子将他们压往密室，自己则去参加与恒山、峨眉、少林等名门正派一同举办的武林大会。
　　在林家密室中，饱受折磨、虚弱不堪的林震南，偷偷将密室角落的一块砖头翻开，从中取出一本秘籍递给林雨，
　　并告诉他开启密室地道、逃亡外界的办法。
　　林雨泪流满面，坚持要带林震南夫妻逃离，但夫妻二人身受重伤，一同逃亡只会拖累林雨。
　　林雨只好泪别父母，趁守卫不备，开启地道逃离。
　　这一逃就逃了两天两夜，
　　林雨在逡州城外四处躲藏，试图向官府报官，让官府派人铲除手段阴狠毫无人性的青城剑派，
　　却得知城中知府，与余沧海妻子是早年旧识，两人正在城中酒楼交谈甚欢。
　　林雨是逡州人，知道逡州知府腐败无能，贪腐成性，
　　永成镖局灭门惨案，说不定会被掩盖成江湖匪类自相残杀的无头案。
　　求官不成，只能自救，
　　林雨得知武林大会在濠州举行，那里聚集了恒山、峨眉、少林等名门正派，以及天南地北四方的豪侠英杰。
　　虽然青城派余沧海的恶毒卑劣，令林雨恐惧绝望，但他也只有向其他武林人士求助，
　　并祈求那些名门正派，不像青城剑派一样道貌岸然。
　　林雨沿着山路，向着濠州城艰难逃亡，却还是被青城剑派弟子找寻追上，
　　中了一剑，摔下山坡，滚入林中，
　　拖着残躯，躲进了破旧寺庙，最终遭遇了神异龙头。
　　“神龙...在上，”
　　林雨眼眶通红，跪倒在地，朝铁柜重重叩拜了一下，艰涩道：“可怜我林家三十九口人与永成镖局一百一十二位镖师，
　　造歹人残忍谋害，死不瞑目，
　　连我二十余月的幼弟，都被余沧海掼摔在地惨死。
　　晚辈拜天无路，叩地无门，
　　求神龙...伸冤。”
　　“...”
　　铁箱中的龙头平静地呼吸了几下，悠悠道：“龙哥是龙，
　　人间种种，与我而言，皆是过往云烟。
　　不过...”
　　龙头陡然转变的口风，令一脸死灰的林雨心脏剧颤，
　　“不过，我看你小子赤诚忠实，此番相遇，也是有缘。”
　　龙头的龙须微动，淡淡道：“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
　　“啊？”
　　林雨闻言一愣，值钱的东西？
　　神龙不是天地神兽么？怎么也喜好人间的铜臭之物。
　　“无论什么，值钱的东西。”
　　龙头挑了挑下巴，“比如你腰间的那块蓝田玉。”
　　“这...”
　　林雨拿起了腰侧用金丝系着的软玉，这块玉呈米黄色，表面泛着润暖的油脂光泽，名贵异常，更重要的是，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贴身玉。
　　“好！”
　　林雨咬了咬牙，用剑刃割断金丝，将软玉举起，
　　区区一块玉而已，在血海深仇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投进旁边的凹槽。”
　　龙头随意地挑了挑下巴，指挥林雨将昂贵软玉投入终端售货机的投币口中，“啧，看着值钱，只有一百点灵力值的过路费么？
　　罢了罢了，就给你这个作为交换吧。”
　　龙头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铁柜中传来了一阵丁铃当啷的翻箱倒柜声。
　　咚！
　　只见一件瓶装物体，从铁柜正面左侧的货架中滑落，掉落在铁箱的出货口。
　　“这是...”
　　林雨按照龙头指示，从出货口中，将那个瓶装物体捡了起来。
　　只见那瓶子的外壳，非金非玉，柔软却又坚韧，呈现出人间罕见的透明色。
　　瓶盖蓝色，
　　瓶中液体像是清水，却又似有金丝夹杂其中。
　　林雨翻转瓶身，发现瓶子背面，印着“脉动”二字，也不知是为何意。
　　“这是我调配的药剂，能够肉白骨，医百病，强身健体，
　　最关键的是，【脉动】饮料，能够让人脉动回来，
　　也就是你们凡人所说的，打通任督二脉，一步到位晋升武学天才。”
　　龙头随意道，“当然你现在还打不开瓶盖，需要你同意交易内容才行。
　　你同意么？”
　　“啊？”
　　正在研究瓶子的林雨回过神来，点头同意。
　　“很好，那么，交易完成。”
　　龙头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把瓶子打开，喝光里面的水吧。”
　　“...”
　　林雨一咬牙，拧开瓶盖，灌口饮下瓶中清水。
　　想象中烈焰焚身或是如饮琼浆玉露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一瓶饮完之后，林雨只觉腹中肿胀。
　　他举着空瓶，正要疑惑提问，
　　腰腹伤口处却传来万蚁噬身般的疼痛酥麻感。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
　　林雨忍受不了疼痛，躺倒在地拼命翻滚，
　　但翻着翻着，身上痛苦却逐渐减轻，
　　并转化为一种奇异的飘飘欲仙舒适感。
　　他腹部的伤口愈合如初，身上源源不断渗出黑泥，毛孔收缩，皮肤白净如同婴儿，
　　真如话本戏剧中，伐毛洗髓，脱胎换骨的描述。
　　林雨惊喜万分地翻身跃起，却发现自己力气大增，一不小心竟差点撞上寺庙房顶。
　　“这种脉动饮料，能将普通人生理机能的潜力激发出来，相当于省去了三十年苦练。”
　　龙头懒洋洋地说道：“你的伤势已经治好了。
　　另外，追兵到了。”
　　林雨呼吸一窒，这时候他才发现，寺外暴雨已停了多时，广阔夜幕中，似有几道火把光亮在林间闪过。
　　“神龙稍待，”
　　林雨眼眸中光芒闪烁，攥紧手中长剑，紧咬牙关，，话语中的仇恨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晚辈去去就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武林
　　踏踏踏。
　　锦衣少年在雨后密林中埋头狂奔着。
　　沾满泥泞的皂靴，踩踏着松软如地毯般落叶，
　　少年脸上的黑泥，被呼啸狂风刮走，
　　身上的污泥，则和衣衫牢牢贴合在一起，黏腻万分，
　　但少年心中却无任何烦躁。
　　只有宁静，与愤怒。
　　他从黑暗中悄无声息蹿出，手掌精准无误地攥住了一位穿着夜行衣、手执长剑与火把的刺客的脖颈。
　　咔。
　　一声闷响，
　　刺客脖颈骨骼断裂，头颅如蔫鸡一般耷拉下去。
　　林雨目光一凝，他其实没想一击致命，只是想限制住对方行动而已。
　　不过，杀了也就杀了。
　　他欺身上前，攥住刺客握着火把的左手，将火把朝地上一甩，熄灭火光，
　　同时扶住刺客尸体，将其悄无声息放倒在地，揭开了夜行衣捂住嘴巴的黑色布帛。
　　借着微弱月光，林雨清楚看见，这名刺客正是青城剑派年青一代子弟，当初就是他，用一记摧心掌，杀入人群，对上了在逡州赫赫有名的永成镖局二镖头。
　　那位永成镖局二镖头，身高七尺，腰似圆柱，满脸横肉，每天举着两块近百斤的石锁，从拳到肩，跃顶穿裆，忽而脑后，忽而眼前，光看着就令人心生怯意，
　　福郡四周的绿林好汉，也为他取了个绰号，叫柯通天。
　　然而，在真正的武林人士面前，柯通天完全不堪一击，
　　直接被青城剑派弟子先一掌拍在手腕，震落兵器，再一掌拍在胸口，了结性命。
　　内力。
　　林雨响起父亲林震南曾经说过，只有拥有了内力，才算真正的武林中人。
　　有了内力，人可以做到身轻如燕，踏雪无痕，
　　可以快逾奔马，日行百里而不力衰，
　　内力高深者，甚至能以落叶飞花为剑，伤人于无形之中，做到十人敌，百人敌，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躺倒在地的这位年青弟子，也是青城剑派明日新星，武功之高强，远胜于那位不学无术的掌门之子余人彦。
　　而现在，对方却如烂泥一般死在这深山密林当中，满腔抱负雄才皆化乌有。
　　“师兄！”
　　悲苦的喊声从身后传来，正愣神的林雨转过头去，只见另一名穿着夜行衣的青城弟子，举着火把站在不远处，满脸悲愤憎恨，拔剑刺来。
　　被发现了么？
　　林雨脑海中思绪略有迟疑，他昨日只是个徒有好外表的纨绔子弟，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被发现了。
　　但是，似乎也没什么所谓。
　　密林中火光闪动，周遭听见喊声的青城剑派弟子奔踏袭来，
　　而林雨只是扭了扭脖子，
　　呼，吸。
　　【脉动】饮料赋予的能量，在血管中奔涌流淌，
　　此时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孱弱无力的肌肉骨骼正在被逐渐强化，
　　自己不健康作息养成的血管，正在逐渐归位，
　　真如神龙所说，
　　【脉动】，能让人脉动回来。
　　林雨从脚下尸体手中，夺过了长剑，向着敌人缓步走去。
　　四目相对，
　　彼此都能望见对方眼眸深处的刻骨仇恨，
　　有青城剑派弟子咬牙切齿道：“杀了他，为师兄报仇，为师父夺回剑谱！”
　　林雨哑然失笑，是了，青城剑派掌门余沧海沽名钓誉，哪怕干出了灭绝永成镖局的事，也要对门下弟子谎称，是永成镖局初代当家、林雨的曾祖父，从青城剑派的藏书阁中偷走了秘传剑谱。
　　他摇了摇头，随意一剑横扫，拨开了从右侧刺来的偷袭一击，
　　并随手一挑，将那位偷袭的青城剑派弟子的喉咙割开。
　　他没有内力，但他的力量、敏捷、感知，远远超出了在场众人，
　　以至于对方的偷袭一击，
　　显得那么缓慢、迟钝、孱弱。
　　对方咽喉中喷涌而出的血水，溅了林雨一脸，但他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欺身上前，一脚踹出。
　　咚！
　　那位还来不及用手捂住咽喉的青城弟子，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树干上，
　　竟将那根一人合抱的百年树木，硬生生拦腰折断，
　　震落无数落叶与雨水。
　　而他自己，也断成两截，腹中脏器哗啦啦流了一地。
　　其余青城弟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们也参与过对永成镖局的屠杀，看见过林雨当日是多么无力弱小，无法相信那个无助哭喊、向余沧海恳求以命换命的永成镖局少主，
　　会是今夜杀人不眨眼的妖魔。
　　“你们，也会害怕么？”
　　林雨深吸了一口气，回望众敌，过于用力的手掌，甚至将剑柄都捏的吱呀作响，“你们，也会害怕么！”
　　“走！”
　　愤怒与恐惧，压倒了青城弟子们的理智，
　　众人转身各自奔逃，
　　但脑后，却响起了手掌撕裂空气的风声。
　　————
　　滴答。
　　一滴雨水从破庙屋檐滑落，
　　林雨拖着沉重步伐，踏入庙中，毫不犹豫、默不作声地跪倒在铁箱面前。
　　他身上的锦衣，沾满了血水。
　　这血不是来源于他的，而是来源于寺庙外，
　　那二十余名或生或死、被他用碎布帛捆绑在一起的青城剑派弟子。
　　“神龙大人救我性命，予我力量报仇雪恨，”
　　林雨哽咽道：“大恩大德，纵使粉身碎骨亦难报还。”
　　“起来吧。”
　　龙头懒洋洋地说道：“杀人的感觉，如何？”
　　“啊？”
　　林雨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神龙会问这个。
　　他犹豫一番，脑海中思绪繁杂。
　　愤怒？喜悦？愉快？轻松？痛苦？内疚？
　　种种词汇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化为一句话，
　　“没什么感觉，”
　　林雨诚实答道，“只是觉得，少了些烦躁。”
　　“哈哈哈哈哈。”
　　神龙大笑道：“你身后这些人，可曾参与过当初灭你满门行径？”
　　“是。”
　　“为什么不杀光他们。”
　　“是神龙予晚辈力量，”
　　林雨迟疑了一下，“这些人的性命，自当由神龙处置...”
　　龙头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随意笑道：“还有呢？”
　　“还有...”
　　林雨咬了咬牙，“其中一人说，晚辈父母可能还活着。
　　余沧海是故意把晚辈父母和晚辈关押在我林家地牢当中，试图套出剑谱下落，
　　未曾想竟被晚辈逃脱。
　　此时此刻，晚辈父母一定在遭受拷问折磨。”
　　“你想救他们？”
　　“想！”
　　“怎么救？”
　　神龙淡淡道：“脉动饮料虽好，只能持续一时，等你赶回逡州，药效只怕耗费得差不多了。
　　余沧海本人虽不在逡州，
　　但你自己再次变为文弱少爷，拿什么突破留守在林家的青城剑派弟子的剑围？”
　　“...”
　　林雨闻言一顿，他还真没想过脉动饮料有药效时间一说，叩首咬牙道：“那晚辈便去濠州找寻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等正派魁首，
　　将青城剑派灭永成镖局一事和盘托出，
　　将余沧海暴形公之于众，令其身败名裂，为四方侠客共诛。”
　　“哦？”
　　蜃龙歪了歪头，“余沧海是青城剑派掌门，
　　久负盛名，行得正坐得直，
　　你一个逡州来的少爷，空口白牙污蔑余沧海灭你满门，证据何在？
　　证据是这些躺在地上的青城剑派弟子尸体？
　　还是你那本剑谱？
　　侠客们是信你还是信余沧海？
　　就算你能拿出切实证据，他要是说你先杀了他儿子余人彦，灭永成镖局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怎么办？”
　　“...”
　　林雨一时语塞，手掌下意识地在地上用力一抓，将石质地面扣烂。
　　他深呼吸了一下，脑袋朝地上重重一叩，额头都被砸出血来，能隐约看见下方白骨，沙哑道：“求神龙救在下父母，
　　晚辈做牛做马亦当报还。”
　　“哦？”
　　龙头淡淡笑道：“我需要你一介凡夫俗子，来做奴仆？
　　你可知，
　　当年我龙王令一出，就有十万将士归来，
　　一声令下，就能令资产百亿的王氏家族破产。
　　天上天下，世间无数生灵，无不畏惧我龙王之威。”
　　说着说着，液晶屏幕中龙头的双眸逐渐亮起两道红光，
　　龙须无风自动，
　　龙头声音也变得极为沙哑低沉，恍若空谷回升，伴随着滚滚雷霆特效，显得极为威严神圣。
　　林雨叩拜得更加虔诚，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是龙王令，什么事资产百亿的王氏家族。
　　“不过，”
　　龙头忽然放平缓了语气，周围的特效光芒也随之消散，“相逢既是缘分。
　　你既然能遇上我，证明你的命格运气还算不错。
　　这样吧，你若能答应我一件事情，我便给予你拯救父母，报仇雪恨的力量。”
　　“神龙请讲！”
　　林雨疾声道：“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能救晚辈父母，纵使上刀山下火海，晚辈也愿前往。”
　　“呵呵。”
　　神龙摇头道，“在不清楚交易内容的情况下，就随便答应，可是会酿成无穷恶果的。
　　这样吧，你去把那些人拖进来。”
　　林雨当即照做，转身将被捆绑起来的青城剑派弟子拖入寺庙，
　　这些人里还活着的，手筋脚筋都被剑挑断，嘴巴里塞着布帛烂布，
　　不过林雨还是太年轻了一些，没有把他们的舌头割掉，
　　在被扯下口中烂布之后，活着的青城剑派弟子或是哀嚎惨叫，或是哭啼求饶，
　　有些机敏的，当即朝终端售货机疯狂磕头叩拜，恳求饶命。
　　龙头吩咐道：“把他们身上的武器，银两，以及值钱的东西，都丢进投币口。”
　　林雨听命照做，
　　也不知那投币口是什么东西制作而成，竟似无敌洞般，能容纳二十余把长剑。
　　伴随着这些值钱物品丢入其中，售货机液晶面板上的数字也不断跳动，最终定格在170。
　　“只值一百点灵力值么？”
　　李昂沉吟一声，他其实也是第一次使用，不太清除售货机的定价规则，“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不太够啊...
　　你把这些人砍了丢进来试试？”
　　“啊？”
　　林雨闻言愣在原地，
　　手筋脚筋被挑断的一众青城剑派弟子，更是浑身颤抖，当场失禁，一个个止不住地求饶恳求。
　　“...”
　　林雨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拔剑上前，结果了这些人的性命，
　　手臂微微颤抖着，将尸体放在投币口前，令尸体被投币口吸摄走。
　　“175，180，200...
　　死人的价值，反而比不上宝剑碎银这些东西么？”
　　李昂思索片刻，对林雨道：“上链接了家人们，
　　你过来，这是你能买到的东西，选吧。”
　　刚刚了结了十余人性命的林雨回过神来，走到终端售货机前，
　　按照龙头指示，按下液晶面板上的【自助选货】按钮，滑动滑轮，浏览起商品名录。
　　终端售货机里的商品，都是李昂从骡子那里批量采购来的，
　　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几乎囊括了杀场游戏中低端市场上能买到的绝大多数商品，
　　为的就是能在使用终端售货机时，面对不同科技树的不同世界，解决不同顾客的繁多需求。
　　【佛怒唐莲】，唐门至尊级巅峰暗器，乃是唐门创始者唐坤毕生精力所创，一旦激发，便有千百中暗器朝四周攒射而出，是可以击杀封号斗罗，令神级强者色变的绝世武器。
　　【碎梦刀】，一把湛青色的环首大刀，表面平平无奇，材质朴素，不甚锋利，但其效果诡谲惊人。每当使用者遭遇情感挫败，被心爱之人背叛伤害时，就能增强使用者的功力。越绿越强，越强越绿，号称碎梦宝刀，号令群雄，武林之中，谁敢不从。
　　【霸王枪】，看似是一把没有枪头的长枪，实际上，当使用者按下枪杆表面机关时，就能令枪头部位喷发出爆裂火焰，俗称“为王的诞生献上礼炮。”
　　...
　　琳琅满目的商品列表，闻所未闻的神异效果，
　　令林雨眼花缭乱，唇齿生津，口不能言，恨不得立刻取走这些神兵利器，
　　回到家乡，拯救被关押在地牢中久经折磨的父母，
　　杀死血海深仇的敌人。
　　但是，在注意到这些商品后的标价后，林雨又冷静了下来，
　　佛怒唐莲售价2000余点，碎梦刀售价1000点，
　　无论哪一件，都不是他现在能购买的。
　　林雨左挑右选，还是没能做出决定，
　　旁边的神龙却还在不断催促，“没付款的赶紧付款嗷，快付款家人们。”
　　无奈之下，林雨只好再次看向神龙，请求神龙指点迷津。
　　“选不出来？”
　　李昂笑了笑，“那就买这个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泰来
　　风和日丽，碧空万里。
　　濠山脚下，十里镇外，聚集了上万名武林人士。
　　峨眉派，崆峒派，恒山派，嵩山派，泰山派，武当派，丐帮，少林...
　　所有能叫得出姓名的名门正派，
　　以及一些江湖帮派，
　　比如神拳门、金刀寨、巨鲸帮等，都派遣代表至此，共同参与武林大会。
　　南岭剑客，漠北豪侠，西北马帮，海上船帮，
　　形形色色的豪杰侠客，腰间、背上佩戴武器，
　　或站在夯实的黄土地上，
　　或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酒棚下，
　　望着人群中心处的高高擂台。
　　“海沙帮玄武舵白副舵主，出局！
　　华山派令狐冲，胜！”
　　伴随着裁判的一声高呼，
　　一道穿着蓝衣的中年人影从擂台上摔下，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稍有些趔趄地落在地上。
　　而擂台上的胜者，一位长方脸蛋，剑眉薄唇的执剑少侠，则微微一笑，收起剑来，朝对手友善地拱了拱手，“白副舵主，承让了。”
　　“好！”
　　周围围观的武林人士，高声叫起好来，
　　今天已经是武林大会正式举办的第二天，擂台比武，终于从前一天的年青一代侠客侠女执剑的比斗，
　　变为了大帮派之间代表的比斗，相较之前精彩了许多。
　　武林大会，由丐帮、少林、武当等江湖巨擘门派于百余年前创办，
　　当时的目的，是为了平息武林中止不住的仇杀流血，
　　选出一个名义上的武林盟主，来调解江湖各各势力之间的矛盾纠纷。
　　然而时过境迁，朝廷昏庸无能，官府黑暗腐败，人世动荡不安，
　　也令侠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士蠢蠢欲动，
　　现在的武林大会，更像是一个协调纠纷、分配利益的场合——
　　学武的目的有很多，安身立命、保全自身、满足野心、执掌权势、获取金银美女享尽荣华富贵...
　　单纯为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少之又少。
　　拳即是权，有了权便要寻利，各大帮派，通过相对文明的比武，选出武林盟主，
　　并按一二三等，来划分门派之间的实力，分配利益。
　　招揽门徒，广收弟子；
　　护送商队，押送镖银；
　　购置土地，雇佣佃农；
　　看家护院，追捕嫌犯；
　　乃至走私盐铁烟叶，官武勾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武林人士也是如此，
　　之前他们通过仇杀流血来解决，而现在，则通过武林大会上的擂台比斗，来“文明”协商，败者体面退场，胜者分配利益。
　　当然，文明只是相对的，
　　擂台上使用的都是真刀真枪，参与擂台者，也要签下生死状。
　　“令狐少侠好功夫！”
　　“令狐少侠好剑法！”
　　“令狐少侠的华山剑法轻灵机巧，恰如春日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剑法精奇，已臻化境！”
　　各式各样的吹捧声在擂台下响起，擂台上的白衣少侠令狐冲，稍有些羞涩纯真地四周拱了拱手，便收剑向着擂台东侧华山剑派的方向走去。
　　令狐冲今年二十五岁，相貌出众，剑法精深，既是华山派大弟子，又兼具侠义心肠，忠厚诚实，豪迈潇洒，在江湖上好友知己无数，随意台下才有这么多人为之喝彩。
　　想到自己刚才假意用一招【苍松迎客】，骗过对手刀刃斜砍，再用一招【白虹贯日】，直取对手心口，逼对方倒退飞出场外，
　　令狐冲脸上不禁挂起了一丝笑意，加快脚步走到一谦虚文雅、正气凌然的中年男子前，“师傅，徒儿幸不辱命。”
　　中年男子名为岳不群，是华山派掌门，精通紫霞神功，武功高强，谦逊有力，在江湖上人称“君子剑”，
　　而他右侧的两位艳丽女子，则分别是岳不群夫人宁中则，与岳不群女儿岳灵珊。
　　“冲儿你手红了，让师娘看看。”
　　宁中则看见令狐冲手背上一道红印，走上前来，心疼地翻检端详。
　　“只是被白副舵主用剑柄砸了一下而已，没有大碍。”
　　令狐冲笑着解释了一句，抬起头来，与岳灵珊四目相对，眼眸中情愫暗生。
　　令狐冲自幼父母双亡，被岳不群收养为门派首徒，与岳灵珊既是师兄妹，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朝夕相处间，自然酝酿出的情感。
　　“咳，”
　　岳不群似乎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目光交流，轻咳一声，“冲儿，还不快过来见过前辈。”
　　令狐冲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在岳不群身旁站着位仙风道骨、背负长剑的青衣道人，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令狐冲作为华山首徒，自然被领着见过各大门派领袖，只是余沧海今日面色阴郁低沉，耳畔两鬓斑白，看起来像是苍老了二十余岁，一时间竟没能认出来。
　　“晚辈令狐冲见过余掌门。”
　　令狐冲连忙拱手请安，而余沧海只是面色阴郁地摆了摆手，继续和岳不群低声交谈起来，“岳掌门，五岳剑派的事还希望你能多多考虑...”
　　正当二人低声交谈之际，
　　擂台上又马不停蹄地举办起了下一次比斗，
　　由武当少侠，对决嵩山弟子。
　　武林大会第二天的比斗，要比之前精彩许多，
　　武当少侠使出的武当剑法闪烁无常，轻柔曲折，
　　嵩山弟子的嵩山剑法气势森严，如长枪大戟，
　　双方辗转腾挪，打得有声有色，引得台下叫好不断。
　　然而——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众人观剑的沉浸，
　　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径直砸落在擂台中心，将台上两位正在比斗中的少侠震飞出去，翻滚着摔落在擂台下方的夯实黄土上。
　　谁？！
　　待到台上烟尘散去，睁目竖眉的众人，才终于看清了台上黑影的面目。
　　那是一个魁梧高大的男子，
　　他单膝跪地，
　　身上穿着通体漆黑、精巧绝伦的贴身皮甲，背负披风，头上戴着长有两个尖角的面罩，只露出刀砍斧削般生硬瘦削的嘴唇，
　　腰间佩戴着一条银白色腰带，腰带中间，嵌着一个黑色蝙蝠形状的图案。
　　与其说他像是穿着夜行衣的侠客，倒不如说是伪装成蝙蝠妖怪的奇装异服者。
　　现场鸦雀无声，
　　从此人的降落轨迹看，他分明是笔直从天空中掉落下来的，
　　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他的轻功轨迹。
　　疯子？
　　傻子？
　　亦或是效仿当年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的魔教中人？
　　他难道不知道此处聚集了上万名武林侠客，
　　莫说一个武疯子，
　　就算是青翼蝠王韦一笑死而复生，也别想从这里逃走。
　　两位被远远震飞出去的少侠，惊疑不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擂台上仅剩的裁判，则深深皱眉，低声喝道：“敢问阁下擅闯武林大会，是何身份，有何目的？”
　　“...”
　　蝙蝠妖魔打扮的健硕男子，或者说林雨林平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字正腔圆，沙哑低沉道，
　　“爱慕百特曼。”
　　百特曼？
　　台下众人诧异疑惑，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就算是百花谷，人家也不姓百啊？
　　何况爱慕有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台上怪客，是一个疯狂爱慕着少女百特曼、想在武林大会上寻她踪迹的为爱成狂少侠？
　　“...”
　　擂台上的中年裁判沉吟一声，与台下嵩山、恒山、少林等派的魁首领袖对视一眼，
　　得到眼神示意后，看向蝙蝠妖魔百特曼，沉声道：“这位阁下，此处正在举办武林大会，
　　你若有请帖，就请你表明身份，按顺序参加擂台比斗。
　　若你没有请帖，也无门派长辈引荐，还恕我们不行接待...”
　　“疯狂，就像是地心引力，”
　　自称百特曼的男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沙哑道：“我需要做的，只是轻轻一推。”
　　“唔？”
　　裁判眼睛一眯，语气有些不善道：“阁下是不给我面子咯？”
　　百特曼依旧没有理会他，挑起下巴，左右张望，睥睨俯瞰着茫茫多的武林豪侠，喃喃道：“你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在永无止境的夜，关掉你的嘴，唯一的恩惠，挡在前面的人都有罪...”
　　百特曼吟唱般的自说自话，令台下众人惊诧而又稍有些不安，
　　台上裁判，更是面色陡变，低声喝道：“我一直以礼相待，阁下却一而再再而三无视我，
　　看来，你是不把我奔雷手文泰来放在眼里！
　　哈！”
　　只见裁判大喝一声，双臂重重摆荡，双拳攥紧，
　　身上制服猛地爆开，露出下方精壮而满是伤疤的健硕肌肉。
　　“奔雷手文泰来！是他！”
　　擂台下方响起一声惊呼，
　　文泰来是在漠北成名多年的高手，一记奔雷手在漠北纵横无敌，直到十年前退隐江湖，不再抛头露面，
　　想不到会来主持参加武林大会。
　　不过想想也是，每四年武林大会要接连举办十日的擂台比斗，
　　参加擂台者，既有渴望着成名江湖的侠客侠女，
　　也有杀人如麻、染血无数的悍匪豪杰，
　　刀枪无眼，哪怕有“武林要以和为贵”的宗旨，
　　在擂台上打着打着也容易打出真火，闹出人命，
　　自然要请积年高手，来乔装打扮，伪装成裁判模样，防止擂台上杀戮过多。
　　“喝！”
　　爆掉了上衣的文泰来一掌挥出，掌风如电，气势如虹。
　　一拳，
　　只用了一拳，
　　那位自称百特曼的蝙蝠怪客，用一记平平无奇的直拳，轰在了文泰来的面门，
　　后者没有任何抵抗地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牙齿迸落两颗，整张脸血肉模糊。
　　这！
　　台下众人双目圆睁，奔雷手文泰来的那一掌快如闪电，寻常高手绝对反应不过来，只能侧身躲避，
　　而台上的百特曼，却轻描淡写地击溃了文泰来的攻击。
　　啪！
　　擂台北面，一张木桌被手掌硬生生拍碎，正在和丐帮副帮主马大元、少林派玄慈方丈商谈的嵩山派掌门左冷禅，面色铁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百特曼怒目而视。
　　世人皆知，嵩山派势力庞大，人数众多，
　　在丐帮前代帮主洪七公、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南帝段智兴、中神通王重阳等前辈逐渐隐匿消逝，
　　少林、丐帮、武当式微的情况下，
　　数嵩山派最为枝繁叶茂。
　　而左冷禅，则是最有可能担任这一届武林盟主的大热人选。
　　这个时间点上，冒出个蝙蝠怪客，自然令他愤怒恼火，
　　当即前踏半步，用融汇着深厚内力的高喝声，冷冷道：“阁下装神弄鬼，扰我大会秩序，伤我好友文泰来，
　　究竟有何目的？还不速速招来！”
　　在来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左冷禅一蹬地面，身形飘忽而起，瞬间闪上擂台，左手向外一分，右手长剑向右掠出，使出一记十七路嵩山剑法中的【开门见山】。
　　台下众人这几天也看了不少场嵩山剑派弟子的擂台比斗，一些招式能够辨认出来，
　　然而左冷禅亲自驶出的剑法，相较门下弟子，强了何止十倍百倍，
　　快逾闪电，翩若惊鸿，
　　一剑刺去，
　　竟令台下一些武功高强之辈，
　　莫名自背后生出无穷冷汗，
　　仿佛只是看这一剑，自己就被剑刃穿胸而过一般。
　　铛！
　　锐利的金铁交错声，在擂台上响了起来，
　　左冷禅双目圆睁，和台下众人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景象——
　　披着蝙蝠外衣的百特曼，双掌在胸前合十，稳稳当当地夹住了左冷禅手中长剑，甚至连脚下位置都没有发生改变。
　　左冷禅心脏骤然一顿，隔着一米有余的距离，他能够清晰看见对方蝙蝠面罩下的双眼，
　　那是双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眼眸，
　　看不到暖意，看不到善良，甚至看不到一丝麻木。
　　就好像左冷禅在他面前并不存在一样。
　　哪怕是当初横行无忌、令武林各门各派闻风丧胆的日月神教前代教主任我行，也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然而，左冷禅终究是一代剑派领袖，惊怒之下不退反进，丹田处提起如渊似海内力，脚下猛踏砖石，握剑用力刺出。
　　沙——
　　百特曼的手掌，与剑刃相互摩擦，迸发出耀眼火光，
　　这个不可一世的蝙蝠魔头，终于夹着剑刃后退数步。
　　可惜，这几步后退，不是躲闪，而是退让与等待。
　　挡！！！
　　百特曼左胸心口，被左冷禅的剑尖所刺中了，然而无论后者怎么用力，怎么施加内力，却始终无法突破百特曼那看似薄薄一层的胸甲。
　　“这是极西之地杜邦公司所产的凯夫拉材料，全称聚对苯二甲酰对苯二胺，强度为同质量钢铁的五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百特曼直视着左冷禅的眼眸，淡漠道：“你输得，不冤。”
　　说罢，百特曼猛地搅动手掌，捏断了左冷禅的长剑，在左冷禅不可思议的目光当中，一掌扫出，快如闪电般攥住左冷禅脖颈，
　　高举着这位前途无量的武林魁首，俯瞰下方鸦雀无声的武林中人，朗声道：“你们，都被我，劫持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地雷
　　呼啸狂风，自顾自地刮着插在擂台四周的旗帜，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台上的百特曼，以及被他轻松提在手中的左冷禅。
　　要知道，左冷禅在未成为嵩山派掌门、还只是年轻弟子时，就曾参加过嵩山、恒山、华山等派与日月神教十长老的华山会战，
　　是役，日月神教十长老损兵折将，五派好手亦伤亡惨重，左冷禅不仅活了下来，还会汇集了本派残存的耆宿，
　　将华山会战中出现的所有剑招剑法，
　　重新整理归纳，去芜存菁，减少破绽，修改完善，
　　将嵩山派剑法推演至新的境界，
　　最终成为了嵩山派掌门，在江湖上号称正教十大高手之一，
　　这些年来，死在他剑侠的邪魔外道不知有几百上千。
　　武林中人推测，能够成为他的对手，世上恐怕不过少林派玄慈方丈、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现任教主东方不败、南慕容北乔峰等寥寥数人，
　　武功之高已臻化境。
　　而现在，他竟然被一个乔装打扮成蝙蝠模样的妖人，给平平无奇地轻松击败？
　　难道是下毒暗算？
　　亦或者，那位百特曼的武功已经高深到凡人根本看不懂的层次？
　　正当所有人都还处在震惊错愕当中，几道人影却从台下一跃而起，迎上了百特曼。
　　人称伏虎罗汉的少林派玄慈方丈，
　　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
　　衡山派掌门，绰号潇湘夜雨的莫大。
　　这三人都是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强者，骤然纵跃奔袭之下，
　　台下众人只能看见三道快如闪电般的残影。
　　玄慈方丈使出大金刚掌，刚猛无敌，朝着百特曼攥着左冷禅脖颈的手腕拍去
　　冲虚道长挥剑施展太极剑法，当空落下，绵绵不绝，如同一张大网朝着百特曼落下，
　　而衡山掌门莫大，则从背后胡琴中抽出一把轻若蝉翼的薄剑，刺向百特曼后腰。
　　三位当世高手似乎看出了百特曼的诡异邪魔之处，
　　不仅心有灵犀地齐齐出手，施展合击绝技，
　　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偷袭的意味隐藏在剑掌之中。
　　面对三位高手围击，百特曼却不慌不忙，抄起左冷禅在身前随手一挥，
　　挡在了金刚掌、太极剑前方。
　　踏！
　　三位高手同时停下脚步，被迫收剑，
　　百特曼毫无内力，肌肉反应速度与肌肉强度却远超常人想象，
　　三人再进一步，金刚掌与太极剑就会命中左冷禅，将左掌门当场击毙——武林正派连枝同气，自然不能为了杀伤邪魔，而当众诛杀一派掌门。
　　“卑鄙！”
　　冲虚道长负剑而立，低声喝骂了一句，
　　身材瘦长、脸色形同枯槁的莫大叹息一声，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而玄慈方丈则双掌合十，幽幽一叹，说道：“阿弥陀佛，
　　百施主，贫僧观你不用内力，膂力惊人，声音却格外年轻。
　　江湖上年轻一代的青年才俊，无论是华山派的令狐少侠，还是姑苏燕子坞参合庄的慕容复、丐帮六袋长老乔峰，
　　都比不过阁下，
　　不知你究竟出自哪门哪派？
　　擅闯武林大会，伤文大侠，擒左掌门，又有何目的？”
　　台下令狐冲闻言，脸上肌肉一绷，
　　他身为华山派首席大弟子，经常在武林上被人用来和南慕容、北乔峰两位年轻一代豪杰相比较，
　　层次较低的江湖人士不知所以，将这三人列为同等，
　　然而只有令狐冲自己知道，他的华山剑法，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出师的程度。
　　“呵呵，”
　　百特曼摇头笑了一声，对玄慈方丈道：“方丈果真好佛性，前一刻还与两人联手偷袭我，
　　此时却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论面皮，还是你们少林和尚更厚一些。”
　　玄慈方丈眼帘低垂，眼眸中无悲无喜，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百特曼冷哼一声，将左冷禅高举过头顶，展示给台下众人观看。
　　左冷禅乃嵩山派掌门，成名多年，武功高强，乃武林盟主的有力竞争人选，且他心怀大志，野心极强，平时颇为注重自身名誉，
　　此刻被人像拎烤鸭一样高高举起，自然狂怒难抑，羞愤欲绝。
　　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百特曼的手掌始终牢牢攥住他的脖颈，卡住喉管，压抑呼吸。
　　气息被抑，内力难提，
　　左冷禅面色涨的通红，却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恨不得自己能就此昏过去，免遭折磨。
　　“我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给在座各位武林豪杰，讲一个故事。”
　　百特曼举着左冷禅充当人质，不急不缓地开始了讲述。
　　他从林雨林平之登山途中，遇见青城剑派掌门弟子余人彦开始讲起，
　　一直讲到余沧海带人屠灭永成镖局上下一百余口，
　　关押囚禁永成镖局林震南夫妇，折磨他们，以套取《辟邪剑谱》下落。
　　百特曼语气深沉，声音沙哑，讲述起来不急不缓，
　　越是陈述，
　　就有越来越多的目光，看向擂台下的余沧海。
　　余沧海与一众青城剑派弟子，与华山派的岳不群夫妇站立在一起，
　　他在百特曼讲述过程中，始终一动不动，面不改色，
　　就算周围人群以及岳不群夫妇，脸上露出震惊错愕表情，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最后，那林雨侥幸逃离了永成镖局密室，逃向了濠州。”
　　百特曼结束了讲述，冷漠扫视玄慈方丈等人，“诸位以为，这个故事如何？”
　　“...”
　　玄慈方丈三人对视一眼，缓缓道：“百施主说，余掌门为一卷剑谱，带门下弟子屠灭永成镖局上百人，
　　可有证据？
　　余掌门虽然与我交好多年，
　　但残害性命，大肆屠杀，绝非正派之举。
　　若百施主所言不虚，贫僧与在场诸多武林豪杰，绝不会放过奸佞恶徒。”
　　“证据，证据，证据，”
　　百特曼摇头道：“玄慈方丈纵横江湖多年，难不成还不懂这些蝇营狗苟之事么？
　　余沧海为了防止遭人怀疑，自己在濠州逡州两地奔波，前往濠州参加武林大会，
　　那日，青城剑派弟子放走林雨，也是得到了余沧海的远程授意，为了套取辟邪剑谱下落，
　　只是因为他人在濠州，所以才让林雨走脱。
　　此时此刻，若无波折，青城剑派留守在永成镖局的弟子，肯定为了防止情报走漏，而放火焚烧了永成镖局，将所有死者与证据付之一炬。
　　这样的无头公案，难道还少么？”
　　玄慈方丈闻言一滞，确实，武林上纠纷不休，杀戮不止，
　　就算有武林大会协调矛盾，但私底下，仍然有江湖人士以武犯禁，做出种种抄家灭门惨案。
　　譬如当初金毛狮王谢逊大肆屠杀无辜百姓。
　　不止是魔教反派，就算是名门正派，
　　在种种仇恨纠葛之下，灭人满门的无头公案也没少做——甚至连玄慈方丈自己亦牵涉其中。
　　“侠以武犯禁，武者有了力量，自然要施展释放。”
　　百特曼冷漠道：“对官府释放，对仇敌释放，对没有力量的平头百姓释放。
　　在场诸位自称正派豪杰，却又有多少人，能挺身而出，
　　站出来说自己这辈子绝对正派，从没干过鸡鸣狗盗的龌龊事情？
　　没有在金钱、权力、武力中迷失过？
　　我今天，要予以诸位以公平审判，赏善罚恶。”
　　只见百特曼从身后披风中，取出一台造型奇特的金属仪器，
　　那仪器状若铁盒，上方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痕，看上去是要把手掌放进里面。
　　“此物名为善心仪，”
　　百特曼冷声介绍道：“在场诸位，待会儿将一一接受仪器拷问，
　　若能通过，则可活下来。
　　若不能通过考验，那就要被我当场诛杀。
　　首先，就从余沧海开始。”
　　擂台下的余沧海猛地睁大双眼，突然一蹬地面，身形如孤雁般疾跃而起，扑向擂台上的百特曼。
　　从百特曼讲述开始时，他门下的弟子就一个个面色难堪，气势衰弱，
　　唯独余沧海自己毫不胆怯。
　　百特曼能一招制服左冷禅，面对玄慈方丈三人合击而不退，武功之高，恐怕已经能与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相比。
　　他隐忍到现在，一直在寻找一个时机出手，只要能袭杀百特曼，再向武林中人讲述自己亲子余人彦被杀的经过，
　　他相信以自己在江湖上的多年经营，还是能够取信于人，不会被其余正派人士当场诛杀。
　　武林之中，哪个门派底下没有几桩烂事？
　　只要能勉强遮眼过去即可。
　　“玄慈方丈、莫大先生、冲虚道长，与我一起诛杀此獠！”
　　余沧海高喝一声，手中长剑径直刺向百特曼，全然不顾挡在百特曼身前的左冷禅，竟是要拼着杀死左冷禅的代价，刺中百特曼。
　　玄慈方丈三人略一迟疑，
　　百特曼却先动了，他骤然将左手伸至背后披风之下，手掌一捞，从披风下取出一杆奇奇怪怪的棍状武器。
　　余沧海尚奇怪着这武器的功效，
　　百特曼已经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
　　M16突击步枪悍然开火，四发子弹精准命中余沧海的手脚四肢，
　　后者只觉身上莫名一痛，手中长剑飞了出去，整个人扑倒在地，四肢血流如注。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台下的武林人士目瞪口呆，
　　百特曼手中的铁棍奇形怪状，能够喷火，
　　说是暗器吧，世间哪来形状这么巨大、隐匿这么不方便的暗器，
　　说不是暗器吧，它又能轻轻松松将青城剑派掌门余沧海当场制服。
　　擂台上的玄慈方丈等人也吓了一跳，
　　百特曼却无视了他们，将M16突击步枪，赛回到似乎能容纳一切的黑色披风之下，
　　蹲下身，将铁盒放在地上，
　　并把余沧海拖拽过来，
　　强拽着他的手掌，按在了铁盒上方的手印凹槽处，并厉声喝道：“说，你是不是个好人？”
　　“你个邪魔歪道，污蔑我青城剑派清白，天下正派当共击之！”
　　余沧海手脚具断，却还在抵抗谩骂。
　　“滴滴滴！”
　　善心仪上的指示灯亮起了红光，从铁盒中传出了温柔女声，
　　“正德九年五月六日，趁岭南地动，劫掠山下农户，杀四人。
　　正德九年十月十日，趁夜色袭过往商旅，伙同同伴杀三人，
　　正德十年七月七日，拜入青城剑派，因妒成恨，致使青城剑派师兄伟亮坠崖身亡，
　　...”
　　铁盒中的女声，一桩桩汇报着余沧海的犯罪经历，从他儿时霸凌其他孩童，到成为青城剑派掌门后巧取豪夺，劫掠富户钱财，
　　无所不包，详尽之际。
　　最终，盒中女声给出了评价，“检测到您的罪恶值为80点，评价为恶贯满盈，建议凌迟处死。”
　　百特曼冷哼一声，从腰间腰带上取下蝙蝠形状的飞镖，丢在余沧海背上。
　　那飞镖刚一落地，就分裂解体，变化为一只栩栩如生的蝙蝠装机械造物，
　　用满嘴尖牙撕扯开余沧海背上的衣物，
　　啃咬着余沧海的皮肉，
　　如同极为专业的刽子手般，一点一点对余沧海施加以凌迟刑罚。
　　台下响起一阵阵惊恐呼声，
　　如果说百特曼一招击败左冷禅、用暗器击倒余沧海，还在这些武林中人理解范围内，
　　那么能够变化成蝙蝠精怪的飞镖，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只有传说中的妖魔，才能做到。
　　人群边缘，几个穿着皮毛衣物的连鬓络腮胡大汉，想到了自己前几天刚劫掠过乡镇百姓，面色陡变，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去，
　　朝着林中移动，
　　而人群中，一些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豪侠，也想到了自己与余沧海类似的经历，纷纷变了脸色，朝人群外挤去。
　　然而，他们刚逃到林中，脚下泥土就响起了咔嚓声响。
　　轰！！！！
　　剧烈的爆炸火光冲天而起，将这些试图逃脱的武林中人炸上了天，
　　残肢断臂与模糊血肉四散飞溅，一些落在了衣着靓丽的侠女身上，令她们花容失色，放声尖叫。
　　“我说过，我已经劫持了你们所有人。”
　　擂台上百特曼冷漠道：“我在林中，埋设了无数【此面向敌】的地雷，
　　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掌心雷、霹雳弹。
　　只要逃入林中，就必然会触发，炸个粉身碎骨。
　　没有人可以逃离这里，就算是轻功再好、武功再高，也绝不可能。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莫大先生。”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正义
　　接下来轮到你了，莫大先生。
　　这句话在这种场合被说出来，像是威胁，像是胁迫，
　　但百特曼的语气，却是平铺直述，毫无起伏。
　　台下众人惶恐不安，一些站在人群边缘、靠近林地的武林豪杰，看着林中出现的一个个冒着青烟的深坑，
　　看着树上挂着的模糊血肉，
　　惊恐不安地惊叫起来，
　　推搡着朝人群挤去。
　　掌心雷他们不是没见过，霹雳弹他们自己也经常用，
　　但像这样，能把人炸成模糊血肉，连铁甲都不剩下一块的“掌心雷”，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擂台之上，
　　身材瘦长而脸色枯瘦宛如树皮的青衫老人，沉默了一下，看着百特曼手中的铁棍说道：“你手里的，是暗器？”
　　“是，”
　　百特曼点了点头，“此物名为，枪。”
　　枪？
　　枪乃百兵之首，柄长于刃，中正平直，即可灵动迅捷，鬼神莫测，又可动如雷霆，势若霹雳。
　　台下不乏用枪好手，但谁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枪会长成这个样子。
　　像是为了回应莫大的沉默，百特曼平静介绍道：“M16A4突击步枪，口径5.56×45mm，全枪长1000mm，6条右旋膛线，缠距178mm，理论射速700~900RPM，枪口动能1765k。弹匣容量30发。”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两名狭路相逢的剑客，在交战前介绍自己的兵刃。
　　“...”
　　莫大并不理解百特曼所说的内容，但多年的江湖漂泊经历，能让他凭着冥冥中的感觉，看穿一些常人看不清的东西。
　　比如百特曼没有撒谎，比如趴在地上的余沧海罪有余辜，比如那把M16A4突击步枪是杀人利器。
　　“既然是暗器，那就有机括与弹丸，”
　　莫大先生目光灼灼地说道：“有弹丸，就意味着会耗尽。
　　阁下手中的暗器，终究会有耗尽的时候。”
　　“没错，”
　　百特曼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一点，“莫大先生、玄慈方丈、冲虚道长三位武功高深莫测，既然看见了我手中长枪的作用机理，那便不会余沧海一般直愣愣地扑上来，
　　你们会躲，会逃，会避开枪口。
　　虽然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但如果三位分散而逃，我倒没有万全信心，能够在一个弹匣之内，命中三位，而不浪费太多子弹。
　　所以，我不会朝你们开枪...”
　　百特曼将枪口，对准了擂台下的少林僧人、武当道人以及衡山派弟子。
　　“你们若逃，我便朝他们开枪。
　　这个距离，你们绝对做不到支援相救。”
　　百特曼说道：“三位都是正派魁首，想来也不会因为畏惧善心仪检验，而冒着门下弟子被屠戮殆尽的风险，
　　独自逃脱。”
　　百特曼的话语格外平静，完全没有在意生成要赏善罚恶的他，和现在的他是不是言行不一。
　　莫大先生沉默良久，擂台下方的衡山派弟子惊惧悲愤交加，不少人怒吼出来，“掌门万万不可听信妖邪谗言，
　　我们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愿拖累掌门...”
　　“好了。”
　　莫大先生终于开口，形同枯槁的脸上染上一层悲色，幽幽道：“许久之前，我也曾怀疑过左冷禅与余沧海的为人，
　　但我以一己之力，着实无法与强权为敌，公开对抗也是徒然，只会让门下弟子陪着我一起跌入万丈深渊，
　　只好提着琴远走江湖，面对滚滚乱世，路上看见邪狞便斩之，看见善行便助之。
　　我杀不了东方不败，杀不了左冷禅，杀不了余沧海，只好杀些盗匪排解心中悲苦抑郁。
　　身已在，心早死，
　　既然如此，那就让身为腐朽陈尸的我先来吧。”
　　说罢，他将手中细剑，插回到胡琴当中，前踏两步，蹲在地上，
　　将手掌印进善心仪中。
　　百特曼愣了一下，尊敬地后退三步，
　　只见善心仪光芒闪动，很快铁盒中就传来了轻柔女声，
　　“弘治十一年三月三日，趁夜色独闯毒龙寨，杀山中盗匪十一人。
　　弘治十一年五月十九日，趁夜色闯安宁县县令家宅，杀县令一人...”
　　莫大先生年岁悠长，杀人经历的丰富程度，比起余沧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台下众人一片哗然，因为他们在其中听到了大量熟悉的名字。
　　河东道的绿林好汉，
　　河西道的日月神教卧底，
　　莫大先生不仅杀拦路盗匪，城中泼皮，还杀流寇，杀恶吏，甚至杀官府县令！杀名门正派少侠！
　　一尘封在历史中的桩桩血案，被善心仪逐一揭露，
　　台下也响起一阵夹杂着愤怒、困惑情绪的嘈杂议论——刚才善心仪提到的名字中，有不少是在场人的熟识乃至亲朋好友。
　　而台下的衡山派弟子，则脸色愈发苍白，
　　不知道他们是担忧与莫大先生的命运，还是恐惧于自己崇拜敬仰、不食人间烟火的掌门，会是一个杀人狂魔。
　　“滴！”
　　伴随着一阵清响，善心仪终于结束了对莫大先生的评估。
　　“检测到您的罪恶值为-50点，评价为慎独私善，建议赏归元丹一粒。”
　　善？
　　听到这句评语，台下响起的哗声更甚，
　　他们当中，想来有不少人的亲朋好友，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莫大先生的剑下，
　　而莫大先生与余沧海同样杀人如麻，为什么余沧海就要遭受凌迟之苦，而莫大先生却能安然无恙？
　　说到凌迟，
　　擂台上的哀嚎声已经渐渐低沉了下去，余沧海的背上再也没有半点好肉，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一般瑟缩成一团，面容扭曲到了极致。
　　他不是不痛了，而是痛到嚎叫不出来了——那只蝙蝠形状的奇怪机械，注射药剂，阻断了他的惨叫，倍增了他所遭到的痛苦。
　　莫大先生眼角余光扫过地上趴着的余沧海，树皮般的脸上隐约浮现一丝惊讶情绪。
　　“善心仪不会出错，”
　　百特曼摇头道：“莫大先生虽然没有站出来与左冷禅、余沧海等人公开对敌，但这是时势所致，
　　人力衰微，难以与大势抗衡，那便做好自己，守好本心，在黑暗中独自发着微弱的光亮。
　　哪怕只是除一小恶，行一小善，
　　也要比为自己寻觅多样理由，甘愿自浸污秽、自甘堕落，好上太多太多。”
　　说罢，百特曼手掌朝背后一掏，从哪个似乎是无底洞的披风之下，
　　拿出了一枚丹药，递向莫大先生，“请。”
　　莫大先生沉默片刻，江湖上的侠客侠女，都喜欢去光鲜亮丽的都城、大城。
　　那里有勾栏瓦舍，有胭脂坊船，有诗情画意，有风流洒脱，
　　唯独他自己，多年来行走于农田阡陌，踏足于荒山小径，与那些卑微的、在泥土中作恶的匪人为敌，
　　与那些借着名门正派名义，行一己私欲的所谓侠客为敌。
　　此时此刻，听到善心仪给出的善的评价，他的心情，竟然要比当年受师长所托，担任衡山派掌门，还要意气风发，心情畅快，
　　前踏数步，一手拿过百特曼手中丹药，直接吞服下肚。
　　咕噜。
　　硕大丹丸，在喉咙中艰难下咽，一到腹中，登时消散，化为轻柔暖流涌遍全身。
　　惊呼声在周围响起，
　　莫大先生左右扫视自身，发现头上的满头白发簌簌掉落，被黑色发丝取而代之，
　　形容枯槁的面庞上，那一条条宛如沟壑的皱纹也在迅速饱满丰盈。
　　积年旧伤自行愈合，手掌再次坚实有力，待到满头白发凋落，莫大先生仿佛年轻了三四十岁，重归壮年。
　　“返老还青...难道阁下当真是仙人？”
　　莫大先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百特曼却哑然笑道：“世上哪有蝙蝠化形而来的神仙，就算是那位八仙之一的张国老，也只是白蝙蝠精，
　　八竿子打不着。”
　　一旁沉默良久的冲虚道长，终于打破了沉寂，他走上前来，也将手掌按在了善心仪上。
　　一如既往，善心仪开始评估起了这位武当派掌门的善恶。
　　“弘治十三年七月七日...”
　　和余沧海余莫大先生相比，冲虚道长的杀人经历并不算丰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贫瘠。
　　他杀的，更多是日月神教的人，或是江湖上横行已久的悍匪恶霸。
　　最终善心仪给出了评价，
　　“检测到您的罪恶值为-15点，评价为无恶小善，建议无赏无罚。”
　　冲虚道长默默地抬起了手掌，与莫大先生对视一眼，略叹一声，表示自己的认可。
　　武当派在张三丰张君宝时期，可谓盛极一时，隐隐有天下第一大派、压倒少林的势头，
　　然而张君宝炼虚合道，形神俱妙，他的弟子却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冲虚道长这一辈，只能勉强维系，守住太极剑法与太极拳法的传承，连嵩山派的隐隐倾轧都无法对抗，只能偶尔杀一杀江湖匪类。
　　善心仪评价的，不冤。
　　看到莫大先生返老还青，
　　看到一向以刚直不阿、虚怀若谷闻名的冲虚道长，都以认可了善心仪的评价，
　　台下一部分人心中更加绝望。
　　他们非常清楚自己这些年来干过的那些事情，
　　杀人放火，烧杀掳掠，只要不被人知晓，那么他们就还是大侠，还是豪杰。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没干过残害无辜的事情，
　　亲亲相隐、视若无睹的行为，他们也有过——人在武林，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莫大先生与冲虚道长是江湖上公认的好人，这二人能通过善心仪检测，能被那个似神似鬼的蝙蝠精怪认可，
　　但台下的他们，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惶恐之下，人群边缘的一些武林人士，纷纷提起内力，跃向密林，在树干上连蹬数下，
　　试图通过踩踏树干而不接触地面的方式，逃出林外。
　　然而，还没等他们逃出多久，就听到了“铮铮铮”的声音。
　　捆绑在树干上的绊线，响了。
　　爆炸震天，火光四起，
　　畏惧罪孽被发现、试图逃离的武林中人，都被炸飞上了天。
　　“我说过，没人逃得出去。”
　　百特曼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像嘲讽，松开手中左冷禅，将后者的手掌，按在了善心仪上。
　　伴随着铁盒中轻柔女声响起，在场众人再一次陷入了震惊当中，
　　左冷禅杀了很多人，甚至要比莫大先生与余沧海多得多，但他不是自己亲自动手，而是交给手下人去处置。
　　而他杀的人，不止有魔教，还有名门正派。
　　莫大先生与冲虚道长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些年来左冷禅一直想做五岳盟主，想做武林盟主，他为此培养十三太保，修改完善嵩山剑法，将嵩山派整合成武林第一大派，甚至隐隐压过了少林、丐帮，
　　为了权力野心，他不择手段，甚至能暗中授意手下十三太保，以魔教名义，去侵袭攻打名门正派，从而人人自危，不得不依附于嵩山派，为他担当武林盟主造势。
　　而善心仪给出的结果是，“检测到您的罪恶值为30点，评价为野心驱使，有善有恶，建议中等惩罚。”
　　中等惩罚？百特曼下巴一顿，左冷禅的野心高于一切，也许一开始他也曾抱着与日月神教不同戴天的志愿，但随着武功渐高、地位渐涨，看惯了武林门派的腐朽，
　　那颗想要做事的心，也被更大的权力欲望所吞噬。
　　想做事，就要有权，而为了权，可以付出牺牲一切，哪怕代价是自己的人性。
　　这个过程中，无论他杀了多少为恶的魔教，灭了多少为善的侠客，都只是他野心道路上不值一提的注脚。
　　“不过是半个被野心吞没的枭雄而已。”
　　百特曼淡淡地给出了评价，在左冷禅的腹部轻轻一按，废了他的丹田与武功，将其击晕过去。
　　“接下来，轮到你了，玄慈方丈。”
　　百特曼转头看向擂台上唯一一个僧人，
　　慈眉善目，温和宽厚的玄慈方丈展颜一笑，忽然抬起手臂，朝自己头顶拍去。
　　砰！
　　一声枪响，玄慈方丈左肩受伤，再难拍下，
　　百特曼举着枪，皱眉说道：“你想自杀？掩盖秘密？”
　　玄慈方丈微微一笑，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再次抬起右臂。
　　砰！
　　又是一声响枪，
　　废掉了玄慈方丈左右两条手臂的百特曼冲上前去，一拳殴打在玄慈方丈胸口，中止后者咬舌自尽的尝试，
　　野蛮地将玄慈方丈的手掌按在了善心仪上。
　　罪恶值，50点，
　　平生只杀过一个无辜者，对此极为愧疚，除此之外，还坐观大量武林人士惨死而无动于衷，并放任一人为恶...
　　善心仪给出的评价极为矛盾，百特曼眉头深深皱起，刚想打电话给神龙问问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台下响起了一阵暴喝，“放开方丈！”
　　只见一个头上包着白色头巾，豪迈飒爽，不怒自威的壮汉，从人群中一跃而起，扑向百特曼，大掌一挥，隐约能听见龙吟虎啸。
　　“乔峰！是他！”
　　台下响起阵阵惊呼，出现的人，正是丐帮六袋长老、未来最有可能成为丐帮帮助的乔峰。
　　此人性格坚韧忠勇，好友无数，在江湖上人望颇高，武功又极致高强，被誉为南慕容北乔峰，只是前段时间被怀疑涉及到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的离奇死亡事件，而被迫销声匿迹查找真相，以证清白，
　　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
　　百特曼面对年轻一代最强者之一的乔峰，面对他的降龙十八掌，没有丝毫动作，手掌依旧按在玄慈方丈的手背上。
　　他知道，自己不会受伤。
　　砰砰砰！
　　密林中骤然响起几道枪声，飞来十余枚子弹，封锁住乔峰前进路线，逼迫这位包着头巾、似乎出场自带BGM的大侠，停下脚步。
　　发出这几枪的人，从密林中齐齐蹿出，跃到台上，
　　他们各个奇装异服，看上去极为古怪。
　　一个身形臃肿，好似企鹅的中年男子，
　　一个穿着花花绿绿，头上戴着印有问号图案的帽子的英俊青年，
　　一个戴着猫耳、猫尾装饰，穿着紧身黑色皮衣，将火辣身材清晰勾勒的妖艳女子，
　　一个脸被灼烧了一半的冷峻青年，
　　以及一位穿着紫色西装，脸上涂抹着小丑图案的怪人，一出现口中就嘀咕起来，“whysoserious？”
　　乔峰在擂台上停下脚步，谨慎观察着突然出现的这些异装怪客，他们和百特曼不同，身上都有深厚内力，
　　而且内力的气息也非常熟悉，就像是...
　　“青城剑派！”
　　台下响起惊呼声，“他们都是青城剑派的弟子！”
　　什么？
　　莫大先生与冲虚道长惊愕看去，只见层层伪装之下，突然出现和百特曼站在一起的这些奇装异服者，竟然真的是青城剑派的年轻一代弟子，
　　台下不敢置信的那些青城人士，也证实了这一点。
　　“错，”
　　百特曼沉声道：“他们过去是青城剑派弟子，参与过对永成镖局的围攻，
　　但现在他们有了新的名字。
　　叫做，
　　正义联盟”

第一百六十章 赎罪
　　正义...联盟？
　　众人看着台上邪气四溢、形如鬼魅的几位奇装异服者，
　　身躯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如果这是正义联盟，那么江湖上无恶不作、声名狼藉的四大恶人，也许都能被称为保佑众生的四大天王了。
　　百特曼像是没察觉到众人古怪的眼神一般，抬手指向那个身材胖大臃肿、留着鹰钩鼻、穿着燕尾服的男子，介绍道：“这位名为企鹅人，武功高强，善使算盘，因出身南山，号称南山必胜客。”
　　“哼哼，”
　　企鹅人从燕尾服后掏出一个金算盘，俯瞰武林群侠，咧嘴道：“用心创造正义。
　　不知今天在场各位，有多少能通过善心仪的检测。”
　　百特曼继续指向穿着花花绿绿服饰，头上戴着印有问号图案的帽子的英俊青年，“这位名为谜语人，才智超卓，算无遗策。”
　　“百特曼兄过奖了，”
　　谜语人自信一笑，忽然间眼歪嘴斜，流出了口水，如疯魔般喃喃自语道：“别吵别吵别吵今晚很关键！然然受到针对龟龟，诶不是珈乐在干嘛，晚晚回家想怎么拉就怎么拉啊，这次直播给我顶住，拉姐！又是她！拉姐的棍法太稳健了！相信乃0，相信乃0，乃0是我们中国人的骄傲，她能创造奇迹...”
　　谜语人的自言自语吓了众人一跳，
　　而百特曼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继续介绍道：“这位是猫女，善使利爪，站她旁边的是双面人。”
　　猫女冷冽地扬了扬下巴，而她旁边的双面人则抬起手掌轻抚过烧焦的脸庞，淡淡道：“你所热爱的，就是你的生活。”
　　百特曼抬手指向了最后一人，“这位更是重量级，小丑，丑爷。”
　　“这个世界缺少了点高品质的正义，如果没有，就有我来献上。”
　　小丑将双手食指插进嘴角，用力拉动，比划出一个狰狞可怖的诡异笑容。
　　“他们五人加上我，就是正义联盟。”
　　百特曼淡淡说道：“对于那些既行过善，又行过恶，
　　或者本性邪恶，用极端惩罚也无法修正的，
　　我会对他们加以改造，将其招募进正义联盟当中。”
　　改造？
　　直至百特曼说到这句话，众人才注意到，所谓正义联盟那些人的头发刘海下，都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肉色宝石，
　　与皮肤完美融合，只在阳光照耀的某个角度会反射光芒。
　　“灵鹫宫，生死符？”
　　乔峰眉头一皱，
　　作为交友遍天下的大侠，他见过这正义联盟中的几人，知道他们是青城剑派弟子。
　　能够把他们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并且扭曲心智，欺师灭祖，
　　恐怕只有传说中能够操控人生死、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灵鹫宫生死符才能做到。
　　“你可以这么理解。”
　　百特曼随意地说了一句，看向面色悲苦的玄慈方丈，“不过，玄慈大师，为什么你不肯让我把话说完呢？
　　是担心你的人生经历，摧毁了少林清誉，
　　还是惧怕自己个人名望，因为某件事情而毁于一旦？”
　　玄慈方丈闻言，脸上表情更加悲苦，双掌合十沉默不语。
　　乔峰见状心底升起一股冥冥中的不安，前踏一步就要追问玄慈方丈自己的身世之谜，但这一举动却被正义联盟成员理解为反抗，
　　企鹅人挥舞金算盘朝乔峰攻来，而其他人则后退数步，让出空间。
　　企鹅人与乔峰战成一团，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乔峰愕然发现，对方的内力之深厚，简直闻所未闻，
　　尽管金算盘的劈砍撩斩，都还是平平无奇的青城剑法，
　　但在巨量内力加持之下，每一击都能造成龙吟虎啸般的声势，哪怕对上降龙十八掌也不落下风，甚至还游刃有余。
　　乔峰被企鹅人缠住，越打越心惊，
　　而百特曼却完全不在意，看着玄慈方丈自顾自地说道：“大师不想说，那就不必说。
　　也许今日过后，世上再无少林了也说不定。
　　猫女，谜语人，双面人。”
　　被叫到名字的三人咧嘴一笑，如鹰隼般腾飞而起，俯冲向擂台下方的少林僧人，
　　手掌一挥就有一堆少林武僧不受控制地被击飞出去，丢到台上。
　　百特曼效率极高从地上捡起一个个少林僧人，将他们的手掌按压在善心仪上。
　　“欺骗香客，肆意敛财，罚一条手臂，废全身武功。”
　　“欺压农民，霸占田地，逼人自尽，杀。”
　　“抢人妻女，夺人钱财，杀。”
　　残肢与断臂齐飞，
　　人头滚滚，血流漂橹，
　　眨眼间，台上的少林僧人就死伤大半，只有极少数小沙弥能够毫发无损，脸色苍白地站在一地死尸之间。
　　“少林果然是武林中最大的地主，依靠佛门特权，侵夺农田，建立庄园，压迫被称为佛图户的佃农，肆意敛财，恶贯满盈。”
　　百特曼嘲讽了一句，扫了眼面色白如金纸的玄慈方丈，挥挥手，让谜语人将台上还能站立着的活人，丢到台下，算他们通过了考验。
　　“接下来，就轮到其他门派了。”
　　百特曼眼神如刀，扫过武林大会现场，
　　台下惊恐不安的嘈杂喧哗声更加响亮，
　　不是没有人试图反抗抗争，
　　但他们的挣扎，只会招致正义联盟成员残酷无情的打压——谜语人他们甚至能游刃有余地保住这些人的性命，让他们不会在接受审判前死亡。
　　很快，嵩山派、泰山派、恒山派以及丐帮的弟子都被审判完毕，
　　一部分人被当场诛杀，大部分人断手断脚、眼盲耳聋、武功尽废，极少一部分人可以通过审判，完好存活。
　　“夫君...”
　　眼看审判即将来临，华山派掌门妻子宁中则有些不安地抱住了丈夫岳不群的肩膀。
　　“莫慌，”
　　岳不群安慰了妻子一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些人的武功之高闻所未闻，就算是东方不败也远远不及。
　　他们看上去阴邪鬼魅，但行事却可以说堂堂正正。
　　莫大先生与冲虚道长确实是武林中难得的好人，而那些遭受审判制裁的，也确实有罪可循。
　　我华山派只有山下百来亩祖传田产，这些年来未曾巧取豪夺，侵占农田，
　　反而经常下山主持正义。
　　只要门下弟子不在私底下行恶事，做恶人，这次审判，反而是我华山派的某种契机...”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当岳不群的名字，被百特曼叫出后，
　　他跳上擂台，对台上残肢断臂视若无睹，拱了拱手，对百特曼说道：“百少侠，武林之中确实有许多败类，
　　您赏善罚恶，处置公平，令岳某人心悦诚服。
　　只是，江湖上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日月神教、五毒教以及诸多民间帮派，
　　如果说号称名门正派的武林中人，还不敢做得太过分的话，
　　那么日月神教、五毒教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百无禁忌，胡作非为。
　　今日嵩山、少林等派的武功高强之辈损失过半，
　　难保日月神教等人不会反攻倒算，卷土重来，荼毒天下苍生。”
　　“哦？”
　　百特曼点了点头，对这位绰号君子剑的华山派掌门拱了拱手，平静道：“岳先生所言不错，这一点在下当然有考虑到。
　　我正义联盟，不仅针对所谓的武林名门，还要针对日月神教、五毒教等民间的邪魔外道，
　　乃至恶贯满盈的乡绅、恶吏、官府。
　　先杀，杀他个血流漂橹，杀他个人头滚滚，
　　再在废土上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
　　百特曼语气中莫名染上一丝狂热情绪，
　　岳不群心底一顿，不敢再问，但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也滋生出某种无法抑制的野心。
　　善心仪对岳不群与宁中则，都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
　　岳不群的罪恶值和莫大先生一样，都是-50点，宁中则则为-60点，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被百特曼赠送了两颗归元丹，延年益寿，功力大增。
　　而门下弟子，除了劳德诺被暴出是左冷禅派往华山派卧底、在拜入华山派前杀过人，并因此得到应有惩罚之外，
　　都得到了应得的奖赏。
　　“冲儿，到你了。”
　　岳不群捋了捋胡须，看向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令狐冲。
　　令狐冲既是当代华山派的首徒，也是岳不群与宁中则的半个养子，从小就接受二人教育，
　　虽然武功说不上有多高，但心性绝对是没问题的，侠义心肠，忠诚可靠，在江湖上与南慕容北乔峰并列。
　　令狐冲闻言，有些紧张地前踏几步，将手掌按在善心仪上——经过数百人的检测，再也没人会质疑善心仪的真伪，
　　因为就连他们两三岁尚未记事时的过往，都能被善心仪翻找出来。
　　哪知道，在善心仪接触到令狐冲手掌后没多久，机械女声就响了起来，并且给出了一个超出所有人预估的评价，“检测到您的罪恶值为25点，评价为小善中恶，建议中等惩罚。”
　　“什么？！”
　　岳不群、宁中则、岳灵珊以及华山派众弟子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25点的罪恶值，几乎只比左冷禅之流要稍微好一些。
　　“百少侠，这善心仪...会不会检测错了？”
　　岳不群颤声道：“冲儿向来沉醉于习武，心情耿直忠义，偶尔有下山游离，也坚持主持正义，惩罪除恶，他怎么会被认定为...”
　　“被认定为小善中恶？”
　　百特曼冷哼一声，看向脸色惨白的令狐冲，淡淡道：“令狐少侠，你服么？”
　　“...”
　　令狐冲沉默片刻，看着师父师母、师弟师妹们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闭上眼睛仔细思索一番，
　　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沉声道：“晚辈不服。
　　晚辈思虑良久，仔细思索过往经历，想要找出罪孽，
　　但晚辈确实找不出来。”
　　“呵呵，”
　　百特曼摇了摇头，淡淡地报出了一个名字，“田伯光。”
　　一语既出，华山众人面色陡变。
　　田伯光江湖人称万里独行，轻功卓越，刀法出众，但好色成性，是个害人无数的采花大盗，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侠客或是路见不平，或是受人所托，
　　想要取他性命，却被后者仗着武功所害。
　　令狐冲是华山派首徒，行得正坐得直，怎么会和这么一个令人唾弃的采花大盗扯上关系。
　　“冲儿！”
　　岳不群看到令狐冲脸色陡然变化，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厉声喝道：“你为什么会和田伯光有关系？！
　　还不从实招来！”
　　“是，师父。”
　　岳不群对令狐冲而言，亦师亦父，他的话令狐冲怎么敢不听，当即说出了经历。
　　原来他下山游历后，遭遇了田伯光，一开始是想杀了这采花大盗，为民除恶的，
　　但是不打不相识，最后竟和田伯光引为酒友知己，
　　由于田伯光的【那活儿】被切了，再也干不得采花坏事，令狐冲也就没去继续追杀他的酒友知己。
　　令狐冲沉声道：“百前辈！晚辈平生只放过了田伯光这一个坏人，除此之外晚辈不敢堕华山之名，路见不平必拔剑相助，
　　而且田伯光也成了太监，做了和尚，从此吃斋念佛，再不做坏事。
　　难道就因为这一件事，就要罚我像左冷禅一样废尽武功么？”
　　“...”
　　百特曼冷眼看着令狐冲，在短短一天前，还是林雨的他，绝对会将令狐冲这样的年青一代少侠，视为拯救自己的希望，
　　然而短短一天过后，在神龙的谆谆教导之下，他看待世事已经有了新的看法。
　　“令狐少侠，如果是其他人，敢这么对我大喊大叫，那么他已经死了。”
　　百特曼冷漠道：“但谁让你是令狐少侠呢？
　　既然你不服，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谁给你的权力，去宽恕田伯光。
　　你可知，田伯光多年以来辗转各地，看到貌美女子，不管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有夫之妇，都要想尽办法采花作恶。
　　被他糟蹋的成百上千女子，要么投井悬梁自尽，要么被家中族老、丈夫视为耻辱，浸了猪笼或是赶出家乡，在惨淡中结束生命。
　　你和田伯光把酒言欢时，何曾想过她们的命运？
　　亦或者说，在你眼中，她们并不算真正的人？”
　　“...”
　　令狐冲面对百特曼的灼灼目光，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想要低下头去，却还是硬撑着抬起头来，辩解道：“晚辈也知，田伯光作恶多端，滥伤无辜，武林之中，人人切齿。
　　晚辈只是敬田伯光落落大方，不算是卑鄙猥崽之徒，才跟他喝了三大碗酒。
　　若非如此，别说两坛美酒，就算是普天下的珍宝放在晚辈面前，晚辈也绝对不会看他一眼。
　　至于那些女子...田伯光已经在少林大师面前承诺要改好，要行善积德，吃斋念佛，
　　就算把田伯光杀了也挽回不了她们的命运...”
　　“狗屎！”
　　百特曼双眉倒竖，厉声喝骂道：“如果吃斋念佛，念诵佛经有用的话，世上还要什么捕快，要什么正义？
　　随便哪谁，杀了人，做了恶，往少林寺里一钻，改头换面当个和尚，难道就能抹除掉他所作的恶事了么？！
　　那些受害者呢？他们的悲苦，他们的冤屈，由谁来伸张？
　　你说你敬重田伯光落落大方，行事光明，那么你为什么不去监督他，在痛改前非之后，去到他以前作恶过的地方，去找寻那些被他伤害过的女子，进行补偿？
　　哪怕不能洗清名誉，就不能赠予那些女子金银，稍微改善她们的生活，让她们能够在这世间活得下去？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和赎罪相比，
　　吃斋念佛，反而是简单得多、轻松得多的事情了。
　　你没有想过，你也并不在乎，
　　你眼中只有自己快活最重要，不管是学习武功，还是行侠仗义，你都只为自己考虑，
　　在我看来，你反而要比擂台上这些死人，还要更卑劣恶心一些。”
　　令狐冲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百特曼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么？
　　世人常说，真小人好过伪君子。
　　但伪君子，哪怕是为了做表面功夫，也会行善积德，看到贫苦之人会去救济，看到不平之事会去伸张，
　　而真小人，却会用‘真性情’三个字来为自己的罪行辩解开脱，甚至以为自己比伪君子更加高尚。
　　对于那些被你看不起、被你无视的没有武功的平凡人来说，
　　伪君子或许无益，但真小人绝对是最惨烈的梦魇。
　　现在，光伟正的令狐少侠，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去杀了你的知己好友田伯光，
　　或者代替田伯光，去赎罪。”

第一百六十一章 罗宾
　　令狐冲感受着百特曼冷冽如刀的目光，感受着身后师门不敢置信的眼神，脸色愈发苍白，脊背莫名地沉了下去。
　　“...”
　　他沉默良久，手掌微微颤动，几乎握不住手中长剑，
　　突然间，他猛地抬起剑眉薄唇的脸庞，颤声道：“晚辈不服！”
　　百特曼一挑眉梢，“哦？”
　　“晚辈观百前辈评判标准，应该是评善，论迹不论心，
　　只要能做好事，那么不管是野心膨胀、为求虚名，还是随手为之，
　　都是良善。
　　而评恶，论心不论迹。
　　莫大先生与冲虚道长也恨这善恶颠倒的滚滚乱世，也恨左冷禅、余沧海这等阴险小人，
　　他们没有力量，为求自保诛杀不了左冷禅、余沧海，只好束手旁观，做些小善，
　　即使如此也不会被认为是恶。
　　既然莫大先生他们对左冷禅的恶行束手旁观，不加过问，不会被认为是恶，
　　那么晚辈对田伯光不喊打喊杀，又为什么会被认为是恶？”
　　“冲儿放肆！”
　　岳不群在后方听得气血攻心，忍不住斥责喝骂道：“莫大先生何等样人，哪里轮得到你来评判指责？还不跪下向百先生谢罪！”
　　“师父...”
　　令狐冲回头看向亦师亦父的岳不群，悲苦道：“师父师娘养我育我，教我剑法，授我武艺，不是父母胜似父母，冲儿不敢对师父师娘不敬。
　　但弟子今日...真的不知道错在何处。”
　　“呵呵...”
　　百特曼低声一笑，看着悲愤倔强的令狐冲说道：“令狐少侠，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针对你？”
　　“晚辈不敢...”
　　“没错，就是针对。”
　　百特曼一挥手，冷然道：“你说我强占道德制高点也好，说我双重标准也罢，我就是憎恨恶人，也憎恨你这种徒有力量，号称大侠却放纵恶行之辈。
　　你内心深处觉得，杀田伯光，或者不杀田伯光，本就不是你的事情，你的责任，因此你可以很愉快地与田伯光把酒言欢，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拥有华山少侠的名号，享受了这个名号带来的诸多好处。
　　你在江湖行走时，
　　客栈听闻你是华山少侠，是岳不群的弟子，会很恭敬地给你准备上好客房，减免房钱，
　　其他名门弟子听闻你是华山少侠，会很尊敬地邀请你一同上路，
　　华山周围，乃至更远地方的百姓，信任岳不群，也信任岳不群教导下的你，
　　他们为华山派提供财帛、香火，
　　为华山派壮大声势，
　　为华山派宣扬名望，
　　都转换为你的无形资产。
　　要不然，你以为自己能够那么潇洒，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能受到礼遇、尊敬？
　　都能有酒友、粉丝？”
　　令狐冲闻言沉默，他不太理解粉丝是什么东西，不过他能听懂百特曼的意思。
　　“你一边享受着少侠名望带来的诸多好处，一边又厌弃世人施加在你身上的诸多期望，
　　一边舍不得师门传授的高强武艺，一边又厌弃师门对你的道德束缚，追求自己的自由与个***。”
　　百特曼平静道：“你难道不觉得，自己也很双标，也很无耻，也很虚伪么？
　　如果你真的认为，杀或者不杀田伯光，和你没多大关系，不是你的责任，
　　那么，我便不会强求你去杀死他...”
　　他抬起手臂，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只见天空中急速飞来一道黑影，俯冲而来，咚的一声降落在擂台之上。
　　待到烟尘散去，一个身上稻草编制而成的麻袋衣物的男子，出现在了擂台上。
　　“这是正义联盟的第七个成员，稻草人。”
　　百特曼冷漠介绍道：“而他脚下的这个人，则是...”
　　田伯光。
　　不用百特曼说明，神情恍惚的令狐冲也认出了稻草人脚下那个相貌熟悉的和尚。
　　“令狐兄弟...”
　　田伯光，或者说改名换姓，法号“不可不戒”的和尚，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来，看到了自己人生中所结交的最得意知己，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前不久，他还在恒山派吃斋念佛，突然间就被自称稻草人的奇装异服者，掳了过来，丢在擂台上。
　　他脸色惨白，倒不是因为落在武林群侠之中，担心自己因过往罪行而被碎尸万段，
　　而是担忧自己的身份，会让收留自己的恒山派、与自己结交的令狐冲被群起攻之。
　　踏！
　　稻草人一脚踩踏在田伯光的脊背上，令后者“嗬”的一声吐出好大团鲜血。
　　令狐冲下意识地要上前来救助好友知己，却猛地想到自己的身份，强行止住脚步，只是悲愤地看着稻草人与百特曼。
　　“令狐少侠，既然你不愿杀死田伯光，
　　那么田伯光的生与死，和你已经没关系了。”
　　百特曼咧嘴一笑，蹲下身去，从披风下拿出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切割起了田伯光体表的皮肤。
　　撕拉。
　　撕拉。
　　田伯光脸上的肌肉被一束束割下，这位曾经的采花大盗，现在的不可不戒和尚，
　　一开始还想要强做硬气，但剧烈的痛苦压倒了一切，让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令狐冲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五官扭曲颤动，双手牢牢攥紧，
　　而台下那些躁动喧哗的武林人士，也为之震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百特曼动刀动得很慢，在保证田伯光不会轻易死去的同时，也让他体会到了最大程度的痛苦。
　　他一边凌迟着田伯光，一边对令狐冲平静道：“阁下是豪气冲云天的少侠，是潇洒豪迈、不受任何束缚的侠客。
　　令狐少侠，不在意世人评价，也要与你心目中的知己田伯光结交。
　　并在后者成为和尚、改过自新后，
　　感到由衷喜悦，默默送上祝福。
　　阉了，当了和尚，从此不涉女色。
　　田伯光这样的下场，在令狐少侠心中，是合理的，
　　乃至在许多武林中人心中，也是合理的。
　　江湖上从来就有这种规矩，不管犯了什么错，杀了多少人，只要上了少林，当了和尚，从此不问世事，
　　过往罪孽就可以一笔勾销。
　　甚至哪怕不当和尚，只需要隐居世外，不再踏足武林，也可以把罪孽一笔勾销，没人会对此反对。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在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的道德观中，
　　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是不算人的。
　　连猪狗都不如。”
　　百特曼的双眼从失焦状态下回过神来，缓缓道：“只是，从来如此，便对么？
　　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不算人，没有情感，得不到公义
　　有武功的，才算个人，才有情有义，才能得到公义...”
　　令狐冲看着百特曼刀下，体无完肤、浑身浴血的田伯光，想到自己在对方成为和尚后，心中默默给予的祝福，不由得悲愤填胸。
　　咚！
　　他重重地双膝跪倒，朝百特曼叩拜下去，哀声道：“令狐冲愿意以费尽全身武功为代价，请前辈给田伯光一个痛快。”
　　“痛快？”
　　百特曼歪了歪头，扫了眼被剥光了体表皮肤的田伯光，淡淡道：“他行走四方，大肆采花作恶的时候，
　　可曾听过那些妇女的哀求？”
　　百特曼从披风下随手一掏，再拿出一个丹药，丢进田伯光嘴中，强迫后者吃了下去。
　　田伯光一吃下丹药，就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体表酥痒难耐，血肉模糊的身躯，竟然再一次长出了皮肤。
　　但田伯光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只有莫大的恐惧。
　　“再剥一次吧。”
　　百特曼轻声道：“十年来，你采花了一千三百九十四次，那么我就剥你一千三百九十四次皮，再让你去死。
　　时间，还很长。”
　　田伯光闻言，身躯止不住地疯狂颤抖起来，涕泪横流，脑袋重重砸着擂台的砖石地面。
　　令狐冲脸上神情几度变换，他想要冲上前去救下田伯光，实在不济也要杀死田伯光，让酒友知己免遭剥皮之苦，
　　但稻草人等正义联盟成员身上深厚到极点的内力波动，
　　以及身后师门同胞的眼神，却让他怎么也抬不起腿。
　　他冲上去了，更大的可能是身死道消，
　　而他身后的师门...
　　待他如徒如子的师父师娘，
　　敬他如兄的师弟师妹，又会在事后承受多么恐怖的报复？
　　令狐冲不敢动，也不能动，
　　他与趴在擂台上、朝他投来恳求眼神的田伯光四目相对，终究还是没能做出任何举动。
　　而田伯光，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慢慢转过头去，不与令狐冲对视，默默承受着剥皮。
　　“前辈...”
　　令狐冲声音有些哽咽道：“我究竟要怎样做，您才能让田伯光快点去死。”
　　“哦？刚才你不还说，田伯光的生死与你无关，
　　你没有义务、责任去干涉么？”
　　百特曼戏谑说道：“怎么这个时候，又想来主持正义了呢？”
　　令狐冲无言以对，只能重重地在地上叩首。
　　“呵呵，也罢。”
　　百特曼摇了摇头，“你之前拒绝了去杀死田伯光的提议，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我会废除你的武功，让你作为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去找寻被田伯光伤害过的所有女子，
　　让你来补偿救助她们。
　　如果你能坚持下来，那么我就能给田伯光一个痛快，甚至放他一条生路也未必没有可能。”
　　“...”
　　令狐冲嘴巴张动，他看着趴在擂台上受苦的知己，很想直接应承下来，
　　但他的理智，却制止了他。
　　找寻那些被田伯光伤害过的女子，去补偿救助她们，是件多么困难与恐怖的事？
　　这个过程中，他要承受来自受害者和受害者家人们巨大的羞辱谩骂，
　　被殴打，被围攻，
　　甚至从头开始，一点一点辛苦赚钱，从无到有赚到天文数字般的补偿款...
　　更别说，还有许多受害者早已不在人世，费劲千辛万苦找上门去，也许只能找到一座孤坟。
　　令狐冲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他向往着自由与个***，想当个无牵无挂的隐士，对于什么都不在乎，不执著。
　　把所有时间都奉献在赎罪上，
　　这样恐怖而惨淡的人生，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选择了更加简单的办法。
　　铮——
　　令狐冲举起长剑，横在自己脖颈前方，重重割下。
　　既然不希望知己受苦，又不肯承担知己的过错，
　　那么他就只剩下拔剑自刎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任盈盈，蓝凤凰。”
　　突然间，百特曼报出了两个名字，打断了令狐冲的自刎动作。
　　“这个时候，我正义联盟的其他伙伴，已经到了日月神教、五毒教还有其他江湖黑帮所在地点。”
　　百特曼慢条斯理地说道：“和我一样，他们手里也带着善心仪，也带有此面向敌的地雷。
　　向问天，东方不败，桃谷六仙，绿竹翁、杨莲亭，江南四友...
　　所有人，都会公平一致地接受审判与制裁。
　　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是武功高强，抑或功力低微。
　　甚至，包括官府、朝廷，与王宫。
　　他们中真心为恶，并以行恶为乐的人，将遭到像田伯光这样的惩罚，
　　不再像以前一样，披上僧袍就既往不咎。
　　既然这个世界，普通人不算人，只有大侠才算人，
　　那么就由我，我们正义联盟，来让普通人成为人。
　　在我们的监督与守望之下，
　　一些罪行都将无处遁形，
　　一些正义都将被伸张。
　　我们将无处不在，
　　山林、沼泽、都城、乡村、雪山、荒原...
　　举头三尺，将有神明。
　　在正义联盟绝对的力量、绝对的监督与控制之下，武功将不再是你们争名夺利的工具，而是改善最广大人民生活境遇的道具。
　　农田耕种，矿山采矿，伐木，建造，锻造，运输...
　　学习武功的普通人，可以切实地改善生活，而不是依赖在天南地北潇洒缥缈的侠客。
　　武功归于人民，力量归于人民，
　　在这个过程中，你们这些依仗武力成为上位者的，
　　会憎恨我们，唾弃我们，诅咒我们，
　　因为，我们不是你们的英雄，
　　我们是一群沉默的守卫，一群警觉的保护人，一群黑暗中的，骑士。”
　　说罢，百特曼放下体无完肤的田伯光，将他交给小丑继续凌迟，
　　而百特曼自己，则走到跪坐在地、没能自刎的令狐冲身前，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中一枚肉色的宝石晶片。
　　令狐冲道：“这是...”
　　“你可以理解为，黑暗骑士之证。”
　　百特曼平静道：“反正你都要自刎了，不如戴上晶片试试。
　　也许，它能给你一个新的未来。”
　　“...”
　　令狐冲沉默良久，缓缓从百特曼手中拿起晶片，贴在了额头。
　　从此，世间少了一个令狐冲，
　　多了一个时刻跟在百特曼身旁，陪同百特曼在黑暗中执行正义的、穿着红绿披风的男子。
　　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罗宾。

第一百六十二章 前奏
　　感情这个世界里的林平之和令狐冲，最后成为了蝙蝠侠与罗宾，拯救世界，赏善惩恶去了？
　　李昂挠了挠头，结束了终端售货机特效。
　　由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层次比较低，李昂没有用心经营，只是随手抛下了一些杂物，让林雨自由发挥，
　　而他收获到的，则是一堆...武学秘籍。
　　独孤九剑、易筋经、北冥神功、凌波微步、一阳指、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辟邪剑谱...
　　随便一本丢出去，都能引起武林人士疯狂厮杀争夺，不闹个血雨腥风决不罢休。
　　李昂看着终端售货机吐出的一大堆典籍，咂了咂嘴巴，随手翻开其中一本《易筋经》，
　　“...髓骨之外，皮肉之内，以至五脏六腑，无处非筋，亦无处非膜...筋体虚灵，气至则起；膜体沉浊，气不倍充...”
　　这些武功秘籍，都是百特曼等人在三天时间里搜刮到的，保证原版原文，理论上可以学得通。
　　不过它们毕竟都是产自低武世界的典籍，哪怕修炼到极高深处，也未必能够像捏泥巴一样手捏合金，价值并不算特别高。
　　“就当填充商品货架吧。”
　　李昂收起满地秘籍，收回了终端售货机——售货机的冷却时间，取决于跨界交易的频率与强度，
　　这次使用过后，要等到三天以后，才能再次传送。
　　“怎么感觉有点像是抽奖？如果能传送到高力量等级的世界，遇上可以交流沟通的对象，就能很快交易到超值商品，
　　但更大的可能，是传送到低力量等级、没什么价值的世界，
　　或者压根遇不见可以交流的对象，
　　比如那个畸变世界。”
　　李昂搓了搓下巴，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要去游戏广场上买一本完美品质或者完美以上的【通晓语言】技能卷轴？
　　这样不管遇见兽人还是史莱姆之类的奇奇怪怪生物，都能正常进行交易...”
　　使用者不能通过终端售货机，相隔两个世界释放力量，但利用通晓语言这种通用技能，理解对方说话的意思，应该是可行的。
　　“哇哦~”
　　一声惊呼打断了李昂的思索，李昂转过头，发现柴柴正躺在客舱的沙发里，手里捧着零食，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战斗画面，
　　十几道模糊人影在半空中激烈厮杀，
　　密集的飞矢、魔法、异能在天空中横飞乱舞，大地都为之震颤撕裂。
　　“这是什么电影啊？”
　　李昂随口问了一句，随着电子信息技术的发展，好莱坞的特效软件也越来越先进，制造出的特效画面假可乱真，
　　甚至已经有了全息影院，不止模拟画面、声音，
　　连空气气味、物理震动都能模拟出来，
　　不再是以前那种疯狂摇晃座椅、把人摇得隔夜饭都吐出来，或者朝人脸上喷白开水模拟海浪雾气的所谓5D、9D、12D影院。
　　“不是电影，”
　　柴柴朝电视努了努嘴巴，“是实时直播。”
　　“嗯？”
　　李昂看向电视屏幕，看见了一座屹立在山巅之上的巨大基督像，以及基督像下方，依山而建的密集房屋建筑群，“里约热内卢？”
　　出现在画面上的，正是巴西第二大城市里约热内卢，
　　而随着摄像机逐渐拉近，李昂也认出了里约热内卢上空的一部分超凡者。
　　巴西七武海。
　　或者说，前巴西七武海。
　　“在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全球超自然联盟不是承认了门扉=异世界的猜想么，
　　然后欧洲重工集团就开始大肆吞并小型跨国公司，
　　原本的巴西七武海，要么被欧洲重工招募，要么直接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像那位蚁王一样。”
　　柴柴随口介绍道：“现在巴西基本上是欧洲重工的私有领土了，
　　欧洲重工的管理层取代了孱弱无力的巴西官方，
　　一个个公司，代替了原先官方部门的职责，
　　统筹管控了每一名巴西人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过程——这对巴西贫民说不定也是件好事，至少在欧洲重工的管理下，他们的生活质量急速上升，能吃饱穿暖，安全条件也要比原先帮派横行的时候好上太多。”
　　“哦哦，”
　　李昂想了起来，欧洲重工集团在名义上还保留了巴西官方的存在，但在基层层面，已经全面接管了社会的方方面面，
　　将整个巴西，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私人公司。
　　大部分公民，都成为了公司职员。
　　“原本的七武海，是巴西各方势力的领袖，算是无冕之王。欧洲重工打过来以后，他们没怎么抵抗，就全都做了狗，
　　此时此刻，和他们在里约热内卢上空战斗的，是隶属于美利坚军工复合体的超凡者。”
　　柴柴懒洋洋地说道：“估计美利坚的军工复合体，也很眼馋欧洲重工集团这种把一整个现代国家，当做私产的壮举吧。”
　　伴随着柴柴的讲解，
　　电视机上的战斗也渐趋白热化，
　　有更多的超凡者从天际线外掠来，厮杀成一团，不过双方很有默契地将战局越拉越远，远离下方城市。
　　在高空中继续厮杀。
　　以李昂的眼光，能大致辨认出他们所使用的技能、道具类型与效果。
　　杀场游戏的向前推进的，现在的第二梯队玩家群体，和门扉争夺战之前相比，实力又有了进一步提升，
　　战斗所造成的波动，也愈发壮观。
　　一道强光闪过，里约热内卢高空中散发出了浩瀚光热，将下方的那座基督像差点融化殆尽。
　　“啊，信号中断了”
　　柴柴有些遗憾地看着陷入黑屏的电视机，吐槽道：“啧，什么嘛这是。
　　跟好莱坞系列电影一个套路，强行结尾，给续集制造噱头。”
　　“你想知道战斗结果，就去问骡子咯，她应该知道更多内情。”
　　李昂随口说了一句，发生在里约热内卢的，无非是公司战争，
　　两个巨型利益集团，为了更大的权力打生打死，争夺对普通人的人身控制权。
　　某种意义上，这还挺赛博朋克的——欧洲重工集团治下的里约热内卢，既有高耸入云的霓虹高楼，也有肮脏狭窄的贫民窟，
　　公司对民众的监管深入到每个角落，每名码头工人都佩戴着手腕脚镣，任何划水摸鱼、偷喝奶茶的行为，都会被人工智能检测到，并扣除相应工资。
　　甚至于最近还有公司管理层提出，要在智能手腕脚铐里，安装电击功能，
　　员工一划水摸鱼，就自动释放轻量电击。
　　比赛博朋克还要赛博朋克。
　　“嗯，我去问问。”
　　柴柴打起精神，拿出手机给骡子拨打去了电话。
　　李昂伸了个懒腰，他其实已经不再关心现实世界地球其他地方的新闻了，
　　不管其他大洲打生打死，由什么势力占领，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门扉连通在即，
　　只有没有退路的势力，才会越发疯狂。
　　正当他随意想着的时候，好友通讯列表震动了起来，来自于邢河愁。
　　“怎么了老邢。”
　　“李老弟你现在有空么？”
　　邢河愁严肃道：“情况紧急。”
　　“嗯？”
　　李昂一挑眉梢，算算时间，差不多下一次剧本任务也快到了，现在应该去抓紧时间准备，“什么事情，直说。”
　　“位面战争，可能开始了。”
　　邢河愁语速极快道：“西伯利亚密林中的一处星门产生了空间能量波动，指数不断上升中。”
　　“...我马上到。”
　　李昂眉头微皱，关闭通讯面板，使用柯尔特左轮与子弹瞬身术，直接前往特事局殷市据点。
　　据点中的特事局众人正在商议着应对方略，寒水石也在，
　　看到李昂出现后，邢河愁立刻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
　　“西伯利亚的星门，是在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出现的。那扇星门一直保持休眠状态，无法进入探索，
　　俄罗斯方面和全球超自然联盟，只好在密林中设置据点营地，往那里安置超凡者与现代战略武器。
　　5分钟前，西伯利亚星门第一次出现空间能量波动，并朝我们星球，投放了一些水源。
　　经检测，星门投放来的水，是单纯无杂质的纯净水。
　　俄罗斯的异常事件应对机构——格鲁乌部门，立刻朝星门投放了无人机，但所有无人机，
　　不管是现代科技，还是杀场游戏的超凡造物，
　　不管是利用短波通讯，还是带着线缆的，
　　全都在进入星门后失联。
　　使魔、魔宠之类的生物也是如此。”
　　邢河愁快速道：“我们正在与格鲁乌方面进行沟通，希望他们能够开放边界，让我们的人过去，进行观察，防止情况恶化。
　　和马约特群岛或者印度不同，俄罗斯的官方力量更加强大，
　　他们更倾向于自己解决问题——如果他们自己能够解决的话。”
　　李昂问道：“这是第二起星门投放事件么？”
　　上一次星门丢东西过来，是马约特群岛的星门——对方丢过来了一颗鹅卵石。
　　按照文明战争的交战法则，任何举措都必须慎之又慎，
　　一颗石头、一盆水，都可以是席卷一切的文明战争的前奏。
　　“是的。”
　　坐在桌子后方的白浩正说道：“从概率学的角度出发，
　　马约特群岛的星门，和西伯利亚雪原的星门，
　　联通的应该是两个世界。
　　从西伯利亚星门丢过来纯净水的举动来看，星门后方的文明也很聪明，知道投石问路。
　　令我们担忧的是，
　　这扇星门的空间能量波动等级正在逐渐升高——等量等级越高，可以投放过来的东西的质量也就越高。
　　一开始可能只是一盆水，到后来就可以是一个人，
　　乃至超凡者、智能化武器。”
　　白浩正的担忧不无依据，假设星门后方的世界，与人类文明一样拥有同等智能，那么他们也能想到人类文明内部对星门的种种猜想，
　　试探行为，随时都有可能升级为战争，
　　就像冷战时期的古巴危机一样。
　　不，甚至比古巴危机更糟糕——古巴危机所引起的全面核战争，还能被弹道导弹拦截，
　　幸存者能够在全国范围内的地下防核工事里支撑一段时间，
　　而位面战争...
　　谁都不清楚星门后方到底有什么，
　　可能是全民皆兵的超凡者文明，
　　也可能是普通人看上一眼就会直接疯掉的星球级别邪神。
　　上一秒可能还歌舞升平，下一秒也许人类文明都将不复存在。
　　有关于星门的所有举措都必须慎之又慎，
　　李昂能够理解这一点，所以也就没有摆出“就是为了这点事情，特意把我叫出来啊”的表情包。
　　很快，特事局在格鲁乌的联络专员有了成果，
　　格鲁乌方面同意特事局派出人员前往西伯利亚进行观察。
　　“白浩正，你领队，带着同志们走空间传送阵。我先出发。”
　　寒水石从座位中站了起来，朝李昂点了点头，从虚空中取出一张单人空间传送卷轴，随手撕开，身形瞬间消失在会议室内。
　　李昂则离开特事局大楼，利用梯云纵技能登上高空，朝着北方扣动扳机，几次瞬移后，很快抵达了特事局提供的西伯利亚星门坐标。
　　星门的位置，位于西伯利亚的一处沿河森林，
　　格鲁乌方面在这里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
　　砍伐了周围区域所有碍事的树木，铺设钢筋混凝土地板，停放了集团军级别的火箭部队，
　　如果战争爆发，停靠在这里的火箭军部队，将在第一时间朝星门里投放足够多的战术核弹。
　　除此之外，格鲁乌部门还在营地里安排了一支质量很高的超凡者特种小队。
　　在小队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也就是之前在门扉争夺战里见到过的巴拉莱卡、火炬、白杨、北风之神等人。
　　格鲁乌的联络专员过来迎接寒水石等特事局人员，而李昂则走到星门前方，随意打量。
　　和马约特群岛的星门相比，眼前这扇星门的体积要小一些，
　　周围散发着一股淡蓝色的圆环状光芒，
　　圆环中间，则是一团红黑双色的旋涡。
　　“每扇星门、门扉的形状颜色似乎都不一样啊，我的星门是以蓝色和白色为主，马约特的则是纯白，而这扇星门则是红黑色。
　　不知道是随机决定的，还是与星门使用者本身的力量属性有关。”
　　李昂看着红黑双色的星门，眉头微皱，内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