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收官,风波定也不定
类别:
都市小说
作者:
烽火戏诸侯字数:65834更新时间:25/01/15 14:26:33
第310章 收官,风波定也不定
? 赵甲第已经能够下床,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在幽静公园散步,王半斤不太乐意让护士长跟小八两勾肩搭背,这段日子一有空就从机关单位跑来伺候,还送来了一套老太爷帮忙转交给赵甲第的《中国时代19》,赠语是“风声雨声读书声百姓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鸡毛事,事事关心。”
赵甲第现在的生活形同闭关,按照观音村支教生活养成的习惯,读书摘抄做笔记,没有闲着,《官场现形记》已经翻了两遍,这天躺在床上给相对病重的韩道德讲述高盛金融史,韩狗腿的身体底子差,恢复速度远不如赵甲第,但精神气不错,被医院方面打理得清清爽爽,如果能顺便洗个牙,就称得上焕然一新,估计再出去吃鸡,小姐们都乐意打心眼服务殷勤一些。赵甲第在医院里的时间,应了那句患难见真情,一些对赵家和金海怀有善意的人都前来探望,例如野狐禅大成的陈靖就出现过数次,这次风波至始至终都坚定站在赵太祖一个阵营的廖银带着一帮昔日道上的兄弟们也来过两次,沈宪和武夫这对学者师徒也拎着果篮进入医院,还有几位当初故意给过赵甲第黑面孔冷屁股的红色子弟都赶过来,多了几分不常见的真诚,其中那个曾在长安大街上私人会所让赵甲第倍感人情淡薄的大叔杨丰更是直截了当对赵甲第说道别怪叔叔当天不地道,因为那会儿其实连他都摸不清赵鑫的打算,根本不敢胡乱出手,加上刚好想探一探赵鑫儿子到底是不是个绣花枕头,就故意来了那么一手。在中组部出了名袖里藏刀的大红人临行前违反常理地半玩笑半认真说听说陈靖那家伙已经开始挖金海最具潜力的墙角了,我这个做叔叔的,金海这档子事情另算,撇开跟赵鑫的交情,只要你明年参加国考,叔叔就肯定给一个大红包。赵甲第不矫情,笑着说越大越好,小了就去赵三金面前告状。
赵甲第忙着拣选一些有关高盛的段子说给韩道德听,突然看到这家伙眼神有点不对劲,转头一瞧,比当初看到从密云监狱跑出来的赵鑫还要惊讶,从年初至今,不管面对何种突如其来的坎坷,窒息的压力,无形的重担,切肤感受到何种冷眼和炎凉,哪怕是挨了两枪都可以在外人面前去自嘲几句的赵甲第,猛的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嘴角扯动,微微嚅诺,却没有喊出声音,没有喊出那个最平凡不过的字眼。儿童时代过后,少年到青年,不漫长,但说短暂也绝不短暂的整个十年,赵甲第似乎忘记了如何去跟眼前的人去撒娇,偶尔的一些跨国电话,他总是不知如何开头,更不知如何结尾,大多以沉默作为结局,最后都养成了一个默契,沉默半分钟后就挂掉电话,以往春节寥寥的见面,也都并不热络,所以此时此地的突然见面,让赵甲第不知所措,这比让他直面金海跌宕的风波更茫然。面容清冷眼神哀伤的中年女人似乎对赵甲第的表现并不意外,放下果篮,坐在床边,凝视着棱角越来越分明透着一股浓郁坚毅的成熟脸庞,伸手帮赵甲第擦拭了一下涌出眼眶的泪水,微微一笑道:“还是那个喜欢哭鼻子的小八两。”
赵甲第哽咽喊了一声:“妈。”
女人轻轻搂过他,不言不语。
有多少看似执拗钻牛角尖的孩子,不是从小便希冀着被父母认可?
韩道德简直是悚然一惊,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却不敢插话。对韩大狗腿来说,赵太祖无疑是高高在上不能再高的彪悍存在了,一本被誉为十年内无法打破销售记录的《灰色帝国》,整本书就是在孜孜不倦描述这个男人的阴狠黑暗,那么,带着强烈批判意味将黑金帝国送上道德刑台的《灰色》都用一整章去赞誉的女人,商虹,又是如何的了不得?在《灰色》一书中含有深意讲述道如果这个女人掌握45到49个点的股权,并且能够一直维持她的巨大影响力,那么金海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但作者坦言以赵太祖一贯的大男子主义,绝不会给这位名义上的原配妻子那么多股权,估计最多在10到12个点,等价金额已经足够吓人,却还不至于改变局势。韩道德已经把《灰色》翻烂,对于这位灰色帝国唯一一抹暖色的影子女性,除了一些道听途说的传奇故事,只能从书中去寻找迹象,在作品中,商虹是一个很具备个人风格的管理者,和赵太祖一样是贫苦出身,没有任何红色成分,但难能可贵的是她没有像赵鑫那样在富贵后在生活上有任何暴发户行径,她的生活一如既往地简单普通,任何出差都不讲究排场,住经济型酒店,吃普通快餐,没有一件高级定制时装,简直是无欲无求的完美典范,在商业帝国急剧扩张的肆意岁月,是她在牢牢约束赵太祖“制霸北方”的可怕**,有太多商业王朝在虚假辉煌中迷失自我,最终落得昙花一现,《灰色》一书对商虹的高度赞扬便来源于此,相比赵太祖的草莽风格,这位严于律己却乐于给其他人一个尽量宽松环境的女人似乎是现代管理者的最佳人选,事实上任何一位被赵太祖剔除出局的元老,对商虹都没有任何怨言,甚至私下都说如果不是黄芳菲的插足,金海极有可能成长为一个强大无敌乃至于可以被冠以伟大一词的家族企业。
商虹削了两个雪莲果,分别递给儿子和韩道德,这让老男人受宠若惊,但商虹不是丢根烟就点到即止的赵太祖,主动跟韩道德拉了许多家常,也不只是韩道德独角戏,商虹也聊了许多赵家未发迹前的琐碎小事,都挺云淡风轻,商虹一直比较看重这类对困苦并不怨天尤人的男人,而且来之前就得知变故内幕,对这个被赵鑫当做棋子的显老男人有不错的印象,见面后又增加了几分,但最重要的是她今天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到医院,没架子的她就更没架子了,这一点自然与处处讲求精致品味的黄芳菲截然不同。聊了半个多钟头,商虹拿着两本杂志扶着儿子出去散步,*t石凳上,坐下后,轻声问道:“我已经把全部股权都过渡给冬草,不怪我吧?”
赵甲第问道:“为什么?”
商虹给了一个有趣的答案:“对儿媳妇好,就是对儿子好,这是一个合格婆婆该做的事情。”
赵甲第哭笑不得,细细一想,无法辩驳,心底终究有一丝温暖,除了他,这世界上还有人愿意对冬草姐没有偏见。有些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是需要去坚持坚信一辈子的。赵三金和过命兄弟齐武夫的恩怨,赵甲第也听说过,这么多年,哪怕赵三金将童养媳姐姐领进了家门,甚至顶替自己的位置安排进董事局会议室观摩高端职场的尔虞我诈,但连不谙人事的赵家“自己人”赵世南都瞧出了相差一辈的两人之间隔着一条巨大鸿沟,齐冬草在赵三金面前,永远不会像王半斤那般小女儿作态的嬉笑捣蛋,她的标签一直是早熟,沉稳,内敛。
赵甲第喃喃道:“如同一份评估报告所说,金海一分为二,一白一黑,不再是让人忌惮和眼红的灰色。但真的要走到这一步才能摆脱不死不休的死局吗?赵三金怎么办?”
商虹轻声道:“八两,你真以为你爸在乎这点钱?当年一开始赵三金并没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意图,甚至私下还跟我商量给这批功臣不少的股权,但金海壮大后,那些个翘尾巴的老家伙都没什么耐心,吵吵嚷嚷,很不安分,有几个还做出了不怎么光彩的过激举动,赵三金其实很愿意对谁好,他心里那笔帐算得比谁都清楚,但前提是耐得住考验,司机徐振宏何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肯付出汗水的,他一个都不会亏待。但谁敢去争去抢,你爸就没好脾气了,一怒之下就干脆让这帮人一分钱都没捞到,好人?赵鑫当然不是,但坏人,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但有一点我比谁都能够确定,赵鑫不是个贪钱的男人,他当年离家出走,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向你爷爷证明他不读书,不学好,混社会,也能过得很好,当他证明这一点以后,却不希望你也走这条路,钱终归是挣不完的,一些个精英嘴上挂着的所谓自我圆满,对赵鑫来说也不过是笑话,到了他这个高度,还要如何证明?不需要了,我离开金海管理层以后,赵鑫就一直是当个副业打理企业,当甩手掌柜,很惬意,苗头不对了,才出来敲打一下,谁立功了,就表彰一下,其实是很好的状态。金海分还是不分,对他来说最坏不过就是数不过来的钱分出去一些,冬草想要什么,他很清楚,也不阻止,但要拿走,还得冬草去证明她有这个本事,事实证明冬草做得不错,但没能拿到满分,因为冬草不管对赵家是什么心态,对你始终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再等几年,进了赵家祠堂族谱,成了你的媳妇,她也怕下不了决心去这么做,知道吗,八两,你最让妈庆幸和满意的不是你这段日子在北京的所作所为,而是你一直没有伤害冬草。不善良的男人,再优秀,也不是个好男人。”
赵甲第望着远方的风景,怔怔出神。
商虹柔声道:“我在上海见过袁树了,是很不错的女孩。”
赵甲第有些赧颜,在男女关系上,是让他最不敢面对王家老太爷的一点。以后如果真的从政,即便一定程度的家世背景可以淡化这点负面影响,但毕竟不是什么能拿上台面的事情。
赵甲第轻轻道:“妈,还是见一见赵三金吧?”
商虹点头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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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云监狱。
感情史足以写成一本传记的两位中年男女坐在面对面。他们还是法定意义上的夫妻,但一个在国内呼风唤雨如日中天,另一位却多年定居在加拿大与世无争。
男人洒脱道:“听说你把全部股权让渡给你心目中钦定的儿媳妇了,不奇怪,只是比我想象中要快一点。那帮乱臣贼子估计都在开庆功宴了。输给你,我没啥怨气。”
女人冷笑道:“要不然?等着黄芳菲的外戚系一家独大,把八两那份都抢走?”
男人呵呵道:“虹,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上位?否则这些年她不过是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打打闹闹,鸽子不是这块料。她比你爱出风头,就让她时不时露面好了,她有几斤几两,我清楚就行。”伸了个懒腰,在密云名声极大的赵三金同志略显懒散道:“挺佩服我们儿媳妇的,连我都很想知道这些年在她背后替她出谋划策的军师,相信不会比陈平安逊色几分,老齐家还真是百足之虫,人才辈出啊。估摸着如果不是有八两当我的免死金牌,齐家死士就不光光是杀一个写举报信的情妇了,连我都不会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可应付得不轻松。”
商虹怒目相向。
赵三金举手投降道:“好好好,不说冬草的坏话,说到底,我和你都一样,都对这孩子没啥怨言,只是可惜喽,可能很难见到她继续跟半斤那死丫头争风吃醋的场景了。这可是你出国后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了,恩,在宅子里听甲第用专业术语刺那些骗我钱的伪精英算一个。看他在股市上鼓捣短线也算一个。这小兔崽子,还不乐意我出钱帮他一把,把我给气的。这些年见多了在国外学到点皮毛回国后就跟老爹哭着嚷着要钱创业的小王八蛋,越来越觉得自家崽子出息。跟你说个秘密,别说是我讲的,对蔡言芝有没有印象,就是上海的那条竹叶青,被我们儿子拿下了,出了这档子事,她一发狠就耍了几件大事,把陈家的几棵摇钱树给连根拔除,让那位马上高升的陈书记暴跳如雷,差点要动用政治资源。”
商虹脸色依然很难看。
赵三金一脸阴笑,眯着眼睛摊牌道:“别瞪我,我知道你在怨恨什么。但陈家那个小白脸曹操机灵得很,干脆就躲在北京军区不出来,我也不是神仙,不敢明着跟枪杆子叫板,不过你放心,躲得过初一,总躲不过十五。现在不光是我盯着他,蔡言芝,还有那个对王竹韵痴心不悔的孙老虎,都没啥好心情,一旦落在这两个人手上,没什么好结果。反正我现在就是一吃牢饭的家伙,光脚不怕穿鞋的,而且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当初做了整整十年,比变着法儿从聪明人口袋里骗钱要简单多了。”
商虹终于有了些好脸色,叹息道:“当年你用手段把八两和那个叫谢思的女孩拆开,就不怕他恨你一辈子?”
赵鑫哈哈大笑道:“恨我也没啥不好,说不定这家伙就可以顺手接管金海,然后可劲儿折腾。跟你说实话好了,我不是没想过让甲第知道这一茬,但这两年他的表现,出乎我意料,就不需要画蛇添足了。现在爷俩起码能坐一起说上几句,打打屁,抽抽烟,就不整乱七八糟地幺蛾子跟我自己过不去了。对了,虹,冬草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她接下来的步骤,拆分出来的金海好歹算是我小儿子,我还是希望它能真如那帮理想主义者的设想成为一家有抱负的公司。别瞪我啊,冬草是聪明闺女,肯定不怕你给我泄密,说说看呗,在这里呆着太无聊了。”
商虹苦笑道:“首先,金海会改名锦朝,她控股51%。她显然有一套完整的计划来应对金海变更后的起伏,我就跟你说一点,锦朝已经跟国内最大的金主‘中投’初步联手,拟成立合资公司,共同投资国内房地产,这个举动是商业投资,还是政治投资,或者说两者份额比例,你这个走官场路线的当代祖师爷肯定一清二楚。反正把旧金海交给冬草,我很放心。有你这么个鲜明的反面典型树立在那里,相信哪怕齐冬草有一些铁血手腕,都不会让人反感。”
赵三金翻了个白眼。
商虹犹豫了一下,降低嗓音沉声道:“你怎么说?”
早已与她养成极佳默契的赵三金没个正行嘿嘿道:“就那样,一大串不痛不痒的罪名,大概判十二年,这还是上头权衡各种利弊得出的结果,当年听了陈平安的劝,做了些善举,否则估计就得上十五年了。不过陈靖暗示过我,接下来运作得当,也就在里头呆五六年的事情,都不用去秦城。市面上除了一本《灰色帝国的崩塌》,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这个判决的,这还得归功于杨丰这帮能量巨大的红色子弟,你有机会借这个机会跟他们客套客套,他们还是由衷认可你这个嫂子的,这些年,没少骂我。又瞪我,不去拉倒,反正我给儿子铺路,他就要反着走,你如果还不愿意帮帮忙,就等着以后兔崽子被陈靖杨丰这帮腹黑份子拾掇拿捏吧,你又不是不了解这些个疯子那点恶趣味。小心你儿子一进机关单位,就被丢到偏远山区喝西北风,你舍得?”
商虹微微一笑。
若不是这个男人对儿子还算尽心,虽说手法有些另类,否则以她的刚烈性子,这一面是绝不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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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出院以后住进了奶奶购置的大四进四合院,已经是三月下旬。蔡言芝一直就住在这里的偏房,加上有黄凤图老爷子,院子不算过于冷清。除了冷眼旁观金海的变天,赵甲第开始买来大量的公务员考试资料,公务员教材中心的国家公务员考试综合教材,申论范文,时政评论,当然还有《半月谈》这类杂志,甚至做足了一定准备后跑去91UP公务员考试迎战平台做海量的测试,书桌上是成堆的历年真题回顾资料,赵甲第再次陷入半疯魔状态,废寝忘食,黑板新增了两块,期间去过王家老爷子的四合院两次,与老爷子聊得尽兴,赵甲第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邀请过天字号凤凰男陈靖来四合院做客,还和母亲商虹一起跟杨丰这类**吃过饭。显然赵甲第不局限于为了公务员考试而去冲刺,是打算做长远的铺垫,赵甲第的生活平静了许多,但在四合院也不是没有乐趣,那就是他很喜欢看到蔡姨面对他母亲时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小尴尬,大体是融洽的,但毕竟相处时日有限,女王蔡言芝很难适应难以启齿的新定位,有意无意避开与赵甲第的独处。
上海在4月中旬有个市公务员考试,赵甲第会参加,但志不在此,最终目标还是年底的国考,既然陈靖和杨丰两位当权大叔都拭目以待,赵甲第没理由不给出一份相当漂亮的答卷。
首都机场,4月4日,商虹返回加拿大,很快解开一部分心结的她就要回国,这趟回去只是结束一些手续。还依稀看得出瘸腿的赵甲第则赶往四川,这之前他和母亲以及王半斤已经提前去爷爷坟上敬酒。与赵甲第在成都双流机场一起下机的除了明面上的随从保镖郭青牛以及暗中的魏锋,还有从北大翘课的杨萍萍,赵甲第早就跟商雀这帮兄弟说过会替他们清明上坟,就别赶这个形式了,起先萍萍姐还有力气说这双流机场的伙食是如何如何糟糕,越临近乡镇和观音村,就愈发沉默。蝈蝈和魏锋很识趣,一路上都尽量保持距离。赵甲第和杨萍萍走入乡里的希望小学,学生们还在上课,赵甲第就坐在操场上发呆,他和学生们在信中说好这个清明节会到观音村。
杨萍萍望着他的侧脸,陪着一起发呆。
余晖中,放学铃声响起,赵甲第起身刚想去教室找人,他眼尖,看到二楼第一个冲出走廊准备玩铁圈的熟悉孩子,喊了一声“二娃!”
那孩子愣了一下,往下一看,眼睛立即红了,大声嚷着赵老师,然后疯一般去各个教室把观音村的同村人喊出来。
十几个孩子齐刷刷站成一排站在赵甲第眼前,曾是观音村最漂亮如今是整个乡镇小学最动人的女孩张乌梅也在,一样眼眶湿润。
很多学生都趴在栏杆上观看这一幕。他们可都知道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是观音村的,读书最好的也是观音村的,打架最狠的也是观音村的,而且这个村子的家伙最抱团,谁被欺负了就全部都站出来,连长得顶好看的张乌梅都要出面,她叉腰骂人的时候真凶啊。一开始有人拿观音村老师死了的事情来说笑话,结果被读四年级的阳子给结实揍了一顿,从教室打到寝室再从寝室打到操场,一开始学校要给记过,但是后来好像没有这事一样。那以后就再没谁敢闹观音村这帮人了,都没谁敢嚷张乌梅你给我做媳妇了。
赵甲第笑道:“我先去观音村,明天是清明节,我雇辆小巴士来接你们。”
当晚,赵甲第依旧睡在当做教室的老会堂二楼,其实没有睡,杨萍萍不乐意住在别的地方,霸占了床铺,但裹着床单也不肯合眼,赵甲第就坐在书桌前亮了一晚上的电灯,做了几份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天蒙蒙亮,杨萍萍才昏昏睡去。赵甲第没喊醒她,独自晨跑去了山头,坐在那里,用叶子吹曲子。下午,和萍萍姐一起吃过午饭,两人逛了一圈观音村,都是赵甲第在跟村民唠嗑,忙着递烟和接烟,萍萍姐一点都不疯癫,文文静静,一言不发。然后两人回到希望小学,把孩子们接回观音村,看到停在村口的车子,赵甲第才知道胡璃父母也来了。
上坟。
孩子们哭成了一片。
破天荒没化妆的杨萍萍也不例外。
胡璃父母也在,但都没有说什么。
将孩子们送回学校后,赵甲第和胡璃父亲在会堂二楼一起喝酒,这一次中年男人拦着赵甲第没让他多喝。
夫妇两人连夜赶回成都,二楼留给了赵甲第和杨萍萍,前者依然坐在书桌前做题,后者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深夜,赵甲第转头柔声道:“早点睡吧。”
没有丝毫睡意的杨萍萍摇了摇头。
杨萍萍低头说道:“狐狸来这里支教前,跟我说,以后让我照顾你,别让其她狐狸精们把你骗走,比她漂亮的也不行。”
赵甲第放下笔,转身笑道:“别跟我说其实萍萍姐也暗恋我。”
杨萍萍抬头道:“不行吗?”
赵甲第没有回答。
杨萍萍突然笑道:“你想得美!”
赵甲第一脸无奈,但眼神清澈道:“就知道。”
躲在被窝里的杨萍萍没来由感慨了一句:“其实你挺累的。”
赵甲第摇头道:“不累,是真的。”
杨萍萍深深呼吸一口,似乎做了一个决定。
赵甲第站起身,推开原本半掩的窗户,望着璀璨星空,自言自语道:“大千气象呐。”
第1章 南渡北归
? 当饭馆唯一的员工提出辞职,化名常生在哈工大当讲师的纳兰王爷一脸错愕,捧着内里别有洞天的精美茶壶,笑骂道你这小子,你自己瞅瞅,外头你鬼画符的春联才挂了多久,就撒手不干啦?嫌薪水少?提嘛,我给你涨涨。还是觉得找媳妇困难,你直说,看上我教室哪位了,我破例给你当月老。在这家小饭馆做牛做马有些年数的青年员工摇了摇头,将一捆用报纸小心翼翼包扎好的书籍放在桌上,诚恳道老板,这儿生意本来就不好,包吃包睡,我一个月能存小一千,很不错了。这些书我都还你了,我就是想去南边闯一闯。
纳兰长生微笑道想闯?怎么不跟小红去北京闯,先不说这家伙靠不靠谱,好歹有个熟人照应着,看在我面子上也不会坑你,南边你人生地不熟的,不怕被骗?别以为跟我借了点书看就懂人情世故了。
有一个奇葩名字的青年咧嘴笑道老板,你不总念叨着要看百种人读千卷书行万里路,我这不是听你的话,在饭馆几年我也看了不少人,书没看太多,存了点钱,就想出去走走看看,你要担心我走了招不到人,我帮你找了个东北老乡,人实诚,肯吃苦,干活不比我差。纳兰长生一脸苦笑,话已至此,似乎连挽留的余地都没了,这小子先斩后奏的伎俩倒是顺溜,只得问道什么时候走?就这两天?青年嘿嘿道就今天,反正这个点饭馆也没生意了。纳兰长生伸手指了指他,骂道你赶着投胎啊!可惜这员工何曾怕过“常生”,也没像往常那样跟老板顶嘴,而是去洗了洗手,重新系上围裙,纳兰王爷纳闷道你这是唱哪出?青年端出一盘盘早就准备妥当的菜肴素材,轻声道要走了,给老板娘做顿淮扬菜,到这会儿了,说出来也不矫情了,我心底一直把老板娘当亲娘看待,啥时候我在南方那边出息了,一定回来看你们。
纳兰长生坐在饭桌边上,轻轻一声叹息,竟有些天要下雨女要嫁人儿要远行的落寞。纳兰王爷的一生,极具传奇色彩,少年时代便意气风发,愿意去指点江山,青年便早早崛起上位,而立之年却颠沛流离,逃亡流窜了半个中国,自嘲丧家之犬都不如,不惑之年后再度东山再起,之后由儒入黄老,当得半仙两字,只要随意罗列两个他的对手或者将他视作敌人的人物,东北齐家,赵太祖,便一芽可知春了。他与人相处,讲求机缘,这个青年,就很对他胃口,但一直压着,并不刻意栽培提拔,否则随手打赏一个常人数辈子都无法达到的泼天富贵有何难?越是如此,越证明老人对青年的重视。连陈红熊都被自己的揣测给震慑住:莫不是纳兰王爷要把这个无根无基的门外汉当成了接班人去考察?
花了一个多钟头做完了淮扬菜,从未出示过身份证不知姓名真假的龙傲天抹了把汗,跟老板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饭馆外头,抬头看了几眼他写的春联,一脸满足自得,呵呵傻笑。两鬓微白的纳兰王爷缓缓站起身,却没拿上茶壶,轻笑道这就走了?要不要送你一程到车站?谁料那哥们却大手一挥道别,矫情。纳兰王爷一瞪眼,把龙傲天喊住,叫到跟前,摘下手上一串紫檀珠子,说送你了,哪天穷得叮当响了,能卖点钱,提醒你找家正规的当铺,别贱卖了。那家伙二话不说豪爽收下,嘴上却没好话: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老常啊,你这人就是脾气差了点,不会说话,要不然生意不至于这么磕碜,我走哪儿都饿不死,你这饭馆没了我可就不好说了。纳兰王爷没好气道:滚!
青年果真一溜烟跑路了。
纳兰王爷拆开报纸,里面四十多本书,借出去什么模样,还回来还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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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巫家坝国际机场,来了几位让服务台漂亮服务员哭笑不得的客人,这群人扎眼得一塌糊涂,为首一位穿唐装的中年胖子,脖子里的粗金项链因为太粗了,有点像地摊上卖的那种十几块钱能买好几米的那种,长相憨态可掬,就跟活弥勒一般。身边跟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穿着鲜亮,吊儿郎当的。若只是这个组合,也只不过是一对暴发户父子那么简单,但他们身后可跟着四位黑西装壮硕汉子,个个孔武有力,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都能去黑帮电影当临时演员了,都不用剧组安排道具服装。但就是这帮瞧着特有气场的一伙人,一听说头等舱的价位要比经济舱高出一截,青年就立即拉着那个眼睛始终停留在女服务员挺好胸部上的胖子开始窃窃私语,水灵客服依稀听到几句,“老唐,头等舱杀猪是杀猪了点,但听说服务员都特正点,雪白滚圆嫩翘挺,要啥有啥,你就割点肉。”“小景啊,这世道赚钱不易呐,能省就省,我们这么多人,我都省下给女儿的一顿饭了。”“老唐,你有点人性好不好,这是老子第一次坐飞机,还他妈有恐高症,要不是为了陪你这孙子,我宁愿坐二十个钟头的绿皮火车也不坐飞机,你至于吗?!”“唉,小景啊,话是这么说,可理是我那个理,情大不过理嘛。”“太让我寒心了,跟你这种老板混社会,早晚要给你背黑锅不说还捞不到善终。”“小景,这就是你不对了,跟我这种老板混才有前途。钱都是扣出来省下来的,你要不乐意做经济舱,你自个儿花钱坐头等舱。还有,你那口头禅是怎么说来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死施主不死贫僧?我觉得吧,有你这样的小弟才要小心,指不定哪天就被你篡位了。”
前台那位漂亮客服竭尽全力保持优雅微笑面对这两位活宝。
最后这帮人还是清一色选择了实惠的经济舱。那个纨绔装扮的青年一坐上前往客机的机场大巴就开始打摆子,四位体魄魁梧的西装壮汉板着脸却偷着乐,没想到无法无天的小景爷也有今天,从北京回来一定要当个精彩段子说给兄弟们听。唐装男人拍了拍青年肩膀笑道小伙子不行啊,跟砍人一样,才刚剁人一只手就晕,大老爷手*打们丢人现眼,也就脑袋瓜还算不错。笑弥勒这话说的并不含蓄小声,巴士上一些原本就下意识与这个小团体拉远距离的乘客立即再退几步。上了飞机,胖子手把手教青年如何系安全带,看到年轻男人的苍白脸庞,都不忍心再挖苦斗嘴几句,只是好奇问道:“小景,恐高,还挑靠窗的位置?”
青年笑容惨白,但眼神异常坚定道:“熬一熬,说不定这道坎就熬过去了。喝酒吐多了就会习惯,见血多了也就不那么头晕,做什么都是这个理。”
胖子笑着点头道:“的确是这个理。”
从云南飞北京几个钟头的行程,把胖弥勒憋得慌,身边这个得意门生就跟女人便秘一样,连不恐高的他都有些紧张,就跟伺候孕妇差不多,一路的嘘寒问暖,这让那帮高端职业保镖一个个看得艳羡不已,能有这规格这待遇的,在云南说不定连戴最大顶官帽的大佬都没啊。一下飞机,半死不活的青年立即生龙活虎,还在北京首都机场的过道里便神经质地大喊一声北京我来啦!中年胖子咳嗽了一下,轻轻道低调,我们要低调。年轻男人心情极好,伸手拍打着胖老板的下巴,嘿嘿道:“老唐啊,吃东西我不讲究,但我发过誓,这辈子不管到哪里,都要住最好的酒店,你要不乐意花这个钱,老子自己掏腰包!”
被拍着下巴的胖子也不生气,乐呵呵道:“好说好说,我那宝贝闺女也要面子,住一破四星级我都不敢给她打电话说到北京了,这回由你挑,东长安1号上那个?还是钓鱼台国宾馆?或者盘古酒店?要不私宅也行,四合院那种,我有门路,住这类划算,因为都不要我付钱,住了是给他们面子。”
青年很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四合院?老子没那返璞归真的高雅调调,要住就住最市中心的,靠近长安街的,最高最贵的,不是总统套房坚决不行!老唐,接机的车子别整什么宝马奔驰,来点高档货,嗯,最好牌子也牛点,逆行都没人敢拦的。”
被称作老唐的胖子还真是好脾气,笑眯眯道:“都随你。”
胖子看待身边这位外界眼中典型“得志便猖狂”的年轻男人,一半有点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还有一半则是依稀看到自己当年的风采,没办法不特例。一行人乘坐两部宾利来到地址很能吓唬人的东方君悦酒店,要了一套总统套房和外交套房,总统套房单独安排给年轻男人,胖弥勒主动串门,把私人管家撵出去,在酒柜弄了瓶酒,没当冤大头挑最贵的,而是挑了瓶合适的,跟青年一起坐在酒店顶层落地窗前欣赏风景,他坐着喝酒,很慢,这酒也不便宜,喝快了心疼不是?年轻男人光脚站着,却是一杯酒一饮而尽,抹嘴笑道:“真爽!”
接连喝了三杯,很伤面的青年红着脸眺望北京长安街夜景,眼神恍惚。
中年胖子斜眼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这个年轻后生的出人头地很有意思,一等一的北大高材生,属于穷苦鸡窝里飞出来的凤凰,寄托了整个家庭乃至于整个村镇的期望,原本还算一帆风顺,人清高了点,傲气了点,多才多艺的文青嘛,绘画吉他和陶塑都是自学成才,跟教授辩驳个哲学论题都能让同学干瞪眼一整节课,确实有点资格去瞧不起谁,但不耽误毕业后进入不错的企业,打拼几年也能蜕变成长为一名马马虎虎的成功人士,有房有车,找个北京媳妇,按部就班,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爬,但不曾想大四那年受了操蛋的情伤,一蹶不振,学业荒废,连休学都不干,直接跑云南去疯,迷上了石头,但老话把道理早就说死了,识古不穷迷古必穷,一个才看了几本入门书籍就玩敢翡翠的稚嫩外地佬能不走眼?那么点可怜家底能不立马破产?卖画卖字卖工艺品只差没做鸭卖肉的年轻人浪荡了三年,久而久之,在云南赌石底层市场都知道有这么个曹疯子,后来还真应了那句一命二运三风水四靠祖荫的玄妙说法,早已赊账无数无人愿意借一百块钱给他的可可怜虫不知道从哪里借了四万块,赌下了一块不被任何行家和资深玩家看好的毛料,一削一切割,起先连半点绿都没没瞧见,大半后仍然没迹象回本,明摆着十有**又是一场竹篮打水,旁人都起哄曹疯子你可以抱着这废料当个纪念品,别削下去了,留点念想。当时“微服私访”的胖弥勒也在场凑热闹,都准备掉头走了,却被一句话给扯回来,年轻人抬头环视一周咧嘴笑道没事,大不了抱着去跳湖死了算,下辈子做猪做狗都不做人了。最后,奇迹出现了,竟出了保守估计能做成两只镯子的货,“种”和“水头”都是近几年最佳,瞠目结舌的专家不得不百感交集地估价六千万,但这还不是让胖子最感慨的,最触动他的是那个年轻人当场看到结果后,死死抱着石头嚎啕大哭,不是那种被天大好运砸中后的喜极而泣,而是极怨气的那种撕心裂肺,那一刻起,在滇桂两省和缅甸越南都堪称一方霸主的“老唐”才记住了这个不太一样的年轻人。后来年轻人独立运作翡翠的所有环节,经历了一场接一场的谈判,最终和并不是出了一个最高价的彩云谈妥,再度让中年人刮目相看。后来男人才知道,这个青年是出身山西农村的单亲家庭,在他最叛逆的岁月里,母亲也病逝,他甚至不敢回去奔丧。
胖弥勒悄悄离开房间,拨了一个号码,笑道:“闺女,老爸到北京了,您抽个空见一面呗?”
那边愤怒道:“你就这么怕我喜欢上赵甲第那个混账王八蛋?唐仕,我跟你说了一百遍一千遍了,我对这个挨千刀的富二代没有半点好感!”
中年胖子早就把手机拿远,等到吼声减弱,这才继续说道:“我这不担心万一嘛,自己心肝宝贝被赵鑫那个家伙的儿子祸害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电话那边尖叫道:“你带着喽啰一起滚回云南,不见!”
胖子委屈道:“闺女,到了你地盘,赏口饭吃呗?”
一连串的“滚滚滚”传进云南土皇帝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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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没有直接从双流机场飞浦东国际或者虹桥机场,而是先飞去杭州,接机的是已经刚刚拿到浙江省政府正式行政文件的李檀,如今是货真价实的李大秘了。
王家老爷子已经通过王竹韵向这边的门生传达了某个隐秘信息。
所以不光是李檀接机,杭城第一号纨绔班头刘欣刘大公子亲自安排了午饭地点,樊龙泉作陪。
两人握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章 堆积木
? 聚餐地点还是保俶路和北山路交叉口的临近西湖小山坡,闹中取静到了极致的一个风水宝地,路亲自开车的省府大管家李檀调笑道:“赵甲第啊赵甲第,被你拖累,这顿可是这私房菜馆最后一顿了,明天开始就挂那个女孩的名,成为酒窖,装修都好了,只需要运酒进去,我得弄张贵宾卡,反正离省府路近,可以拉点生意捧捧场子。”
过钱塘江大桥的时候赵甲第笑道:“我在北京都听说某座跨江大桥没通过专家签字就动工,现在出了大篓子,怎么,是不是你去当救火队长?李哥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省领导了。”
李檀微笑道:“什么领导,省委会末席都坐不。你说那个出问题的是三桥,当初这是一个‘四自工程’,的确麻烦很多,我当时还没到杭州。三桥主桥和事发引桥交工验收的时候评定是优良,但竣工验收只是合格。一些老教授老专家都没签名通过,是属于先通车后验收的怪胎。现在这一块不归我管,不过听说负责配套设施的开发建设和经营管理的公司现在挺焦头烂额,交通厅那边也不省心。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通过权限把一些有关三桥的会议纪要给你提出来,你就当反面典型研究好了,不过事先说好,私下研究归研究,不能公开。”
坐在副驾驶席翻看一份车报纸的赵甲第抬头一脸促狭道:“李哥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另一档子事了。但总琢磨着既然都欠樊龙泉一个人情了,我明明和你更熟,不欠一两个说不过去嘛。”
李檀无奈道:“你说说看,我先不答应。”
赵甲第神秘兮兮道:“我这不准备捣鼓一个私募,因为这边有李哥这棵参天大树好乘凉,就打算办在杭州,我又不想把公司弄在写字楼里,您李大秘在杭州左右逢源,能不能给我挑个山清水秀的地点?最好是灵隐那边,但也不至于太山郊野林,附近有些配套的餐馆,有点小资调调的那种,有个光鲜的好门面,我好忽悠大把大把的热血青年。李大秘,我这可是为杭州gd做贡献,你别嫌弃蚊子肉小,再小也是肉。”
李檀皮笑肉不笑哼哼道:“听去要求一点都不高嘛。”
赵甲第顺杆往爬一脸无赖道:“那这小事就说定了?”
李檀苦笑道:“败给你了,我也不保证能敲定,先帮你找找看,你别抱过高期望就是。”
但很快李大秘就让赵同学见证了红色管家的阴险:“一报还一报,这事情我勉强答应,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女儿想见一见你,她刚好有个小长假,回国散心,我为了能跟她多说几句话,就把你给出卖了。”
赵甲第故作骇然道:“见我做啥,我可是不卖艺也不卖身的。”
李檀幸灾乐祸道:“别贫嘴,你自己掂量着办。”
到了目的地,走了九九八十一级石阶,赵甲第在那口古井停留了片刻,望着那行字出神,“此心安处即吾乡”,某位女文青当年那句“你若安好,我便安稳”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等李檀说话,赵甲第就笑了笑,率先走入饭馆,刘欣翘着二郎腿抽雪茄,樊龙泉一直没刘纨绔这般不着调,安静坐在位置,起身朝赵甲第招了招手,然后示意服务员可以菜了,赵甲第找了个话题道:“刚来的时候,明明是绿灯,竟然被交警告知无法通行,我一问竟然说是交通管制,我一想,才记起不远处就是我们李大秘办公的地方,我当时就笑了,差点没忍住告诉那交警我身边开车的这位就是省政府的大佬。”
樊龙泉微微一笑。李檀轻轻摇头。
刘欣貌似很喜欢跟这个拿枪顶过自己脑门的年轻人作对,不刺一下就浑身不舒服,坏笑道:“金海太子爷,现在金海都变成锦朝了,你身价缩水得厉害啊,股市那么熊,我估计一些个跌停的市公司老板损失加起来都没你多,说说有啥感想。如果憋屈,晚刘哥带你找点乐子。”
连涵养足以媲美一些个官场修行半辈子老狐狸的李檀都忍不住开口骂道:“二百五。”
樊龙泉直接砸过去一双筷子。
刘欣翘了翘兰花指,哀怨道:“我这叫患难见真情,否则还坐这里请这位太子爷吃饭啊?”
赵甲第平静笑道:“不憋屈,反正那些钱也是赵鑫的,刘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啥时候缺钱花了,付不起嫖资,我不介意帮你去跟我爸说说,随便丢个几亿给你,就当施舍给路边乞丐了,我想这点小钱赵鑫还是不缺的。”
刘欣骂了一声操。的确,别说半个金海,就是半个的半个金海,也比不善理财信奉“有酒今朝醉明日债来后日还”的刘欣阔绰无数倍了。
赵甲第痛打落水狗道:“不服?不服单挑?是你单挑我李哥樊哥,还是我李哥樊哥单挑你?”
樊龙泉看到目瞪口呆的刘欣,嘲笑道:“傻眼了。”
李檀笑道:“好了,斗嘴不急,先填饱肚子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拌嘴,真要打架,我也不拦着,这里安静,而且都是自己人,传不出丑闻。”
一顿饭谈笑风生,其实跟刘欣真熟络了就会发现这位公子哥是个很有自嘲精神和自娱觉悟的神经病,这家伙学生时代就没安分过,都忙着征服学妹和学姐了,吃完窝边草再吃外头的,生活充实,就属于那种初中会骑着摩托车载校花班花的标准花花公子加无良混子。很多男生在学生生涯很不理解为啥好花好白菜都乐意被不进的猪给拱了,这不是丧心病狂是什么?其实这些埋头苦读的好孩子们大多不理解少女情怀,在前些年那个相对纯洁没有太多拜金思维的学生生涯,女生都能从这类坏学生身找到一种不一样的安全感。刘欣的流氓习气在步入社会后并未减少,反而越来越浓重,他也承认若非认识了李檀,这辈子也就是扯着父辈小打小闹的命,但认识了李檀以后,就等于流氓有了文化,然后樊龙泉加入组合,如虎添翼,或者说助纣为虐,赵甲第不否认若非赵三金赵太祖的存在,他这辈子都甭想融入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圈子。饭桌,刘欣没事就拿金海风波开涮,赵甲第则阴不阴阳不阳反过来膈应一下刘公子,但没谁会真的红脸,双方关系微妙。下午,越来越忙碌的李檀当然要去省府路的那栋特殊大楼继续奋斗,在一个相对宽松并且可以清晰看到下一个高度的宏大体制内,容不得谁松懈。刘欣则要回去睡觉,樊龙泉马赶往新疆那边处理一件急事,赵甲第说还要在这里坐会儿,三个已经功成名并且显而易见要在各自领域要更进一步的中年男人一起走出房子,李檀经过古井的时候说了一句“以前,甲第经过这里是不会停下来的。刘欣,你啊,如果什么时候愿意站在这里想一想事情,就是真的成熟了。”
刘欣撇撇嘴道:“故弄玄机,我学不来这种酸。我中学里百封的情,都是花钱找人代写的。别指望我有啥好悲春伤秋的想法,吃好睡好喝好日好,一切很好。”
李檀一笑置之。
李檀先目送刘欣的兰博基尼和樊龙泉的奥迪离开,这才坐车,驶向省府路。
在私房菜馆二楼欣赏湖景的赵甲第接到一条短信,是袁树的,说是到杭州市区了,赵甲第拨打电话,轻声道:“生日快乐。”
马尾辫还是那个马尾辫,胸部没变小,屁股没变平,简单清爽的装束,永远挂着一根骄傲的马尾辫。只不过气场这种看不见的东西,越来越强烈了。褪去了青涩懵懂,多了几分自信风采。
她身后跟着黄老爷子的闭关弟子,田图斐。
得知这块地将要被打造成私人酒窖送给她当生日礼物后,马尾辫没有流露出太多表面的感动感激感恩,只是握住赵甲第的手一起靠着栏杆。
赵甲第摸出一根烟点,笑道:“刚和几个朋吃了顿饭,一来不能让他们等你一个人,二来不希望你以金丝雀的身份露面,想了想还是准备私募大致搞定以后,再把你推到前台,我先给你打预防针,李檀,处世智慧很强大的一个大清官,在他还只是厅级序列地方干部的时候,北京高层就有他的好口碑了。我和他关系不只是利益关系,所以下次见面你也别紧张,是怎么样就怎么样。樊龙泉,混黑,江浙地头蛇,这些年漂白了,以后估计私募办起来后很多地方要请他帮忙,等他从新疆回来,有机会私下我会单独把他请出来跟我们吃个饭,就当混个熟脸,这人好说话,但不轻易把谁当朋,呵,我估计你手机里要是存个樊龙泉的号码,就算被绑架了,绑匪都要乖乖把你当女菩萨供奉起来。至于剩下一个,刘欣,离这个公子哥越远越好。”
袁树轻轻乖巧嗯了一声。
赵甲第趴在栏杆,“我现在手头有点钱了,虽然还不够,但团队框架已经成熟,小私募就这点最好,不苛求兵马未行粮草先动。商雀组织起了一个小型复旦帮,私募创立起来后,就由他牵头负责下单。你的年初跟我说过有几支不错的潜力股,信息调研和微观分析都不错,挖过来就是,别觉得对不起你那个姐姐裴翠湖,对于这些小打小闹的挖墙脚,大家大业的徐振宏很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还巴不得你现在多欠一些人情。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人要老实,必须是老黄牛类型的,否则到时候别怪我对你发火。因为需要对市公司基本面拥有深刻理解和独到看法的人才,我不指望你,我有路子,自己来解决。对外公关事务就交给你这个老板娘了,不急着出成绩,积累经验就行,很轻松但绝对不能马虎的档案管理到时候交给一个叫佟冬的女孩,等我跟她谈了以后,你们互留一下联络方式。”
马尾辫下意识依偎在赵甲第身边。
赵甲第转头笑道:“开宾利的感觉如何?”
那部冲进黄浦江并且重新被韩道德捞出来的宾利开到北京完成历史使命后,就再次开回海,由袁树和暗中保护的小六自由支配。
袁树轻轻一笑,嗓音空灵,“很好啊。”
赵甲第乐了,道:“那和酒窖一起送你了,反正我以后八成是用不了。咱们的私募也需要这个装点门面。小树树,其实你看杭州满大街的豪车好车,其实不少衣着鲜亮的款爷都是负资产,打肿脸充胖子呢。”
马尾辫莞尔一笑。
赵甲第柔声道:“过完生日,明天你先回海,我还要呆两天。”
袁树点头道:“好的。”
赵甲第在看湖景,她在看他。
第3章 相遇相识相知相亲相爱
? 赵甲第和袁树整个下午把西湖逛了一圈,走走停停,步伐不快,马尾辫有意无意拉缓了速度。(就到叶子·悠~悠)一路上赵甲第没隐瞒什么,大致将金海风波讲述了一遍,各方势力的暗战角逐,不同的面孔和不同的脸谱导致截然相反的出牌和押注,将盘根交错的复杂脉络一一剖析。坐在苏堤一条长椅上,望着专注凝听的马尾辫一眼,赵甲第心想当年在长三角一手遮天的杨青帝是不是也如此耗费苦心栽培蔡姨。袁树听得胆战心惊,一套不停加印的《灰色》不管文字如何生动,终究比不上局中人的亲口述说,何况这个局中人还不是那一类可有可无的边缘角色,赵甲第把在北京的亲身经历当做一个个小故事耐心说给袁树听,娓娓道来,没流露什么怨天尤人,哪怕说起那个前几个钟头称兄道弟吐露心扉后几个钟头就下黑刀子的青鼎俱乐部程弥勒,也没太多情绪波动,只是提到韩道德被绑架,赵甲第才有些神色阴森,袁树觉得身边的男人蜕变了许多,他原本或许有几抹阴影但大体明亮的世界,注入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一如《灰色帝国》的封面色彩。
晚上他们就近原则住在西湖边上的凯悦,这是第二次入住了,洗完澡赵甲第以极快速度在两个钟头内看完半本英国学者尼尔弗格森早年的代表作《纸和铁》,就上床睡了,也许是走累了,一下子就熟睡过去,其实他如果多坚持几分钟,就能够发现袁树为这次生日准备了一套充满“情趣”的内衣,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赵甲第是真累了,否则没有打鼾习惯的他不会轻轻打呼,他没有跟未来的马尾辫女王提起金海风波中最血腥的一段插曲,但心细如发的袁树怎么会没注意到整个下午的西湖散步他都是微瘸的。马尾辫缩在被子里,蒙住脑袋,悄悄呜咽,就像当年坚持给所有人看艰苦只留给自己的时候一样。不同的是认识了他,如今已经不再需要躲在棉被里偷偷喝酒提神,孤单地去跟艰苦生活作战。袁树依偎着沉睡中的赵甲第,一夜未眠,眼神愈发清明,似乎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叶*子】【悠*悠】
一起吃过早饭,赵甲第把袁树送到酒店地下停车库,哪怕在这里,这部宾利敞篷无疑也是格外惹眼的出彩的。赵甲第揉了揉马尾辫的脸颊,轻声叮嘱道:“小心开车。路堵的时候,尽量别对别人不停按喇叭,能让行就让行,安全第一。”
袁树点头灿烂一笑,眨了眨眼问道:“我开着车去复旦,你会不高兴吗?”
赵甲第特装十三道:“别说去复旦,你就是开到**广场上去,我都支持。”
袁树似乎如释重负,当时赵甲第还没有意识到马尾辫这个问题的深意。等到他得知真相已经是几天后,只能报以苦笑。这一天,在复旦论坛上天天被讨论的马尾辫校花向校方提出了退学申请,是退学,而非休学。先是教务处领导感到匪夷所思,立即往上报,不乏有校领导善意提醒即便有自己的打算,但可以不退学,休学是提倡的。但马尾辫表现出了近乎不可理喻的偏执,校方只得转移目标,亲自前往住处,劝说袁树母亲,但含辛茹苦将女儿一手养大成才的中年女人显得很平静,复旦方面最终只得承认这个事实。在日月光华bbs上,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比袁树在开学典礼上惊世骇俗的表白引发的轰动有增无减,学生会boss齐树根和麻雀司徒坚强这帮熟人聚餐的时候感慨一句袁树注定要成为十年内无法超越的传奇啊。
在杭州,赵甲第被百忙中见缝插针抽出时间的李大秘书邀请,一人一部车沿着天目山路过灵隐隧道和九里松隧道,最终在梅灵北路停下,李檀开着一部刚刚调配下来的zhèngfǔ用车奥迪A6,如今这位低调内敛的秘书长明面上要处理省zhèngfǔ日常工作,领导办公厅,分管办公厅综合一处,除此之外还要协助上头处理发改、财政和审计工作,联系相对应的省财政厅、审计厅和省zhèngfǔ研究室以及省咨询委,说这个男人大权在握,一点都不夸张。【叶*子】【悠*悠】级别只提升了半级,李檀却是跨过了巨大的门槛。关键还在于李檀年轻,异常的年轻,口碑好,能力强,几乎无懈可击。
赵甲第从实习过的欧美中心金海办事处向张鹤要了一部宝马,金海更名锦朝以后,中层变动不管是人事上还是吸金布局上出奇平静,尤其是被徐振宏打理得针插不进水滴不进的长三角区域,不知道是天高皇帝远还是身为最新帝国领头羊的年轻女人与这边养成了默契,上海和杭州方面都风平浪静,只有江苏方面金海老臣子冯国平借势东山再起,未尝不可能是一种幕后交易。但这次儒雅大叔张鹤见到赵甲第,很诡异地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敬畏,明显到连赵甲第都感到好笑,上次在和茶馆喝茶,这位大叔还或多或少端着过来人的隐性架子,连韩道德都忍不住跟赵甲第提了下表达不满。
两人下了车,李檀接过赵甲第递过来的烟,指着一家占地四百多平米略显茕茕孑立的私人会所,说道:“福建一个商人建的,生意不怎么样,昨天我就问了一句,他当时就答应了,还连夜从福建那边赶过来,把文件手续都一并带过来,说不谈租金,直接送你,就当做个朋友。你别担心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到人的东西,李哥不敢说是个好官,但要说我两袖清风,我一点都不脸红,别看我把女儿送出国读书,那可是花光了我所有积蓄,呵呵,不自我吹嘘了。当初我帮过这个福建人,这些年他一直念念不忘,这次算是还了我一个人情债。”
赵甲第笑道:“就是那个在你家门口等了三十几个钟头的福建商人?”
李檀微微点头笑道:“这你都知道?对了,看到那几亩茶地没有,也归你了,茶叶当然比不上狮峰梅坞这几个老茶地,但也算地道的龙井茶,你有兴趣喊上朋友去采茶,明前茶是赶不上了,但谷雨还来得及,清明断雪谷雨断霜,都是好时节啊。我如果到有空,你以后每年都记得喊我。”
赵甲第靠着车子吐出一口,感慨道:“好的。在杭州,我真能算朋友的,其实就三个,可惜齐树根跟我道合志不同,可以做朋友,但没什么机会共事。李哥,这事儿你做的可不像官场作风,办得这么快,一点都没体现出你的‘用心良苦’嘛,官场上,能办成的事不都得磨一磨,得好事多磨,才能让人感恩戴德。”
李檀望着苍翠欲滴的茶地微笑摇头道:“跟别人可以来这一套,跟你没必要。你把我当朋友,我也把你当朋友,而且不是那种见个面就能称兄道弟的朋友,就这么简单。把简单问题复杂化,活得累。比我读书那会儿抄《史记》还要吃力。甲第,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才不喊我李秘书而是喊我一声李哥的吗?我记得很清楚。对了,我想还是有必要跟你说句废话,私募这事情你要搞,我不反对,但支持也只能点到即止,你能够不露面就尽量不要露面,越淡越好。说句你可能不舒服的话,也就是私募这种纯粹独立的资本运作,影响面不大。我愿意帮忙,你要脑袋进水了去搞实业,我都要骂你骂得狗血淋头。至于女人,我估计说了你也听不进去,就不自寻烦恼了。”
赵甲第笑道:“李哥,你再这么跟我掏心窝,我都有给你做上门女婿的念头了。对了,你闺女漂亮不漂亮?”
李檀笑骂道:“你敢对我闺女动坏心眼,我就跟你绝交。”
赵甲第打趣道:“这是在给我旁敲侧击打预防针吗?”
李檀一口回答道:“当然。”
李檀看了一下手表,说道:“下午要做个关于省zhèngfǔ有关部门办理省人大代表建议批评和意见的报告,就先不聊了。我已经把你号码给李晴了,你如果收到奇怪短信,别纳闷,肯定是她。别怪李哥不讲义气,你的情感生活,我是明确跟李晴重点阐述过的,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掉火坑里。”
赵甲第不得不抗议道:“我有这么悲壮吗?”
李檀点头道:“有。”
两人分道扬镳,越来越日理万机的李大秘书马不停蹄返回省zhèngfǔ,闲人一个的赵甲第则开着车把灵隐一带逛了个遍,鬼使神差的,最后来到青龙山,但没有开车上山,而是在黄昏中散步上去,饱览西湖旖旎风景的青龙山庄总共才十七栋别墅,一路向上,一瘸一拐的赵甲第没有碰到任何人。赵甲第这两年才开始主动接触很多文学性东西,除了《官场现形记》这类背景仍是经世务实的书籍,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仓央嘉措的东西,喜欢传言是伪名托名却依然脍炙人口的《那一天》和《十诫诗》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在翻阅于道泉译本时被一小节给触动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中她,再无法释怀,这种感性,对赵甲第来说很罕见。那一节是“邂逅相遇的情人,是肌肤皆香的女子,犹如拾了一块白光的松石,却又随手抛弃了”,赵甲第继续往山上缓慢行走,呢喃了一句“不负如来不负卿吗?”
黄昏中,一个轻灵身影奔跑而来。
身上镀着一层金色余晖。
赵甲第呆立当场。
她扑进赵甲第的怀中。
踉跄了一下的赵甲第柔声道:“怎么来了?怎么就知道我会来?”
她哽咽道:“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赵甲第抱着她,笑道:“这样不好。”
她抬头,绽放一个倾国倾城的笑颜,“我来,是想给你生孩子!”
第4章 生猛
? 青龙山庄对于这两位早早相遇相识相知相亲相爱的情侣来说意义深刻,是她义无反顾逆推了他,变成一位女人。两人都没有告诉对方会出现在这里,赵甲第只是不知不觉想要单独走一走看一看,而她则仅仅是在青瓦灰墙的房子里呆坐了一整天,下意识想要走到阳台想要看一眼杭州的暮色,然后就瞧见一个模糊身影蹒跚而行,没任何理由可以解释,她就疯了一般冲了出去,然后遇见了他。也许这便是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这个女人,她幼年进入赵家大宅的时候是以一种再屈辱不过的方式,也许所有人都觉得她太小了,记不住那些老一辈风云跌宕的恩怨情仇,以至于当她第一次被赵太祖拉着稚嫩小手走入金海董事局会议室,正襟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所有人都觉得特别荒诞不经,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在大事情上一贯不显山不露水的齐冬草终究顺利成长起来,所以哪怕她离开总裁助理位置被破格主持海水淡化项目都已经没人感到过多的震惊,反而视作水到渠成,只不过局外人在那里一惊一乍而已,但事态发假如只是展到这里,齐冬草仍然没有摆脱赵家儿媳妇的尴尬身份,直到她一手操控金海风波,逼宫篡位,以商场武则天的身份上位,跌碎的眼镜不计其数,那一刻,众人才开始恍然,赵太祖和她给出一个比商场还要精彩的剧本,但大多在雾里看花,水未落石没出,这后头隐藏着什么,都停留在猜测阶段,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下一个黑色幽默。别说经济观察家在寻思这个年轻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一些个与她身处同一阵营的金海老臣子其实心里都没底,只是扛不住她给出了合适的筹码,加上对薄情寡义赵太祖的怨恨记仇,才被裹挟进了这场洪流。至于黄睿羊王春风这一批黄金一代,更多是奔着创立一个伟大帝国的宏伟目标而去,狂热而野心,他们相信她比顽固的赵太祖更适合当一名舵手。这个女人,与她那些已经被遗忘的父辈们一样,仿佛天生就是领袖。
她死死抱着赵甲第,忐忑问道:“八两,你恨我吗?”
赵甲第平静道:“赵三金花了二十多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偌大一个帝国说倒就倒了,风光无限的赵太祖说进局子就进去了,还被判了十二年,最早也要在五年以后才能出来。韩道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可能再晚半个小时一个苦了整个前半生的男人差点挂在那里。王半斤差点发疯,我妈和大妈都瘦了一圈。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被陈红熊的人赏了两枪,瘸着散个步都会一下子气喘吁吁。我恨不恨你,你说呢?”
齐冬草加重了力道搂住赵甲第,生怕一松手,就是相忘于江湖这种结局,带着哭腔道:“我不想这样的。齐家被赵鑫抢走的东西,他要留给你,我不争不抢不闹,但给黄姨这些外戚,我不答应!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爸替赵鑫背黑锅判死刑,不知道我妈自杀,不知道我整个家族三十多人死的死残的残,如果我没有遇到被剁了整只手的叔叔,没有他年复一年跟我讲述齐家的惨剧,我也不想复仇,我只想相夫教子,做个孝顺听话的赵家媳妇。八两,知道吗,如果我不这么做,叔叔真的会当着我的面砍掉另外一只手,然后活活饿死自己。他说如果在有生之年不能亲眼看到老齐家崛起,他绝不苟活,知道吗,他是齐凤年,是和陈平安一样的国士啊!整整二十年,他每一天都睡在摆满齐家人牌位的灵堂里。这些年,每次到打雷的晚上,跟小时候一样,我都还是会被吓醒,一看不到你,我就只能躲在墙角落。八两,你骂我,骂我忘恩负义,你打我,只要你能出气,打一次不够,你就打十年,二十年,等你出完气为止!但我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再像那次在金海见面那样平平淡淡,我会崩溃的!我只要跟你相濡以沫,不要什么相忘于江湖!”
赵甲第扬起手,齐冬草抬起头,闭上眼睛。她不认命了一次,于是有了这场无关谁对谁错的孽障。但如果老天爷真要拆散她和赵甲第,她依然不认命,不管承受任何后果。她欠老齐家的,她还了,欠眼前这个男人的,她不舍得一次还清。相遇那一年,天真烂漫的赵甲第四岁,不苟言笑的齐冬草六岁,把她带进大宅的赵太祖松开手笑道这就是八两,你未来的老公。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相知那一年,是一个雷雨夜,被吵醒后吓得去找妈妈的小八两发现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童养媳姐姐,就壮起胆说冬草姐,不怕,然后两个孩子一起躲在棉被里相互取暖,这一年,赵甲第七岁,在赵家一直闷不吭声了三年的齐冬草九岁。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赵甲第被绑架那一年,身体单薄的少女开始暗中学习纤薄却锋锐的蝴蝶刀。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终于,逐渐成熟的赵甲第开始奋发,选择了一条与父亲赵太祖迥异的道路,而她也开始被推到前台主持大局,但却没有按照既定的安排,她没有一帆风顺却情理之中的将名字列入赵家族谱,而是倒戈一击,扳倒了几乎无敌的赵阎王。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天之骄子注定反目成仇了,以滑稽的悲剧收场,不论金海太子爷如何努力,都将沦为大败局中最大的小丑。这位年轻的武则天无疑赢得了天下,但代价是输了爱情,况且石佛王厚德这些浸淫江湖半辈子的老人都不认为未来的商业女皇会放不下一个男人,最多挂念感伤几年,就过往云烟了,找一个爱她远胜过她爱的优秀男人,结婚生子,未尝不可。旁观者不少都怀着某一天失势的赵甲第会哭着跪着去求齐冬草回心转意的阴暗想法。
抬手的赵甲第却不是一巴掌扇下去,而是帮童养媳姐姐擦掉泪水,嗓音沙哑道:“我以前不管怎么恨赵三金,但都知道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男人,所以我可以不接他的班,但不管做什么,都希望不丢老赵家的脸。你这么做,我不是圣贤更新,能不怨你?不可能的,但真要说恨,真的没有。跟赵三金打冷战的时候,很少听他讲大道理,但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他说听人演讲不要急着鼓掌。听人说话不要急着附和。与人握手力道可以不大,但多握一会儿。与人交往少一点称兄道弟,多一点将心比心。我觉得这话没错,放在恋爱上,也是适用的,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如果我是你,说不定连给赵三金下砒霜的心都有了。我在医院的时候赵三金出来跟我聊过,他并没有什么心结,很豁达,都要快遭天打雷劈的那种豁达。赵三金不怪你,我奶奶不怪你,我妈甚至还把全部股权送给你,冬草姐,你说我一个能让你丢下一切跑来这里的男人,到底恨不恨你?”
齐冬草惨白着一张绝世容颜道:“恨。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有爱情洁癖。”
赵甲第扬起手,差点真的一巴掌打下去,阴森森道:“你要真敢在感情上背叛我,我还真会先把那男人剁成肉酱,然后把你关起来,关一辈子,怕不怕?”
齐冬草傻乎乎点头道:“怕。”
赵甲第哭笑不得,搂着她往上走,轻声道:“锦朝走势很好,别没落到黄姨手里,结果落在陈红熊和纳兰王爷兜里,这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果然还是赵三金老谋深算啊,难怪你那个叔叔齐凤年当年输给他,赵三金那天最后很得意对我说,生了个带把的儿子,对上哪怕是齐武夫的女儿,肯定输不了。说实话,我很后悔大年三十那天没瞧出你的异样,否则就算骗你,也要说屁颠屁颠去接班当金海的太子爷,也就没现在这乌烟瘴气了,现在就指望你能真的把锦朝打造成一个不可撼动的商业王朝,我这软饭吃的,都吃出霸气了。”
齐冬草沉默不语。
赵甲第威胁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进了房子,你就是羊入虎口了,我在北京受尽了墙头草们冷嘲热讽的一肚子火气,现在脾气好不起来,不会对你怜香惜玉的。”
齐冬草摇头道:“齐家经过这些年蛰伏,加上这场渔翁得利,已经恢复一部分元气,我叔叔已经没那么多戾气,这次跑出去,我是当着他的面把话说清楚的,他也没辙,只是说了一句女大不中留。至于锦朝,会是一家缺了谁都能运转下去的企业,当然,她暂时是属于我的,我可以让出一部分股权,但控制权谁都拿不走。这一点我会比赵鑫做得更绝,不会重蹈覆辙,谁要蹦跶,就让他去死好了。”
赵甲第叹息道:“这趟被你骗上贼船的成精老家伙,可是一大把啊。等他们回过味,你真应付得过来?”
齐冬草微笑道:“我有你做靠山啊。”
赵甲第自嘲道:“论商业才华,我是真比不过你,更别提你那个叔叔齐凤年了,听说他当年可是和陈平安一样能往国内运飞机坦克只差没弄几颗白杨的疯子。我也就在一亩三分地上瞎捣鼓下小私募,自娱自乐,满足一下不可告人的恶趣味。如果说单挑武力值,一个芳姐就能让我吃一壶。帮不到你。”
齐冬草摇头小声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敢做任何事情。没有你的话,我肯定会变成一个疯子,恨不得所有人陪我一起去死。”
赵甲第无奈道:“冬草姐,你现在还不疯狂吗?丢下锦朝这么个大摊子不管,跑来跟我说要给我生孩子?说出去,那些个踌躇满志的锦朝开国功臣们都可以去跳楼自杀了。”
齐冬草瞬间脸红。
赵甲第在门口停下,一把横抱起齐冬草,恶狠狠道:“现在后悔来不及了,老子要强暴你,还是一整晚。”
齐冬草涨红着脸怯生生道:“你的腿?”
赵甲第坏坏冷笑道:“一条腿短时间瘸了而已,但老子第三条腿生猛得很!”
齐冬草红透耳根。
赵甲第就这样一瘸一拐抱着锦朝的女皇进了房子,上了二楼,一把丢到大床上去,饿虎扑羊,直接把她的衣服全部撕烂,丝袜都没有放过。
主卧大床上来了两次。客厅一次。浴室一次,阳台一次。然后接着回到客房继续。
位置在换,姿势也在换。
在所有人眼中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如女神的她,婉转呻吟,如泣如诉,羊脂白玉的身体上布满了被粗野侵犯玩弄的鲜明烙印。
赵甲第用事实证明他的第三条腿不仅生猛,而且猛得一塌糊涂。
谁能或者说谁敢想象这个颠覆了金海帝国的女人,将来会光明正大怀着金海太子爷的孩子挺着大肚子主持会议?
有比她更生猛的女人吗?
第5章 男儿将进酒
? 赵甲第把一心想要为人妇的童养媳姐姐送到萧山机场,她神采奕奕,就如同武侠中最拔尖的女魔头,闭关一段日子,出关以后马就要去江湖掀起一场新的腥风血雨了,而奋战了整宿的“姘头”赵八两则精神萎靡,分别时,赵甲第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世芳,没有像以往那样亲昵喊一声芳姐。按照赵三金的布局,蝈蝈离开四川后重返内蒙古,真正开始打拼位,而魏锋则贴身护着赵甲第,除此之外,还有面瘫男杨策也到达杭州,倒不是说给赵甲第当专职保镖,赵甲第目前显然还没那个级别待遇,而是因为蔡姨浙江这边有根基,准备铺路搭桥了,赵甲第在返回市区的路收到一系列短信,陌生的号码,一串乱七八糟的文字,因为是老款诺基亚手机,还被分成数条短信连发过来,赵甲第开车很小心,就没敢多瞧,到了小巷弄里的桃花,把车停好,早就得到通知的佟夏早早等在巷口,看到赵甲第从加长版的宝马走下,眼神复杂,《灰色》中不都说金海王朝的赵太祖有个钟情这款车的恶趣味吗,难道他真的是比一般富二代高出无数个级数的金海太子爷?
赵甲第下了车,第一句话就是“看过《灰色帝国》了?这在你们这里好卖不?”间接得到答案的佟夏一下子就眼眶湿润,赵甲第哑然失笑,伸手拧了拧她的耳朵,两人走向,打趣道咋了,怕误贼船,担心我以后反过来吃你软饭?小妮子拼命摇头。佟冬穿着一身很森女风格的休闲春装,见到赵甲第,眼神清亮,佟夏死死挽着赵甲第手臂,三人一起来到二楼,佟冬照例了一壶黄山贡菊,赵甲第要了个烟灰缸,突然发现没烟了,拍拍佟夏脑袋,笑眯眯道美女来包软饭烟,没玉溪就苏烟,买差了跟你翻脸。佟夏一溜烟跑出去,特开心。赵甲第旋转着一只廉价打火机,望着站在不远处煮茶的姐姐,问道生意还好?佟冬轻柔点了点头。本来就隔着一条说不清讲不明界线的两人过了一个年后似乎,更是被划出了一条不小的鸿沟,这让赵甲第有点怀疑是否需要开那个口,私募里的档案管理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情,但需要细心,忠诚和低调,管得住嘴巴,佟冬无疑是个最佳人选,但开一家就能让姐妹两个衣食无忧,过小资文青的惬意生活,凭啥让人家去当职场升空间不大的老黄牛?赵甲第叹了口气,算了,现在关系就挺好,不远不近,就当作远观一道特立独行的美丽风景。佟冬大气不娇气,却有着比妹妹更敏锐的直觉,轻声问道:“有事?如果能帮忙,我很乐意。”
赵甲第摇摇头,佟夏气喘吁吁跑楼,买了几包苏烟,主动拆开一包,赵甲第点燃一根,记起什么,拿起手机,打开一条短信,递给佟夏,问道:“你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李檀昨天提醒过,如果收到奇怪短信或者陌生电话,肯定他女儿李晴的小把戏。赵甲第研究不出有什么玄机,佟冬佟夏姐妹是再文青不过的女孩子,说不定能瞅出个子丑寅卯。佟夏接过那只与金海太子爷身份极端不符的破旧手机,将六七条短信一个字一个字默念过去,约莫过了三四分钟,露出两个小酒窝,嘿嘿一笑,喊了一声东东笔墨伺候,等接过姐姐的钢笔纸张,就开始写起来,写到一半,又神秘兮兮跑下楼拿一本《尼采生存哲学》,这才大功告成,递给赵甲第,解释道:“这是两段尼采的语录,一段是《超动物》,一段是《查拉斯图拉如是说》第六卷的节选,我恰巧读过一点。我帮你回复短信?”
得到赵甲第许可,佟夏的纤细手指就开始噼里啪啦敲打键盘,很快陌生号码就发来短信:考核通过,我爸说晚请你来家里吃饭,有空?赵甲第回复:好。收起手机,抬头后笑道:“李秘的女儿,就是次跟我一起来这里买的男人。他以后来这里买,记得打折,他现在可是你们浙江人民的父母官了。对了,他跟我提起过西溪有个文化区之类的地方,那边发展会比较快,你们如果有闲散资金可以现在就去租一家店面,开家分店,最多一年,租金就要翻好几番了,要是有想法,我就跟他说一声。”
佟冬柔声道:“好的,正好把西西打发过去,省得她在这里帮倒忙。”
佟夏抗议道:“才不要去,孤苦伶仃的。”
赵甲第瞪了一眼,佟夏立即噤声。
赵甲第犹豫了一下,干脆直来直往道:“本来想趁房市大调控前帮你们赚取一套公寓的差额,但你们想来已经都知道年初发生了什么,没来得及,我就不自作主张了。如果你们缺钱,大的不说,小钱还是有的,当然,是借给你们。还不也没关系,以身相许嘛,影视里这种桥段不是特多吗,我想当欺男霸女的恶少很多年了,可惜找不到合适的人,要不你们配合下?”
佟夏雀跃道:“好呀好呀。”
佟冬笑着没有附和。
整个白天赵甲第都在桃花挑看,佟夏当然就完全顾不生意了,跟屁虫一样黏在赵甲第身边,赵甲第自己挑了四本,佟夏推荐了三本,佟冬在午餐的时候推荐了两本,全部装在一只做工精美的环保袋里,到了晚饭的时间点,赵甲第车前玩笑道如果被灌酒了,晚就去你们家蹭住。佟夏当然一脸期待,一张脸蛋小娘子妩媚婉约着,十分自然动人,倒是佟冬脸色有些诡异,赵甲第只当做她觉得不方便没有深思。开车去了李檀小区,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估计是像母亲更多一些,光看着不像是李檀的闺女,高挑,不那么漂亮,顶多算清秀,不会给人惊喜,但看人的眼神比较锋芒毕露,不是那种喜欢遮掩含蓄的女孩,她一见到赵甲第没急着让客人进门,而是问道你怎么研究出来的?赵甲第诚实道让朋帮忙的。她撇了撇嘴,勉强接受这个说法,系着围裙的李檀从厨房露头笑道你们先聊着,最多十分钟搞定。赵甲第和李晴坐在在他看来最富鲜明个人风格的客厅,必须承受着女孩从头到脚从左到右的打量眼光,终于冒出一句让赵甲第冒冷汗的话语:你真的拿真枪教训过刘欣?赵甲第瞥向厨房那边,想把李大秘做成人肉包子,李晴阴险兮兮笑道等下还有一关等着你,如果过了,我就认可你这个客人,以后我们家门可以随时对你敞开。赵甲第一笑置之。
餐桌,气氛不错,看不出来她在跟父亲李檀打冷战,话题很宽泛,赵甲第接着漫无边际的聊天得知李晴初升高就去了伦敦,就读于一家女子私立寄宿高中,剑桥圣玛丽女子学校什么的,不算太著名,李晴成绩貌似不错,住单间,没什么朋圈,不喜欢购物,阅读面很杂,连网文都没放过,闲暇最多去赌场单独找点小乐子,但每次绝对都玩不大,不超过两百英镑,跟监护人关系很好,李檀在北京高层那边有不俗的口碑,一半是通过李晴的中年监护人夫妇传达去,这里头的潜心经营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李檀笑着说为了女儿专门去研究过网文里头的仙侠和职场文官场文,比较失望,仙侠修力不修性,修法不修道,都是下下乘法门,跟传统意义的儒释道偏离太多。商战和官场文稍微好点,其实不比一些畅销差。对此赵甲第是外行,插不嘴。李晴嗤之以鼻,冷笑道有本事你去写,不为难你,写本官场文,看有没有有小猫三两只看你的纪实文学。赵甲第拆台道我肯定去看。李晴一瞪眼,结果对赵甲第毫无杀伤力。始作俑者李檀呵呵一笑,乐得看见女儿和赵甲第意见不合,他是真怕宝贝闺女掉进赵甲第这个大火坑。晚饭结束,李晴看到赵甲第和父亲两个大老爷们很开心在那里洗碗洗筷,一脸无奈,坐在客厅啃苹果的她嘀咕了一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赵甲第在客厅坐下后,看到父女两个一脸阴谋气息,心知不妙,打消喝杯茶的念头,主动请辞道:“不早了,还得开车去海,学校那边再见不到人就要发飙了。”
李檀拉住赵甲第,老神在在道:“不急,喝茶还是喝酒?别用要开车的借口,你喝了酒,我直接让司机送你去海,不麻烦。”
李晴去她的房间扛出一把二胡,微笑道:“赵甲第,你不是跟我爸说只卖艺不卖身吗?”
赵甲第苦笑道:“我是说不卖艺也不卖身。”
李檀很不负责任道:“难道是我听错了?那今天将错就错,甲第,你不吹嘘会二胡嘛,今天就证明一下,当饭钱了。来来来,小晴,茶不了,太麻烦,直接把茅台翻出来,给他倒一大杯。他要不给面子,以后来一次给他吃一次闭门羹。”
父女破天荒站在同一战线同仇敌忾,李檀拉住赵甲第不让他开溜,挖坑就不让可怜的八两同学轻易爬出坑了。李晴果真去拿了瓶还没拆开的茅台,半特供性质的好东西,先把新买来的二胡塞给赵甲第,然后很豪迈地啪一下倒了一大玻璃杯放他面前。骑虎难下的赵甲第笑道你们来真的?李晴信誓旦旦道不能再真了。落井下石的李大秘幸灾乐祸道我听女儿的。赵甲第也就不矫情幽怨了,试了一下手中红木二胡的音色,很纯净,要搞到这么一把二胡也算李晴花了血本看他笑话了,赵甲第一抬头,看到李檀靠着椅子似笑非笑,李晴则一脸经过掩饰的期待,坐在紫檀椅子的赵甲第端起杯子,一本正经道先润润嗓子,父女相视一笑,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赵甲第一口便喝掉半杯,李檀还好,李晴则瞠目结舌,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酒,茅台入口甘醇,但毕竟是没一点水分的53度啊,后劲一来,压不住的。
赵甲第一大口酒下肚后,摆出架势,娴熟而自然,闭眼睛,轻轻道:“词是李太白的《将进酒》,曲是自己谱的,两位看官就当民谣好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才听到第一句,李晴就被彻底镇住。
沙哑而磁性,饱含一股她这个年纪似懂非懂的情绪。那不是给人优美清新的感觉,但听在耳朵里,就连涉世不深的少女都能感到一种绝非无病呻吟能够带来的震撼。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有酒,有二胡,有高歌。
并不宽敞的客厅回荡着几乎可以称作在金海风波中劫后余生的赵甲第的高昂嗓音,配合着二胡声跌宕起伏。
李晴捂着嘴巴。
李檀闭着眼睛,拍打木椅护手。
约莫四分钟后,以一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终场。
荡气回肠。
懵懵懂懂的李晴只是单纯得惊为天人。
但李檀听出来了,这曲子,是在说赵太祖。
这一对父子,何等彪炳啊。
第6章 野狐禅
? 李檀本来已经打算放过赵甲第,但一个紧急电话打进来,是省政府那边的,有突发状况需要展开临时会议,需要他去主持-李檀出门前带着歉意请赵甲第带李晴去逛逛,李晴小长假也就十来天时间,李檀当年从淳安县调到杭州市,跟女儿关系就很僵,父女甚至没有一起逛过西湖,看来这项重任今天落在了赵甲第身。兴许是《将进酒》赢得了李晴的适度好感,她没抗拒这个安排。李檀急匆匆出了门,赵甲第一拍脑袋道不好意思,喝了点酒,你会不会开车,不会我们就只能打的了。李晴玩味笑道你才喝了半杯,怕什么,被抓到了打电话给秘长呗,还怕扣分?再说了你会在意一个驾驶证?连车子都无所谓?咋了,在我面前装纯良?赵甲第看神仙怪物一样盯着女孩,嘀咕了一声小屁孩不知柴米油盐贵,没解释什么,撂下一句不愿意打车出行,我们就只能在你家看碟了。李晴思考了一下,问道你会不会骑自行车?赵甲第笑道四个轮子的是初学者,但两个轮子的能给你玩出漂移。李晴干脆利落道我家里有部女式自行车,再用市民卡帮你弄一部自行车,走起。
结果一个超一线富二代一个地方省市一线官二代骑着两部自行车慢悠悠驶向西湖。到了西湖天地,把车停好,李晴请了赵甲第一杯意大利式咖啡,两人沿着石板路散布在西湖边,赵甲第如今腿脚不利索,比较悲壮,在木椅坐下歇息,李晴没有并排坐下,似乎觉得那样太有情侣嫌疑,望着摸出一根烟点燃的赵甲第,问道你多大了?赵甲第吸了一口烟,回答道还在读大四,虚岁二十三。
李晴夸张道:“这么老了啊,你可别想老牛吃嫩草,我对老男人没兴趣,一个个比狐狸还精,尤其是跟我爸混得熟的,都是孽障祸害。”
赵甲第抬头瞥了眼不太像十五六岁少女身段的苗条女孩,笑道:“你放心,就算过得去你这关,你爸那关肯定过不去,我不想被李大秘跨省追捕。李晴愤愤道你凭啥说过得了我这一关?!赵甲第弹了弹烟灰,轻声笑道我说话没谱,你别心,不过我保证不吃你这棵窝边草。如果这有损你的自尊心,不介意假装追求你,然后被你拒绝一次,再安安心心做朋。”
李晴捧着温热的咖啡杯,瞪大眼眸恨恨道:“你果然是经验丰富,难怪我爸对你那么器重看好,我爸这人别看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傲着呢,能入他法眼的人,都不简单,你虽然跟我比算是了年纪,但一般人在你这会儿还是没到过社会摸爬滚打的愣头青。赵甲第,给我说说你的成长史,我特好奇一个英语高考零分、看得懂俄语经济学专著、精通围棋,还敢拿枪威胁刘欣的家伙是怎么活蹦乱跳到今天的。”
赵甲第微笑道:“跟你一样,吃喝拉撒睡。”
不肯罢休的李晴刨根问底小心翼翼道:“你的腿怎么回事?怎么瘸的?有没有精彩故事?”
赵甲第戏谑道:“李晴,我跟你不熟,也没谈男女朋的念头,为啥要跟你说这个。”
李晴撇撇嘴,果真不再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不知道这是否以退为进的伎俩。李晴突然坐在赵甲第身边,赵甲第愣了一下,就要把烟掐掉,想必李晴不太习惯抽二手烟,但这闺女难得发善心道你抽,别那么见外,我们的确没那么熟络,但也不需要这么客气。赵甲第哦了一声,就没下文,安静抽烟,他现在抽烟其实不凶,在北京期间抽过头了,抽到想吐的地步。李晴没来由感慨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赵甲第笑道听你爸说你想读剑桥哲学系。李晴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母老虎,反问道不行啊?赵甲第直截了当道这不是浪费吗?浪费钱没关系,你爸虽然不是个贪官,但不在乎黄白之物,可你一个挺聪明的女孩读法律或者任何一门工科都不错,偏偏选哲学,以后找老公都难。太形而的东西,除非你打定主意一辈子研究这个,否则到时候熬不住寂寞中途而非,大把大把的青春就废了。李晴没底气说道轮不到你来说教,别以为自己成绩好读牛就有资格说我。赵甲第平静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当年也跟我爸一直冷战,比你还要过分,作为过来人,不讨喜地多嘴劝你一句,不懂事的时候不把什么当回事都没关系,但别把自己不当回事。我们也许可以活个七八十年,但十五岁到二十五这段最宝贵的十年青春,永远只有一次。李晴猛地起身,指着赵甲第鼻子怒气冲冲道你算什么东西,别得寸进尺!赵甲第安静看着女孩。李晴转身跑掉。赵甲第自嘲李哥有负重托啊,下次见面可得负荆请罪了。但当赵甲第抽完第二根烟刚要起身,一个熟悉的婀娜身影就犹犹豫豫走过来,来到赵甲第眼前,低头道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他们坐的地方离一家饭馆不远,赵甲第抬手伸出手指点了点,“你看。”
李晴扭头一看,只瞧见一位穿着职业短裙黑色丝袜的性感少妇,小依鸟人在一位年纪能当她爸的臃肿男人怀里,而中年男子的油腻大手在她的翘臀不停轻拢慢捻抹复挑,李晴俏脸一红,赵甲第玩笑道这位姐姐裙子开那么低,随时随地都能进入战斗状态。说完这句无心之语,赵甲第立马意识到说错话了,因为李晴今天也穿了条裙子,当然是条很保守的棉质长裙,李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神情尴尬的赵甲第摸出一根烟,笑了笑,估计这笑容在女孩心目中又跟怪叔叔挂钩了。这之后赵甲第看了下时间,晚九点多,酒不敢带她去玩,怕李檀下回给他穿小鞋,茶馆之类的也没那么多共同语言,赵甲第就提议吃点清淡的宵夜,但一路一直拿诡异眼神打量他的李晴说不了,要回家做假期作业。赵甲第看着女孩动作轻盈地跨小巧自行车,渐渐远行。赵甲第站在原地唉声叹息,这印象十有**是好不到哪里去了。殊不知那边少女过了一个拐角就跳下车,捧腹大笑,然后扶着自行车徒步回家,裙摆轻摇,青春活泼。
赵甲第本来打算平淡无奇应付完李檀的差事后,到了小区把车取回,就直奔海,老校长蒋世根动了火气,亲自打电话来说再不滚去学校,别说入党,就是毕业证都甭想拿到手。老人原本答应赵三金成为金海的独立董事,灰色帝国改弦易辙后,此事便不了了之,取代老校长位置的是一位前两年刚从财政部退下来的副部长,这几年虽说退休高干去大学或者企业发挥余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但大佬们真有老骥伏枥的想法,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赵甲第打电话给佟冬说借宿一晚,老规矩,睡沙发。佟冬嗯了一声,不热情不冷漠。打的到了白马公寓,在黄楼那边客串爵士乐暖场的佟夏一听到赵甲第要来,立即不计后果地赶回来,坐在小区一架秋千捧着杯奶茶,望穿秋水等着赵甲第,见到身影出现在视野,欢呼一声冲过去,赵甲第笑骂一声花痴,一起进了电梯。
佟冬以后肯定是一位持家有道的良家妻子,早早温好了醒酒茶,赵甲第抱歉道其实没喝多酒,佟冬柔声道没关系。佟夏没心没肺跑去看一部言情剧,窝在沙发伸懒腰,抱着一个卡通抱枕,目不转睛。佟冬问道要不要看碟?赵甲第摇头说不用了,佟夏提议道要不来玩斗地主?赵甲第半真半假道谁输谁脱衣服,否则没兴趣。佟夏唯恐天下不乱道没问题,关键得看东东敢不敢。赵甲第呵呵道开玩笑的,谁输谁贴纸好了。佟冬如释重负,佟夏却闷闷不乐道那多无聊,赵甲第没由着她无法无天,三个人一起健康向地玩斗地主,结果姐妹花两个脸贴满了纸条,佟夏更凄惨,连手臂都挂满了,只在额头贴了两三张的赵甲第一看手表,说可以休息了,我先洗个澡。佟冬脸红着说你先等两分钟,她惊慌地率先起身,冲向浴室,佟夏恶作剧道东东你就收拾你自己那份,别帮我,我不怕的。这还不够,佟夏在赵甲第耳朵边“轻声”道我和东东一模一样的尺寸,看我的就等于看她的。赵甲第打赏了卖姐求荣的她一个结实板栗。
洗了澡,穿这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套崭新睡衣,赵甲第的东西都留在车,就跟佟夏借了笔记本电脑网,夜猫子的佟夏不肯这么早睡觉,凑过去一看,吐了吐舌头,是国务院的官网,看到他点开发改委,将委领导一栏每一个人都点开,重点浏览了个人简历和主管工作,最后才看一些重要活动讲话,一个钟头很快就过去,赵甲第扭头见她还没有睡意,就指了指某位发改委**巨头网页的访问数量,笑道:“你看,都快两百万访问人数了,再换一个,这位虽然级别不低,是副秘长,但只有十几万的访问量。”佟夏迷迷糊糊道:“什么意思?”赵甲第没解释,轻声道:“就这个意思。”
赵甲第准备去平台做完一份公务员测试就休息,于是下软命令道:“西西,你暂时可以功成身退了。”
佟夏哦了一声,乖巧离开沙发,又跑回来坏笑道:“电脑里有我和东东的沙滩照和艺术照哦。”
赵甲第瞪了一眼,一巴掌拍在她屁股,没理睬这一茬。默默做完现在每天雷打不动的功课,关电脑,赵甲第躺在沙发,从他这个方向,可以看到窗外的杭城夜景。他喜欢杭州这座城市,安详平稳,风景旖旎,哪怕李檀说起过市里前几把手也有这样那样奇葩的斗争,但极少有捅破天的大篓子,大体平静,当然,也极少有本土官员能够在省部级之有所作为。这里富饶,有全国最赚钱的商场,吸引着国内规模最大的民营企业家。这里女人不是最漂亮的,知性气质却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赵甲第愿意把私募放在这里,而非海或者北京广州这些更大的平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赵甲第不乐意去看到身边的谁被过大的野心改变,小富即安,娶妻生子,嫁人做妇,他就很满足,最近每当他想起小时候的冬草姐就要独自去面对金海董事局会议一整排的野心家脸孔,一张张阴谋家嘴脸,就一阵莫名的心疼,如果说让马尾辫袁树成长为女王的初衷没有更改,起码他能在掌控范围里给她一个最小风险的生存环境。
赵甲第闭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陈靖贴在发改委官网的大头照,这位学长大抵可以算是平步青云后做到功成名就了,贫苦农村出身,典型靠读杀出一条血路,据说在考研的时候认识现在的妻子,追求了整整六年,第一次登门拜访,被直接拒之门外,想必这期间没少受冷嘲热讽,他所处的圈子,哪怕是考公务员以后结识的朋,与皇亲国戚的未婚妻熟知的圈子,她那个世界,非富即贵,可能一般公务员必须仰视一辈子的领导人,她不过是走门串户的时候喊一声叔叔伯伯,两者无异于天壤之别,政界出了名刻薄寡淡的陈靖之所以这些年对赵三金格外好说话,并且在风波中数次帮忙赵甲第,就是因为在这个剑走偏锋的男人最落魄年月,是早已登峰造极的赵太祖一直对他刮目相看。陈靖在次做客四合院的时候自嘲了一句当年眼巴巴看我老婆那个世界,就是我在阴间看阳间啊。简单一句话,蕴含了多少辛酸?
赵三金,陈靖,李檀。
哪一位将无数红二代富二代斩于马下的猛人,不是修野狐禅出身?
第7章 返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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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坐起身,从深思中拔出来,才发现的确有些冷,这栋充满小资文青腔调的公寓还不至于阔绰到铺上地热,但空调功率显然满足不了整座客厅,裹紧被子,赵甲第打开手机通讯录,与年前相比,多了二十几个新号码,这些各路神仙,都是赵甲第确定打了电话后不会置之不理的人,也不至于玩虚与委蛇那一套,不说发改委政治明星陈靖和几位不是中宣部高干就是国土局副总督察的红二三代大叔,还有一些个当年跟随赵三金一起打天下的草莽人士,当然还有武夫这位据说马上学而优则仕的年轻教授,这些个号码就是原金海太子爷在金海风波中的所有收获了,心中自嘲好悲情的赵甲第一个一个翻过去,翻完号码,拿手机敲打额头,意识到光线略微增强,睁开眼睛,看到佟冬悄悄拧开了一盏做工精美的落地台灯,坐在侧面沙发上,捧着咖啡杯,柔声问道:“睡不着?要不要喝点水?”
赵甲第歉意道:“给我杯茶,浓一点。”
佟冬微微皱眉道:“容易伤胃。”
赵甲第笑道:“提神就好,今天十有***是睡不着了,那就干脆点。”
佟冬叹了口气,给赵甲第泡了一杯大宗炒青茶,是天台的云雾茶,谈不上任何稀罕,一眼看去,杯底覆满茶叶,赵甲第喝了一口,满嘴的苦涩,看到佟冬促狭的眼神,赵甲第笑道:“这也太干脆了。”
佟冬笑了笑,没有酒窝,所以她确实是姐姐,姐妹俩实在貌似神似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虽说性格有所差别,但佟夏这妮子很喜欢恶作剧,扮演起姐姐那般温婉的小家碧玉是信手拈来,最终导致赵甲第只能通过这个小细节来判别。赵甲第捧着白瓷茶杯,喝着浓茶,视线望着捧着绘有梵高《星夜》咖啡杯的佟冬,她婉约温柔,像一株地被月季,在院落中可以开得很漂亮,但即便生长在野外,也一样不会轻易枯萎,她到底和妹妹佟夏是不一样的,后者是常青藤,需要依附,才能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这让赵甲第没来由想起一种忘了是有关野鲫还是黄鳝的生物现象,当缺乏雄性时,就会出现性逆转,必须有一条雌鱼担当重任变成雄性,这并不是一件如何温馨的事情,在赵甲第胡思乱想的时候,佟冬犹豫问道:“你的脚?”
赵甲第提了提那条瘸腿,笑道:“没事,瘸个小半年就能恢复,希望到时候别瘸习惯了,就真成了个瘸子,人长得本来就不帅,火上浇油,到时候媳妇都跑光了。”
佟冬眼神有些哀伤,经过极力掩饰了,却很真诚,正因为如此,才让赵甲第吃惊,他一直觉得她在有距离有底线地排斥自己,赵甲第作为一个也会看床战片也会右手在忙也会yy制服啊御姐啊的正常男人,当然很希望有将姐妹花左拥右抱的一天,但这种念头,也就是想一想乐呵乐呵一下,不会真的不知死活地去作为一个目标导向实施行动,这就像寝室长李峰会在床头书柜贴满某位女星的海报,但李峰没天真到某天和她一起闹洞房。再者,赵甲第从小就生活在王半斤和童养媳姐姐的战火阴影中,实在是没养成双飞燕的思维定势,赵甲第最大的奢望就是带着佟冬佟夏出去逛街的时候,能一手挽着一位,丢一个大面积杀伤的群嘲术,嫉妒死一大群一大群的旁观者,那就很惬意满足。赵甲第喝了大半杯浓茶,佟冬主动接过茶杯,拿起就放在脚边的开水壶,倒上水,递还给赵甲第,气氛远比这个季节要温暖。
赵甲第问道:“有很多人喜欢西西吧?”
佟冬有些紧张,没有立即回答这个敏感话题。
赵甲第呵呵一笑,“我不是说那些有了点钱就耐不住寂寞的大叔,是说那些同龄的好孩子。”
佟冬松了口气,点点头。
赵甲第笑了笑,有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对女人来说,如果有男人发自真心地对她很好很好,就应该不要随意对待,那些个自己受伤时很难过很灰暗的女孩子,往往忘记了她自己曾经或者正在伤害一些个好男人。赵甲第想了想,这话太矫情,而且多说无益,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残忍,总比给自己戴绿帽来得庆幸,就别求什么狗屁的善良圆满了。佟冬果然有超乎水准的女性直觉,问道:“你白天在书吧原本想说什么?”
赵甲第开诚布公道:“我打算办个私募,一开始准备让你负责档案管理那一块,但有些强人所难,这种事情没什么技术含量,上升空间和附加值几乎是零,以后转业,也不是多光彩的履历,更不符合你的口味爱好,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佟冬没有拒绝也没有承诺,沉默地喝着微凉的咖啡。赵甲第不打算在这个煞风景的话题上纠缠,问道:“有没有纸笔,我有个小方案要做。”
佟冬跑去书房给赵甲第拿来纸笔,好奇问道:“是什么?”
赵甲第嘿嘿笑道:“我做了两个假想,如果标准普尔分别降低美国和中国的指数评估,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纯粹自娱自乐,找点事做。”
不是专业人员的佟冬没深思,只是随口道:“标普?我知道一点,美国不一直是3a吗,会降低?”
还裹在棉被里的赵甲第低头写写画画,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这一年,是10年初。直到11年年中,等佟冬看到报纸上铺天盖地有关标普将美国信用评为aa+引发惊涛骇浪,才恍然赵甲第这个理科天才的大局观是何等变态,简直就是畸形。而那个时候,此时某人正翘着一只瘸腿,喝着浓茶,写在她递出去纸张的方案雏形当时已经层层上递给了国内最顶尖的智囊机构,经过可有可无的大致润色后,更是上交数位主管经济的政治大佬亲自批阅。唯一可惜的在于这份初衷仅仅出于某人恶趣味的方案日后主署名并非赵甲第,在一大串名字中赵甲第位列最后,与前排署名人士的润色一样看似可有可无。
那一年,赵甲第去密云探监的时候,赵三金听闻这小插曲的时候暴跳如雷,扬言要出狱后非要让陈靖这个护犊子都不会的王八蛋吃不了兜着走,赵甲第只是淡然一句便打消了赵太祖的怒气,“当初金海风波还未彻底平息,我只能瘸着离开北京,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情不管你再如何不甘心,你都只能做到那一步,这就够了。”
这一年这一天,离十八大还有些时日,还远未风雪漫京城,赵甲第只是没啥野望地做一份小评估,而佟冬则默默陪他通宵了一晚,负责端茶倒水,并不觉得枯燥乏味。
赵甲第和姐妹两个吃过早餐,去李檀小区提车,没见到那位私下聊天对赵甲第自嘲要与七位副秘书长和三位办公室副主任斗法的李大秘书,倒是碰到了晨跑的李晴,分别的时候小妮子惋惜着说忘了给《将进酒》拍dv,赵甲第笑着说幸好幸好,她瞪了一眼不英俊不高大关键是还不识趣的家伙,赵甲第还得寸进尺倚老卖老,特语重心长教育小妮子要多体谅李檀,李晴瞧着不怎么买账,一脸不耐烦地让赵甲第赶紧上车滚蛋,赵甲第上了车,摇下车窗,挥手告别,所幸小妮子还有点良心,挤出个鬼脸,等赵甲第上了高速,才收到李晴的短信,提醒说她爸已经把三桥会议纪要放在后座一个文件夹里,赵甲第直到开车进了中途加油站,才抽出时间回复说下次放假回国记得短信通知,要请她吃饭。不过这条短信发出去后就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了,这让赵甲第有点小受伤,心想以后有孩子了,不管男孩女孩,都得像妈才行啊。
到了上海,赵甲第才知道马尾辫已经破釜沉舟地从复旦退学,对他来了次先斩后奏,这让赵甲第无可奈何,退就退吧,难不成还怕养不起这朵校花吗?最大的遗憾就是再不能去复旦膈应那帮眼红他癞蛤蟆吃着了天鹅肉的高材生了。再就是去跟老校长办公室检讨自己无组织无纪律不是一位合格候补党员的时候,老人有意无意透露出蒋谈乐转去北京***教学了,最后则是老校长试探性询问赵甲第有没有兴趣参与上海市政府牵头的一个财经研究工作组,蒋世民没细说,只是打趣赵甲第想不想去跑腿,赵甲第二话不说没兴趣,大牌得很,老人气得不行,一老一小总不能卷袖管打架,就在象棋棋盘上杀了几通,用赵甲第的话说就是老校长啊您也太屡败屡战了,那些个观战的校领导看着一边倒的战局,都很机灵地退出办公室,不敢去看脸色奇臭的老校长,生怕被殃及池鱼。
有李峰打理的寝室还是那样一尘不染,能让所有女生寝室自惭形秽。有马小跳的103还是永远不缺整条整条的大中华。有沈汉的寝室则只要找一找他那只柜子,永远能偷出两瓶隐藏并不巧妙的两瓶烧酒,一瓶廉价,一瓶稍贵。当然,有了赵甲第,就不缺让人暴殄天物的茶叶了。
一晃眼的功夫,感觉都没看几部精彩的床战片,更没来得及怎么拱学校里的水灵白菜,就竟然他妈大四了,连大一新生里的某些学妹都***是九零后了,这让已经不喜欢文艺青年的沈大元帅都有些忍不住悲春伤秋,没事就拉着斗嘴了三年的寝室长去阳台上唏嘘感慨,他和那棵迎新晚会上被他惊为天人的小清新白菜如今还藕断丝连着,但估计前途渺茫,用标准的沈氏腔调那就是难免付与一江春水而已,而他也在奋斗于考研,是103考验寝室里唯一打算考研的有志青年,桌上堆满了考研书籍,白天泡图书馆,晚上挑灯夜战,桌底下的篮球和足球都太久没打气,加上质量本来就不好,瘪了许多。
赵甲第在室友眼中一直有条不紊,除了桌上百年不变放了些谁都会当做天书却被他翻烂了的专业书籍,多了些文学类作品,再就是让李峰马小跳极其自卑地做公务员历年真题,作为寝室长,李峰自然而然关心赵甲第腿瘸的事情,赵甲第痛心疾首说是被人捉奸在床跳楼的时候跳瘸了,马小跳还真信了,轻声问是不是杭州那个姓裴的少妇,跟妲己一样妖娆的那位。赵甲第信誓旦旦说不是,但有了宝贵经验,下次应该不会跳瘸了。
赵甲第把那套画稿集送给了周小蛮当生日礼物,看得出来她很开心,赵甲第解释说腿是过年摔的,她信了,白天赵甲第除了上课,基本上都和她一起呆在图书馆,她也要考公务员,但与目标明确、功利心极强的赵甲第不同,她只是纯粹抱着好玩的心态,既然没的恋爱,闲着也是闲着嘛。这个月中旬就有市公务员考试,赵甲第虽然完全可以将高考视作探囊取物,但公考的行测和申论都没那么简单,对赵甲第来说并不轻松,判断推理和数理能力还好,但涉及言语理解与表达能力和背景链接下的综合分析,都是不容小觑的难关,尤其是演练行测第一部分,都能让不得不去捧一本成语词典临时抱佛脚的赵甲第时不时低声咒骂出卷人的神经病,周小蛮则会适时小小幸灾乐祸一下,谁让他的数理那么强悍。
大四课程本就稀稀拉拉,又被赵甲第过滤掉几门,就更有大把大把自主掌控的时间去冲刺年底的国考,但赵甲第会旁听一门与专业不搭界的课程,属于公共管理范畴,是个很有意思的讲师,大一大二的时候赵甲第翘课很多,但越到后面,越喜欢这门课,导师是个风趣的年轻男人,三十来岁,姓许名强,最初以研究生学历来学校执教,期间自考了复旦博士学位,讲课天马行空,给学生最大的感觉就是容易跑题,能从最早的一个严肃命题扯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十万八千里之外,当然还有就是期末考始终是通过率最高的一门课。
一开始赵甲第当然不喜欢这类听上去乱七八糟的扩散性授课,什么技术官僚和政治智慧,啥隐性契约和显性契约,还有**重建意识形态这种宏大到没个边际的命题以及类似70年代末到九十年代经历过的“争论”和“不争论”,都让学生听着云遮雾笼,赵甲第当然更没好感,但跟陈靖李檀这些大叔熟悉以后,就越来越回过味,稍稍琢磨,就听出这个讲师的不一样,加上他的课程有益于申论,赵甲第就比一般学生还要到课率更高。
今天,那个导师无疑又离题万里了。
“大家都在争抢政治改革的话语权,争抢道德制高点,泾渭分明的两边精英都有意无意将政改提升到了意识形态层面,或者说道德层面,这种争论跟前二十年的争论不一样,可以说是‘反行动取向’的,把对方置于道德语境的死地,自己不想变改,也不允许对方进行不合己意的变革,这种游戏很危险,往往流于空谈,甚至很有可能同归于尽。”
“90年代的‘不争论’大体上是正确的,因为过多争吵市场经济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只会停步不前,市场经济不应该覆盖上太多的意识形态色彩。”
“但强人政治下的‘不争论’,成了惯性后,就有个巨大缺陷,那就是精英政治学者的集体失语,偶尔发声,也是贡献不大的应声虫,丧失原有的存在意义。到了今天,精英可不是一个值得炫耀的词汇了,我要被人说成是精英,一定会反驳一句你全家才是精英。”
……
一大串的“高谈阔论”,两节课,书本上的知识讲了不到二十分钟,剩下全是此类语调,所幸他的形而上论点,都会有数个有趣的实例去支撑,加上举例时充满谐趣腹黑的妙语连珠,还是很能让学生精神一振会心一笑,这才使得他的课堂即便没有人满为患,也不至于仅有瞌睡小猫两三只。赵甲第会对这位导师的讲述进行快速笔记采摘,最让他震惊的一点在于事后上网查询,才发现所有一切大胆论点一切荒诞论据,都是那家伙的个人心得。无疑,在赵甲第看来这是一个博采众长的学者,而且他不执拗,圆滑,披着一件风趣而且带点腹黑大叔的可爱外衣,与学生能够打成一片,据说跟很多校领导也都关系不错。
下课后,可能是好奇赵甲第这张半生不熟的面孔,姓许的讲师没有立即离开教室,而是来到赵甲第座位边上一屁股坐下,屁股上垫着一本带来课堂却绝不会翻一次的课本,笑问道:“赵甲第,你这是想要补回来大一大二两年你的逃课次数吗?”
赵甲第嘿嘿笑道:“许老师多厚道,我翘了那么多,还给了七十多分,良心上过不去。”
没什么架子的许强哈哈笑着直接道:“当时是教务处的领导跟我打了招呼,我为了拍马屁,才给了你七十多分,要不是怕马屁太明显,给你***十分都没问题,再说了,七十几分在我批阅的卷子上也不高。”
赵甲第汗颜道:“许老师你别这么实诚,我扛不住。”
许强望向窗外,有些许失神,自言自语道:“学校到底还是好的,出去以后,想实诚都难。”
不给相互间尴尬冷场的机会,许强起身道:“走,请你去茶风暴喝杯奶茶,那里的奶茶美眉很清纯,我每天都要去捧场,就是没好意思要号码。”
一路上,赵甲第见缝插针问了几个地方政府绩效评估的问题,许强的回答圆转周到,没有半点生硬含糊,显然是下过功夫的。许强果然排长队请了一杯热奶茶,那里的美眉果然清纯漂亮,两人都有点恋恋不舍地离开奶茶店,相视一笑,许强问道准备考公务员?赵甲第点头道试试看。许强挑了张石凳坐下,递给赵甲第一根烟,自己叼上一根,感触道:“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例如喜欢翘课,喜欢早晚跑二十圈,喜欢泡图书馆,专业课成绩很好,可能你自己不知道,其实你在学校还是很有名气的,连我都听说了复旦有位校花是你女朋友,只是学生都不太清楚而已,我们这些个做老师的,谁不知道有个学生去校长办公室就跟跑食堂一样平常,我当年就没你这么牛,也幸好我已经是老师,否则别指望请你喝奶茶,一杯六块五,都能吃上一荤二素了。”
赵甲第还真没想到自己在学校里有啥知名度,尤其是在教师当中。
许强抽完一根烟,转头道:“公务员考试我熟悉,帮你开开小灶?”
赵甲第不客气道:“就等许老师这句话了。”
许强报了个手机号码给赵甲第,率先离开。
赵甲第去寝室楼拿自行车,他租了个离复旦和自己学校都不远的房子,原本是阴险打算有机会跟袁树恩恩爱爱的,现在看样子是黄了,骑上两把锁的破坐骑,到了校门口那边差点摔下来。
一个马小跳嘴里跟妲己一个级数的祸水娘们拉着一只拉杆箱,望穿秋水终于等到了骑着破自行车的某人,猛招手,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跟那人有一腿。
这一天,赵甲第迎来了与少妇裴的同居生涯。
第8章 你瘦了
? 若干年后,整个杨浦学区都流传着这么个让大多数男生捶胸顿足的传说,一个半点不像纨绔子弟的二本学院自行车男,对复旦马尾辫校花始乱终弃,使得她中途退学,没多久便在自行车后座上载了一位姿色丝毫不输马尾辫的少龘妇横穿半个学区,这实在是一个令人不光蛋疼而且蛋碎的忧伤故事,比知音体还他娘的知音体。
此时,心安理得享受着无数艳羡和费解视线投射的候补党员赵甲第载着裴姐姐,好奇问道你来上海作甚?少龘妇裴伸手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前发丝,优雅而丰韵,妩媚道来做包子西施呗,帮你卖包子,赚了钱眼睛不眨一下买lv香奈儿去。赵甲第笑道别这样,我腿刚瘸,一旦被没事就拿95式突击步龘枪耍的章东风捉奸,跑都跑不快,你咋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真不怕被射成窟窿?包子西施没心没肺娇笑道95式?你太落伍了,章东风拿03式微声冲龘锋枪更多一些!赵甲第愣了一下,问道湖州那边有特种部队?少龘妇裴没好气道好歹是第1军,驻地又在东南沿海,能差到哪里去?忘了告诉你,他是1师1团六连出来的,不过估计说了你也不懂。赵甲第彻底沉默,不是不懂,而是实在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他通过渠道大致查过章东风的履历,作为军人,这个家伙几乎完美,如果早点知道他的身份,赵甲第甚至可以肯定决不会去招惹裴洛神,这无关章东风的家庭背景,而是赵甲第心底那点不为人知的古怪小坚持。
赵甲第在小区停下车锁好,帮忙提上拉杆箱,问道:“你来真的?呆多久?”
少龘妇裴瞥了眼跟杭州城郊那种三四层农民房没啥大区别的住宿楼,住惯了数千万别墅和法云安缦酒店的少龘妇倒没有瞧不上眼的意思,反而雀跃道:“看心情!”
赵甲第的房子在顶楼,两室一厅,内部装修温馨而雅致,有种植在玻璃盆中的花草,有贴满墙壁的摄影作品小壁画,有塞满书的书柜,还有很多收集而来的小工艺品,少龘妇裴看得津津有味,在书房瞥了眼小黑板,没啥兴趣,提起书桌上一只干干净净的烟灰缸,啧啧道呦,还是范思哲的美杜莎水晶烟灰缸,挺小资的,相公,眼光还不错。赵甲第正弯腰正打开台式机准备搞一下战地2的mod数模组,抬头一看笑道是马小跳送的,我挺中意,能放很多烟头,好看又实用。少龘妇裴哦了一声就出去收拾拉杆箱里的东西,出乎赵甲第意料,衣物寥寥,绝大多数都是他完全不知道用途的化妆品,琳琅满目,本想欣赏一下情趣内衣啥的赵甲第缩回头,喊了声我可能要忙一个小时,你要坐不住就购物去,我钱包里有卡,自己拿。
少龘妇裴把化妆品捧到洗手间后整齐放好,检阅完毕,这才回书房翻开赵甲第的钱包,抽出一张仅有的银行卡,放入她的橘红色爱马仕钱包,与赵甲第这个土包子截然不同,她的钱包里塞满了五颜六色的信用卡,属于一翻开就能让拜金女癫狂的那种,忙着建模的赵甲第没有抬头,打趣道你还真不客气啊,大手大脚购物可以,但务必牢记每次花钱当思卖包子不易。少龘妇裴娇滴滴道相公请放心,娘子白天花钱越多,晚上就越殷勤伺候大爷您。赵甲第抽空叼上一根烟,将那辆从杭州顺手牵羊来的宝马车钥匙丢过去,豪气道爷准了,这卖包子挣来的血汗钱花得不冤枉。
少龘妇裴冷不丁一屁龘股坐在赵甲第大腿上,搂着脖子妩媚兮兮道要不奴家先给爷提前来点助兴的小节目?赵甲第歪头盯着电脑屏幕,不解风情道别,不急,这会儿皮鞭蜡烛润滑油都还没准备好,爷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少龘妇裴狠狠坐了一下,这才离开书房,赵甲第倒抽一口冷气,喃喃道好高的道行,好厉害的妖精,看来贫僧得多准备几样法宝才能降伏。少龘妇裴留下一串咋听咋不像良家的娇笑声。赵甲第听到关门声,很快就老僧入定,研究起一个自己捣鼓出来的新鲜mod,至于晚上是观音坐莲还是老僧入腚,那就晚上再说,这活儿才是临阵磨枪越磨越光,赵甲第一向耐心不错,是头愿意勤勤恳恳耕耘良田的老黄牛。
搞完了一个即兴的阶段性数模组,赵甲第打开一个qq内部群,里面就袁树,麻雀,司徒坚强,赵大权十来号人,可以算是赵甲第第一个团队的原始班底,基本上都是司徒坚强在说废话,数学系的孙泽宁和自诩国际一线红客的胖子牡丹会附和一下,有些时候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少儿不宜十八禁的东西,一般这时候商雀才会冒头出示黄牌,因为群里还有前往杭州几乎独力运作私募创建的马尾辫,她现在手上掌握了赵甲第几乎所有的原始资金,包括李枝锦投资在内的那个八位数,可以说,这个私募除了团队搭建,从取名到审批到具体的公司规划布置,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在忙碌,这是赵甲第对马尾辫不经批准就擅自退学的小“惩罚”。
赵甲第先将数模组共享在群里,提醒麻雀和牡丹去看一下,然后跟溜须拍马大唱赞歌的牡丹索要几个g的爱情武侠片,司徒坚强立即向管理员雀爷抗议为何区别对待,神龙见首不见尾qq头像万年灰色的商雀第一时间冒泡,发了个扣鼻孔的无赖表情,让满腔书生意气的孙泽宁都忍不住发了个白眼鄙夷表情。赵甲第在群里让商雀着手准备建立2号群,让他把复旦帮都拉进去,然后私聊群内最没发言权所有也是最闷不吭声的赵大权让他把村里的“狗腿子”也拉进去,并且叮嘱他别忘了把群规事先说明,一次违规警告,第二次就直接踢出去,赵甲第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当和事老上,事必躬亲是中低层领导的苦命作风,这一点,赵甲第是从中国商圈数一数二甩手掌柜赵太祖那里学来的宝贵经验,赵甲第暗中美其名曰取经。
看了两集由牡丹原先所在字幕组翻译过来的推理类美剧,赵甲第开始做行测,虽说阅读全文字o]。解和语句表达这几项实在让他跳脚骂娘,但过了这个门槛,接下来的图形演绎推理和资料分析这些就顺手多了,120分钟完成135到140道题,最大的诀窍除了快还是快,大体上很符合赵甲第的口味,这让高考以后大学三年没什么考试挑战的赵甲第充满斗志,有种久违的酣畅,准确来说就是如鱼得水,的确,赵甲第是让市理科状元袁树都自叹不如的应试机器,可见这个家伙以前玩cs的时候骂别人智商不到他一半存在一定可能性。目前赵甲第做行测,基本上会先直接跳过操蛋的词语和语句表达两个环节,把阅读理解当做热手,然后干脆利落跳到擅长领域,确保在相对充裕的时间达到最高的准确率,现在他已经能够保证最憎恶两个环节全部空白的前提下达到60到72分,加上两个靠悲壮运气和可怜直觉的环节,总分大概保证在68到80分这个区间,好吧,这绝对是一个让无数在公务员独木桥上头破血流的孩子们有充足理由去愤怒吐血的分数。
何况赵甲第还有半年时间去冲刺国考,最终成绩只会更高,说不定就跟工商模型一样,让很多业内人士感到匪夷所思。
行测好说,但申论就比那些咬文嚼字的环节更让赵甲第头疼了,不过阅读了许多网上的通关宝典秘籍和与许强粗略聊过后,得知这里头有套路,才松了口气,但仍需要通过大量的习题去培养嗅觉,当初赵甲第给司徒坚强做家教,就给那个看排名就知道班里有几号学生的废柴说过要想考高分很简单,就一个,做题做到吐,吐了再做,吐习惯了后保证不再犯相同的错误。所以赵甲第自然比谁都清楚海量做题的重要性。
赵甲第的预期是申论达到40分到45分,这才能保证笔试总分达到145分左右。
赵甲第已经网报,交了报名费,这就是他现在的重心,甚至在他心目中丝毫不比动辄牵扯两三千万资金的私募来得轻巧。
年底国考,赵甲第只有一个目标,国家发改委,但比已经很操蛋的申论更操蛋的是要报考发改委,赵甲第必须有国家六级英语水平,而最操蛋的则是笔试通过后,不仅加试计算机,还有英语口语!
赵甲第做完一份行测,校对答案,马马虎虎,73分,一想到英语六级和口语测试,他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骂道:"gan龘你niang!”
这边赵甲第一肚子苦闷,那边少妇裴却逛街逛得很舒心休闲,不是情理之中的恒隆,港汇或者中信泰富,而是七浦路服装批发市场,作为一名能够堂而皇之穿着从杭州四季青淘到的衣物去逛杭州大厦并且能让服务员眼前一亮的女侠,裴洛神不仅能从一大堆廉价衣服中挑出质地样式都是最好的,还能搭配出最具气场的一套行头,她的这个本事,连清高的季节都不得不由衷赞叹一句化腐朽为神奇。少妇裴在七浦路逛了大半个下午,然后打电话给季节约她出来,在南京西路上一家咖啡店碰头,季节没开车过来,是坐会所内的车子,这边停车是个问题,她是个很怕麻烦的女人。
季节坐下后笑问道:“怎么眼巴巴看着恒隆?你出门没带卡?这不像你的作风。”
少妇裴唉声叹气道:“我在省钱。”
季节看了眼铺在地面上的四五个包装袋子,一看就很廉价,不是那种放网上都能卖几十块钱一个的名牌袋,这就更诡异了,虽说不是没跟闺蜜逛过杭州四季青或者专门跑去衣物淘货,但她的主旋律始终是名牌里头的名牌,也许裴洛神会穿一条小商品市场几十块淘来的牛仔裤,搭上一件百来块的外套,穿得很自然而然,但她一定不会忘记搭一双购物狂一眼就惊艳的鞋子,或者一只价位在六位数的包,所以像今天这样她脚底下满地的价廉物美,很没道理。
少妇裴喝了口咖啡,伴着手指算了算,一脸得意洋洋,眯起眼睛欢乐道:“买了两套睡衣,两条裤子,外加一件衣服,一共花了六百七十二块钱,他都得卖差不多两千个包子了,一想到这个我就特心疼。”
季节听得莫名其妙,骂道:“神经病。”
一点不介意的少妇裴掏出手机,给季节看了张拍下来的图片,“来这里前逛了下你上次带我去过的彩璃绣坊,我挑中这件,纯手工的老绣,二十几年了,然后才有了这件白底龙袍,好看吧,姐姐穿上这件,走哪里不都是全部女人都跟没穿衣服一样?可惜就是太贵了,得五万多呢,我没舍得买。”
季节发出一声冷笑,拎起少妇裴的手腕,指了指那块江诗丹顿的37时区世界时腕表,道:“能买几件了?”
接着她抬起闺蜜另一只手臂,指了指翡翠镯子,“能买几十件了?”
少妇裴苦着脸解释道:“我现在是花他的钱,又不是花我家的钱。”
季节无奈道:“别人做情妇做小三,是恨不得把男人的钱花光,你倒好,帮着省钱,裴洛神,裴大小姐,你有点出息好不好?那个赵甲第给你灌**汤了?!”
少妇裴嘿嘿道:“你不懂的,我要是花多了,晚上就……”
季节看到闺蜜脸上坏坏的表情,绝望道:“你离我远点,我不认识你!”
真不知道等到季节知晓蔡言芝已经不再是赵甲第的蔡姨,而是他的女人了,会是个啥心态,大概会很精彩。
这点不好说,但起码赵甲第去参加公务员考试前的一周十分精彩,简直就是不能再旖旎了。自从赵甲第对少妇裴发表了花钱不许手软做包子西施就得有西施的觉悟的郑重声明后,少妇裴果然放开了手脚,一口气买了数套最高档最昂贵的职业套装,还有七八双高跟鞋,秀气淑女的,女王强势的,妩媚狐狸精的,外加十来双精心挑选的丝袜,蕾丝的,吊带的,镂空情趣的,除了职场女秘风格的衣服,还有类似空姐制服的,女警的,每天花样百出,绝不重复,全部展现给赵甲第欣赏,虽说到最后还是要一丝不挂,但这个过程带来的巨大愉悦,让赵甲第这种很容易陷入半疯魔状态的工作狂都感到乐此不疲,很多时候一边做行测申论都会流口水,每次饱暖之后,就与裴姐姐大战个数百回合,美中不足的就是大汗淋漓后,可怜的候补党员赵同志往往还得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去继续投入题海战。
马小跳和李峰给赵甲第送行参加考试的时候,异口同声关怀道:“你瘦了!”
第9章 出师小捷
? 第9章出师小捷
[更新时间]2012-01-0213:43:45[字数]48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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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运气不错,考场在同济中学,就在杨浦区内政立路上,比起一般省份考生辗转数个市县要幸福太多,但赵甲第觉得这不啥好事情,根据他琢磨出来的运气守恒定律,考试当中多半要命途多舛。库坐在明亮的高中教室,赵甲第的位置靠近窗口,有些失神,挺像高考的。
终于开始了。上午申论,托这几年没安分守己看了许多时事财经的福,赵甲第自我感觉答题不出彩,但也不至于蹩脚,何况他那一手漂亮的楷体估计能加些分数。其中有一道命题是“如何做好新形势下的保密工作”,其实这并不是赵甲第擅长领域的熟悉话题,但凑合着给了一千多字,最终能拿几分,赵甲第不敢保证,至于高分,就更不奢望。这对高中数理成绩能拉开第二名二十几分的赵甲第来说着实有点憋屈。
下午赵甲第拿到行测卷子后,大致瞥了一眼,相比近百份被他势如破竹砍瓜切菜的各省历年真题,难度一般,其实不管难易,赵甲第都很平常心,按部就班开始解题,拿阅读判断题热手,篇幅短的,稍稍思考,长的,直接靠直觉,至于选词填空歧义辨析这些个环节,赵甲第更果决,直接跳过,选择后面也是最擅长的考题,数量关系和判断推理,赵甲第这变态做出感觉了,毫无凝滞,草稿、运算和涂卡都一气呵成,在别人紧皱眉头如临大敌的时候还能嘀咕一声老子真他妈摧枯拉朽啊,一般而言,这两块都会被考生按照经验直接pass十几个来保证靠谱的准确率,尤其是那些个涉及复杂运算一看就要耗时一分钟以上的拦路虎,不敢轻易挑衅,赵甲第却是一题不漏,津津有味,至于资料分析,毕竟也是赵甲第盆里的菜,给图形资料的一般不对他构成困惑,但那些长篇幅尤其字数在800以上的阅读还是会让赵甲第有些不爽,不过大体来说赵甲第还算轻松,看了下时间,跟平时练习几乎同步,还剩下20分钟去蒙,赵甲第默念攒人品啊攒人品,比同教室考生更悠闲地进行最后的攻关,最后还剩两三分钟,赵甲第挑了个考卷中其中最有趣的两道题,一道图形推理,一道逻辑判断,细细咀嚼了一番,这才准点准时交卷,觉得最终成绩会在75分左右。
少妇裴坐在宝马内耐心等待赵甲第,上午她去闺蜜季节那边喝茶养生谈八卦,中午在一个叫兖州馆的私人会馆做了个能让小白领整个月薪空荡的纯草本spa,然后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见姘头,赵甲第坐上了副驾驶席,抽了根烟。少妇裴这种与良家贤妻八竿子打不着的娘们当然不在乎赵甲第考得好差与否,这段风花雪月的日子里,她无聊了,见赵甲第沉迷于做题,也会自告奋勇让赵甲第给她一两道题目试试手,结果她凄凉可悲地发现相公一分钟不到给出答案的“简单至极”的题目,她在草稿纸上鬼画符折腾十分钟都未必给出正确答案,她见赵甲第神情平淡,一边开车驶向市区,一边随口问道:“我问了一下,省级发改委还好,你进去不难,但国家发改委要求很高的,你好像不太符合,起码两年基层工作经验就把你拒之门外了,还有听说起码要硕士研究生文凭,你总不能作假吧?还是准备好走关系了?”
“呦,你还打听这个?真有闲情逸致。”
赵甲第打趣了一下裴姐姐,也没忘了自嘲,“而且你还少说了一项,需要北京市户口。来说,除了年龄一项,我都不符合要求。那边我不去想,准备在政策研究室、国民经济综合司和经济贸易司这几个里头挑,这就是典型的不自量力。”
少妇裴不太清楚赵太祖跟“乘龙快婿”陈靖以及红色子弟杨丰这些中青代高干的关系,尤其陈靖身处发改委更是与赵甲第的规划十分“对口”,远离金海大潮的她更没办法知道陈靖是铁了心要让赵甲第进入麾下深造,有一座靠山本身自己有一座高到不能再高的靠山,这就是所谓的山上还有山,朝中有人到了极点,应届毕业生赵甲第要进入国家发改委并非没有半点可能,况且赵甲第还有工行责任模型的镀金在那里摆着,万事俱备,只欠赵甲第在年底国考中脱颖而出的东风。
少妇裴一直是不钻牛角尖的聪明人,很快略过发改委这个对她来说不感兴趣的难题,促狭问道:“想不想见见我的一个好姐妹?你要能过她那关,我们的关系就真的算妥了!”
赵甲第没好气道:“行啊,顺便把你公公婆婆也都见了。”
少妇裴丢了个媚眼,故意轻声道:“晚上要不看电影去?看完电影找个地方玩车震?”
短时间内瘦了好几斤的赵甲第怒道:“跟人约好了学计算机,你别想打乱我计划,昨天喂了你两次,还没饱?!”
少妇裴娇笑道:“相公,娘子已经上瘾了嘛。”
赵甲第沉默抽烟,念叨了数遍养精蓄锐,少妇裴哈哈大笑,花枝招展,车速不慢的宝马行进路线跟蚯蚓一样,赵甲第不得不胆战心惊提醒了句好好开车。晚饭没在外面玩什么花样,赵甲第带着少妇裴在菜市场买了些菜,自己下厨,她显然也很乐意吃家常菜,晚上精通计算机的胖子李牧旦来小窝教赵甲第,商雀和司徒坚强也都来凑热闹,因为赵甲第有打预防针,见到少妇裴后都没太大震惊,反正胖牡丹现在是对八两叔佩服得五体投地。
除了恶补计算机知识,赵甲第跟老师许强讨教了许多申论应试技巧,对于行测,许强在初步验证后就彻底失去“调教”的兴趣,这学生太非常态了,理科基础和高端理论都让人无语,许强不觉得自己能够在这方面胜任赵甲第的老师,很多考试常识和技巧都完全无法套用在他身上,行测除去涂卡时间,平均分配到每道题约莫手*打秒,当然除了快还是快,但对于做难题简单题都能严格控制在45秒内的赵甲第来说,许强感到很无解,这家伙纯属开挂啊,亲眼看他玩一样搞定中央党校出版的行测辅导书习题,许强就放弃了班门弄斧的念头,专注于帮他厚实申论方面的知识积累以及提升写作能力。
赵甲第租了房子,跟少妇裴开始同居,但生活作息还是很规律,凌晨五点出头一点便准时起床,晨跑,早餐,有专业课就去,没有就做题做题再做题四个钟头,完成三份行测真题的硬性任务,中午吃饭加娱乐差不多两个钟头,下午为申论做准备,赵甲第隔三岔五就跟许强在学校图书馆碰头,大致是步骤许强传授经验半小时,赵甲第演练一个半钟头,评点解析半小时,接下来聊的东西就开始五花八门,许强的知识面宽泛驳杂,并且善于提纲挈领,不乏真知灼见,以往对申论难免有点摸不着门路的赵甲第受益匪浅。
5月中旬,成绩出来了。
赵甲第的行测78,水准线上,不惊不喜。申论48分,比较寒碜,赵甲第考完第二天跟“临时军师”许强大致说了一遍解题思路后就知道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失落,毕竟将近130的总分已经让太多人望尘莫及,已经远超**市级公务员的分数线,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大捷算不上,小捷还是有的。其实这还是赵甲第太保守了,今年的考试,哪怕是合格线最高的综合管理类也不过是115点2分,政法类才112。
坐在电脑前查询到成绩的赵甲第如释重负,少妇裴的胸脯靠在他后背上,问了一些很幼稚的问题,例如你是第几名啊能不能进公检法系统啊要不要参加笔试啊。
赵甲第关掉网页界面,不理会少妇裴的呱噪,开始做题,裴姐姐似乎已经把整个**好逛的地方都轧了个遍,今天就呆在小窝里游荡,赵甲第不搭理她,她自己就看时尚杂志,看个几分钟就去挑逗一下赵甲第,没反应,再看杂志,耐不住寂寞再去勾引,如此反复,一点新意都没有,赵甲第熬不过她的笨法子折磨人,拿出纸笔给她出了一道有关极限问题的题目,让她去尝试一下,答应她半个钟头内解出来就请她住一个星期的**半岛酒店,于是少妇裴就搬来椅子跟赵甲第挤在同一张书桌上,咬着笔杆聚精会神,赵甲第侧头看了一眼与平时不太一样的裴姐姐,会心一笑。
赵甲第的题目是:娘子,20个跟相公一样的傻b参加一场百分制考试,平均成绩88分,及格率95%,所有人得分均为整数,得分不同,试问成绩排名第十的人最低考了多少分?选项a88,b89,c90,d91。建议:推荐你随便猜一个,准确率会比你辛苦计算更高。
这类涉及极限转化的题目对赵甲第来说是小儿科,但这辈子没怎么好好用心读书的少妇裴可就头疼了,光是草稿纸就用去六七张,绞尽脑汁计算推理了半个钟头,还没能得出准确答案,不得不使用美人计跟考官赵甲第多要了十分钟,继续埋头解题,赵甲第一开始以为她会放弃,见她难得没像以往那样耍赖皮,就放下手上的真题,乐得看她苦着脸瞎算,他一眼看出她的切入点没错,四十分钟艰苦摸索,离正确答案只差一步了,算出了假设值x=88点2,很了不起的成果,但滑稽的是已经可以算作大功告成,但临门一脚,她却兴匆匆给出了错误的a选项,让赵甲第一阵无力,这姐姐要真是他的学生,还不得三天两头吃饱了严厉板子,人长得再漂亮水灵也没用。
少妇裴抬起头一脸认真道:“是a!对不对?”
赵甲第看着那些被她涂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把原先要说的话咽回肚子,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笑道:“不错,正解。说话算话,请你住一个星期的半岛酒店。”
她欢呼一声,天真无邪,笑眯起眼,一副撒娇讨赏的俏皮表情道:“姐姐是不是很厉害?”
赵甲第嗯嗯了一下,立即上网去预定了半岛的入住,在少妇裴的怂恿下,原本只有一张工行普通储蓄卡的赵同志办了一张工行的贷记卡,即便不是无限卡,最少也是白金,但不是10年的工行新版财富卡,比较另类,查询一下1738估计会很有暴发户气焰。不过自然不能跟农行给赵三金特权发送的三张特殊黑卡之一相提并论。赵甲第拿起一份人民日报,享受着少妇裴的殷勤揉捏,不忘泼冷水道:“陪你去酒店住可以,但我的既定安排一切不变,你别想我跟你一起疯。我就不明白了,还有人喜欢住酒店,会比家里的床更舒服一点?”
少妇裴并不丰满的胸脯蹭着赵甲第,笑道:“你不会懂的。”
赵甲第低头看着周末8版的一份《人民日报》,他现在格外关注第七版,看这个,倒不是为了应付国考,许强说过看这东西对申论没有太多实质性意义,但赵甲第下意识已经开始培养方方面面的政治嗅觉,所有事情都是没量变哪来的质变,揽瓷器活得有金刚钻,这是文青矫揉的说法,如果实际功利一点的说辞,那就是当官逃不掉娴熟掌握官腔。只不过那些个被推上前台当替罪羊的官腔,太白痴了点,不能当真,并不意味着那些官员就真是那么点情商智商,赵甲第告诫自己以后千万别这以这种二百五方式出名。当然,赵甲第也不认为所有当上官的就都是精明人,越是相对闭塞的地方上,居于要位的人就可能越不是那么一回事,否则假设都是陈靖李檀这些个成精的家伙,赵甲第觉得自己还是别混了,这就像马小跳玩网游刚出了新手村就得和一个接一个的boss单挑,跟自虐没两样。
和少妇裴去半岛的赵甲第肯定不知道他的考试成绩和答卷复印件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北京方面,而且不止一位。
其中一个担任党组成员的发改委一线巨头在办公室对手下一位嫡系笑骂了一句:“行测还将就过得去,你看看这申论答题,跟屎一样,比我当年差远了!”
那位中年政研室领导看完申论复印件,微笑道:“字不错。”
领导的领导笑呵呵道:“平泉,要不打发给你?”
在政研室呆了整整六年的中年男人点头道:“陈主任,我肯定没意见。”
玉泉山,一栋别墅二楼书房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地球仪,一个女人旋转书桌上其中一个地球仪,对父亲笑道:“如果行测没有常识判断和言语理解,他肯定能拿90分以上。”
手中拿着两份答卷的男人哭笑不得道:“枝锦,你把我喊来就是看这东西?太兴师动众了点吧?”
女人眨了眨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徐子旗给你打了无数的小报告。”
男人一脸尴尬,呵呵道:“分数不高嘛,完全不能跟我女儿比。”
她瞪眼道:“门外汉别瞎嚷嚷。”
男人又是一阵尴尬。
书房沉默了许久,她旋转地球仪不知道几圈了。
两鬓微白的男人小心翼翼问道:“就他了?”
她点了点头。
男人悄悄一声叹息,微笑道:“反正这事我不插手,都随你,我的态度很明确,不支持不反对,保持中立。”
玉泉山这一片“土纹隐起作苍龙鳞”的幽静住宅区,虽然比中南海和西山某两个地方逊色一点,也没有太多老百姓想象中的大内高手24小时守卫,走在小区里瞧着貌似也没啥森严的武装警备,但在东富西贵的北京城,这里仍是当之无愧的枢机之地了,这个被家族长辈无限器重和宠溺的女人就在这里长大,去中科大读书前,身体孱弱的她最大乐趣就是对着墙壁上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发呆,三天两头去军区医院看病的少女受到最多的礼物便是地球仪,没有人怀疑将来谁做了她的丈夫会一路平步青云,青云直上三千里。只不过与此相对应,连同徐子旗在内的人都无法想象谁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她的父亲说不支持不反对,潜台词无疑是对那个要抢他女儿的年轻人并不看好。
第10章 满岁酒
? 赵甲第陪少妇裴在半岛酒店连续住了一个星期,这才和麻雀赶往秦皇岛参加华子女儿呶呶的满岁酒,少妇裴原本想跟着去兴风作浪,结果被赵甲第一巴掌拍在屁股,没手下留情,让裴姐姐一阵的生疼生疼,女人是天生睚眦必报的动物,在赵甲第还没到秦皇岛的时候,她就跟另一个闺蜜在半岛碰头喝下午茶,从女王宝座走下来的蔡姨。蔡言芝始终没有吃点心,只是缓缓喝着红茶,气态雍容,一双丹凤眸子瞧都不瞧相识相交多年的裴洛神,后者也皮厚,没半点负罪感,优哉游哉,没这份定力,的确做不来蔡言芝的闺中密,两人很有默契地过遗忘掉以往大多担当缓冲重任的季节,仍由气氛尴尬凝重,蔡言芝不说话,少妇裴就乐得独享点心,细嚼慢咽,一层一层吃光,胃口很好,心情也很轻松。
少妇裴解决掉零零散散十来样精致点心,笑道:“喂,言芝,你难道不祝福我找到真爱吗?”
蔡言芝一脸冷笑。
少妇裴幽怨委屈道:“你对他又没想法喽,我这既不算暗度陈仓捷足先登,也不算横刀夺爱,你摆臭脸给我看做什么?当初我可是问过你对赵甲第有没有兴趣的,你说对小屁孩没感觉,就是嘛,你都有杨青帝这样的男人了,怎么会瞧得眼我家小八两。杨青帝多了不得,以私家子身份沦落市井江湖,却白手起家,三十岁就在东南只手遮天,谁不尊称一声杨爷,就算死,也死得气拔山河,跟楚霸王似的,至死不都肯原谅北京城那边的家族,太爷们了,对不对?这一点我可是学你,就想着跟某个男人来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了。”
蔡言芝放下茶杯,望着语中带刺的女人,平静道:“我敬重和崇拜他,但从认识他第一天起,我就没想过要做他的女人,这一点他知道,前几年你和季节也都听我说过,所以你别拿这个压我。我这些年一直拿他当标杆,所以很多男人都被我拒之门外,有背景没手腕的,有心计没运势的,有机遇没魄力的,都不行。我也不跟你废话,去年我带赵甲第回过家,你懂我的意思。”
不恼不慌不惧不怕的少妇裴呵呵笑道:“我不懂。不是装,是真不懂。我喜欢赵甲第,不算奇怪,我就是个没啥追求的庸俗女人,有个暖心的家伙心疼就很知足了,如果还能掌控我是更好。你不一样,你是蔡言芝呀,男人看我,是光看我的脸蛋身材,男人看你,是抓心挠肝想着征服你的一切,就跟入了魔怔一样,那个陈红熊不就是个例子?都暗恋你这个嫂子多少年了?”
蔡言芝眯起眼,“你跟赵甲第过床了?”
少妇裴指了指楼,微笑道:“很多次。”
蔡言芝沉默下来。
少妇裴一脸淡淡笑意,很淡,但毕竟依稀可见,感伤道:“我们是不是做不成朋了?”
蔡言芝抬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终于赢了我一回?”
裴洛神终于收敛笑容,反问道:“不是吗?”
蔡言芝不轻不重道:“那就算是。”
裴洛神狐疑道:“你该不会真的要跟我抢?”
蔡言芝笑道:“就准许你跟我赌气,不许我跟你赌气?”
少妇裴耍赖道:“不准!”
蔡言芝摇头道:“我喜不喜欢赵甲第从头到尾都跟你没关系,你别自作多情。”
裴洛神冷哼一声。
蔡言芝伸出手拍了一下这个“捣蛋鬼”的脑袋,终于露出一个没那么冷冽气场的温暖表情,轻轻道:“当年和你还有季节做朋,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可以做一辈子的朋,你孩子气,乐天派,季节冷静理性,无欲无求,都是我没有的优点,跟你们在一起,我没有压力,而且能够学到东西。关于赵甲第,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我会生你的气,但还不至于跟你绝交,但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相信你也发现赵甲第现在腿有点瘸,是被枪打的,至于你有没有发现他随身携带枪支,我不确定,如果你知道这一点,我不妨告诉你那叫格洛克。”
少妇裴一脸震惊。
蔡言芝语调依旧平静得让人抓狂,轻缓道:“这次闹得波浪滔滔的金海风波,主角其实有两个,明处是赵鑫,暗处是赵甲第,虽然后者没能够一锤定音,但如今北京那边得了台面的和躲在幕后的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年轻人,一开始,连同我在内,都没有想到一个不声不响不被看好的富二代能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不知天命却尽人事,有多难?你这种没去社会吃过苦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我不清楚这次算不算赵太祖的无心插柳,但起码赵甲第有了不错的底子,当然,代价很大,比如为了我挨了两枪,所以我没理由不去喜欢一个能够挡在我身前的男人,哪怕他很年轻,依然没有完全的成熟,但我可以等,不再是一味旁观,他在北京四合院里有一句话说的很欠揍,但很有意思,早点生娃早点让娃去打酱油,这对女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少妇裴对蔡言芝呢喃了一句季节曾经说过自己的评论,一针见血:“你没救了。”
蔡言芝叹气道:“如果我说我不管如何都做不成赵甲第的妻子,你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少妇裴的天真一下子冲来,没立场道:“为什么?!我不行,我认了,凭什么你也不可以?你还配不他?!”
说到底,裴洛神只是一个不习惯也不擅长去伤害谁的女人,调皮而聪明,但不城府,会小心眼,但还远远不至于阴险,这种女人,再漂亮,也是褒姒一般,做不成西施。
蔡言芝托起腮帮,喝了口香醇红茶,轻轻道:“谁知道呢。”
秦皇岛。
豹子和手枪吴登科两个混江湖的没能到场,有些遗憾。杨萍萍是坐虎子的路虎过来的,老杨穿了一身摘掉肩章的海军军装,是黄华这b特意要求的,说能充门面给他长脸,因为这个浪子回头的家伙一直坚持兄弟出息就是自己出息,自己二百五穷到讨饭都没关系,兄弟嘛,不就是用来蹭吃蹭喝的,只不过狐朋狗是共同富贵时候的互蹭一下,没意义,真正的哥们,得蹭他娘的一辈子,这才霸气牛掰。
为了小白脸黄华真正做到抛家弃子的女人年纪不小了,姿容不算太美丽,很典型的良家女人,秀气却大气,接人待物很周到,对自己男人的朋很真诚,不客套,喝酒的酒品没得说,挡酒豪爽,敬酒更干脆,一副你们放倒我男人没关系老娘能放倒你们几个是几个的架势,让赵甲第这帮人很欣慰,庆幸不靠谱二十几年的华子总算靠谱了一回,小呶呶生得粉雕玉琢,赵甲第天生没有孩子缘,小家伙对他不太感冒的模样,对商雀和杨萍萍几个都很乖巧,小脸灿烂灿烂的,一轮到赵甲第抱就板着脸了,这让赵甲第很是失落,被萍萍姐笑话了很久。
在酒桌,老杨幸灾乐祸笑问学校里有没有人拿《灰色帝国》说事,赵甲第说没呢,学校里报刊亭倒是断断续续都能看到销量不错的《灰色》,但谁会注意只在家族图里跑了个小龙套的赵甲第三个字,就算偶然看到也不会当回事。赵甲第还说以后等苹果乔布斯大帝挂了,十有**会出一本《乔布斯传》之类的,可谁会去留心谁是苹果王朝的新皇帝。醉醺醺的华子不乐意了,搂着赵甲第的肩膀嚷嚷道八两啊,说实话,我就不爽你这点,你要接班,以后我没奶粉钱了,最不济也能去你们金海弄个不干活白拿钱的高薪,现在黄了,干!坐在黄华另外一侧的女人瞪了一下口无遮拦的丈夫,黄华翻白眼道娘们你懂个屁,我这才叫哥们,多实诚,没钱了我可能不好意思跟你要,但我能不好意思跟八两要钱?当年我们几个,谁在这种破事计较过?麻雀,萍萍姐,虎子,老杨,你们几个说是不是这样?赵甲第乐呵笑道嫂子,我们就是这德性,都习惯了,你别介意。
女人温婉一笑,她既然能够在离婚后净身出户,并且立即在秦皇岛独自经营起一家四星级酒店,当然不缺社会经验和处事智慧,看得出赵甲第是这个有趣团体的核心人物,这些年她也很好奇一个怎样优秀的青年能够让华子都死心塌地的去佩服,现在见面后,大致理解了一些。也许当初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为何能够放弃安稳幸福的优质生活,孤注一掷地跟一个小白脸过日子,其中有一点支撑她的理由就是华子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这个男人始终对朋没任何心机,这样的男人,也许在事业比较幼稚,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愿意赚钱,或者说赚不到大钱,那她来赚就好了,她都能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还在乎那点世俗白眼吗?
萍萍姐喝得吐了又吐,最厉害的是她醉得一塌糊涂还能无比清晰喊着一定要让赵甲第扶她回房间,说是怕老杨几个酒后乱性,虎子调笑道萍萍姐啊你难道就不怕八两?杨萍萍娇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只有我对八两酒后乱性的份。赵甲第不得已憋屈得搀扶着这位女侠回房,他们就住在由女人经营却挂在黄华名义下的酒店,最好的套房都腾出来了,没半点含糊,赵甲第刚打开房门,杨萍萍就有呕吐的迹象,只好赶紧带她冲进洗手间,她就坐在地对着马桶干呕,赵甲第轻柔拍着她的后背,怒道不能喝就少喝点,就算是你的婚礼,也没你这样的新娘。杨萍萍勉强回头干笑了一下,特傻。赵甲第翻白眼道赶紧吐你的,你现在这副尊容,实在影响市容市貌。
好不容易把杨萍萍送床,赵甲第给她烧了一壶开水,杨萍萍半死不活靠着床头喝水,脸色惨白,竟然还有气力哼一首小曲,《我们是小孩》,赵甲第几个前些年都听腻歪了,耳朵差点起茧子,赵甲第没急着离开,当然不是想占便宜或者被萍萍姐占便宜,只是不太放心,望着这个也许不再是女孩的女人,熟悉却陌生,赵甲第一直不理解杨萍萍的人生,感觉很遥远,但谊不浅,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开心就好,那段大家都一起青涩的岁月,优等生萍萍姐的泼妇叉腰是很迷人的风景,赵甲第始终没忘记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情景,是她和老杨手枪几个一起在走廊被罚站,她戴着耳塞听歌,踹了老杨一脚。赵甲第事后才知道教室失窃,班主任自然而然怀疑不务正业的手枪,老杨第一个打抱不平,杨萍萍是唯一一个挺身而出的女生,这让赵甲第有些佩服,九十年代的中学,一般来说好学生和差学生是泾渭分明的敌对阶级,而读成绩好而且又动人的女学生和垫底的逛荡痞子又要拉开大段的距离,萍萍姐无疑是个特例。所以赵甲第很快就接纳了这个家世相当不错却愿意和穷酸男生用心恋爱的女孩。
半醉半醒的萍萍姐凝视着坐在床边的赵甲第,轻声道:“知道吗,当时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也不管是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女生,大家都一起集体暗恋你,我可能不是喜欢你,但觉得,跟你在一起混网一起打架倍儿有面子,特喜欢看你走在走廊被齐刷刷的女生盯着看,我当时就想啊,以后结婚生孩子,一定要生个男孩,可以长得不好看,可以打篮球天天被人盖帽,踢足球全场跑都进不了球,但一定要成绩贼好贼好,能解出数学老师都解不出来的难题,这样我开家长会就更有面子了,哈哈,赵甲第,你说我是不是很傻b?”
赵甲第笑道:“只要你没跟着起哄暗恋我,就都不傻b。”
杨萍萍傻笑道:“我不喜欢你,你咋不失望啊?”
赵甲第微笑道:“说一点不失落,肯定是骗你的。”
杨萍萍有些得意洋洋了,嘴角翘起,微醺的俏脸。赵甲第看着她,心想以后那个有资格让萍萍姐喜欢的男人如果敢欺负她,不好好珍惜,他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她困了,喝了几口开水,缩进被子,问道:“以后我哪天想结婚了,如果你还没结婚,请你做伴郎?”
赵甲第好气好笑道:“这事情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放心,我一定衬托得你老公格外玉树临风。”
杨萍萍带着满足笑意逐渐睡去,赵甲第帮她盖好被子,走出房间,打开房门,结果看在华子老杨几个全都靠墙坐在走廊地毯抽烟,看到赵甲第出来,除了商雀,个个一脸坏笑。
赵甲第挑了个位置坐下,跟着抽起烟,老杨说道:“听麻雀说你参加了公务员考试?结果咋样?”
赵甲第笑道:“还行,没当年那么厉害了,行测成绩好像还凑合,申论连中等水平都有点悬。”
当年期中期末考试等赵甲第成绩比等自己成绩还迫切的黄华立即不答应了,“这咋行,太丢人现眼了!”
赵甲第无奈道:“年底还有个国考,争取考好点。”
虎子一脸苦相,“八两,怎么想当公务员了,很没有爱啊。”
赵甲第吐出一个烟圈,嘿嘿笑了笑。
黄华突然道:“下次见到豹子手枪这两个不仗义的货,老子非让他们跳贴面脱衣舞,否则没得做兄弟!”
赵甲第点头道:“必须的。”
商雀稍稍想象了那“香艳”画面,一阵鸡皮疙瘩,但还是落井下石道:“同意。”
黄华轻轻感慨道:“八两,现在就等你结婚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全趴下,老杨几个都说好了,先不急着结婚,都给你做伴郎!你要不嫌弃我这个有家室的,也凑个数。”
赵甲第笑道:“草,你们谁都跑不了!”
一起闹腾到凌晨两点,才各自回房,现在出席正式场合已经习惯了西装革履的赵甲第脱掉外套,坐在阳台想问题,正准备睡觉,接到李枝锦的电话,一句话就让赵甲第睡意酒意都荡然无存。
她开门见山说:“有时间来趟北京,我这边可能有机会让你爸早几年出来,但需要你做出决定,可能比较荒唐,也可能我们连朋都做不了,一切看你。详细情况,面谈。”
第11章 金枝玉叶东莞妹
? 赵甲第不怎么喜欢那个时下被昵称帝都的地方,城市太大,人太多,好听点是包罗万象卧虎藏龙,难听点就像让一个小学生去阅读《南涧甲乙稿》,过于佶屈聱牙了,不顺口,是天,拿这个考试,容易不及格,赵甲第几次去那里印象都不怎么样,第一次觉得王半斤家里的四合院阴气森森,生怕王家老太爷到了晚指不定就变成僵尸片里的大反派,后来尤其是金海风波,总觉得力不从心,本以为运气好点,能侥幸做些力挽狂澜的壮举,但生活哪里轻松,一个活蹦乱跳的青年,最终瘸着离开了北京,有点凄凉的,但赢得了女王蔡的青睐,算不算不亏?赵甲第坐在动车,一边看学校导师许强推荐的《攻愧集》分卷,一边胡思乱想,身边坐着顺路从青岛返回北大校园的杨萍萍,谁护花谁都不知道,反正一路都是萍萍姐在照顾他,挺无微不至的,让一个车厢里的很多牲口艳羡得瞪大眼珠子。&&到了北京,把萍萍姐送到北大之前吃了顿饭,餐桌,杨萍萍询问赵甲第需不需要她找几位北大学姐来辅导他的年底国考,赵甲第笑问漂亮不漂亮,杨萍萍理直气壮说果断的不漂亮,否则分心。赵甲第摇头道那算了,没动力,还是自力更生更靠谱。萍萍姐叹气道也对,论成绩,姐身边那批省市状元生也没你变态。
一顿饭不温不火,把杨萍萍送到宿舍楼,路这位姐姐又伤春悲秋起来,很大方挽起赵甲第的胳膊,叹息兮兮着说道:“以前,聚在一起,都是一帮人,说的都是些黄笑话荤段子,要不就聊游戏,谁聊理想谈人生就是傻b,现在好了,不聊这些鸡玩意倒没话题了,现在小白脸第一个就义了,以后等虎子找个干净点的二三线明星,豹子找个大屁股良家,麻雀找个什么都懵懂的小家碧玉,手枪找个混社会的妞,老杨找个门当户对的红几代,我呢,再随便嫁个大鸟的,八两,你说我们以后我们是不是就没以前那么要好了?”
萍萍姐的嗓门不大,但以她为中心方圆十米以内肯定听得到,又是傻b又是鸡又是大屁股大鸟的,很有回头率,杨萍萍不在乎就是了,这位女侠从小就脸皮厚,腹黑得一塌糊涂,感觉玩任何游戏都是冲着跟人骂战去的,噼里啪啦敲键盘敲出来的东西比男人还男人,别人骂她什么从来不会受伤,这样的贱货,也就真把她当朋的家伙能承受,天晓得有多少深受其害的男女想要扇她耳光,恨得牙痒痒,据说现在有不少当年吃过苦头的高中同学就等着以后开同学会看她的洋相,无限希望她折在哪个坎。赵甲第很少认真看女孩子的脸庞,准确来说就是哪怕看着是直视了,但也很模糊,但这一次近距离瞧着杨萍萍的脸,没来由就心一抽紧起来,以前总觉得萍萍姐是永远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可小狐狸走了,几个大老爷们很伤,而她却是失去了最后也是唯一的同性朋,能不疼吗?
杨萍萍挽着赵甲第,很用力,似乎怕小八两走丢了,所以初中时代就发育很好的胸脯贴得很紧,但她大概是唯一一个如此亲昵都能让赵甲第心思平静的女人了,仿佛她这么做,才是理所当然的,若两人矜持并肩走着或者拉开一段淑女的距离,才是做作。赵甲第柔声道:“别瞎担心,你想啊,我们这帮人找到了老婆媳妇,以后她们敢和你吵架,谁不帮着你?谁不帮,我让他滚蛋。老杨和手枪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看的,麻雀虽然跟你斗嘴,但他如果不关心你,他那臭脾气,会跟你折腾?应该是正眼都不瞧才对?再说了,一直暗恋你的豹子和虎子真找到良家和小明星媳妇了,能不隔三岔五拿你的几百张私人艺术照和豪迈海滩照去跟小鸟做亲密接触?哈哈,萍萍姐,当年为了拐骗虎子的生活费,我和老杨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侵入你的qq空间,把相片给全部复制了,我坦白,我现在还保留得很齐全,312张,一张不少,最喜欢你那张穿旗袍扶墙翘屁股的照片了,特古典,特艺术,特文青!”
杨萍萍媚眼笑骂了一个滚字,毫无杀伤力嘛,怎么看都是勾引。赵甲第见她阴雨转晴,松了口气,萍萍姐这点很好,不钻牛角尖,钻了也容易干脆直接把牛角尖钻透,多豁达,赵甲第到了宿舍楼下,萍萍姐很有觉悟地自动中断了揩油行径,如今大学不流行什么校花院花,赵甲第大学三年多也没听说有这种小地域性花魁角色,但萍萍姐这姿色,放北大绝对是排得号的,何况萍萍姐身兼富二代和官二代,不抢手才怪,她可玩不来扮猪吃老虎,大一见到某个有b还装b的,没事就扯自己一个学期就花了好几万,谈的男朋是某地方县级市的人大主任,结果萍萍姐立即就当着一帮同学的面指了指手的手表,阴阳怪气了一句“呦,一个学期好几万呀,这么少,太节俭了,我刚把积家换成这块宝玑,现在刚拿到新的年鉴,正准备再换块,要不我们拉你男朋一起去买?凑个伴呗”,把那个给打击得内伤不轻。赵甲第离开前笑道萍萍姐,在学校别太刻薄了,你自己是舒坦了,可那些人说不定会记仇一辈子的,同学一场,能珍惜就珍惜。杨萍萍出奇意外地嗯了一声,点头道我现在收敛很多了,见到比我还不要脸的贱货,都懒得教育了,我又不是他们爹妈,犯不着。赵甲第哈哈笑道这不错,但你别憋出毛病,想骂人找不到合适的,就打电话给虎子或者麻雀,给我打也行。萍萍姐幽怨道给虎子就算了,姐越骂他越爽,这2b是个纯受虐狂,麻雀就更算了,姐骂不过他,到时候打你电话,你别不接。赵甲第摇头笑道不会的。萍萍姐潇洒一挥手道回,做你的正事去,晚如果是住酒店,对小姐质量不满意,喊我,一晚包夜00,跳楼情价!
赵甲第呲牙咧嘴,瞪了这贱货一眼,她欢快地楼了,留下赵甲第独自离开北大,出了校园,斗智斗勇才坐一辆出租车,准备去一趟奶奶买下的四合院,堵车的时候跟司机师傅唠嗑,师傅能侃,先问赵甲第是北大高材生?赵甲第说不是,差远了。师傅又问那更厉害了,女朋是北大的?赵甲第招架不住,随口说是的。师傅没修炼出火眼金睛,没看出赵甲第是一般意义的富二代,一个大叔和一个青年就聊北京的房价以及前年的两会,等等,天马行空,结果到了四合院,师傅收钱的时候瞥了眼独门独栋的清冷大宅子,不敢相信问道小兄弟,你住这里?赵甲第点了点头,大叔追问了一句是租的还是买的?赵甲第如实回答家里人买的,大叔一脸恍然道难怪女朋都是北大的。
赵甲第有些无奈,下了车,走进宅子,身东西不多,一个电脑包,夹层放了一叠资料和三本,资料是备考,籍倒没那么功利性,都是许强给出一张单的生冷东西,他大概知道理科专业性的东西是赵甲第的优势,目前最重要的增加短板长度,那就是个人修养的底蕴,这种看似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东西,其实修补递增起来只有一个简单的笨法子,有筛选地精读典籍,可以事半功倍,一本《攻愧集》分卷,一本《马烽无刺》,一本《中国文章学史》,后者的作者也算牛人了,0岁寿诞的时候,连钱钟都专门出席做了贺词,中央电视台和《人民日报》都对这位出版界的执牛耳者进行了报道,博采众长的怪才学者许强已经意识到赵甲第是一块璞玉不假,但如果不能从理科生圈子跳出来,将来的成就再大也不至于会吓人。赵甲第其实也心知肚明,心怀大志的许强肯“浪费时间”在自己身,肯定是从学校方面的态度嗅出了玄机,这世,恐怕除了父母的慈祥无需理由,再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了。
如果说一般学府对某个特殊学生给予一定特权,那很正常,有点钱权就可以,但赵甲第所在的学校,不属于“一般”学府,蒋老校长太德高望重,海本土的文化输出,在经济学领域,蒋世根是首屈一指的,能让这位老人青眼相加的年轻人,许强没理由不去做人情投资,所以在大学里,遇到一些个对富家官宦子弟格外照顾的辅导员,别奇怪,谁都在混生活,跟男人喜欢多看美女不看丑女是一个道理,用天经地义去评价都不过分,一味谩骂腹诽这些园丁不敬业很傻,退一步讲,真的园丁,不一样对花园里最娇艳花草额外用心?赵甲第洗了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坐在房,蔡、姨住过这里以后,桌多了一盆春剑兰,好像是专门从四川那边运来的,赵甲第是琢磨不出门道,只是看着很顺眼,品味一说,赵甲第跟生命里的几位女子,都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王半斤早就一针见血了,小八两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土鳖老冒,再有钱也不会享福,连赵三金都不如,因为暴发户都不爱装。赵甲第笑了笑,走到墙前,因为最多一年以后多半就要在北京定居,这里就成了据点,许强单的都已经收集完毕,光是《剑南诗稿》以及相关注疏名著就占据了一整个柜,赵甲第抽出其中一本,坐回桌,四合院很大,但光线充足,所以不显得阴暗,一人独占大四进院落的年轻人整个下午都在《攻愧集》《剑南诗稿》和《中国文章学史》三本中辗转,略显悠闲而散漫,看去未来的很长一段人生,赵甲第都将坚持海量的阅读。
黄昏中,赵甲第放下,打开台灯,看了眼手机,里头有一个需要马联络的号码。
这段时间,赵甲第按照许强的建议带着强烈的目标导向专门去研读了几套红色籍,相对小众的浙江党史系列,很粗浅入门的《开国部长》,以及躲不掉避不开的《中国知青史》,三个点,串成面,再做一些适当的延伸阅读,开卷圈画,合卷笔记,孜孜不倦,在延伸中,赵甲第又格外关注于十年跌宕和后十年暗流的发展,阅读越多,了解越多,再联系手头某个女人的家族,就越是望而生畏。77年,从春到秋,三个季节,出现了很多篇文章,赵甲第想中国历史文人从未如此的绚烂过,几乎所有最层权力的崛起和沉沦,都来自笔杆子的褒贬,虽然文章背后隐藏着的角斗斡旋是核心,但没有人能否认那是一个当之无愧“文章救国”的恢弘时代,以前没有,以后可能也没有了,哪怕是理科生赵甲第,追读这番历史,都忍不住惊叹,甚至有些背脊发亮,因为77年,除了文章救国,在赵甲第看来,最准确更应该是“武夫救国”,这一年的北京西北玉泉山,红色高墙环绕的密林深处,出现了一个新的政治中心,与京城中心的中南海遥遥相望并且遥遥相对,在这里,一直是军队高级将领所有,在那个无比特殊的年代,口号都是喊给百姓听的,即便是动荡十年中最不可一世的文官们,也很难将触手伸到这里,而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姓李的女子,一个总是被赵甲第骂得狗血淋头的东莞妹,她身处的家族带头人,就属于在十年中被斗倒后复出派和某大佬称作“靠边站”派左右逢源的厉害政客,老人是最后一任军委秘长的最有力竞选者,但老人很出人意料地齐全了,主动“卸甲归隐”,王家老太爷,两位一样活得最久笑到最后的老人,与他相比,六十年军伍生涯,各有巅峰,但后期,是李姓大佬稳压一头了,因为王家老太爷输在了接班人,这成了谁为当年一些糊涂账当看门人和守墓人的争夺战最终的关键钥匙,王老一进八宝山,最多就是换来一笔子孙最后的权力进阶,但李老即便逝世,了新闻联播的讣告,继承人一样平步青云,因为家族已经拥有巨大的前进惯性,除非逆流而行,否则一代人时间内很难走下坡。李枝锦的长辈们,他们与共和国红色大佬们的合影,随便哪一张拎出来,不能让那些个当红官员吓得噤若寒蝉?赵甲第想不明白,进了个玩股票的群,怎么就遇这么一号皇亲国戚了?而且还被自己不知死活骂了整整五年?
赵甲第靠着椅背,揉了揉手指关节,他不笨,东莞妹给了那么明显的暗示,还猜不出个七七八八,可他不明白的是她那样的金枝玉叶,怎么就瞎了眼看自己这种“家道衰落大厦已倾”的人?赵甲第自嘲道:“得照照镜子,我这得多帅才行啊。”
第12章 点破
? 赵甲第没有火急火燎给李枝锦打电话说到了北京,而是接见了一位赵太祖嫡系心腹,是个知天命之年的长辈,即便金海风波那般惊涛骇浪,他也没有浮出水面,老人不算严格意义的金海系成员,类似散仙,半智囊身份,赵甲第也是最近才从奶奶那边得知赵家有这么一号隐秘角色,次在病房跟赵三金聊天,身陷牢狱的赵阎王顺口提了一句,说北京这边,陈靖杨丰这帮混迹政坛的叔叔辈门别太当回事,锦添花可以搞得一件事情花团锦簇,但哪怕能做到雪中送炭,递过来的炭火也不会多,赵太祖真正信任的还是此时赵甲第眼前的温雅老者,姓郭,赵甲第心猜这人大概就是赵三金在隐蔽台面的牵线人了,但这仅是猜测,反正为了让赵甲第进入国家发改委,从落实北京户口到跟里面的头头烧香拜佛,都是郭老在悄悄铺路,这次老人给赵甲第送来了一份有关李枝锦家族的详细资料,老人见面以后沉默寡言,似乎不善言辞,只是安静喝了一杯赵甲第亲手煮的武夷岩茶,茶叶是四合院里头的库存,至于是否大红袍之类,就完全不知了,不过看郭老表情,茶叶不错。赵甲第礼节性客套以后,一边喝茶一边阅读资料,也没刻意殷勤,郭老喝完了茶就告辞,赵甲第放下资料送到门口,郭老说车子停得稍远就不用送了,赵甲第笑着摇头说不差这几步路,郭老也不坚持,一老一少走出并不狭窄的巷弄,赵甲第这才骇然发现老人乘坐车子不仅配备了专门司机,所悬挂的牌子更是来头惊人,光从牌子透露的能量来看,不是离退休二线大佬能挂的,而且离正省部级不远了。
赵甲第返身的时候小心琢磨郭老的身份,以老人的资历,需要给他一个无名小卒的年轻后生亲手递送资料?金海浪潮中,水落石出了一部分金海的地下势力,例如跟军工产业挂钩,但是具体在军政领域如何盘根交错,依然一团雾水,针对性极强的《灰色帝国的崩塌》一,对此也使用了很多春秋笔法,不敢过多揭秘指摘,留白的余味很足,泄露其底气不足,不敢真的撕破脸皮。赵甲第坐在茶几前,百思不得其解,还是重新拿起那份厚厚一叠资料,重点的重点当然是李家老太爷,除了台面光鲜煊赫的履历背景,一大串例如将、国副和副主席的关键词,但赵甲第最感兴趣的还是老人两个相对低调的位置,一个是没有获得的,即军委秘长,一个是拿到手的,中顾委两届常委,赵甲第已经不算菜鸟,懂得将什么的,吓唬不到面的人,但军委秘长一职,呵,真别小瞧了,这个十四大以后再没有设置的敏感位置,哪一次换选没有经历过外界无法想象的暗战,而下棋角斗的棋手,可都是那些个真正的“国手”,换一句话说,现在的防长与之相比,太弱了,至于早已解散的中顾委,那就更有无数的玄机了,赵甲第看得津津有味,有意思的同时难免一阵头皮发麻,不怕不行啊,想来想去,假使形容王家老太爷是马背生,绵里藏针,那么李家的老人就是大器早成晚更成,无比老辣,以前与师父陈平安偶尔谈到政治,与齐家齐凤年一同并称国士的男人感叹过:北京那帮住西山玉泉的老头子,谁活得最久,就最不怕被翻旧账,拨乱反正的七八十年代谁能位,其中有个很简单的依据——一群老爷子谁的身体最健朗。所以说家有一老便有了定海神针,翻覆不了天。
赵甲第看完资料已经是晚11点,去院子里走动了几分钟,天微凉,赵甲第犹豫了一下,给李枝锦发了一条短信,很久得到回复,赵甲第拨通电话,问明天约个时间见面?李枝锦笑着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反正也睡不着,正准备喝浓茶熬夜。赵甲第问我来找你还是?她直截了当说你给我地址,我来你那里就是了,我素颜,开一辆破车出门,不怕劫财劫色。赵甲第给了四合院的详细地址,没忘提醒给了几个附近相对醒目的地标建筑。凌晨时分,方向感奇差的李枝锦没能找到四合院,还是赵甲第打车去领的人,她一见面就道歉,赵甲第哭笑不得,怎么觉着两人越来越生分了,一同来到四合院,李枝锦啧啧道真阔绰,这地儿一个亿可拿不下来,现在北京这种宅子要多稀缺有多稀缺,一些个运气好的红三四代都不愿意搬出来,天天跟几个对口部门打太极。赵甲第还是把一句调侃给咽回肚子,因为这趟见面,氛围有些诡异,总找不到以前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不过也正常,都对李枝锦家底摸了个七七八八,还跟从前一样故意把她当二百五东莞妹使唤嘲讽,不仅矫情,而且傻b,进了主宅,李枝锦坐下后看到茶几的资料,不是她眼尖,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到那份东西是什么,她明显愣了一下,抬头询问道:“你忘了收拾?”
赵甲第平静道:“这样的东西,你家不一样会有一份,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李枝锦没有说话,有点冷场。赵甲第单刀直入,“说说看,让我来北京是你单方面的想法,还是?我这么问可能有些不知好歹,不过你别生气,换作别人,我肯定不这么直接,多少也得朝滴水不漏那方面靠拢,但既然是你,认识了很多年,现实生活里也见面好几次了,就不扯那一套。官场,我还是雏鸟,东施效颦很别扭,老百姓就有市井的说法做法。说实话,你人长得好看,家世好到不能再好,你又聪明,以后肯定是贤内助,正常而言,我只要脑子没进水,都会屁颠屁颠应承下来,最起码也会试探试探,说不定就有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效果了。”
李枝锦轻声道:“说得好像你在虚与委蛇。”
赵甲第举手道:“绝对没有。”
李枝锦微微笑了一下,不是小女孩的天真活泼,也不是漂亮女人的妩媚,很纯粹干净,就是开心了会笑伤心了会哭的那种范畴,她看了眼茶几的资料,转头望向一本正经的赵甲第,“我是不是挺不可理喻的?有点神经病?”
赵甲第特实诚回答道:“废话,你不是神经病,我马去长安街裸奔。还记得以前你跟我对骂,一天24小时不停歇弹视频骂我吗?都不带重复的,我当时就奇乐怪了,现在的骂人软件如此高端,后来才敢确定你还真是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你说你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姑娘,学业事业都好得不能再好,咋就有这闲情逸致跟一个网络的陌生人斗气。后来你忽悠我进了中金杭州营业部,鬼鬼祟祟见了我一面,都是只有你才做得出来的事情,不过等到见了面,我终于放心了点,好歹你现实生活里很正常,很女人,就是天生没啥亲和力,道行弱一点,都不敢靠近,怎么到了最后,你又不正常了?”
李枝锦瞥了一样赵甲第,下意识加重了语气,但仍然算不沉重,问道:“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赵甲第苦笑道:“真不知道。”
李枝锦轻轻道:“理由有两个,第一,我的家族很看重老金海。这一点,估计到现在为止你仍旧不知道你父亲赵鑫的底蕴?第二,是最重要的。我喜欢你,没理由。”
赵甲第有点晕乎。这个最近刚把qq签名改为“春暖不觉晓,姐姐好想一觉睡到老~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瘦了三国董卓小蛮腰~”的中科大少年班里的天才女人,也太他妈霸气了点。赵甲第稍稍清醒点,才惊觉有关李枝锦提到的第一点,很至关重要,加郭老的“奉旨”造访,赵三金到底还留有几手底牌?等赵甲第回过神,李枝锦已经很女主人风范地反过来给赵甲第了杯茶,赵甲第对此倒没觉着什么,李枝锦无疑有无数的优点和优势,但最让赵甲第欣赏的,还是她的不“作”,蒋谈乐和杨萍萍也不作,可跟李枝锦相比,还是不同,李枝锦是那种到了哪里都能安之若素的女人,内心出奇强大。赵甲第喝着茶,开诚布公道赵三金那些家底,我是真的不知道多少,你大概也了解我以前不懂事,跟他怄气了十几年,而且他也没想让我太早接触商圈的蝇营狗苟,所以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到底一年赚多少,家底到底有两百还是三百个亿,李枝锦,你们家真看赵三金的钱了?那他是真的很有钱了。李枝锦摇头笑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两三百亿?赵甲第,今年,阿里巴巴握有的现金有多少知道吗?56个,再过两年,受惠于国家政策,等某个大佬去那边象征性“视察工作”一两次,我估测可以达到接近90,声明一下,这是现金。你父亲,商业帝国分裂前从不镜也没被曝光的赵太祖,现在手保守预测的数字是70,还得声明一下,是金海分裂以后,还是现金。在这个现金为王的时代,70,搁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做太多太多事情了。金海牵扯出来的余震,是百分九十九点九九的《灰色帝国》读者都无法想象的,两年后的两会,才是真正的关键性节点。这个真相,只有赵鑫本人才清楚,前段时间的风浪,只是前戏罢了,赵甲第,别真的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七冬草和新帝国现在走势看去气势如虹,没任何意义,还得再等两年。
赵甲第喝茶放缓了速度,细细咀嚼。
这些话,赵三金没说过,甚至任何暗示都没有,陈靖更没有语焉不详地提点过。反倒是李枝锦莫名其妙点破了。这时候,赵甲第才知道为何李家愿意“施舍”这笔初看双方地位极不平等的交易,赵家是一株蛮横生长的商圈杂草,李家是一棵政治常青树,后者需要前者的陪衬,才能自成圆满世界,果然,这个王八蛋世界,没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赵甲第喝着茶,默不作声。李枝锦柔声道屋里闷,出去走走?赵甲第点头起身,来到院子,树下有个青石缸,养了五六尾青红鲤鱼,漂浮着几株点缀的小睡莲,次赵甲第在四合院的时候因为天气太冷,鱼缸没摆出来,如今春暖花开,才腾到了院子里,李枝锦弯腰伸手进石缸,挑逗戏耍那几条鲤鱼,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喜欢你接受你不太管用,接下去你得应付一大帮七大姑八大姨,说不定就是白眼啊嘲讽啊,我家不缺当权的聪明人,就是少有那种温柔敦厚的好人,有倒是有一两个,可在这件事情恰恰没有什么发言权,我当然知道以你的性格,做不来入赘的门女婿,我也不愿意,但以后处起来,亲戚们的眼光和态度还是多半很不客气,他们太傲了,只有瞧面的人,才收敛点,一些地位相当的,都习惯性斜眼看人,可这不是我能改变的。这些话,我先跟你挑明,赵甲第,其实次给你打完电话我就后悔了,我们还不如做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呢,何必弄得这么纠结。赵甲第笑道后悔了,现在我其实还好,你就祈祷我们别黏糊在一起了,否则有得你罪受,小心里外不是人。李枝锦伸直了腰,握紧拳头仰天道面对困境要迎难而。赵甲第被逗乐,哈哈笑道你真下定决心了?素来直爽的李枝锦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呢,从头到尾你都没表过态,这让我心里很没有底。赵甲第轻声道说应酬客套的话,我会说这终身大事,得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来,但我肯定喜欢你,你要有信心。说直白的,不糊弄人的,就是我们很符合权钱联合的联姻,但你的家族太牛b,我的家族还在风雨飘摇,合适不合适,对双方来说都不确定,但我现在敢保证的是我当然喜欢你,身材一流,脸蛋一流,教养一流,头脑一流,不想跟你发生点啥的都是傻b,抛开家世身份这块天字号金牌,你也是那种能让追求者恨不得插队追求的优质女人,我也就认识你晚,而且不知道你的庐山真面目当年才敢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否则早拉你进黑名单了。
李枝锦乐呵道缘分呐。
赵甲第见她双手搂着肩膀,就喊她去房坐一下,顺手带一盆水果,李枝锦看着一屋子的,墙柜架,都塞满了,不过很多赵甲第还来不及翻阅,赵甲第笑着解释道:“要看完全部天晓得牛年马月了。”
李枝锦轻声道:“我爸说过开卷有益,但光读多半没用,读多了,还得懂得怎么把肚子里的货兜售出去,就最实惠实在实际的立功而言,最好卖与帝王家,学而优则仕是一流,从商是二流,做学者是三流,立言立德过于空中楼阁,时下少有这样的傻子了。所以我爸从小就不乐意我看,宁肯带我出去放风筝啊做孔明灯啊,或者拉着我一起在阳台用望远镜看星星,结果我还是不争气,什么都不会,就会读,把自己读傻了,不愿意去弄个公务员,在家族里没啥共同语言,每次聚餐,一桌人都在那里谈国家大事,我都会埋头吃饭,整一个心无大志的吃货嘛。幸好我爸从来对我没什么要求,总笑嘻嘻拿口头禅‘安稳是女人最大福气’来安慰我,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很幸福。”
赵甲第小心翼翼道:“你小时候身体可不好。”
不曾想李枝锦瞪了一眼赵甲第:“再不好,总比你瘸了要好?”
赵甲第愣住,这是吃醋吗?
不用赵甲第怀疑,李枝锦的言语马就验证了他的想法,“哼哼,我们两个能走到那一步先不去管,这个星期你就等着遭罪,为了见你,我好几个呆在外省的长辈都专门跑北京来了。”
赵甲第坦然道:“谈个对象,还td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放马过来好了,我真败下阵来,大不了拿你出气,天天喊你来四合院端茶送水。”
李枝锦笑得欢乐。
貌似是个不错的开端。
冬眠之后,是惊蛰了。
第13章 春雷惊虫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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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在过五关斩六将之前,凑巧接到了一个毫无征兆的电话,是王半斤的,貌似碰上一个难缠的追求者,让赵甲第去救场,赵甲第一听就怒了,直奔共青团北京市委去杀人灭口,王半斤在电话里没细说详细情况,只是提到有个从云南跑来北京逛荡的年轻人像一块牛皮糖黏着,贼油滑皮厚,打骂都不管用,赵甲第开上了一部为与李家嫡系家族成员见面准备的a6,王半斤在参加一个据说有陈红熊父亲列席致辞的高规格市团委会议,她目前在研究室跑腿,名义上司职收集北京青年运动历史,但赵甲第完全能想象她的直属上级是如何不待见这个游手好闲的红色子弟,赵甲第先在门外等着,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去报刊亭买了本《凤凰周刊》和一份经营报,用来消磨时间,刚付完钱,一个年轻男人就火急火燎冲过来,嚷道老板,老规矩!报刊亭老板会心一笑,递出来一份粗制滥造的娱乐圈八卦杂志,封面旖旎,还不忘好心提醒道小景啊,最新《男人装》也到了,里面有个嫩模的黑丝很不错呀。衣着鲜亮的年轻男人嘿嘿道懂了懂了,很爽利地额外加了钱,拿到一本新鲜出炉的《男人装》,猴急拆开,叼起一根烟,不知道是下意识摸裤裆还是口袋,一阵摸索以后,破口骂道娘咧打火机没带,那根烟不幸被他吹到地上,他立即弯腰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夹在耳朵上,跟老板江湖救急一个打火机,报刊亭老板笑道我不抽烟,你找别人去。
赵甲第只觉得有趣,一个跟自己戴同一款手表的家伙作风真奇葩啊,貌似路边还停了部宾利,赵甲第刚要离开,就被这年轻男人笑呵呵问道兄弟借个火?伸手不打笑脸人,赵甲第就掏出打火机给他,他点燃一根,说谢了,赶紧掏烟抽出一根给恩人,赵甲第笑着说不用,我自己有烟,那人自来熟啊,很客气说道那我帮你点上,抽烟有伴才好,你买的杂志比我有品多了,我就喜欢跟有文化的人处一块,兄弟,在机关高就的吧?赵甲第骑虎难下,只得跟着抽了一根烟,两人在路边蹲着吞云吐雾,赵甲第腋下夹着杂志报纸,笑问道宾利是你的?被报刊亭老板称呼小景的男人摇头道跟人借的,出门在外讲面子。赵甲第乐了,问道来北京跑项目?他一脸幸福道没呢,是给我媳妇撑场面的。赵甲第不再多问,两人可能分别来自天南海北的男人,蹲在街边抽烟,已经很神奇了,赵甲第打算抽完这根烟就拍屁股走人。殊不知那家伙很自嘲道以前吧,我也在北京呆过几年,来求学,当时一到北京就傻眼了,火车站那茫茫多的人啊,道路那叫一个宽阔啊,当时胆小,做什么都战战兢兢,虽然中途辍学了,但现在回想起来,大学生涯还是挺美好的。赵甲第心中苦笑,看这架势,不是一根烟的事情啊。那人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自言自语起来:我家那边惊蛰始雷,是很准的,后来去了云南,1月底就他娘听到雷声了,轰隆隆的,吓得我屁滚尿流,北京就不一样,都4月份了,上个星期才听到第一声春雷,本来以为这辈子是没指望来北京扬眉吐气了,多亏了我的媳妇啊。赵甲第愣了愣,要不是看他自说自话的时候瞅着杂志内页上某黑丝长腿嫩模的眼神很正常,都要以为这货是北京安定或者德胜门精神病医院跑出来视察工作的牛人了。那人误以为赵甲第把他当作吃软饭的小白脸,呵呵笑道我媳妇是好,但我现在混得也不差,你看,朋友都是开宾利的,哥们我现在是真不缺钱了,但天大地大除了娘就是我媳妇最大了,她要说过富贵日子没劲,不够品味,没事,我愿意当家庭主男,每天骑自行车接她上下班。生活生活,不就是生下来活着就算数了,所以白米白水才是好东西,最白之物才能养人嘛。赵甲第神情僵硬,这哥们的思维方式忒羚羊挂角了,吃不消,真不知道哪家姑娘降伏得了,北京真是遍地龙蛇人物呐,随便买本杂志抽根烟都能碰上如此奇葩男子。这男人抬手看了下时间,丢了烟头,拍拍屁股起身,说先走了。赵甲第没跟着起身,请神容易送神难,绝不画蛇添足,点了点头算是应酬,年轻男人很奇怪笑问了一句你不打我?不给赵甲第深思的机会和时间,他就走入了宾利轿车,以龟速缓慢攀爬,跟北京的道路以及车子的价位极其不符,估计是个怕死的主。
赵甲第抽完两根烟,看完《凤凰周刊》里几篇比较感兴趣的文章,王半斤气喘吁吁打来电话说从会场偷溜出来了,在门口看到一身正装的王半斤,韵味十足,尤其是一双美腿踩着小高跟,风情万千,说大大的良心话,在候补党员赵甲第同志的生活圈里,仅就长腿而言,少妇裴和马尾辫都是女人中当之无愧的翘楚,但仍然略逊王半斤半筹,当然,再公道点,如果换成比拼胸部,王半斤和少妇裴就比不过小树树了,至于手感如何,马尾辫和少妇裴都尝过滋味,唯独王半斤那边纯洁得很,赵甲第根本不敢多想,因为对王半斤从没在这方面有任何不轨企图,怕被天打雷劈。王半斤见到赵甲第,第一句话就是你没在附近看到一个开宾利的神经病?赵甲第彻底懂了,难怪那兔崽子问自己怎么不打他,感情这王八蛋已经在内心认定王半斤是媳妇而自己是他小舅子了,有点悲从中来的小八两愤懑道这b是谁?王半斤郁闷道我以前不是去云南旅游过吗,拍过一些赌石的照片,其中有他一张,要死要活的,瞧着可怜,姐说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转世啊,就丢了四万块钱给他,意思是小子别玩这一行了,你一个外行弄不过那些老油条的,拿着钱去找个正当工作,姐姐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哪里知道这小子好像就因为这4万块钱时来运转了,现在跑北京来烦我,一副非姐不嫁的样子,早知道就让他去死好了。赵甲第无语,轻轻纠正道是非你不娶。王半斤火大了,怒道娶个屁!赵甲第翻了个白眼,把王半斤拉上车,找了个喝茶的茶馆,姐弟俩不是面对面坐着,而是并肩坐在一排,苦中作乐的王半斤调戏道小八两,来,小鸟依人个~赵甲第不冷不热道您这么牛高马大,是挺适合让我小鸟依人的。王半斤伸出中指狠狠弹了一下赵甲第额头,哼哼道几天没见就没规矩没王法了。赵甲第低头喝茶,不搭腔。小时候流行家法伺候这个说法,王半斤拜老爹的姓氏所赐,自称姐姓王,所以姐的家法那就是王法!小时候每次说到这个,她就笑得贼得意贼欠抽。赵甲第谨慎起见,问道:“那家伙到底什么来路?敢这么明目张胆追你的,多少有点本事,你们北京沟沟坎坎这么多,你别不当回事。”
王半斤云淡风轻道:“只知道叫曹景略。不提这一茬,心烦,不理他就成。对了,小八两,你的北京户口落实了?”
赵甲第点头道:“路子都铺的差不多了,只欠国考的东风。”
王半斤笑道:“那你这半年时间多用点心,考好点,我也好在单位里显摆显摆。那些个更年期姑婆心理都不健康,一两个小花朵也被她们带坏了,本性挺好的小姑娘,被大妈们一调教,结果马上变质。每天阴阳怪气拿我的穿着打扮开涮,转弯抹角,叽叽喳喳,跟姓曹的一个破烂德行,都***唐僧转世。我现在发现上班也挺有意思,天天斗法,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跑机关单位。”
赵甲第正襟危坐道:“王半斤同志,你的党性在哪里?”
王半斤笑骂道:“你也是唐僧转世。”
赵甲第点了根烟,舒坦。
王半斤一脸好奇和促狭道:“你跑北京来做什么?这边有我不知道的姘头?你背着我养了金丝雀?”
赵甲第尴尬道:“来相亲。”
王半斤多心思玲珑的一个娘们,立即酸溜溜道:“皇亲国戚李枝锦?”
赵甲第更尴尬了,点点头。
王半斤故作幽怨道:“你个白眼狼,姐不一样是红四代,就因为日薄西山的王家不如如日中天的李家,你就不念旧情,投入李家丫头的怀抱了?”
赵甲第嗤之以鼻道:“你丫没蛋就别瞎扯。”
王半斤一把拧过赵甲第的耳朵,“反了你?!现在这么跳?”
赵甲第皮糙肉厚,加上她也不舍得下狠手,就僵着,赵甲第还能很镇定悠闲地一口烟一口茶,把王半斤给郁闷坏了,赵甲第见好就收,苦笑道:“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北京玩,刚好是两会期间,你带我去人民大会堂那边,吃饱了撑着拉我去看停在街上的车子,一辆一辆帮我介绍这是谁谁谁某某某的座驾,现在是10年,离12年说远也不远了。”
王半斤恍然道:“李家是摆明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现在忙着拉拢八方英雄好汉,许以重利,承诺两年后如何如何的***行赏?哦,赵三金是棵大到不能再大的摇钱树,关键是跟那些明面上的企业不一样,没官方背景,也不是那些个需要政策扶持的畸形儿,政府干瞪眼,监管很难,所以洗钱容易,左手进右手出的小事情。小八两,李家怎么说?可以帮赵三金提前捞出来?你就真信了?有你这么悲壮的吗?卖身救父?里那些个卖身葬父的不都是些身世凄惨的貌美小娘子吗?你凑什么热闹?赵三金也答应了?这不像他风格啊?”
王半斤一口气丢出无数个问句。
赵甲第轻声道:“我没跟赵三金通过气,只是说来北京见李家千金,让他帮忙弄了份内部资料。”
王半斤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悬在空中,皱眉凝神,很平静的姿势,却极有气魄。论家世,王半斤这类准一线的京城豪门子弟,的确输给李枝锦,但论气场,王半斤姐姐在她那个年龄段那绝对是天下无敌的,连蔡言芝都曾私下对闺蜜裴洛神说过王后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不好惹,以后能不见面最好别碰头,否则少妇裴准吃亏。赵甲第突然发现有王半斤坐镇的京城,其实也挺有期待感,没以往那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王半斤缓缓开口道:“我想这件事情你最好征询一下赵三金的意见。至于李枝锦那边,你可以相亲试试看,我知道你们挺两情相悦的,也般配,但是别对李家伸出来的橄榄枝太较真,李枝锦兴许是存了私心的好意,但家族到了李家那个高度,翻覆才是常态,现在不少元勋后人都还记着李家老人们的种种,李家人是不怎么做落井下石的勾当,可很多可以拉扶一把的关键时刻,都没做,秉持着不开口不做事冷眼旁观的权术,这很让人诟病,所以我家老太爷就说了,李家那位,术,极厉害,道,却糟得很,所以姓李的后人最高也就做半个陈会计,再往上,休想。我这里就当作是给你打预防针,但决定权还在你自己,你多想想,谋而后动总没错。越是大事就越不能急不能乱。”
赵甲第叹气道:“好的。”
王半斤摸了摸赵甲第的脑袋,眼神复杂,咋感觉一眨眼功夫爱哭的小八两就长大了呢,都相亲去了,真不是个滋味哦,收敛了一下心思,王半斤豪气道:“下午陪姐逛街购物,晚上请你吃小馆子,晚上再找酒吧,不醉不归,姐给你壮行!”
壮行?
赵甲第笑道:“我还不想当烈士。”
王半斤调侃道:“差不多了。”
东方君悦这边几乎所有高层都知道酒店这边来了个云南来的暴发户,一口气把总统套房给预订了半年时间,虽说有优惠的内部价,但半年下来再优惠也能买好好辆法拉利,而且这个外地年轻男子特别好招待,从没向酒店方面提出半点苛刻要求,住总统套房住出了睡两三百一晚经济连锁酒店的境界,跟所有接触到的酒店人员都和和气气,根据寥寥几个有机会进入套房的酒店成员的说法,昵称小景爷的顾客没什么见不得光的癖好,只有一个很文雅奇特的爱好,房间内靠落地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套古朴的转盘制陶具,但没有谁见过他制陶的过程,有幸看到这一幕的是唐绣思,滇桂土皇帝唐胖子的爱女,她也是第一次亲眼瞅见这生僻行当,那个一直被她视作给老爹摇旗呐喊的姓曹小喽罗手脚并用,随着转盘的旋动,很奇妙地制出了一个简陋的陶罐胚子,他双手沾着泥,听说这泥土是专门从安徽老家那边挖过来的,制陶的时候,年轻男人很专注,唐绣思欣赏这种男人,认真做事,找准了正途才钻牛角尖,这类凤凰男,飞上枝头是迟早的事,缺的只是时运而已,曹景略有一个不俗的名字,姓和名都和他的出身不匹配,但他的身世放在最穷的农村,也属于悲惨,父亲早逝,母亲没有文化,靠着瘠薄田地跟老天爷讨一口饭吃,烧炭,搬树,养蚕,摘茶,农村大老爷们能做的,她都做了,她那悲苦一辈子唯一不去做的事情,就是没让儿子吃苦,等到好不容易含辛茹苦把有望光耀门楣的儿子送进最好的名牌学府,还没来得及一天享福,就走了,而那个在学校公认智商超群情商低能的儿子做了懦夫,选择逃避所有的责任和苦难,连奔丧都没勇气去,可现在,云南谈起大红大紫的小景爷,再没有谁敢说他是一个赌石赌红了眼的傻子外行了,他隐隐成为唐胖子最器重的***人,准女婿,与他杯觥交错称兄论弟的当红人物,一个个非富即贵,而那个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的小景爷游刃有余,谈笑风生,比世家子更像世家子,更喜欢肆意拍打唐胖子的下巴,谁敢相信他是一个在公开场合亲口说出我妈这辈子没买过一片卫生巾的男人?
唐绣思收回神,轻声问道:“你真打算一直留在北京?唐胖子已经催到我这里了。”
曹景略去洗了手,笑道:“姐,好歹等我把媳妇拐到手才行啊。”
唐绣思皱眉道:“别姐啊姐的,跟你不熟。”
曹景略哈哈笑道:“你跟我不熟,我跟你熟就行了嘛,不耽误我喊你姐。”
唐绣思叹气道:“别人都是生怕别人觉得自己轻浮,可劲儿装纯良温厚,曹景略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只要在房间就一定光脚的曹景略一脸无所谓道:“反正我跟你没戏,你看不上我,我对你没想法,装来装去的,跟演戏一样,除了还没观众捧场喝一声彩,多傻。”
唐绣思嘀咕了一声二百五,就转身离开。站在落地窗前的曹景略喊道:“姐,那胚子送你?”
唐绣思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没好气生冷道:“嫌脏。”
曹景略呵呵憨笑,没放在心上,只是随口道:“今天在共青团北京市委门口那边我撞上金海太子爷了,跟你形容的纨绔子弟不像啊,姐你谎报军情,这可***道,很影响我布局的。”
唐绣思转身眯眼道:“有我在,你就别想上位***!”
曹景略神情自若,指了指自己的脚,潜台词不言而喻。
唐绣思冷哼一声,重重关上门。
曹景略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只木盒,从卫生间搬过来的,搁着一朵绚烂黄-菊,这位小景爷轻轻道:“多久没回去了?妈,我一定给你带个很好的儿媳妇回去。”
窗外,春雷咋响。
连绵不绝。
第14章 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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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半斤说到做到,翘班逛街外加给赵甲第接风洗尘,王半斤专门回小窝换了一身女王风范充沛的装备,当然缺不了她最钟情的高跟鞋,少女时代喜欢高跟鞋,是跟身高比她略高的赵家童养媳一争高低,女人心思,老佛爷当年看在眼里笑在心上,当然乐见其成。王半斤拉着苦b相的某位候补党员直奔后海,喝酒就图个热闹气氛,逛个夜场也跟玩私人会所一样死气沉沉,对王半斤来说也丫的太装十三了,赵甲第从小就没拦住过任何一次王半斤的折腾,今天只能乖乖兼职司机和保镖,八点多就随便进了个场子占座,先点了啤酒,酒吧里原本有一对相貌气质俱佳的姐妹淘***,摇曳生姿,小嗓音娇滴滴得很,可王半斤一坐下,立马闭嘴,美女何苦为难美女,赵甲第瞧这光景心理偷乐呵,国内外旅游无数地方的王半斤对此毫无成就感,早麻木了,似乎对小八两的前景还有点担心,不顾煞风景地小口喝酒提醒道李家那边豺狼扎推虎豹成群,小心别给吃得一点不剩,多留点心眼,到时候除非赵三金从牢里跑出来大闹北京城,否则谁都救不了你。赵甲第玩笑道你这么吓唬我,是不是对李枝锦有意见?王半斤撇撇嘴道没意见,我很中意她,但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你拉扯成人,眼睁睁看着你进别的女人怀抱,怎么都有点不爽。再说了,我跟她其实不是一路的,性格决定一切,以后她要真成了我弟媳妇,就更不对路了,天底下本就没有几对真正圆满的婆媳关系。赵甲第抗议道你是我姐,不是我妈,谢谢。王半斤晃荡着酒瓶敲了一下赵甲第,骂道小时候你尿裤子没脸见人,是谁帮你偷偷洗晒的?赵甲第悲愤道我后来不一样被你每个月逼着去买那玩意?你就不能用家里的,非要我去买?!到现在商薇薇她妈还隔三岔五拿这个破把柄理直气壮不找我零钱!王半斤放下酒瓶,花枝招展,捧腹大笑,拍了拍赵甲第肩膀很没诚意安慰道你小时候脸皮薄,姐那是锻炼你的胆识,要不是姐的良苦用心,你这会儿有胆量去闯李家的龙潭虎穴?赵甲第笑道不说这个,再说小心我跟你翻脸。
王半斤举起酒瓶,嚷了一句“来来来,好汉满饮一杯”,然后率先一饮而尽欢,赵甲第只能跟着干掉了一瓶,几次好汉满饮以后,赵甲第的肚子就撑起来,啤酒不容易醉不假,但这种最被小资嘲讽2b的喝法实在称不上愉悦,赵甲第败下阵来,悠着点喝了两瓶后就去洗手间开闸泄洪,走向座位,一个碰一鼻子灰的搭讪大叔刚被王半斤骂走,王半斤没心没肺依偎着赵甲第一脸狐媚道姐刚跟人说今天跟姘头出来偷情,没空搭理傻b。所幸赵甲第的小心灵早就被她摧残得足够坚韧,练就了八风不动的绝顶境界,这就叫做咱没高手的实力,也得有高手的气度,否则跟王半斤厮混在一起,小心肝早爆裂了。
心情不错的王半斤突然来了一句“完蛋,这李枝锦跟齐冬草肯定合得来,以后我肯定要被彻底打入冷宫了,不行,我得未雨绸缪,找点旗鼓相当的帮手,嗯,让我思量思量,上次病房那个蔡言芝够格,我得联络下感情!去过赵家宅子的有两个,小马尾辫就算了,太单纯,注定跟李枝锦蔡言芝是一伙的,姓裴的少妇倒是有戏”。
赵甲第差点当场崩溃,恶从胆边生,先下手为强地轻柔握住王半斤精致耳朵,威胁道:“王半斤,我警告你别整妖蛾子!要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王半斤本来就娇媚无双的脸蛋几乎是瞬间浮现一抹桃红,几乎能滴出水来,令人目眩,本就装模作样依偎着赵甲第的她这下子是真体软如酥了,眼中破天荒流露出求饶的秋波,史上最大狐狸精妲己与纣王饮酒的醉态风情,也不过如此了吧?赵甲第不愧是党性坚定的候补党员,勉强把持得住,立即松开手,恫吓道:“我现在只想进事业单位好好工作,你别添乱了行不行,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到时候真跟你玉石俱焚的。”
感觉像刚被放出镇妖塔得以稍微恢复道行的王半斤丢了个媚眼,杀伤力轻松破百,表示她才不当回事。然后朝一个她进了场子后眼睛就没换过方向的愣头青服务员招了招手,一如既往没个正形大声喊道:“小二,给我们上红的。”
两瓶红酒上来了,王半斤不仗义,酒量其实不好,酒品更差,酒是她点的,却是让赵甲第喝了大半,赵甲第喝了一瓶半后,就够呛地跑去洗手间吐了一次,王半斤堂而皇之进了男洗手间帮他敲背,附近几个哥们矜持得都不敢放水,呆呆站在角落远观,全部人只觉得有这样***的娘们伺候,喝死喝挂都值了。出了洗手间,王半斤铁了心要让小八两二进宫三进宫,再喊了两瓶,赵甲第打死不喝,最后一番讨价还价后协商决定王半斤喝多少他就喝多少,结果前一刻还恐吓王半斤的赵甲第遭了报应,当下就被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了,王半斤足足喝了一瓶,所以他也一滴不剩喝光了一瓶,大概是跟王半斤喝酒的缘故,本该越喝越清醒的赵甲第这趟是真醉了,桌上一堆空酒瓶,两个醉眼朦胧的酒鬼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当场子里响起一支烂熟的摇滚曲,王半斤站起来,拉起赵甲第一起慢摇,赵甲第稍微好点,站得稳,她已经摇摇晃晃,她的诱人小蛮腰摇不摇都一个效果,一开始,赵甲第忙着搀扶王半斤,顾不上别的,后来王半斤这家伙竟然酒后乱性耍起流氓了,搂着赵甲第的后背,穿高跟鞋的她不需要垫脚,凝视着从小看着长高长大、从胆小懦弱到坚强坚硬、从懵懂青涩到成熟内敛的小八两,她吐着气,不说话,一身与酒和香水无关的芬芳,她就是看着,秋波流转,双腿和胸脯紧挨着赵甲第。
他,手上戴着一块准备佩戴一辈子的黑白pp5959,是当年她出国留学前花光积蓄送给他的。
她,手上戴着那块那不勒斯皇后系的浮雕向日葵,是金海风波尚未落幕前,躺在病床上的他送给她的。
半斤八两。
王半斤小时候就跟赵八两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了,说谁都不离开谁的。
王后殿下娇媚,吐气如兰,喷在赵甲第脸上,“亲我一口,我以后就不整妖蛾子。”
赵甲第硬着头皮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她嘟起嘴,诱惑道:“亲嘴,姐三十岁就不出家了。”
赵甲第犹豫了一下,亲下去,蜻蜓点水。
她闭上眼睛道:“再亲一下,姐就不嫁人了,我不想你以后背着我,亲手把我交给另外一个我一点都不爱的男人。你信不信你松手以后我马上就去做尼姑?”
赵甲第这次很果断,不是亲,是吻。
王半斤的嘴唇微凉,不管怎么吃都离一百斤遥遥无期的苗条身躯轻轻颤抖。赵甲第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她的腰肢很纤细,她的胸部很完美,她的长腿更诱人,但这些都比不上她所有灵魂的投降,不死心塌地依赖一个男人,是不会如此动情的,她整个人就像一朵绽放的向日葵。赵甲第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一只手摩挲她的耳垂,昏暗灯光中,王半斤毫不掩饰她的细碎娇-喘,似乎这一刻身体上呈现出来的天衣无缝,才是她与小八两心灵最契合的时刻,尤其当她敏感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自己而产生变化,王半斤被汹涌而至的情潮淹没,用出全身上下仅剩力气轻声道:“送我回家。”
这是赵甲第第一次违规酒驾,天皇老子也得让道。进了小区,随便停车,和王半斤脚步轻浮地上了楼,艰辛开门以后,赵甲第近乎野蛮地撕开她的外套,一起滚到大床上,赵甲第熟稔地解开她的内衣口子,但仍然留下了一件休闲衬衫,一切仿佛都要水到渠成,直到王半斤花了好几分钟都没能抽掉赵甲第的皮带,带着哭腔出声,然后一脸梨花带雨地破涕为笑,哭哭笑笑,赵甲第这才悚然一惊,酒意顿消,还单手搂着王半斤的毫无赘肉的小蛮腰,另外一只手则正要撕下她的性感蕾丝边吊带袜,只差30秒,她的绝世美腿风光就要与***地告别,被赵甲第亵玩。赵甲第呆滞着瞪大眼睛看着身下意态慵懒神情妖冶的王半斤,后者一点没道德没伦理没良心没淑女没矜持地坏笑道:“是不是很有感觉?”
赵甲第躺在她身边,赌气道:“我们现在连没血缘的姐弟关系都名不副实。”
王半斤侧过身,春光乍泄,但胸口旖旎,犹抱琵琶半遮面,更诱人,她伸出一根食指弹了一下赵甲第的裤裆,低声道:“呦,小小八两变大八两了!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对姐有坏心思的。”
赵甲第背对她没好气道:“就在酒吧,要不是你扯什么出家尼姑的,我才不上你的当!以前哪次你穿着睡衣丝袜忽悠我激情视频,我理睬你了?”
王半斤翘起一条妖精无双的美腿,架在赵甲第身上,坏坏道:“就算是今天才开始,那以后呢?”
赵甲第伸手放平王半斤的脚,转过身,沉声道:“那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王半斤撒娇道:“先给姐把衬衫扣子扣上,臭流氓!”
赵甲第脸部僵硬,慢慢扣上,煎熬啊。这***一失足成千古恨,以后烂摊子怎么收拾?
王半斤缓缓道:“以后怎么办?很好办啊,看着办呗,光看着不行,那就做!”
赵甲第准备去拿块豆腐拍死自己。
王半斤自己扣好余下的纽扣,坐起身靠着嘿嘿说道:“这不挺好,是我亏大发了好不好,除了让你亲了嘴搂了腰偷看了胸部,最该死的是以后我再让你喊姐,我自己都没底气,得,你再喊我王半斤就有底气了。”
赵甲第抽了根烟,闷不吭声。
王半斤怒了,“姐都不扭扭捏捏,你一个大老爷们做什么闷葫芦!”
赵甲第熄灭才抽了一半的烟,转头笑道:“在想怎么个‘做’法!”
这回形势直转而下,风水轮流,换成王半斤丢盔弃甲了,一脚把赵甲第踹下床,自己躲进被子,卷成一颗粽子。
赵甲第站起身,理了理凌乱衣服,笑道:“我回去了,你明早给我个答复,如果愿意陪我一起大逆不道,那我就连相亲都用不去了,如果不愿意,那就真成姘头了。”
那一晚,赵甲第在四合院坐了一宿,清晨时分,没有回复,10点,仍然没有,赵甲第打电话过去,结果那边王半斤睡衣惺忪回答说睡过头了,赵甲第只有叹息,她还让赵甲第去见李家成员的时候悠着点,多看少说。赵甲第有些胸闷,但很快王半斤就来了句晴天霹雳的言语——“姐明天就搬你那里去住,姐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照顾弟弟,天经地义!哦对了,姐会带上很多很多的丝袜制服和高跟鞋哦~”
第15章 温良恭俭袖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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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门北大街8号,某俱乐部健身中心,李枝锦眯起灵气的细长眸子,默不作声,这对脾气修养极好的李家姑娘来说已经表达出充分的不满,而她不满的对象,一个正在跑步机上戴耳塞听交响乐的阿姨级女人,很泰然自若,过了几分钟,下了跑步机,跟私人教练聊了下跟踪她各项指标的个人档案,这才对李枝锦笑道咋了,锦子,舅妈不过是让他自己想办法进华润大厦,你就替他心疼了?嫁出去的闺女才是泼出去的水,这这才刚开始相亲,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苗头不对哦。李枝锦苦笑道舅妈,你就不能换个隐晦点的方式来考察赵甲第吗?那位阿姨换下休闲运动服,换上一身雍容贵妇服饰,拉上外甥女去顶楼的雪茄吧,她不抽烟不喝酒,独好这一口,这边有她的一个私人雪茄柜,里面存了很多市面上不常见的好东西,她慵懒坐着,摆出一个盛气凛人的坐姿,吐出一口烟雾,轻笑道老太爷不总说我小肚鸡肠小心眼,舅妈还真不否认,那个小家伙既然是赵太祖的长子,好歹有点小金库小人脉吧,要是这里都进不来,以后怎么养活我的锦子?我劝他趁早打道回府,省得来我们家碍眼。李枝锦紧皱眉头抬高音调道舅妈,是我谈对象还是你谈?姿色中人气质却是上佳的妇人娇笑道舅妈可吃不来嫩草,虽然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了,你二舅那方面也不太行,但年纪轻的小伙子,多半技术不行,仗着身板硬,光会蛮干,无趣。李枝锦扭过头,生闷气。这次众多家族成员聚头后,由她主动请缨打头阵,竟然连一直对她不顺眼的老太爷都同意了,李枝锦知道这帮长辈打什么精明算盘,在摩根担任高管的舅妈言辞最为泼辣刻薄,当然也不至于给人觉得蛮不讲理,挺适合给外人下马威,李枝锦手机铃声响起,是赵甲第,他说进大厦了,询问她们在哪里,李枝锦说在四楼的雪茄吧,如释重负。少妇看着闺女的细微神情变化,笑着摇了摇头,吐出一口烟,眼神迷离,对于她这个级数的女人,从身体到精神,都得到了饱满的释放,男人四十一枝花,家境好的女人四十同样别有滋味,懂得拿捏进退,知晓察言观色,愣头青们冒失撞上了,真的会尸骨无存。
赵甲第一进门就不喜欢这家俱乐部,因为和王芳菲的口味太相似了,古典美式风格,深棕色泰釉,悬挂一幅幅很装的油画,难怪王芳菲谈事情都喜欢选在这里而不是其余几家顶尖俱乐部,地点是李枝锦的舅妈魏梅临时选的,赵甲第出了四合院只知道是在建国门附近,刚才在外面只能先给王芳菲打了个电话,随着金海帝国的分崩离析,这只摆放在金海最有内涵的花瓶低调了许多,应该是得到了赵三金的授意和敲打,弟弟黄睿羊的临阵倒戈,也让野心勃勃的她很伤元气,经过这场劫难,无形中和赵甲第的关系到是得到了舒缓,电话里的嗓音比起以往明显多了几分真诚温暖,王芳菲是这家俱乐部的常客了,所以赵甲第横着走都不难。到了雪茄吧,李枝锦已经在门口等着,赵甲第坐下前递上一盒早就准备妥当的古巴雪茄,微笑道:“阿姨,听说你喜欢收藏雪茄,就给您带了一盒。”
这盒雪茄没牌子,纯手工,出自一位有着四十年制茄阅历的古巴老人之手,一直没有起身没有表情的少妇魏梅也不客气,打开不起眼的盒子,嗅了嗅,这才脸色稍缓,笑道:“挺好的雪茄,路费比雪茄还要贵了。”
赵甲第坦诚道:“是枝锦给的参考意见,我不懂这些,抽不来雪茄。”
少妇呵呵笑道:“觉得这个太装b了?我以前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过锦子的日记本,上面有你很多发言记录,你说最看不惯那些喝个酒还喝出精英喝出优越感了,真有本事去波尔多自己搞个酒庄,自己酿酒,不卖,那才叫真正的装b,所以吧,刚才阿姨就在想,第一次见面挑在这里,会不会让你不舒服,阿姨很怕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个装b犯啊。”
李枝锦瞪了一眼口不遮拦的舅妈,后者不为所动,直直盯着水生火热中的赵甲第。
赵甲第摇头镇定道:“我那是说没几个钱的,像阿姨这样自己挣钱很多的人,天天抽十几块钱一包的烟才装,抽雪茄,是很正当的爱好。”
少妇身躯下意识前倾,眼神意味深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转移了另外一个更不合时宜的问题,开门见山道:“小赵,听说你还有个弟弟,以后你们家谁***?阿姨昨天刚看完一部片子,叫《国王的演讲》,里面兄弟两个的关系就很奇怪。你跟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处得怎么样?”
赵甲第平静道:“和弟弟处得不坏,我应该不会***,我对赚钱没天赋,不像阿姨,您在摩根的评估报告我有看过,很精彩。”
少妇的身体重新靠回沙发上,一张给人印象不漂亮却锋芒毕露的脸旁隐藏在云遮雾绕后面,有点模糊不清,她缓缓道:“小赵,你很喜欢锦子,有多喜欢?”
赵甲第微笑道:“只喜欢她这个人。”
李枝锦微微一笑,撇过头,不去看舅妈有点错愕的脸色,太生动了。
少妇魏梅皮笑肉不笑地呵呵道,“小赵,在外面有没理干净的杂草吗?可别不清不楚带进李家,我们这边眼里揉不进沙子,更不想让锦子受丁点儿委屈。”
露骨而直白。
不愧是商场上纵横捭阖而非政坛上滴水不漏的角色。
赵甲第淡然道:“我不会让枝锦受委屈。”
少妇似笑非笑,将手指间的雪茄搁在桌上,起身离开,没有拿上赵甲第送的那盒见面礼,清淡说道:“要赶一个宴会,就不耽误你们两个年轻人聊天了。”
雪茄吧只剩下鸿门宴第一回合侥幸存活下来的赵甲第和局促的李枝锦,后者小声道:“对不起,我舅妈就是刀子嘴刀子心,改不过来的。”
赵甲第轻声笑道:“有心理准备了,扛得住。接下来我要会哪一路的英雄好汉?”
李枝锦无可奈何道:“晚上去见我二哥一家子,一起吃顿饭,不过这次别担心,二哥一家三口都很好说话,见面也是私人性质,跟我们相亲没关系,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
赵甲第自然没敢掉以轻心,但没有表现出来,伸了个懒腰,问道:“午饭和下午怎么说?”
李枝锦笑道:“你要没意见,就在这里吃,下午可以在29层那边看书。”
赵甲第点头道:“这个我随意。”
一起吃过午饭,李枝锦带着赵甲第到了阅览室,赵甲第挑了本英语经济类名著,一边翻阅一边默念,对志在发改委的赵甲第来说英语口语是最大的拦路虎,如今每天都在恶补,以前英语测试拿鸭蛋,不代表他不认识英文,相反,经济学理论领域,英语是毋庸置疑的主流,只不过赵甲第口语的确是惨不忍闻,临时抱佛脚,能抱多少是多少了,李枝锦拿了本书心不在焉,坐在他身边,都在看他,赵甲第笑道等我看累了,是不是就可以轮到你看书我来看你了?李枝锦嘿嘿笑道那感情好。结果一个下午赵甲第都读书读入神了,完全把李枝锦给冷落,直到李枝锦接到二哥的电话,两人才心有灵犀相视一笑,出了俱乐部,李枝锦开她的那辆小破车,赵甲第开a6,她带路来到一个商场,餐厅在三楼,从装修到价位都很普通,而且那一家三口的一家之主早就在商场一楼入口候着,李讷,是一个实权某部的正司级巡视员,跟父辈给予的名字相符,大概是个敏于行讷于言的男人,标准国字脸,一看就是好人,见到赵甲第主动握手,一声小赵从他嘴里喊出来跟魏梅那是天壤之别,到了餐厅,见到李讷的妻儿,赵甲第傻眼了,这不是五棵松第一干休所小公园里头见到的母子吗?那个哭鼻子玩魔方的小家伙,身段小巧玲珑的优雅少妇,感情世界这么小?最开心的当属蛮子了,坐在餐桌上也没忘记刻苦练习魔方,一看到一面之缘便传授自己盖世武功的师傅露面,兴奋得不行,主动要求坐在赵甲第身边取经,结果这段饭完全没李枝锦和她哥嫂三人的事了,李枝锦嫂子宋琼颖是个很内秀的世家子女,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儿子狼吞虎咽顾不上说话的缝隙插嘴笑道:“小赵,听说你象棋很厉害,在五棵松那边都传遍了。李讷是业余爱好者,你们有空切磋切磋。”
赵甲第爽快道:“好啊。”
李讷笑道:“我这是自取其辱的意思啊。”
小家伙很实诚道:“爸,你那个臭棋篓子,输给赵哥哥,不丢人。”
李讷微微一笑,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满是宠溺。
少妇轻轻帮儿子擦拭嘴角的油渍,瞪了眼永远不知道当称职家长的丈夫,转头看着儿子气笑道:“你就知道跟你爸摆威风,在幼儿园被人抢走小女朋友,也没见你讨说法啊,只敢在回家的路上偷偷哭。”
被揭老底的小家伙涨红了脸。
赵甲第煽风点火道:“蛮子,这可不对,被抢了媳妇,你得跟情敌打一架,打不过了再回家哭给你爸妈看,让他们给你撑腰。”
李讷苦笑。到是少妇颇为赞赏。
小家伙抬头小心翼翼道:“我打不过啊,那个小胖子可壮实了,胳膊比我的腿还粗呢。”
赵甲第笑问道:“那你女朋友还愿意移情别恋?”
小家伙苦闷叹气道:“她说小胖子的爸爸是个司长,比我爸的官要大,所以就去跟小胖子做朋友了。唉。”
赵甲第只能感慨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是了不得。
少妇远比丈夫健谈,言语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自豪欣慰道:“前两天幼儿园老师截下一封蛮子给新女朋友的情书,小赵,你猜,我们蛮子写了什么?”
小家伙羞涩怒道:“妈,不许说!”
少妇没理睬儿子的抗议,欢乐笑道:“小晴,我最开心的事情有三件,第三是路上捡到了钱,第二是拿到小红花,第一是能够牵你的手一起滑滑梯,还有过家家的时候你做我的老婆。”
几个大人一起乐呵,小家伙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分别的时候,小家伙很郑重其事跟赵甲第要了手机号码,说他妈妈答应了十岁生日的时候会给他买一个手机,到时候就把号码存上。晚上,赵甲第刚到四合院准备给搬了一部分收藏品的王半斤收拾房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醇厚的嗓音,说他是枝锦的叔叔,明天约时间见个面。赵甲第当然没拒绝的理由,不过见面地点让赵甲第一阵头疼,商务部部长助理办公室,这你娘的,不带这么拿主场优势压人的,去美洲俱乐部也就是一张会员卡的事情,可这部长助理办公室,你揣一百张卡有屁用。才把小半战利品搬迁过来的王半斤看到赵甲第拿着手机不说话,幸灾乐祸道这下傻眼了吧,自讨苦吃,李枝锦是这么容易娶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赵甲第坐在椅子上抽起一根烟,王半斤恶作剧地将一只***丝袜砸在赵甲第头上,大言不惭说再给小八两一点霉运,说不定就否极泰来了。赵甲第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把丝袜丢回床上,去书房静思布局,当天王半斤估计是搬家把精气神都折腾没了,没有骚扰已经够凄凉坎坷的赵甲第,赵甲第清晨起床,打了一套拳,出门买了早餐去喊王半斤起床,只看到一条长腿晾在被子外面,她紧紧抱着被子,苗条身材曲线毕露,赵甲第喊道起床吃饭,王半斤没动静,赵甲第一把掀开窗帘,依然躲在棉被里的王半斤尖叫道你就不怕姐的春光被人偷窥到吗?赵甲第冷笑道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连人带被子一起丢到大街上去。王半斤变本加厉缩回美腿到被子里,嚷着睡觉好幸福好幸福上班好可怕好可怕,赵甲第走过去,把被子从她身上扯下来,搬到自己房间去,果然,王半斤十分钟后怒气冲冲坐到桌子前,往自己嘴里塞了个小笼包,气鼓鼓,赵甲第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吃完自己那份就出门,北京堵车太生猛,早点出发才稳妥,李英平是个难缠的主,相比这位不出意外未来三年内就要下放到地方省市做封疆大吏的共青团系青壮派官员,李枝锦舅妈那点言语上的尖酸,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赵甲第前脚还没踏出四合院门槛,王半斤嘴上叼着个小笼包就冲出来,搬窝以后要乘坐地铁去上班,赵甲第笑着提醒道别被咸猪手揩油了,王半斤做了个飞踹裆部的招牌动作,妖娆地上班去了。
赵甲第平稳开着a6,脑子里都是李英平的辉煌履历和近期公开活动发言。对红色子弟而言,他们官场上的上升曲线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美感”,因为过于稳步上升,以至于苍白空洞,毫无悬念。
长安居不易,官场无闲人。
赵甲第走入商务部的时候有些恍惚。
没来由想起修野狐禅的陈靖那句肺腑之言:“我看她的世界,就是阴间看阳间啊!”
走过一层层,走过一间间。
悬挂的每一个铭牌背后都是无数的故事和斗争。
终于到了李英平办公室外面,负责把赵甲第带到这里的秘书帮忙敲开的门。
李英平是一个魁梧英俊的中年人,端坐在书桌后面,打量着赵甲第。
审视的眼神。
但让赵甲第更不可思议地是这位大叔让秘书给赵甲第倒了一杯白开水后,起身道:“临时有个会议,你先坐一会儿,中午在部里的食堂一起吃饭。”
这也就罢了,赵甲第枯等了将近三个钟头后,接到电话的秘书歉意道:“李助理陪着高部长去视察工作了,晚上下班前都不一定回来,你是继续等还是?”
赵甲第笑了笑道:“再等等好了。”
赵甲第相信了一个圈内的传闻,这位部长助理的气场比部长都要足,以至于前两年去沿海某省市还闹出个天大的笑话,一个急于表现热情可惜眼力不行的地方领导见到一行人后没第一个找部长握手,而是满脸殷勤握住了部长助理的手,沦为笑谈。
最终,赵甲第等了一个下午都没能等到李英平,只好和那个大半天时间里时不时热络聊上几句的秘书一起离开机关大楼。
秘书把赵甲第送出去后,转身返回办公室,拨通电话轻轻道:“他走了。期间都在翻看您书柜里那本《古诗词十三讲》,看得很慢,尤其是看您在空白处的点评很用心。”
电话那头哦了一声,便挂了。
第16章 白发黑伞,大雨大青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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