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雷神

第一百八十九章 雷神
　　天空竞技场依旧热闹喧哗，来自不同大洲的玩家、观众们，穿着奇装异服，大声议论交谈着。
　　现在是复赛阶段的第七天，前六天的比赛已落下帷幕，经过这些场次的比赛，众人基本上对现阶段杀场游戏顶层玩家的实力层次，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最强的仍然是米迦勒、霍恩海姆、李昂等天灾级存在，
　　而在这之下的第一、第二梯队具体排名，则发生了部分变动——总有玩家在异常事件中获得奇遇，实力获得长远进步，比如获得.力场的拂晓等人。
　　不过并没有出现那种许多人喜闻乐见的，突然间排名暴升几十、上百的超级黑马——任何奇遇都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转化为切实战力。
　　“排行榜前三百名里，开始出现梵蒂冈裁判所的人么。”
　　李昂随手翻看着他从观众席角落报刊亭花一点游戏币买的动态报纸，
　　这份报纸也是守望者公会旗下报社的刊物，纸张里面的图片可以像视频一样播放，按下报纸角落按钮，还能转为语音朗读模式。
　　李昂在观众席上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意放下报纸，没有在意报刊上那些语气夸张的文章。
　　梵蒂冈的罗马教廷最近也开始活跃起来了，作为旧时代拥有十三亿一千三百万信众的天主教领袖，罗马教廷有着海量资源，以及在欧洲、美洲巨大的影响力。
　　在杀场游戏前期，梵蒂冈的发展速度缓慢，远不如欧洲重工等组织扩张迅速，
　　不过最近他们似乎也开始大量挖掘旧时代遗产，催生出一批实力不弱的超凡者。
　　“按理来说，米迦勒的形象和力量形式，都符合基督教《圣经》里的描述，但好像没怎么听到过其与梵蒂冈存在联系...”
　　李昂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间听到观众席后方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李哥？”
　　“嗯？”
　　李昂转过头去，看见了鲸歌组织的“金戈铁马”四人组，以及一位戴着鸟嘴面罩，手提提灯，穿着黑色亚麻衫，胸口佩戴十字架的欧洲中世纪鸟嘴医生。
　　正是那位和李昂在隆恒商场以及茨木中学等剧本任务中，匹配到过的队友，疫医。
　　当然，根据特事局的资料，这位疫医也就是李昂所在的实验中学里的那位校医苍修。
　　“你们也来了啊？”
　　李昂点点头，咧嘴一笑，金戈铁马四人赔上笑容，就是旁边的疫医，站在原地，看上去有些尴尬。
　　唔...在茨木中学任务完成后，李昂就隐隐感觉苍修老师不太对劲，等苍修老师请假去日本旅游后，
　　他就向特事局匿名举报，结果苍修老师真的是疫医，后来还加入了恶魔科学家联盟，和李昂在海豚酒店中再次遇见。
　　而苍修和黑色木马是茨木中学剧本任务中遇见的，此后他们两个估计也一直有着联系，说不定苍修老师躲过特事局暗中搜捕，还是鲸歌组织背后出的力。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两人见面，也默契地没有再提——实验中学都拆没了，谈那些过往也没有意义。
　　“你们也参加了司命之战么？”
　　李昂随口问道，金戈铁马四人组实力还是有的，上次也是他们最先发现了荒狮等异界超凡者的踪迹，并成功通风报信。
　　“不，就我一个。”
　　黑色木马摇了摇头，刚想解释什么，又憋了回去。
　　鲸歌组织并不擅长直接的暴力，他们和AIM一样，都是主修电子信息与智能机械技术。
　　而上次的门扉争夺战，给他们深深地上了一课，
　　所以这次，金戈铁马四人组中的其他三人，将自己身上可拆卸的装备道具，都给了黑色木马，
　　并通过鲸歌组织内部的独特技术，令黑色木马与智械组件进行融合，强化他的个人实力，
　　在短期内达到第一梯队末尾的水平。
　　而苍修所掌握的恶魔科学家联盟技术，在这过程也发挥了重要作用，所以这段时间才会跟着金戈铁马四人组出现——他们几人的私人关系也还蛮不错的。
　　“哦。”
　　李昂上下打量了一番黑色木马，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没有太过在意。
　　力量的融合而已，非洲大地上，那些被全球通缉的反人类罪犯超凡者天天这么干，不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充其量是一个融合度高，
　　一个融合度低，浪费更严重，死伤更多。
　　几人随意交谈了一阵，随着天空竞技场观众席被逐渐填满，今日份的赛事也开始了。
　　李昂与黑色木马离席前往赛场，传送离开后，没过多久就又传送了回来——李昂遇到了拂晓，后者在听到天空竞技场的报幕后，很干脆利落地利用千纸鹤造型的道具，向李昂发来道歉文字，
　　征得李昂同意后，选择了投降。
　　之所以投降，一方面是拂晓之前意外泄露了有关于李昂【苍白世界】的情报，担心李昂还记仇，
　　另一方面是拂晓评估自己获胜的可能性太低，哪怕是想坚持一阵，也会消耗大量珍惜道具，还不如干脆点认输。
　　反正她之前的六场复赛全都赢了，这场弃权，接下来的三场随便应付一下，还是能够出线，晋级到决赛。
　　对手投降的李昂传送回到了天空竞技场，走回到观众席座位——这几天投降的案例并不在少数，
　　尽管天空竞技场会为实力差距较为悬殊的玩家，尽可能制造相对公平的舞台，
　　但如果真的遇见怎么样也无法战胜，或者需要付出沉重代价才能取胜的对手，还是有玩家在权衡利弊后认输弃权。
　　比如米迦勒——她的对手几乎全部投降了，包括真理之侧，
　　只有一个随机匹配到的、人形菠萝树造型的异世界超凡者，不明所以，负隅顽抗，被米迦勒一记炽之剑劈成了两半。
　　“黑色木马还没回来么？”
　　李昂随口问了一句，在大屏幕上搜索黑色木马的战斗情景——他似乎被传送到了一个现代都市背景的舞台中，
　　传送没多久，就等来了在都市中巡逻的七名超级英雄。
　　这七位超级英雄各个穿着奇装异服，油头粉面，光鲜亮丽，一开口就认定了黑色木马是超级罪犯，要将他逮捕归案。
　　而黑色木马也展现出了他的力量体系——他像AIM一样开启了特殊的电子化形态，
　　借助城市网络线缆，传送到千里开外的城郊角落，
　　通过接管这个世界的监控摄像头网络，搜索到了和他一样传送进来的高纬度超凡者——一个掌握有心灵能力的异世界玩家。
　　黑色木马的对手，似乎通过洗脑，让超级英雄们认定黑色木马是需要立刻被逮捕的超级罪犯，
　　面对超级英雄们的追捕，
　　黑色木马先是利用网络，深入挖掘这个世界的情报，成功得知该世界所有超英的力量，都来自于一种二战时期德国研发的、名为“五号化合物”的特殊产品。
　　包括超级英雄中最为强大、堪比弱化般超人的祖国人。
　　他将所有关于“五号化合物”的生化实验资料公布到网上，令不明所以的民众震惊、恐慌、愤怒，
　　同时让被揭开光鲜亮丽外衣的超级英雄们，陷入慌乱，暂时无暇追寻他。
　　而黑色木马自己，则趁着这段间隙，立刻传送至那位异世界玩家的具体位置，展开他个人的战斗形态——金戈铁马四人组的力量都汇集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先变为终结者般的半智械半人，强化自身生存能力，
　　再铺展出大量的、遮天蔽日的攻击无人机，对对方所在位置进行饱和式轰炸，
　　最后和AIM一样，强行接管导弹发射系统，朝该地点发射核弹收尾，
　　在二十分钟的时间内，干脆利落地获得了胜利——甚至在传送离开前，还将所有关于“五号化合物”的资料也一并装进U盘，打包带走。
　　现实世界的地球也有可以让普通人觉醒超能力的基因药剂，说不定能与五号化合物相互借鉴，取长补短——欧洲重工等组织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汲取不同世界的科技精华，不断提升自身技术实力。
　　（当然有时候，其他世界的技术产物，在地球环境没有实用化前景——比如那项科技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金属元素。在科技来源的星球上，这种金属元素非常常见，
　　而地球上，则极度缺少该金属同位素，就算是尖端实验室也无法大量生产。
　　导致并不是每一项科技，都能被复刻出来。
　　从其他世界汲取科技精华的速度效率，被大大拖慢。）
　　取得胜利的黑色木马传送回到了天空竞技场，也走回了观众席座位上，顺手将装有资料的U盘递给了同伴，却发现其他人的脸上都挂着凝重表情，
　　连李昂都微凝目光。
　　刚刚还怀抱着自己成功杀死一名异世界玩家、为地球做出贡献的黑色木马眉头微皱，“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么？”
　　“看大屏幕。”
　　疫医沉声说道：“联邦调查局的大卫遇到对手了。”
　　“嗯？”
　　黑色木马闻言一愣，天空竞技场的复赛会尽可能创造公平对局，遭遇对手，陷入僵持是很常见的事情，除非发生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情况，才会令鲸歌等人面色凝重。
　　他转头看向天空竞技场的大屏幕，经过搜索找到了大卫所在的舞台。
　　大卫此时，正在一处暴风雨交加的岛屿上空。
　　岛屿上满是葱郁高大的原始森林，狂风吹刮，雷霆闪耀，
　　绝大多数杀场游戏资深玩家都知道，大卫的力量体系与雷电有关，这样的恶劣自然环境对他极为有利，
　　但事实却是，大卫被对手全面压制。
　　大卫的对手，是一个红色头发、留着络腮胡子的魁梧白人男子，身高接近三米，身上穿着兽皮编织的简洁服饰，手中提着一把硕大无比的生铁巨锤。
　　每当他挥舞巨锤时，暴风雨的漫天雷电都会聚焦在锤头上，
　　随意一击就能绽放出水桶粗的雷霆，将大卫重重劈飞出去。
　　“那是...”
　　黑色木马呼吸一窒，脑海的电子资料库中，瞬间浮现出大量资料。
　　“没错，阿萨神族，神王奥丁与女巨人娇德之子，雷电与力量之神，司掌风暴、战争、农业的雷神托尔。”
　　落日熔金的声音低沉压抑，“大卫的对手，几乎完全符合部分北欧神话中对托尔的描述，
　　就连他间歇发出的怒吼，经过资料库的比对，以及机灵的认定，都是已经灭亡的卢恩语。
　　如果他不是某个隐藏极深、并且酷爱cosplay的地球超凡者，
　　那他可能真的就是神话中掌管雷电神明。”
　　“...”
　　黑色木马闻言沉默了一下，眼角余光扫过观众席，发现观众席上的许多观众，也陷入了震惊错愕——从一些普通人口型的分析来开，他们也在讨论着大卫的比赛。
　　“会不会搞错了？那不是地球上的雷神托尔，而是与地球相似度较高的异世界玩家？”
　　黑色木马轻声问道，“司命之战的预赛阶段里，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号人物吧？之前复赛的时候，也没看见过有他存在啊。”
　　“有这个可能性，但不好说。”
　　落日熔金摇头道，眼角余光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李昂，犹豫着轻声说道：“门扉争夺战开启了无数星门，
　　而那之后，尸毗王也向我们鲸歌，还有其他大型组织，发来了‘古代神明’可能会苏醒的消息。
　　也许真的像有些神话学者猜想的那样，这些远古神明在司命之战中苏醒了，并且通过某种方式，正在参加司命之战。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多虑了，对方就只是个继承了雷神托尔力量体系的普通异界超凡者——尽管实力比我们地球上的第一梯队玩家强了些。”
　　伴随着落日熔金的话语，赛场中的战斗也逐渐落下帷幕。
　　尽管大卫不断做出尝试，试图击败对手，甚至撕毁了数张完美品质的消耗型卷轴，
　　但对面的北欧巨人，似乎比他更擅长掌控雷电，一次又一次挥舞巨锤，将大卫轰进了岛屿的岩层当中。
　　令后者极为不甘地选择认输投降。
　　而在大卫传送回归的瞬间，观众席上的一大堆人也围了上去，不是他们要对大卫嘘寒问暖，而是为了探明那个北欧巨人的真实情况。

第一百九十章 超脱
　　最先围上去的，自然是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的干员，他们自觉地围成一圈，阻挡无关人士入内窥探，
　　由医疗专精的后勤系超凡者，快速而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大卫身上的伤势。
　　大卫身上的伤颇为严重，体表皮肤大面积绽开，深可见骨，
　　伤口焦黑如碳，掀起的皮肤肌肉，隐隐闪烁着高温炙烤残留的红热光芒
　　这些伤，都是被对手用雷霆劈砍开的。
　　第一梯队玩家的生命本质远强于凡俗生物，特别是像大卫这样的武斗系超凡者，哪怕不穿任何防具，
　　寻常的能量打击也无法在千锤百炼的体表留下伤痕。
　　更别说大卫身上的制服，还是联邦调查局生产的完美品质防具，能大幅度降低外界能量伤害。
　　通过伤情，足以想象在那笼罩着暴风雨的岛屿上，爆发了何等激烈的战斗。
　　大卫摆手屏退了试图释放治疗法术的同伴，自己从背包栏中取出一瓶装有高浓度圣水的玻璃瓶，打开瓶盖，将圣水洒在伤口上。
　　作为联邦调查局内的最强者，兼星门持有者，大卫自然能够得到组织倾尽全力的支持。
　　这瓶来自于罗马教廷的高浓度圣水，治疗效果比游戏商城里昂贵的中型治疗药剂还要好很多，
　　用在普通人身上甚至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但当圣水洒在伤口上，伤口立刻冒出了阵阵青烟，没有马上愈合，而是与伤口陷入了某种僵持状态，
　　绽开的肌肉皮肤随生随灭，随灭随生，依旧焦黑如碳，泛着肉香，久久不能愈合。
　　在人墙外的围观群众不明所以，
　　而大卫本人、联邦调查局的几位高层，以及天空竞技场中的许多第一梯队玩家们，却齐齐色变。
　　能削弱甚至抵消掉圣水的治疗效果，证明伤口中蕴含的力量等级，绝不低于罗马教廷积攒了千年的信仰之力。
　　“...”
　　大卫凝视着自己的伤口，沉默了几秒钟，与联邦调查局的高层们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同时传送离开了天空竞技场，显然是去现实世界的据点进行密谈。
　　而他们的离去，更是证实了众人心中的不详预感，很快又有一群玩家迟疑着传送离开。
　　“这到底是...”
　　疫医不明所以，目瞪口呆，他的眼角余光下意识扫过旁边几人，发现鲸歌四人组面色凝重，而李昂则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刚才出现在天空竞技场中的，确实很像是雷神托尔，尽管李昂不在现场，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波动，
　　但画面中呈现出的神力运用形式，与他的沼泽神力如出一辙。
　　嗡——
　　很快，好友通讯列表震动起来，竟然有十几道短讯同时发来。
　　分别来自邢河愁、霍恩海姆、真理之侧、大卫、拂晓等人，
　　点开短讯内容，其大意全都是请前往游戏广场上的全球超自然联盟大楼某间会议室，有大事相商。
　　能一瞬间惊动这么多组织与顶层超凡者的，自然不是什么小事。
　　李昂扫视整个天空竞技场，那些熟悉的面孔朝自己点头示意，纷纷传送离开，旁边的黑色木马也犹豫着说道：“李哥...”
　　“我知道。”
　　李昂朝黑色木马等人点了点头，传送离开天空竞技场，前往游戏广场。
　　————
　　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会议室中聚集了几十号人，或是各组织公会的头头脑脑，或是政治实体的代表，
　　基本上可以把现阶段的地球，或者说地球人类文明（有些组织已经开展了跨星门殖民）的顶层势力，囊括在内。
　　“米迦勒也在么？”
　　李昂作为不依附任何势力的个体玩家，同时也是寥寥数位天灾级存在之一，有权在会议室中独自坐下不受任何打扰，冷淡观察着会议室里的一张张熟悉面孔。
　　随着会议室逐渐坐满，周围也响起了轻微议论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全球超自然联盟为什么召集我们？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可能是大卫的事情吧？据说他在天空竞技场里遭到了雷声的攻击？”
　　“神明真的复苏了么...那梵蒂冈岂不是要...”
　　“嘘，小声点，会议开始了。”
　　全球超自然联盟的阿琳娜走上会议室的中间座位，左边是全球超自然联盟名义上的领导人的虚拟投影，右边则是全身隐藏在银白盔甲中的米迦勒。
　　“咳，”
　　阿琳娜按下话筒按钮，清了清嗓子，作为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代表进行讲话，“在场诸位都是各个势力的代表，有些已经在私底下收到了消息，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了。
　　就在刚才，联邦调查局的大卫，也就是我们地球方面的第一梯队玩家，在司命之战复赛的第七场战斗中遭遇到了疑似北欧神话中雷神托尔的存在。
　　双方展开激烈战斗，最终以大卫落败告终。而经过多方公会组织所派遣的专家认定，大卫身上的伤势，确实来自于高等级的神力侵蚀...”
　　“什么？！”
　　会议室中又响起了轻微惊诧声，不过在场都是各方势力代表，很快就自觉压低了声响。
　　阿琳娜只是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并没有受到影响，继续说道：“不过，暂时还没有更多证据证明，那就是‘地球上的’、‘真实存在过的’雷神托尔。
　　今天，全球超自然联盟与特事局、联邦调查局、欧洲重工等组织共同举办这场会议，旨在向各位透露一下，数个月前尸毗王事件的后续处理情况。”
　　说罢，阿琳娜按下桌子上的按钮，调出了几张全息投影图案，都是鹿野苑、圣彼得大教堂等宗教古迹的...废墟。
　　“在尸毗王发来警告后，我们几家组织联合制定了一项计划，
　　拆毁或者转移一部分宗教古迹，
　　封存或者销毁掉一部分与宗教、神话有关的古籍，
　　在网络、现实中，散播可控的模因武器，
　　逐渐削弱，甚至是抹除掉普通人脑海中，对神明的信仰。
　　截止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解决掉了80%的宗教建筑，70%的宗教神话类文艺作品（包括古籍与现代书籍，以及电影、电视剧、电子游戏等艺术形式），
　　按照各个专家团队给出的‘世界信仰指数评估’平均值，我们成功将地球民众对神明的‘念力输出总值’，降低到了原来的37%。”
　　“世界信仰指数”与“念力输出总值”都是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内部术语，不过其字面意义不难理解，
　　而且全球超自然联盟等组织，进行削弱神明影响力行动的时候，也是基本公开的——各座城市大厦里没有寺庙、道观、教堂之类的宗教建筑，
　　连普通民众在家中贴着的门神、财神画像，都被认为是违禁品。
　　不过，宗教神话毕竟是现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难以一次性全部拔除。包括罗马教廷这样的庞然大物，只能削弱其影响力，不能直接剿灭。
　　“在完成了降低全球念力总输出之后，
　　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包括特事局等组织在内，开始了跨星门殖民，进一步降低了全球人口，顺带削弱了神明信仰之力的来源。
　　按照神秘学的常理判断，这些举措，应该能成功拖慢各神系神明的苏醒速度，但观测结果却显示异常。”
　　阿琳娜继续调出全息投影，在西斯廷教堂等宗教建筑物内，依旧亮起了和当初尸毗王相近的信仰之力光亮。
　　“一些组织的代表，可能已经通过各自渠道，了解到了地球神明的本质。
　　绝大多数通过神话传说流传下来的神明形象，其原型，基本上都是拥有特殊力量的超凡者，也就是古代时期，被当时杀场游戏所选中的征召者。”
　　阿琳娜说道：“他们也许拥有比现阶段杀场游戏玩家强大的超凡力量，但所有证据都表明，他们每个个体的自然寿命，仍在人类理论寿命范围内。
　　当他们活到一百余岁时，就会因为某种原因——很大可能是杀场游戏的制裁，而死亡。
　　这些神明，试图通过留下神话传说的方式，让普通人记住他们，并以信仰神的形态延续下去。
　　按照该理论，远古神明的醒来方式，应该是汲取现实世界地球人类的信仰之力，重新复活，
　　但在我们削弱全球念力输出总值之后，
　　那些神系的苏醒速度，只是下降了很少一点，
　　甚至包括一些早就没有真实信徒，只有少量专家学者还在潜心研究、并且在行动中受损伤最严重的神系。
　　比如北欧神话、苏美尔神话、南美洲神话等。
　　理论与现象相违背，唯一的解释就是，地球，并不是神明们唯一的基本盘。”
　　李昂目光一凝，
　　作为虫巢的创造者与掌控者，他在地球各个角落也有属于自己的耳目，得到的信息量不比一般的公会组织要少，能理解阿琳娜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会议室中有人忍不住问道，“地球...不是神明们的基本盘？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神明们存在，而又不真实存在于地球上。”
　　阿琳娜说道：“根据各大势力，数万名玩家，数十万次剧本任务的资料汇总归纳，
　　我们发现，地球神明的影响力很大。
　　在许多与现代地球背景相近的剧本任务中，同样有着神明的影子。
　　这不符合常理，对么？
　　如果地球神明，是地球上的本土玩家，那么他们的影响力为什么会出现在其他剧本任务的星球上？
　　难道其他星球同样也诞生了相似度极高的神明人物？”
　　“这...”
　　会议室中，一些层次较低的代表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思考那些太过深奥的内容，还不如思考怎么增强自身实力来得实际一点。
　　“为了解释这些现象，我们各大组织的智囊团队，给出了一个包括两条原则的猜想，”
　　阿琳娜说道：“猜想的第一条原则名为世界修正力，即杀场游戏会修正地球上的‘现实’，让地球生命适应环境变化。
　　比如恐龙灭绝事件。
　　在杀场游戏到来之前，现代科学家们在土壤岩层中，发现大量化石以及相关证据，证明‘恐龙种族死于天降陨石’这一理论。
　　而现在我们知道，恐龙灭绝是因为杀场游戏。岩层中的那些出现的所谓证据，也是杀场游戏‘修正’的效果。
　　除此之外，该理论还可以解释，为什么以前历届杀场游戏的超凡者，没有对现实世界产生太大干涉——他们的干涉成果，也在那一届的杀场游戏结束时，被杀场本身修正了。
　　神明的神迹亦是同理。”
　　会议室的代表们面露惊愕神色，他们很久之前也在怀疑，如果地球上出现过多届杀场游戏玩家，那么他们怎么没能留下太多痕迹来？
　　随便一个高等级的超凡者，都能挥挥手奴役上万普通人，建造独属于他的人间国度吧？
　　如果阿琳娜说的理论真实存在，那么现在所有人所熟悉的“世界历史”，岂不是被杀场游戏强行修正了无数遍的结果，
　　就像园丁手下的景观盆栽一样？
　　那未免有点...令人绝望。
　　“第二条原则，则是‘位格’。”
　　阿琳娜像是没有察觉到会议室中，那些代表们脸上露出的惊愕神色，自顾自地说道：“已知地球上存在过的历代神明，都曾经是当时最强的超凡者。
　　他们既然是被杀场游戏选中的征召者，自然会像我们一样，前往剧本世界执行任务。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以在不同世界留下自己的影响力，让该世界的文明记住神明的名字...”
　　会议室中有人失声叫道：“你是说，我们经历过那些地球背景的剧本世界，里面同样有神明传说，是因为地球上的神明以前真的去过剧本任务的世界？”
　　阿琳娜淡淡地看了眼擅自发言的怪物联盟代表，说道：“不完全是。
　　资料显示，剧本世界中的地球神系，很多时候都是扎堆一起出现的，印度教、基督教、希腊神话等一应俱全。
　　如果是单个神明传送过去，没有理由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宣传，是吧？
　　而且每个神明的生命有限，没可能在几十万个世界里，逐一散播影响力。
　　唯一的解释，就是位格。
　　我们可以把位格，理解成在杀场游戏整个体系中的地位。
　　地球的位格，要高于杀场游戏提供的其他世界，
　　就像是许多张叠在一起的宣纸，在最上面一张作画，墨水会透过第一张纸，渗透进下面的纸张当中，
　　如同‘复印’一般，批量对其他世界产生影响。
　　因此，地球玩家最经常去的，也是与现实世界地球有着较高相似度的星球——而不是什么水元素位面、火元素位面，
　　或者到处都是沙发人、豺狼人的古怪星球。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在我们大幅度降低地球念力输出后，
　　那些神系的苏醒速度，只是被放慢了一点——他们在地球体系的其他下级世界中，仍有一部分信众。
　　就像，世界树那样，一根主要树干可以延伸出无数树杈，
　　地球就是那根主要树干。”
　　“难怪，难怪...”
　　会议室中有人不禁自言自语起来，“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神话故事会多处存在了。
　　不过，如果那些神明在几十万个世界都有影响力，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在地球复活？
　　他们的真实实力，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每个世界上百万信众，几十万个世界，岂不是有着数以亿计的信仰之力来源？
　　人类真的能与那样的神明对抗么？”
　　“这个暂时不用担心。”
　　阿琳娜沉声道：“就像我说的那样，由于某种原因，地球在杀场游戏体系中拥有独特地位，
　　那些逝去神明，虽然能通过广泛影响力来复活，
　　但其基本盘仍在地球，
　　他们也只有在地球复活，才算是真正地归来。
　　事实上，我们认为，司命之战所争夺的，就是这么一个真正超脱的机会。
　　一个，踏出地球范畴，将影响力散播到各维度世界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一章 圣者
　　会议室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思考阿琳娜说的这段信息量极大的内容。
　　门扉提供了星球级别的资源，与不受位面战争侵扰的乐土，而司命之战，则能提供超脱的机会？
　　众人沉默良久，终于有人开口问道：“这些...有什么证据证实么？获得超脱，又是怎么一种形式？”
　　“证据就是迄今为止，我们几家大型公会组织所收集到的，几十万起剧本任务背景资料的汇总。”
　　阿琳娜说道：“这部分内容，是任何一个个体玩家都无法完全掌握的，
　　包括我们，也是最近才因为尸毗王事件，开始互通有无，并且从中察觉到微妙规律。
　　我们发现，在许多现代地球接近的剧本任务当中，也会出现和地球一样的广谱神系——绝大多数玩家也察觉到了，并将其当做是杀场游戏的某种设定。
　　然而，微妙的地方在于，虽然神系的分布是广谱的，但不同剧本世界，在神明的具体细节上却存在偏差。
　　比如，在某些世界中，北欧区域的日耳曼人，成为了那个世界传播宗教信仰的主要种族，
　　他们统一了欧洲，推行部落制度，让东西罗马帝国提早灭亡，
　　血染塞纳河、莱茵河口，公审教廷教宗。
　　当地世界的最大节日，不是圣诞节，而是仲夏节，
　　水葬，或者海葬风俗的传播程度，也远远高于火葬或者土葬。
　　等等细枝末节，隐藏在背景资料当中，
　　证明在那个世界，北欧神话在传播与延续领域，拥有更明显的优势。
　　玩家总能看到千奇百怪的剧本世界，
　　比如全员僧侣，学校里教授佛经的；全球人类聚集在孤岛之上，信仰海神波塞冬，定期向其献上白牛祭品的。
　　这些奇奇怪怪的世界，经过整理归纳与大数据分析后，呈现出很有意思的结论——目前为止，剧本任务世界里的各神系神话传播指数（该指数统合了频率、强度、广度、深度等数据），
　　与现实世界历史上，各神系神话传说在传播领域的曲线相一致。
　　在现实世界传播越广，越多人信仰的神系，在剧本任务中的优势就越大——关键的地方在于，这种优势是横向的。
　　美洲神话的羽蛇神，最早见于奥尔梅克文明，后来被阿兹特克人称为魁札尔科亚特尔，玛雅人称作库库尔坎。
　　现在奥尔梅克文明、阿兹特克文明、玛雅文明都已经灭亡，但羽蛇神在剧本世界中的影响力，仍和同时期古希腊神话相差无几。
　　中美洲的奥尔梅克文明是印第安文明之母，可追溯至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初，
　　而古希腊文明，差不多也能追溯至公元前3000年到公元前1100年的克里特岛米诺斯文明。
　　两者年代相近。
　　即，如果羽蛇神与古希腊神系同时间产生，且当时具有相同影响力，拥有规模相近的信众。
　　那么他们后续对剧本世界的影响，也是同等的——不管后来这两个神系神话传说与信奉者的命运。
　　如果用证据倒推回去，也许可以证实一个理论，
　　超凡者活着时候的实力，决定他成为神的力量，
　　成神的力量，决定他对剧本世界的潜移默化影响。
　　而这种影响，又决定了，不管神明在现实世界地球的信仰有没有断绝，他们依然能够复活归来。”
　　阿琳娜顿了一下，眼角余光扫过全球超自然联盟的领导人与米迦勒，沉声说道：“我们认为，这就是司命之战的本质。
　　司命之战的奖品——也可能是附属奖品，就是让玩家可以将影响力投放到更多的下级世界。
　　玩家可以无视这一点，
　　也可以利用这一便利，选择封神道路。
　　如果他选择封神，那么这一便利就会转化为极大的优势。
　　他将永远不会死去，哪怕他在现实世界的信仰被人遗忘，信众被人消灭。进而获得字面意义上的不朽。”
　　不朽...
　　会议室中的气氛再一次压抑凝固起来，
　　玩家群体当中，狂信者的比例并不大，特别是在他们知道所谓神明也只是更强大的超凡者之后，愿意坚持信仰的人就更少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神明，对不朽的敬畏与恐惧。
　　“这套理论，也顺便解释了其他一些疑点。
　　比如，剧本任务中出现的、与地球相接近的神话背景，都是古代，没有近现代。近现代许多后人增添上去的神话设定，在剧本世界中并不存在。
　　而近现代许多人造的文化符号，比如飞天意面之神，在几十万起剧本世界中也没见到一例——飞天意面之神是现代人臆造出来的，没有超脱属性。”
　　阿琳娜说道：“真正的神明，是杀不死的。至少用常规方法无法杀死。因为他们存在而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怪物联盟公会的代表皱眉问道：“...那，大卫刚刚在天空竞技场里遇到的雷神托尔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真的神明，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凭什么又资格出现在司命之战里？”
　　阿琳娜听到问题，与全球超自然联盟的管理层们对视一眼，点头说道：“我们倾向于，他是未能完全复活的神明。
　　就像刚才提到的那样，古代历届沙场游戏中最强大的超凡者，很多会选择走上信仰封神道路，想在死后延续自身存在。
　　当然，连现在很多普通超凡者都知道，信仰封神，其实就是将自己原有人格消灭，让信众脑海中所幻想的神明形象，取而代之。
　　变成另一个人，
　　和死了，或者成为僵尸，也差不多。
　　那么，如果这条延续自身的道路这么坎坷，性价比又这么低，还有死后沉眠的风险，为什么那些惊才艳艳的超凡者会不约而同选择呢？
　　综合异学会、钟楼、梵蒂冈等多处的古籍，我们认为，这种不完全复活，会在某种时机变为完全复活——神明在不同剧本世界都有影响力，
　　一些宗教氛围格外浓郁的星球上，甚至会催生出超凡者，乃至玩家。
　　剧本世界也是有玩家存在的，既有本土随机征兆的玩家，也有杀死地球玩家后，继承的玩家资格。
　　当这种情况发生时，
　　那些怀有强烈宗教信仰的超凡者，就会成为神明可以掌控的存在，
　　圣者、人间行走、使徒，都是这些人的称呼。
　　这些圣者从小都生长在绝对的宗教氛围中，甚至于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视为是，神明的容器与载体...”
　　“载体？等等，你是说...”
　　“没错，我们认为，在刚才天空竞技场中击败大卫的，就是雷神托尔，在某个剧本世界里，选定的载体。”
　　阿琳娜点头说道：“不止是雷神托尔，在上次杀场游戏版本更新后，我们几个公会组织，收到了数百份剧本世界资料，其中有上百起发现疑似神明的目击证明。
　　在杀场游戏版本更新后，古代神明确实苏醒了，不止是在我们的世界，同时还在他们曾经掌控过的、数以千计的剧本世界当中。”
　　“这...”
　　鲸歌的黑色木马听得目瞪口呆，但心底却没有那么惊讶。
　　作为鲸歌组织挑选出来的参赛者，他在赛前也查阅到过相当多的资料，心底对于司命之战以及神明的本质，有着隐隐猜测。
　　“我们知道古代神明很强，但没想过会有那么强，”
　　机巧公会的钜子苦笑道：“哪怕在死后，影响力也能传播到几十万个剧本世界当中。”
　　“这很正常，不是么？”
　　真理之侧幽幽道：“抬头看看月球就知道了，哪怕是神话时代遗留下来的蜃龙，现在都能独占月球，令凡人望尘莫及。
　　神明比想象中强大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真理之侧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阿琳娜，缓缓说道：“我手头上也有一些资料，
　　这么说来，那些苏醒的神明，也选好了自己的载体、替身、圣者，
　　或者说使徒，
　　来参加这一次的司命之战？
　　如果他们能从中胜出，就可以借助几十万个剧本世界里的影响力，真正复活？”
　　“我们猜测是这样。”
　　阿琳娜点头道：“真理之侧先生您是操控灵魂方面的大师，不知道您有什么意见？”
　　“我只是比较擅长用灵能创造东西而已，心灵方面并不是我的专精，况且，我也没选择信仰封神道路。”
　　真理之侧缓慢道：“这个问题，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回答。”
　　这位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公会会长，慢慢转过头来，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会议室中的众人将目光转向了从一开始就沉默至今的，李昂。
　　“都看我做什么？”
　　李昂前倾身子，让背部离开椅子，淡淡道：“我脸上有花么？”
　　“咳咳，”
　　钟楼的塞尔苏斯轻咳一声说道：“李先生，您应该是目前杀场游戏里，在信仰封神道路上走得最远的存在。
　　您觉得，那些神明是不是会借着这次司命之战，以完整形态归来。”
　　“我就是一个没有势力依靠、得不到太多情报的弱势孤狼玩家而已，
　　你现在要我讨论关于几十万个世界的兴衰、神明的复苏，我很难办啊。”
　　李昂摊了摊手，他获取的情报，很多是通过虫巢侦查兵蜂，以及自己利用门扉和终端售货机得到的，
　　是比普通玩家要多很多，但肯定比不上梵蒂冈、钟楼、异学会这种古老组织。
　　“不过，看你们现在这茫然的姿态，我也大致能猜到一些东西。”
　　他看向阿琳娜说道：“我想，梵蒂冈、钟楼、异学会等组织手上，都有关于神明会复苏的记载吧？
　　以极为隐晦的形式，记载在古籍上面。”
　　阿琳娜点了点头，“是的。”
　　李昂若有所思道：“那么，这些记载中，应该并没有提到神明真正复活过的案例，一次也没有。
　　同时，也没有关于神明会在什么时候复苏的具体说明。”
　　“这个...”
　　阿琳娜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回答，旁边的全球超自然联盟秘书长见状点头道：“是这样没错，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果神明能这么简单复活，尸毗王就不用费劲千辛万苦，蛰伏到现在了。”
　　李昂眯着眼睛，回忆着在【永别吾爱】剧本任务中遇到的尸毗王分身，以及对方最后交代的话语。
　　依靠信仰之力“永生”的神明，都只是寄生在凡人族群之上的寄生虫。
　　“神明是很强大，但并非无可战胜。
　　首先，他们之前没有复活过，现在仅仅是第一次，证明他们在死亡时，只是有某种预感，做出布局。
　　其次，一个神明，很可能只在一个剧本世界里，拥有圣者。
　　虽然我不像你们一样拥有几十万份剧本世界资料，但随便想想就能猜到，
　　要完美满足圣者条件有多困难——神明要在当地世界有着巨大的、可以洗脑的影响力，有着数以亿计的信徒，并且信徒中，还必须产生玩家。
　　最后那名玩家，还得坚持信仰，不会因为自身拥有超凡力量而背弃神明，甘愿作为神明的替身。
　　哪怕以几十万个世界作为分母，能诞生的分子也少得可怜。
　　不是所有神明都拥有圣者，地球上诞生过的成千上万神明，可能只有几百位，甚至几十位，在其他世界拥有圣者，
　　正好能参加此次司命之战。”
　　李昂漫不经心得用指关节敲打着桌子，淡淡道：“当然，哪怕几十个神明圣者，也是难以对付的存在了。
　　如果真的让他们复活，说不定会发生对于地球文明而言，糟糕无比的事情。
　　神明拥有凡人难以想象的伟力，说不定拥有自我意识的完全体神明，在回归地球后，可以复活同一神系中，其他的神祇。
　　你们想一想，那些神系的中点，都在地球，
　　地球以及地球上的居民，对于他们而言必然存在某种特殊意义。
　　当数以百计、千计的神祇复活归来，地球上的超凡者，就成为了必须处理的刺头。
　　要么信仰他们，要么干脆去死。
　　而地球，也成为了他们开展神战，甚至是与其他星门世界开启位面战争的战场。
　　这就是你们想要我给出的分析吧？
　　告诉所有超凡者，在司命之战里遇到的神明使徒，不是友军，而是不能共存的死敌。”
　　李昂环顾整间会议室，平淡目光略过米迦勒的银白铠甲。
　　圣者，使徒。
　　米迦勒的身份与力量来源，到底是什么？
　　素霓笙在司命之战中将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甚至李昂自己，如果说其他超凡者在可能出现的神明圣者面前，还能归顺求饶，那么已经走上了信仰封神这条不归路的他，绝无退让可能。

第一百九十二张 幸运
　　米迦勒像是没注意到李昂隐约的目光一般，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要不是银白色头盔之下传来均匀稳定的轻微呼吸声，差点会让人以为那里只有一具铠甲空壳。
　　还是看不透啊...
　　李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的波动也被灵能完全掩盖。
　　在虫巢迅速占据星门世界、并将星球居民大规模转化为血肉与沼泽之主的信徒后，他的沼泽神力就一直在圆满状态，并且持续了很久，
　　让李昂有种“只要再吞食一些神性碎片，就能更进一步”的既视感。
　　这种神力全开的状态下，李昂哪怕不用效率更高的.力场，只用神力屏障，都能无视绝大多数常规攻击手段，俯瞰任何非第一梯队玩家。
　　但他仍然无法看穿米迦勒的虚实，仿佛在那具银白色铠甲下的，不是真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们各方公会组织得出的结论，与李先生的观点基本一致。”
　　阿琳娜点头对众人道：“今天召集各位，就是为了阐明这一点。
　　神明，或者神明的圣者，对于人类文明，以及每位超凡者来说，都是绝对有害的。
　　尚未复活、回复自我意识的神明，会无情屠戮异教者，
　　而就算完全复活的神祇，也绝不是神话故事中宣传的那样。
　　作为地球玩家，我们有责任为人类的集体命运而战，
　　希望各位能在司命之战的决赛中，尽可能团结一致，共同抵挡其他世界的超凡者，乃至神祇...”
　　阿琳娜扫了眼会议室中众人的各异表情，在心中默默一叹。
　　说到底，玩家还是一群只相信自己的人。
　　不管全球超自然联盟与异学会等组织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
　　这些来自于不同地区、不同背景的玩家，依旧只相信自己的双眼双耳——他们每一个都经历过无比险恶的困境，都是踏着同期其他超凡者的尸骸走到今天这一步，
　　绝对不会无条件相信全球超自然联盟这些组织，
　　也不会冒着自身白白死去的风险，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去主动与神明为敌——至少在他们收集到足够情报之前不会。
　　人心永远是最难测、测不准的东西。
　　阿琳娜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按部就班地说完了发言稿的剩余部分，再将话筒交给了特事局的寒水石。
　　几方组织的代表发言完毕，很快，这场人数不多、级别却很高的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会议中提到的内容，届时会通过组织公会，传递到所有晋级至决赛的玩家手中。
　　————
　　“最后一件【银鳞胸甲】，最后一件【银鳞胸甲】！全身防护，精良品质，2500一件，先到先得，欲购从速！”
　　“完美品质【邪王真眼】，戴上之后可以从眼睛里释放破灭光束！压箱底宝物，仅售12000！”
　　“【钢铁胃袋】技能书，使用之后可以吃下任何东西且不反胃，汲取营养，免疫中毒，仅售5600游戏货币！”
　　喧嚣的叫卖声，在游戏广场东北面响起，
　　这片区域是跳蚤市场，面积与古玩城、旧货市场相当，也有一个个地摊摊位。
　　许多手里有自己用不上、想要出手售卖掉商品货物的玩家，或者后勤系超凡者，
　　由于挂到游戏商城拍卖行需要缴纳手续费，托付给民间掮客也需要支付委托金，
　　而如果自己开店，又舍不得花上万游戏币购买游戏商城地皮，
　　最后就干脆租赁了一小块摊位，当街叫卖，
　　久而久之，这片区域就形成了跳蚤市场，其面积与规模超出了游戏广场出现前的东南亚黑市。
　　通常，跳蚤市场里的商品，品质都不会特别好——品质极佳的早就被溢价收购走了，
　　但在某些情况下，这里的千奇百怪商品，可以与某些技能道具，形成连携，从而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大幅度增加玩家实力。
　　因此，无论是孤狼超凡者，还是有公会背景的玩家，都会偶尔来这里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有时候公会组织内部培养的猎头掮客，也会扫遍跳蚤市场——他们不是给自己收购道具的，而是给公会组织里的高等级玩家搜寻潜在的连携道具。
　　高等级玩家恨不得把每天二十四小时拆成两半用，增强实力都来不及，自然没有闲工夫逛街扫货，
　　辅助他们的教练团队，会在幕后将这些杂务办好，
　　有时候在玩家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为玩家购买到最适合他的装备、道具、技能书。
　　这也算是在大型公会里晋升到高层的潜在好处了——成百上千个头脑围绕一人进行服务。
　　李昂和王丛珊漫步在跳蚤市场之中，周围叫卖声颇有种很久之前，或者说不久之前殷市实验中学慈善义卖的氛围。
　　“啊，又想起了我的‘黑霸王一号’了。”
　　李昂受到氛围感染，不禁微微抬起头，叹了一声。
　　“黑霸王一号？”
　　王丛珊不愧是认识李昂最久的人，瞬间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你是说你在上次学校义卖里，拿出来卖的那颗你攒了三四年、用橡皮的泥屑搓成的大黑球？”
　　李昂眼前一亮，赞许道：“哦，你竟然还记得。”
　　“你还好意思说”
　　王丛珊虚着眼睛说道：“我把手伸进你桌子里摸零食，结果就摸到一颗软乎乎、黏稠稠的大黑球，你还告诉我那是你用陈年鼻屎澡泥搓成的仙丹妙药，
　　恶心得我当天没吃下饭。
　　幸好那只是橡皮的泥，要不然，哼...”
　　“呃...”
　　李昂认真思索了一下，慢慢道：“其实那天我没骗你，你摸到的，真的是‘黑霸王二号’来着。”
　　只见他慢悠悠得从钠戒中取出一颗比拳头还大一圈的青绿乌黑肮脏泥球，轻轻一捏，发出“咕叽”的声音。
　　王丛珊的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
　　李昂见状不妙，咧嘴一笑，
　　脚蹬地面，瞬间蹿出去十余米，
　　两人追逐打闹着来到跳蚤市场边缘，李昂才笑着说明那是他临时用炼金术捏的，他才不会干用鼻屎澡泥造球的无聊事情，
　　“毕竟现在我的基因可是超~~级值钱的啊，捏成球抛着玩太危险了。”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
　　事实上，他还真没说谎，几乎所有组织公会，私底下都在收集高等级玩家，特别是那些生命本质超越常人的超凡者的DNA。
　　现在人造胚胎技术、克隆人技术与基因调整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一根头发，一滴血液，都能制造出成建制的克隆人。
　　虽然这些克隆人并不一定全都具有特殊力量，但绝对是研究超凡力量本质的最好实验载体。
　　当然，大部分高等级超凡者都是不愿意自己有克隆人出现的，不仅是伦理上觉得很怪，
　　心理上感到不适，
　　同时还有遭受神秘学诅咒、受制于人的实际风险。
　　因此那些组织公会，只敢偷偷摸摸进行，
　　对于本公会的玩家好言相劝，对于外界玩家，更为谨慎地试探——毕竟要是情报泄露，引来天灾级强者屠杀，那就完蛋了。
　　李昂估计，他的基因样本，怎么也得值个几万、十几万的游戏货币吧？
　　幸好他无论在剧本任务还是常规任务里，都格外谨慎，没有掉落毛发血液，
　　在现实世界也因为省钱，剪头发这些都是在自己家里完成的。
　　他遗留在外的基因样本，只可能是学校体检的时候，抽走的血液。
　　而那些封存已久的血液，前段时间白浩正也让机动特遣队送过来了，以显示他们对自己没有敌意。
　　至于特事局会不会两面三刀，某个部门或者某些个人私底下偷偷扣留一份李昂血液，作为反制手段...
　　李昂也不是很担心。
　　他的灵能每时每刻都在壮大，只要有人敢制造出克隆人，同一个思维频率产生的思维同调，能让他瞬间锁定方向位置。
　　“不过，虽然我的知识与技能都是后天锻炼得来的，
　　但先天的聪明才智却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闪闪发光。
　　难保不会有人甘冒风险，大规模克隆，一口气制造出两万个我来。”
　　李昂搓了搓自己的下巴，漫不经心的嘀咕道：“如果到时候真有这种情况，
　　我杀光了敌对组织，
　　又该怎么处理自己的克隆体呢？”
　　“御坂妹妹20002计划的兄弟篇，
　　李昂弟弟20002是吧？”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是不是还得有个【李昂·最后之作】，和【李昂·番外个体】啊？
　　加上你刚好可以凑五千桌麻将，和一桌斗地主。”
　　“难道你不觉得那很强么？”
　　李昂认真道：“两万个我诶，哪怕全拉去搞科研也很不得了啊。
　　说不定过个十几年，人类文明就能用可控核聚变来烧开水了啊。”
　　说罢，他从钠戒中取出一颗鲜红欲滴的苹果，轻轻咬了一口，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语气冷冽道：“烦人的智慧。”
　　“龙隐基地，第一代基因改造人楚轩楚大校是吧？”
　　王丛珊虚着眼睛吐槽道：“不，以我对你的了解，
　　两万个你要是在同一个实验室被制造出来，第一步肯定是暗通款曲，私下接触，花个几天时间摸清楚实验室情况，
　　然后掀起暴动，把实验室平了，
　　再在废墟上，就【谁是最李昂的李昂】以及【哪个李昂来领导李昂们革命】这两个问题进行激烈辩论，
　　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先去找寻胆敢克隆你们的幕后黑手，把他揪出来消灭掉，
　　最后两万人各奔东西，永不相见，
　　各自闷头发展，以证明自己具有最杰出的才智。”
　　“唔...”
　　李昂思考了一番，发现还真挺可能的，反正他是不能想象多个自己同时工作的样子。
　　脑内分裂出多个人格，协助自己工作是一回事，
　　要面对其他同样自视甚高、高傲傲慢的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啊，跳蚤市场逛完了。”
　　王丛珊看着市场的出口，犹豫道：“不是说要来市场上购买装备道具增强实力的吗？怎么什么都没买？
　　决赛后天就开始了，真的没事么？”
　　“市场上真的没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啊。”
　　李昂笑了一下，说道：“诶呀，放心吧。
　　到了我这个层次，更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力量体系，一两件完美道具如果不能并入力量体系，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效果。”
　　“...好吧。”
　　王丛珊缓慢地点了点头，看着李昂嘴角的笑意，犹豫了一下，还是紧抿嘴唇，什么都没说。
　　两人相处得实在太久，李昂哪怕只是看她嘴角肌肉的纹路，都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微笑道：“一场比赛而已，上次的门扉争夺战我不也活下来了么？
　　而且还活到了现在。
　　以我目前的实力，就算两、三个米迦勒一起冲上来想要杀我，我也能谈笑间...”
　　王丛珊惊愕万分道：“战而胜之？”
　　“...跑得掉。”
　　李昂面不改色说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死磕到底的人，讲究曲线救国、迂回作战。
　　实在不行还能传送离开嘛，决赛规则里提到可以随时弃权。
　　就算是司命之战的决赛，也没可能有对手，在我开启神力和.力场的情况下，还能留得住我——那样的话这场决赛一开始就没举办的必要。”
　　他轻轻拍了拍王丛珊的肩膀，认真道：“我没有回殷市红星孤儿院看一看，没有回实验中学看一看，也没有回万和小区看一看。
　　因为我会战胜对手，并且活着回来。
　　所以，放心吧。”
　　“...嗯。”
　　王丛珊沉默着点了点头，思考半天，还是从背包栏中拿出一件东西。
　　“这是什么？”
　　李昂眨了眨眼睛，王丛珊拿出来的是一块黑曜石做的方形牌子，上面隐约刻着“逢考必过”的字样。
　　“这是我在机动特遣队的闺蜜给我的，据说戴上之后能增加运气，机动特遣队好多人都戴——你懂得嘛，
　　高危职业，自己把能力范围的所有事情都做好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命运和运气了。
　　对了，还有这块【好运锦鲤】玉牌，这张【寿比南山】护符，你看看，还有这块【五福临门】，
　　信则灵，不信...不信也带着呗，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不要，丑死了。”
　　“不行，戴上。”
　　两人拉拉扯扯着，消失在跳蚤市场的街角。

第一百九十三章 脱水
　　“筹备得怎么样了？”
　　离开了游戏广场的李昂，前往门扉世界，查验虫巢的准备状态。
　　他踩踏无形阶梯，登至门扉世界帝国都城的上空，周围悬浮着大量巨型蝠鲼状的虫巢脑虫——这些脑虫是推进门扉世界扩张计划的执行者，现在正在向李昂汇报工作情况。
　　“虫巢已在这颗星球的不同大洲上，建立了五十座城市大厦，每座大厦容纳四千万到五千万居民不等，经统计一共二十二亿六千七百余万人口，占据了星球总人口的99.1%。
　　剩余的那一点，是居住在海外孤岛上、从未融入文明世界的土著居民。
　　由于过于分散，整合难度较高，虫巢并未去收集他们——脑虫议会认为，让一部分土著居民生活在虫巢统治范围外，可以提升这颗星球上智慧生物的变异率，保持智慧文明活性，值得进行观测。”
　　进行汇报的，是虫巢领主刻耳柏洛斯。
　　在虫巢脑虫序列中，利维坦一直跟随李昂，待在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中，负责箱内的生态环境管理。
　　贝希摩斯、耶梦加得、戈尔贡则是太平洋三支海底虫巢舰队的母舰智脑型脑虫。
　　芬里尔与双刀火鸡管理南亚印度以及世界其他大洲的基因窃取者计划，
　　奇美拉、克拉肯等脑虫，则负责维持太平洋海底虫巢的运转。
　　现在的脑虫规模，已有五百只，接近饱和。
　　刻耳柏洛斯作为虫巢领主，为血肉与沼泽之主，统筹管理着一整座门扉世界。
　　李昂俯瞰下方地表景象，
　　原本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城市，此刻已化为一整座钢铁大楼——这样的设计，自然是模仿现实世界的城市大厦，能在有限空间内，供养最多的人口。
　　刻耳柏洛斯继续说道：“在虫巢的统一管理之下，所有居民以家庭为单位，居住在蜂巢状社区内，房屋为钢铁、植物材质，可按照居住者的日常习惯改变形状，不会显得拥挤或者空旷。
　　大厦中日照充足，温度雨水适宜，居民只需要花费少许精力栽培庭院中旺盛生长的作物，就能收获到充足的主食，没有人会挨饿受冻乃至饿死。
　　对比之前时代，绝大部分人的幸福感都得到了提升。
　　而如果居民想要吃到更为丰富的食物，只需要向社区的管理者（虫巢并不直接管理蜂巢社区中的人类，而是挑选出来人类代表代为管理）申请，即可获得种类丰富的农作物种子。”
　　“用劳动来活化居民的灵魂么？”
　　李昂点了点头，其实现在虫巢的技术实力，别说饲养二十二亿普通人了，就算再加上地球的七十亿人口，也能运用杰出的生物技术，每天提供海量的食物养料，哪怕供他们天天胡吃海塞也没问题。
　　之所以要让普通人坚持劳作，在院子里种植作物，主要目的就是让普通人的神智活化，不至于在死气沉沉的环境中变得腐朽僵化，无法提供高质量的信仰之力。
　　“是的，不劳动者不得食。”
　　刻耳柏洛斯说道：“蜂巢城市的基础单位，是一个个蜂巢社区，每个蜂巢社区中具体的管理工作，由人类代表负责。
　　虫巢脑虫，只需要检查上千个蜂巢社区组成的楼层的总体情况。
　　由于蜂巢社区的地面，是下级菌毯。
　　因此蜂巢社区中资源物资的运转流通，都无法瞒过虫巢脑虫。
　　任何试图偷奸耍滑的人类管理者，都将在第一时间被发现、惩治。”
　　“嗯。”
　　李昂散发神力，透过蜂巢城市厚重的钢铁穹顶，观察着容纳五千万人口的巨型大楼。
　　如果以门扉世界普通人的角度看，现在的生活无疑是幸福的。
　　蜂巢城市中，绿草如茵，鸟语花香，气候适宜。
　　每个人地位平等，并不存在地位差距——哪怕是管理社区的人类，也享受不到更好的待遇，拥有更多的特权。
　　这里土壤肥沃，随意播撒一些种子，用不了多久就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每个人为自己种植口粮，每天的主要活动，就是祈祷。
　　蜂巢城市的各个角落都有血肉与沼泽之主的教堂，所有人必须定期去教堂，聆听神父或者广播的布道，虔诚对着沼泽之主的神像祈祷，感谢神明赐予的美好生活。
　　虫巢会根据每个人每天所贡献出的信仰之力，在他们的账户上增添一笔数字，这一数字就是他们的“贡献点”。
　　居民可以利用这些点数，获得更好的待遇。
　　比如由旧时代大厨所烹饪的美食，更为多彩绚丽的衣服（而不是统一配发的制服），更为先进高级的家具家电。
　　民间有着学校、剧院、医院等建筑物，有着戏剧、歌剧、音乐会、画展等娱乐活动，也有酒吧、餐厅等娱乐消费场所——
　　这些消费场所都要用到个人点数来支付。虫巢脑虫认为，适当开放一些娱乐活动，有利于保持民众心智的活跃化。
　　李昂随意问道：“普通居民身上的信仰点数，应该不会用完吧？”
　　“很少会用完。”
　　刻耳柏洛斯回答道：“您赋予了这颗星球上居民更好的生活，因此绝大多数土著居民，对您都怀抱着永恒的感激。
　　只有极少数，在虫巢到来之前，作为统治者阶层的土著居民，对您怀有恨意，每天不提供或者提供很少的信仰之力。”
　　“这些人的下场呢？”
　　“他们仍能住在蜂巢城市内。虽然蜂巢城市物产丰富，普通人哪怕完全不劳动，只啃食菌毯杂草也能活得下去，但在集体怀有对血肉与沼泽之主狂热崇拜的环境下，那些信仰点数很少的居民，将受到所在社区的集体鄙视、轻蔑与冷暴力。”
　　刻耳柏洛斯说道：“虫巢议会认为，适当保留一些这种人，可以作为蜂巢社区环境中的警示。”
　　李昂点点头，“像鱼群里的鲶鱼一样？”
　　“更像是，人类社会的学校环境中，一个班级里被集体孤立、欺负的弱势个体。由于有谁都可以欺负的弱势个体在，那个班级反而会更加团结...”
　　刻耳柏洛斯说着说着，突然猛地意识到，血肉与沼泽之主似乎以前也是被班级孤立的存在，瞬间止住话头，汗腺疯狂分泌冷汗，整个身躯下意识地颤栗起来，为自己无意识的冒犯伟大主宰的行为，感到无比后悔恐慌。
　　“呵，不用害怕。我那不是被孤立，而是孤立其他所有人。”
　　李昂随意一笑，并没有在意，继续问道：“他们积攒这些信仰点数，除了娱乐消费之外，还有什么用？”
　　“还有就是，晋升成为超凡者。”
　　刻耳柏洛斯小心回答道：“这个土著世界以前也有超凡者存在。虽然他们的力量无法与任何一名虫巢领主相比，最多最多接近于虫巢近卫，但在一些方面仍有可取之处。
　　虫巢议会保留了这些超凡途径的晋级方式，一些足够虔诚的狂信者信徒，可以花费信仰点数购买晋级方式，成为超凡者。
　　如果他们足够虔诚，那么哪怕资质很差，虫巢脑虫也会提供帮助，为他们改善天赋。
　　而这些超凡者，由于信仰得到认可，可以随着虫巢兵虫军队，前往土著世界那些险恶环境，执行任务。
　　比如采集野生生物的基因样本，考察地质环境，记录自然现象等。”
　　“这样么。”
　　李昂点了点头，他放开神力限制，瞬间就聆听到成千上万道祈祷声音。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感激血肉与沼泽之主的恩赐，赞美其伟大，歌颂其功绩。
　　少数是生活中陷入迷茫，恳求得到神明指引。
　　只有极少数，是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向神明祈祷——比如觉得邻居讨人厌，觉得自己在社区中不够受欢迎等等。
　　这些低等级的祈祷，无法贡献多少信仰之力，反而会干扰李昂的思绪。
　　因此虫巢会不厌其烦地在蜂巢城市中宣传，让居民只有去教堂祈祷时，才能念诵血肉与沼泽之主的名讳。
　　否则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喊一声“我的上帝啊”，上帝一定会被垃圾短信般的无意义信息洪流所淹没。
　　“二十二亿居民的信仰之力，哪怕有着超远程传输的损耗，有着门扉的盘剥，
　　只要保持门扉的时刻开启，依旧能给我提供巨量的神力恢复。”
　　李昂计算了一下，问道：“其他方面，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刻耳柏洛斯回答道：“司命之战开启后，蜂巢城市将进入自动托管状态，将娱乐活动降低至最低，所有居民以家庭为单位，昼夜交替，前往社区教堂祈祷。保证信仰之力不会中断。
　　至于虫巢军队...”
　　刻耳柏洛斯转头看向了后方脑虫，其他脑虫们点了点头，释放灵能，连通至门扉世界无数虫巢单位形成的巨型思维网络。
　　轰隆——
　　大地震颤，山河摇动，
　　数以万计的各等级兵虫从地底钻出，海洋、湖泊、河流中升起了无数虫巢舰船，天空中驶来遮天蔽日的虫巢舰队。
　　“截至目前为止，虫巢已收集地球上360万物种的基因样本。
　　来自杀场游戏（包括且不限于剧本世界、售货机世界以及从其他玩家手中收购的物种）的70万物种基因样本。
　　门扉世界的578万物种基因样本。”
　　刻耳柏洛斯汇报道：“所有基因样本，一部分被永久冷冻封存，一部分被解析利用，一部分接受【深渊魔镜】的异化改造，最后被脑虫利用炼金工房的合成兽制作台，制作成新种类的兵虫。
　　虫巢的兵虫序列，目前仍分为侍从级、野兽级、重装级、堡垒级、特种级、卫队级、近卫级以及领主级。
　　除此之外还有舰船级、母舰级。
　　侍从级与野兽级的兵虫数量在三十亿以上，任何一座虫巢基地，在得到充足养分的情况下均可以批量生产，技术含量较低，战斗力与行动速度，相当于现实地球中的摩托化部队。
　　重装级兵虫数量为五百十八万，由于门扉世界野生生物基因样本格外丰富，因此虫巢脑虫根据这些基因，制作出了种类更多的重装级兵虫，适用于不同环境的战场。
　　堡垒级与特种级的数量为十七万——制作这一等级的兵虫，需要用到【深渊魔镜】的异化能力，且会有基因崩溃情况，因此数量相对较少。
　　卫队级、近卫级的数量与前者相当。
　　由于跨越门扉传输兵种，需要耗费使用者，也就是您身上的能源。
　　因此脑虫议会认为，最有价值、值得最先传输的，是可以快速铺展的下级虫巢基地；
　　虫巢基地中附带的工虫；
　　可以喷洒菌毯、协助虫巢基地的特种级兵虫；
　　能高速移动、且具备心灵感知能力的侦查兵虫；
　　其次，是卫队级、近卫级，用来保护您的安全。
　　最后，才是重装级、堡垒级与舰船级兵虫。”
　　刻耳柏洛斯说道：“目前的卫队、近卫级兵虫，实力相当于地球上的高等级超凡者。
　　为了提升传输效率，负责基因工程的脑虫们，根据一种能够进行长时间休眠的蚊类幼虫基因，为他们安装了新的功能。
　　脱水。”
　　刻耳柏洛斯转头看向侧方，一艘悬浮于高空中的虫巢飞艇母舰，立刻开启后方甲板，露出隐藏在甲板下方、排列整齐的一百只近卫兵虫。
　　伴随着虫巢领主散发灵能指示，这些近卫兵虫体表装甲上的孔洞，立刻开始喷射血液。
　　大量体液流出体外，导致这些近卫兵虫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缩下去。
　　连带体表坚固的、足以防御机炮扫射的金属装甲，也变软变脆。
　　“脱水的原理，是排出体液，在身体中合成大量的渗透压保护剂以取代水，让身体进入到玻璃化状态，从而获得对高温、高压、低温、低压的极端耐受性。
　　在脱水形态下，卫队、近卫级兵虫将陷入假死休眠。
　　同时，他们的能量等级会降低，跨越星门时所要支付能源‘路费’减少。
　　相同能量份额，可以传输更多的兵虫。
　　而到了星门另一侧后，
　　这些脱水兵虫，只需在虫巢基地的高级营养液中，浸泡一段时间，即可恢复战斗状态。
　　堡垒级、重装级等兵虫，也可以进行相同的脱水处理。”
　　李昂听完了刻耳柏洛斯的汇报，扫视视线中遮天蔽日的虫巢军队，点头道：“那么，开始脱水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世界
　　呲——
　　大地、海洋、天空中，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溅射声。
　　海量血液，正在从无数虫巢单位体表装甲的孔洞中喷射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血腥气息，整个世界都变得雾蒙蒙一片，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
　　这些血液并没有渗入土地浪费掉，而是在流淌出来的瞬间，就被地上伪装成草地的菌毯所吸收，灌入到虫巢的能源网络中。
　　地表的侍从级和野兽级兵虫，由于体积最小，是最先脱水完毕的。
　　这些体积从中型犬到摩托车大小的兵虫，如同炽热阳光下暴晒的水蛭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畏缩下去，变得扁平矮小。
　　它们体内水分的排出效率接近95%，原本强劲健硕的肌肉融化成一团，体表装甲变得薄弱且脆，就像一张干枯的橘子皮。
　　哗啦。
　　数以万计的低级兵虫，如同联合收割机下的麦秆一般，齐刷刷地倒下。
　　它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体积相比之前缩小了接近五分之三，体表甲壳从狰狞可怖的黑红色，褪为难看的黑灰色，令人联想起燃烧殆尽的纸张。
　　但它们并没有死。
　　由心脏释放出来的少量渗透压保护剂，充当起血液作用，保护住本就不大的大脑等少数重要器官，令它们陷入休眠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它们毫无活动与抵抗能力，就算是天降雨水，也不会把它们像卷柏一样浇活——虫巢兵虫缺失的是富能量血液，必须浸泡在营养液中才能复活苏醒。
　　数量规模庞大的侍从级与野兽级兵虫，整齐划一地摔倒下去，“尸体”漫山遍野。
　　在这之后，就是重装级乃至堡垒级兵虫。
　　作为虫巢主力作战单位的重装级，尚且能自行完成排水工作。
　　而堡垒级兵虫，由于体积实在太过庞大，哪怕以他们堪比工程车辆引擎的数颗心脏，也无法泵出所有血液。
　　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地下响起，数以百万的工虫，从菌毯下方钻出。
　　在虫巢扩张至星门世界以后，工虫的种类与样貌也发生了大幅度改变，出现了体积更大、功能更丰富的工虫。
　　一些工虫体积膨胀，头顶长出钻角，执行地下挖掘勘探任务；
　　一些工虫骨骼变得中空，长出多对翅膀，能远距离播撒菌毯孢子，执行高空作业；
　　还有一些工虫，则演化为卡车、飞机的半机械半生物模样——机械的特性让它们更为坚韧耐用，而生物的特性则使它们易于维修。
　　所有这些样貌差距极大、让任何人乍一眼都无法看出它们属于同宗的工虫，分成两批，一批将脱水完毕的兵虫，载向虫巢基地。
　　另一批则协助堡垒级等大型单位，进行脱水——特种工虫会从体内伸出排水管道般的器官，直接抽取虫巢大型单位体内血液，并以渗透压保护液代替。
　　整个过程嘈杂而又宁静。
　　天地间响着血液溅射声、工虫的密集步足划过菌毯声、引擎轰鸣声，但由于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就如同下雨林间的白噪音一般，舒适悦耳。
　　数以千万的工虫默默劳动着，将所有脱水完毕的兵虫运往虫巢。
　　如同浩浩荡荡的河流汇入海洋。
　　李昂站在高空俯瞰，默默感受着神力网络中每个生命波动的移动轨迹，好似凝视着自己的复杂掌纹。
　　————
　　“忿怒害死愚妄人，嫉妒杀死痴迷人...”
　　“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他的火焰必不照耀...”
　　“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
　　现实世界，梵蒂冈，圣彼得广场。
　　天色渐晚，夜幕已至，圣彼得广场上却依旧明亮。
　　五十万来自世界各地的信徒，聚集在广场上，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雨衣，拿着蜡烛或者手电，低声念诵着圣经上的经文。
　　面对杀场游戏带来的异变灾难，有的人选择举起双手，放弃抵抗。
　　有的人选择最后疯狂一场，舍弃道德，欢愉至死。
　　有的人则选择，用信仰来抵抗内心中的绝望与悲观。
　　圣彼得广场上的信徒们就是如此，他们紧密聚集，在广场周围140座圣人像的注视下，祈祷着。
　　其中最久的一人，甚至从一年多前杀场游戏公开时，就待在了这里。吃喝拉撒全在梵蒂冈内解决。
　　罗马教廷也无意驱逐这些狂热信徒，事实上，大量涌入梵蒂冈的人口，并没有为周边普通居民的日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大部分意大利的普通人，都被迁往欧洲重工的城市大厦中，因此那些无法挤入圣彼得广场的信众，可以随意在废弃房屋中住下。
　　何等的狂热，何等的虔诚，又是何等的荒谬。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默默在人群中穿过。
　　他的面庞隐藏在兜帽之下，看得并不真切，身形呈现出诡异的透明色彩，径直穿过虔诚祈祷的信众，而不引起任何察觉。
　　恶魔科学家公会的会长，真理之侧，出现在圣彼得广场中。
　　这位最擅长玩弄灵魂与召唤恶魔的超凡者，早在一年多前，就因为散播恶魔召唤仪轨，造成大量平民死伤，
　　而被多方公会组织所通缉，其中梵蒂冈给出的悬赏最高。
　　如果换做宗教审判时期，任何一个虔诚信众都愿意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踏。
　　真理之侧前行的脚步突然顿住，不知何时，圣彼得广场周围的140座圣人像，默默转过头颅，像是发现了隐形的他一般，凝视过来。
　　“阁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冷漠地质问声在前方响起，梵蒂冈裁判所的Uriel乌列尔从虚空中浮现，
　　同样在周遭信徒察觉不到的状态下，淡漠质询着恶魔科学家联盟的会长。
　　真理之侧抬头看了眼对方，乌列尔身上穿着淡金色铠甲，肩膀和胸口部位都雕刻着狮子状的图案。
　　手中那把燃烧长剑，和米迦勒炎之剑有几分相像。最明显的不同之处在于，乌列尔的长剑剑柄上，刻着一座天平，而米迦勒的剑柄上，则是一个红色十字。
　　“我想和你们进行一场交易。”
　　真理之侧沙哑说道，还未等面露讥讽之色的乌列尔开口拒绝，他就从虚空中取出了一块污浊的、深褐色的布帛。
　　乌列尔的目光瞬间一凝，他能感受到那块布帛上强烈的神圣气息，就连圣彼得广场周围的所有圣人像，在那块布帛面前都陷入了沉寂。
　　“圣子的...裹尸布...”
　　“没错。”
　　真理之侧沙哑道：“我用这块布帛，向你们换取情报。”
　　“什么情报？”
　　乌列尔眉头紧皱，硬声道：“我们不会将神明的情报与你共享...”
　　“不，不是神明。”
　　真理之侧阴恻恻地笑了笑，“教廷扩张时，侵吞了大量神明的存在痕迹，将那些神明的传说故事，嫁接到自己的宗教上。
　　可惜，你们宗教资料库里的那些文件，我手上也有。
　　我想要的是，
　　米迦勒的弱点。”
　　————
　　西伯利亚平原上，一辆又一辆装甲运兵车，碾过道路上的积雪枯叶，向着东方驶去。
　　车辆上装载的，并不是士兵，而是俄罗斯的普通百姓。
　　他们大多拖家带口，面色茫然，脚下摆放着一个行李箱，这个行李箱里装着他们家里最值钱，或者最有意义的家当。
　　刷拉。
　　车厢里不断传出纸张翻动的声音，一位俄罗斯妇女，将怀里的孩子提了提，用空出来的手掌，翻动着俄罗斯官方下发给每个家庭的宣传册。
　　彩色宣传册不过十几页，上面用印刷体俄文，写着另一个世界的信息。
　　Alskalisan星球。
　　那颗星球废弃荒芜了很久，缺少水源，空气带有略微毒性，野外还有恐怖的变异野兽游荡，在任何情况下，那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度假、旅游，或者殖民地点。
　　但，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名妇女默默翻过了宣传册，凝视着另一面上，那密密麻麻的俄文。
　　【三十年前，我们的帝国解体了】
　　【她曾在十四国的干涉下顽强生存，在一百九十个**装甲师的枪林弹雨中屹立不倒。
　　她有着绚烂多彩的文化，有着举世瞩目的科技成就，有着令西方世界胆战心寒的强大武器，
　　她曾是世界上最具创新力的国家，曾是世界上最民主平等的国家。
　　她叫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这个名字脱离了地理、民族色彩，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以社会制度为国名的联盟。
　　在这个联盟下，来自世界各地，说着不同语言，有着不同肤色的同志们彼此握手，心心相印，他们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彼此存在，却能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共同的理想而奋斗。
　　这一理想，并不是现代西方国家所宣布的，自私式的民主自由，
　　而是利他的，真正的解放——全世界劳动人民的解放。
　　没有剥削，没有压迫，在这面旗帜的照耀下，资本家无法用皮鞭抽打劳动者的脊背，相反，他们会感到害怕恐惧，他们应当感到害怕恐惧。在每个夜晚，恐惧窗外的寂静，恐惧自己空空荡荡的脖颈。
　　由于谎言与欺骗，苏维埃失败了，崩溃了，数以千万的英雄血液，最后换来了陈旧秩序。
　　伟大国度的疆域被肆意拆解，战机军舰被廉价售卖，曾经的英雄在黯然中遗憾死去，取而代之的是登上舞台、肆意妄为、出卖国家利益的小丑。
　　但，悲剧不会再重演第二次。
　　我们再一次拥有了崭新世界，在那里，我们将建立新的未来...】
　　哐啷。
　　装甲车辆碾过路边断裂的树木枝杈，打断了妇女的阅读，
　　她又抱了抱怀中轻声呜咽哭泣的婴孩，有些茫然地看向车外。
　　原始森林的景象不知何时消失了，大量树木被砍伐移去，清出一片巨大空地，
　　上千辆相同的装甲运兵车缓缓减速，停靠在混凝土材质的广场上，
　　而在远方，则是五十余条铁轨以及配套的运输用列车。
　　广播声在这片广场上响起，乘坐车辆跨越正片西伯利亚平原的普通人们，从车上下来，按照指示，前往帐篷营地。
　　他们将在三天时间内，逐步转移进入星门。
　　不止是俄罗斯人，还有乌克兰、爱沙尼亚、格鲁吉亚、阿塞拜疆...
　　所有愿意加入新世界，愿意接受俄罗斯统治的前苏联地区民众，都能获得这张前往新世界的车票。
　　甚至，哪怕不是前苏联地区的民众，只要认可那个理念，也能获得跨星门殖民的机会。
　　也许新的世界很糟，也许，他们将再次建立帝国。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传送
　　并没有什么暴风雨前的宁静的说法，伴随着司命之战来到最后一天，全世界都陷入了某种躁动不安状态。
　　俄罗斯像疯了一样，集中所有运力，将大量民众通过卡车、铁轨列车运往西伯利亚的Alskalisan星门——那座星门另一侧的传送降落点区域，已经建立起了基础维生装置，能有效保留清洁氧气与洁净水源。
　　上亿移民，将在地下的十座避难所里暂时待上一段时间，等待工程器械与超凡者小队，在地下与地表开拓出更多的安全空间。
　　而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必须学会与原住民Alskalisan人和谐共处——Alskalisan人依旧有着星门控制权，俄罗斯则有物资与技术实力。
　　前者为后者提供庇护场所，后者为前者的生存提供帮助，双方签订了接受杀场游戏认证的长期契约。
　　而美利坚，他们取消所有海外军事基地的编制，除了在少数星门留下一定兵力之外，撤回了绝大多数海外军队，
　　正式宣布了自1815年7月巴巴里战争以来，美利坚海外驻军历史的终结。
　　事实上，在司命之战前，许多美利坚高层还保留着某种幻想——他们在杀场游戏的这两年时间内，投入了海量人力、物力、财力，用于解析杀场游戏所带来的科技，也确实取得了大量成就。
　　能够建造城市大厦的新型建筑材料；计算力更强的加密芯片；单兵外骨骼；医疗护理机器人；医疗诊断机器人；由智械构成的自动外科手术台；能够通过图灵测试的智能AI；超快充电池；州级别的隔空充电网络...
　　这些科学技术放在过去，都是开创性的，能引发全球级别的产业革命。
　　技术浪潮蓬勃发展，每天甚至每小时，都有最尖端的科学技术论文产出。
　　但，哪怕集合了美利坚最聪慧的大脑，他们解析未知技术、应用新技术的速度，还是比不上杀场游戏膨胀的速度。
　　异变灾难无从追踪，超凡者的手段千奇百怪，防不胜防。
　　普通军队面对顶级超凡者起不到任何效果，海外军事基地与航母编队也无法再保证美利坚的全球军事霸权。
　　最糟糕的是，星门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只有十座、二十座，凭借核武库与航母编队，美利坚还能畅想一下镇守星门，作为人类守护神。
　　但当探测到的星门数量超过两位数，并且每天都有星门进入活跃状态，任何人都知道，地球秩序崩塌只是时间问题，还不如将有限力量保留起来。
　　于是，美利坚大地上，技术革新与金融游戏带来的、持续了两年的狂欢，现在终于落下了帷幕。
　　白宫里的总统，发表了电视讲话，撤回驻扎在其他国家的美利坚大使馆，并敦促所有位于海外的美利坚国籍民众及时撤离。
　　大使本来就是起到外交沟通的效果，现在国籍秩序都已崩塌，这一职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甚至于，他们连大使馆、军事基地中的机密文件，都懒得去丢进碎纸机销毁，就这么丢弃在大使馆里，等人员疏散后，直接炸塌大楼了事。
　　大使馆的重要人员，先乘坐专门飞机返回国内，剩下没地位的临时工、合同工则堵在机场中，和其他不同国家的难民一起苦苦等候国际航班，盼望下一班飞机能把他们带回国内。
　　尽管他们自己也知道，美利坚国内的情形同样不容乐观。
　　真正的权贵已经买到了“诺亚方舟”的船票，举家搬去了门扉世界，剩下的人则要挤在城市大厦，乃至城市大厦脚下的人造村落。
　　更可怜的，是那些没有门扉的国家——澳洲、加拿大这两个先前和美利坚关系融洽的亲美国家，所提出的并入美利坚的卖国计划被直接拒绝。
　　美利坚连韩国、日本等海外直系利益国都不想要了，更别说打开国门，接收难民。
　　对于韩国来说，被主人亲口承认抛弃的感觉无比痛苦。韩国自然资源匮乏，主要工业原料依赖于进口，在国际航运航线逐渐衰落的情况下，他们引以为傲的汽车产业、造船产业、电子工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
　　没有了国际秩序，没有了国际产业链，连工业生产线在一定程度上都能被超凡者所代替，那么这些偏科的工业化小国，就没有了特殊的价值。
　　而韩国的文化产业...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哪怕文化输出能力再强，又能有什么作用。
　　韩国首脑勉力支撑，将国民收束在首尔、釜山两座城市大厦内，趁着美利坚大规模放弃海外利益的混乱局势，
　　当机立断，重金聘请了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副会长死魂曲，召唤出名为“暗之恶魔”的存在，
　　在三分钟的时间内，锁定了韩国各大财阀的上千名重要人物，
　　在那些财阀所招募的超凡者们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他们系数诅咒咒杀。
　　这一惨案名为“长刀之夜”，在成功咒杀了拦路石后，韩国首脑又网罗政府机关内的高级超凡者，以雷霆之势剿灭了财阀的反扑，
　　并在电视上正式宣布韩国进入军事管制状态，任何阻拦者都将被视为国家敌人，可以越过审判，就地消灭。
　　这样光明正大的屠杀异己行径，放在杀场游戏前，无疑是令人瞠目结舌、令国际社会大为震撼的独裁暴行，
　　可以与乌干达的伊迪·阿明、中非皇帝博卡萨、扎伊尔总统蒙博托并列。
　　但在这个时候，却无法在国际社会上激起哪怕一丁点水花。
　　脱离了美利坚的半殖民体系后，韩国真的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国，哪怕让CNN的记者屈尊降贵、冒着风险前来采访的价值都没有。
　　相比之下，反倒是日本的状况更为平静，连财阀暴动也没有，所有人居住在环东京城市大厦中，聆听日本首相发布的电视演讲。
　　演讲的内容很正常，无非是希望国民在糟糕环境下保持冷静，未来还有希望云云，
　　唯二比较奇怪的地方，就是日本将采取网络防火墙制度，普通人乃至一般的私人企业，都无法连接到国际外网。
　　同时，由于城市大厦水厂维修的缘故，未来一个月时间内，提供给一亿四千万日本国民的饮用水，将变为粉红色，但不影响正常饮用。
　　这样的风波，在全世界范围内发生着。
　　南美，欧洲重工集团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夺得了更多城市大厦的控制权。
　　非洲大地上，巫毒教与近未来的生物实验室并立，前者举行巫毒献祭，而后者则利用生物基因技术，进行着违反道德的生物实验...
　　————
　　隆庆号游轮客舱内，柴柴闭着双眼，感受着神力网络中闪过的信息碎片。
　　混乱失控的国际秩序，反而给虫巢在地球扩张提供了更多的便利，没有了全球联网的身份查验系统，虫巢的基因窃取者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人类城市的街道上，不用被发现。
　　借助基因窃取者，柴柴能看见世界各地的景象。
　　脱离了美利坚的流浪者部落，向着北方的加拿大前进；
　　一位南极洲的科学家，因为家人在混乱局势中死亡，而放弃生存希望，试图驾驶雪地车辆越过封锁线，投入星门当中，结果被守卫在南极洲星门的欧洲重工部队当场击毙；
　　西印度洋中，似乎出现了海底异变，不断有大得异乎寻常的海兽出现——讽刺的是，在国际组织无所作为的时候，反倒是潜藏在海沟之中的虫巢，一直在默默清理着世界各大洋里的异变生物。
　　地球，终于要走上歧路了么...
　　柴柴低垂着脑袋，双目有些失神，尽管到来现代才不到两年，但她依旧感觉时代浪潮改变得太快太快。
　　就仿佛，捧着手机躺在沙发上，闲着没事儿打两盘游戏、刷一刷微博、看一看番剧的悠闲日常，全都发生在昨天一样。
　　“呼...”
　　柴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走到客舱窗边，向窗外张望。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柳无怠与骡子她们的方舟计划，可以说进展突飞猛进。
　　大量客船邮轮被打包售卖，无数难民流离失所，哪里能提供希望，他们就到那里去。
　　这种情况下，方舟计划扩编了一百余艘大型舰船，容纳了将近五十万高质量难民——其中不乏科学家、工程师、医生。
　　一百余艘舰船停泊在海上的景象蔚为壮观，所有大型船舶都用铁链锁在一起。
　　船舶下方，则是由特质漂浮土壤组成的海上农田。
　　兼职就像，人造岛屿一样。
　　柴柴听着海风中传来的喧哗人声，不禁摇了摇头。和世界上其他地方的难民相比，方舟计划吸收的难民更加...拥有希望。
　　这些希望，一部分来源于雄伟强大的武装船舶编队，一部分来源于难民群体中的超凡者治安部队，一部分来源于柳无怠与骡子的治理宣传，
　　还有一部分，则来源于柴柴脚下这艘隆庆号游轮。
　　只要李昂还在这艘船上，那么这里就会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踏。
　　李昂的身影从虚空中闪出，踩在了游轮客舱的地面上。
　　柴柴转过身，看到李昂的身影，烦躁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回来了？”
　　“嗯。”
　　李昂转头看了眼客舱墙壁上的挂钟，距离司命之战到来，还剩下最后一小时。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恢复灵力的药剂，给脑虫们用的微型中型生命药水，
　　针对近未来城市背景的傻瓜式黑客程序，
　　高级炼金术要用到的海量材料，
　　能放置生命体的高级空间存储道具，
　　还有维修机甲的纳米机器人...”
　　“都准备好了。”
　　李昂看着一脸紧张的柴柴笑了笑，随手将两张颜色不同的纸片，递给了柴柴。
　　“这是...”
　　“一张剧本脱离券，一张超远距离定向传送卷轴。”
　　李昂说道：“司命之战可能会持续几天时间，我不在的这几天里，你把这两张纸收好，别到处走，要待在虫巢的保护范围内。
　　如果发生虫巢无法解决的情况，你就使用定向传送卷轴——我和素霓笙打过招呼，你可以前往特事局的门扉世界避难。”
　　“那剧本脱离券...”
　　柴柴张了张嘴巴，立刻反应过来——虽然在门扉世界里，被选取为玩家的概率会降低，但仍有微小可能，柴柴在李昂消失的时间内被征召为玩家，而剧本脱离券就是这种情况下使用的。
　　“嗯？你明白了？”
　　李昂看着柴柴微变的脸色，笑了笑。
　　“我只是懒得想，不是笨...”
　　柴柴沉默了一下，只接过了定向传送卷轴，没接过剧本脱离券，抬起头直视李昂道：“如果遭遇不能解决的情况，我会撤离的。
　　如果被选召为玩家...我会等你回来。
　　反正只要有你在，就没有什么问题。”
　　李昂无奈道：“我可能会在那里拖很久，也可能...”
　　“如果你一直不回来，而我又被选召成玩家，那我就会接受计划里，虫巢的改造方案，变成虫巢领主。”
　　柴柴直视着李昂的双眼，轻声道：“我也知道自己又懒又馋，脑子转得慢，打架又不会，帮不上什么忙，整天只能卖卖蠢逗逗你开心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快乐，
　　所以，一定活着回来。”
　　“...嗯。”
　　李昂凝视着柴柴的眼眸，点了点头。
　　【掘秘者·李日升】
　　【Lv26.经验值槽为13562500】
　　【力量：15】
　　【敏捷：12】
　　【智力：16】（运筹帷幄+1）
　　【体质：13】
　　【感知：15】（小心谨慎+1）（识骨寻踪+1）（名侦探的单片镜+2）（运筹帷幄+1）
　　【魅力：5】（顾家男人+1）
　　【装备栏：洁净耳塞、相位之靴、血肉与沼泽之主神明印记、蜃龙红鬣外衣、次级大师球、名侦探的单片镜、FTL星际海盗钠戒、抗龙狂头盔、柯尔特M1873·和平缔造、闪耀命运之骰、心猿、华兹沃斯女士的生日蛋糕】
　　【背包栏：引魂幡、猛毒、瑞土军刀300、炼金术师魔匣、生物母版、自动化宠物饲养箱、深渊魔镜、邪神手办胶泥、心灵异能手册结晶·高级、终端售货机】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碎物散射、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溺厄暗杀术、死物苏生术（中级）、召唤术·恐惧战马、炼金术（中级）、梯云纵、十指解离术、子弹瞬身术、心灵附魔系灵能七级、广义生存术、鹰眼视距、轻浮假面术】
　　【游戏货币：25130】
　　【灵力值：3000】
　　【理智值：1600】
　　【沼泽神力：23315000】

七月预告与请假条
　　各位读者大家好，诚如各位所见，我是本书作者黑灯夏火。
　　自《玩家凶猛》在2019年4月18日于起点中文网上传第一章以来，已经过去了两年又三个月的时间。
　　截至目前为止，全书一千二百章，总字数二百九十三万字，预计会在三百多万字时完结，也就是说，司命之战写完之后，本书就将结尾了。
　　唔...怎么说呢，本书作为无限流，在成绩还可以的情况下，其实是能一直水下去的。
　　司命之战写完了再来段终末之战、无限之战。期间有灵感了写篇原创剧本，没有灵感就蹭一蹭电影、电视剧、动漫，让主角下场说说骚话，玩玩烂梗，秀一秀骚操作，每个月磨着磨着把全勤拿到，美滋滋地把字数水到四五百万。
　　恰钱是恰到饱，不过，这样挺没意思的。
　　作为一名文艺作品创作者，还是需要有职业道德与艺术追求。
　　一段故事，就应该在合适的地方完结。
　　所以，下次见面就是完结感言的时候了，希望我能写出一个满意的结尾。
　　以上，晚安。
　　《玩家凶猛》七月预告与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脏
　　沙——
　　杀场游戏的传送依旧毫无波澜，伴随着脚掌踩踏沙石的声音响起，李昂睁开双眼，扫视四周，神力倾泻而出，掠过地面。
　　这里是...荒野？
　　李昂环顾周围，此处地势平坦，沙石干燥粗糙。大地的干涸裂缝中间，零零散散地生长着几株青黄野草，视线中看不到任何玩家、飞禽走兽乃至昆虫。
　　不远处有着连绵起伏的低矮山坡，那些山坡的样子也很奇怪，靠北面的一侧寸草不生，南面则生长着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而且这些原始森林的生长方式，全都是与倾斜坡面相垂直，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根斜朝向天际的针刺。
　　至于为什么这些树木会长成这样，可能与一直呼啸刮过的狂风有关。
　　相当于现实世界十三级风力的超强飓风，一直从北方吹来，如果是普通人在这里根本睁不开眼睛，必须得趴在地上，死死抓住固定物才能不被吹走。
　　并且，这飓风中的灵气含量，未免太高了一些。
　　李昂眉头微皱，迎着狂风轻轻吸了一口气。
　　灵力充盈的感觉瞬间涌过全身，其效果相当于游戏广场上，一瓶初级恢复灵力药水的二分之一。
　　哪怕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半个小时内也能恢复接近八百点的灵力值。
　　“这是什么洞天福地么？”
　　李昂默默等待了一阵，灵气狂风就像是永无止境一般持续吹刮着，他只好转头眺望远方景象。
　　作为最高等级的玩家之一，他的沼泽神力能发现如多肉眼察觉不到的信息。
　　缺少生命。
　　无论是脚下的土壤，还是稍远一些地方的沙土，全都意外地没有微生物附着，格外干净。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微生物包括细菌、病毒、真菌以及一些小型的原生生物，是世界上最繁荣昌盛的一大类生物群体，广泛分布于所有地形地貌。
　　随便在野外挖一勺土，装一杯水，里面蕴含的微生物总数，都超出全球人口。
　　就算是剧本任务中，也不可能没有微生物存在，除非是在特别的无菌室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昂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直接闪现至一株杂草前方，随手抓住了那株杂草。
　　这株杂草看起来有点像是松叶蕨，但并不属于地球上的任何种类。并且，构成杂草整体的，全都是纯粹的植物细胞，其表面没有任何细菌、真菌、酵母、病毒、衣原体、支原体、噬菌体，干净得令人发指。
　　“这里是超大型无菌室？还是说这个世界没有微生物存在？为什么没有微生物？如果没有微生物，植物死亡后的尸体怎么分解？”
　　李昂心思急转，他的沼泽神力已扩张出千米范围，没有捕获到任何强大生命迹象，倒是观察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
　　这片区域的大地，是有着微妙弧度的，就像是锅底一样。
　　而天空...
　　李昂抬头看向天际，那里万里无云，也没有太阳，整片天空呈现出有些深邃的蓝色。
　　阳光，太冷了。
　　李昂眉头微皱，眼眶之下的两颗眼珠中，急速分化出更多的视锥细胞，提升对不同波长光线的敏感度。
　　现实世界的天空之所以是蓝色，是因为有瑞利散射的存在——粒子尺度远小于入射光波长时，光线波长越短，散射越强。
　　常规空气的大部分分子，如氧气和氮气，比可见光波长更小，而在可见光中，蓝光散射强度要比其他颜色的光线更大，因此被“滞留”在天空当中，形成蓝色。
　　但这片空间里的蓝天，色彩要更冷一些，并且天空中的紫光更少。
　　踏。
　　李昂蹬踏地面，一跃而起，迎着狂风，踩着无形阶梯直冲云霄。
　　下方景象快速缩小，此刻李昂才注意到，这片荒原向南北两端无限延伸，
　　而东西两侧的距离则相对有限，接近三千余米，并且越是靠近两侧，地势就越是陡峭，
　　整体呈现出凹陷之态，就像...是放置在一根平放的巨型管道的横截面上。
　　管道？
　　李昂心思一动，停下了继续攀升的动作，抬起手掌，用灵能之手，轻轻触摸头顶上方的天空。
　　那里并非虚无一片，反馈给灵能之手的，是毛茸茸的触感。
　　这片天空，也是直径三千米的巨型管道的一部分，
　　天空中的蓝色光芒，来源于依附在管道顶部的发光藻类。
　　哗啦——
　　灵能之手轻轻抚过管道穹顶，那里的发光蓝藻，如地毯上的绒毛一般，向着一侧倾斜而去，柔软顺滑。
　　李昂凝望着发光蓝藻停顿了几秒钟，自钠戒中取出了一台漆黑如墨的卫星电话，翻开电话盖，按了几下按钮。
　　这台卫星电话，是之前全球超自然联盟和其他几家大型公会组织，在举行完秘密会议后，悄悄赠送给所有决赛玩家们的。
　　地球方面的决赛资格是一千人，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考虑到上次门扉争夺战里有异世界玩家，以及司命之战复赛里出现了疑似神明圣者的存在，全球超自然联盟等组织认为，地球玩家应当适当团结协作，共同抵御外部敌人。
　　这款卫星电话，有点像是霍恩海姆之前拿出来过的【闪电十一人对讲机】，同样能在恶劣环境中建立通话网络，而且可以在卫星电话的显示屏上，看到其他电话持有者的ID和位置，方便地球玩家相互找到彼此。
　　而如果担心地球玩家相互竞争，或者有敌对超凡者利用电话来进行猎杀，那么只要把卫星电话放进空间储存设备，就不会暴露。
　　李昂刚按下按钮，卫星电话中就传来了丁真嗣有些失真的嘈杂声音，“...这里是特事局丁真嗣，有人么？”
　　“我是李日升。你在哪？”
　　“李先生？！太好了，我现在在一个漆黑无光的地方，看起来有点像是岩洞地窟，地表布满了白色的、带有黏性的网。这里的物质很特殊，所有检测仪器都显示未知成分。李先生你知道怎么回...”
　　丁真嗣的话语陡然顿住，同一时间，突然降临在这个世界的超凡者们，都接到了杀场游戏的通知。
　　【任务目标：到达巨人心脏，活下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免疫
　　“我们在一个巨人的体内。”
　　汪洋红海中，真理之侧轻声低语道：“情况不妙啊...”
　　此时此刻，这位恶魔科学家联盟的会长，正站在一个直径二十米的半透明圆球内。
　　该圆球是他用心灵异能创造系制造出来的，坚不可摧。除他以外，圆球中还站了另外两道身影——特事局的钟离灭明与王不留行。
　　“这里就是输送血液的血管吧。”
　　王不留行皱眉看向圆球外面一望无际的滔滔血河，阴郁道：“如果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人体内的大血管还好，但如果是管径较细的血管，情况就糟糕了。
　　我记得毛细血管管径平均6~9μm，而我们观测到的这条血管直径足有九百米，换算下来接近九千万倍的差距。
　　如果巨人的身体比例，和‘人’相近的话，那么他的身高估计有十六万公里，是地球的十二倍有余，比木星还大上一圈...”
　　“没那么夸张。”
　　真理之侧摇了摇头，眼神随意朝圆球外一扫，释放灵能，令圆球延伸出一根触手，俘获住血河中漂流而过的一颗巨大的、扁平的红色物体，“这应该是红血球。
　　人类红血球直径为8μm左右，而这颗红血球直径是56米，
　　倍率换算下来是七百万倍。
　　如果巨人的身体比例，和‘人’相近的话，那么他的身高应该是一万二千六百公里，刚好和地球直径差不多。
　　不过，用人类的红血球比例来推算巨人并不合理——星球那么大的巨人，其自身引力都足以自内而外摧毁掉身体器官，阻碍血液流通。
　　另外也无法解释生物体的平方立方法则——那么大的生命体所散发出的自身热量，足以像地心一样摧毁任何碳基细胞。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被缩小了，传送进入了某个科罗拉多州街边流浪汉的身体内。
　　杀场游戏里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我们只需要收集情报，并考虑眼前的状况。”
　　“嗯。”
　　钟离灭明沉闷地点了点头，扫了眼手中没有任何反应的卫星电话，嘴唇微抿。
　　巨人的身体实在太过庞大，并且身体部件，大到血管，小到细胞，都和现实世界认识到的不同。
　　从他们传送进来之后，就没联络上更多人，也不知道其他超凡者的情况。
　　“还是联络不上么？”
　　真理之侧随手放走了那颗高楼般的无知无觉巨大红血球，“那就我来吧。”
　　王不留行问道：“你要怎么做？”
　　“先弄清楚我们在哪。”
　　真理之侧一边操控圆球快速上浮，向着血管上方接近，一边淡淡说道：“虽然司命之战没有设置时间限制，
　　但要我们到达巨人心脏并且活下去的任务目标，本身就是一种时限——只有在隐藏时间内，到达心脏，才能活下去。
　　如果我们在动脉的话，那么这条血管就是通往器官组织内的，
　　而如果我们在静脉的话，就能顺着血液通往心脏...”
　　咔嚓——
　　连绵响声打断了真理之侧的平静叙述，
　　只见三人所处的圆球外，不知何时附着上了大量宛如乐高积木般的半透明条块状微小物体，这些物体相互拼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组成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结构，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圆球的一大块面积。
　　“这是什么？”
　　王不留行心底一惊，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准备使用手臂上的狴犴铠，进行攻击。
　　然而在他做出反应之前，
　　圆球外的“乐高积木”复杂结构，就进一步延展扩散，
　　并且如同火箭发射平台一般，自动朝血河发射出大量宛如导弹般的半透明颗粒。
　　“这是...补体系统？”
　　钟离灭明目光闪烁，植入在他脑叶中的智能芯片，自动将信息传入他的脑海。
　　“那是什么？”
　　王不留行眉头一皱，刚想询问，一旁的真理之侧就将信息通过心灵异能，直接传输到他的脑海当中。
　　补体系统是一个具有精密调控机制的蛋白质反应系统，属于免疫系统的一部分，由补体（一种存在于脊椎动物血清及组织液中的血清蛋白质）组成。
　　人体的免疫系统庞大而复杂，包括免疫器官（如骨髓、脾脏、淋巴结等）、免疫细胞（淋巴细胞、单核吞噬细胞、中性粒细胞、血小板等）、免疫活性物质（抗体、溶菌酶、补体等）
　　“补体系统，负责调理吞噬、裂解细胞、介导炎症、免疫调节和清除免疫复合物，也可以简单理解为免疫系统的哨兵与交警。
　　现在依附在圆球外的，是名为补体C3Convertase，或者类似的蛋白质招收平台。
　　它把我们当成了某种从外界进来的细菌，一方面不断接受血液中游离的蛋白质，通过碰撞改变其形状，从而增殖自身，拖慢圆球移动速度，
　　另一方面，这一蛋白质招收平台，又会引导其他游离蛋白质分裂，发射出更多的C3a蛋白质——也就是那些被发射出去的半透明颗粒。
　　你可以理解为那是一种求救信标。”
　　王不留行惊愕道：“求救信标？”
　　“没错，向整个免疫系统发出预警的信标。”
　　真理之侧幽幽道：“我们现在，暴露了。”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在周围响起，
　　洪亮钟离灭明与王不留行面色微变，各自开启探测技能，隔着浓郁血海，看见血河上下游中无数原本沉眠的巨大圆形球体缓缓舒展开来，变化为大量奇形怪状的怪物。
　　那些怪物身高均在五十米以上，颜色、形状各异，
　　每一头都分化出各不相同的獠牙、利齿、须尾、独眼等器官，
　　仿佛接到命令一般，朝着三名超凡者的方向，源源不断游来。
　　“白细胞中的中性粒细胞。”
　　真理之侧在灵能网络中沉声道：“它们是免疫细胞极为重要的一部分，处于抵御微生物病原体，特别是化脓性细菌的第一线，具有很强的吞噬活性。
　　数量为10^9个L，平均每微升4000-10000个。
　　考虑到血河的长度，这段区域，大概有十万个50米级的白细胞吧。并且随着C3a蛋白质像导弹一样越飞越远，很快就有其他白细胞通过变形运动穿过毛细血管壁。
　　粗略算算，我们已经陷入了百万大军的包围。”
　　伴随着真理之侧的话语，茫茫多的50米级白细胞跨过汪洋血河，挥舞着尖牙利爪奔涌而来，将灵能圆球映衬得宛如一叶扁舟。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巨噬
　　轰轰轰！
　　响声震耳欲聋，猛烈的爆炸火光，将昏暗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夔牛机甲驾驶舱中的丁真嗣疯狂按动按钮，操控动力推进器喷发汹汹烈焰，推动机甲在空间中辗转腾挪，同时机甲肩部的微型火箭发射架接连开火，将一枚枚微型导弹发射出去。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视线所及之处，漫山遍野都是狰狞可怖的巨型球形怪物，
　　它们从地底、墙壁缝隙中源源不断钻出，向着夔牛机甲涌来，甚至于穹顶之上，也不断有球体怪物落下，逼迫夔牛机甲必须满速飞行，高速机动进行躲闪。
　　这些怪物体型从五十米到一百米不等，体表长有武器化的肢体，数量庞大，行动迅速，每一只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不逊色于Lv20级别的超凡者。
　　单枚微型导弹打在它们身上毫无用处，必须要数枚微型导弹连续命中同一点，才能撕开其体表防御，流淌出大量半透明液体，造成有效杀伤。
　　好在为了应对司命之战，特事局的装备研发部门也像欧洲重工一样，对机甲进行集体升级，带足了空间储存道具，导弹等武器绝对够用。
　　只要谨慎一些，不让自己陷入白细胞海洋，夔牛机甲还是能凭借高机动力与定点破坏能力，冲出堵截。
　　“前方一百二十米处有白细胞从高空掉落，机甲推进系统自行规避中。”
　　“A号导弹发射架已空，自行装填弹药中。”
　　“检测到前方十一点钟方向有中空岔路，推测当前位置为肺——支气管——细支气管——肺泡，已制定前往静脉毛细血管的最优逃生路线。”
　　机甲的智能AI没有任何停歇地在脑海中播放着实时战况，驾驶舱的显示屏上自动投影出虚拟方向标。
　　丁真嗣跟着方向标指示方向加速冲刺，脑海中思绪急转。
　　正常人类血液循环的速度其实非常之快，
　　心室收缩时，含有较多氧与营养物的动脉血，经主动脉及各级分支到达全身各部毛细血环，进行物质和气体交换，变为静脉血，再通过各级静脉流回到右心房，这一整个体循环的过程，
　　不管位置是脚尖还是手指，平均只需要耗费23秒钟。
　　然而，这具体型有地球那么大的“巨人”却不遵循这套时间。
　　从雷达检测到的血液流速来看，巨人的体循环时间大约为40个小时，肺循环需要17个小时。
　　夔牛机甲目前的位置是肺部肺泡，
　　也就是说，哪怕他现在进入肺部静脉，搭乘上肺循环的高速列车，也需要肺循环的一半时间，即8.5小时，才能抵达心脏。
　　“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通过肺泡进入毛细血管，再进入肺静脉，通过肺循环抵达心脏。
　　第二种，则是脱离肺循环体系，钻出血管，直接向心脏进发——夔牛机甲有着水下推进系统，能像空泡鱼雷一样在液体环境中高速行驶。截取近道的话，说不定会比肺循环路径更快抵达心脏...”
　　丁真嗣快速想道：“可惜卫星电话通讯不知道为什么断了，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
　　不然就能快速会和，一起行动...”
　　呲——
　　突如其来的响声打断了丁真嗣的思考，
　　只见周围茫茫多的白细胞突然停止了涌动，其体表宛如坦克装甲的厚厚细胞膜上出现道道裂纹，
　　大量透明液体从裂纹中喷涌而出，瞬间生成遮蔽视线的连绵烟雾。
　　那是...溶酶体酶！
　　“警报，警报，机体外部装甲检测到腐蚀蒸汽，当前受损5%。”
　　夔牛机甲的智能AI立即发出警报声，丁真嗣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在机甲外侧生成一层淡蓝色的能量护盾。
　　但那蒸汽无孔不入，仍从各个角度炙烤腐蚀着能量护盾，令夔牛机甲电量快速下降。
　　白细胞并不是均一的细胞群，根据其形态、功能、来源部位，可分为粒细胞、单核细胞和淋巴细胞三类。而粒细胞又能根据胞质中颗粒的染色性质不同，分为中性粒细胞、嗜酸粒细胞和嗜碱粒细胞三种。
　　中性粒细胞，也就是数量庞大的主力军，体内含有大量溶酶体酶。通常这些溶酶体酶是帮助中性粒细胞吞噬并溶解生物病原体的，能将细菌和组织碎片彻底分解。
　　而现在，这些溶酶体酶则成为了阻挡前路的腐蚀性蒸汽。
　　“能量护盾遭到腐蚀。”
　　“机甲电量下降中，请立刻离开当前位置。”
　　智能AI的警报声连绵不断，丁真嗣大致估计了一下与肺静脉岔路的距离，立刻得出了无法再机甲被溶解前冲出重围的结论。
　　当即操控机甲，向着穹顶冲去。
　　他选择了第二套方案，冲破穹顶，进入巨人胸腔内。
　　然而...
　　轰隆！！！
　　穹顶上方的空间，整块撕裂开来，一头五百余米级别的巨大怪物，从穹顶中挤出，向着瞠目结舌的丁真嗣，以陨石撞击地球之势坠来。
　　那是...巨噬细胞！
　　————
　　前路，被堵住了。
　　李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然评估着眼前状况。
　　前方道路上，横亘着上百头体型庞大宛如小山的可怖怪物。
　　它们是白细胞——单核细胞——巨噬细胞，负责吞噬异物与死去的人体细胞，守护范围极其广泛，是免疫系统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在正常情况下，这些巨噬细胞呈圆形或椭圆形，圆滚滚胖乎乎，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可爱，但当被放大七百万倍之后，它们就成为了一头头高达500米的恐怖巨兽，体表长满了形状可怖的囊泡、触须，
　　只是看上一眼，就能令人理智狂掉。
　　在它们面前，哪怕是深海世界的巨兽，也显得那么渺小。
　　刷拉。
　　李昂自虚空中拖拽出柯尔特左轮，朝向前方扣动扳机。
　　子弹瞬间命中，直接轰中了最前方一头巨噬细胞的体表空泡，将那颗直径四十米的空泡直接打爆，溅出大量液体。
　　然而，那头巨噬细胞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挥舞体表微绒毛，在地上高速挪动。
　　宛如一座以列车速度前行的山体。
　　没有恐惧，无法阻挡，吞噬一切。
　　这就是巨噬细胞。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就绪
　　“体型庞大到一般的物理攻击起不了效果么...”
　　李昂平静地收起柯尔特左轮，朝着前方抬起食指。
　　嗡——
　　墨绿色的解离光束，跨过漫长距离，轰击在一头巨噬细胞的微绒毛缝隙间，瞬间腐蚀出直径二十米的巨大豁口。
　　海量细胞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那头巨噬细胞无知无觉地前进了两步，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移动速度越来越缓慢，直到被后方其他的巨噬细胞超过，被踩踏，成为一滩硕大皮膜。
　　“对能量攻击的防御能力稍微弱一点点，但对于普通玩家来说，也很难对付了。”
　　李昂心思急转，巨噬细胞数量庞大，分布广泛，移动迅速，攻击力与防御力都堪比深海巨兽，最致命的是，它们并非只会吞噬。
　　砰！
　　随着双方距离快速拉近，最前方的巨噬细胞，将自己体表的近百根触须弹飞出去，延伸出近两千米距离，铺天盖地朝李昂笼罩而来。
　　普通的巨噬细胞能够像变形虫一样，伸出触手远远抓捕细菌，巨人体内的巨噬细胞同样拥有这一能力，并且由于双方体型差距，随便一次普通攻击就像是视距外的火箭弹雨洗地一般。
　　“呵。”
　　李昂目光一凝，手掌自虚空中抽出心猿棍棒，将其膨胀至两百米长，随手一挥，
　　砸向前方的同时，从袖口中延伸出的无数植物藤蔓，也缠上心猿棍棒，
　　如同拂尘丝线一般朝前扫出，纠缠住每一缕砸来的巨噬细胞触须。
　　“破。”
　　沼泽神力倾泻而出，植物纤维刺入巨噬细胞触须，长驱直入，快速解析着对方体内成分。
　　李昂自己，则再次释放十指解离术。
　　墨绿色光束疾射蹿出，在即将命中一头巨噬细胞的前一秒，被一只突然从地底裂缝中钻出的怪物拦住。
　　那头怪物的体积远小于巨噬细胞，只与普通细胞体积相当，但体表壳膜呈现出水晶一般的晶莹璀璨色彩。
　　解离光束打在水晶外壳上，竟然被吸收了一半威力，剩余一半威能，只是将壳膜腐蚀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凹坑。
　　“嗯？专门防御能量攻击的细胞么？”
　　李昂眉头微皱，开启鹰眼视距技能。只见前方巨噬细胞脚下，不断涌出奇形怪状、种类繁多的免疫细胞大军。
　　主要有两种，一种体表拥有更多爪牙，另一种则拥有更多更丰富的体表装甲。
　　杀伤性T淋巴细胞，B淋巴细胞。
　　前者宛如杀手一般，负责消灭受到感染的细胞同胞，
　　后者能产生抗体，与致病微生物结合，使其失去致病作用。
　　“已经，有超凡者死亡了么？”
　　李昂眺望着B淋巴细胞体表结晶，面无表情。
　　他不清楚其他玩家的具体情况，但如果参赛者全都面临着，刚传送进来就遭受巨人体内免疫系统疯狂攻击的局面，绝对会不可避免地出现死伤。
　　“B淋巴细胞体表结晶，完全是针对能量攻击进化而来。
　　如果巨人体内的免疫系统，也像现实世界一样的话。
　　那么很可能就是有玩家死亡，其尸体被巨噬细胞吞噬。后者采集超凡者的基因片段，在体表产生抗原，激活辅助T细胞，再由辅助T细胞调动杀伤性T淋巴细胞和B淋巴细胞，前往伤处围追堵截。
　　在巨人体内，这两种细胞如同辅助巨噬细胞的仆从军队，整齐一致，悍不畏死，并且每时每刻都在针对敌人更新防御手段。
　　简直就像是...虫巢一样。”
　　漫山遍野、难以计数的免疫细胞大军，朝着他奔涌而来，
　　整条管道都在剧烈震颤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坍塌。
　　“一个由40万亿到60万亿巨大细胞组成的、堪比地球的庞大生命体。
　　一个可以不断进化、成长的免疫系统。
　　一个，富含生物质的无限战场。”
　　李昂感受着管道的猛烈震颤，骤然睁开双眼，
　　“那就让我看看，进化了亿万年的免疫系统，与虫巢的对比吧！”
　　伴随着他的话语，虚空中猛地坠落下一个玻璃长箱。
　　李昂“啪”的一声，左手重重拍在长箱上，
　　数以前计的侍从级、野兽级兵虫，从宠物饲养箱底部坠落而出，落在管道地表。
　　刚一落地，就毫不畏惧地朝着前方茫茫多的免疫细胞大军放声嘶吼。
　　其中，甚至有一头体型不逊色于巨噬细胞的恐怖巨兽——利维坦，虫巢第一个造物，最强大的虫巢领主。
　　李昂的右手，则向前一挥，在空间中撕裂出一道闪烁着璀璨星光的宏大门扉。
　　门扉后方，并非海景，而是占据了绝对的红黑色。
　　一艘艘红黑双色的虫巢母舰，寂静无声地停泊在空域当中，
　　当星门开启的一刹那，所有母舰体表的生物质灯泡齐齐亮起，
　　隐匿在其中的脑虫们瞬间建立起了庞大的灵能网络。
　　“克拉肯虫巢母舰已于空域就绪。”
　　“科迈拉虫巢母舰已于空域就绪。”
　　“斯奇拉虫巢母舰已于空域就绪。”
　　...
　　无数思维在灵能网络中涌动，传递至悬浮在半空的、依旧面无表情的李昂。
　　“开始吧。”
　　虫巢缔造者的意志，如钢铁般灌注在上亿虫巢单位的脑海当中，
　　所有悬浮于门扉后方高空的虫巢母舰，整齐一致地开启了甲板舱门，朝着门扉投射出数以万计的兵虫。
　　野兽级、重装级、卫队级、近卫级...
　　致命的生物兵器，以远超现实世界航空母舰投放战斗机的作战效率，跃出星门。
　　而在它们后方，则是一座肉山般的虫巢基地——在母舰所射出的勾爪作用下，这座体积、重量庞大的虫巢基地，得以平稳落地，
　　并且在刚一坠地的瞬间，就急速摊开，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与效率，建立起金字塔般的复杂结构。
　　管道内蕴含的丰富生物质，在具备吞噬功能的虫巢基地面前，就是堪比营养液的高效补给品。
　　虫巢基地甚至连工虫都不需要出动，直接铺开菌毯，利用菌毯底部庞大根系，直接从地表能量与生物质，
　　并将转换得到的营养液，通过菌毯，喷洒在附近所有脱水的虫巢单位体表，令那些兵虫迅速从脱水状态下复原，恢复战斗能力。
　　第一座虫巢基地铺设完毕，战斗力与后勤能力，已提升到足以开展中型战争的水平。
　　而这，仅仅只耗费了半分钟的时间。

第一百二十章 投放
　　在穹顶蓝藻的冷淡光芒照耀下，战争开始了。
　　山岳一般的利维坦，仰天张开深渊巨口，喷吐出雷霆般的高温等离子电浆，洒在奔踏袭来的免疫细胞集群头顶，腐蚀它们体表的微绒毛。
　　同时，利维坦挥舞背部生长出的巨型触须，缠上最前方的巨噬细胞所砸下的触手，
　　双方如古罗马斗兽场中厮杀的蛮荒野兽一般，重重撞在一起，爆发出肉眼可见的空气冲击波。
　　两头小山般的巨兽脚下，
　　数以万计从脱水状态中恢复的虫巢兵虫，向前冲锋而去。
　　野兽级兵虫的数量与种类都是最多的，
　　它们奔跑速度超越车辆载具，形态多种多样，携带装备包括且不限于巨斧利爪、酸液炮、火焰喷射器、食肉甲虫枪等。
　　在虫巢占据门扉世界之前，野兽级兵虫很多时候也会使用由虫巢工厂工虫们制造出的现代枪械，
　　而在占据门扉世界、大肆采集基因样本、发展生物武器后，目前的虫巢兵虫使用的基本上全都是生物质武器。
　　哪怕是野兽级兵虫手中的一把平平无奇的食肉甲虫步枪，也是虫巢生物——那是一种特异化程度极高的食肉甲虫，整体呈枪械形态，
　　身躯为枪身，咽喉为枪管，腹部为弹匣，虫卵则是子弹——当食肉甲虫的虫卵命中生物体时，就会在对方体内快速孵化出幼虫，开始啃噬目标身躯。
　　并且，虫巢脑虫们经过不懈努力，还研发了复数的、组合形态的生物武器。
　　一把步枪，可以由数只小型虫子组合而成，必要时可以改变组合形态，切换功能。
　　数量庞大、种类繁多的野兽级兵虫，迎上了巨噬细胞脚下茫茫多的免疫细胞大军。
　　双方一经接触，就爆发了惊人伤亡。
　　免疫细胞中，无论是杀手t细胞、b淋巴细胞，还是普通的中性粒细胞，体型都远大于野兽级兵虫。
　　并且由于体型膨胀，这些免疫细胞体表的触须，可以延伸出数十米距离，一旦缠上虫巢兵虫，就会立刻收回，将兵虫塞入免疫细胞体内。
　　免疫细胞体内所含有的溶酶体酶，能像硫酸一样，腐蚀掉兵虫的身躯。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免疫细胞大军势如破竹地碾过了虫巢前线阵地，
　　杀手t细胞与中性粒细胞，如同不可一世的魔兽一般，挥舞着狂乱触须，吞噬着一只又一只兵虫——甚至能透过半透明的细胞膜，看见悬浮在细胞液中、不断溶解的兵虫残躯。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虫巢兵虫被投放、活化，战局迅速发生了转变。
　　轰轰轰轰轰！
　　炮弹炸裂，火光冲天。
　　重装级兵虫一投入战场，就立刻扼制住了免疫细胞的冲锋。
　　现如今的重装级兵虫，无论是体积还是火力，相较之前都有了巨大提升。
　　它们装备了种类繁多的武器——蚤虫机炮。其子弹是一只只跳蚤状小型虫子，能凭借液压弹射的腿部结构，急速射出枪管。
　　吞噬炮——能够张开枪口，射出变色龙舌头一般的勾爪，远程抓住目标血肉，将其拖拽过来吞噬。
　　重型毒液炮——不止能发射液态毒素，还能发射晶体化的毒素炮弹，在目标地点生成带有腐蚀性的烟雾。
　　热熔炮——能发射粘稠的、像凝固汽油弹一样的油性物质，燃烧温度高达两千度，沾之蚀骨。
　　爆裂炮——威力最大的常规武器之一，每一枚炮弹都是圆鼓鼓的、装满了爆裂弹药的蜱虫，哪怕是钢铁打造的堡垒也能几炮轰碎。
　　火炮阵列的第一轮开火，就粉碎了最前方的免疫细胞——对手还没来得及伸出触须，便被数量远多于己方的炮火所淹没。
　　一发炮弹打不穿体表防御，那么十发、二十发、三十发呢？
　　不计代价的猛烈炮击之下，刚刚突入到虫巢基地前线的免疫细胞大军被直接碾压轰碎，
　　无数细胞死亡，海量细胞液渗出，在地表横流四溢。
　　沙沙——
　　连绵炮火声响中，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黑红色的菌毯，以第一座虫巢基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快速扩散蔓延。
　　地下，繁茂根须生长穿梭，疯狂汲取着生物质资源。
　　地上，活化的菌毯，自动采集着横流的细胞液，通过菌毯内部错综复杂的微型管道，将生物质成分源源不断输送到虫巢基地。
　　虫巢的可怕之处，不止在于无穷无尽、悍不畏死的兵虫，还在于恐怖的资源利用效率——死去的虫巢兵虫的血肉，同样会被菌毯高效率吸收，为虫巢基地提供养分。
　　虫巢基地在不同环境下，会有着不同的结构。
　　（比如在城市环境中，虫巢基地依城而建，在海底则依洞窟而建，在天空则与母舰合为一体）
　　当没有依附物体时，虫巢基地整体呈金字塔形状。
　　顶部是特异化的虫巢雷达，具有雷达探测功能与心灵感应能力，可以探测周围环境。
　　往下是虫巢脑虫的栖息地点，有着卫队级、近卫级兵虫保护。
　　再往下，则是虫巢基地的不同建筑。
　　比如生物基因资源库——储存着种类繁多的生物基因。
　　消化池——消化生物质（包括且不限于尸体、残肢断臂、细胞液、活体生物），集中营养物质。
　　灵能塔——低级的虫巢兵虫没有思考能力，必须由上级指挥它们行动。虫巢脑虫可以借助灵能塔，来强化自身灵能，精准指挥控制兵虫。当然除了灵能之外，虫巢脑虫也可以通过控制单个重装级兵虫释放信息素的方式，来指挥下级的野兽级、侍从级兵虫。
　　以及最重要的孵化池。
　　现在的孵化池，已经不再是一口巨大的墨绿色池塘的样子了，它更像是无数条并排在一起的工厂流水线，
　　每根贯穿金字塔虫巢的红黑色血管，其表面都长满了葡萄一般的硕大囊体。
　　透过半透明保护膜，能看见囊体中快速生长着的各级虫巢单位——虫巢单位体积越大，负责孵化的囊体也就越大。
　　除了这些结构之外，虫巢基地外围，还生长有孢子烟塔——这些螺旋状的枯死珊瑚般烟囱，能源源不断喷发孢子，在远处菌毯。
　　考虑到目前整个世界都是生物质海洋，
　　孢子烟塔的生效范围，基本等同于...无限。
　　无限的资源，无限的领土，无限的敌人。
　　李昂悬浮在虫巢基地上空，他能感觉到一股冥冥中的压力笼罩而来——巨人身躯中的免疫系统正在缓慢地全面苏醒，
　　前方那些巨噬细胞，似乎也意识到了虫巢基地的重要性，悍不畏死地顶着炮火轰炸，冲刺袭来。
　　然而，刚刚步入正轨的虫巢基地并不会给它们机会。
　　哗啦——
　　遮天蔽日的飞行兵虫，从虫巢基地后方飞出，席卷了整片战场。
　　这些虫巢飞行兵种，也和地面单位一样，有着侍从级、野兽级、重装级的划分，其中一些兵虫还有着不逊色于地表重装级的热熔炮乃至爆裂炮。
　　虫巢的空中单位，凭借飞行优势，快速将火力覆盖到免疫细胞军队的每一个角落。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散发着硫磺气息的浓烟，残肢断臂，破碎血肉。
　　有的巨噬细胞，试图弹射出体表触手，拦截飞行兵虫。
　　但后者实在是太灵活了，体态轻盈，机动力强，并且，还有着其他虫巢单位的帮助——
　　体型最小的地面侍从级兵虫，凭借身体轻盈优势，沿着管道侧壁攀爬而上，
　　利用四肢尖端延伸出的利爪，勾住穹顶蓝藻层，在天花板上快速爬行，越过地表的免疫细胞大军，直接落在巨噬细胞的头顶。
　　地面侍从级兵虫的体型，和大型犬相近。
　　它们的体型和结构，注定其无法成为战场上的主力兵种，但正是因为轻盈体重，它们可以在巨噬细胞的体表囊泡上弹跳移动，用前肢延伸出的利爪刀刃，快速切割巨噬细胞体表的微绒毛。
　　让巨噬细胞无法干扰到空中飞行的兵虫。
　　很快，战场局势，就朝着虫巢倾斜。
　　菌毯漫过了前沿阵地，向着管道前后蔓延生长。
　　“克拉肯虫巢母舰已脱水完毕，可进行投放。”
　　灵能网络中，响起了克拉肯脑虫的声音。
　　李昂默默观察着战场局势，刚刚死在在这里的免疫细胞有多少？
　　十万？二十万？
　　相较于星球般的巨人而言，这点免疫细胞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还需要更多的虫巢基地，更多的虫巢母舰，才能打下这场与整个免疫系统的战争。
　　以战养战，生生不息。
　　“开始投放吧。”
　　李昂冷漠地挥了一下手臂，门扉再次扩大了小半圈。
　　完成了脱水、显得极为枯萎干瘪的虫巢母舰，缓缓驶出了星门。
　　哗——
　　玩家面板里，李昂的神力槽如同跳水一般急速下降。
　　每一艘虫巢母舰里，不止搭载了难以计数的兵虫，还有一整座完整的虫巢基地。
　　如果是普通的lv27超凡者拥有星门，当这种庞然大物穿过门扉时，产生的能量消耗足以将那名超凡者压榨一空，甚至当场死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在，李昂准备得够充分了。
　　门扉世界的虫巢大厦里，数以亿计的人类，在血肉与沼泽之主的教堂中，聆听着牧首们的教诲，虔诚感激着血肉与沼泽之主的一起恩赐。
　　由此产生的源源不断信仰之力，跨越星门，补充到李昂身上，
　　令他的灵力槽如同高速电梯一般，上上下下，最终还是完成了克拉肯虫巢母舰的投放。
　　啪啪啪。
　　克拉肯母舰刚一进入空域，立刻按照战前规划，丢下上百根柔软管道，连接到下方基地的消化池中，
　　像飞机空中加油一样，直接汲取消化池里的能源，迅速从脱水状态中恢复。
　　“克拉肯母舰已恢复完毕，可投放第二座虫巢基地。”
　　灵能网络中响起了脑虫克拉肯的声音，作为第一头正式进入巨人星球的脑虫（利维坦不算），
　　一向冷静的克拉肯，脑海中的神经丛，此刻也不禁有些激动颤栗。
　　“不，取消原计划。”
　　李昂淡淡道：“这里交给刻耳柏洛斯负责，你们跟我走，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地点。”
　　他的意志贯穿虫巢灵能网络，门扉后方的刻耳柏洛斯接到命令，毫不犹豫地排干水分，直接以脱水状态，跃出星门，进入第一座虫巢基地，进行驻守。
　　免疫系统还远远没有到击溃的时候，第一座虫巢基地，充其量只是激活了这一片区域的肺巨噬细胞而已，
　　除了t淋巴细胞和b淋巴细胞外，还有k淋巴细胞和nk淋巴细胞，
　　还有炎症和自体免疫。
　　巨人体内的恶战，才刚刚开始。
　　哗啦。
　　李昂随手拉上星门，竖起左手手指，指向隧道侧壁，释放解离术。
　　嗡——
　　一道又一道墨绿色的解离光束，轰击隧道侧壁，
　　在那厚重的侧壁上凿开了一道巨大裂隙，令海量淡红色液体从裂隙中涌进来。
　　李昂放下手臂，随意打了个响指，用心灵创造系异能，在体表撑起一道无形屏障，
　　脚掌踩踏无形阶梯，冲入裂隙之中。
　　而克拉肯虫巢母舰，也随之跟上，追随血肉与沼泽之主的脚步。
　　巨人体内的世界实在太过庞大，虫巢基地固守一地没有什么意义。
　　扩张，吞噬，利用，转化。
　　虫巢的饥渴永无休止，这个完全由生物质组成的世界，简直就是最合适虫巢发挥的主场。
　　肝脏、胆囊、盲肠、大肠、小肠、阑尾、肺、胃...
　　李昂要在多个地点，投放虫巢基地，以巨人血管为虫巢行军道路。
　　最终，包围心脏。
　　顶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脏
　　撕拉——
　　布帛撕裂声响彻血管。静脉内，真理之侧悬浮在半透明圆球中，施展心灵创造系异能，控制三头星界巨兽，配合两侧的钟离灭明与王不留行，高效杀戮着周围不断涌来的免疫细胞。
　　像这样的战斗持续了多久？
　　三小时？还是四小时？
　　王不留行启动狴犴铠，在圆球内部的射击孔中，释放光束炮，轰碎了一头张牙舞爪扑来的中性粒细胞，刚想调转炮口，狴犴铠本身却冒出了一缕肉眼可见的青烟。
　　又过载了。
　　王不留行面不改色地从虚空中抽出一张一次性使用的【大师级机械维修卷轴】，直接撕碎，将狴犴铠恢复到完美状态，同时在灵能网络中沉声说道：“这些免疫细胞越来越强了，再这么下去，我们连腔静脉都到不了。”
　　任何恢复灵力值的药剂魔药道具，都是有“抗药性”的，
　　真理之侧操控圆球，载着三人在静脉血管中漂流，沿途抵御源源不断涌出的免疫细胞，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五十米、上百米级别的怪物，磕掉了多少瓶药剂，
　　但前方的免疫细胞，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杀之不尽，屠之不完，数量不减反增。
　　更可怕的是，免疫细胞的防御能力也在稳步提升。
　　最开始，只需要随意一击就能将免疫细胞轰成碎片，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一击之下免疫细胞只会重伤，仍能有一定战斗力，必须要第二下攻击进行补刀才能彻底杀死。
　　有时候，三人明明什么也没干，下一轮涌出的免疫细胞，其防御能力却会莫名其妙提升一大截，
　　或是体表长出装甲，免疫戳刺攻击，
　　或是体表分泌粘液，免疫火焰攻击。
　　抗体。
　　这些免疫细胞，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针对超凡者们产生抗体。
　　在巨人体内，一定有其他超凡者被免疫细胞大军所吞噬，汲取抗原，产生抗体，导致千里之外其他的免疫细胞军队，也随之远程升级。
　　每时每刻，巨人体内的免疫系统都在增强，直到所有超凡者死伤殆尽。难道这就是杀场游戏设置的隐性时间限制么？
　　王不留行脑海中思绪一闪即逝，却听钟离灭明在旁边爆喝道：“小心！”
　　只见一头巨噬细胞，从角落中猛地蹿出，体表绒毛重重挥舞，缠住了半透明圆球的一侧。
　　绒毛触手用力挤压之下，令圆球表面浮现出蛛网裂纹，圆球的射击孔也随之崩塌，压住了王不留行的手臂。
　　危急时刻，一道Z字形金色光芒掠过无数免疫细胞身侧，径直轰中了那头巨噬细胞体表，将其粉碎。
　　“是你...”
　　王不留行目光一凝，伴随着金色光芒散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艘黄金打造的梭形冲锋舟，舟上坐着三道人影，正是太昊、失控，以及霍恩海姆。
　　“找到你们了。”
　　穿着风衣的霍恩海姆微微一笑，稍稍抬起手杖，释放水龙卷法术，引动周围血河。
　　令血河浪涛翻腾，卷走周围细胞。
　　他身旁的失控与太昊也齐齐出手，击杀少数还留在原地的免疫细胞。
　　真理之侧控制半透明球体打开一道口子，让梭形冲锋舟驶入，六人就此汇合，
　　一边轮换着击退周围的免疫细胞，一边快速交换情报。
　　————
　　“...所以你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其他玩家么？”
　　霍恩海姆饱含深意地说道：“那还真是...运气好啊。”
　　“你们遇到过其他玩家？”
　　王不留行皱眉道：“是地球上的玩家，还是异世界的超凡者？”
　　“都有。”
　　霍恩海姆快速道：“我们三人的初始传送位置，是在胃网膜左动脉附近，很快完成了汇合，在弄清楚状况之后，就朝着胃静脉前进。
　　沿途遇到了不少地球方面的超凡者，比如欧洲重工的【殖装同构】、【阿加雷斯】，格鲁乌的【火炬】，还有辛迪加的其他几位。
　　不过，战况实在太激烈了，巨人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爆发免疫系统与超凡者之间的战争。
　　加上免疫系统能产生抗体，不断升级，一直有玩家扛不住不断提升的战斗强度，或是认输传送离开，或是来不及脱离，被杀死消化。
　　只有最强的一小撮还能继续坚持。
　　殖装同构与火炬他们自行退场，剩下我们几个到达了胃部。”
　　真理之侧眉头皱起，“胃？”
　　“没错。”
　　霍恩海姆说道：“我们本来是想绕过主要器官，直接乘着体循环的静脉血液抵达心脏，但沿途免疫系统的反击打消了我们的想法。
　　如果不弄清楚巨人的具体状况，就算去到心脏，也取得不了胜利。
　　所以我们穿过胃肌层，到了胃部。”
　　霍恩海姆话语一顿，脸上露出凝重神情，“站在胃上部，俯瞰胃部的情形，就像在太空站俯瞰地球一样壮阔。
　　无色的胃液海洋中，数以千亿计的免疫细胞与狰狞丑陋的胃细菌激烈厮杀，双方积累的尸体几乎像陆地板块一样厚，
　　就算把百臂巨人、尘世巨蟒那样的庞然大物丢进战场里，恐怕也会被无穷无尽的免疫细胞与细菌所杀死。”
　　霍恩海姆凝重地摇了摇头，缓缓道：“不过，在胃部看到的景象，也帮我们确定了一个结论。”
　　王不留行下意识地问道：“什么结论？”
　　霍恩海姆将目光投向太昊，后者轻咳了一声，说道：“巨人和现实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胃部的整体结构，很像是现实世界里，特事局所持有的囚魔窟。”
　　“什么？！”
　　王不留行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太昊也不废话，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施展类似“水镜术”的法术，制造出一面镜子。
　　镜中画面，正是霍恩海姆等人看到的胃中景象。
　　“通常来讲，胃黏膜是胃腔内面的黏膜，形成许多褶皱，用来保护胃部本身不受胃液腐蚀。
　　但是巨人的胃黏膜，却像是塔一样，将整个胃部分成一层又一层，
　　越往下，所囚禁的病原体也就越凶猛狂暴。”
　　“...”
　　王不留行与钟离灭明看着水镜术中的画面，他们作为特事局的一员，自然能看出巨人胃部和囚魔库，在结构上有着诸多神似之处。
　　就好像...囚魔窟是模仿巨人胃部，建造的那样。
　　霍恩海姆等人看了眼王不留行与钟离灭明脸上的表情，确定他们同样震惊错愕，继续说道：“我们看过了胃部，胃液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消化物，肠道也是同理。
　　那里几乎全都是能量丰富、堪比结晶原石的纯净体液。
　　巨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食了，所有细胞的能量来源，都来自于巨人本身的能量储备，天知道他沉睡了多少年。
　　另外，我们还在胃以及周边区域的淋巴组织里，发现了一些超凡者留下的气息痕迹。”
　　真理之侧皱眉道：“气息？”
　　“嗯。”
　　霍恩海姆说道：“淋巴组织具有免疫功能，因此也被叫做免疫器官，是各级免疫细胞发生、分化、成熟的场所，可以视为免疫系统的各个指挥中心。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正常来讲，免疫系统发现我们到来，并派出巨噬细胞，NK自然杀伤细胞这些‘主力军队’，至少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然而在玩家们传送过来没多久，所有人就都遭到了免疫系统猛烈的围追堵截。
　　我们认为，是某个，或者是某些超凡者在背后指挥，所造成的局面。
　　他们比我们先行一步，赶到胸腺等组织当中，通过掌控辅助T细胞等指挥者，来调集、引导免疫细胞去剿灭其他阵营的玩家。
　　而这些人的气息，很像是...米迦勒。”
　　真理之侧目光一凝，瞬间想到之前他从梵蒂冈罗马教廷那里得到的、有关于米迦勒真实身份的资料。
　　米迦勒和素霓笙不同，有着真实存在的父母、故乡，其人生经历可以追溯到成为玩家之后。
　　但这也是真理之侧为之迷惑的地方。
　　每一个最顶层的超凡者，无论是霍恩海姆、失控还是真理之侧自己，在成为玩家前，就在某些领域展露出了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杰出天赋，
　　甚至连那位李日升，也是另类的天才。
　　而米迦勒，从资料上看不过是个出生在法兰西科西嘉大区的平民少女，父母及祖上都是籍籍无名的农民，其在学校的履历也看不到任何值得称道的天资，迟钝、沉默、不善言辞。
　　但在成为最早一期玩家后，她的实力就以堪称恐怖的速度飞快提升，一骑绝尘碾压了同期的超凡者，这些资料也被封存，所有相关人士都被全球超自然联盟洗脑、清洗记忆。
　　也就是米迦勒的父母有着天主教信众背景，这部分资料才被罗马教廷保留下来，封存为机密。
　　轰隆！！
　　静脉血管剧烈摇晃起来，打断了真理之侧的思索，
　　只见两侧血管壁上出现密集裂纹，海量极致狰狞丑陋的病变细胞，从血管壁中渗透进来。
　　环绕在半透明圆球周围不断发动进攻的白细胞，突然间舍弃了真理之侧等人，在NK自然杀伤细胞的带领下，奔向那一段血管，与病变细胞激烈厮杀。
　　“那是...”
　　王不留行张着嘴巴愣了好一会儿，脑海中像是突然闪过一道闪电，“癌细胞？！”
　　只见新出现的病变细胞，数量足有十几万之多，密密麻麻，遮蔽视线。
　　NK自然杀伤细胞一往无前，冲入病变细胞集群中，大肆杀戮吞噬，而病变细胞的反制措施只有一种——增殖。
　　病变细胞在进入血管后，就开始汲取养分，快速分裂，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堆积成了小山大小，
　　并且不断有癌细胞从山体中脱落，沿着血河，流到其他地方，一旦固定下来就继续增殖。
　　免疫细胞与癌细胞的战争，迅速波及了整条静脉，
　　血管不断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破裂爆开。
　　“隐性时间限制！”
　　霍恩海姆一边翻着万法之书，源源不断释放高阶法术，击退前方的细胞，一边大喊道：“癌细胞就是隐性时间限制。
　　怪不得之前留在淋巴组织的那些人会撤退，他们也害怕癌变细胞。
　　走，离开这里！
　　我们必须赶在巨人身体彻底崩溃之前，抵达心脏。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心脏那里就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
　　下腔静脉口。
　　一台三米高的机甲，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抬头仰望前方宛如天门一般的高耸入云屏障。
　　这里是右心房的下腔静脉口，只要在往前一步，就能抵达心脏。
　　丁真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操控机甲靠着血管侧壁，慢慢坐了下来。
　　夔牛机甲的状态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
　　机甲表面装甲板全部破裂，背部矢量喷气推进口十六坏八，破魔弹药耗尽，肩部导弹舱损毁，驾驶舱内不断闪烁着电火花，
　　甚至连保命的底牌——与夔牛机魂，合二为一，令机甲变为半只洪荒异兽的最终手段，都已经使用了两次，以应对一路上无穷无尽的免疫细胞。
　　他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不止是身躯上的疲乏，同时也是心灵上的枯竭疲倦，每次闭上眼睛，都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睁开眼睑。
　　好在，终于到了...
　　丁真嗣平复了一下呼吸，从背包栏中取出一瓶魔药和一个银白色试管，
　　自己慢条斯理地喝着魔药，再随手打破银白色试管，令其中的完美级【高级机械修复液】在驾驶舱内流淌，迅速修复机甲破损，尽可能恢复战斗能力。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选择进入右心房。”
　　低沉沙哑的男人声音突然从侧方响起，
　　上一秒还坐在角落里恢复气力、仿佛失去了战斗能力的夔牛机甲，瞬间弹跳起来，手中的高斯武器，直接瞄准声音传来的方向开火。
　　砰砰！
　　高斯步枪击中血管侧壁，在上面凿开巨大豁口，但雷达显示中，象征着未知高能生命体的红色警示亮点却没有消逝。
　　“阁下从下腔静脉跟了我一路，现在还不现身么？”
　　丁真嗣冷声质问，那声音轻笑了一声，缓缓走出黑暗。
　　“怎么是你？”
　　丁真嗣脸上浮现惊愕神情，从黑暗中走出的人影，半人半虫，体表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几丁质盔甲，造型狰狞。
　　而他那半张没被几丁质覆盖的脸庞，则格外熟悉。
　　曾经的巴西七武海、自从门扉争夺战之后就失踪不见的，蚁王。
　　“好久不见。”
　　蚁王狰狞一笑，身后缓缓踱出数十头三米多高的巨型蚂蚁，每只蚂蚁的气息波动，都不逊色于沿途遇到的巨噬细胞。

第二百零二章 冬神
　　能出现在右心房门口、实力强大的玩家可以有很多，但蚁王，绝对是最令丁真嗣感到惊愕的。
　　门扉争夺战时，包括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全球超自然联盟等组织在内的玩家，都遭到了虫类集群生物的攻击。
　　最惨的一群玩家，甚至直接被虫类集群生物绑架拘禁，进行生物实验，比如异学会的居天赋，在脱离时全身上下只剩一颗脑袋。
　　那些虫群生物有着堪称恐怖的庞大数量，匪夷所思的增殖能力，以及用数量压倒质量的战斗力。各方组织一度认为他们像魔葵世界的妖魔一样，来自于另一个异世界。
　　诡异的是，那些虫群，与蚁王的召唤生物在外形上有着许多形似、神似之处，
　　并且虫群也对蚁王多次特殊对待，令人怀疑二者之间是否存在什么秘密联系。
　　蚁王是虫群的代言人？或者蚁王的特殊力量来源于虫群？
　　这一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在门扉争夺战结束后，蚁王就人间蒸发，再也没有消息——大多数玩家都认为，他被欧洲重工或者其他组织秘密绑架扣押，关在某个隐秘地方进行拷问。
　　时过境迁，曾经的墨西哥四皇、巴西七武海死的死，伤的伤，
　　销声匿迹许久的蚁王出现在眼前，令丁真嗣不得不感叹物是人非。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蚁王抽动嘴角肌肉，狰狞一笑，压下心中情绪，不想去聊自己的不幸经历——他曾经拥有鼎盛的权势，强大的力量，重建了家族荣耀，获得无数人的效忠，然而一场门扉争夺战改变了一切，
　　他的犯罪帝国毁于一旦，他自己也为了活下去，获得力量，而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算了。”
　　蚁王摇了摇头，沙哑说道：“在你之前，已经有许多绝对不属于地球本土的超凡者进入右心房了，其中还包括了那位荒狮——他比之前又强大了很多。
　　你现在进入心室，只会像其他人一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和我在这里等着吧，等到地球阵营的超凡者更多的时候。”
　　“其他人？”
　　丁真嗣敏锐捕捉到了蚁王话语中的关键，“等等，在我之前，还有哪些地球阵营的超凡者进入心室？”
　　“呵，”
　　蚁王嘴角肌肉抽搐，露出狰狞戏谑的表情，刚要回答，两人所在的血管就剧烈震动起来。
　　不同于之前免疫细胞转移时的震动，
　　这次的震荡，更像是全身性质的、无比剧烈的震颤摇晃。
　　就好像...濒死休克一样。
　　————
　　这里，就是巨人的心脏么？
　　宽阔空间中，居天赋凌空飞行，周围环绕着数只蜻蜓状的微型自悬浮雷达。
　　这片空间广阔无垠，大地上散落着体积百倍于现实世界的雄伟山川、壮阔血河、原始森林。林中随意一颗树木，都有千米之高，宛如传说中的通天巨木。
　　这里的环境...不太对劲。
　　巨人的身体里，无论是血管还是肌肉，基本上都和现实世界真实人类的解剖结构类似。唯独心脏区域，景象格外异常。
　　“灵气也充裕到远超现实世界任何一处‘洞天福地’的程度。在这里随手画一张聚灵符，哪怕贴在石头上面，过几分钟也能得到一颗灵气浓度超标的灵石。”
　　居天赋默默想着，周围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灵气，很好地修复了之前来的路上连番苦战所造成的伤势，但这并没有让他心情放松。
　　相反，他的表情愈发凝重，拿出河图罗盘，搜索其他超凡者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罗盘还是没有探测到其他地球玩家的痕迹，是我来太早了么？”
　　他放下罗盘，环顾四周，心中默默道：“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
　　难道巨人的真实身份，真的是创世神么？”
　　轰！！！
　　一道惨白强光在百里开外的高耸森林后方亮起，照亮小半片天空，
　　强劲的冲击波，吹飞了林中无数落叶，
　　还没等那些枯枝败叶飘落在地，便被冲击波中蕴含着的冰冷寒意，彻底冻结，化为一片片冰霜。
　　居天赋面色陡变，不仅是因为那股冲击波的气息悠久强悍，更因为那道冲击波，和他所拥有的玄冥神性有着同样的属性。
　　制造出冲击波的，是某个神系中的冬神。
　　————
　　咔嚓，咔嚓。
　　陨石坑般巨大、散落着无数冰棱的凹坑中，
　　遍体鳞伤的荒狮，默默啃食着坑底的一具四米长的巨人尸体。
　　和上次在门扉争夺战时期相比，荒狮的体积小了不止一圈，左眼也因一条横跨半张面庞的疤痕而瞎掉了，但他的气息波动却不退反进。
　　而他所啃食着的尸体，是一个穿着鹿皮服饰、穿着雪靴、背着攻坚的淡金色头发男子，脸色惨白，面露强烈不甘，
　　每当荒狮撕扯下一块血肉时，巨人尸体脸上的肌肉就会随之抽动，仿佛在做出名为痛苦的表情。
　　“还不够，还不够...”
　　荒狮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慢慢啃食着对方身躯，身上被冰霜覆盖的伤势，随着进食活动而逐渐愈合。
　　突然间，他像是预感到什么一般，脖颈处的红色鬃毛无风自动，陡然炸起，隔空释放出猩红如血的屏障，挡住了从背后偷袭的人影。
　　“又一个冬神...”
　　嘴角染血的荒狮默默转过头来，与突然出现的居天赋隔着一层屏障对视。
　　又？
　　居天赋死死凝视着前方荒狮，他不用转动视线，光凭陨石坑底部的气息就能确认，坑底的那具尸体，很有可能是北欧神话中的冬神、雪神、箭术及狩猎之神，乌勒尔。
　　“哦，我记得你，在门扉争夺战的时候。”
　　荒狮缓慢而稳定地咀嚼着冬神的血肉，淡淡道：“那么，你是要为了你背后的神明付出生命来阻止我么？”
　　“神明？付出生命？”
　　居天赋脑海中隐隐升起不祥预感，“你在说什么？”
　　“嗯？你连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不知道么？”
　　荒狮随意一卷长满了倒刺的舌头，将冬神乌勒尔的血肉吞噬进肚，慢慢抬起前掌，“既然如此，那便死吧。”

第二百零三章 神王
　　伴随着荒狮抬起前掌，周围空间悄然浮现出蛛网状密集裂纹。每道裂纹都闪烁着猩红如血的光芒。
　　居天赋脑海中警铃大作，不敢有任何犹豫，直接启动保命的传送技能，闪现至后方千米开外。
　　然而荒狮仿佛预料到他会朝那个方向躲闪一般，似慢实快地朝前方遥遥一指。
　　咔咔咔咔咔——
　　空间中散布着的蛛网裂纹，沿着荒狮前指的方向，急速蔓延，后发先至追上居天赋身影，在他周围编织出一座球形牢笼。
　　而裂纹本身，也在不到半秒的延迟后，急剧扩张，喷发出极致灼热的汹汹烈焰。
　　冬神·玄冥！
　　危机之下，居天赋陡然睁大了双眼，眼眸的黑褐色瞬间被清澈深蓝取代，
　　体表的皮肤、衣物也化为剔透冰晶。
　　严冬惨切，寒气凛冽，不周来风，玄冥掌雪。
　　玄冥神力与荒狮妖火的正面碰撞，令空间中凝结出了无数细碎冰凌，气流被割裂成千道万道，脚下土地瞬间融化又瞬间冻结，循环往复。
　　荒狮冷漠地看着千里之外、在烈火牢笼中勉力支撑的居天赋，指尖朝前方轻轻一点。
　　轰！
　　磅礴到实质化的妖力，以漫天黑雾形态倾泻而出，笼罩在居天赋上空。自上而下霎时点燃，化为通天火柱。
　　汹汹烈火产生的高温，直接蒸发掉周遭树木所蕴含的水分，令林木枝干化为焦炭。而烈焰本身，更是在地面焚蚀出直径十米的、看不见底的漆黑大洞。
　　但，荒狮脸上，却看不出喜悦表情。
　　牢笼，被挣脱了。
　　他向右方平移视线，透过原始丛林的高耸树木，他能清晰看见居天赋正倚靠在某棵树木的树根处坐着。
　　后者体表冒火，衣服边角闪烁着焚烧产生的红光，脸庞上布满了瓷器般的稀碎裂痕——那是被荒狮妖力侵蚀的结果。
　　而腰间，则系着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端，被突然出现的杀生院握在手中。
　　杀生院一边随手松开绳索，令绳索化为点点白光，一边用传音之术，对居天赋快速说道：“这里是巨人心脏。从两个小时前，就不断有异世界的玩家，以及疑似神明圣者的超凡者来到这里，相互杀戮。
　　荒狮杀光了其他人，活到了最后。
　　我怀疑心脏这里可能有某种会在某一特定时间开启的机关，掌控了机关，就能获得巨人的控制权，就像上次的门扉争夺战一样。所以那些超凡者才会为此打生打死。”
　　“掌控巨人的机关...”
　　居天赋刚想询问，就被杀生院摆手打断，
　　后者前踏一步，朗声对荒狮说道：“好久不见，荒狮阁下，这次怎么没看到您身旁的妖将们？
　　我手上有一件也许可以解决魔葵的道具，如果您感兴趣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进行交易，暂时和平...”
　　“他们都死了。”
　　荒狮面无表情地踏出一步，愈发雄浑的妖力化为实质，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一般，隔着千米距离，横压在杀生院与居天赋头顶，令二者呼吸为之一滞。
　　“他们，都死了...”
　　荒狮的语气渐趋低沉，妖气黑云覆压而来，碾过丛林中最高树木，令茂密的枝杈树叶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
　　杀生院与居天赋面色骤变，他们愕然惊觉自己的身躯像是坠入粘稠胶水之中，难以动弹。物品栏中的一些道具，也无法使用。
　　那团黑云，有着封锁空间传送、禁止逃亡的能力。
　　门扉争夺战之后，荒狮又得到了什么奇遇么...
　　居天赋紧咬牙关，脑海中思绪急转，思索着除了动用最后同时也是最关键的底牌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将自己从眼下困境中解救出来。
　　好在，他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
　　铮——
　　破空声自头顶上方响起，一根五米有余的长枪状武器从高空斜斜坠落，贯入战场中心，穿透厚重落叶，深深凿进岩层之中。
　　那是一把造型狭长、散发着悠远古老气息波动的长枪，枪柄为古朴木枝，枪头金光璀璨，刻有卢恩文字。
　　这股气息...
　　居天赋心中骇然，长枪上竟然也附着着浓郁神力，并且其等级绝不下于自己所拥有的玄冥神力。
　　考虑到长枪本身的造型...
　　北欧主神奥丁所使用的、必然百发百中、被称为‘流星’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
　　杀场游戏中，长枪类武器有许多，其中也不乏有着必中因果律属性的，永恒之枪的仿品。
　　比如穿刺死棘之枪等等。
　　但唯有这一把，能带给居天赋周身神力遭到压制的感觉。
　　在场一同看到昆古尼尔坠空落下的荒狮，同样瞳孔收缩，永恒之枪既然已经出现，那么它的使用者一定也在附近。
　　轰隆！
　　天空中亮起了万丈雷霆，一个身形高大、披着染血金甲、骑着八足骏马的魁梧人影从雷霆中闪现而出。
　　他戴着眼罩，留着络腮胡须，神情怒不自威，仅剩的独眼中闪烁着永不停歇的雷霆，
　　尽管断了一条右臂，金色铠甲上满是裂口，琥珀色的鲜血从中源源不断渗出，
　　但其气势，依旧令周遭空气缓缓凝固，下方的居天赋更是感觉头顶皮肤直欲撕裂开来——那是玄冥神力遭到强烈威胁时的本能反应。
　　出现在雷霆中的骑士，其独特的造型，以及周身萦绕着的雄浑神力，都证明了他的身份。
　　奥丁，阿萨神族的众神之王。
　　准确地说，是奥丁的圣者。
　　居天赋能感觉到对方所蕴含的磅礴神力，以及纯粹神性。
　　疑似奥丁的圣者确实在实力上远胜于他，不过并没有达到令他看了一眼就感觉要神魂俱灭的程度。
　　对方更像是继承了奥丁神性、有着部分奥丁特质、和奥丁思维方式相近的人间圣者——只有当神性补完时，才能成为真正的神王，
　　在某种意义上取代死去的神明，或者说与死去神明遗留下来的意志融为一体。
　　居天赋没有闲心去思索“圣者”成为神明，到底是不是一种变相的被夺舍了身躯，
　　他只看到，奥丁低头俯瞰尘世，其视线在扫过冬神乌勒尔的人间圣者时，眼眸中闪过一丝悲哀与不甘。

第二百零四章 初始
　　居天赋仰头望着漫天飘散的、来自于神王的血污，目瞪口呆，脑海中似乎响起了某根弦绷断的声音。
　　一位圣者，
　　一位拥有半神神力、只差一步就能晋升为完整神明的圣者，就这么横死在半空当中，平淡得甚至有些荒谬。
　　仿佛是听到了居天赋的心声，那团血雾后方，打开了一条苍白裂隙。从中，走出了一个男子。
　　他穿着亚麻材质的简陋服饰，披头散发，周身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或者意向，但诡异的是，居天赋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庞。
　　他既像年轻人，又像年老者，既英俊潇洒，又丑陋难言，既平凡渺小，又占据了世间绝对存在感，周围的万事万物仿佛都只是为了映衬他而存在的背景板。
　　他没有任何特征，如同亿万人的集合体，却又比亿万人更加宏大。
　　“是！你！”
　　荒狮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独眼中就燃起了炽烈红焱，他的浑身狮鬃烈烈飞扬，海量妖气化为纯粹火焰，脚掌猛踩地面，身形拔地而起，冲向天空。
　　而身穿亚麻服饰者，只是低头扫了荒狮一眼，微抬起手掌。
　　嗡——
　　如丝如缕的光线，在亚麻服饰者的手掌中凝聚、增长，变为无穷无尽的万丈光芒。
　　强光沿手掌方向，凝为直径百米的通天光柱，直接笼罩住半空中的荒狮。
　　后者身形，连同气势汹汹的遮天妖炎一起，淹没在光柱当中。
　　待到光芒徐徐消散，居天赋刺痛麻木的双眼在神力作用下恢复知觉，他才看见前方林地中，多出了一个半融化的巨型陨石坑。
　　坑中岩石融化结晶，荒狮躺在坑底，面庞血肉模糊，狮鬃凝成一团，奄奄一息。
　　急剧转变的境况，令居天赋脑海中仿佛响起了齿轮卡壳的声音，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的亚麻服饰身影。
　　他是阿尔法与欧米伽，是首先和末后，是开始和终结...
　　他是...闪族人的神。
　　神明俯瞰尘间，
　　那根贯在地上的必中之枪昆古尼尔，凭空飞到他的手中。
　　嗡——
　　昆古尼尔仿佛悲鸣一般剧烈震颤着，似乎知道握持着自己的，是杀死了神王圣者的凶手，
　　然而神明只是随意合拢手掌，便抹去了昆古尼尔表面的一部分纹路。
　　长枪的震荡之势被强制平息，其所蕴含的神兵灵性，似乎随着纹路一起被强行抹除。
　　神明攥住了永恒之枪的强身，微低着头，视线冷漠无情地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垂死荒狮，与惊愕恐惧的杀生院、居天赋，
　　随手抛出了长枪。
　　拙——
　　永恒之枪如流星一般急速坠向大地，
　　“咳...咳...”
　　熔岩坑底的荒狮剧烈咳嗽着，体表皮肤因身躯颤抖而撕裂出无数伤口，残存妖气化为厚厚屏障护住周围。
　　然而，就像铁针刺穿肥皂泡沫一般。
　　永恒之枪撕裂了妖气屏障，贯穿荒狮残躯，并且余势不减，凿入岩层之下，消失不见。
　　昆古尼尔，必中之枪。
　　居天赋只觉浑身涌过一道寒流，脚下平坦踏实的土地瞬间变为散播死亡的恐怖陷阱。
　　铮——
　　下一秒，他背后的岩层陡然炸裂开来，从地下钻出的永恒之枪径直刺向他的后颈。
　　太急太快，玄冥神力本能地凝结聚集，试图阻拦永恒之枪的行进，
　　然而就连荒狮也无法阻拦永恒之枪的穿刺，仓促凝聚的玄冥神力，在昆古尼尔面前宛如拂面清风。
　　“别愣着！走！”
　　暴喝声后发先至，杀生院闪现赶到，手中长鞭再一次卷住居天赋的腰部，而杀生院自己，则挥舞一把漆黑如墨、散发着氤氲雾气的匕首，在空中挥砍出一道空间裂隙。
　　【名称：湍流】
　　【类型：武器消耗品】
　　【品质：完美】
　　【特效：空间湍流。挥砍后制造出一道可以无视空间封锁、进行远程传送的空间裂隙】
　　【消耗：取决于空间裂隙的持续时间与距离】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完成“湍流之下”剧本任务】
　　【备注：湍流匕首有使用耐久，每次使用减少一耐久，无法用任何手段修补耐久。当前耐久87200】
　　【备注：任何人均可通过湍流匕首形成的空间裂隙，空间裂隙最多能维持5秒钟，使用者可提前关闭】
　　【备注：涉险滩，踱湍流，最上川】
　　杀生院拽着居天赋闪入空间裂隙之中，不知传送出多远，瞬息出现在林地另一端。
　　二人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极远方的密林之中，就响起轰隆巨响，
　　永恒之枪陡然调转方向，依旧追逐而来，摧毁沿途任何阻碍。
　　无数树木爆炸开来，枝杈、木屑、花叶漫天飘散。
　　显然，那位神明向永恒之枪下达的指令，是穿刺杀死荒狮、居天赋以及杀生院，在完成其必中任务之前，永恒之枪昆古尼尔永远也不会停歇下来。
　　“走！”
　　杀生院紧咬牙关，再次挥舞匕首，带着居天赋向远处闪现传送。
　　这把湍流匕首有着空间传送能力，并且有着较为罕见的武器消耗品属性——这意味着它的整体实用性能上升一个档次，接近于史诗级别。
　　在湍流匕首的帮助下，二人不断闪现躲避着蚀骨之蛆一般追踪而来的永恒之枪，但每次闪现，都意味着在消耗匕首的使用耐久，以及杀生院本人的灵力值。
　　要不是她一直从背包栏中取出并捏碎红色的、有海量血液凝结而成的杀生石，补充消耗，二人早就被永恒之枪追上，了结性命。
　　这一过程中，那位神明甚至都没有低头看过他们一眼，
　　在抛出了永恒之枪后，他直接飞到某片广袤林海的上空，释放万丈光芒，催动浩然神力。
　　在光芒照耀下，一颗翠绿幼苗从土壤中生长出来，顶破落叶，急速生长着。
　　“放我下来吧。”
　　十数次闪现过后，
　　居天赋挥动神力斩断了与杀生院的连线，在后者目光当中深吸了一口气，双脚踩在地上，望向远方闪烁而来、急速接近的金色光点。
　　玄冥神力再次释放，于居天赋身前凝结出一道又一道厚重的冰质城墙。
　　铮——
　　永恒之枪一往无前刺入冰墙之中，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碎一道又一道冰质墙壁，最终，破墙而出，贯穿居天赋的头颅。
　　然而，后者却并没有死去——他在最后一瞬，将自己的全身冰晶化，纵使头颅被昆古尼尔贯穿，思维能力与自我意识依旧存在。
　　冻结！
　　居天赋全力运转玄冥神力，如丝如缕的寒意攀上昆古尼尔的每个角落，削减着长枪脱离的速度。
　　“给我，冻住！！！”
　　居天赋强忍着神力碰撞所产生的灵魂震荡痛楚，抬起冰晶双臂握住了长枪枪杆，试图用蛮力将昆古尼尔冻在自己的头颅当中。
　　永恒之枪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凭空生出庞大推力，与玄冥寒气彼此抗衡。
　　双方所蕴含的神力本源彼此震荡，令居天赋脚下的大地撕裂开来。
　　就在居天赋以为自己即将支撑不住之际，前方空间再次生出杀生院的裂隙，
　　一双手掌从裂隙中伸出，牢牢攥住了永恒之枪的枪头。
　　正是失控。
　　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霍恩海姆、真理之侧、太昊、王不留行、钟离灭明、蚁王、丁真嗣等人。
　　援军终于赶到，失控徒手攥住永恒之枪的枪头，真理之侧手掌微弹，释放心灵创造系异能，锁住枪身，霍恩海姆念诵卢恩咒语，剥夺着永恒之枪的动能。
　　四方合力之下，早已失去了最初使用者的永恒之枪终于彻底凝固不动。
　　“呼，看来，我们来得还算及时。”
　　霍恩海姆轻舒了一口气，与真理之侧对视一眼，共同释放法术，将重重封印起来的永恒之枪，直接压入地底深处，众人一同看向远方高空。

第二百零五章 信徒
　　那颗翠绿幼苗刚一破土，就急剧膨胀生长。
　　周围堆积的落叶被庞大力量顶起掀飞，地面直接被增生的树木根须撕裂开来，
　　泥土翻腾，烟尘弥漫，
　　不知道多少根千米巨木，被不断拓宽的巨大树干所挤压、推倒。
　　百米，千米。
　　那颗树木很快就超过了整片原始森林的树冠层，并且继续向上生长，直冲云霄，简直就像...
　　“就像传说中的世界树一样。”
　　王不留行震撼地凝望着远方高空中节节攀升的树木，喃喃自语道。
　　“就算不是真的世界树，其神秘性也不会比北欧神话里正版的世界树要低多少。”
　　居天赋苦涩地对特事局的同伴说道：“刚才你们封印的永恒之枪，就是从奥丁的尸体上拿走的。”
　　在真理之侧所编织的心灵网络的帮助下，在场几人瞬间完成了情报交换。
　　刚才居天赋拼死拦截住昆古尼尔之际，眼见情况不妙的杀生院直接用湍流匕首创造出的空间裂隙，赶到了心房之外，找到了蚁王与丁真嗣，
　　又利用对讲机的定位功能，找到了正在从下腔静脉急速赶来的霍恩海姆等人，完成汇合。
　　而霍恩海姆他们，一路上险情不断——先是免疫系统与癌细胞之间，爆发了全面战争，双方在大量血管、组织、器官中疯狂厮杀，
　　造成机体本身，也就是巨人的免疫过激。
　　血管崩塌，组织过热，这些现象表现在巨人体内，就是天塌地陷，部分区域化为铜炉火海，某些地方的温度甚至高达上千余度。
　　灾难发生后，霍恩海姆等人加速逃生，在这一过程中发现了其他超凡者的身影。
　　一些从未见过、明显不是地球上的超凡者，和他们一样在下腔静脉中边战斗边逃生，双方都在视距外察觉到了彼此的存在，不过并没有太过靠近。
　　哪怕在那样的混乱局势下，隶属于不同世界、此前没有任何联系的超凡者也往往是敌非友。
　　然后，霍恩海姆他们又察觉到了神明的痕迹。
　　一些有着半神等级力量波动的超凡者，在下腔静脉的血管周围附近战斗过，只不过他们都已经失踪不见。
　　可能是传送退出了司命之战，也可能是被敌人斩杀。
　　而斩杀神明者的身份...
　　“很像是米迦勒。”
　　真理之侧在心灵网络中幽幽说道：“在顺着下腔静脉漂流过程中，我投放出去的、监测用灵能迷子，总共在27处毛细血管、13处血管、11处淋巴结、7条神经、4条肌肉中，
　　发现了至少八十位属性不同的半神的气息。
　　包括且不限于印度神系的象头神，印加神系的酒神欧米图·契特利，希腊神系的德墨忒尔，日岛神系的月夜见。
　　而伴随这些气息出现的，还有与米迦勒有80%相似度的神圣属性力量波动。
　　考虑到就算是米迦勒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于这么多个场合出现，
　　并斩杀消灭，或者逼退如此多数量的半神，
　　可能性只有一种——在巨人体内，有着数量相当多的，米迦勒的近似体。
　　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天使。”
　　居天赋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说，米迦勒是字面意义上的天使么？”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本身就是一位圣者。继承了真实世界里米迦勒的力量。”
　　真理之侧在脑海中将所有零碎信息拼凑起来，隐隐组成了一块完整的拼图。
　　闪族人的归一之神...
　　米迦勒...
　　失踪的神明圣者以及同样消失不见的天使...
　　真理之侧压下心中不安，手掌从虚空中取出一块直径4米的正方体半透明紫色方块。
　　透明方块是他用心灵创造系异能制造出来的，坚不可摧，对于各种属性的能量都有良好的隔绝效果，刚才临时封印永恒之枪昆古尼尔就用了类似材料。
　　而这个透明方块所囚禁的，是一头狰狞可怖的虫兽。
　　“这不是门扉争夺战里出现过的虫群生物么...”
　　居天赋瞬间认出了虫兽的来历，脑海中登时浮现出深埋在记忆里的惨痛经历。
　　“嗯。这只虫群生物是意外漂流到下腔静脉血河当中的。他们在门扉争夺战里出现过，这次又来了。”
　　真理之侧的灵能视觉在蚁王身上停留了一下，蛰伏许久的蚁王也许在其他超凡者眼中，实力突飞猛进，
　　但在他眼里也就这么回事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虫群产生更深层次的联系，也就没有在灵能网络中谈什么搞笑的“蚁王阴谋论”。
　　（指的是门扉争夺战后，玩家论坛里由无聊人士掀起的有关于失踪蚁王的遐想。
　　比如蚁王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蚁王在背地里谋划一盘大棋，
　　地球所有糟糕现象都赖蚁王等等）
　　真理之侧说道：“坏消息是，虫群生物的灵能反应更加强烈了。他们的大本营很可能在肠胃区域，在那里谋划着什么。
　　而更坏的消息是，现在这里只有我们，联系不上其他人，也不知道寒水石、素霓笙他们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远处的那位，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众人目光看向远方高空，
　　那颗巨木已经达到了超越凡人想象的二十万米级别，繁茂树冠直接顶到了这片空间的穹顶，在穹顶下方生长扩张。
　　居天赋说的没错，那棵参天大树所蕴含的神秘性，高到了连他们这些第一梯队超凡者都叹为观止的程度。
　　如果换算成杀场游戏里的等级系统，绝对是史诗级别，甚至超越史诗。
　　传说？亦或是神话？
　　“那究竟是什么...”
　　王不留行喃喃自语，神情恍惚。
　　二十万米高的参天巨树啊，就算是传说中的扶桑之树，也远远不如。
　　“想要知道么？那就去问问吧。”
　　杀生院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挥舞湍流匕首，打开了一道空间裂隙。
　　裂隙另一头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之前奥丁殒命之地，同时也是荒狮死亡...
　　等等，荒狮没死？
　　穿越过裂隙的居天赋惊愕发现，荒狮竟然还活着躺在岩浆坑中，
　　他的身躯先是遭到了闪族唯一之神的光束炮轰击，遍体鳞伤，气息奄奄，
　　又被有着因果律属性的昆古尼尔贯穿——永恒之枪造成的伤口不断往外流淌鲜血，将岩浆池都冷却熄灭，
　　但荒狮本身，仍然在某种特殊力量保护下，保持着存活。
　　“呵，你们来了。”
　　如同被残忍摧残的破布娃娃一般的荒狮，在看到从裂隙中走出的众人之后，嘴角露出了讥讽笑容，沙哑低沉道：“这倒让我有些意外，
　　在看到你们自己的神明之后，竟然没有选择慌不择路逃跑，或者卑躬屈膝投降。”
　　“首先，地球确实是个宗教星球，也确实有很多宗教国家，不过我个人并不在宗教人士范围内。”
　　霍恩海姆率先开口道：“其次，大部分顶尖超凡者都是只相信自己的狂信徒。
　　就算要崇拜神明，也要弄清楚神明的存在形式，目的，以及立场。”
　　“立场？”
　　荒狮狰狞咧嘴，说道：“你们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质疑他？
　　没看到就连我，也在一击之下，变成这幅样子了么？”
　　“如果阁下不想和我们谈的话，又何必留在这里呢？”
　　太昊插话道：“现在，只有我们有力量帮助你。所以，开诚布公吧。告诉我们他在做什么。”

第二百零六章 天使
　　“哼。”
　　听到太昊话语的荒狮冷哼一声，浑身妖炎一闪即逝，体表伤势瞬间愈合了八成有余，扭了扭脖子，从熔岩坑中悬浮起来，“那两个女人没和你们在一起？”
　　“谁？米迦勒和素霓笙？她们马上就到。”
　　居天赋说道：“你刚才说，魔葵世界的同伴都死了，是怎么回事？”
　　荒狮闻言沉默了一下，幽幽道：“还记得门扉争夺战么？那场战斗之后，我和同伴带着门扉回到了我们的星球，
　　带领同胞殖民到星门世界。
　　一切都很顺利，新的星门世界没有魔葵，也没有变异魔兽之类的天敌，我们的人民终于能稳定地生活下去。
　　直到两个月前。”
　　荒狮顿了一顿，冷冷道：“我的一位族裔同胞，在执行剧本任务之后，开始经常讲述一些疯言疯语。
　　比如末日、天启之类。
　　这种情况对于超凡者并不罕见，你们应该也能明白，被选召者在剧本任务里什么情况都可能遇见，
　　就算接触到一些诡异东西，发疯了也很正常。
　　所以我们并没有在意，只是按照一贯的规则，将其关押收监，调查所有和他近期有过接触者，看看其他个体有没有发疯症状。
　　结果情况很快失控，星门世界的殖民者大规模陷入狂热疯癫，
　　不管是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个体，还是杀场游戏所挑选的被选召者，都开始念诵一种无法理解的语言，
　　并且攻击那些没有被侵蚀思维的同胞——后者只要被触碰到，或者听到前者的声音、看到前者的影像，就有遭到同化的风险。
　　只有妖将一级别的强大超凡者，才能凭借自身意志幸免于难。”
　　“你是说...模因？”
　　丁真嗣闻言心脏一震，他上次可是体验过魔葵世界超凡者们的实力。
　　他们的文明，长期处于与魔葵植物的战争当中，对超凡力量的探索完全不逊色于地球，甚至在某些方面还略有超出，随便一名妖将，都能横扫三四个像大卫那样的第一梯队的玩家。
　　荒狮自己更是以一敌十，差点把整个地球的顶端力量碾压。
　　能让他们都损失惨重的模因，到底会有多强大？
　　“什么模因？如果你是指‘通过思维传播的病毒’，那就没错。”
　　荒狮冷漠道：“我和我手下的妖将，找到了和我们同世界的离微山等势力的超凡者，他们同样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模因攻击。
　　我们想办法封印了一部分民众，但模因传播的速度实在太快，没过多久就彻底失控。
　　更糟的是，他们开始召唤一种...东西。”
　　“召唤？”
　　霍恩海姆眉头紧锁，心底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们称之为众生之敌，而在你们的语言里，它们也可以叫做天使。”
　　荒狮手掌一挥，半空中浮现几张图像，显示出一些狰狞可怖的东西。
　　比如有着畸形类人身躯、手脚四肢镶嵌满红绿宝石的巨人，
　　城池一般巨大，拥有八条管状手臂，头顶光环的半身人，
　　身躯是一张倒置的、金属的儿童脸庞的双头龙，
　　体长千米，身躯遍布圣痕十字架的金色巨蛇。
　　“...”
　　众人见之，目光一凝，他们都对地球的神秘学有着深入了解，原版闪族典籍中的天使，还真的就长着这幅样子。
　　梅塔特隆，天界书记官、负责守护神宝座的天使，在典籍中被描述为【梅丹佐以火之天使现身时，其背负三十六翼、无数的眼睛；其脸面较之太阳尤为灿烂。】
　　基路伯，神的活的战车，在典籍中被描述为【我又观看、见基路伯旁边有四个轮子、这基路伯旁有一个轮子、那基路伯旁有一个轮子、每基路伯都是如此．轮子的颜色彷佛水苍玉。他们全身、连背带手和翅膀、并轮周围、都满了眼睛。这四个基路伯的轮子、都是如此。】
　　天使的本体诡异扭曲而不可名状，
　　所谓的【美丽】、【智慧】、【纯洁】，都是后人妄自增添的描述。
　　“这些被召唤而来的天使，对我们发动了攻击，我和我的同伴只能用空间储存装置，封印并转移了一部分尚未被污染的民众，带着他们离开星门世界。利用魔葵阻拦天使的脚步。”
　　荒狮冷冷道：“根据事后研究，我们认为，
　　是有某个存在，故意在不同世界中散发模因，
　　任何来自不同世界的玩家，只要接触到模因，被模因污染，就有可能将污染模因带回到他所属的世界。
　　而一旦模因传播扩散开来，大量民众被转化为狂信徒，
　　就能通过某种方式——比如降神会、祭祀仪轨，
　　跨越世界，召唤天使军队，彻底碾平那个世界上的抵抗力量，将一整个世界收入囊中。
　　我们的星球，就是受害者之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世界，此时此刻恐怕也在遭受着攻击。”
　　“什么？怎么可能...”
　　丁真嗣只觉一股寒流从背后涌过，此时此刻，地球上的第一梯队超凡者尚在司命之战的巨人体内，地球方面针对顶层战力的防御手段，可以说大打折扣。
　　如果这时候，地球上发生了大规模异变灾难，
　　比如异世界入侵，或者像荒狮说的那样，天使大军降临...
　　“...”
　　霍恩海姆沉默片刻，与真理之侧、太昊等人对视一眼，三人几乎同一时间从虚空中撕扯出一道星门裂隙。
　　在上次的门扉争夺战中，这三方势力都成功得到了门扉奖励，
　　并且他们的门扉，都与现实世界有着密切联系。
　　真理之侧与太昊踏入门扉当中，霍恩海姆则隔着星门，从星门后方取出一块通讯面板。
　　面板上显示着大不列颠首都伦敦的南城景象——那里是钟楼法师协会的总部所在。
　　“??????????????????????????????????????，???????????-???????;???????-???.”
　　天空中飘荡着金色光芒，响彻恢弘圣音，
　　无数头顶光环的恐怖天使从天而降，一边念诵着古老晦涩的语言，一边挥舞着手中武器，向下方凡人城市发动攻击。
　　轰轰轰轰！
　　威斯敏斯特宫化为废墟，伦敦大桥垮塌崩解，
　　道路，桥梁，高楼，所有建筑在天使们不断洒下的光雨面前尽数坍塌，
　　就算是欧洲重工在伦敦西面打造的、有着高强度防御设施的城市大厦，也危在旦夕——一直有超凡者从城市大厦中飞出，试图阻拦天使大军前进脚步，
　　然而他们的攻击手段，就和地表以及天空的炮火导弹一样孱弱无力。
　　不断有超凡者在光雨下殒命死亡。

第二百零七章 弑神
　　居天赋等人面色骤变，以他们的能力，自然能看出屏幕上的景象并非仿造虚构。
　　画面中，伦敦上空缓缓浮现出一道直径两千余米、闪烁着密集法术符文的赤红圆环。
　　霍恩哈姆知道，那是钟楼组织压箱底的手段之一，名为【安温之护】的城级魔法阵。
　　安温（凯尔特语annwyn），指的是仙女之地，那里是极乐之境，没有死亡的概念。
　　而当安温之护魔法阵开启时，范围内的钟楼成员将拥有无限复活的能力。
　　一开始，安温之护确实起到了效果，在光雨下阵亡的钟楼法师，纷纷原地复活，再次投入战斗，
　　用种种千奇百怪的魔法奥术，拦截阻挡天使大军。
　　钟楼协会的会首以及其他十几位长老，也亲自出面，将安温之护的效果传递给效忠于女王的皇家国教骑士团，以及清教等大不列颠本土势力。
　　多方协力，与天使大军围绕安温之护屏障，展开了激烈厮杀。
　　成百上千位天使在屏障外死亡、陨落，化为流光，消散不见。
　　但，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不断有各级天使，冲破钟楼法师们的防御阵线，进行杀戮与破坏。
　　安温之护不是万能的，死亡时身心所感受到的痛苦绝望，会一次次积累重叠，消磨理智，削弱神魂，
　　更重要的是，安温之护需要海量能量进行供应。
　　一旦钟楼法师塔遭到摧毁，能量来源被截断，魔法屏障会登时解体，钟楼法师们也将逐一殒命。
　　霍恩海姆周身悄然浮起阴冷气场，安温之护是钟楼的最高机密，包括他在内，只有寥寥数人知晓，
　　荒狮绝无可能，也没有能力，为了蒙骗他，而构造出这样一副虚假画面。
　　很快，真理之侧与太昊也从星门后方返回，二人脸色充分说明了一切。
　　不止是英国，美洲，亚洲，非洲，地球上每个人口密集区域都遭到了天使大军的残酷打击。
　　从天而降的天使军团不理会凡人们发出的任何信息、请求、祷告，它们无法沟通，无法理解，
　　一视同仁地降下光雨，散播死亡。
　　凡人的常规武器对作为能量体的天使毫无作用，就算是核弹，也只能用最核心的光热层造成杀伤。
　　每时每刻，都在有成千上万的凡人与超凡者死去，就算是特事局那样的强大组织也无法幸免。所有门扉都是绑定了个人的，
　　当门扉所有者位于另一个时空时，门扉会自动关闭，跟随所有者。
　　这也就意味着，玩家不可能将门扉丢在现实世界，并保持开启状态，而自己来参加司命之战——如果参加司命之战，那么就无法在地球上让门扉开启。
　　因此，那些大型组织无法通过“逃亡门扉世界”的方法，躲开天使大军，只能被迫死战。
　　“呼...”
　　霍恩海姆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我需要回去。”
　　“回现实世界么？”
　　钟离灭明沉声道：“用门扉世界来转移民众？”
　　“嗯。”
　　霍恩海姆点了点头，虽然天灾级强者，在理论上完全能脱离整个人类社会存在，
　　甚至花点功夫，重新在门扉世界建立一个小规模的人类社会，自己作为至高统治者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霍恩海姆并不是有着统治者野心的人。
　　比起掌控文明，他还是更珍视自己的同胞、同僚，和培养了自己的钟楼法师协会。
　　“没有用的。你以为，把所有人转移进门扉就万事大吉了么？”
　　一旁的荒狮冷笑道：“你以为神明的本质是什么？圣洁？崇高？伟大？
　　不！
　　是寄生！是奴役！
　　神明，特别是那些通过信仰封神，并且明确死亡过的神明，本质上都只是被众生念力影响的傀儡而已。
　　他们会本能地扩张侵略，无比贪婪地寻求着新的信徒与信仰之力。
　　你以为，现在我们头顶的那个神明，为什么会这么强大？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在你们的世界里，相较于其他的神祇，他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所有人格印记，无喜无悲，
　　这让他没有了‘以个体心智复活’的可能性，同时也让他获得了其他神祇圣者无法企及的强大力量。”
　　“上帝...已死...”
　　居天赋喃喃自语，作为同样走在信仰封神道路上的超凡者，他能理解荒狮说的意思。
　　其他的已死神明，比如奥丁等，
　　明白自己的人格会受到信徒念力的影响，为了能让自己复活并保留心智，所以采用“圣者”的方式，曲线达成目标。
　　而此时此刻他们头顶的闪族之神，恐怕已经完全舍弃了人格印记，彻底放弃生的希望，
　　变成了...像病毒那样没有个体意志、只会遵循本能的存在。
　　只要环境允许，病毒可以无止境地寄生、增殖，
　　病毒形态的神明，能够无限吸纳信仰之力，而不用担心意志扭曲的问题——它本来就已经死了。
　　而无限吸纳信仰之力，也就意味着，它能拥有无限多的神格，能成为众神之上的存在。
　　“荒狮说的没错，逃进门扉里解决不了问题。其他神明可能在沉睡期间，默默等待影响力在不同世界的传播扩散。
　　而病毒化、自动化的闪族之神，却有着比前者高出百倍千倍的行动效率。
　　天知道它在这两千年里，在不同世界发展了多少信徒。
　　发展到现在，它的模因污染指数绝对超出想象，可能只需要看到文字，听到声音，就能产生模因污染，隔着世界召唤来天使大军。
　　哪怕躲进门扉，也无法拦住他们。”
　　真理之侧幽幽道：“除非，在传送回到现实世界后，自己躲进门扉，放弃现实世界的其他所有人。”
　　“...”
　　霍恩海姆沉默片刻，环顾周围，问其他人道：“你们呢？也不回去么？”
　　“如果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现在回去也没有意义。”
　　钟离灭明说道：“我和王不留行手上并没有能对付大规模高等级能量体的手段，放弃司命之战，回到现实世界也只能充当普通战力。”
　　丁真嗣点头道：“我也一样。”
　　“我还不想回去。”
　　蚁王眯着眼睛说道：“按照你们的说法，上帝拥有了跨星球传播模因污染的能力，连星门都不在安全，
　　只有彻底与外界隔离的门扉，才有一定可能幸免于难。
　　而地球上拥有门扉的就那么几家势力。我就算回去了，也拿不到‘诺亚方舟’的‘船票’。”
　　“那么...”
　　在场玩家意见统一，霍恩海姆转头看向荒狮，“我们合作？怎么做才能控制地球上的局势？”
　　“控制？不不不，世界的局势已经不在凡人手中了。”
　　荒狮脸上露出狰狞笑容，“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杀死，神明。”
　　顶点

第二百零八章 星茧
　　弑神...
　　居天赋心脏一顿，越是走在信仰封神道路上的超凡者，就越是知道凡人与真正神明之间的差距。
　　他们要挑战的，不是那种几百几千人长久祭拜形成的乡野小神，而是征服无数世界、掌控亿万信众的真正神祇。
　　就算是历史上曾经无比强盛的异学会，也从来没有正面击杀主神的记录。
　　他们这群人，真的有可能做到么...
　　“普通方法是无法真正灭绝神明的，至少需要蕴含同等神秘性的攻击手段。”
　　霍恩海姆从虚空中拉出了两张古朴卷轴，言简意赅道：“这两张都是史诗级别的消耗型法术卷轴。带有空间封锁、概念封锁和湮灭属性。
　　你们谁有更好的替代方案？”
　　“我没有。”
　　真理之侧目光一闪，消耗型卷轴的威力，要比同等级寻常技能大很多，更别说史诗级别的消耗型卷轴。
　　“那就掩护我。
　　施法需要4分钟，过程中我不能移动，攻击或者被攻击都会导致失败。并且5分钟倒计时结束时的瞬间，目标必须固定不动，同时距离我一万米以内。”
　　霍恩海姆深吸了一口气，右手一摊，那本《沙之书》自然浮现在手掌心中，无风自动，快速翻页，不断有纸张自行燃烧湮灭，在他周围形成法术阵列。
　　“五分钟么...”
　　真理之侧目光闪烁，双手合十，重重一拍，释放心灵创造系异能，在霍恩海姆周围布置下一圈又一圈的悬浮水晶状星界守卫。
　　同为施法者，他从不怀疑霍恩海姆的实力，
　　在素霓笙失去联络的情况下，能够释放禁咒的霍恩海姆就是有着最强的输出手段。
　　在布置好星界守卫后，真理之侧又释放心灵创造系异能，将周围土壤加固，
　　一旁的太昊与钟离灭明等人也各施手段，
　　布置空间锁，设置隔离模因污染的屏障等等。
　　几个呼吸的功夫，众人就在原地建造好了防御阵地，
　　霍恩海姆站在密密麻麻、层层嵌套、五光十色的华丽魔法阵中间，神情肃穆地撕开了第一张史诗级卷轴。
　　【技能卷轴名称：汲源凝视】
　　【属性：消耗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奥数】
　　【品质：史诗】
　　【特效：汲取本源。念诵咒语，指定视线中一个目标，暂时汲取其本源】
　　【消耗：50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拥有‘传奇法师之证’】
　　【备注：汲取本源过程中，目标的灵力、理智、体能等属性将逐渐下降，且无法使用空间传送能力，同时使用者属性逐渐上升。汲取本源最多持续4分钟，停止念诵咒语、攻击、被攻击，都将导致汲源中断。汲源中断后，双方增益减益效果将维持一段时间。时间长短，与汲源过程的速率，取决于双方实力差距】
　　【备注：让我们，与根源融为一体】
　　撕拉——
　　伴随着布帛撕裂声响起，古朴卷轴裂开，缓缓飞出一缕缕灰色光线，一段连在霍恩海姆身上，
　　另一端则凭空飞射出去，连接到了极高空中那位穿着亚麻服饰的闪族之神——不管是用天主、上主、耶和华还是雅威来称呼他。
　　瞬间，被凝视的感觉，降临在了众人头顶。
　　丁真嗣只觉自身灵魂本能颤抖，闪族之神明明在十数万米的高空，带给他的感觉却仿佛近在咫尺，散发着如渊如狱的神威之怒。
　　“来了！”
　　太昊头皮发麻，大喊一声，
　　从最早时候开始，闪族之神，或者说雅威，就无视了众人的存在，只是用掠夺来的永恒之枪进行追杀。
　　而现在，神明注意到了他们。
　　嗡——
　　没有任何征兆预警，通天光柱冲天而降，散发着死亡气息。
　　霍恩海姆手捧《沙之书》，闭着眼睛原地念诵佶屈聱牙的晦涩咒语，催动灰色光线不断壮大，源源不断抽取着神明身上的神性与力量，对外界不管不顾。
　　“我来！”
　　钟离灭明大喝一声，身后浮现出十六根华贵绮丽、镶嵌满了宝石的骑士长枪，手掌一挥，
　　所有骑士长枪疾射出去，
　　在半空中齐齐崩裂解体，化为无数道金属薄片，于电光石火间，拼凑组建成一块巨大的、有着十六个面的弧形盾牌，挡在了自上而下轰来的光炮前方。
　　轰！
　　金色盾牌陡然一震，十六个面上迸发出激烈火光，所有宝石疯狂颤动，直欲碎裂。
　　“大荒落！”
　　太昊一掌扫出，身后浮现天干地支异象，
　　只见掌风化为轻盈绿光，附着在钟离灭明的巨型盾牌上，控制盾牌稍稍偏转，将那道光束炮偏折转移，轰在了数公里开外的密林当中，将成千上万根树木焚烧湮灭。
　　“我和钟离灭明来保护霍恩海姆，你们想办法拖住他。”
　　太昊脸色微白，沉声喝道：“一定要在四分钟倒计时结束时，让他固定不动。”
　　光束炮的威力恐怖如斯，留在原地，被动等待视距外的轰炸极度危险。
　　失控也没有说什么保重之类的废话，脚掌一踏地面，身形如利箭一般向天空蹿射而去。
　　音爆声在耳畔炸裂响起，远超音速的飞行速度，令空气都在他脚下连绵破裂，化为一团音爆云。
　　找到了。
　　视线中那个穿着亚麻服饰的神明越来越近，他的左手朝向下方，指着霍恩海姆的方向，右臂平抬，指向前方二十余万米高的参天大树。
　　此时此刻，那根已经触顶的世界树还在生长膨胀，其树冠沿着穹顶向四周蔓延扩散，
　　树冠顶部的枝叶，则深深刺入穹顶当中，汲取着穹顶深处的血流。
　　就像是...在接管心脏周围的血管一样。
　　闪族之神雅威的右手，像是在加速催生着世界树的生长，
　　而他的的左手，还在不急不缓地向下方释放光炮。
　　失控来不及多想，瞬间闪现至雅威身前，一脚踢出。
　　作为一名天灾级强者，失控罕见地没有那么多绚烂华丽的力量体系，他最强大的地方，就是千锤百炼的身躯、血气，以及武技。
　　砰！
　　带着音爆云的一脚扫出，强悍武者所蕴含的澎湃如海血气，化为夹杂着电光的紫色气流，沿着踢击方向延伸为百米余长的紫芒电刀。
　　周遭空气像是卷入飓风一般急剧压缩，不知道有多少枝叶自参天大树的繁茂树冠上卷落。
　　雅威终于不再凝视大树本身，而是转过头来望向了失控。
　　轰！！
　　紫芒电刀轰在了雅威的身上，电芒炸碎，雷光震荡。
　　雅威的亚麻衣物烈烈飘动，衣角不断有电光跳转，然而他本身，依旧悬浮于原地。
　　一动不动，宛如与空间凝固在一起，神圣而不可侵犯。
　　“...”
　　雅威默默凝视着失控，没有任何情感的木然眼眸中，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也许在计算着对方可能造成的威胁，也许在计算着当神明被凡人挑衅时，应当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计算有了结果。
　　于是，他转过了手臂，食指指向失控。
　　嗡——
　　那致命的光束蒸发空气声，再一次于高空中响起，
　　失控瞬间闪现至千米开外，险而又险避开了这一击。
　　现在的失控，已经无法用寻常武者的境界来评价，
　　数以万次与诸天敌人的殊死搏斗，千锤百炼的身躯、血气以及武技，让他达到了武而通神的程度。
　　哪怕肌肉的神经反射，在理论上依旧跟不上光束炮的速度，他照样能凭借冥冥中的危机感知，而提前避开本应必中的一击。
　　“...”
　　雅威看着突然闪现避开的失控，眨了下眼睛，
　　嗡——
　　纯粹光束再次轰出，
　　然而这回，失控却被无穷强光笼罩——在他闪身的瞬间，雅威抬起了第二根、第三根手指，呈“品”字形封锁了路径。
　　极致的高温，极致的灼热，令失控体表的薄薄一层血气盔甲急速蒸发，
　　从头发、眉毛开始，他的血肉、骨骼、皮肤正在迸裂湮灭。
　　“抓住我！”
　　灵能喊声在失控脑海中响起，
　　下一秒，握持着湍流匕首的杀生院与险险赶到，与她一同到来的还有真理之侧。
　　真理之侧释放着创造系灵能，制造出一块锥形的星界物质，暂时挡住光炮蒸发，而杀生院则抓住失控，三人闪现脱离光束范围。
　　“你没事吧？”
　　杀生院看着被神明正面攻击扫中的失控，在灵能网络中问道，
　　后者的情况很糟糕，体表毛发全部湮灭，每一块碎裂皮肤都翻卷起来，露出晶莹剔透的凝练肌肉。
　　“没事。”
　　失控硬冷说道，双拳默默攥紧，浑厚血气强行压下身体中翻涌不歇的神力扰动，强制令体表皮肤恢复原状。
　　“他在催生这颗树，已经消耗了不少神力。”
　　真理之侧于灵能网络中快速说道：“虽然不知道等这颗树彻底长成，会是什么结果，但我不认为那是我们想看到的。”
　　“在缠斗之余，还要让他没有精力去继续催生世界树么？”
　　王不留行与蚁王、丁真嗣三人也上浮到高空当中，远处是浑身燃烧着烈焰的荒狮。
　　闪族之神雅威，默默扫视着出现在眼前的七个凡俗生命，眉头终于微微皱起。
　　衡量，对比，分析，计算。
　　雅威的眼眸中一闪即逝过无数画面，
　　他得出了结论，制定了方案，并开始执行。
　　左手继续指向下方，朝着那个不断汲取自己力量的魔法阵，进行持续稳定的三秒一发的光束炮轰炸，
　　右手则抬起，指向杀生院。
　　这群人中，杀生院的能量波动等级，仅在丁真嗣和蚁王之上，
　　但她手里的匕首，却散发出令神感到微微烦躁的空间紊乱气息。
　　嗡！！！
　　三道恢弘光束朝着杀生院追踪而来，杀生院面色陡变，再次捏碎猩红杀生石，补充灵力，并挥动湍流匕首，闪现消失。
　　但，在她闪现出现的一瞬间，贯穿了半个心房空间的光束炮瞬息而至，没有任何停歇地追踪到了杀生院的身影。
　　怎么会！
　　杀生院心中巨震，她周身上下响起无数爆裂声，戴在身上的十几颗庇护宝石，连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都没撑到，就被光束所蒸发湮灭。
　　距离。
　　对于杀生院来说，数公里的距离，已经可以算是中程闪现，需要付出能量，挥舞湍流匕首。
　　而对于雅威来说，他只需要随意摆动一下手指，即可让持续不断的光束追上。
　　凡人与神，终究存在难以逾越的差距，
　　无论是能量总量，还是计算、感知、预言能力。
　　“你的对手是我！”
　　失控爆喝一声，再次闪现上前，一拳挥出万道雷芒。
　　穹顶处，无数枝叶被雷芒扫中，瞬间焦黑焚毁，化为飘烟。
　　啪！
　　雅威抬起的右手，牢牢接住了这一拳，他稍转过头，看着失控那肌肉纹理鲜明清晰的强壮手臂，微微加大了力量。
　　咔嚓！
　　失控的手臂刹那间折断，连他的肌肉骨骼，都在神明那磅礴恐怖的力量影响下，呈现出像波浪一样的流动感，粉碎为成百上千段。
　　“胭脂！红莲！”
　　王不留行从后方杀到，他背后浮现狴犴异象，
　　双臂的狴犴铠，释放出千百道如丝如缕红色光芒，融为一朵盛开的血红莲花，悬浮于雅威胸口，徐徐转动。
　　胭脂红莲，集合了红尘众生之原力，能对个体生命进行封印，
　　然而，连当初的李昂都能强行挣脱红莲束缚，更何况是真正的神祇？
　　雅威连头都没有回，一抖手掌，在将失控手臂彻底捏碎的同时，随意挣脱开了胭脂红莲释放出的无数荆棘锁链，
　　令遭到强烈反噬的王不留行，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不过，这短短一霎那的间隙，也为真理之侧提供了一闪即逝的机会——他全力催动灵能，在雅威头顶制造出数个由迷幻星界物质构成的、从小到大依次排列的茧。
　　每个茧的造型都像是椭圆鸡蛋，散发着稳定的、不与任何能量产生互动的波动。
　　八级心灵异能——多重星质茧。
　　一个个星质茧，如同吃豆人套娃一般，朝闪族之神笼罩而来。
　　雅威目光闪动，松开失控粉碎手臂，抬手向上。
　　“给我，停手！”
　　荒狮爆吼一声，释放魔葵世界荒狮一族的特有种族能力，
　　言灵一般的狮吼，竟然令雅威的抬手动作都为之一顿，整个身躯瞬间被星质茧所封锁笼罩。
　　“快！带他下去，星质茧维持不了多久！必须在倒计时结束前把他带到地表一万米以内！”
　　不用真理之侧疾吼提醒，
　　面无表情的失控，不理会自己已经粉碎断裂、正在疯狂流血的右手手臂，
　　左手攥拳，朝着最外围最大的星质茧重重砸去。
　　咚！
　　五彩斑斓的、漆黑的星质茧，在这一锤之下，朝着下方急速坠去。
　　当前高度，二十万米。
　　顶点

第二百零九章 降临
　　咔啦咔啦——
　　真理之侧的长袍下方延伸出十余条手臂，每条手臂都在诡异扭动，释放不同法术。
　　加速坠落，重力放大，隐瞒真实，强效次元锚，法术吸收，强化壁垒..
　　五颜六色的法术光环，笼罩在星质茧上，加固星质茧，并尽可能削弱被“束缚”在其中的雅威。
　　而真理之侧的脑袋后方，则浮现出八个装满了幽蓝色液体的椭圆形鱼缸。
　　这些鱼缸里所盛放的，都是最为纯粹的灵魂能量，可以用来补充每分每秒正在以夸张速度飞快燃烧的灵力。
　　咚！
　　音爆声炸裂开来，断了一臂的失控，跟在星质茧上方，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着关押着神明的漆黑之茧，将其向下方击打而去。
　　他的力量释放极为精巧，既能保证星质茧加速下坠，又不会损伤到星质茧本身，增加队友消耗。
　　然而——
　　嗡！
　　一道强烈光束从层层叠叠的星质茧内部，激射而出，
　　真理之侧身躯骤然一僵，
　　他背后的八个椭圆形鱼缸，水位齐齐下降了六分之一，
　　上万人份、足以推平整座现代城市的巨额灵魂能量，在这一击之下轻松消磨殆尽。
　　更糟的是，光束炮贯穿了失控的肩膀，贴着锁骨一路延伸，直接将他的脖子撕开。
　　失控的身躯瞬间失去动能，被光束炮余波裹挟，冲向天空。
　　杀生院挥下湍流匕首，闪现去追逐失控残躯，
　　但星质茧顶部，正在被光束炮一点一点撕裂。
　　“夔牛！！”
　　丁真嗣大吼一声，山海机甲的关节处骤然延伸出漆黑血肉，瞬间覆盖金属部件，令夔牛机甲体型膨胀三倍有余，变成十米高的半异兽半机械形态。
　　咚！
　　夔牛机甲，或者说夔牛本身，伸出双手盖住了星质茧顶部的破洞，强行堵住光束炮，
　　同时机甲背后的矢量喷口全力喷发烈焰，载着星质茧急速下降。
　　嗡嗡——
　　一道，两道。
　　越来越多的小型光束，在星质茧表面撕裂出一道道开口，
　　夔牛体表的雄厚妖气，根本无法阻挡那漏来的致命光束，身上瞬间多出十余道伤痕。
　　一旁蚁王见状，紧咬牙关，敕令所有蚁群如飞蛾扑火般，冲向并堵住星质茧裂口。
　　个体实力顶多相当于第二梯队玩家的蚁群，在光束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然而当蚁群被光束融化时，它们的血肉却呈现出凝胶质地，为其他人争取到了三秒钟的时间。
　　这三秒钟的间隙，足够真理之侧从虚空中取出更多灵魂能量，维系危在旦夕的星质茧，并且由荒狮接棒丁真嗣，推动星质茧向下方加速垂降。
　　四万米，三万米，两万米。
　　过于急速的坠落，甚至令星质茧底部都呈现出高温灼烧的暗红色。
　　终于，一万米，到了。
　　真理之侧汲取掉鱼缸中最后一部分灵魂能量，强行控制星质茧向下打开缺口。
　　他已经通过心灵链接，知道霍恩海姆已然做好了准备，
　　更重要的是，随着双方距离拉近，霍恩海姆之前撕毁掉的汲源凝视链接，正在进一步加强，源源不断从雅威那里汲取能量。
　　就是现在。
　　地表，霍恩海姆的眼眸中绽放出强烈光芒，他撕毁了第二张史诗卷轴，念诵起了蛮荒咒语。
　　【技能卷轴名称：湮灭奇点】
　　【属性：消耗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奥术】
　　【品质：史诗】
　　【特效：万物湮灭。施法者念诵咒语，献上祭品，然后指定一个目标，在目标附近瞬间创造一个作为全新位面的奇点。该奇点将对目标（无论目标为何物），以及目标所附带的物品，产生根源层面的吸取力量。若目标被吸收进奇点内，则奇点将瞬间消失，同时，奇点所吸取的所有物质也将永远消失】
　　【消耗：10000点灵力值，2000点理智值，2000点体能值，全属性永久下降10点】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拥有‘传奇法师之证’】
　　【备注：献上的祭品越多，奇点效果越强】
　　【备注：被湮灭目标将不保留任何痕迹，无论是复生术、高级复原术、许愿术、奇迹术或者任何使得时间倒流的法术，均无法召回目标或其携带物】
　　【备注：你知道么？构成你，我，尘世间一切人和事的物质，最初都来源自恒星于宇宙熔炉中的某次喷发。而我们终将皆归于事件视界，融为一点，不管曾经有过爱，抑或恨】
　　伴随着卷轴撕毁声响起的，还有霍恩海姆手中爆裂燃烧的沙之书。
　　为了能最大催动湮灭奇点的形成，他直接献祭掉了包括沙之书在内的数件道具，
　　而已经从灵能网络中知晓奇点情况的众人，在瞬间分散开来的同时，也将物品投入到霍恩海姆脚下的魔法阵中。
　　狴犴铠，夔牛机甲，骑士长枪，天干地支星图...
　　史无前例的、由上千道极端复杂的符文圆环嵌套而成的魔法阵，徐徐旋转，终于开启。
　　于是，当雅威走出崩裂解体的星质茧的瞬间，一颗黑色的、渺小如尘埃的点，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那颗点漆黑如墨...或者说，漆黑这个形容词是错误的，
　　它本身没有任何颜色，只是因为有着恐怖引力，连光线都能吸收，因而显得黑暗深邃。
　　空气被瞬间抽离，连光线都遭到扭曲，二十万米高的参天大树咯吱作响，巨量树皮木质从树干中强制脱落，飞向奇点。
　　而这，仅仅只是奇点的余波而已——它散发出的无穷引力，主要针对雅威。
　　“...”
　　面无表情的闪族之神，悬浮于半空当中，他似乎也意识到面前那颗不断膨胀扩张的黑色光点的威胁性，抬起手掌，朝着前方一抹。
　　光。
　　无穷无尽的光芒笼罩了世界，
　　天空中降下漫天光雨，朝着湮灭奇点洒落。
　　任何只是稍稍接触到光雨的物体，不管是参天大树的繁茂树冠，还是夔牛机甲的金属铠甲，全都裂解粉碎，化为轻烟。
　　然而，遭到光雨轰炸洗礼的奇点，仍悬浮于原处，稳定，静谧，周围环绕着急速旋转的光线所凝聚成的光环。
　　那是事件视界，一旦踏入其中，就再无挽回余地。
　　啪——
　　汲源凝视的时间限制已至，一直汲取着雅威本源的灰线链接终于中断，
　　恢复了实力的雅威，没有去处置那些造成自己困境的恼人虫豸（事实上所有玩家在奇点形成的一瞬间，纷纷逃窜至极远处，或凿入地底，或依附于树干，竭力抵抗着奇点的恐怖引力），
　　而是平举起了双臂。
　　嗡！！！！
　　雅威的手臂中，爆射出太阳一般的光束，推动他向后方退去。
　　一米，两米...
　　双方在高空中无声抗衡，雅威竟然逐渐脱离了奇点引力，朝着漆黑如墨的奇点渐渐远离。
　　连黑洞都无法奈何他么？
　　地上的霍恩海姆等人脸上露出绝望神情，一旦湮灭奇点，吸收够了与目标等额的本源，它就会自行消失。
　　属于凡人的胜算，正在急速跌落。
　　“呼...呼...”
　　万米开外，利爪深深嵌在泥土当中以抵抗黑洞引力的荒狮，看着逐渐脱离奇点束缚的雅威，视线焦距逐渐模糊。
　　果然，凡俗生命，无法与神明抗衡啊...
　　那就只剩，最后一种办法了。
　　荒狮惨然一笑，腹中妖气徐徐运转，将自己在司命之战巨人体内所吞噬的圣者血肉迅速消化。
　　来自乱七八糟神明圣者的神性，在他体内左冲右突，令荒狮体表皮肤皲裂碎开，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解体。
　　好在，他还没有死。
　　数道魂魄浮现在荒狮背后，他忠诚的妖将们，在死后依旧将魂魄交付于他，宁愿化为永无转世希望的伥鬼。
　　妖将魂魄们，为荒狮送上了最后一丝信仰之力，帮助他消化腹中杂乱神性，
　　最终，凝聚在荒狮口中。
　　无数神性融汇而成的纯粹能量，喷薄欲出，
　　荒狮仅仅只是张开了嘴巴，就让脚下岩层凭空沉降数米。
　　“吼！！！”
　　终于，大地崩塌，穹顶撕裂，融入了无数神性的狮吼，隔着万米距离，朝着雅威的方向轰去。
　　这一吼，耗尽了荒狮体内的能量，他的眼眸迅速褪色，失去神采，原本雄壮健硕的兽躯如风中残烛一般朝前倒去，差一点没能抓稳地面，被奇点引力隔空抓走。
　　成功了...么？
　　视线的突然模糊，令荒狮无法看清万米开外发生的事情，
　　甚至于，当利剑贯穿他的胸口时，他也用了足足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胸膛被人用燃烧着火焰的利剑自上而下贯穿，
　　而站立在他背上，正用怒不可遏、直欲用双眼喷发无穷怒火杀死他的凶手，是一名天使。
　　银盔银甲，背负六翼，头顶光环，手执炎之剑。
　　米迦勒？
　　不，不是米迦勒。
　　荒狮的迟钝思维，辨认出了对方的长相，那是在魔葵世界出现过的，名为加百列的天使。
　　加百列一挥炎之剑，将荒狮的身躯拦腰斩断，
　　荒狮并没有当即死亡，尽管他的内心已被绝望所吞没——伴随穹顶破碎而降临的，不止是加百列，还有另外六位长有六翼的炽天使。
　　其中一位，为雅威挡下了那一记狮吼，身躯瞬间被奇点引力所捕获吞没，消失不见。
　　那是...雷米尔？
　　荒狮脑海中闪过那位天使的名字，
　　从破碎穹顶中坠落的天使共有七位，加百列，芜劣，拉斐尔，拉贵尔，沙利叶，雷米尔，以及...来自于地球的米迦勒。
　　他们都有着同样的六翼与光环，唯一不同之处在于，米迦勒的六翼残破不堪，银色铠甲上满是深邃剑痕。
　　“背叛信仰的渎神者！”
　　踩踏在荒狮背上的天使，朝着米迦勒怒吼咆哮，“你拖住我们，就是为了让这群虫豸去伤害、去亵渎你的造物主吗？！”
　　“...”
　　身负重伤的米迦勒以沉默回应对方的叱责，随着六翼天使长们的到来，他们散发出的无穷光芒压过了湮灭奇点的黑暗，
　　尽管奇点本身依旧无法摧毁，但只要往其中投入足够多的本源，它依旧会有满足并消散的那一刻。
　　奇点，对于雅威的引力，正在缓慢削减着。
　　“你们，为什么，还要信仰他？”
　　米迦勒凝视着自己名义上的天使“同胞”，缓缓开口问道，“他早已没有了人格与自我，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
　　选择、感召我们的原因，也不是创造者的父爱，
　　只是，病毒的，本能。”
　　“住口！”
　　一位六翼天使厉声叱责道：“他是我们的神，我们的父，是一，是万，是初始，是终结。
　　出生于不同世界的我们，生来就应为他而战，
　　为了让亿万个世界，亿万兆生民，沐浴在他的光辉之下。
　　再也没有那些肮脏堕落的野神旧神阻碍。
　　我们的造主，为了赢下这场战争，牺牲了一切，
　　而你却被堕落蛊惑，沉沦至不可测的深渊，应坠入火海受永世磨难。”
　　“无法...沟通么...”
　　米迦勒沉默了一下，脑海中浮现起人生的过往。
　　她应当是神的忠诚仆人，在她这一世，上一世，乃至三十世之前，她就是神最耀眼的战士。
　　但，比起为神征战千年，将火雨洒向那些不愿向神明屈服、乖顺献上信仰之力的亿万异教者，
　　她更愿意沉浸在这一世的人生里，哪怕没有强大力量，哪怕只是个出生在科西嘉岛半山梯田农户中的普通少女。
　　哐啷。
　　米迦勒摘下了银色头盔，随手丢在地上，露出了头盔下方挂着宁静表情的脸庞。
　　然后，她扇动羽翼，朝着雅威开始了冲刺。
　　六翼汹汹燃烧，手中炽之剑烈烈爆燃，焚烧一切。
　　其余的六翼天使们意识到了她的意图，加百列甚至来不及将荒狮这一渎神者的头颅切割下来，直接扇动羽翼，朝米迦勒对撞而去。
　　轰！！！！
　　对撞中心升腾起了无穷光热，
　　已然耗尽气力、待在地表的玩家们，不得低下身躯，躲避那摧毁所有阻碍的冲击波。
　　在雅威侧方千米处，
　　米迦勒的炽之剑，砸在了加百列的炎剑上，令后者身形巨颤，几乎要崩裂解体，
　　而作为代价，她背后的羽翼被其他天使长们尽数砍去，露出洁白无瑕的骨茬。
　　“这就是，渎神者的命运。”
　　身形颤抖近似消散的加百列，冷漠地凝望着曾经的天使同僚。
　　而米迦勒，则露出了微笑，“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她猛地挥动炽之剑，那把燃烧着火焰的利剑，在空中撕裂出一道璀璨光幕。
　　那是...星门。
　　地表的玩家，乃至包括加百列在内的一众天使，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扇星门瞬间展开，从中闪出了一道人影。
　　素霓笙。
　　她的表情依旧风淡云轻，左手攥着一把染血朴刀，右手握着紫色闪电般不断变化形状的长剑。
　　现在，她与雅威之间，再无阻碍。
　　一刀，一剑。
　　素霓笙砍向雅威，沿着刀剑迸发而出的紫红烈芒，与雅威手中光束炮对撞一记，补上了最后一道推力。
　　雅威，被湮灭奇点所吞没。
　　啪。
　　湮灭奇点瞬间消失，只留下突然间失去引力束缚的漫天狂风，缓缓消散。
　　在场玩家们茫然地看着高空中急剧变化的局势，
　　天使长们呆呆地看着奇点消散的位置，
　　加百列的惨淡脸庞，连同头盔一起，咔嚓一声裂出一道纹路，他绝望狂怒地看着米迦勒，“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他重重挥剑，然而百米余长的炎之剑却没能将米迦勒切为两半——闪现而来的素霓笙单手拽走了米迦勒，撤退至安全距离。
　　仅从能量波动来看，堪比米迦勒的天使长们加在一起，仍要比素霓笙、状态惨烈的米迦勒强得多，
　　素霓笙的一刀一剑绝非没有代价，她那惨白的、脱臼的手臂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不是么？
　　神明已然消失，天使长们摧毁消灭所有野神旧神的宏伟计划，也随之烟消云散。
　　没有谁，能利用世界树去掌控巨人身躯。
　　再也不可能实现了，亿万世界，一个神明，一个声音，所有生灵和谐统一的梦想。
　　加百列的羽翼，绝望地垂落下去，洁白羽毛纷纷溃散脱落。两千余年，三十世的累积谋划，还是就此终结...
　　不！等等！
　　无限绝望到想要用自爆来消灭这些渎神者的加百列，陡然停止了所有举动，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湮灭奇点的未知。
　　咔，咔。
　　空间如蛛网般纹丝碎裂，
　　一面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黑幕，于高空中缓缓撑开。
　　一头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怪物，从黑幕中爬了出来，
　　它的体表洁白无瑕，散发着圣洁宏伟气息，难以用具体文字去描述其形状——它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形状，每时每刻体表都在闪过一张张人脸，一条条四肢，一颗颗眼眸。
　　从外表上看，这个畸形的、恐怖的怪物毫无疑问与圣洁无缘，
　　然而它却真的在散发出包容一切、善待一切的神圣纯洁气息。
　　这就是神明的本质，神统治着人，超脱于人，又依附于人。当神放弃了自我存在，彻底容纳亿万生灵所有念力，他就将成为一切之上的存在。
　　“啊——”
　　洁白怪物从黑幕中坠出，在地上砸出巨型陨石坑洞，
　　它仰天咆哮，体表无数张人脸同时尖叫着。
　　嗡——
　　成千上万道通天光柱，在偌大空间中亮起，
　　数万名四翼、双翼天使降临于此——他们身上满是连番苦战所残留的血污，圣洁而嗜血。
　　“因为主我们的上帝，全能者作王了...世上的国成了我主和主基督的国；他要作王，直到永永远远...万王之王，万主之主。”
　　加百列热泪盈眶地凝望着从黑幕中爬出的巨型洁白怪物，眼眶中的泪水还没等滑落，便被炎剑散发出的高温所蒸发。
　　果然，造物主会永远凌驾于世间，
　　所有野神、旧神，以及他们无穷无尽膨胀的野心，都将被造主的怒火吞噬。
　　野神旧神们，再也没可能为了信仰之力，而掀起位面战争，令无数生灵涂炭，惨剧横生。
　　亿万世界，一个神明，一个声音！！！
　　相较于加百列的无尽喜悦，地表玩家们却陷入了无限绝望。
　　湮灭奇点，似乎都只能撕破雅威的第一层外衣，让他无法再以常规形态行于世间。
　　而弹尽粮绝的他们，又能有什么手段，来阻挡五位天使长以及显露出真正样貌的神明。
　　“...”
　　悬浮于半空中的素霓笙，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她默默握着紫电长剑，将那把染血朴刀，递给了旁边的米迦勒——后者手中的炽之剑在刚才劈砍中，已经弯折破碎，难堪一用。
　　“还是，输了么？”
　　米迦勒默默接过了染血朴刀，淡淡道：“如果我们退回现实世界，蜃龙，旱魃，教授，你，我，加上阿基利，能不能行。”
　　素霓笙自然知道米迦勒所说的，是指杀死雅威，平静地摇了摇头，“世界树还在，我们退出，他就会得到司命之战的最终奖励。
　　到时，就算所有人，也无法阻止他...”
　　蓦然间，素霓笙的话语顿住了，她猛地抬头看向穹顶的树冠层后方，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着。
　　轰隆！！！
　　三万余米厚的穹顶，陡然破碎，
　　一艘舰首安装着钻头的红黑色虫巢母舰，冲破穹顶岩层，斜斜钻出树冠。
　　其顶部，屹立着一道白大褂身影。
　　李昂踩在钻头前方，双手环抱于身前，脑袋上斜斜带着龙头面具，嘴角挂着标志性的淡淡微笑，似乎在说——
　　“哈哈，大家聊了这么多啊？”

第二百一十章 舰队
　　李日升？
　　地表玩家们的脸上露出惊愕神情，眼下的局势、时机，可以说恶劣到了极点，他们没有想过李日升会在这样一种场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砰！
　　李昂扣动柯尔特左轮扳机，释放子弹瞬身术，瞬间跨越二十万米高度，降临在地表被破魔子弹轰出的坑洞中。
　　硝烟弥漫，烟尘飘扬，李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抖去白大褂沾染的灰尘，扫视一圈现场，淡淡道：“你们不回去么？”
　　回去？回现实世界？
　　霍恩海姆等人略一迟疑，李昂就已走上前来，每踏出一步，脚下的土壤便生长出繁茂花草，在周围铺成花海。
　　其中一丛植物，探向了杀生院，以及被杀生院鹏捧在手上的失控的头颅——后者的脖颈，被雅威释放出的光束所割断，
　　并且伤口处残留着根深蒂固的诡异能量，令任何治疗手段都无法将头颅与身体残躯重新拼凑在一起。
　　不过这对李昂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他随意分出一道心神，让植物摘取了点失控身躯的细胞，用生物母版的能力催化增殖，重新制造了一具凡人的无头身躯，
　　并通过失控脖颈后方的神经，将无头身躯与头颅连接在一起。
　　这样的修补方案，自然远远不能让失控恢复战力，但临时使用、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昂如闲庭信步的从容姿态，令现场气氛都为之沉降。
　　加百列与一众天使长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李昂，
　　而霍恩海姆等人，则犹豫着说道：“现实世界正在遭受天使们的全面进攻，现在回去没有意义，必须要先解决源头...”
　　“这我知道。”
　　李昂打断了霍恩海姆的话语，随手调试好了失控的临时身躯，平静道：“我了解这里发生的事情，同时为了解决问题而来。”
　　他顿了一下，闭上眼睛凝思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二小时四十七分钟。”
　　“...什么？”
　　居天赋不解其意，下意识问道。
　　“还有二小时四十七分钟，世界树的树冠就将覆盖整片空间，并且链接到心脏的每一根血管。”
　　李昂淡淡道：“而我也要在这段时间内，彻底解决他们。”
　　他的目光平静而淡漠，扫过高空中的天使们，以及天使后方，那一团畸形的、恐怖的白色怪物——后者正被天使大军所拱卫，依旧盲目痴愚地隔空继续催动世界树生长。
　　“...”
　　加百列的狂热表情，逐渐冷淡下去。
　　他能感受到李昂身上的气息波动，半神而已，这一路上，他们屠杀过半神何其多？就算是神明圣者也不过尔尔。
　　他甚至懒得去嘲讽讥笑前方那个凡人的狂妄渎神之语，随意一挥手中的炎之剑。
　　轰！
　　加百列手中的炎之剑烈烈燃烧，延伸出百米赤焰剑锋，
　　而他后方那数以万计的畸形天使大军，也随着炽天使的意志，或散发光芒，或燃烧火焰，或狂怒咆哮。
　　堪比山岳的恐怖威压，朝着李昂涌来，
　　他抬着头，平静地看着茫茫多的天使大军——除了最高级的六翼炽天使还拥有基础人形之外，剩余的四翼、双翼天使，全都是只存在于凡人噩梦当中的恐怖怪物。
　　它们不仅外表诡异惊悚，散发出的力量波动也远超凡俗玩家，
　　更致命的是，所有四翼、双翼天使，均为能量构成体——它们极难被真正杀死，只要能量还在，它们就能迅速恢复体表所有伤势，
　　甚至于，一旦形成规模，让空间中充满神圣能量，浸泡在神圣能量海洋中的天使们，就将获得无限复活的能力，
　　不死不灭，直到所有能量竭尽。
　　这样一支军队，确实有着征服一个又一个世界的潜能。
　　“渎神者，当坠火湖，遭永世劫难。”
　　加百列语气低沉肃穆，平移炎之剑，指向李昂的剑尖，散发出纯粹光芒，。
　　李昂被浓郁到极点的神圣能量所笼罩，耳畔仿佛响起了千万道重叠在一起的庄严雄伟声音，厉声呵斥着他的罪恶，他的暴行，他的残忍，虚伪，卑劣，傲慢，贪婪。
　　那万千声音，催生出如渊似海的厚重神威，
　　居高临下审判着他灵魂中的每一道污点，震颤着他的魂魄，要将他的灵魂拓印在地上，宛如阳光曝晒下的阴影。
　　显得那么的——
　　“...聒噪。”
　　无穷重压下，李昂慢慢地举起了手掌，缓缓攥紧。
　　轰轰轰轰轰！！！
　　二十万米高空之上，传来连绵不断的岩层爆裂响声。
　　一艘又一艘狰狞可怖的虫巢母舰，用钻头钻破厚重穹顶，冲出繁茂树冠，坠入人间。
　　所有舰船表面的生物质棘刺装甲自动舒展伸张，
　　在抖去岩层尘土的同时，
　　也利用棘刺装甲之中的气孔，吸入海量气体，令舰船本体化为空天母舰，
　　以优美姿态稍作滑行，立刻恢复平衡，悬浮于半空当中，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砰——
　　所有母舰的底部装甲齐齐打开，数以百万、千万的飞行兵虫从船舱中飞出，静静拱卫在母舰周围。
　　一些飞行兵虫还保留着角质化前翅与膜质化后翅，通过扇动翅膀，制造气流，来保持浮空
　　而另一些兵虫，甚至已经进化到褪去翅膀——它们身体中远超现代技术的生物动力引擎，能像发动机一样，驱动高压涡轮，产生风力，制造循环升力。
　　同时，不止是天空，极远处心房的入口，也驶来了浩浩荡荡、隔离天日的虫巢舰队。
　　它们乘着血河而来，首尾相随，覆压千里，每一艘的体量，都相当于进入司命之战前的虫巢基地，
　　而当底部甲板打开时，从中坠出的百万计兵虫、便携菌毯孢子烟塔，也证明了一点——现在的母舰，本身就是一座完整的基地，
　　同时具备装载、运输、生产、维修、分析、研发功能。
　　天空，暗了下来，
　　丁真嗣等玩家们，瞠目看着远方那逐渐飘行过来、遮蔽阳光的红黑色密集舰队，感受着脚下传来的、由百万级兵虫同时进军引发的岩层震动，顿口无言。

第二百一十一章 虫群
　　星罗棋布的虫巢舰队缓缓驶来，如黑云压城，遮断长空。
　　蚁王瞠目结舌地看着漫天虫群，脖颈仿佛被无形力量攥住了一般，尖声嘶吼道：“是你！
　　我就知道是你！
　　从门扉争夺战开始，就是你在充当幕后黑手！”
　　“我更倾向于，用‘计算、运营、谋划、推动’等形容词，来进行描述。”
　　李昂微笑着随意说道。
　　一旁的居天赋深吸了一口气，脖颈处再一次泛起丝丝凉意，曾经被虫巢俘获、审讯并滥加改造的痛苦回忆涌上脑海，
　　但他的内心却没有多少悲愤、怨恨。
　　或者说，这些本应存在的情绪，被绝对的震惊所取代。
　　悬浮于高空中的，不是臃肿无能的肉块，而是一台台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兵器。
　　它们没有寻常生物在曲折进化道路上的固有缺陷，是血肉科技路线上的最终产物，
　　每一个器官，每一个部位，甚至是每一道DNA片段，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存在——战争。
　　陆战，空战，海战，
　　运动战，阵地战，游击战，
　　闪击战，防御战，征服战，殖民战...
　　所有虫巢单位，生来就为了战争而存在，
　　爱，恨，善，恶，怜悯，同情。
　　这些智慧生物才有的情绪，在虫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体现，它们只服从于一个意志，一个声音，
　　遵循一个准则——效率。
　　战争的杀伤效率，利用资源转化生物质的效率，采集基因样本研发新型兵种的效率，乃至圈养星球居民的效率。
　　李昂赋予脑虫们的灵能，以及虫巢以核酸分子作为“数据”，以生物酶及生物操作作为信息处理工具的生物计算机大脑，
　　为虫巢提供了海量算力。
　　而虫巢低级单位没有自我意识，依靠心灵力量与信息素交流信息的特点，
　　又为虫巢提供了极强的执行力。
　　再加上虫巢本身丰富多变的改造能力，对周围环境的极强适应力，
　　算力、执行力、适应力，三者累积在一起，才形成了绝对的效率。
　　换句话说，虫巢的敌人，面对的不仅仅只是遮天蔽日的虫巢舰队，
　　更面对着一个统一协调、高效运转的体系。
　　这一体系来源于李昂与脑虫们的智慧，
　　来源于生物母版，来源于灵能，来源于猛毒匕首、沼泽神力、炼金术工坊、宠物饲养箱、深渊魔镜、邪神手办胶泥、终端售货机、门扉、总计一千零八万种生物基因样本...
　　正是有着一个个能够紧密连携的奇迹，
　　有着横跨数年、数个时空的积累，
　　才有了如今爆炸式发展的虫巢。
　　而现在，到了虫巢撕破伪装、彰显獠牙的时候。
　　哗——
　　远处林海中，响起密集而嘈杂的窸窸窣窣声响，
　　红黑色的菌毯肆意生长蔓延，如潮水一般涌过林地，覆盖草木，
　　参天大树被真菌孢子蛀食一空，但它们并没有倒下，而是就地化为孢子烟塔，源源不断向外界喷发浓郁烟雾。
　　整片林海，被极高效率地转化为了虫巢主场，
　　山川，峡谷，河流，湖泊，
　　放眼望去，心房整个偌大空间，都迅速染上了属于虫巢的红黑色。
　　而在看不到的地下，盘根错节、绵延千里的菌毯根须，甚至已经开始自动编织交错，形成孵化工厂，
　　利用无所不在的生物质，孵化数以百万计的兵虫虫卵。
　　沙沙——
　　沙沙——
　　千万道嘈杂轻响声交织在一起，融成一首名为“战争”的交响乐。
　　李昂表情冷淡地聆听着这一乐曲，
　　在他后方，无数艘虫巢母舰悬空停泊，周围环绕着千万级飞行兵虫，
　　而在地表，八百万重装级兵虫，与九十万堡垒级、特种级兵虫一起，整齐排列，各自就位。
　　至于侍从级与野兽级？
　　它们充斥在视线中每一个角落，宛如红黑色海洋中的一滴滴海水。
　　上亿？五亿？十亿？
　　还是，更多...
　　加百列依旧保持着端举炎之剑，指向李昂的姿势，
　　他前方的虫巢，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澎湃到极点的生命能量，
　　以及残忍嗜血而又淡漠冷酷的气息。
　　最致命的是，整个心房空间的穹顶、墙壁、血河入口，依旧在源源不断涌入新的虫群，
　　它们就像是黑暗本身，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连天使大军散发出的圣洁光芒，都黯淡了下来。
　　咚，咚，咚！！
　　沉重脚步，在菌毯林海中响起，
　　数以万计直立行走的卫队、近卫级兵虫，摆动着刀刃化的前肢，端持着重型武器，踏出林海，在玩家们后方顿足站立。
　　而阵列中，那些名为“虫巢暴君”的个体，更是显眼，
　　他们的高度均五米以上，从头到尾每一处器官都为战斗而存在，浑身上下散发着堪称恐怖的灵能波动。
　　又见面了。
　　虫巢暴君刻耳柏洛斯居高临下俯瞰着无比震惊的玩家们，视线在居天赋的脸上稍一停留。
　　当初在门扉争夺战，正是刻耳柏洛斯主持审讯的居天赋。
　　不过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居天赋也完全没有认出虫巢领主们的模样——在掠夺汲取巨人体内新的基因样本之后，虫巢暴君们的实力再一次集体暴涨，
　　他们每次利用脊背装甲板下的排气孔进行呼吸时，都会发出沉闷啸响，
　　无意识散发出的灵能余波，更是令空气都为之扭曲。
　　每一尊虫巢暴君，都堪比四翼天使...不，它们比四翼天使更强。
　　强得多。
　　加百列居高临下俯瞰李昂，炎之剑默默燃烧着，视线中属于智慧生物的自我情绪，正在逐渐消退。
　　几乎在一瞬间，加百列就对现状有了充分认知与理解。
　　虫巢展现出的战争潜能与威胁性，远比其他渎神者高得多，
　　甚至还在叛变的米迦勒以及米迦勒旁边的女子之上。
　　“...”
　　毫无任何征兆的，加百列消失在了原地，跨越千米距离，闪烁至李昂前方，重重挥下炎之长剑。
　　近处的霍恩海姆等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素霓笙也跟着闪现到李昂身前，然而却被其他同样瞬移的四名天使长阻挡。
　　那些天使长们，不惜以伤换伤，用四把炎剑格挡住了素霓笙手中的兵刃。
　　斩敌，先斩首。
　　加百列冷漠无情地注视着炎之剑，割向李昂咽喉，
　　他所散发出的光芒，似乎有着减缓时间流速的能力，
　　光芒笼罩范围内，悬浮在半空中的尘埃慢速飘起，
　　炎之剑一点一点贴向李昂的脖颈。
　　然而。
　　当！！！
　　金铁交错声震荡不休，
　　二人脚下的地表瞬间撕裂。
　　李昂举着心猿棍棒格挡住炎之剑，微笑着看向不敢置信的加百列，完全没有受到圣光影响。
　　“就只有，这点手段么？”
　　“那么，到我的回合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阻拦
　　只见李昂袖口中延伸出一条藤蔓，撕开虚空，从中取出一块小巧玲珑的草莓蛋糕。
　　蛋糕呈圆形，外表覆盖着一层洁白奶油，顶部放着一些蓝莓与草莓切片，再之上则是一根有着螺旋图案的纤细蜡烛，正在不受外界风力影响，默默燃烧。
　　藤蔓一甩，将蛋糕丢进李昂嘴里，
　　而李昂的左手，则自虚空中，取出了另一件道具。
　　闪耀命运之骰。
　　李昂随手将其抛起，正多边形的骰子在空中急速旋转，不断变化形状，最终摔在李昂手掌之中，凝固不动，顶部数字固定在了1212。
　　那块草莓蛋糕是，能在食用后的一个小时时间内，获得相对意义上的好运，
　　而闪耀命运之骰，则能通过骰子最终投出的数字，接取属于其他同级别超凡者的力量。
　　加百列心中陡然升起强烈不安，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正在发生某种无法理解的事情。所以他做了当前情况的最佳选择——再次闪现，挥出炎之剑。
　　嘶——
　　绵延百米的炎之剑毫无阻碍地切开空间，
　　在挥出的瞬间，就已完成了切割，横穿了李昂身躯。
　　李昂手里还捏着闪耀命运之骰，过了半秒钟，才后知后觉地都低头看向自己被炎之剑拦腰斩断一分为二的身躯，脸上残留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在说“这不可能。”
　　砰！
　　李昂炸裂开来，化为飞灰，
　　而炎之剑散发出去的炽热气浪，余势不减，横扫前方平地菌毯，
　　令满山遍野的地表菌毯烈烈燃烧，连同上面数以万计的中低阶兵虫一起，湮灭成灰，就算是卫队级近卫级兵虫，在炎之剑隔空的高温灼烧下，体表装甲也逐渐融化。
　　“哦，这一剑带有时间能力么？在挥出的瞬间，抹除掉了挥砍的过程，直接实现结果。如果没有同等的时间系异能，就必然被命中。”
　　李昂不急不缓的声音，在加百列头顶中响起，
　　天使长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张望，身形再次消失不见，闪烁至李昂身前，周身羽翼齐齐绽放光芒。
　　砰！
　　李昂再次炸裂，
　　然而下一秒，更多龙头白大褂的李昂，出现在高空当中，
　　或俯视，或平视，或仰视着张开六翼的加百列。
　　“猜到了我有制造幻象的能力，所以这一次采用了能破除幻象的圣光么？不错的策略，可惜，还是不够。”
　　所有李昂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令加百列心中升腾起难以言喻的烦躁，周身燃起纯白色的汹汹圣焰。
　　当！！！
　　加百列收回长剑，朝着脚下重重一杵，
　　纯白圣焰，以剑尖为中心爆发开来，宛如烈日当空，散发无穷光芒。
　　强光所到之处，所有李昂幻象均化为飞灰。
　　找到了！
　　加百列目光骤然一凝，瞬间闪烁至万米开外，一剑刺向某座山巅上的李昂。
　　后者手中依旧攥着闪耀命运之骰，看着加百列闪烁而来，平静地抬起手，轻轻一扫。
　　铮——
　　加百列在空中骤然停住，手中炎之剑悬停在李昂前方十米处，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靠近哪怕一分一毫。
　　加百列，开始了倒退，
　　他收回长剑，闪烁回到原点，体表燃起的汹汹圣焰缩回体内，漫天光芒也遁入羽翼，依旧站在地表原点。
　　心灵传送系，九级异能，时光倒流。
　　李昂淡淡微笑，能够增强运气的，加上闪耀命运之骰，成功随出了灵能体系的超凡能力。
　　如果说米迦勒加百列等人所拥有的圣焰，代表的是极端的爆发力破坏力与续航力，
　　那么九级心灵异能，代表的就是极端的个体意志。
　　李昂手指微弹，眼前浮现一幕幕所有可能发生的潜在景象。
　　他闪烁至加百列身前，轻易避开加百列挥来的炎之剑。
　　他的身躯陷入绝对免疫，无视所有圣焰伤害，在时间加速异能的作用下，爆发出恐怖加速度，
　　在加百列做出任何有效应对之前，
　　伸出食指，点在了炎之剑的剑刃上。
　　澎湃如海的心灵异能，强行渗透进现实世界，如画笔在画纸上涂涂改改一般，篡改着真实。
　　加百列手中炎之剑的火焰瞬间熄灭，当他意识到的时候，炎之剑已然变为了一根巨大的扁平的彩虹棒棒糖，散发着甜美的果香味。
　　“你做了什...”
　　天使的怒吼还未发出，眼前的景象就再一次发生变化。
　　李昂在他身上释放了，将他强行摘出现实世界3秒钟的时间，
　　当他反应过来时，现实世界已然过去了3秒，
　　而他的周围空间中，也布满了心灵创造系异能制造出来的能释放灵能的特殊水晶。
　　...
　　近百道攻击型灵能，在加百列重归现实世界的瞬间，齐齐发出，作用在他身上。
　　砰砰砰砰！
　　加百列体表的洁白羽毛，如同暴雨中的湖面一般，泛起密集而暴烈的涟漪，每次强行抵挡灵能冲击，他身上的光芒就会黯淡一分，
　　直至，彻底失去对灵能的抗性。
　　“睡吧。”
　　李昂伸出一指，在加百列额头眉心处轻轻一点，释放了心灵附魔系九级异能——幻境术。
　　咔嚓。
　　加百列双眸顿时失神，一片茫然，所有动作顿时停住。
　　他的精神被丢进了一个虚拟的毫无破绽的世界，同时他的能量身躯也会慢慢死去——所有天使都是能量构成体，
　　只有摧毁其精神，
　　比如消灭意识，或者丢进湮灭奇点，才能绕开天使们利用能量复活的机制，造成直接杀伤。
　　“这就是...”
　　地表传来了真理之侧震撼的声音，他摘下兜帽，露出下方苍白脸庞，喃喃道：“九级心灵异能的力量么...”
　　“是啊，不过，已经用完了。”
　　李昂笑了笑，没有解释闪耀命运之骰每次只能使用相当于注入其中的等额能量，而是转头看向世界树方向。
　　拉斐尔等天使长，已注意到了加百列的停滞不动，
　　他们挥动炎之剑重重劈砍，试图突破重围，却被素霓笙与米迦勒拦住，
　　而其他的四翼双翼天使们，也陷入了与虫群的战争海洋。
　　虫巢各级兵种，肆无忌惮地向天使大军倾泻火力，
　　重装级兵虫发射酸液电浆与炮弹，
　　特种级兵虫向天空射出勾爪钉刺，将畸形天使们拖拽下来，令低级兵虫一拥而上，劈砍啃噬，
　　虫巢近卫们纷纷舒展脊背装甲，开启模仿黑曜石机甲的矢量喷口，冲至空中，围剿厮杀，
　　而近卫群中的虫巢暴君，则如虎入羊群，不断收割着双翼乃至四翼天使的性命。
　　至于漫天的空天母舰，
　　它们一边连环开火，一边释放源源不断的海量飞行兵虫。
　　那些飞行兵虫装备有猛烈的火力，具备极强的机动能力，必要时还能为空天母舰阻挡天使们射来的光雨。
　　每一刻，每一秒，都有数以千计万计的虫巢兵虫在大规模死去，
　　不断有兵虫在光雨圣焰打击下，爆炸开来，溅落血肉，乃至湮灭成灰，
　　一些空天母舰，也在天使们悍不畏死的反击下，被击中坠毁，滑翔着撞在地上，犁出一条深邃沟壑。
　　作为能量构成体的天使，只要不被最致命的灵能攻击扫中，就能无限复活，
　　它们时刻拱卫在那尊苍白畸形怪物的周围，如同大海上的礁石一般坚固顽强，
　　让虫群的每一波进攻，都需要付出巨大而惨重的代价。
　　不过，虫群最不用在乎的，就是牺牲。
　　菌毯根须深深扎入生物质的岩层当中，汲取着能源与养分，孵化更多虫卵，
　　而地表之上的菌毯绒毛，则无时无刻不在回收着虫群兵种死亡后的血肉——这些血肉，过于残破的，会被融化为富含能量的消化液，用于孵化新的虫卵。
　　而稍微完整的残肢断臂，则会被用来移植到受伤兵虫身上。
　　天使们能够利用能量无限复活，而虫群甚至连能量补充环节都可以省略——整片空间都是生物质的海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光雨
　　烈烈狂风肆意吹刮着，
　　龙头两侧的胡须，不断抽打着面罩本身，发出啪嗒声响。
　　“呼...”
　　李昂缓慢吐出一口浊气，尽管如今的他，早就不需要依靠“呼吸”这种低效方式维持生体机能，
　　但每次鼓张肺部，交换气体，吐故纳新，依旧能给他带来一种“活着”的喜悦。
　　是时候了。
　　他默默举起五十米长的心猿棍棒，在空中划出一道横置的笔直细线。
　　细线缓缓撑开，从中渗出闪耀光芒，伴随着亮光出现的，还有那台黑曜石机甲。
　　黑曜石机甲明显之前经历了一场险恶大战，表面装甲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深邃的裂痕与凹陷，
　　关节处不断闪烁着电火花，冒出滚滚黑烟。
　　李昂缩小心猿，踩踏阶梯，步入机甲自动打开的驾驶室内，伸手，按在了操作台上。
　　沙沙——
　　无数藤蔓从他的袖口中延伸出来，在驾驶室内生长蔓延，覆盖每一块金属面板，包裹每一根铆钉，融合每一片电子元件。
　　成百上千道高级炼金术的法阵同时间亮起，将藤蔓与机甲彻底融为一体，
　　宕机的中控系统再次激活，
　　破损灯管重新闪耀，
　　一根根尘世巨蟒一般的墨绿藤蔓，代替了机甲残破的液压动力杆，
　　早已损坏的能量系统，被新的能源——沼泽神力所填充。
　　嗡——
　　驾驶室内，唯一没有被植物覆盖的液晶面板亮起，从中传出了轻柔而冰冷的机械电子音。
　　“虫巢智能中控系统载入完成。”
　　“矢量喷气发动机运转中。”
　　“灵能器官神经纤维束已接驳。”
　　“drift流动系统已上线。”
　　“.力场已展开。”
　　“神力应用效率100%”
　　“万物归一的血肉与沼泽之主在上，黑曜石·枯木泰坦自启动结束。”
　　李昂聆听着虫巢智能的电子声音，感受着枯木泰坦神力引擎运转时所产生的轻微震颤，淡淡一笑，将心猿插入到了驾驶室中央的凹槽当中。
　　咔咔咔咔。
　　盛放着心猿棍棒的凹槽平台旋转着下陷，陷落到甲板之下，
　　顺着机甲内部早就被设计好的、通往枯木泰坦右手手臂的管道线路，如炮弹一般被发射出去。
　　砰！
　　心猿棍棒冲出枯木泰坦右手手掌的掌心，
　　还没等飞远，便在半空中急剧膨胀，化为两百米梁柱，被同样长度的枯木泰坦凌空牢牢抓握。
　　最后一块拼图，补齐了。
　　————
　　地表之上，同为机甲驾驶员的丁真嗣，目瞪口呆地看着万米高空中，悬空站立的枯木泰坦，脑海中一片空白。
　　哪怕现在没有夔牛机甲来提升感知能力，他依旧能感受到枯木泰坦身上那如昊阳一般的炽热能量。
　　苍白怪物形态的雅威，也发现了这一点，
　　它的注意力，终于从世界树上转移，
　　扭过头来，用体表的千万只眼睛，望向李昂。
　　双方目光在空中交汇，仅仅只是直视对方，枯木泰坦体表撑起的.力场，就爆发出阵阵密集涟漪。
　　“这就...造成伤害了？”
　　丁真嗣下意识地喃喃自语，一旁的真理之侧紧抿了下嘴唇，幽幽道：“不，那是概念上的攻击。
　　神不可直视，凝视神明者必将夭亡。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我们用湮灭奇点摧毁的，只是雅威的人形伪装——已经病毒化的它需要那个伪装来蛊惑凡人，吸收信仰之力。
　　现在的它，才是真正完整的神明形态，
　　而且不是普通神明，是甘愿放弃自我意识，在两千年的时间跨度内，汲取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界的亿万信徒们信仰之力孕养的神明。
　　现在的它，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上之神...”
　　伴随着真理之侧的话语，
　　雅威，动了。
　　它体表的苍白肉块急剧颤抖蠕动，迅速凝结为三条纤细的、各有三根手指的锥形手臂。
　　其中两条手臂交叉置于身前，
　　一条手臂三指并拢，朝向李昂，
　　嗡——
　　微弱而急促的空气摩擦声响起，
　　雅威的指尖凝聚起了微弱光点。
　　有什么，要到来了。
　　地表的丁真嗣等人只觉身躯瞬间被深邃寒意所贯穿，体表汗毛倒竖，灵魂不住颤栗。
　　真理之侧、霍恩海姆与太昊三人，不顾糟糕状态，各施手段，在半秒钟的时间内，布置出直径十米的半球形魔法阵，
　　载着众人向地下沉降而去。
　　不远处的卫队级、近卫级以及虫巢暴君们，也感知到恐怖危险，直接放弃了对天使们围杀，纷纷坠向地面，
　　同时身躯收缩成一团，让体表的棘刺装甲尽可能裹成球状。
　　而高空中的素霓笙，也一剑震开围杀上来的天使长们，一抖长袖，释放阴影，笼罩住她与米迦勒。
　　下一秒，
　　直径两千余米的通天光柱，以雅威指尖为起始点，爆发开来。
　　光芒绽放，
　　远处的世界树被透射出恢弘阴影，
　　天空中距离光柱稍微近一些的虫巢单位，直接被高温焚烧成灰，
　　而那些直接被光柱扫到的飞行兵虫与虫巢母舰，没有任何抵抗余地，瞬间湮灭，消失在光柱之中。
　　轰！！！
　　纯白光芒笼罩之下，
　　整块地表，像是被巨型手掌碾压一般，莫名凹陷下去。
　　地上数以百万的兵虫，被夹杂了宏大神力的光压，硬生生按进泥土当中，
　　重装级与堡垒级兵虫的身躯吱呀作响，残破不堪，
　　而防御稍弱一些的野兽级，更是齐齐爆炸，连菌毯都救不回来——菌毯本身也在万丈光芒下，大片大片地烈烈燃烧。
　　“咳咳！”
　　地下百米处，霍恩海姆剧烈咳嗽着，吐出一口浑浊鲜血，双臂缓缓下放，结束了对魔法阵的维持。
　　一旁的真理之侧，手掌颤抖着，从虚空中取出两管淡蓝色药剂，一管丢给霍恩海姆，一管则自己饮下。
　　哪怕隔着百米岩层，光柱余波依旧影响到了他们这里，那么，直面光柱的李昂又会怎样？
　　双目充血的霍恩海姆默默喝完淡蓝药剂，稍微恢复了一些气力，对真理之侧、太昊等人沙哑道：“你们先回现实世界吧，那里的战争还在继续，需要，用门扉转移人员。”
　　太昊眉头一皱，“那你呢？”
　　“我撕毁了湮灭奇点卷轴，永久抹去了各项属性值10点，现在就算回到现实世界，也无法使用门扉，反而会成为累赘。”
　　霍恩海姆幽幽道：“我要留在这里，看到事情的结尾。”
　　他张开手掌，释放魔法，掌心之上升起银白镜面，投映出地表画面。
　　雅威轰出的光柱，直接横穿了半个心房空间，
　　甚至余势不减，贯穿了心房的心壁，在心壁上开凿出深邃裂口，让巨量鲜血涌入。
　　而李昂...
　　“怎么可能？！”
　　所有玩家心神巨震，枯木泰坦依旧悬浮在高空当中，双手握持心猿棍棒横在身前，撑着.力场。
　　他竟然，挡住了这一记光柱。
　　“这就是，上帝的力量么？”
　　枯木泰坦驾驶室中的李昂，和机甲一样保持着左手抬起、手掌张开的动作，
　　他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扬起。
　　“似乎，不过如此...”
　　伴随着淡然声音在驾驶室内回荡，枯木泰坦在高空中慢慢调整姿势，朝向了雅威的位置。
　　踏！！！
　　枯木泰坦脚下，梯云纵技能形成的上千层无形阶梯，齐齐破碎开来，
　　而泰坦本身，也如坠天陨石一般，朝着雅威俯冲而去。
　　轰！！！！
　　双方在万米高空中对撞，
　　枯木泰坦俯冲的力量，直接将浮空状态的雅威撞向地面，
　　两尊魔神一般的存在，朝着地表山脉坠落而去。
　　整座山体坍塌凹陷
　　坚固岩层，如柔软胶泥一般，被轻易犁开。
　　枯木泰坦单脚踩踏在雅威之上，重重挥舞心猿棍棒，一下，一下，砸击着所谓的天神。
　　咚！咚！
　　雅威的头颅、身躯，在重击之下扭曲变形，
　　体表的千万张人脸不断迸裂撕毁，渗漏出鲜血一般的光芒。
　　“不！！！”
　　天使长拉斐尔见到此景，收回炎之剑，不顾一切向着自己的神明冲去，却在半空中被米迦勒所挡。
　　燃烧长剑与染血朴刀彼此碰撞，爆发出滔天烈焰，照亮了米迦勒苍白脸庞，“你的对手，是我。”
　　“背叛者！死！！！”
　　拉斐尔悲愤吼叫，银盔之下的人脸扭曲肿胀，不复人类姿态，而是蜕变为像其他四翼、双翼天使那样的恐怖非人形态。
　　双方在高空中再次爆发战斗，
　　至于李昂，依旧在碾压捶打着雅威。
　　枯木泰坦的力量透过陷坑中不断形变的雅威，作用在岩层之上，令岩层如海浪一般翻腾着。
　　而枯木泰坦本身，则逐渐燃烧起了烈焰。
　　那不是由雅威光芒点燃的圣火，而是同时散发出死亡、生命气息的红黑色火焰。
　　轰轰轰——
　　枯木泰坦体表完全被红黑色烈焰所笼罩，而伴随着火焰出现的，还有枯木泰坦本身逸散出丝丝缕缕的绚烂光芒，
　　那是...神性？
　　玩家们愕然发现，枯木泰坦的体表开始不断蒸发出神明本质，
　　那些神明本质，或如雷霆暴烈，或如疾风喧嚣，或如水流阴柔，
　　唯有一点可以确定——它们与沼泽属性无关。
　　“难道...”
　　真理之侧倏然明悟，沉道：“他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去吞噬了巨人体内其他神明的神性，借助海量的神明本质，点燃了属于自己的神火，正式踏上了封神道路的最后一个台阶。”
　　“李昂已经成为神祇了？”
　　丁真嗣惊愕道，“那岂不是成为了和雅威同等的存在？”
　　“点燃神火，祛除掉那些吞噬得来的杂乱神性。他确实已经成神了不假，但是...”
　　真理之侧放低了声音，轻声道：“雅威比他更早成为神祇，
　　当那些杂乱神性燃烧殆尽，耗尽所有能量，
　　就到了双方比拼本身神力的时刻。”
　　像是为了印证真理之侧的话语，
　　那团红黑火焰越燃越烈，
　　枯木泰坦本身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大地一次又一次地被犁开、压平，
　　雅威如同橡皮泥一般，被挤压成各种形状，迸溅出海量的、光芒形态的血液，
　　但它，仍然没有死去，
　　反而抓住时机，挥动三条手臂中的一条，抓握住心猿棍棒，阻止其落下。
　　另外两条绽放无穷光芒。
　　轰！
　　枯木泰坦被双重光柱正面轰中，庞大身躯倒退出三千余米，双腿在大地上犁出长长沟壑。
　　待到光芒消退，枯木泰坦的正面装甲已然残破不堪，关节处升腾起浓郁烟雾，
　　而雅威，则从陷坑中缓缓升起。
　　所有四翼、双翼天使，齐齐舍弃了各自敌人，飞向雅威本身，
　　没有任何犹豫地冲入雅威散发出的光芒当中，被同化吞噬。
　　天使们重新回归到了神的怀抱，而这也意味着，神在收回自己的力量。
　　雅威体表的伤痕迅速恢复，
　　在浮空攀升的同时，
　　三条手臂交汇于一点，数秒延迟之后，朝着枯木泰坦再次释放光束。
　　轰！轰！轰！
　　纯粹的苍白充满了整个世界，
　　大地被生生撕裂，上千万的虫巢单位被凭空蒸发，
　　枯木泰坦竭力维持着.力场，却还是被光压冲击，一退再退。
　　咚！
　　枯木泰坦撞上了世界树那擎天立地的树干，胸口、背部、四肢关节处的大部分装甲碎裂爆炸开来，
　　甚至连那团新兴燃起的沼泽神火，也如风中残烛一般，不断飘摇。
　　真理之侧说的没错，尽管李昂已经点燃了神火，但积蓄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他吞噬其余神明得来的神性逐渐蒸发耗尽，而对手雅威却能通过汲取收回天使们的力量，来不断自愈。
　　“果然，还是不够么...”
　　光芒逐渐散去，驾驶舱中的李昂，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疯狂闪烁的神明印记。
　　维持枯木泰坦的形态，每时每刻都需要消耗巨量的信仰之力，就算是有着星门世界二十二亿虔诚狂热的信徒，在源源不断提供念力，
　　也依旧不足以维持与雅威的高强度战斗。
　　前方万米开外，缓缓升起的雅威，体积又膨胀了一圈，
　　它居高临下俯瞰着李昂，体表的千万张人脸无声地张开了嘴巴，似乎在发出对于渎神者最恶毒最仇恨的诅咒，
　　三条手臂，再一次抬起，交汇于一点，指尖积攒着前所未有的狂暴光芒。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操纵枯木泰坦缓缓站起，脑海中闪过自己所拥有的所有道具、技能
　　洁净耳塞，相位之靴，深渊魔镜，生物母版...
　　所有的物品，似乎都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这是属于神明之间的战斗，凡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了。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李昂低垂眼帘，从虚空中，取出了一颗被藤蔓牢牢束缚住的、浑圆无缺的透明球体。
　　癌细胞。
　　巨人体内的，癌细胞。
　　在进入司命之战以后，李昂就在各个角落散布着虫巢，
　　急剧增殖的虫群，不仅发现天使和雅威的存在、捕获诸多神明圣者，
　　还遭遇到了巨人体内的免疫系统，以及正在与免疫系统发动全面战争的癌症。
　　癌细胞的本质，是发生错误变异的细胞，它不会像其他细胞一样正常死亡，而是吸取周边组织的养分来无限增殖。
　　对于现实世界的普通生物而言，癌细胞的出现，只是概率问题，在短暂的生命当中，可能患癌，也可能癌细胞刚出现就被免疫系统消灭。
　　而对于体积堪比星球、寿命又漫长得难以想象的巨人来说，他身躯中的癌细胞拥有恐怖的、堪比虫巢的增殖能力，
　　之所以沉睡的巨人，没有全面被癌细胞占据，一方面是免疫系统无数年来的忠心守卫，
　　另一方面，则是癌细胞们本身的特殊机制——超肿瘤。
　　癌细胞为了生存，会欺骗身躯为他建造新的血管，抵达肿瘤部位，来获取养分，
　　获得的养分越多，癌细胞生长得就越快。
　　但同时，癌细胞又具有遗传不稳定性，一旦开始增殖，就会继续突变。
　　成千上万次的突变过程中，会有某一代的癌细胞发生变异，不再隶属于原本的肿瘤组织，
　　而是继续分裂自己的子体，同时与原本的肿瘤组织，争抢同一条血管线路上的养分。
　　这就导致，最初的肿瘤组织上，出现了寄生于它的超级肿瘤，
　　并且，超级肿瘤本身又有一定可能，催生出下一代的寄生肿瘤。
　　即，癌细胞之间，为了养分而相互杀戮。
　　这一理论，可以解释现实世界蓝鲸、大象等大型动物较少患得癌症的现象（从细胞数量、生物寿命和概率学上，大型动物本该具有更高的患癌率），
　　而在巨人体内，超肿瘤则进化为了某种更为恐怖的东西——一代代的基因突变，一代代的相互杀戮，
　　数量难以计算的海量癌细胞肿瘤，就如同蛊虫一般，竞争进化，直至突破临界点，催生出一种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癌细胞。
　　也就是，李昂手中这一颗。
　　“吞噬一切，汲取一切，永生不死。从某种角度来看，这颗癌细胞，和虫巢具有相同性质。”
　　李昂的视线，在透明球体上扫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抓住球体，用沼泽藤蔓，将其贯穿。
　　汲取...基因片段。
　　注入...沼泽神力。
　　机体...开始增殖。
　　“嗯？？”
　　透过水镜术窥探外界的霍恩海姆愕然看到，枯木泰坦体表的沼泽神火突然熄灭，整台机甲就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呆呆站在雅威指尖所朝着的方向上。
　　怎么回事？
　　他放弃了么？
　　霍恩海姆紧咬牙关，与真理之侧以及太昊对视一眼，
　　三人在时间放慢的灵能网络中迅速商议，计算着所携带物品的所有可能性，看看能不能在直径两千米的光柱正式轰出前，从枯木泰坦中救下李昂。
　　有人，比他们更快。
　　素霓笙一剑荡开死死缠来的天使长，丢出紫电长剑，令后者在空中划出z型轨迹，瞬间抵达枯木泰坦前方，试图割开驾驶舱，从中救出李昂。
　　然而——
　　铮！！！
　　机甲表面再次撑起.力场，弹飞紫电长剑。
　　枯木泰坦，抬起了头颅，双眸中汹汹神火爆裂燃烧。
　　机甲体表的藤蔓，前所未有地活化起来，如发丝般漫天狂舞
　　十万道藤蔓疾射出去，贯穿天空中的虫巢母舰，汲取生物质资源。
　　而更多的藤蔓，则钉入了世界树的树干当中，疯狂掠夺着世界树的能量。
　　李昂的双眸中血红一片，
　　他能感受到癌细胞生命本质中蕴含的无限疯狂与贪婪，催促他进行永无止境的增殖、繁衍、同化。
　　枯木泰坦，或者说枯木与血肉泰坦，其体型不断膨胀着，
　　三百米，四百米，五百米...
　　一艘艘虫巢母舰，被抽干了生物质资源，坠毁落地，
　　甚至连世界树的树干，都开始逐渐褪色。
　　力量，
　　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李昂体内，令.力场撑开欲裂，令沼泽神火狂燃不休，令灵能激昂回荡。
　　高空中的雅威似乎也意识到了李昂的变化，剧烈颤抖起来。
　　正在与米迦勒缠斗的拉斐尔回望着自己的神明，面露戚然坚定之色，直接悍然自爆。
　　拉斐尔的爆炸光芒冲破云幕，其他的拉贵尔，沙利叶等天使长也借着自爆掩护，冲向雅威，牺牲自我与雅威融为一体。
　　雅威，终于收回了它在巨人体内的所有力量，倾尽所有，释放出最后的光芒。
　　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其万一的苍白光芒，降临了。
　　世间只剩下一种颜色，一个声音。
　　枯木泰坦体表的木质层瞬间剥落，其下方用高级炼金术打造的合金装甲也顷刻融化，连心猿棍棒都分裂解体，
　　唯有汲取了癌细胞生命本质的沼泽藤蔓，生而复灭，灭而复生，与摧毁一切的光幕抗衡。
　　一秒，两秒...
　　光束中的枯木泰坦持续再生着，逐渐站稳了平衡，踱光而行，缓慢而坚定地踏过万米距离，来到了雅威前方。
　　收起只剩手腕的残破右臂，以臂为枪，刺出。
　　呲——
　　枯木泰坦的手臂，径直贯穿了雅威的身躯，
　　成千上万道藤蔓急速增殖着，一边汲取着包括神性、神力在内的所有东西，
　　一边释放出无穷无尽的贪婪念力。
　　雅威体表的那一张张人脸，飞快地变化着表情，
　　他们，或者说雅威本身，恐惧于自身的虚弱，
　　又被藤蔓散发出的贪婪念力所影响同化，不肯放弃最后希望，还在释放着逐渐微弱的光束，灼烧着枯木泰坦的身躯。
　　该，结束了。
　　李昂抬起双手，操控枯木泰坦，抓住了雅威身躯的两侧，施加力量，缓缓拉扯。
　　撕拉——
　　雅威体表绽开道道裂纹，庞大的畸形身躯，终于失去了形变的能力，如同布帛般碎裂，化为千万道纯洁光雨，洒向大地。
　　枯木泰坦自动打开了驾驶室的顶部，
　　李昂抬起头，仰望着心房穹顶。
　　世界树的茂密树冠已然停止了生长，
　　繁茂壮观的密集树叶，在微风吹拂下徐徐飘摇，宁静，祥和。
　　顶点

第二百一十四章 终末
　　结束了。
　　李昂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向驾驶室的底部。
　　无数活化藤蔓，正在翻滚抽搐着，缓慢湮灭。
　　癫狂混沌的癌变意识，以及从世界树中抽取的能量，令这些植物一度拥有了与神明抗衡的力量，
　　而当世界树能量消耗殆尽，李昂也终止释放沼泽神力后，所有癌变植物就开始无穷无尽的内耗，掠夺所剩无几的能源，最终湮灭成灰。
　　剥去绝大多数藤蔓骨架之后，枯木泰坦只剩下原本扭曲而残破的金属结构，
　　李昂忍住如潮水一般涌向心神的疲惫，释放心灵创造系九级异能——起源术，在虚空中撕开一道通往星界的裂口。
　　起源术能在星界中创造出一个临时半位面，正好适合用来封印散发着危险神力辐射的枯木泰坦。
　　将枯木泰坦丢入星界半位面后，李昂又抬起手臂，朝向视线之外的心房入口，隔空关闭掉了通往门扉世界的星门。
　　那扇星门一直被数量众多的虫巢母舰保护，持续不断地向李昂输送着来自门扉世界的信仰之力，不过现在，暂时不需要了。
　　随着星门缓缓关闭，源源不断侵袭李昂头脑的亿万道信徒虔诚祷告声，终于停歇了下来。
　　至于先前那无数信徒念力对李昂心智的侵染，
　　也被心灵异能所抵消，
　　不会出现刚点燃神火，就被数以亿计信徒念力裹挟，变成傀儡的情况。
　　漫天光雨洒向大地，失去了敌人的虫群，默默地开始打扫战场。
　　菌毯自动吸取残留在地表的血肉，从地下爬出的工虫负责搬运与维修，
　　虫巢母舰打开甲板，召回飞行兵虫，并垂降下数以万计的管道，回收那些没有飞行能力的陆地兵虫。
　　在这井然有序的奇景中，李昂踩踏无形阶梯，向地面走来。
　　霍恩海姆等人已升上地表，与素霓笙及米迦勒汇合，所有人表情复杂地看着从无形长梯上走下的李昂。
　　“怎么了？不欢迎我？”
　　李昂笑着随口说道，霍恩海姆连忙摆了摆手，沙哑道：“不不，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由丁真嗣开口问道：“李哥，这到底是...”
　　他指了指世界树和巨人的心房，“怎么一回事？”
　　“这么嘛...”
　　李昂与素霓笙和米迦勒对视一眼，随意说道：“从我调查到的结果来看，世界树是控制巨人身躯的钥匙。
　　当世界树完全长成，树冠贯穿了通往心房的所有血管之时，谁掌控了世界树，谁就掌握了巨人的控制权。
　　这也是司命之战的本质——掌控绝对的命运，获得彻底的超脱。
　　不过...”
　　“现在已经实现不了了。”
　　素霓笙接过话茬，说道：“世界树在生长过程中不能遭到严重干扰，
　　而刚才那台泰坦大量抽取世界树能量的举动，实质上已经抹除掉了这种可能性。
　　如今，任何人，或者神，都无法借助巨人身躯取得超脱。”
　　“不过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件好事。
　　掌控绝对的力量，实现所谓的进化、超脱，实质上也剥离了自己的人性。”
　　李昂随意说道：“至于巨人的身份嘛，有很多重，
　　最古老的人类超凡者，最强大的地球玩家，又或者，一切神话的起源，一切传说的根源——昊天、盘古，又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称呼。
　　考虑到他其实是我们所有人的祖先，
　　我延缓了世界树的生长，没有去选择掌控他的身躯，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尊老爱幼的行为了。”
　　李昂无所谓地讲述着对于丁真嗣等人无比冲击的事实，
　　轰隆——
　　心房再一次颤动起来，无数碎岩如同陨石一般从穹顶中落下，砸在地上。
　　而随之到来的，还有杀场系统的通知音。
　　【司命之战已结束，所有玩家将在10分钟后强制传送】
　　【具体排名与奖励，将在传送结束后公布】
　　“哦？这么快就来通知了么。”
　　李昂并没有太过意外，摆手对其他玩家道：“你们该走了，我的虫群告诉我，免疫系统和癌细胞的战争正在朝这边扩散。
　　另外现实世界的地球上，天使大军估计还在继续战斗——雅威死亡的影响，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才能影响到其他世界的天使军团。”
　　“好的。”
　　一众玩家闻言，不再犹豫，逐一传送离开了巨人心房，
　　原地只剩下了李昂、素霓笙与米迦勒三人。
　　“所以...”
　　李昂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朝虚弱的、倚靠在素霓笙肩膀上的米迦勒挑了挑下巴，“她以后会怎样？”
　　素霓笙沉默了一下，“雅威已经死亡，失去了力量根源的她，可能实力会下降一截，并且遗忘掉一些属于米迦勒的记忆。”
　　“倒也还成。”
　　李昂点了点头，以漫天准备撤离的虫巢为背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了么？杀场游戏的本质。”
　　————
　　现实世界，地球，殷市。
　　深沉夜幕，被此起彼伏的闪耀光芒撕裂，
　　夜空中到处都是散发着光芒的天使，它们挥舞着武器，散布着光雨与爆炸。
　　除城市大厦外的任何地表建筑，在这疯狂而猛烈的攻击之下，已经看不出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道路，桥梁，楼房。
　　所有曾经隶属于殷市的建筑物，尽数化为残骸，甚至连混凝土之中的钢铁都被天使们投射出的光雨所融化。
　　然而，这样的天使军团，依旧没能取得胜利。
　　遮天蔽日的虫巢舰队，悬浮于城市大厦周围上空，配合着特事局的超凡者们，有序地抵挡着天使们一波又一波的突袭。
　　双方不断拉扯着战线锋面，将阵线推进至海岸——突然开始的战争，让那里沉没了上百艘毫无防备的民用、军用船舶，
　　所有船舶渗漏出的燃油，浮在海上，被爆炸点燃，形成熊熊燃烧、冒着黑烟的火海。
　　黑夜，光雨，虫群。
　　站在城市大厦顶楼的特事局众人们，目光复杂地看着踩踏在天台边缘、穿着黑红几丁质铠甲、cosplay刀锋女皇的柴柴。
　　正是柴翠翘以及突然出现的虫巢舰队，阻挡住了在司命之战开始后涌现的天使大军，维持住了防线。
　　“钉刺机枪阵地，向前推进五十米。”
　　维持着潇洒背影的柴柴，沉声指挥着虫巢继续对天使大军进行围剿，转头对特事局众人问道：“你们的超远程传送阵还没有准备好么？”
　　“还有...”
　　邢河愁看了眼腕表上的提示，回答道：“大概十分钟的时间。”
　　眼下世界各地都在遭受天使军团侵袭，想要将民众转移到星门之内，只有超远程传送技术是相对安全可靠的。
　　特事局的传送阵，一次能转移上百万民众，但是想要城市大厦内的人口远多于此，并且每次传送也需要重新充能。
　　“转移全部城市大厦内的普通人，至少还需要七个小时。”
　　王丛珊有些疲惫地说道，在战争刚刚爆发时，她就在城市大厦内参与了与突然出现的天使们的战斗，
　　虫群出现后，她也利用枢机魔方的同化能力，为虫巢单位制造性能优异、可以削弱天使光束威力的铠甲——某种程度上，她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要比上百个同等级的机动特遣队超凡者更大。
　　“七个小时么...唉，你们尽快准备吧，实在不行就跟我前往海底。像柳小姐和骡子她们的方舟计划一样，被保护起来。
　　海底现在还是虫巢的主场...”
　　柴柴眉头微皱，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间一道讯息通过虫巢的灵能网络抵达她的脑海，让她猛地转头望向前方夜幕。
　　夜色下的天使大军，不知为何开始撤离。
　　它们不再与虫群缠斗，反而向着战线后方退让。
　　“它们怎么撤退了...”
　　柴柴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下一秒，天台上所有特事局人员的腕表齐齐震动起来，散发出象征着最高异变等级的暗红色光亮。
　　邢河愁手指微微颤抖着，按向腕表，腕表界面中投映出了昆仑山脉的画面。
　　囚魔窟，炸了。
　　其顶部源源不断地冒出滔天魔气，数以百万的妖魔从升腾黑雾中飞出，其中甚至有体长百米、千米的异兽。
　　放置在昆仑山脉下方的人间武器，灭杀着从囚魔窟中涌出的妖魔，
　　异学会镌刻在周围山体上的恢弘法阵，齐齐绽放光芒，试图像以前一样，削弱囚魔窟的活性。
　　然而这一次，他们失败了。
　　囚魔窟上方的黑烟中，浮现出造型与异学会法阵格外相像的光亮，消减甚至抵消掉了异学会借取昆仑山地脉之力的封印法术。
　　“这不可能！”
　　殷市城市大厦天台上的竺学民心乱如麻，他作为异学会的弟子，自然能认出囚魔窟上方的法阵，与异学会同根同源，
　　也就是说，推动囚魔窟失控的，是异学会的自己人？
　　命运并没有给竺学民和其他人太多用来震惊错愕的时间，
　　山体一般的囚魔窟，直接挣脱掉了锁链般法阵的重重束缚，没有与地表武装多做纠缠，
　　而是直接开始了移动。
　　昆仑山脉，巴颜喀拉山脉，秦岭，巫山...
　　源源不断升腾着滔天魔气的囚魔窟，在岩层中急速移动，
　　沿途山峰震荡，水流中断，大地起伏崩裂，
　　万幸特事局早就将民众转移到城市大厦或者星门内，没有伤亡，
　　但沿着囚魔窟行进路线，而一路散播逃逸的妖魔，
　　依旧形成了一道锥形箭矢状的庞大魔潮。
　　从中逃逸的妖魔究竟有多少？百万？千万？尚在囚魔窟中的妖魔，又还有多少？
　　殷市城市大厦顶端的超凡者们，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他们只知道一点，
　　囚魔窟，似乎在朝着殷市方向移动。
　　“哈哈哈哈，终于，终于！”
　　低沉沙哑的浑浊声音，从黑色烟柱中响起，
　　如果早先死在李昂手中的山魈原地复活，一定能认出这声音就是他那所谓的老师——岿阳派的赤肚子。
　　“谋划千年，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个机会。
　　神明陨落，圣位空悬，魔潮起时。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囚魔窟，再也没什么，能够阻止我...”
　　囚魔窟上方的黑色烟柱缓缓凝结，浮现出赤肚子的模糊脸庞，他的视线扫过荒无人烟的苍茫大地，缓缓上移，看向深沉夜幕中那一轮明月。
　　积累上千年的囚魔窟，一经释放，所催生出的滔天魔气何其恐怖，就算是明月之上的蜃龙，
　　也无法再次封印。
　　念及此处，赤肚子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诡谲笑容，岿阳派与异学会在某种意义上同宗同源，
　　都是同一时代的超凡者，
　　区别在于，后者追求的是理解异变，保护凡人，
　　而前者追求的，则是绝对的知识、真理，或者说力量。
　　“想我赤肚子天资卓绝，却遭异学会所妒，不得不分割自我，尸解隐匿，化身妖魔，
　　化整为零，自愿投入囚魔窟，以瞒过蜃龙。
　　等蜃龙离开后，又重塑自我，吸纳魔气，以魔入圣，终于掌控囚魔窟，得证大道。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赤肚子的目光跨越千里，望向殷市方向，
　　只需要取回囚魔窟留在殷市地底的基座，拿回岿阳派先人遗留在那里的后手，他就将与囚魔窟融为一体。
　　囚魔窟本就是异学会模仿创世神话，制造出的拥有完整循环的小天地。
　　一旦与囚魔窟完美融合，他就将身合天地，
　　自身变为一个完整的小世界，并且脱离于杀场游戏之外，
　　实现所有岿阳派先贤的最终野望——获得脱离超脱的，永生。
　　以魔入圣的赤肚子狂放大笑，操控山体喷发出磅礴魔气，释放千万妖魔，朝殷市急速靠近。
　　城市大厦顶部的超凡者们，只看见一抹绝对的、遮蔽了星空的黑色，从西方飘来。
　　他们或震惊错愕，或满脸绝望，或深吸一口气，通过广播通知城市大厦内部的同事，不惜一切代价强制启动超远程传送阵。
　　轰——
　　空气莫名燃烧，
　　一道虚影缓缓浮现。
　　朱雀异象降临人间，扇动双翼，散发出滚滚热浪。
　　然而，朱雀异象，之前就已经被天使大军的侵袭所触发过，屠戮了大量天使，成功等到了虫巢出现，
　　但朱雀异象自己，同样也被数以十万计的天使军团，以自爆产生的恐怖能量所重创，
　　双翼满是裂纹创伤，仍未恢复。
　　“哼，朱雀？”
　　隔着千里距离，赤肚子冷冷道：“就算是全盛的朱雀异象，也不是囚魔窟的对手，更何况我已以魔入道。
　　今日证我绝学，你们也算死得其所呃啊！！！”
　　赤肚子的话语戛然而止，
　　停止的不止有他，还有整座囚魔窟山体——海量木质根须从土壤中长出，如无数道锁链一般，牢牢捆住囚魔窟，阻止其移动。
　　王丛珊下意识地攥紧双拳，“那是...”
　　“嗯，他回来了。”
　　柴柴前踏一步，与王丛珊并立，望向极远方向的夜空。
　　夜空中，厚重云层缓缓碎开，
　　数以万计的虫群舰队，从闪耀星门中缓缓驶出，横亘在囚魔窟前方。
　　李昂踩踏着无形阶梯，随着虫群舰队一起步入人间，回到了故乡地球。
　　遍布全球的灵能网络瞬间强化，所有虫群为造物主的降临，而发自灵魂地战栗喜悦。
　　李昂没有在意正在遭受虫群舰队疯狂炮击的囚魔窟，以及囚魔窟上方的赤肚子，
　　他望向殷市方向，挥了挥手，像是在说——
　　“我回来了。”
　　他的神力，以无数虫群为支柱，以全球数以千万的基因窃取者信徒为节点，遍布全球。
　　李昂的身躯仍在云层之下，而他的意识却无限上扬，
　　如同孩童凝视玻璃球一般，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地球。
　　他看见了，不止是囚魔窟与天使，
　　雪原，沙漠，海底，密林...
　　无数道星门绽放璀璨光明，
　　伴随着司命之战正式落幕，这些星门被全部激活，通往一个个未知世界。
　　杀场游戏的本质，就是战争。
　　从每个被选召的玩家开始，文明——星球——位面——晶壁系——多元宇宙，
　　所有已知的、未知的、想象中的、超脱于想象之外的一切事物，都如同磨盘中的尘埃一般，随着多元宇宙的战争磨盘徐徐运转，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超脱其外。
　　人类所知的历届所有杀场游戏，包括那具堪比星球的最古老超凡者，都只是这无比恢弘的战争磨盘中的渺小一角。
　　那些地球上消逝的种族文明，全都因为没能满足杀场游戏的要求——即诞生足够强大的玩家，而被抹除。
　　而现在，时机终于到来，无数的星球与位面将被连通，
　　开始下一轮更大规模的竞争、厮杀。
　　伴随着亿万虫巢的咆哮嘶吼，
　　李昂抬头仰望着漫天星辰，似乎要透过那些迟来了百万年的星光，看见浩瀚宇宙中的无数种可能。
　　无限战争，已拉开序幕。
　　...
　　（全书完）
　　明天更新完本感言

后记
　　多元宇宙之一，银河系，太阳恒星系，地球，威尔逊山天文台。
　　一群穿着校服的美国青少年们，排着队伍，在一位年轻的卷发天文学家带领下参观着威尔逊山天文台附属纪念馆。
　　带领学生参观人文纪念博物馆的这种工作，通常是由举行校外活动的学校的老师来负责，
　　不过这群美国青少年的老师，刚好是位金发碧眼的靓丽女子，
　　所以这位卷发的、看起来有点书呆子气的天文学家，才主动接过了带领学生们参观的责任
　　“...出生于1889年11月20日的爱德文·鲍威尔·哈勃，是天文学家，星系天文学的创始人和观测宇宙学的开拓者，被称为星系天文学之父。
　　1923年到1924年，爱德文·哈勃先生正是在这里，利用威尔逊山天文台的254厘米反射望远镜，拍摄到了仙女座大星云和M33的照片，证实他们是银河系外的巨大天体系统——河外星系，
　　从此将人类的世界观，从银河系，拓展至整个宇宙。
　　此后，他又是在这里，和助手赫马森合作，发现远方星系的谱线存在红移现象，并且距离我们越远的星系，红移就越大...”
　　卷发的年轻天文学家在自己的领域，颇为自信地侃侃而谈，享受着青少年学生和那位女老师的崇拜目光，笑着解释道：“至于红移是什么。
　　唔...你们在学校里应该学习过多普勒效应吧？就像汽车接近时，喇叭声变大，但波长变短，
　　汽车远离时，喇叭声变小，但波长变长。
　　光线也是如此，当发光物体与观测者之间的距离拉长时，光谱的谱线就会朝红端移动，波长变长，频率降低，
　　而距离拉近时，谱线出现蓝移。
　　哈勃发现的星系谱线集体红移，证明了一点——所有星系都在远离我们，即，宇宙处在膨胀当中...”
　　卷发的天文学家带领学生们来到一块大屏幕前方，顿了一下，“至于宇宙膨胀现象，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唔...设想一下吧，苍茫浩瀚的宇宙当中，存在一种无形力量，将我们与漫天星辰分隔远离。
　　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的星辰，掉出我们的光锥之外，
　　我们的人类文明，不管多么发达，
　　都将再也无法发现那些星星，再也无法与那些星辰中可能存在的文明进行接触，将永远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每时每刻，我们都永远失去了一些东西，就像一座只剩一半的沙漏。
　　太空浩瀚，岁月悠长，所以，珍惜和你身边的人，分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个时代。”
　　卷发的天文学家微微一笑，按下了从口袋中拿出的按钮。
　　哗——
　　他背后的巨幅液晶面板为之一变，浮现出无数星辰的景象。
　　“哇！”
　　青少年们为这奇景由衷感叹，
　　而年轻的天文学家，则背对着液晶面板，对学生们微笑道：“感谢最新的科技成果，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在液晶面板上，实时、清晰而直观地看到银河系诸多星球的谱线。
　　那确实很壮观，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
　　“不不不，卡尔。”
　　一直跟在学生队伍旁边的靓丽女教师，叫出了天文学家的名字，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觉得，这幅画面正常吗？”
　　“嗯？”
　　天文学家转头看去，下一秒，心脏巨震。
　　液晶面板上，银河系中的无数恒星（其中一些还被标注出了星座）散发出了血一般的光芒，
　　红光浸染在一起，如同一条磅礴血河，由远及近涌来。
　　“这，这不可能！”
　　名为卡尔的天文学家浑身一颤，刚从口袋中掏出电话，走廊拐角处就跑来了一位踉踉跄跄、神色惊慌的同事。
　　卡尔急忙喊道：“我们的天文望远镜出问题了？”
　　“不，如果你是说所有恒星集体红移的话，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天文台也都观测到了。”
　　同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走，博士在召集我们所有人，国家安全局的直升飞机马上就到。”
　　女教师终于按捺不住不安与疑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
　　天文学家咬了咬牙，“红移现象有四种。
　　多普勒红移，由于辐射源在固定空间中远离——比如恒星周转。
　　引力红移，由于光子摆脱引力场向外辐射——比如引力场极强的白矮星。
　　宇宙学红移，由于宇宙空间自身膨胀——也就是正常的天体红移。
　　如果屏幕上这幅画面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所有恒星由远及近，都被转化为了白矮星，
　　又或者，它们被某种力量，整齐一致地拉远了...”
　　女教师本能问道：“你不是说有红移有四种么？
　　多普勒红移，引力红移，宇宙学红移，还有第四种呢？”
　　“第四种...”
　　卷发的天文学家不顾同事的催促，犹豫道：“所有恒星，突然间被抽离了难以计算的海量能量，
　　就像是一个超出我们想象之外的文明，正在竭泽而渔地吸取着亿万颗太阳的能量。”
　　突然间，天文纪念馆中警铃大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窗外。
　　天空暗了下来，
　　一艘大洲那么庞大的、遮天蔽日的红黑色生物质舰船，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了近地轨道上，
　　轻易摧毁轨道所有人造卫星的同时，也阻断了洒向地球一面的阳光。
　　黑暗，降临了。
　　“圣女大人，
　　刻耳柏洛斯虫巢舰队、多拉贡虫巢舰队、戈尔贡虫巢舰队、贝希摩斯虫巢舰队、耶梦加得虫巢舰队，
　　已利用抽取恒星能量产生的虫洞，
　　跃迁至C11，C94，B87，D351星区，参与当地星区的位面战争，
　　那里存在些许反叛力量，不过血肉与沼泽之主在上，所有反抗之举都将招致覆灭。”
　　来自脑虫的沙哑浑浊汇报声，在宏大而空旷的舰桥的广播系统中响起，
　　舰桥中唯一的身影——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女子，微微一笑，踱步走到虫巢母舰的落地舷窗前，
　　透过那扇印了一个巨大的、龙飞凤舞的、半透明“柴”字的舷窗，
　　俯瞰着下方陷入黑暗的星球。
　　“难得遇到和地球相似度这么高的星球，让虫巢把他们保护起来吧。
　　哦，对了，到时候找找他们星球上有什么好吃的。
　　我，又饿了。”

完本感言
　　大家好，这里是黑灯夏火。
　　诚如各位所见，在连载了两年又三个月后，《玩家凶猛》终于迎来了完结。
　　心态...五味杂陈，
　　有如释重负，有惆怅伤感，有遗憾不甘。
　　轻松于终于可以暂停一阵码字日常，
　　惆怅于陪伴了自己两年、成为生命一部分的工作告一段落，
　　遗憾于自身能力不足，还是没能达到理想中的文字效果。
　　唔...怎么说呢，其实在2019年4月份码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完全是抱着想随便开本书糊口的心态，能上架就算成功。
　　结果本书在前期推荐不咋样的情况下，还是三江强推，一条龙上架，成绩在同期作品当中，还算蛮好的。
　　可能这也和本书的基调有关吧——在刚码字的时候，我就想写一本能给人带来欢乐的书，
　　在这个嘈杂繁华的网络时代里，
　　寂寞、闷骚而有趣的灵魂总会彼此吸引，
　　一直看到这里的同好，不仅仅是书籍的阅读者，同时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知己、朋友，
　　感谢你们。
　　回到刚才的话题，本书在刚刚上架，也就是七月份的时候，起点迎来了一场风波。
　　有些读者应该还记得，那时候起点的整个灵异分类，都被和谐掉了，到现在也没恢复，
　　大量涉及灵异和其他因素的老书新书，也惨遭404。
　　那时候我还挺慌的，被迫调整了本书方向，削减现实剧情，导致上架后的许多章节，现在看起来颇为割裂，并不连贯，
　　好在，本书算是变种无限流，剧本掺杂现实的设定，让剧情割裂的伤害小了很多，
　　一路写啊写啊，就到了现在，期间有两段我特别满意、完成度也最高的剧情，分别是生南王剧本中的日岛灵异，以及炼金术师回廊。
　　前者我用的是现实世界发生在日本的真实案件，并模仿了三渣在《惊悚乐园》里【平田的世界】的揭秘叙述方式，
　　后者的剧情则是我自编的，在莫比乌斯环的谜面上捏他了长铗的《674号公路》，同样是手性翻转，另外还有时间循环的要素，
　　在编写剧情的时候，头发都快愁白了。
　　（不得不感叹，三渣在同样没有大纲的情况下，能写的这么好，真是太强了）
　　撰写无限流就是这点困难，如果要利用已经存在的文艺作品，那就要受到版权限制，并且剥夺一部分没有看过原作的读者的乐趣，
　　而如果自创每个世界的世界观，又对作者有着极高的要求——让一个世界能够合理运转起来，并且主角放入其中闯荡还要有足够的乐趣，真的非常困难，
　　写的短了塑造不足，
　　写的长了又有裹脚布之嫌。
　　并且，无限流还要面对一个从开山怪《无限恐怖》开始，就一直难以解决的问题——无限流的本质，或者说最初动力。
　　无限流可以最大程度地穿越世界，体会到无数种可能性，以及这些可能性之间相互碰撞所带来的趣味，
　　一出世就跟随者无数，
　　但当涉及最初动力的时候，绝大部分无限流作品，不管是经典的“主神”式无限流，
　　还是变种的诸天无限，游戏无限，
　　都会陷入难产。
　　把“主神”设计得渺小且人格化，就显得逼格不足，
　　而把“主神”、“系统”设计得无比宏大，就必然在揭秘过程中，拉长战线，增加字数，埋下无数坑，
　　一些作品还没完本时，主角就已经成长为单手灭星，谈笑风生间把星系摘着玩的程度，
　　然而人物之间的交谈方式、行为方式、思维方式，仍然还是普通人的，
　　不仅看上去空洞乏味、不合理、皇帝挑金扁担，
　　还显得格外...无聊。
　　我不想去写强烈违反自己逻辑观念的事物，
　　也想象不到，怎么在玩家Lv99的时候，还让世界观设计有度，剧情有张有弛，人物之间相互博弈。
　　文艺作品一旦超出“人”的视野，超出人的理解范围之外，就会不好看。
　　所以，最好还是见好就收。
　　（我是没有办法在解答这个困扰无限流的最终命题的同时，还能保持文本的有趣性。大家可以移步隔壁活儿该的《从姑获鸟开始》，说不定他能想出一个好方案）
　　回到之前的话题，我个人也是个网文老读者，非常知道，追完一本连载网文，就像是看完一部陪伴多年的电视剧。
　　不知道有没有读者了解，国内曾经引进过一部名为《成长的烦恼》的经典大型情景喜剧片，该片共有7季166集，讲述了一个普通的美国家庭的日常生活，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影响。
　　当我在成长过程中，陆陆续续追完所有剧集后，仍有些难以接受，
　　那一群有趣而可爱的人，一段段鲜活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内容可以讲述，那么多的剧情可以延伸，足够拍个几十上百季，怎么能这么完结？
　　当时的我怅然若失，久久不能释怀，花了很长时间才从惆怅中恢复，
　　后来才想明白，曲有尽时，
　　一部文艺作品，终究会有完结的时候，
　　里面的那些人物，就像在人生某个十字路口，和你洒脱一笑，然后分道扬镳的老朋友一样。
　　尽管以后听不到他们的音讯，但友情仍在继续，每每想起那段时光，还是会露出会心笑容。
　　连载网文最重要的一个属性，其实是陪伴。
　　陪伴每一个孤单的灵魂，
　　最后，再次感谢读到这里的读者，为了填补之前留下的坑，我会在后记后面写番外的。
　　啊，仔细一想，坑还真是多啊。
　　阿基利企鹅的故乡，
　　教授的经历，
　　辛迪加众人的身世，
　　旱魃、蜃龙的过往，
　　血族世界的未来，
　　李昂在成为玩家前的故事，
　　...
　　估计是个大工程，苦笑。
　　最后的最后，我会先歇息一个月，放松下心情，调理下不甚良好的身体状况，
　　也祝愿河南平安，
　　大家健健康康。
　　番外和新书见。
　　以上，黑灯夏火。

番外1
　　“所以，这是哪？”
　　脸上挂着桀骜不屑表情的少年，双臂环抱于身前，
　　脊背倚靠着高楼天台边沿的栏杆，
　　令淡蓝色的冲锋衣刮擦栏杆表面的铁锈，发出沙沙声响。
　　“不充分的问题。你应该问，where，and  when.”
　　平静说话声从天台的另一侧传来，
　　那是一个普通到几乎没有任何特点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褐色风衣，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整个人站立在圆滑的栏杆之上，俯瞰建筑物下方穿行的人群。
　　“哈，所以这次不止穿越了空间，还穿越了时间是么？”
　　穿着冲锋衣的少年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并没有因对方的话语感到惊讶，“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当你学徒的话，还是算了吧。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对超自然力量什么的不感兴趣。”
　　中年男人温和地笑了笑，并没有尝试说明成为他的学徒，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件多么荣幸珍贵的奇迹，
　　也没有继续展示他所拥有的超凡力量，
　　而是自顾自地站在摇摇欲坠的栏杆上，平静说道：“这里是比利时，布鲁塞尔市中心，哈斯尔贝克区。2003年5月18日。”
　　“嗯？”
　　少年一挑眉梢，不暇思索，“癸未年，羊，丁巳月，辛卯日。国际博物馆日和耶路撒冷日。”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再过十分钟，四年一次的布鲁塞尔市斯哈尔贝克区的选民选举就将正式结束。经过清点选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性候选人Maria  Vindevogel将以8706票成功获选，在今晚过后成为布鲁塞尔大区议会的议员。
　　比利时是君主立宪国家，联邦议会主要负责司法、国防、外交等，下级的大区议会则负责与土地有关的地区发展、环境保护、住房政策、港口经济等。
　　Maria  Vindevogel会在一个多月后提出她的个人议案（Private  Member’s  Bill），
　　该议案旨在降低税率，保护本国企业，
　　经委员会批准、全会批准、国王签署、在《国家公报》刊登等步骤后，
　　该议案成为正式法律，
　　并导致一家布鲁塞尔船舶企业，选择取消了与闽省新安造船厂的订单。”
　　新安造船厂。
　　少年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父亲在十几年前任职过的单位。
　　“没错，正是因为订单取消的消息传回，新安造船厂员工提前放假，导致你的父亲与你的母亲在2003年7月份相遇相识，最终导致了——你的出生。”
　　中年男子微笑道：“先别急着撇嘴，我不是想说‘不凡之子，必异其生’之类的话，而是指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候选议员Maria  Vindevogel在选举前，并不被人看好，事实上，她的真实得票数，应该是514票，而不是获选时的8706票。”
　　“嗯？”
　　少年眉头微皱，“什么意思？选举舞弊？”
　　“不。”
　　“花钱买票？”
　　“不。”
　　“市民看热闹把一个没人选的候选人选上去了？”
　　“还是不。”
　　不断被否定的少年眉头皱得更深，看着中年男子嘴角的微笑，低下头去默默思索。
　　“得票8706，实际514...相差，8192。”
　　8192
　　八千一百九十六。
　　这个数字在茫茫多的数字海洋中并不起眼，但在另一个领域，它却有着特殊意义。
　　“2的十三次方。”
　　少年冷漠道：“软件错误。”
　　“正确。”
　　中年男子打了个响指，笑道：“现代人类使用的计算机，采用二进制，用0和1的字符串工作。
　　开启晶体管时，显示为1，关闭晶体管时，显示为0。
　　而在选举系统中，每个字符串对应2的幂。
　　比如，1就是100000000000000
　　2就是010000000000000
　　3就是110000000000000
　　4就是001000000000000
　　5就是101000000000000
　　6就是110000000000000
　　以此类推，514票就是010000001000000
　　8706票就是010000001000100
　　注意到了么，这两个字符串之间，只有2的13次方那一位，发生了变化，从0变成了1。
　　不过，说这是软件错误，对，也不对。
　　布鲁塞尔市斯哈尔贝克区用来统计选举票数的那台电脑，在软件上没有任何问题，硬件上也不存在损坏，同时也没有黑客入侵的说法。
　　真正关键的，就只有一个晶体管，那个代表2的13次方的晶体管。
　　也就是说，事实上发生的，是比特翻转。”
　　中年男子笑道：“造成比特翻转现象的原因，是单粒子效应——单个空间高能带电粒子击中微电子器件灵敏部位，由于电离作用产生额外电荷，使器件逻辑状态改变、功能受到干扰或失效。”
　　似乎是注意到了对方脸上的表情，中年男子补充说道：“释放那颗高能带电粒子的，不是我，而是宇宙。
　　暮年恒星的爆炸，
　　超新星事件，
　　超巨型黑洞吞噬星球...
　　凡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天体运动，会产生海量的、接近光速的高能射线。
　　这些高能射线在宇宙真空中肆意穿行，受到天体引力影响而变得弯曲，除非遭遇阻碍，它们将永恒漫游下去。
　　而某一颗高能粒子，历经千万时间，跨越千万光年，坠落地球之上，和距离地表25km的大气分子碰撞，就像天然对撞机一样，产生新的高能粒子。
　　中子，质子，正电子，光子，μ介子...
　　汇聚成闪电一般密集而庞大的粒子流。
　　其中一个高能带电粒子，在2003年5月18日布鲁塞尔市斯哈尔贝克区的议员选举中，
　　从天而降，击中了计算机里，那个代表2的13次方的晶体管，产生额外电荷，令该晶体管从关闭变成了开启，
　　最终导致候选议员Maria  Vindevogel多得了8192票，导致了，你的出生。
　　这个过程，我称之为命运。”
　　中年男子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宇宙浩渺，真空广阔，亿万星辰悬于其中，看似毫无联系，却总能以某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将命运连结到一起。
　　难道不想看看么？那恢弘壮阔而充满未知可能性的未来。”
　　“...”
　　少年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笑道：“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第五位弟子。”
　　“啥？才第五位？”
　　少年的脸色垮了下去，“感情我们这组织就大猫小猫三两只啊？”
　　名为教授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刚开张嘛，没办法。”
　　“唉，总感觉上了贼船。”
　　少年抱怨道，“算了，那其他人叫什么名字。”
　　“你的师兄师姐们都给自己起了代号，太昊，失控，狂燃火，门状棘波，你也可以给自己取一个。”
　　“啧，有够杀马特的。”
　　少年撇了撇嘴，眼睛转悠了一下，“那我就叫...LAN好了。”
　　“局域网么？”
　　教授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拉开一扇悬浮于半空中的传送门，在与弟子踏入其中之前，最后望了一眼天空。
　　他并没有说谎，那颗改变了LAN人生轨迹的高能粒子，来自于...他家乡的那颗被摧毁的恒星。
　　命运啊...
　　教授转身，不再留恋故乡恒星的最后一缕余光，踏入传送门内。
　　风衣飘扬。
　　（作者开新书啦，书名《问剑》）

新书已发
　　书名《问剑》，感谢支持。
　　《玩家凶猛》新书已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