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白发黑伞,大雨大青衣(下)
类别:
都市小说
作者:
烽火戏诸侯字数:142016更新时间:25/01/15 14:26:33
第338章白发黑伞,大雨大青衣(下)
李枝锦竟然信佛,而且还是很虔诚的那种,除了北京这片寺庙都烧香拜佛过,还去了为数众多的名山古寺,所以跟老佛爷聊天很自然而然,还说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就带着老人去听九华山的九子泉声,去显通寺敲钟祈福,还要去看峨嵋的大坪霁雪,老佛爷很开心,笑声不断,还破例带着李枝锦去了佛堂,在那儿给李家姑娘讲述赵家的往事,李枝锦听得虔诚认真,很讨老人的欢喜,赵甲第在宅子呆了几天,张许褚和赵砚歌都被赶去上课,黄芳菲知道山顶大宅没她说话的份,找了个机会跟李枝锦热络客套一番后,就去北京那边办事,钓鱼台国宾馆预约了几位贵人,都是在给赵三金几年后出来的前景预热,她虽说认可了赵甲第更适合做将来替赵家顶起脊梁骨的一家之主,但如今算是能帮亲生儿子多挣几分人情是几分,既然成熟起来的赵甲第是真心把鸽子当亲弟弟看待,黄芳菲相信以后自己儿子不会太落魄,对李枝锦身世并不知情的她到了北京一打听,这才被震慑到,小八两这孩子也太深藏不露了,李家第二代,多数健在,仍在一二线岗位上发挥余热,第三代,有女婿徐震做旗帜招兵买马充实履历,有被寄予厚望的李英平,***,李枝锦的两个亲哥哥李敏李讷性格截然相反,但都在仕途上稳步上升,越是巨变动荡中攫取高位的大家族,就越怕君子之泽三五世便斩,李家随便拎出一个后辈就能让一般红色家族视作优秀的全面***人了,这才是真正的底蕴厚度。
黄芳菲冷不丁想起同为美洲俱乐部会员的魏梅,以前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暗想以后可以找机会联系一下,反正俱乐部里时不时会举办一场鸡尾酒宴会,对于魏梅的认知,黄芳菲了解得很泛泛,只听说是个喜爱扯家族虎皮做大旗的市侩女人,世家女的优点,例如视野开阔,背景复杂,她都有,世家女的缺点,比如骄横跋扈,爱拆台,眼高于顶,她也有,至于面具后的真正品性,得短兵相接真正接触了以后才能判断,骨子里,小康家庭出身的黄芳菲对这类红色子弟有天生的嫉妒和敌意,但这不妨碍她众多好友闺蜜清一色都是此类角色,老佛爷对此颇不以为然,总拿这个说黄芳菲眼界狭窄,成不了大事,嘲讽她那些花钱花精力勾搭的开屏孔雀真能患难真情?她们背对你的屁股可是丑的很呐,当面互相吹捧,背后指不定就腹诽你是只麻雀,是嫁入豪门的幸运花瓶。对此,黄芳菲无力辩解,以前还会跟赵三金叫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就彻底闭嘴。黄芳菲回到北京,察觉到一个让她郁闷的现象,金海风波中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闺蜜朋友,耳朵灵光嗅觉敏锐,一听说赵家有望“攀附”大红大紫的李家,立即雨后春笋般拥簇在她身边。这人呐,哭笑不得的黄芳菲惊奇发现自己生平第一次觉得跟这些人相处,共富贵时姐妹相称,礼尚往来,可太经不起风雨了,反倒是那个十多年没把自己当作儿媳妇的婆婆,言辞虽然尖刻狠毒,驾驭手腕也恐怖,可还真没有对不起过自己一点半点,当年赵三金说要娶,她不乐意,但还是答应下来,婚事操办上没有任何含糊,风风光光,给足了面子,这十几年,婆媳关系僵硬,可老太太除了说几句难听的话,何曾真正给自己穿过小鞋?自己要进金海,要权要钱,老人是默认的。否则以老太太的城府,提什么要求,孝顺至极的赵鑫会不答应?黄芳菲想了很多很多,竟有些想念老太太的唠叨了。
李枝锦总呆在赵家大宅也不是个事,于情于礼都不合,赵甲第都还没能够走入李家的大门,她倒好,先做起了赵家的媳妇,临行前一天,李枝锦陪老佛爷念完经,出了佛堂在鱼池凉亭找到赵甲第,笑问道:“决定了只去北京市月坛南街38号?其实我认为金融街19号的富凯大厦更适合你啊,也不需要熬很多年,呆上三四年,以每年给出一篇你平准水准的文章,跳板就很结实了。”
金融街19号富凯大厦是中国证监会的办公地址,在李枝锦看来,那里相比发改委跟商圈牵扯得更紧密更实在,没有后者那般高高在上,比较务实,因为出台任何文件都具备很强的爆炸性,滞后性很小,出效果快,赵甲第去那里,老金海的资源都用得上,而且李家在那边也有自己的独门独路,扶持起来也没有发改委那样被太多人眼红盯着,除此之外,还有个依据便是赵甲第在闲聊的时候说到过在研究一个不审ipo的政治模型,很适合去金融街19号吓唬精英,说不定就要一鸣惊人,因为ipo申报牵扯到太多利益链条,链条上的寄生虫已经引起几位主管经济的大佬心生不满,但无从下手,智囊都说两年内不适合根治,在李枝锦看来两年的确不适合,但如果给赵甲第四年时间,刚好,会是极为漂亮的第一仗。
赵甲第心知肚明,自嘲道:“我那个狗屁模型先不说很不完善,就说一发出来得有多少人恨我入骨啊。你真当我是挂满免死金牌的不死金身?一个新人想用这种方式出头,冒险太大了。”
李枝锦哦了一声。
赵甲第调侃道:“除非我去19号第一天上班的时候身上就扛一把大旗,上书龙飞凤舞几个大字,‘我是李家女婿’。然后你在上面签名批准,写有‘情况属实’。”
李枝锦媚眼了一下赵甲第。
赵甲第哈哈笑道:“别来美人计,对我没用。”
李枝锦小声哼哼道:“当然没用,你有半斤姐,有童养媳姐姐,都那么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我哪能比。”
赵甲第嘿嘿道:“这话听着不对劲,李枝锦,我奶奶可是钦点过你比她们更有度量胸襟的,咋到我这里就变味了?”
李枝锦坦然笑道:“度量小的话,我就不把这种话放在台面上跟你说了呀。”
赵甲第敲了敲烟灰,深以为然道:“听上去很有道理。”
李枝锦靠着栏杆,望向星空,整个人很放松,轻柔呢喃道:“你们家真好,跟我们家一样大,但更有人情味儿,奶奶有大智慧,你父亲赵鑫有担当,你的半斤姐玩世不恭,但很在乎你,对你比亲弟弟还亲,齐冬草就更厉害了,现在都说她是武则天,中国近代商场,还没有谁有这样高的评价,如果她能撑得过两三年,就成大气候了。小八百有灵气,是好苗子,鸽子很老油条却不失可爱,你黄姨好像对你改观很多,解开了些心结,看得出来,以前你们互相敌视,但哪家哪户没点难念的经,能翻过去那一页就很好了。我喜欢这里,一点都不生分,对吧?”
赵甲第刚要随手弹掉烟头,被李枝锦抓了个正着,只好老老实实熄灭了先放在一旁。
李枝锦望着赵甲第出神笑道:“奶奶说你小时候身体也不好,你看,我们是多有缘分。”
赵甲第玩笑道:“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范蠡。”
李枝锦没有反驳,只是缓缓道:“以后不管你是走大众精英分子的坦途,还是修生僻孤险的野狐禅,我都站在你后头,支持你。”
赵甲第嗯了一声。
李枝锦起身道:“我明天就回北京了,你不用操心,直接去上海就是。我们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我们两个说了算。”
赵甲第笑了笑,目送李枝锦离开。
在凉亭独自坐到凌晨1点,毫无困意的赵甲第刚要去强制自己回房休息,猛然看到奶奶的身影,缓缓走来,赵甲第愣了一下,跑过去搀扶。
赵家老佛爷的神情很祥和,拉着赵甲第的手坐下后,只是凝视着心爱孙子的脸庞,褪去了青涩,棱角分明,跟赵山虎一样,不是那种表面上的相貌堂堂,但很耐看,老太太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微笑道:“八两啊,跟你说个事儿,你爷爷刚才托梦给我了,说想我了。”
赵甲第立即红了眼睛,所有话都哽咽在喉咙。
老太太呵呵笑道:“奶奶这辈子值了,嫁了个好老公,这个男人啊,是有点小毛病,比如太好人,不乐意计较,吃亏受苦总不出声,我呢,就累点,但做夫妻,不就图一个患难与共吗?这些苦,不算苦。然后生了个好儿子,他挣多少钱,这不重要,能吃饱穿暖,对我来说就不差了,三金孝顺最重要,这世上有了点钱别说朋友,连亲生爹娘都不认的家伙太多了,三金就很好,挣钱越多越孝顺,唯一不好的就是对我的几个儿媳妇不够厚道,但儿孙自有儿孙的命,牵强不来。最后,就是有了你这么个好孙子,八两啊,奶奶跟你***奶斗了一辈子,只输过两次,一次是让她进了家门,另外一次就是山虎走了后,她就跟着去了,可奶奶不能走,那时候你还小,三金又执拗,奶奶生怕你爷俩一辈子都僵着,想着就心疼,而且山虎也说翻烂了辞典,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好名字,要让我亲口喊给八两的子女听呐,我哪里忍心不答应,以前吧,总怕你小时候身体不好,受了拖累,怕你长不大,更怕被人欺负,现在奶奶很放心,我们这个家,只要你和三金在,乱不了倒不掉。”
赵甲第死死咬着嘴唇。
老太太慈祥摸了摸孙子的脑袋,柔声道:“让半斤还是冬草其中任何一个来做我的孙媳妇,都不合适,手心手背都是肉,说不好就是五六十年心结的,而且选了一个就得放手一个,奶奶不舍得,想来想去,就想了个折中的笨法子,做不到皆大欢喜,最起码能保证不是她们皆悲,女人最怕心死,只要心不死,受点委屈憋在心里不怕,就像我和你小奶奶,有怨气?当然。可这些怨气,斗着斗着,也就淡了,不也挺好。奶奶读书不多,所有的大道理,都是亲身吃过苦以后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可能不中听,可实在,赵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那么多靠赵鑫才捧上金饭碗的亲戚,明眼人少,睁眼瞎多,总觉得我这个老太太说话尖酸为人刻薄,其实这么多年过来,奶奶真没有对不住过谁,都是他们自找的,我们赵家,不要你忠心耿耿,只要你付出十分汗水,赵家就给你十分报答,我高兴了,说不定就给你十二分,如果这还不知足,那就是心太肥,被踢出去,怨不得别人。”
“小八两,你要做官,山虎肯定高兴。”
“以后对你黄姨可以稍微好点,就当是看在砚歌的面子上,要不然小鸽子长大以后,很难做人。”
“先让冬草自己去闯,等真到了危急关头,你还是要帮的,到时候如果赵鑫觉得还完了齐武夫的帐,不肯帮,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冬草,毕竟还是我们自家人。我让李枝锦进了赵家,等于又欠了她一次。”
那一晚,赵家老佛爷说了很多心里话。
第二天清晨,李枝锦想要跟奶奶以及赵甲第告别,却在老太太房间看到了两人,赵甲第痴痴望着躺在床上的安详奶奶,握着她的手,抬头朝李枝锦轻声道:“我奶奶走了。”
那一刻,李枝锦没来由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当天。
赵太祖不合规矩地悍然出狱,在高层引发轩然***,一石激起千层浪。
以王竹韵和女儿王后为首的十数位王家成员一齐前往ts市赵家大宅。
新金海帝国即锦朝掌舵人齐冬草推掉一切事务,从天津紧急赶赴曹妃甸。
赵甲第亲生母亲商虹乘机赶来。
豹子和商雀分别从广西和上海飞回ts。
赵大彪等一干有资格进入山顶大宅的赵家人都第一时间滚回了ts,其中黄睿羊被拦在山下大门,不得进入。
三日守灵。
赵鑫和赵甲披麻戴孝,第一言不发。
下葬日,大雨磅礴。
两百多把黑伞,黑压压一片。
泥泞中,赵甲第第一个下跪磕头。
赵太祖是第二个。
马上跟着下跪的赵砚歌和张许褚两个孩子哭得最为撕心裂肺。
作为目前赵家唯一的外人,李枝锦在后排跪下。
大雨凄冷,肆意敲打雨伞。
最终队伍缓缓墓地。
赵甲第依然跪在那里,不肯抬头。
赵太祖示意所有人先离开,最后除了赵甲第,只剩下手持雨伞的他和李枝锦。
赵太祖望着儿子的身影,平淡道:“去和你家里人说,我的儿子,不去李家遭白眼。20年前,北京都没能让我滚出去,这一次,更别想,我儿子也是一样。”
跟赵家人一样头上戴白的李枝锦全身淋湿,膝盖上全是泥土,平静道:“我已经进了赵家的门。”
赵太祖眯眼转头,第一次正视这个女子,阴沉道:“你凭什么?”
李枝锦正视赵太祖,缓缓道:“凭我以后是赵家的女人,而不是李家的女人。”
赵太祖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这一天,雨中的李枝锦。
大青衣,端庄刚烈。
第18章 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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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妃甸那边大风大雨不停歇,北京城李家也是暗流汹涌,家族内一直很低调的李英禾无形中被推到风头浪尖上。李家不同于寻常红色家族,不但抗拒下海经商,而且家族子孙在父辈们毋庸置疑的强硬安排下都进入了军政摸爬滚打,而且往往是军政两手抓两手都要过硬,例如第三代翘楚李英禾在军队积攒功勋资历,那么李英禾弟弟,即李枝锦的叔叔则被丢去了政界,***也是这个模式,哥哥李敏性烈,需要打磨棱角,被丢进东南沿海某部,弟弟李讷温和,则在政治体制内安静做人低头做事。看上去李家老太爷的部署很完美,但如此一来,泾渭分明,便没了最直观的***竞争,就容易露出疲态,然后白丁出身的外来户徐震出现了,这个男人靠读书鲤鱼跳龙门,被老太爷器重,带进了李家,数次委以重任,久而久之,外界就咂摸出点味道了,李老太爷真乐意看到李家大旗在将来换上徐字?这时候众人才重新打量起一直波澜不惊不声不响坐到少将位置的李英禾,乖乖,好你一个李家长孙,深得李老真传嘛,李老太爷在军界攒下的衣钵都收下七八了,果然徐震再炙热,终究是输了先天,这些是外人的看法,李家内里乾坤,却是连李英平这样的直系都没能琢磨透,反正哥哥李英禾和徐震两人的确长久以来都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味,过年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小时候关系挺亲的两家孩子后来也都跟着交往浅淡下去。前段时锦子跟老太爷借用了一架军用专机和一些相关军队资源,被锦子相亲对象胆大包天放鸽子的徐震当场就阴不阴阳不阳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好大的排场,以后进了家门还不得专列都都用上”。
随后家族内部聚餐,徐震又提起这件事情,李英禾不轻不重却是针锋相对说了一句:“轻人谈恋爱稍微过火点,没必要大惊小怪。”
当时众人就觉得氛围出奇凝重诡异,放在以前,李英禾从不会正面回应徐震的“挑衅”,都是能忍则忍能退就退,无一例外息事宁人,这才导致李家内部很多的墙头草都自动倒向更为行事霸气的徐震,而非李英禾,况且出了事情,这些年也都是徐震在帮忙擦屁股,也就没谁往功高震主这方面想,撑死了打哈哈说一句徐震也是李家女婿嘛。饭后离了餐桌,李英禾第一次把弟弟喊到书房,主动问起李英平在商务部的事务,知道弟弟不抽烟,李英禾就自己抽出一根点上,兄弟两人相貌有***分形似,可神似却只有三四分,李英禾是军人,却给人印象温润如玉,李英平是政客,却英气凛然,很矛盾,李英平坐在哥哥对面,显得有点不自在,说起近况有点应酬的意思,李英禾笑道:“知道你晚上和徐震有个饭局,从小就是屁股坐不住的人,最烦听爷爷他们讲道理,怎么,现在跟我聊两句也不耐烦了?”
李英平苦笑,默不作声。
兄弟两个相对无言,很尴尬的无话可说,李英禾挥挥手,说道:“帮我把小敏小讷喊进来。”
长子李敏进了书房以后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神情僵硬,刻意和父亲拉开很远距离,李讷则很中规中矩地坐在年纪比他还大的一架红木椅子上,一副聆听上级领导思想教育的姿态,李英禾无奈,两个儿子,一个妻管严,谦和过了头,另外一个到今天为止都单身,当年的疙瘩到现在都没能解开,总之两儿子没一个能让他省点心。李英禾先对幼子开口问道:“你们部09年对外经济技术合作专项资金申报材料主要问题搞得如何了?”
李讷拘谨道:“还在小心起草。”
李英禾点头道:“有不懂的事情,多问问你叔,都是一家人,没有不能说的话。”
李讷认真点头,李英禾询问了几个部位人事动态后,大致满意,转头看向吊儿郎当的大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但隐忍不发,犹豫了一下,沉声问道:“在徐震下面做事,觉得徐震这个人如何?”
李敏不咸不淡道:“很好。”
李英禾被气笑了,抽了口烟,追问道:“哦?怎么个好法?”
李敏还是那副你是我老子我才应付你几句的浪荡作态,“有魄力,一些受到争议的惠民政策,别人从位置上滚蛋后都没能下发,刘震就能马上出台,雷厉风行。”
李英禾嗯了一声,没有质疑或者反对,徐震没点真本事也坐不到现在的位置,一般而言,在北京实权正司局级就能让寻常家族争得头破血流,外放到经济重省或者是敏感区域,直接担任一把手二把手,就更别提了,东南某省虽然不是本土势力最根深蒂固的几个省份之一,但李家一直被排斥在外,当时徐震能够脱颖而出,其实并不被看好,最好的估计也是四年站稳脚跟,再用四年时间给中央方面交出一份成绩是良好的答卷,老太爷初衷也仅是拿徐震去当试金石探路卒,不曾想徐震出乎所有人意料,把本土派拾掇得服服帖帖,这还不止,隐隐架空一把手,却同时让上头无话可说,这才是徐震最可怕的地方,当然,徐震也不是算无遗策,在某个引资项目上就跌了跟头,对民营借贷采取鲜明的放任态度也饱受批评,连李英禾都在《人民日报》和党报内刊上读到几篇措辞尖锐的报道,至于徐震被政敌腹诽党同伐异的凶狠做法,李英禾反而理解,如果徐震没有这份狠辣,那就不是徐震的性格了,性格决定命运,徐震走到今天,靠的就是他近乎不计后果的决绝,不给政敌留退路,不给自己留,换作一般的省部级,早就请去清水衙门办差,可徐震不用担心,等他再上升一个台阶,他所擅长的权术才会遇到到一个瓶颈,李英禾不急,军界和政坛,像又不像,自己只要脚踏实地,远比徐震更有机会,李英禾不跟徐震内斗,争那些摆在眼前谁都看得到的东西,因为没有长远意义,弟弟李英平愿意靠拢过去,无所谓,呵,再过20年,说不定连这会儿占山为王风光无限的徐震都要低头来求自己了。
在李英禾深思的当下,李敏突然说道:“锦子愿意嫁给谁,哪怕是阿猫阿狗,只要她喜欢,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支持,我一个光棍,反正就这么一个妹妹,谁不让她开心我就让谁不开心!”
李英禾皱眉道:“混帐话!”
李讷赶紧充当和事佬,希望消弭一些火药味,轻轻道:“爸,我见过赵家的年轻人,确实有些锋芒,但人挺不错。就是……”
李讷欲言又止。
李英禾一语道破了儿子的心里话,“就是怕成为第二个净身出户的赵太祖?或者是第二个徐震?”
李敏分别丢给父亲和弟弟一根烟,然后自己叼上一根,笑道:“这不挺好,我看徐震就很不顺眼这个金海太子爷,让他们慢慢玩去,以后说不定就有看不完的好戏了。反正那家伙玩不过徐震是最好,安心给锦子当丈夫,他要能做到这点,我甭管他有没有本事,都认这个妹夫!”
李讷接过烟,却没有点燃,降低声音道:“可要是赵甲第和徐震斗到一个阵营去?北京这边原先都在掌控中,徐震有了赵甲第做内应,三五年没事,敢保证十几二十年以后?”
李敏愣了一下。
也是在豪门大宅长大却不是长子长孙的缘故,李讷说话不知不觉养成了说一半的习惯,不敢将话说死说透,却不妨碍他有着一针见血的见解。世间人事就是如此荒诞,赵甲第相亲总共见了三批人,与李枝锦舅妈见面,貌似很冷场,最后那个言语不善的中年女人甚至很不给面子地留下了赵甲第的见面礼,可事实上魏梅在直接向老太爷汇报的时候,却是给了颇高的评价,说这个赵甲第跟父亲赵鑫不同,和徐震更是有天壤之别,要更有底线,野心却不大。而李讷,妻儿明明对赵甲第印象奇好,他也表现出足够的友善,可最终身处这间书房,不过寥寥两句话,便意味深长,几乎将赵甲第判了死刑,别说赵甲第,恐怕连李枝锦都无法想象。李英禾对幼子的提醒,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微笑道:“锦子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以前都是你们两兄弟给我添堵,现在好了,换成一直是家里最听话最不用***心的锦子,做你们爸可比当什么将军更累。”
李敏难得会心一笑。
李讷看气氛难得,也点燃一根烟,深深吐出一个烟圈,惬意。他家属于戒烟区,熬不住烟瘾想要抽一根需要向一号首长媳妇大人给出一份起码五百字的书面报告,以及一场面对面的审核,该死的是多半在面审环节被否决,平时在机关里也不敢多抽,直属下级早就“叛变”成了首长大人的眼线,他这个正司级巡视员,却要被一帮下属巡视,实在悲剧。敲门声响起,李英禾说了声进来,李讷一看是媳妇,立即背过身掐灭烟头丢在脚下,李敏对这个掌控欲过度的弟媳妇不怎么待见,故意落井下石道:“李讷,回头我再给你拿一整条烟,是湖州那边的地方牌子,值不了几个钱,公开场合抽起来都不用藏着掖着。”
少妇宋琼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计较,在外面,她自然懂得怎么当一个温婉妻子,这种场合给丈夫难堪,不等于扇自己耳光吗?宋琼颖的情商不至于那么寒碜,只是望向李英禾,轻轻道:“爸,锦子回来了。”
李英禾挑了一下眉头,重重叹息,起身道:“还是我去见她吧,这妮子越是这种时候越容不得我说她。”
李枝锦站在视野开阔的阳台,手臂上仍然戴着一只扎眼的黑袖套。
李英禾一半心疼一半气愤,却不敢表露,柔声道:“就这么匆匆忙忙把自己交付出去了?以后真的不后悔?”
李枝锦转身轻轻道:“就算真后悔,也不跟你说。”
李英禾倍感无奈,看着那红肿的眼睛,一阵心酸,所有本就不重的责问都强行咽回肚子,只是伸手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笑道:“乖,不赌气,跟谁赌气都别跟爸赌气。老太爷那边爸去说说看,能说服是最好,不能的话,爸多半也拦不住你,可爸真能不要你这个女儿了?”
李枝锦眼眶湿润,李英禾搂过心爱女儿,感伤道:“以后养了二十多年的傻闺女就是别人的喽。”
ts,豹子重回广西打拼事业,他到了家门,依然没有去探望缺了条胳膊的爷爷。赵甲第和麻雀去机场直飞上海虹桥,飞机上,麻雀把私募项目大致阐述了一遍,目前核心人物当然都是自己人,马尾辫袁树运作一切,事无巨细都参与其中,麻雀以及他带入团队的复旦帮负责具体下单,可谓初具雏形,办公地点正是李檀李大秘书从福建商人那里“借”来的会所,地段幽静,风景宜人,甚至连路边的几亩青翠茶园都一并收入囊中,天时地利人和,除了天时不那么晴空万里,其余都不差,但大半时间必须留在复旦的麻雀察觉到不好的苗头,因为私募的启动资金并不丰厚,而复旦帮那些个精英,技术没有问题,但尤其是一两个出身优越的年轻人,显得有些急躁,希望接手运作一些大项目,力求一炮走红,而掌控全局的马尾辫虽然年纪轻,却早已熟谙vc和各类资本运作,她的稳定布局明显与复旦帮的预期构成一种潜在的冲突,近期甚至有迹象上升到私募管理层与具体项目运作团队价值观不合的高度,而且按照赵甲第的初始要求,下意识制造出了一条清晰界限,即打工的,除了固定工资,可以拿到手相应比例的分红,但似乎没有晋升私募真正高层的任何希望,这让那些才华横溢并且见多了某最初散兵游勇的小团队建立商界**王朝后一干元老俱是鸡犬升天的年轻人心生不满。这个私募,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问题随之而来,袁树的声望仅限于她背后那个从瀚海投资挖过来的队伍,远不足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纯粹为了理想替她打拼。
听完商雀的讲述,赵甲第没急着想要向那批复旦帮成员兴师问罪,而是问道:“袁树能不能独力解决?”
商雀想了想,道:“难。”
赵甲第笑道:“那就是还有可能性,再等等好了。”
商雀歉意道:“八两叔,都是我的错,以前太理想化了,很多事情都想当然。”
赵甲第揉了揉他的头发,道:“不急,治大国如烹小鲜,咱们这小打小闹,慢慢来就是了,不在乎挣多挣少,我更在意你们几个的成熟。”
回到学校,赵甲第安心冲刺国考,直到一周后商雀打过来一个电话说:“袁树给弄哭了。叔,我去让那帮家伙全部卷铺盖滚蛋?!”
赵甲第平静道:“不用,你跟我去一趟杭州。”
当晚,商雀开车,手上拿着一本书的赵甲第坐在副驾驶席上,一同来到杭州梅灵北路。
私募刚刚步入正轨,便上演了一出雷同逼宫的滑稽曲目。
今天紧急召开会议,阵营分成截然不同的两个,马尾辫袁树坐在左边,从私募创立至今,便没有人看到过她坐在主席位置上,支持她的都按次序排列下去,而复旦帮那些人则全部坐在右侧,嘴角泛着冷笑,这段时间他们拿出了成绩,当然有底气索要更多的话语权,再者,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以他们的学历背景,不缺肯付薪水的下家。其实私募给的工资并不低,足以媲美应届毕业生挤破头进入大摩这类顶尖外企的薪水,但复杂心理作祟,那位复旦学妹太漂亮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采取这种极端方式是出于公理还是博取眼球,总之有种阴暗的快感。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
复旦帮见到长相阴柔气质冷峻的商雀,突然有点心虚。他们不怕马尾辫袁树,却潜意识里都很敬畏这个比女人还要动人的同龄人。
但情形有点不对啊。
似乎商雀还不是主角?
那个陌生青年是谁?
怎么以智商卓绝惊艳性格桀骜不驯并列著称的商雀都很服帖顺从的模样?
这个青年,戴着一枚黑色袖套。
袁树咬着嘴唇,率先站起身。
赵甲第环视一周,冷笑一声,直接把那本《灰色帝国的崩塌》狠狠砸在会议桌上,生硬道:“相信这本书你们都看过,去翻翻第一页!我叫赵甲第,赵太祖那个赵三金的绰号就是我取的!肯留下来,以前你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都没看到没听见。谁要是觉得在这里混着没前途,就给我滚!”
第19章 国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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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鸦雀无声,估计那帮初出茅庐的未来精英讲过扯猫皮吓唬人的没见过如此扯虎皮的,赵太祖是谁?刷新书版业数个记录的《灰色帝国的崩塌》面世以前,大多数人其实也知之甚少,毕竟金海做的是实业,远不如一些明星企业那般高曝光率,可《灰色》一出,就峥嵘毕露了,当然《灰色》在书中用了个带有浓烈主观色彩的成语,“图穷匕现”,何况在场有不少是袁树从瀚海投资挖墙脚带出来的人马,瀚海的大老板是徐振宏,而徐振宏则做了赵太祖小十年的御用司机,瀚海人都心知肚明,至于复旦帮,不管对《灰色》主角赵太祖入狱持有何种态度,当那个姓赵的青年亲自出现在眼前,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所谓富二代,家里有几千万几个亿几十个亿?啥时候是个底?可那个手臂上正带着黑袖套的家伙,似乎差不多真算探底了,复旦帮怀疑袁树的掌舵能力,却从不怀疑这家私募有没有钱,除了这家由私人会所改造的办公楼显得鹤立鸡群,还有一部宾利和一辆宝马7系可以任人调用,甚至外边还有几亩茶园可以自己采茶,交由托梅家坞老农炒茶,寻常富二代就像烧钱玩理想玩野望,也没这个玩法。
果然,把幕后的太子爷给炸雷出来了,问题是怎么收场?拍拍屁股潇洒走人?商雀的桃花眸子很阴沉眯着,那本撞飞一只茶杯的《灰色帝国》还呆在桌上,在复旦知名度无与伦比的马尾辫校花好像见到年轻男人以后,气质浑然一变,顿时凌厉起来,大有破釜沉舟的气魄。一时间,气氛凝重,枪打出头鸟,书本上都说烂了的大道理,谁不懂?所幸那个气势汹汹的幕后老板没有痛打落水狗,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会议室,袁树跟着走出去,交由商雀继续主持会议。赵甲第径直走出被改造成半徽派古典风格的楼房,站在茶园边上,点了根烟,袁树怯生生站在他身后,低着头。赵甲第轻轻说道为什么要硬撑着?按照商雀的说法,带头***的就两个,这两个衣食无忧,不在乎这份薪水,不代表其余大多数真想造反,你大可以分化掉,要么硬一点,隔开进行几场谈话,表明你的姿态,爱留不留爱走不走,要么阴险一点,只找两个刺头谈话,然后给其余复旦帮放出风声说你们赢了,但获利的只有最跳的两个,他们可以加薪甚至是入股,其余人员待遇保持不变,让这些聪明过头的高材生窝里斗去。袁树欲言又止,泪眼朦胧。赵甲第笑了笑,上前一步,伸出手一只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掏出一只黑袖套,亲手帮马尾辫戴上,平静道你其实做得很好了,但你做好了,我不表扬,怕你骄傲,做错了,肯定要说你,但也不是真的责怪你,只是担心不说你几句,以后你还会受这些没必要的委屈。我奶奶去世了,太急,就没喊你,明年找个时间陪我一起上坟,奶奶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好闺女,虽然也说了你性格像我小奶奶,样子也像我小奶奶年轻的时候,但她还是喜欢你的,所以别让她老人家失望。马尾辫抽泣起来,很奇怪,赵家老佛爷不是面善的老太太,可李枝锦也好,袁树也好,都对老人印象很好。
接下来两天赵甲第带马尾辫分别和李檀以及樊龙泉一起吃了顿饭,算是第一次把马尾辫带入杭州圈子,至于大纨绔刘欣直接被赵甲第忽略不计,天晓得这个浪荡子会不会对袁树起了觊觎之心,能迟一天见面是迟一天,李檀显然爱屋及乌,对袁树很顺眼,以玩笑性质的弟媳妇称呼,一见面就让马尾辫两颊桃红得厉害。樊龙泉则要相对刻板许多,但以这个男人的性子,能够对袁树说出口以后有事找老樊,已经很难得,在前二十年内真刀真枪血腥江湖上大风大浪里一波一波淘下来的幸存者,多的是心狠手辣之辈,少有夸夸其谈的浮躁人,赵甲第最后单独在李檀住处见了一面,马尾辫虽然不是外人,但只剩两个爷们,说话要更随意随性,百无禁忌,在李檀客厅,赵甲第很鸠占鹊巢地搜刮出几盒好茶几条好烟,说要拿去送人,李檀嘴上念叨,心里自然不当回事,这才是朋友,大钱大财上可以较真,却不能死心眼当真,李檀朋友本就不多,除了樊龙泉和王欣,很多往往是在地方基层结识的,对他仕途发展几乎毫无裨益,借钱也好,帮忙也罢,都二话不说,至于那些因为钱财而淡漠或者失去的友谊,李檀从不追讨,也不觉着遗憾,只当自己打眼了。公门当差修行,到了一个高度以后,自然而然就需要培养自己的嫡系,这还真跟去古玩市场捡漏是差不多的道理,有些是璞玉,有些是顽石,有些明知道是好东西,可兜里资本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落入别人的口袋。李檀前不久跟黄老谈心,虽说李檀已经撕掉黄家标签,但黄老仍然愿意倾囊相授政治经验,李檀自认不笨,可很多瞧着想通了并且拿捏熟透的门道,光看没用,换了个位置,就全变了,黄老肯不计前嫌,不计较李檀的“离经叛道”,李檀感激的同时更清楚这是黄老在续香火情,在为黄家以后的路子做铺垫,省部级再往上升,很多时候连家族背景都敲不定乾坤,还得靠一些机缘巧合,很多当官尤其是当大官的乐此不疲地烧香拜佛,真不是纯粹出于盲目的迷信,命这东西,由不得人不信,李檀今年就私下开车跑了两趟灵隐。
看赵甲第在那里盯着几条剥削去的茶烟研究学问,李檀好奇问道:“你琢磨这个干什么?”
赵甲第笑道:“这不怕里头有玄机,万一给人送去,一不小心被当作行贿。”
李檀哈哈笑道:“你放心,现在不流行这一套了,最起码在我这里不流行。再者你想啊,别说两条烟,就是一整箱都塞满钱,能有多少?现在杭州别说市中心,随便一套房子卖多少?再退一步说,不敢明目张胆送房子,给个内部价,是不是挺有人情味,一刀下去,又是给高风亮节的领导同志们‘节俭’了多少银两?”
赵甲第放下烟茶,嘿嘿道:“李哥,啥时候挂个常委头衔?我可能要来浙江蹭饭个两三年。”
李檀愕然道:“怎么回事?”
赵甲第开诚布公道:“我家出的那档子事情你也知道,现在上头还在权衡,现在是一只鞋子砸下来了,可另外一只鞋子什么时候砸,不好说,估计还得等两年才知道。我爸横惯了,他的意思是直接破格杀去北京发改委,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现在这边锻炼两年,就不给别人把柄了。李哥,缺不缺喽罗?算我一个?”
李檀思索了一下,沉声道:“甲第,你来杭州我肯定欢迎,但话说在前头,你是马上要去黄老那边送烟酒的人,这些细节,自己把握好。李哥不把你当外人,可以挑明了讲,北京那边对我寄予期望的老爷子,跟王家不对路。要不是这样,我也不用对黄老心怀愧疚。”
赵甲第皱眉道:“天高皇帝远的,这点鸡毛蒜皮小事情,也能入大佬们的法眼?”
李檀轻声笑骂道:“你真以为老爷子们打天下守天下了大半辈子,半退或者全退下来还天天都在研究国家大事,就没个睁眼看下面动态的时间了?你这个思想苗头要不得。”
赵甲第呵呵道:“虚心受教虚心受教。”
李檀拆开一条烟,抽出两根烟,其中一根丢给赵甲第,点燃后吐了个烟圈,很明显瞧得出来,当上省府大管家以后,李檀烟瘾大了不少,说道:“给你说个最近听到的新段子,省里从地方上来一个女局长,很有能力,说话也直,上任第一天召开全体会议,她当然坐主席台中间位置,左右手分别坐了两位男性副局长,结果中间发言,女局长说了一句‘近期局里干部作风很不对,连副局长都敢公然嫖-娼’,哈哈,甲第,你能想象那四位副局长的脸色吗?”
赵甲第忍俊不禁道:“真事?”
李檀笑着点头道:“真的。”
赵甲第捧腹大笑,突然瞥了眼被李檀拆封的烟,回过神道:“好你的李大秘,这条烟就这样被你留下来了?”
李檀理直气壮道:“现在烟瘾大,家里就两条烟了,都被你顺走,我不得自己跑出去买烟啊。”
赵甲第一阵无语,退而求其次道:“那再来个段子,不,两个!”
李檀无奈道:“我又不是专门听八卦的,现在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你小子就发发善心。”
赵甲第伸手拿过被拆封的烟,“得,这烟我还是拿走。”
李檀叹气道:“行行行,再给你说两个,原本还想留着下次用来暖场的。昨天省里开会,所有厅局级干部都要到场,通知上明文写了要穿正装,一些粗心的没看到,结果到了会场,一个个被大屏幕拎出来,被省长点名批评,一个后来到场穿着一身皮夹克的农业厅厅长见到情况不对,刚到门口,就立马转身,一溜烟就跑回去换上西装领带。这个不好笑?行,我出杀手锏了,这还是黄老跟我说的,是你们上海那边传过来的,你知道江某某吧?是一机部上海研究所的老领导了,经常回去视察工作,跟所里老人们唠唠嗑,然后有天所里一个新入职的员工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我是江某某,那个年轻人立即就回复一句‘你是江某某?那我就是胡某某!’然后,这个年轻人很欢乐地主动跟所里上级提到这事儿……”
赵甲第目瞪口呆,惊叹道:“猛人!”
李檀笑道:“以后等你进了机关单位,别闹出这种乌龙。”
赵甲第无言以对。
当晚,赵甲第去省委大院拜访黄老,刚好在家的黄莺还是那个德行,不跟他针尖麦芒一下就不舒坦。
第二天清晨赵甲第离开杭州,马尾辫送行,两人就近原则在路边摊吃着豆浆包子,宾利和宝马7十分惹眼,马尾辫更耀眼。
赵甲第看她状态不错,打趣道:“我那天到会议室拿赵三金压人,是不是特无良纨绔?”
马尾辫娇笑摇头道:“特玉树临风。”
赵甲第感慨道:“以前真是太矫情了,挺对不住赵三金的。”
马尾辫柔声道:“赵叔叔肯定理解的。”
赵甲第吃完早餐,坐进赵太祖钟情了半辈子的宝马7,隔着车窗挥手。
大四了,意味着是最后一场运动会了,每天坚持早晚两次十圈操场的马小跳再次和赵甲第一起报名参加五千和一万米,第一次是赵甲第等他吐完才背着他离开,这一次好多了,一起冲过终点线,一起站着离开操场。
满头汗水的马小跳感伤道:“怎么我们进学校那会儿漂亮学姐那么少,等我们要离开,漂亮学妹就全都一股脑涌进来了?”
赵甲第翻了个白眼。
寝室里,除了没有半点领导要以身作则觉悟的寝室长李峰,所有人都报名参加年底的国考。
马小跳现在会煮茶,肯啃书,每天绕操场长跑,但从没忘记给寝室里塞烟。马小跳变化最大,但对103来说,马小跳还是马小跳。至于对李峰来说,尾行2玩通关了,接着玩尾行3就是,战神2大杀四方还不过瘾,那就下载了战神3借着奎爷的手捏爆赫拉的脖子,在奥林匹斯山巅杀猪一样一通砍杀。这才叫与时俱进,李峰从不杞人忧天,自己不高不壮不帅不富,天塌下来雷劈下来都没他的事嘛,急什么,作为本土上海人,家里在这边还算有点关系,以后饿不死就行,再说了,有马小跳有赵甲第,不怕没人江湖救急。沈汉还是那个做什么事情都较真的沈大元帅,勤勤恳恳埋头读书,偷偷摸摸对辅导员院领导们殷勤马屁,期间从图书馆跟风借阅了一本《灰色帝国的崩塌》,纯属当作一本商界演义看的,对沈汉来说,那个刀光剑影的世界过于遥远和不真实,不过他眼尖,看到人脉图上的赵甲第,还笑着跟当时坐在身边冲刺英语专8的那棵水灵小白菜说我室友牛不牛?沈汉是当一个笑话说的,小白菜则完全没理会,她对103寝室的赵甲第有模糊印象,不怎么起眼,怎么可能跟那座连倒塌都折腾出磅礴气势的灰色帝国挂钩?沈汉的生活很充实,没多久就跟弹古筝的小白菜关系算是彻底断了,大四一来,绝大多数鸳鸯都自动默契地好聚好散,但明确分手那天,沈汉还是拉着寝室三个兄弟一起坐阳台上猛喝,第一次买了两包中华,硬壳,四十五块钱那种,但对沈汉来说已经很奢侈挥霍了,当晚,一寝室喝掉了两箱啤酒,一地的烟屁股,一起唱了《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吵得整栋楼都在破口大骂,马小跳和赵甲第就满嘴酒气扯开嗓子跟一群牲口对骂,作为最有威望的寝室长,李峰很镇定很有大将风度,等哥们几个骂累了,他才***,出面一锤定音,连附近几栋楼都能听到李峰的尖锐嗓音,刺破耳膜,惊天地泣鬼神,后来凌晨熄灯睡觉,过了半个钟头,沈汉以为别人都睡了,才哽咽起来,其实那时候睡在上铺的兄弟赵甲第,睡在隔壁床铺的马小跳和李峰,大家都醒着,但谁都没出声。
2010年国考。
顺利结束。
两个月后,赵甲第的成绩出来了,轰动整个洋浦校区。
行测89分。
申论81分。
总分170分整。
全国第一!
第20章 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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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考刚结束的时候,去云南那边忙生意的蔡姨让赵甲第照顾一下小果儿,赵甲第当仁不让承担起这项重任,本来小萝莉陈庆之对这个大半年时间都没探望自己的白马很是生气,可看到白马胡子拉碴的模样,就很大度地既往不咎,只是让他下厨做顿丰盛晚餐,这叫女宰相肚里能撑船,厨房里,小萝莉微微垫脚跟摸了一下赵甲第的下巴胡茬,问道怎么都不刮一下,越来越像怪叔叔了啦。正系着围裙的赵甲第笑道平时每个星期都刮一次,这趟急着见小果儿就没来得及。小果儿撇了撇嘴一脸不信。餐桌上,赵甲第眼神温暖给小果儿夹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准确来说应该是萝莉三日不见就嗖嗖往少女那个方向靠拢了,以小果儿的身高气质,实在不像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四五年内达到175是板上钉钉了,一旦啪啦啪啦踩上一双高跟鞋,真是不给一般男人留活路啊,谁敢往她身边凑?吃完饭,小果儿很仗义淑女地帮忙清洗碗筷,然后一大一小在客厅看动画片。
赵甲第有点出神,想当初花了两个月时间一鼓作气给工行做出了个口碑不错的社会责任模型,那次闭关只是差点垮掉身体,精神状态其实一直不错,到后期更是越战越勇,可这次为了应付国考,身体负担不重,却更加耗神,感觉就像每天都在拿一把软刀子自残,有苦说不出,尤其是这个暑假留校期间,行测和申论同时遇到了瓶颈,整个人异常烦躁,从一开始就拖后腿的短文阅读和歧义辨析总是不理想,后来许强给了一副灵丹妙药,整个暑假赵甲第把最基础的《汉语词典》翻来倒去看了无数遍,整本词典直接被翻烂,当时行测虽然处于碰到了天花板的关键时刻,但终究每次模拟测试都能拿到远超平均线的高分,可申论才是真正的拦路猛虎,行测好比当年赵甲第玩暗黑2,有难度,但是一环接一环,目标依然明确,而申论完全就是《上古卷轴》这款游戏了,你一钻进去,根本就没个尽头,自由度太高了,这让理科无敌的赵甲第较长一段时间都很迷茫,许强再次适时扮演了救苦救难观世音娘娘的角色,特意赶到学校给赵甲第面授机宜,亦师亦友的两个人整天泡在图书馆,一起泡面一起抽烟一起聊人生,当然,务必会一起探讨到爱情动作片女演员,某次两人在学校湖畔小径上散步,许强很疑惑地问赵甲第这么拼干什么,以你的行测成绩,申论只要不犯大错,肯定超过录取线一大截。当时,赵甲第很认真回答说我是冲国考第一去的,拿不到第一,对我来说,再高的分都没用。许强被震慑住,国考第一?这个难度,可比拿奥林匹克金牌大多了,这差不多类似赵甲第说自己是imo国家代表队牛人中最牛的,中学阶段拿了物理金牌再拿了数学金牌又***一不留神拿了化学金牌,因为国考拿到最高分,一半靠实力,一半还得靠运气。何况历年出顶尖高分的,往往出自一些高考大省的文科生,因为相比理科,这类应试天才具备更全面的扎实功底,如果许强没有记错,历年国考行测最高分只是80出头,到没到85都难说。所以当时许强直愣愣看着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赵甲第,沉默许久,笑道那我们只好尽人事求天命了,你首先要做好必须考出160+这种惊世骇俗分数的心理准备,否则完全没戏,赵甲第,你别怪我泼冷水,这是事实。
赵甲第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湖里打水漂,笑容灿烂,充满不可理喻的自信,嗓音沙哑喃喃道我可以的。结果,赵甲第咬牙一路冲刺到了11月,一天没有停歇,他所在小区房间晚上灯光没有一次是在凌晨2点以前熄灭,以至于某天早上出门买早餐的时候,住在附近的店老板好奇询问赵甲第是做什么的。
“喂,想什么呐?”小果儿已经托腮帮观察赵甲第足足五六分钟。
早已经不去揣测国考最终成绩只是难免唏嘘的赵甲第回过神,歉意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去弈城下棋还是一起看恐怖片,你挑个!”小萝莉抛出一个选择。
“不选。”赵甲第躺在沙发上无力道,弈城也好,tom棋圣道场也好,如今都没了去炸雷一炸一堆的兴致爱好,至于看恐怖片就更算了,哪次看这些东西不是赵甲第一个大老爷们在哆嗦她一个小女娃在那里津津有味。
“那我给你揉揉肩膀呗?”萝莉关怀道,伸出两只***如美玉的小手。
赵甲第感动得泪流满面,大无畏道:“往死里敲就是了。”
“躺好!”小果儿让赵甲第面朝沙发躺好后一屁股坐在他腰上,赵甲第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没料到小萝莉还真手法娴熟地揉捏推拿起来,很专业嘛。
中途双手微酸的小果儿甩了甩胳膊,轻轻问道:“白马,你喜欢白丝还是黑丝呀?”
赵甲第悚然道:“啥?”
小萝莉抬起屁股又一屁股狠狠坐下去,哼哼道:“态度端正一点!”
咬牙切齿的赵甲第崩溃道:“都喜欢,行不行?”
小果儿半天没动静,赵甲第扭头看到她在正二八经想问题,笑道:“你离穿丝袜的年纪还早呢,急什么。”
小萝莉唉声叹气道:“你们男人不懂我们女人呀,这叫未雨绸缪。”
赵甲第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搭理。
“喂喂喂,白马,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比那个马尾辫更高更漂亮?”小萝莉不甘心问道。
“不知道。”赵甲第没好气嘟囔,相差十岁,完全没可比性嘛。
“那我也扎马尾辫好不好?”小萝莉退而求其次道。
“好。”赵甲第知道如果说不好今天就别想消停了。
小萝莉嘿嘿一笑,很快乐地从赵甲第身上跳下去,在客厅学恐怖片里的僵尸蹦蹦跳跳。原先只是想闭目养神的赵甲第竟然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小萝莉蹦达累了,看到熟睡的赵甲第,没有出声地张牙舞爪了一番,以此表达自己的愤慨,最后还是悄悄帮赵甲第脱掉鞋子,关掉电视,再把自己房间的被单拿过来给自己的白马盖上,蹲在地上看了半天赵甲第的脸庞,似乎想到一个好主意,蹑手蹑脚去书房搬来铅笔画板,准备素描一幅白马酣睡图,半个小时以后,大功告成,哈欠连天的小萝莉这才回房间睡觉。
寒假前一天,国考成绩尚未公布,傍晚赵甲第和马小跳跑完十圈坐在草坪上看夕阳,马小跳突然哈哈大笑,赵甲第莫名其妙,马小跳降低声音奸诈道:“和鸽子聊天,学来一句经典口头禅,‘好兄弟,我观你屁股圆滚翘,莫要浪费,给兄弟来一发!’”赵甲第一脚踹远马小跳,干脆直接大字型躺在地上的马小跳望着头顶昏黄天空,怔怔出神。赵甲第问道你和张昕还有没有联系?马小跳平静道有啊,做不成情侣,还不做普通朋友了啊?她谈了个住同一小区的对象后,还给我发了短信,我从小草他们那边听说那哥们人不错,**,但人品挺好的,跟你一样做过支教,学习家世都好,这么一来,我都没有不放心的借口。赵甲第跟着躺下去,叼了根烟,现在马小跳很少抽烟了,只负责买烟。马小跳轻声笑道以前吧,觉得沈汉念叨那些人生若只如初见啊不负如来不负卿啊,觉得挺没意思的,现在回头想了想,古人还真是把情情爱爱的道理都说光了。赵甲第打趣道是不是堵得慌?马小跳摇头道没呢,那天双方没说分手的分手,她说了句话很有道理,大概意思就是玩网游就需要不停补血补蓝不停打怪升级,总不可以一辈子躲在新手村,确实,她走得很快,一个接着一个的副本,我偏偏喜欢呆在原地刷怪,哪个团愿意收我?赵甲第嗯了一声,问道真不抽根烟?马小跳摇头道不抽,一抽就又没个底线,我克制力本来就差。赵甲第陪着马小跳一起看夕阳,安静陪着这个n年前就开上小宝马n年后还是开小宝马的兄弟。
寒假中,除夕前赵甲第独自去了一趟四川观音村,在小山头上对那个永远睡在那里的丁香花女子轻轻说道:“小狐狸,明年清明,我要去给奶奶上坟,对不起。”
假期里,国考成绩公布,赵甲第一枝独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比赵甲第还要提前知道成绩的许强迫不及待打来电话祝贺,一向儒雅风趣的男人激动道170分!***,说出去都没人信!
赵甲第跪在和三座紧挨着的坟头前,默默上香敬酒。
这一年,赵家大宅的年夜饭略显冷清。
韩道德再次占据一席位置,就坐在赵甲第身边。
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其实留在学校的人已经不多,大半都参加实习,正在犹豫不决是去北京还是杭州的赵甲第被老校长蒋世根喊到办公室,老人拿出棋盘,收官时语速缓慢提了一个问题,想不想做他的学生。这大抵可以算是这位上海经济学巨擘的闭关弟子门生。赵甲第只花了半分钟思考,就答应下来,两年时间而已。作为拜师学艺的传统礼节,赵甲第送给老校长一块清田黄石雕蹲螭书镇纸,老校长爱不释手,没有拒绝,这位首屈一指的南派经济学家很早便已经不接手收徒性质的事情,这次对赵甲第这个观察了整整四年的后生破例,既是出关,也是闭关,所以在圈内引发不小的轰动,中国经济学圈并不大,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么一撮,可以说少到可怜。尤其陆续得知这个应届生是国考第一的彪悍角色以及工行10年社会责任模型创建者后,更是让人百感交集。
11年5月中旬,论文答辩。
没多久,毕业典礼。
老校长没有做隆重的毕业致辞,仅是做了个简短并且破格的发言,几乎可以算作一场个人表彰。
“我们学校还是那个不怎么出名的学校,师资一般,就业率一般,藏书量一般,什么都很平常,还是比不上临近那些个财大气粗的复旦啊同济啊之类的名牌学府,所以我如果要说让你们这帮在这里呆了四年可能只有失望的孩子认可‘我以学校为荣,学校以你为荣’,没几个人当回事,所以我在这里,不奢望什么,只希望以后听到有人骂这所学校的时候,出来说一句我们学校是不咋样但你们外人一边凉快去。可能有些学生已经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在去年国考拿下了170分,别说你们不信,我都不信,我还专门打电话去上海教委那边确认,说没错,是170分。那边一个我的学生都好几年没跟我拜年了,正月里特意跑来跟我道贺,说自己母校很不错,听到这话,我是高兴又不高兴。其中滋味,就不细说了。我要说的是这个考了170分的学生,名字不去提,其实教学楼那边很多老师都认识,尤其是跟我办公室一层那些个官帽没我大肚子倒是有我两个大的领导们,肯定记得,因为去年8月9月的时候,这个学生就窝在同一层的小房间,做一个连经济学者都觉得太复杂看不懂的模型,一做就是两个月,后来,我们这些闲着没事的校领导,当然也包括我,就得出一个挺有意思的结论:那穿着很熏人衣服一脸胡茬的年轻孩子如果是空手冲向洗手间,那肯定是上小号,如果说带上了纸笔,不用猜,是上大号了。你们谁有兴趣,可以把工行10年的社会责任模型翻出来研究一下,就是这个学生做的。但哪怕是这样,我还是不信他能考出170,我要去考,这个分数,除以2,还差不多嘛,所以我很纳闷,凭什么你一个二本大学生考得出来?我就把他喊到办公室,问他怎么考出来的,这小子估摸着是在我办公室蹭吃蹭喝习惯了,随便说了一句看书做题来应付我,我当然不满意,说你小子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毕业生扣下,结果他想了想,很认真对我说开始冲刺国考的7个月,考完以后把真题集、做过的行测试卷、申论材料这些乱七八糟全当废纸卖了,讨价还价以后一斤卖7毛钱,他卖了140块9毛钱,收废纸的给了他141块整,我问他这些钱能不能请我吃顿饭?这小子笑着说说报名费花去96块,还剩下47块。后来我和他找了个附近的大排挡,这段饭,是我这十几年来吃得最舒坦的一顿饭,因为我之前总觉得做了三十来年的狗屁校长,还不如最早的二十多年普通教师来得有用,吃完饭的时候,我对这个学生说,你不用以学校为荣,但学校以你为荣。”
全场寂静。
老校长顿了一下,依然是不急不缓的特色语调:“记得四年前开学典礼上跟耽误你们看报纸听歌的时候,有说到凭什么要你们奋发图强,答案是凭你们自己。今天,我再唠叨一句,希望哪一天你们参加这所学校几几年校庆的时候,可以对新校长理直气壮说一句‘学校要以我为荣’。好了,毕业!”
第21章 世界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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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所在的班级其中有一张毕业照很夸张,在马小跳的唆使怂恿以及全部女生的举手支持下,班上男生每个人都必须穿上一双高跟鞋,大多是跟女生借的,当时赵甲第想脚底抹油开溜,结果被一群女生欢笑拉住,作为惩罚,赵甲第最终站在毕业照最中央的位置,很显眼,很悲壮。卡嚓一声,永久定格。
然后国考拿下惊艳成绩的党员赵甲第被一群人抛向空中,丢了几次后,掉了一只高跟鞋的赵甲第只能弯腰去找,借给他高跟的苗条女生笑道找不到就算啦,送你了,赵甲第汗颜。晚上一起吃饭,女生们起哄,说班上男生***道,找女朋友都在其它学院挖掘,得罚酒,结果除了几个肥水留在自家田的男生,将近二十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都被灌下一大杯啤酒,后来赵甲第成为被集中火力围攻的对象,大学四年,赵甲第经常主动以及被动地神出鬼没,跟班级同学其实不熟,哪怕是男生,也只跟av泡面哥以及时不时来寝室看动作片的寥寥五六人有过较多交集,但今天以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都有些放开了,熟的不熟的,都开始投入诚挚感情。
他们印象中,赵甲第大二甚至是大三以后才微微冒头,大一的时候都在关注同寝室开小红宝马的纨绔马小跳,对于闷不吭声的赵甲第,只知道喜欢翘课,但专业课成绩很好,而且很早就找到了一位外校的美***朋友,后来一些女人倒是常在图书馆或者操场看到赵甲第的单独身影,哪里能想象这个同学一不小心就在毕业前惊天动地了,国考170,前无古人了吧?
说不定还会后无来者。这让那些名牌学府中希冀一举夺魁的骄子们情何以堪?喝完酒,整个班级去附近k歌,是马小跳买单,跟赵甲第的大学曲线截然相反,富二代马小跳大三以后简直就是浪子回头的光辉典范,至今许多女生都清晰记得这个浪荡子在校运动会一万米终点线趴在地上呕吐的模样,中间有几个假期有同学去杭州游玩,也都是马小跳主动做的东道主,不炫富,但让人觉得暖心,不仅班上女生对他改观一百八十度,学院里也不乏眼尖的优质plmm开始青睐马小跳同志。
k歌以《朋友》结束,一首歌,班里所有同学都唱了一两句,很多mm都感性地抽泣起来,马小跳唱完最后一句,开始点名,谁谁谁,什么省份什么城市,说道:以后不管谁去了哪里,只要有同学在,都别忘了打声招呼,不管混得好不好,希望都可以见个面吃顿饭,才不白费这四年大学同窗。
散之前,马小跳被好几个女同学要求拥抱一下,其中两个很久以后才知道家世不俗,一个是军区干部子弟,她大学里很沉默,成绩一般,只让人觉得性格大大咧咧,像个男生,曾经大二因为马小跳的沾花惹草还当面骂过马小跳。一个是副区长的千金,有一年暑期实践活动就是在她父亲辖区一个事业单位,但当时兴许除了知根知底的辅导员,没谁去做过多猜想。这个班级,如果再加上一个赵甲第,这种比例,已经算是很卧虎藏龙了。
寝室三个都被李峰拉去他家,90多个平米的老房子,李峰和沈汉睡床,赵甲第和马小跳打地铺,明天沈汉就要回东北,他离报考的上海某区级机关单位录取线差了几分,说家里父母身体不太好,在外面像只无头苍蝇那般厮混不放心,马小跳报名国考也没什么野心,成绩也一般,说回杭州给父母帮忙,攒点钱以后再自己创业,李峰还是乐天派,什么都不急,心态好得稀里哗啦,四个大老爷们彻夜聊了一宿,大清早,李峰父母帮忙做了早餐,然后三人送沈汉去火车站,车票毫无悬念是李峰父母买的,沈汉给钱,李峰回复了一句滚蛋,沈汉就没有坚持,沈汉上车前去了趟洗手间,赵甲第跟了上去,两个人放完水,赵甲第给了沈汉一张名片,是新帝国锦朝实业财务总监黄睿羊的,赵甲第轻轻说道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打这个电话,你就说是你是我兄弟。沈汉当时愣了一下,赵甲第笑问道不是兄弟?
沈汉砸了赵甲第一拳,接过名片,瞧了一眼,目瞪口呆,眼神复杂有些感伤道如果进了新金海,以后是不是最多算朋友,不是兄弟了?如果是,我就不打这电话了。赵甲第捶了他胸口一拳,骂道放你的p,矫情不矫情?!
沈汉轻笑道当时在《灰色帝国》上看到你的名字,就觉得奇怪,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在报刊亭看到一张陈皇妃跟一个男人的合影,当时我就瞅着像你,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小子?赵甲第咧嘴笑了笑。沈汉狠狠搂过赵甲第脖子,痛心疾首道你对我心目中的女神下手了没?赵甲第信誓旦旦道绝对没有,手都没牵过!沈汉笑骂道你当我傻b啊,信你?!
赵甲第白眼道你有b?大不大?两人打闹着离开洗手间,沈汉背着简单的朴素行囊,这个在寝室里偶尔会显得与其余三人不那么合拍的东北男人,经常雷鸣打鼾,喝了四年的最便宜白酒,但抽了四年的好烟,喝了四年好茶,在学生会做了两年低眉顺眼的学弟两年好好先生的学长,却为了马小跳打过一次架为李峰打过架两次,其中记过一次。有一次被人报复堵在篮球场,被揍了五六分钟,但这一茬,从没有跟三个室友说过。家庭贫苦,读九天文学费没有交过一次,最希望的一件事以后有钱了,能请三个家伙胡吃海喝外加***喊高档小姐双飞一条龙。分别时,四人手掌叠在一起,都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
接下来李峰跟马小跳约好暑假去杭州,赵甲第当时国考报名擅自主张没有选择国家发改委,虽然赵三金那边已经和陈靖打好招呼,一切就绪,尤其当赵甲第的国考成绩出来以后,排名刚刚提前一名的**oss陈靖专门打电话给赵甲第说不招你进来天理难容嘛,但赵甲第还是把第一站放在了浙江省发改委基建综合室,为此白高兴一场的陈靖再次打电话,措辞严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一家欢乐一家愁,李檀则心情舒畅,说到了杭州一定要接风洗尘,赵甲第选择浙江,有三个原因,黄老一系是老王家的嫡系兵马,方方面面都照应得到;私募那一块需要他时不时敲打磨合;最后就是杭州离上海近,每个周末都可以赶去老校长那里求学。
面试,体检,以及单位对赵甲第的档案查询,都很顺利,到了杭州赵甲第就住在世贸丽晶,买了辆自行车,报道以前跟李檀在灵隐路那边一家私房菜饭馆吃了顿饭,没喊上樊龙泉和公子哥刘欣,只有一个中年人,姓姚,是省发改委副主任,挂了至关重要的党组成员头衔,如果不是李檀介绍,赵甲第实在看不出这位貌不惊人言辞平平的大叔是副厅级干部,大叔并不是赵甲第的直属领导,这大概就是李檀的态度了,赵甲第刚入门,没必要拔苗助长,刻意栽培反而落了下乘,饭桌上,大叔听到李大管家的介绍,似乎还是被吓了一跳,但这不重要,关键是李檀在散伙时有意无意对赵甲第说了一句黄***对莺子的成绩很担心,你做好被拉壮丁补课的心理准备,对了,赵甲第,齐树根怎么样了?
赵甲第笑道这家伙听说我去发改委,他死皮赖皮也要凑个热闹,不过他在省长三角合作办。李檀回头对姚副主任笑呵呵说道老姚,我还要让甲第去我那里喝茶,你有没有想法?姚副主任哈哈笑道家里有母老虎,过了8点还在外面的话,电话肯定一个接一个,就不打扰您喝茶了。李檀点了点头,打趣道老姚,我身上没带钱,这顿饭你替我垫上,回头还你,要是嫂子视察钱包,让你交代问题,我亲自打电话给嫂子解释。姚姓大叔哈哈大笑,摆摆手道免了免了,只要是跟您在一起,就算去喝酒应酬,杭州所有官太太们也都放心。
李檀笑着跟赵甲第率先离开饭馆,里面,服务员问那位付完现金的省发改委副主任要不要发票,大叔下意识要写发票抬头,犹豫了一下摆手道不用了。出了饭馆,坐上车,这个主任拨了个号码给基建综合室一个相交甚好的领导,神秘兮兮问道老孔,知道晚饭我跟谁吃的。电话那边爽朗笑道你说跟省长吃的我都信。姚主任乐不可支道跟李檀吃的,怎么样?那边明显诧异了一下,好奇问道这可是稀罕事,李檀一般不请人私下吃饭,找你能有什么事情?好事坏事?姚主任坐在车里,点燃一根烟,说道对我来说是好事,对你更是,你就准备欠我一个天大人情吧。那边男人疑惑道我要提了?没理由啊,我才刚上来,不合规矩。
姚主任没好气道不是这事。姓孔的男人心理上有些落差,说道那你别跟我卖关子,我这会儿还在给早恋的女儿做思想教育呢。姚主任幸灾乐祸道你看吧,早让你跟我一样生个儿子,现在就没这种心事了。
老孔气笑道生儿子生女儿是我能决定的?你说这种风凉话也不怕遭报应!小心一回家,小姚就给你带个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妇回家喊你一声爸!姚主任哈哈笑道好了,说正事说正事,今天李檀请我吃饭,主要是让我见个年轻人,听口气,在省委大院那边很熟,能给黄***的孙女补课,而且跟齐勇盛的儿子是关系不浅的朋友,这个小伙子,刚好考进你那块一亩三分地,老孔,你不常抱怨那地方清水衙门,出不了人才吗?
这小子就送上门了,前两天发改委内部都在传的消息,说的就是他,国考170分的年轻人。电话那边的老孔离开女儿书房,坐在客厅,摸起一根烟,缓缓道嗯,我知道这事,那个年轻人是应届毕业生,本来应该卡在两年基层经验或者硕士研究生的门槛上,听说是组织部亲自给通融了一下,我当时就寻思这事儿不对劲,生怕来了个难缠的小鬼,万一难伺候,惹到小鬼后头的阎王,明摆着赔本买卖啊,姚秃子,你给透个底,那小伙子人怎么样?
姚主任笑道这个是你担心过头了,年轻人脾气挺好的,有李檀这样的大菩萨护驾,一样没什么傲气,挺沉得住气,这段饭跟李檀唱了双簧给我看,天衣无缝,嘿,以前还真没听说李檀为了谁这么出力,我估计那个年轻人来头不小,老孔,反正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掂量轻重,你跟张秘书长走得近,一向跟李檀不太对付,但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小小的副厅,瞎掺和什么,说不定张秘书长不记你的好,李檀倒是记起你的不好了,张洪彬和李檀,以后谁能进常委,你看不出来?老孔悻悻然道这道理我能不知道?
可我又不像你,还有个机会隔三岔五跟李檀汇报下工作,我可是隔了好几级,跟李大管家八竿子打不着,想送个人情都难如登天,总不能冷脸贴屁股去吧?那也太下作了。姚主任笑道李檀这次为什么找我,不是找别人?他会不知道我跟你是十几年的老同学?所以说,你的机会来了。老孔沉闷了一下,犹豫道那个年轻人进了基建综合室,就算没这层关系,我也不至于为难他,能提拨肯定提拔,说实话,跟李檀扯上关系后,我还真难做,姚秃子,我家那点破事,你也知道,我就不扯了。姚主任怒其不争提高嗓音骂道老孔啊老孔,说你没魄力你还老说自己是时运不济,每次到了关键眼上你说你哪次不是掉链子?要不凭你的本事,还是个处级?
因为十几年的同学关系,我今天把话晾在这里,那个年轻人跟李檀关系非同一般,绝对不是家里有点背景就让李檀器重的那种,我跟你打保票,只要你处理妥当,你那点破事,李檀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以后还能托你一把,我这副主任想要摘掉副,难了,你不一样!爱听不听,好好一件事,到了你这儿就变味!老孔在那边立即陪笑道我的姚主任呦,老同学您呐先消消气,我这不是吃过太多站错队的亏,怕习惯了嘛,天大的胆子都给吓小了,要不你来我家,哥俩喝点酒,慢慢说,你给老弟指点迷津一番?现在
以李檀为首的几位秘书长和副主任们斗得眼花缭乱,我可是真是看迷糊了。姚主任笑道有没有茅台?老孔乐了,道瞧你这话说的,反正不是茅台就是五粮液,随你!
坐在李檀房子里客厅,赵甲第笑眯眯道:“李大秘书,这趟您可真是拉下脸皮给我造势了。”
李檀瞪了一眼笑骂道:“德性!”
赵甲第自顾自顺走一根烟,吞云吐雾悠哉游哉道:“朝中有人,真好。”
李檀提醒道:“我只是把你领进门,以后你别想我给你当虎皮大旗,你要找就找黄老去,他老人家说话比我管用。”
赵甲第摇头道:“这也太兴师动众了,显得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
李檀没好气道:“你也知道啊?”
赵甲第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真傻,什么事情都跑你这儿或者黄***那里叫苦,以后的路,我自己走。”
李檀微笑道:“来我这里蹭吃蹭喝,还是可以的。”
赵甲第打趣道:“李晴要回国了吧?就不怕我一不小心变成你女婿?”
李檀怒道:“那就等着直接被我扫地出门!”
赵甲第嘀咕道:“好大的官威。”
李檀丢过去桌上一包烟。
赵甲第身手敏捷地接过烟,起身道:“谢领导了啊,以后没烟孝敬上级了就来这里搜刮。”
李檀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答应你来杭州,头疼。”
赵甲第离开之前笑道:“李哥,暑假里我除了给黄莺补课,还得去上海那边继续上课,李晴啥时候给我通知,你放心,就是很单纯联络下感情,怎么都做不成你女婿。”
李檀摆摆手道:“知道了,懒得送你下楼,自己路上小心点。”
这个假期里,赵甲第上海杭州两头跑,给老校长当门生,给黄莺当老师,角色转换不易,期间,省政府大管家李檀在视察发改委年中工作的时候,有意无意去了一趟基建综合室,对这个部门的工作成绩给予了出人意料的肯定,尤其对孔枫那一块点名表扬,当时还有十数位副厅级处级干部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仕途不顺的老孔脸上极力保持镇定,可心里十有***已经笑开了花,要知道李秘书长可是从不轻易夸人的。在省委大院,大局已定下一届要退去***当一把手的黄***目前来说还是很忙碌,对于很多明眼人来说,黄***是去***而不是政协,这已经很不容易,可见黄老后头的京中大佬还是余威尚在的,没有一般想象的那般日薄西山。黄莺对这些哪怕是涉及自身家族切实利益的时事政治都不上心,一来是年纪小,二来是天性使然,对于这个女孩来说,高中阶段就自食其力靠网点挣来学费和生活费,最开心了。给自己补课的那家伙国考第一?170分?
听上去还好嘛,学校里尖子生理综都能考280+呢,对此常去黄家做客的齐树根是看待白痴一样看黄莺的,他自己国考不低了,137,可比起赵甲第,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服气不行,反正齐树根早就见识过这哥们的各种彪悍各种变态,习以为常了。
虽说齐树根和黄莺都是省委大院住了很多年的年轻人,但反而在这边没什么小圈子,甚至许多人都喊不出名字,其实不奇怪,一般而言父辈们的政见不同,子女也就顺带着玩不到一块去,这一点跟军区大院有所不同。齐树根能和黄莺熟络,像哥哥带着妹妹一样相处,是特例,一个是聪明,一个是没心没肺。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齐树根过24岁生日,在上海的时候,因为赵甲第的关系,齐树根跟马小跳也算认识,很对胃口,齐树根一直把马小跳当朋友看待,因为相比赵甲第,马小跳在性格志向上和齐树根最相近,齐树根自然不需要赵甲第提醒就主动把马小跳喊上,黄莺唯恐天下不乱,把原本一个参与人数很少的生日扩大成多达三十几人的大聚会,小半都是省委院子里的同龄人,其余都是朋友的朋友,大致家境档次相等,相差不多,齐树根这些年虽然一直不会刻意交好,但他的脾气性格本来就好,人缘肯定不差,所以那些人都乐意推掉活动来捧个场,况且到场客***多数家庭背景比起齐树根,还是有不小差距。生日蛋糕一直没切,黄莺很是郁闷,对齐树根说非要等那个家伙?齐树根安慰道他打电话说从高速下来了,马上到这边,再等会儿。
黄莺嘟着嘴,一脸不情愿,跑去跟几位姐姐聊天。齐树根接到一个电话,哈,马小跳的,别人可以敷衍,这哥们可不能马虎,马小跳在电话里笑骂竟然在省委大院过生日,他的“小红”太给齐树根掉价了,才知道你跟赵甲第是一路货,坑爹!齐树根接着电话一边亲自走去省委大门迎接,笑道你的小红算高档了好不好,我都骑自行车进出的。在门口,刚好有一辆suv经过,司机是个挺有气质的mm,齐树根只是瞥了一眼,没在意,不曾想坐副驾驶席上的一个半熟面孔摇下车窗打招呼,mm家不在这边,很正常,家里长辈貌似还没到那个位置,但因为高中是校友,曾经一起参加过奥林匹克冬令营,齐树根跟她一起拿了名次,一起参加过校表彰大会,这才有点交情,mm追过他,但后来知难而退,今天来参加齐树根生日,于情于礼都不过分,齐树根笑着打招呼,眼睛却在看马小跳小红的身影,心想这家伙说要送个充气娃娃当礼物,可别玩真的啊,不过齐树根还是有点期待的,用不上,当纪念品也好的,一想到齐树根就乐呵,那mm略微自作多情了,以为齐树根是见到自己才有笑脸,就说礼物晚点送,别嫌弃呀。追问道你在等人?
齐树根点了点头。在这两位校友聊天的时候,suv的女主人一直在安静打量齐树根,她当然知道这位高中学生会主席,根正苗红,很好说话,对谁都不错,从不摆**的架子,当年他身后那绝对是大批量的追求者,身边闺蜜追求齐树根,她还做过参谋,得知最后齐树根很委婉地拒绝了,她就知道这类男人,看似很平易近人,其实有着独有的骄傲和眼光,高中阶段,除了没有恋爱,齐树根也没有任何称兄道弟的朋友,那今天需要亲自来省委大门等待的是谁?如果同样是大院里的熟人,应该不需要如此,难道是再上面一点的?
suv不可能长时间停在大门口,缓缓驶入。
通过后视镜,她看到齐树根笑容无比真诚地坐入一辆最低档红色宝马,牌照再熟悉不过。
闺蜜察觉到她脸色古怪,问道:“张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心中苦涩。
世界真小啊。
第22章 不跳的马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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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跳把车停好以后才发现自己那辆小红貌似没怎么给齐树根丢人现眼,因为附近都是些中档经济实用型车子,没有一部气焰跋扈的跑车,马小跳不笨,稍微思考就明白了,大院子弟智商高低先不说,情商都不会太差,尤其是浙江一带,各种视野都开阔,大树招风,要注意影响,既然大院子弟有这觉悟,那些有资格参与生日聚会的外来户当然也会多个心眼,要不然搁在官场上,就像会议上上级大佬在捧着普通茶杯在谈论事情,下级反而非要捧个亮闪闪的金茶杯在那里得瑟,这不打脸吗?马小跳和齐树根一起下了小红,齐树根哭笑不得,因为马小跳刚才说了,后座上箱子看到没,最高档的充气娃娃,手感奇佳,网上好评如潮。马小跳起先以为齐树根会先把那个烫手的箱子留在车上,等生日聚会散了才找个机会搬回家,不曾想齐树根二话不说就扛起来,马小跳愣住,问道你真就这么捧着进去?齐树根笑着反问道你敢送我就不敢收了?像话?马小跳叹了口气笑道算你英雄好汉,放心,不是充气娃娃,我没那么缺德,是前几年我用废纸搭建的一个丹麦城堡,送你了。齐树根笑脸灿烂道你舍得?马小跳潇洒道回头我生日,你就洗洗屁股,给兄弟来一发。齐树根捧着箱子抬脚作势要踢,马小跳警告道你小心点,城堡塌了我跟你没完,我这一路都是50码开过来的。齐树根只能作罢。
他跟马小跳成为朋友,属于文火慢炖水到渠成,一开始是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dota,但不是跟人对战,而是玩al版本,跟电脑玩,很2b青年的玩法,后来一起参加了场杭州市举办的马拉松,两个都没女朋友的男人就有了共同语言,跑马拉松的时候两人还很恶趣味地穿了套情侣装,挺英俊两小伙子,很是让mm遗憾,好女人都蕾丝也就罢了,连好男人都同志了,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两人都爱好集邮和收藏卡片,一聊才知道小时候都为了集齐水浒108将而买一整箱一整箱的小浣熊干脆面,每天早餐就吃两包。这两年暑假寒假,齐树根和马小跳时不时就聚餐,骑自行车环游西湖,再远点,干脆骑去建德新安江那边,这中间齐树根去马小跳家骗吃骗喝很多趟,跟马小跳父母都很熟络,叔叔阿姨喊得勤快,但马小跳一直没问过齐树根家里是做什么的,一开始齐树根只是说父母都是公务员,后来想特意说明一下,但觉得没必要,齐树根很欣赏马小跳的心态,可以说是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成熟起来的,齐树根见多了八面玲珑的同龄人,还真就是觉得马小跳对胃口,记得有次去菲比泡吧,路上见到那些个抱着孩子装可怜乞讨的职业乞丐,马小跳给了钱,所有零钱都掏出来,几百几十几块,都给了,但破口大骂那些大人没人性,大冬天的就不顾孩子死活了。齐树根后来吃宵夜的时候说那些孩子都不是他们亲生的,就是道具,跟演员一样,你那些钱给的冤枉,不值。马小跳回了一句我知道,但看着孩子受冻,就是觉得可怜。齐树根有次江湖告急,不想跟父母借,犹豫了一下跟马小跳说借六万块,马小跳花钱一直大手大脚,当时没这么多,却二话不说跟朋友借了四万凑齐,当天就交给齐树根,齐树根说给你写张借条,马小跳摇了摇头说不用,你有钱就还,没钱就不用还,就当以后你结婚我给你的红包,我马小跳没什么出息,就是不乐意跟朋友栽在钱上,这种事,比我被女人甩了更憋气,最操蛋。齐树根打趣道那你以后媳妇岂不是要天天跟你吵架,这样不好,我这个钱肯定马上还你,这点你放心,还有就是你以后对朋友别那么掏心掏肺的,是朋友,我才跟你说这个。马小跳哈哈笑道所以我才要讨个不爱计较的媳妇,我镇得住,看世界杯欧锦赛别嫌我吵跟朋友玩通宵别不放心的那种,你要有这样的异性朋友,别犹豫,介绍给兄弟,不需要太漂亮,家里小康就足够。齐树根笑道有这样的,我早自己金屋藏娇了,轮得到你?马小跳骂道六万块,放高利贷!少一毛钱就跟你翻脸!
所以齐树根很在意马小跳这个可以称作兄弟的朋友。女人做朋友过头了,无非是一被子。男人做成了兄弟,才是一辈子。当下这个社会,女人没一天省心,修成正果,还要防火防盗防闺蜜,男人不一样,混得成功不成功,都累。齐树根和马小跳打打闹闹,还没进屋,赵甲第小跑过来,他对省委大院熟稔得很,不缺停车的地方,暑假里给黄莺补课,难免要跟一些造访黄家的省委大佬碰面,黄莺父母对赵甲第印象都好,愿意拉上这个年轻后生参加一些私人活动,期间还带着赵甲第一起去天目山呆了一个星期,有朋友在那边自己建了两栋房子,夏天避暑养生极好,蔬菜野味都纯天然,滑稽的是赵甲第得知少妇裴家在天目山的房子隔着不远,心惊胆战,这世界真是小,跟北京不一样,只要上了那个高度,似乎走哪里都是熟人熟面孔,应了那句低头不见抬头见。见到齐树根,赵甲第嬉皮笑脸道:“来得急,礼物忘买了,先欠着。”
齐树根威胁道:“欠着也行,你在梅灵北路上不是有几亩茶园,明年送我两斤茶叶,我自己摘,你帮忙让老茶农给我炒,不答应,今天别进门。”
赵甲第率先冲进房子,斜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马小跳有一腿,是老子当月老牵的红线,你别不知足!马小跳和齐树根异口同声放你妹的p!赵甲第阴笑道好嘛,现在就同仇敌忾了,感情真好,啥时候领小本本?马小跳翻了个白眼,齐树根捧着箱子,无可奈何。三人进了屋子,赵甲第看到张昕的身影,有点讶异,马上去看马小跳的表情,瞧不出大悲大喜,略微放心。张昕对马小跳来说算不算最大的魔障?赵甲第对此束手无策,他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乱麻,实在没有发言权。黄莺见到赵甲第,冷哼一声,几个姐姐立马觉得有趣,有猫腻,莺子可没千金小姐脾气,怎么就对这个家伙耿耿于怀的?齐树根切完生日蛋糕后,分蛋糕的时候介绍了赵甲第和马小跳:“我两损友,一个叫赵甲第,江南甲第的甲第,科举第一等嘛,哈哈,这次国考第一就是这混蛋,170分!我进发改委就是追随他的脚步!这位,马小跳,咱们杭州人,自称钱塘江浪里小白条,跟我是一丘之貉,当然,比我和甲第都要英俊,姐姐妹妹,提醒一下,你们当中如果谁还是单身,我推荐可以倒追,要是以后生活不美满不幸福,我负责!”
官二代pl和不pl的mm们都会心一笑,齐树根的言辞很有余味,最明显的是,两人都是齐公子的至交好友,能互相损的,基本而言就不是一般朋友了,尤其是齐树根这样的男人,跟他不熟的,谁敢瞎客套,下一届换选,略显保守的黄老退去***当一把手,一个显赫位置的空缺,自然牵扯出一系列的人事调动,其中齐勇盛就肯定要更上一层楼,这个所谓的更上一层楼,很恰当,齐市长是真的要搬到楼上的办公室了。与据说京中有人青眼相加的李檀相比,齐勇盛并不如省府管家那般低调,却也务实,行事雷厉风行,目前西湖申遗这项大事就由齐市长负责,虽然牵头的不是他,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做事的还是齐市长,申遗领导小组都由他事必躬亲,6月巴黎申遗,15分钟演讲,大获成功,全票通过,整座杭城欢声雷动,这无形中也加厚了齐勇盛的功绩薄。这个男人作为浙江本土青壮派,很受空降而来的徐震器重看好,徐震是谁?中国美院一把手更换风波中,牵扯到那么多重量级京城大佬,徐震的手腕,至今让人心生冷汗,几起反腐大案,更是硬生生被徐震挖出几个大坑,挖了坑后怎么填?当然是徐震的亲信填进去开开心心地吃果果排排坐了,所以这次齐树根的生日,来参加的官二代,一场看似很平常的聚会,其中不少年轻人都得到了父母们的各种叮嘱,甚至有两位连礼物都是父辈们亲自把关挑选的。
圈子里有小圈子,一圈套一圈,一环套一环,复杂而生动。齐树根没有地主之谊的觉悟,光陪着赵甲第和马小跳瞎扯淡,莺子倒像是女主人,东跑西走,不让氛围冷场,三国杀,看碟的,斗地主的,连麻将桌都摆出来了,坐张昕那辆suv来的mm主动找了个借口跟齐树根套近乎,齐树根不温不火,但面子上肯定会照顾到,赵甲第当时忙着填肚子,狼吞虎咽,mm一来,稍微含蓄点进食,马小跳想了想,去拿了一杯热饮,主动走到茕茕孑立的张昕身边,递给她,她正坐在阳台角落一张椅子上看书,马小跳笑道没带男朋友来?
张昕眼神复杂,马小跳靠着栏杆抽起一根烟,轻轻道我也是才知道齐树根住在这里,以前都以为他父母是普通公务员,你说的没错,我总是后知后觉,慢人一拍。张昕把书放在膝盖上,捧着热饮,望着马小跳的背影,喝了一口,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赵甲第就是金海实业的太子爷吧?马小跳点了点头。张昕缓缓吐出一口气,笑道你是傻人有傻福。马小跳转身呵呵笑了笑,想说却说不出口什么,和寝室几个一起经常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有句话让马小跳很有感触:总是猜不对我手中的硬币。
放进情感生活里,谁猜对了谁猜错了,似乎都不重要,马小跳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只是上次和张昕以男女朋友短暂相处,他心细,知道大概什么时候她来例假,一直记在心里,刚才怕她肚子痛,就送杯热饮过来暖暖胃。马小跳曾经对自己说过,对于错过的,要去祝福。这句话不是冠冕堂皇的摆设,马小跳玩不来虚的,何况张昕还真没对不起过他马小跳,一点都恨不起来,只有一些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给谁听的愧疚,马小跳眼神温和,抽烟的样子不再年少轻狂时那般故作深沉,何况现在没有烟瘾,能不抽就绝对不抽,只是和张昕面对面独处,总感觉不找点事情做做,就别扭。
张昕抬头问道:“现在还玩游戏吗?”
马小跳笑道:“偶尔玩一下。”
“英语四级过了?”
“过了,也报考了六级,但没过,35块报名费打了水漂。”
“还没有女朋友?”
“没呢,这不只能守株待兔,眼巴巴等着傻妞送上门,要不谁会看上我。”
“这话可不像你说的。”
马小跳咧嘴笑了笑。
“马小跳,你变了很多。”
“你不一样,扯平了。”
“这话是骂我?”
“没,我骂你干什么,有病才做的事情。”
张昕凝视马小跳,缓缓道:“知道吗,中学以后,我总喜欢去看你的qq签名,你喜欢每隔几天就换,我每次看到都很生气,什么‘好好学习天天想上’啊什么‘活了20年,拒人无数次,被拒零次,保持全胜’‘五一长假,租临时女友,一天一日,一周七日。’之类的,我总是觉得你怎么就长不大,永远是那个骄傲的小纨绔,其实钱不多,但总是喜欢装,后来在杭州见面,才发现你好了很多,优点都在,一些缺点都在改,说实话,我很开心的。”
马小跳做了个没正经的鬼脸:“张昕,提醒你啊,这话可不能让你男朋友听到。要不我肯定被拉黑名单,你可就见不到我的签名了。”
张昕微笑道:“现在你都不写签名了,都一样。”
马小跳难为情道:“现在每天写日记,顾不上qq签名。”
张昕笑问道:“有没有偷偷骂我?”
马小跳无奈道:“说了没的。”
张昕似乎说了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心情好转,促狭笑道:“什么时候换车?”
马小跳坦然道:“不换,等以后自己挣钱了再换。”
“毕业以后给你爸妈帮忙?”
“嗯,慢慢来。以前不懂事,总觉得花爸妈的钱天经地义,现在就想着给他们分担一点,他们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天天在外面给人陪笑脸,但其实都没怎么赚到钱,我不能一直不懂事下去。”
张昕轻声道:“跟赵甲第齐树根做朋友,累不累?”
马小跳一脸不理解,有点茫然道:“累?”
张昕自嘲道:“是我多想了。”
马小跳犹豫了一下,轻轻道:“张昕,不管你觉得我是不是站着说大话,我都想说一句,你有你的原则,这是好事,别随便为了哪个男人改变,你自己过得好就行了。如果真心喜欢谁,愿意为他付出,但也要先自己快快乐乐的。”
张昕低下头,保持沉默,许久以后,抬头笑道:“去吧去吧,跟你朋友聊天去。”
马小跳熄灭烟头放进烟灰缸,走到阳台拉门的时候,转头做了个鬼脸,道:“以后结婚记得给我发喜帖,一定打肿脸充胖子,红包大大滴!”
张昕笑眯起眼睛,挥手道:“好啦,知道了。”
马小跳走入房内,没有转身,轻轻道:“以后谁欺负了你,喊马小跳去揍他。”
张昕呆在那里,低下头,泪流满面。
第23章 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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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0字章节。)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群大致同龄的男男***闹腾到晚上八点多就各回各家,因为齐树根父亲回来了,齐勇盛倒是没有怎么挽留,但能够教育出齐树根的齐市长方方面面都应酬到了,几个父辈与他熟悉的年轻人还小聊了几句,齐勇盛见到留下来收拾乱糟糟战局的赵甲第,就更不一样,儿子什么眼光,齐勇盛一直很放心,对于这个年轻人国考成绩也很欣赏,最近在市政府大楼里没少提起,使得有关赵甲第原本仅在省发改委内部流传的小道消息不知不觉扩散到市府市委,齐勇盛很快上楼去书房运筹帷幄,官场就由不得谁歇息,是真金是废铁,丢进机关单位的熔炉一试,立马现出原形,像西游记里孙猴子那种角色,罕见。齐树根和赵甲第马小跳呆在房间闲聊,黄莺死皮赖脸一定要凑个热闹,赵甲第如今跟这闺女不见外,笑问道黄莺你今晚跟姐姐们说了我多少坏话?黄莺哼哼道反正你现在名声臭遍杭州大街了。赵甲第呲牙道我给你补课一个暑假让你请了几顿饭就记仇?你钻钱眼里了。黄莺怒道几顿饭就不要钱?你以为我是你这种家里有金山银山的富二代呀,我赚的钱都是血汗钱!少一分一毛钱都心疼!马小跳偷着乐,这姑娘挺实诚。齐树根见怪不怪,黄莺要一天不和赵甲第怄气就不舒坦,学习方面进步不大,对赵甲第嘲讽挖苦的功力却是突飞猛进。音箱里放着一首老歌,《淡水河边的烟火》,黄莺一开始听着连说真土真土土得掉渣,后来听着听着,就沉默了,结束以后,还是郑智化的,歌名还是很俗,但当听到那句“玩火的孩子烫伤了手,让我紧握你的小拳头”,黄莺躺在床上,怔怔出神,看了看齐树根,又看了看赵甲第。赵甲第没把黄莺当外人,跟齐树根说道:黄阿姨说趁暑假结束还有一星期,去天目山上玩,我被点名了,但我明天要去上海那边听两天的课,你帮我解释一下。齐树根笑道这个没问题,不过现在叔叔阿姨们都习惯你的家常菜了,你别放我鸽子,到时候你就等着回杭州挨批,百分百吃不了兜着走。黄莺一听到要去天目山,来劲了,附和道我也要去。齐树根没异议,转头问马小跳:要不要一起玩?那边晚上冷快,都不需要空调,就是蚊子多。马小跳摇头道我就算了,要跟爸妈一起跑南京谈生意。黄莺好奇插嘴道马小跳,你也是富二代?马小跳哈哈大笑我可不算。赵甲第落井下石道这家伙大学四年,让我们三个室友免费抽了差不多二十来箱大中华,吃饭最擅长尿遁买单,交水电费网费比追求女人还利索,你说是不是富二代?黄莺哦了一声,笑道那也是好的富二代,跟某些人不一样。齐树根捧腹大笑,马小跳朝仗义执言的黄莺竖起大拇指。赵甲第对哥们和黄莺的里应外合脸上恼火,心中如释重负,马小跳还能乐观,就说明今天的偶遇不至于是一场灾难。
和马小跳一起离开对很多人来说很神秘的省委大院,赵甲第开着牌照和价位一样中庸的a6,马小跳开着那辆经常自嘲跟马自达跑车一样傻x却始终不离不弃的小红,两人一起到了世贸丽晶,两人一口气看了三部片子,《这个杀手不太冷》,《肖申克的救赎》,以及《阿甘正传》,马小跳回家前拉上赵甲第在黄龙大排挡吃了顿宵夜,还是马小跳掏的腰包,很自然而然。赵甲第在世贸丽晶通宵看了几份老校长交代需要深度阅读的资料,分别涉及地方融资平台偿债预警模型、生态补偿机制和杭州***监督模式,不仅是看,赵甲第还需要给出相应改善方案,给老校长当门生并不轻松,显而易见,老人完全没把赵甲第当作专业技术人才培养。赵甲第早上驱车前往上海,老校长住得离学校有点远,现在赵甲第和蒋家已经差不多像一家人,熟门熟路,像一家人不等于真是一家人,赵甲第丝毫不敢乱分寸,知道老太太跟老校长在抽烟一事上斗争了半辈子,赵甲第在这件事上坚定不移站在老太太身后,今天书房戴厚重黑框眼镜的老校长使了个眼神,赵甲第摊开手道没烟,老校长摘下眼镜气道:“一点不知道进庙提猪头,以后怎么当官?”
赵甲第一身浩然正气道:“歪门邪道要不得。”
老校长不客气道:“别上纲上线,终南捷径是需要的,偶尔旁门左道也是必须的。”
赵甲第更不客气,“老校长,您就这么当入党申请人的?”
老校长斜瞥了一眼赵甲第,冷笑道:“你小子预备期还没满,别跟我打官腔,小心点。还有你现在硕士证书还握在我手里,等你拿到手再来跟我抬杠。”
赵甲第立即焉了,笑眯眯道:“老校长,肩膀酸不酸?想不想喝茶润润嗓子?”
老校长大手一挥:“倒杯茶去,然后先在棋盘上杀几局,上课不急。”
下棋的时候,老校长一心两用,一边翻看赵甲第的读后感,一边观察棋盘,如此一来输了也有台阶下,才发挥了一半的功力嘛。赵甲第落子从不留情,至今仍然保持全胜,他读的专业并不是外界猜测时下最热门也是最适合赵甲第的工商管理,而是mpa公共管理,准确而言既不是脱产研究生也不是在职研究生,但老校长亲自收受闭关弟子,一切迎刃而解,但核心课和选修课的学分都严格按照考研规定,唯一特殊的就是课堂摆在了老校长蒋世根书房里,公管硕士在国内始于99年国务院转批教育部的一份振兴计划,说来凑巧,除了mpa专业学会教育指导委员会常设秘书处设在了蒋谈乐如今就职教书的人民大学,蒋世根还跟其中一位副秘书长是同窗,如此来看,赵甲第被安排考取公共管理硕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蒋老校长看完赵甲第的草稿,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轻声道:“融资平台偿债预警模型,你做的不错,因为这是你的长项,看篇幅,也是你最花心思的,生态补偿机制数据库整理得很潦草,因为我催得急,你是第一次接触,也不是过错,但你对杭州***监督模式的解析,太蜻蜓点水了,越是硬骨头,啃起来越要咬牙,你这篇东西,我看也就乡镇级末流秘书的笔杆子水准,赵甲第,别以为国考拿了高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路还长得很呐。”
赵甲第收敛心神。
老校长伸手悬空指了指赵甲第,怒其不争道:“让你去看冷门的***监督模板,真以为是闹着玩给你出个小难题?你也不想想那个黄***接下来要去哪里,哦,你光是给堂堂一省大员的孙女补补课,就能补出个锦绣前程?幼稚!你自己没点揽瓷器活的真本事,人家乐意在退下来前拉你一把?我跟你说,这些当官的什么时候说话最管用,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巅峰时期,这个理由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再一个就是退下来却不是全退的时候,因为这时候,只要提出的要求不过分,在位的都愿意点头,做官的多的是油滑之辈,少有死脑筋,最后一次锦上添花,顺水推舟的小事。官场上的交情,口碑,都是一点一滴积攒出来的,这些话你小子别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赵甲第认真道:“不会。”
老校长轻轻擦拭眼镜片,语气稍缓,“态度还算端正。”
赵甲第咧嘴笑笑。
蒋世根戴上眼镜,站起身道:“上课。”
赵甲第哦了一声,跟着起身,瞥见棋盘,嘀咕道:“快输了再来这一句。”
老人哈哈笑道:“这叫四两拨千斤,你小子学着点。”
赵甲第在这边呆了三天,就赶去天目山避暑,那边除了齐树根和黄莺寥寥几位相差不多同龄人,更多是一帮闲情逸致的杭城官太太,两栋房子在天目山顶,视野开阔,风景旖旎,是夏日避暑的大好清凉世界,上次赵甲第头回上天目山,除了当司机,再就是兼职掌勺师傅,露了一手当年被周瘸子压榨出来的家常菜,山上有菜圃,有放养的鸡鸭,小溪里有野鱼,这些食物,若一味往雅致色香那边靠,反而失了天真野趣,还真得由赵甲第来调理,何况官太太们什么大餐珍馐没尝过,所以对赵甲第的厨艺是由衷地赞誉有加,离天目山房子越近,路就越窄,一些块头大的suv和越野车开起来并不舒服,赵甲第的a6刚好,他下午到的房子,官太太们在院子里喝茶,茶叶是赵甲第自家茶园自摘自炒的,茶园本就平平,老茶农的手艺倒是代代相传的好手艺,但出来的茶叶终究是比不上那些梅家坞的明前雨前茶,更别提狮峰龙井了,可喝茶说来说去还是喝个心意,官太太们都说赵甲第这茶叶好喝,泡出来透着一股地道的茶味。
赵甲第和齐树根目前在内的官太太聊了个把钟头后,被黄莺拉去山腰溪涧里抓鱼,齐树根笨手笨脚,只会帮倒忙,所幸坐在石子上晒太阳,赵甲第赤脚弯腰卷袖管站在冰凉小溪里,往石板底下捞,黄莺自娱自乐拎着个篮子给赵甲第打杂,无聊了就逗几只不幸入蓝的螃蟹,赵甲第撅屁股正在一个石堆里摸索,突然皱眉倒抽冷气,黄莺雀跃道有大鱼?赵甲第骂娘道鱼个p,是蛇!缩手一看,手指上多了渗着血丝的齿印,黄莺脸色唰一下泛白,齐树根也火急火燎跑来,赵甲第笑了笑没事,水蛇,没毒。骂了一声,赵甲第跟那条蛇较劲上了,再度伸手一阵猛掏,神情紧张的黄莺骂道你傻啊,跟蛇过不去?!别抓了!赵甲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小时候天天跟着我爷爷上山抓蛇做酒。黄莺找了个蹩脚理由气急败坏道我们杭州的蛇不一样,要不怎么就小青和白娘子!赵甲第斜眼骂了一句神经病,黄莺气得跳脚,使劲拿篮子砸赵甲第的屁股和脑袋,赵甲第不理会,嘿,有了,一捏一拽,带出一条三四十公分长的乌黑小蛇,齐树根目瞪口呆,不敢动弹的黄莺提着篮子尖叫,赵甲第怒道别叫了,不是小青也不是白娘子,就是条水蛇,再叫我塞你领口里!黄莺立即闭嘴。赵甲第看着纤细的水蛇,水蛇肉质最差,何况太小,没资格炖肉,正准备放走,黄莺见那蛇被赵甲第两根手指握住,很温顺的样子,装了壮胆,走近赵甲第,喊齐树根给来张合影
,齐树根便拿手机拍了一张,赵甲第抬头看了看天色,放走水蛇,指挥黄莺采了些野菜,一起离开,坐回车里,黄莺对齐树根手机里那张照片咋看咋顺眼,自己太勇敢太女侠了!赵甲第笑道瞧你这德行,有没有世面?黄莺气鼓鼓道要你管?!赵甲第鄙夷道喝水不忘挖井人,丫头片子别过河拆桥。黄莺嘿嘿道回头把你的人***掉。赵甲第恐吓道以后别指望我带你来。黄莺得意洋洋道我自己没脚啊?要你带?齐树根看着两个冤家在那里斗嘴皮子,觉得还挺其乐融融。
赵甲第和齐树根住一个房间,黄莺睡隔壁,晚上被她拉着斗地主,身上全部零钱都用来当作彩头。玩到9点左右,腰包最鼓的黄莺已经差不多输掉家当,齐树根不输不赢,结果到了10点,可能是风水颠倒,黄莺一口气把可恶的赵甲第那六百块钱都赢了回去,这妮子见好就收,嚷着睡觉睡觉喽,跳下床立马脚底抹油撤了,赵甲第和齐树根默契相视一笑,不输能打发走这个小财迷?黄莺开心走了,又开心回来,门口探出一颗脑袋嘻嘻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我闺蜜李青斛要来天目山,现在她可漂亮了,你们有眼福啦。齐树根瞪眼道睡你的去,小心黑眼圈!赵甲第坐在简易书桌前翻看一本《马烽无刺》,躺在床上听歌的齐树根瞅了一眼,讶异道你现在真是什么书都看了,真要当技术和学术兼顾的精英官僚?这让我怎么追上你?赵甲第笑道追我?你不有马小跳了吗?齐树根哈哈道口误口误,你是我偶像嘛,总不能跟你差距太大。赵甲第放下书,转过椅子,丢给齐树根一支烟,把烟灰缸搁在离两人都不远的床头,两个道不同却相谋的年轻男人一起抽着烟,不等赵甲第开口,齐树根已经很直白说道李青斛她家跟我爸后头的靠山是一路的,徐震,你知道吧?很有个人魅力的官员,手腕强硬,就是有些睚眦必报,我爸很敬重这个男人。赵甲第也不隐瞒,轻轻叹气道我知道,前段时间去了趟北京,相亲,对象是李家的女人,我大二来杭州中金实习,就是她牵头的,当时只觉得她就是门路广,现在才醒悟了,可能当时我进cicc这个国内天字号大买办,是她直接给中金的最终boss打了个招呼。齐树根错愕道你相亲对象这么有来头?赵甲第笑道差不多了,不过上次相亲,不怎么顺利。齐树根想了想,苦笑道理解,也就你扛得住,换成是我,还不得被这种家族出来的长辈给白眼死了。赵甲第转移话题道进了发改委,你工作时间少找我打屁,免得我被贴上官二代的眼红标签。齐树根心酸道有你这么做朋友的?赵甲第笑道少跟我装怨妇!齐树根故意扯过被子,眼神更幽怨,赵甲第一阵毛骨悚然,转过椅子看书,齐树根关了主灯,只剩下床头灯和赵甲第书桌上的台灯。
清晨5点半,赵甲第便起床,没有喊醒同床当然不同被的齐树根,出了房子沿着天目山公路晨跑,到了一个僻静山顶吊嗓子,赵甲第唱京剧还是很擅长的,然后打了两套拳,一套形意,跟蝈蝈学的,一套咏春,是后来蔡言芝手把手教的,赵甲第站在山顶看着旭日初升,清风拂面,仿佛整个人世间都寂静无声。赵甲第大声吟诵了一首《寄辛幼安和见怀韵》,这首词最为国士陈平安称道,小时候跟枯黄男人学棋读书,总被中年男人教育读书,都重在一个“读”字上,诗词歌赋,无一不需要读,而且读,首要中正,不可大悲大喜大痛大乐,当时赵甲第年幼,对此类道理,一窍不通,毫无感触,如今经历过一些起落,才小有心得,再读《寄辛幼安和见怀韵》,就不再是故作***。赵甲第深呼吸一口,转身准备回去,却看到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拄着一根拐杖坐在不远处,孤单一人,眺望远方。说实话,赵甲第见过许多上位者,除了王家老太爷气势超然,李家李英平有一股天然的世家子风度,一些个赵三金熟识的红色子弟,都称不上如何彪炳外露,像跳入龙门的陈靖,养气多年,其实初看也就是一个温雅中年人,更别提师傅陈平安了。
但眼前老者,慈眉善目,有大树华盖甲九州的天目山做背景,真像一位老神仙啊,赵甲第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自作主张打招呼,还是别打扰老人家清修了,不曾想老人主动开口,类似自言自语:“年轻时候看古人评诗,清人所著《唐诗别裁》评张祜《雨霖铃》‘情韵双绝’,却称曹松‘一将功成万骨枯’章碣‘刘项原来不读书’为粗诗糙语,再评‘鹦鹉前头不敢语’更低,属纤小诗派,李商隐‘薛王沉醉寿王醒’最次,失之轻薄,当时颇为不解,张祜雨霖铃言辞平平,怎就当得第一,后来重看《论语》,看到孔子评《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八字,才恍然大悟,诗词歌赋,与做人做事,最讲究温柔敦厚,这便是老祖宗们留给我们的大道理。年轻人,你京剧底子相当不错,打拳也算登堂入室,这首陈亮的《寄辛幼安和见怀韵》更是难得,介意不介意告诉我这个老头子你的名字?”
老人一番话,赵甲第听得一字不差,听到老人问话,毕恭毕敬道:“赵甲第。”
老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望向绵延天目山脉,微笑道:“喜欢看地方志吗?”
赵甲第摇头道:“没有这个习惯。”
老人轻轻道:“那你有时间可以看看,就像我们这个天目山,就极有说法。《元和郡县志》所载天目山有两峰,峰顶各一池,左右相称,名曰天目。宋代赣州道士在《堪舆杂着》论杭州干龙……”
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转头凝视赵甲第,似乎怕这个年轻人没耐心,赵甲第笑道:“您说,我爱听这些,小时候我爷爷就总说这些东西。”
老人笑了笑,继续道:“杭州干龙自天目起,祖龙远不能述,大抵出自昆仑。黄龙过峡,一枝起南高峰,以吴山入城。一枝起北高峰,至海门。生弧天角星,右界水自严州桐庐入钱塘江,左界水自余杭西溪流入官河,可惜两界分流未合,城中诸河塞阻秽浊,才致脉络不清。这位住祥符宫的老道士,眼光是很毒的,赵甲第,你如果数学好,可以去看看他的《洞渊集》。”
赵甲第小心翼翼道:“听说前些年西湖花了大动作去疏通?”
老人望着赵甲第,白须白发,眼神和蔼,笑道:“这不就有人去了上边?下一届,就更了不得了。至于是不是因为《堪舆杂着》的几百个字,那就只有天知道喽。”
赵甲第心中震撼。人定胜天,从古至今,何时不都是说给市井百姓听的?
老人轻轻叹道:“从古至今,百姓最愚昧。”
赵甲第刚要说话。
老人神情沉重道:“百姓最无愧。”
赵甲第再一次被震慑。
简单两句,却是石破天惊。
老人收敛心思,轻声笑道:“赵甲第,你要在天目山呆几天?”
赵甲第回答道:“还有三四天。”
老人慈祥道:“那明天继续来这里说说话?”
赵甲第点头笑道:“行!”
第24章 山顶大风大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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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0字。)
赵甲第回去的路上都在默念那两句“从古至今百姓最愚昧。百姓最无愧”,一起吃过早餐,所有人都习惯性散步,赵甲第当然不例外地跟随大部队,只不过拉过齐树根偷偷问道这天目山除了我们,还住了谁?齐树根不明所以,说道不少吧,有钱的有权的,都有,天目山其实挺大的,但属于各自为政的布局,很多都老死不相往来。赵甲第问道有没有更特别的人?齐树根摇头道没听说过,我爸就不怎么喜欢来天目山,起码我没听他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玄机,怎么,你见着了谁?赵甲第陷入沉默,闲不住的黄莺见两人窃窃私语,跑来打岔,问道说什么呢?结果两人都没理睬,齐树根似乎记起什么,有意无意躲开黄莺轻声道马小跳常提起的少妇,她家在天目山也有房子,家里有个老人是一位西泠印社德高望重的老古董,你小心点,到时候别惹来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赵甲第想了想,山顶那位,显然不是少妇裴的长辈,那位长者的仙风道骨,虽然有一半确是腹有诗书,却不止局限于文人范畴,赵甲第的好奇并不存有什么功利心,只不过在这凉风习习的清凉地,能够偶遇出尘的老者,实在是新鲜,小时候看武侠书,哪个少年不梦想着哪怕没绝世秘籍可以送也要跟世外高人说上几句话?散步缓缓,官太太们有说有笑,结果在半途遇上了另一批来天目山避暑的富贵闲人,齐树根捧腹大笑,神情古怪,赵甲第差点疯癫,那娘们不是少妇裴是谁?她跟一个长辈徐步散心,见到官太太们,还跟几位认识的打了声招呼,与赵甲第擦肩而过的时候目不斜视,这演技,啧啧,炉火纯青了,不等赵甲第心中大石落地,口袋里手机震动,拎出来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事,少妇裴发来一条短信:相公,冤家路窄,走过路过切莫错过,可想与娘子野战八百回合?赵甲第和大队伍微微来开距离,回复:你这几天正经点,现在要在杭州奋斗两三年,来日方长!少妇裴回复:好日好长。赵甲第会心一笑,走在前面扭头看到这一幕的黄莺皱了皱眉头,觉得赵甲第的笑容特不正经,该不会是在偷看自己的屁股吧?黄莺为红了脸,齐树根纳闷道咋了?黄莺的演技差了少妇裴十万八千里,故作镇定道刚才那个姐姐是谁?好水灵啊,特有气场,我以后要能那个样子就好了!齐树根心中偷笑,你要真成杭州第一美人裴洛神就糟糕了,岂不是成了赵甲第那小子的盘中菜?齐树根想到这个,有些担心,杭州圈子就那么点大,赵甲第一旦被少妇裴牵扯出来,哪怕上头有人死保,可少妇裴家学渊源,婆家更有背景,赵甲第在杭州发迹的心血肯定要折去大半,这个事情,还得跟赵甲第好好谈谈,这是做朋友的本分。
中午,来了两个客人,前脚到的是黄莺闺蜜李青斛,看赵甲第的眼神很有内涵,让赵甲第背脊发毛,相亲以后,真相大白了,这疯疯癫癫的丫头得喊李枝锦一声姑姑,当初李青斛那辆挂双牌照很特立独行的车子,就是李枝锦借她耍的,以后这只浑身长刺的小青虫有望喊赵甲第一声姑父?赵甲第一想到这个就忧郁忧伤伤心伤肺。果不其然,私下跟赵甲第碰头,李青斛娇滴滴打招呼道未来姑父,人逢喜事精神爽,越看你越玉树临风了哦。赵甲第没好气道车子已经从黄浦江捞上来了,但别指望陪你跳钱塘江。李青斛一脸暗藏杀机地妩媚道哪能呢,姑姑会教训我的,姑姑认真训起人来最可怕了,我可不敢。赵甲第不怕李青斛发神经,就怕她假正经,正不知道如何应对,后脚上天目山的韩道德解围了,这家伙原本入了赵太祖的法眼,丢给他一个实权高位,比起赵甲第那帮亲舅舅都只高不低,但韩狗腿说自己没那本事,起码暂时没有,还是想跟在大少爷身边跑跑腿实实在在做点小事,从来说一不二的赵太祖竟然没有为难,答应这个出院没多久的家伙跑来杭州,赵甲第在电话里把他痛骂了一顿,奈何韩道德虚心受教,但就是铁了心要来杭州,这不刚到,就被赵甲第喊去弄了些一切能拿到手的浙江地方志,《堪舆杂着》和《洞渊集》太生僻,韩道德没能没找到书,只是找了些零散的片段,打印出来,给赵甲第屁颠屁颠送过来,赵甲第见到这个老男人,忍不住又骂道好好的金领不做,瞧你的出息!韩道德给自己找了个理直气壮的借口:“徐振宏当年还给赵太祖当司机呢,我跟大少爷当司机,以后也差不了,是吧?”
赵甲第气笑道:“那是人家肯钻,做司机的时候不光伺候赵三金,赵家上上下下所有他能接触到的关系都在打点经营,这才有了今天的位置,再看看你?除了我,跟谁近乎过?”
伛偻的韩道德笑道:“有几分本领做几分事,不挺好的。”
赵甲第丢了根烟,见他夹在耳朵上,十有***又要收起来,气不打一处来,说道:“马上抽。”
韩道德犹豫了下,站在车边陪着赵甲第一起抽烟,拿着一大捧资料的赵甲第问道:“午饭吃了没?”
韩道德立即道:“吃过了。”
赵甲第怀疑道:“真吃过了?”
韩道德点头道:“真的!”
赵甲第辨不出真伪,只能说道:“那进去坐坐,喝喝茶。”
韩道德为难道:“大少爷,我就不进去了,一帮官太太,我这模样,给您丢人不是?”
赵甲第笑道:“少跟我废话!”
韩道德苦着脸道:“真不去。”
赵甲第无可奈何,摇摇头独自走向房子。
韩道德等赵甲第走远了,才坐上车,慢慢抽完那根烟,这才下山。
山顶大风大景,是很壮观,但那些都是大少爷才该有的风景。
韩道德不贪这些。
他懂知足。
山顶院子里,赵甲第被几个官太太拉着打杭州麻将,赵甲第是初学者,但出牌可一点不像刚熟识爆头财飘杠开的生手,阿姨们都乐意跟这小伙子切磋,坐在赵甲第左手侧的阿姨丈夫是科技厅的3把手,右手侧阿姨的丈夫是审计厅的领导,对面那位气质出众的大妈丈夫则是机关事务局的头头,都是厅局级干部的夫人,她们搓麻将当然来钱,但打得不大,求个小赌怡情,手气再差,一下午也就输个四五千块钱,离伤筋动骨差了十条街,赵甲第跟阿姨们打麻将,手风一般,但出牌没昏手,同时不至于道行太精明高深,大概数钱赢钱持平,赢了就收,输了就给,不刻意,所以官太太们对这个年轻人的牌品很欣赏,要是故意放水,那也太落了下乘,在座三位和不在座例如站在赵甲第身后看牌的两位,谁没点火眼金睛?赵甲第在这边麻将,齐树根和黄莺李青斛以及几个陪着母亲一起到天目山避暑的年轻男女一起玩杀人游戏,其实齐树根比黄莺更对李青斛清楚底细,这是因为父亲和徐震的缘故,但对素来理由是有可野心始终不大的齐树根来说,父辈们经营培养出来的良性关系,做子女的维持原样了就行,在不破坏的前提下不需要画蛇添足,齐树根看着赵甲第在那边扎推的阿姨中不骄不躁,挺佩服,这哥们真是走哪里都不怵啊。
坐赵甲第对面的阿姨赢了把,小赚几百块钱,笑问道:“甲第,怎么去发改委基建综合室,要不换个岗位,来你楚叔叔那边工作?他每天吃饭没规律,你去了刚好就帮阿姨盯着。”
不等赵甲第开口,左侧阿姨就笑着抗议道:“机关事务局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油条,甲第,你别听她瞎说,要换也是换去科技厅,你成绩好,刚好对口,很快就能冒尖,我回头跟老宋说说,他要不当伯乐,阿姨家法伺候他!”
齐树根母亲一直站在赵甲第身后看这个年轻人出牌,牌品的确好,挑不出毛病,跟做菜一样,看似平淡,但是入味,说到底自己这帮顶着官太太头衔的中年女人,还是喜欢这种有本事但不刺人的孩子,瞧着顺眼,难怪丈夫和儿子都对他十分看好。一开始她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两次在天目山短暂相处,她是真的放心,这个小伙子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大气些。于是目前是市长夫人将来可能就是某个省常委妻子的她微笑道:“你们啊,就别胡乱出主意了,我看甲第在发改委挺好,这样我们这帮人谁都不会心里不平衡。”
阿姨们都一起会心笑了,一边打牌一边问类似甲第有没有女朋友啊甲第要不去给我家补补课的问题,气氛热烈。
吃过晚饭,有李青斛作伴,黄莺就不去纠缠赵甲第和齐树根,说着永远没有尽头的闺房悄悄话。齐树根看了几眼赵甲第刚刚拿到手的资料,其中有《杭州市志》?齐树根笑道你还真狠。赵甲第呵呵笑道知道差距了吧?齐树根拉了条椅子坐在赵甲第身边,赵甲第纳闷道这么严肃,要告白?齐树根无奈道说正事,我郑重提醒你一声,好好处理跟裴洛神的关系,弄不好你就身败名裂了,这跟一些官员包小蜜***性质大大不同。赵甲第拿起一根烟敲了敲桌面,点头道我心里有数。齐树根不放心问道真有数?赵甲第笑道骗你干什么。齐树根叹息道今早看到裴洛神,我都替你紧张,我妈这帮阿姨大婶的眼神可不是一般的好,生怕你们露馅,不过还好,但既然你要在杭州呆几年,总这么提心吊胆也不是个事,是分是合,我不敢说什么,总之,你自己注意点。赵甲第嗯了一声。齐树根躺回床上,由衷感慨道:“你什么都好,就是男女关系,让我这种单身男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
赵甲第玩笑道:“发改委呆不下去,就去你爸那儿打秋风。”
齐树根白眼道:“别跟我放烟雾弹,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刚刚自立门户的李大秘书走得近,我爸那儿庙小,你这大菩萨瞧得上眼?”
赵甲第鄙夷道:“你爸那儿还庙小?你这个官二代!”
齐树根回击道:“滚!你个富二代没资格说我!”
赵甲第阴笑道:“那我们挺般配的,娇臀白滚圆的好兄弟,晚上来一发?”
齐树根骂了一声草,本想去洗澡,都不敢去了。
第二天清晨,赵甲第还是那个点去幽静山顶,京剧,打拳,日出,老人依然拄着拐杖安静坐在原地,等赵甲第走近,气态半神本仙一般的老者笑道:“赵甲第,大学毕业了吗?”
赵甲第点头道:“刚毕业,考进省发改委。”
老人缓缓说道:“一毕业就进省直属机关,不容易。”
赵甲第挠头笑了笑。
老人见他拘谨,招手示意坐在身边,一老一小一起看初升旭日,老人一问赵甲第一答,都是些市井百态的平常问题,菜价,房子,路况,赵甲第也回答得中规中矩,有一说一,不懂的就不故作高深,随后老人似乎昨天听到赵甲第说起有个爱说风水的爷爷,就专门问了些,赵甲第就把童年事情大致说了遍,练拳也是那时候开始的,图一个强身健体,说起爷爷,就绕不过一些那个年月的大局跌宕,赵甲第都是点到即止,老人饱经风霜,什么样的人事没有见过,自然能得出很多赵甲第无法想象的东西,轻轻说道赵甲第,你有一个好爷爷和一个好奶奶啊。赵甲第感伤道就是走得早。老者站起身,望向远方,百感交集道:“每次到重阳清明,都忍不住想起一个人,尤其是清明,阳间阴间,活人逝者,两相望,也不敢忘啊。”
赵甲第咬着嘴唇,没有言语。
老人转头看了眼年轻人的神色,再次望向杭城远景,似乎还要更远,笑道:“赵甲第,你进发改委,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家里的想法?”
赵甲第诚实道:“自己的。”
老人眯起眼,眼神不再只是慈祥和蔼,转身问道:“那能不能说说看,为什么?或者图个什么?金饭碗铁饭碗?那我这个老头子可要告诉你,再过些年,这个饭碗可就没那么牢靠了。”
赵甲第微笑道:“我挣钱肯定能养活自己,不图公务员的那些个特权,就是想当个好官。”
老人笑了,“不是清官?”
赵甲第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老人不再多问,突然说了一句:“当年辛辛苦苦打天下,打下来了,很多将军就换上了差十几岁甚至几十岁的老婆。你要说他们不是好官?不能。你说他们最初图什么?图钱?图权?瞎扯,那会儿能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都不知道,可能一天之间当上排长又当上连长再当上营长,搁在现在太不现实了,为什么?因为老排长老连长老营长都死了。那个岁月,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谁想过自己能活到最后,甚至捞个将军或者是大官当当?可几代人下来,问题不少啊,我这些年就一直在想,我们自己和后辈们到底缺了什么,可惜,没想出个能说服自己的东西,连带着回忆录都不敢请人动笔,小辈们天天编者法儿拿这个跟我说事,那点见不得光的小肚鸡肠心思,我一个活了快一百年的老头子会看不透?不想说他们罢了。”
赵甲第懵了,不知道如何措辞。
老人缓声笑道:“赵甲第,你家境应该不差,怎么还挺努力?”
赵甲第有点尴尬道:“小时候是跟我爸赌气,他当年跟我爷爷赌气,想证明男人不读书也能有出息,我那时候就想证明男人读书才有出息。”
老人爽朗笑道:“那现在看来,是你和你爷爷赢了,还是你父亲赢了?”
赵甲第腼腆道:“暂时还是我爸赢。”
老人似乎觉得有趣,神采奕奕,顿了一下,说了些不为人知的心里话:“这趟来杭州,是回光返照,我这种两只脚都要进棺材的老头子,一只脚进之前,什么人都不怕,就怕那些板着脸拿健康吓唬人的医生,所以最近都没人来烦我了,能跟你说上话,不错不错,虽然我们隔了好几代人,但还是很有共同话题的,赵甲第,我最后问你一遍,做好官比当清官更难,你能真的坚持?十年,二十年,还是到退休为止?”
赵甲第心平气和道:“我不想当大官,就想能做点实事,不怕您笑话,我就想着让苦地方的孩子多读书,穷地方的老人能不带怨气地睡好。以前就是这个简单想法,昨天听到您那句百姓最无愧,觉得我现在更有理由了。”
老人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点评道:“有点理想主义,但难得。”
赵甲第默不作声。
老人双手拄着拐杖,笑道:“赵甲第,陪我一起看看这山顶风景。”
赵甲第笑道:“好。”
第25章 喊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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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0字。晚上还有一章。)
赵甲第在天目山的生活规律到不能再规律,早起早睡,可惜那天和老人看完风景后,赵甲第次日再去,却没有见到,那时候就有一种预感,再也没机会重逢了,当晚,赵甲第守在电视机旁目不转睛看新闻联播,无果,赵甲第自嘲笑了笑,让齐树根和黄莺都感到莫名其妙,李青斛很快就离开山顶,云淡风轻,现在的小青虫跟赵甲第初次见面的荒诞小太妹截然不同,从穿着打扮到言行举止都像极了世家豪门里培养出来的大家闺女,无懈可击,可赵甲第有些遗憾,棱角这东西,磨去不易,再长出来更是难如登天,潜意识里他还是钟情喜欢那个行事诡谲的小妮子,哭哭笑笑,打打闹闹,很傲娇,但可爱。也许这就是长大以后的人生了,各类缺憾扑面而来,赵甲第离开天目山前,黄昏中,独自来到山顶,看着夕阳,漫天红霞,没来由想起那位心中一直视作老神仙的百岁老人,阴间阳间活人逝者,两相望不敢忘,这不正应了那句人在做天在看的老话吗?
赵甲第面朝高山,扯开嗓门喊了一声,回音震荡,绵绵不绝。余晖中,所有人一起下山,刚好错过了那天新闻联播里一场几乎是近十年最为隆重的一场讣告。北京,王家老太爷枯坐在四合院老榕树下,有些感伤,喃喃自语,言语模糊不清,大抵是“这下李军头没对手了”。
与此同时,李家主心骨近几年第一次离开严重不符合他级别的干休所,来到西山,李英禾李英平兄弟、门生兼女婿徐震等家族优秀继承人都被喊到军委别墅,老太爷除了召开家族内部会议,会后还在书房分别对李英禾和徐震分别耳提面命,两人走出书房的表情都很严肃,只是李英禾略显沉重,徐震则要相对轻松,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李家定海神针最后不忘喊上了家内最心疼的后辈,李枝锦。她出来的时候眼睛红肿,当天便离开北京。最后李老太爷走出别墅,头顶暮色,拒绝了解放军总院被中南海专门指定的两位医疗专家的陪同,老人只让家族里最小的后辈搀扶,李蛮子,那个赵甲第听孩子母亲说在幼儿园被抢了小女朋友都不敢声张的小家伙,老人坐在一条长椅上,摸着孩子的脑袋,轻轻道走了,都走了,现在只剩下王书生还被一口气撑着,不过王书生是当政委的命,不像刚走的那位。太爷爷我啊,还清楚92年的10月18日,当时有一个部门正式解散,刚走的那个老家伙就笑着跟我说以后就别见面了,要见也是在八宝山,最后一场仗,十有***是他赢,蛮子,我这个老首长,好像每次运气都不行呐。他这一走,就真是人走茶凉,他什么都好,就是对子女太宽松,舍不得棍棒,出不了***人,做了好几十年的二把手会计,算计来算计去,给国家做了那么大贡献,怎么就忘了自个家呢?太爷爷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不想了,人都走了,老首长他自己都不操心,我一个跟他顶着作对几十年还被他扣大帽子的外人,唉。蛮子小娃娃什么都没听懂,不敢说话,老人心中千言万语付诸于一声叹息,随着红色功勋们一个个离去,那些贴在老华北、四野、三野、红三军团以及一野上的标签,也就跟这座山上的别墅第一批主人一样,纷纷落入尘埃。李家老太爷露出一个笑脸,拍拍孩子的脑袋笑道玩去,让太爷爷呆一会儿,等孩子离得稍远了,老人闭目养神,手指缓慢地敲打着长椅。
这一切,离远在杭州的赵甲第都很遥不可及,要有多遥远就有多遥远,再巨大的石子落入政坛湖泊,对于一个才即将要进入体制内的年轻人来说,感受余震要很滞后,这种后知后觉是福是祸,天晓得。下了天目山,才知道暑假里见过寥寥数次面的李晴要重新出国,赵甲第被李檀拉上一起吃了顿饭,吃了一半就接到电话要去处理紧急事务,顺势做起甩手掌柜,李晴还是一副很邻家女孩的可人装扮,清清淡淡,文文静静,恰到好处的森女风格,餐桌上问起赵甲第近期生活,赵甲第说在天目山上避暑,李晴口直心快说道和官太太们联络感情?赵甲第没否认,犹豫了一下神秘笑道:“以前有位高人说天目山对我而言最接地气,是福地。”
李晴故作不屑道:“高人?有多高?三米还是四米?”
赵甲第语重心长教育道:“你还真别不信这些。”
李晴笑呵呵道:“我真就不信。”
赵甲第没有试图说服李晴这个跟哲学打交道的高智商mm,形同鸡同鸭讲,呃,不能用这个成语,鸡和鸭?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赵甲第买单完毕和李晴在西湖边上散步,李晴为了报答一饭之恩,给赵甲第买了杯咖啡,两人端着慢慢沿湖边小径行走,赵甲第问道李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李晴一脸警惕,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赵甲第不得不解释道我身边有不错的,想介绍给你,至于我自己,已经被你爸列入黑名单头号。李晴坐到石凳上,玩笑道体重不到两百斤的魁梧汉子,我都瞧不上。赵甲第笑道你别说,我身边还真有个可爱胖子,离两百斤不远,你要打个八折九折给个友情价,说不定很有希望。李晴乐呵道你觉得我口味有那么刁钻?赵甲第瞄了眼李晴点头信誓旦旦道信!李晴骂道去死,我才不喜欢有c***胸部的男人。赵甲第捧腹大笑,差点喷出咖啡。李晴不屑道你笑点这么低?真假。赵甲第笑道刚想到那个爬我们家石狮子的胖子,一想到他被你鄙视的c***,很欢乐。李晴似乎看到赵甲第提到c***的时候下意识瞥了眼自己似乎离c有一段差距的胸部,瞪了眼怒道看什么看,不正经,我是b+,杭州女人就这平均水准!赵甲第哪里知道这姑娘如此眼尖,只好低头喝咖啡。李晴伸了个懒腰,望着不远处的西湖音乐喷泉,微风带来一串串细碎水珠,凉意拂面,很惬意的风景,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把齐树根介绍给我吧?那你也太乱点鸳鸯谱了。赵甲第疑惑道齐树根不好?李晴摇头道好啊,我认识,还一起吃过饭,不过我就是不喜欢这种男人,跟你一样,家境好,自身也不错,而且做事太滴水不漏,总觉得你们以后连外遇偷情都能让自己妻子几十年蒙在鼓里,一想到就太可怕了,而且你们外遇吧,不光**出轨,精神一起出了,做你们的妻子,更可怜。以后你结婚了请我喝喜酒,我想看看谁这么大无畏。赵甲第郁闷道有你说的这么辛酸吗?李晴一本正经道有的,所以我想知道你身边有没有那种不跟你暧昧不跟你***的女人,我觉得她们就属于有智慧的。赵甲第故作凶人状道没了,都被我就地正-法了!你怕不怕?李晴撇撇嘴道我怕,怕死了。求您别对小女子下毒手,小女子只有b+,您看得上吗?赵甲第笑眯眯咬字精准道吃惯了“大”餐,来份“小”点心也很必要。李晴愤愤骂道脸皮比宋城城墙都厚,臭流氓!赵甲第友情提醒道你悠着点,都敢骂我流氓了,这不是好征兆,不熟你能这么明目张胆?李晴竟然真闭门思过去了,闭嘴不语。赵甲第笑道别当真。见李晴还是沉默,赵甲第看了眼她只戴了一只耳塞,问道听什么歌?李晴依然不说话,只是递给赵甲第一只耳塞,赵甲第戴上以后,乐了,郑智化的《陷阱》,跟齐树根品味挺像,难道是同类相斥?
李晴突然说道:“我上次和我爸一起去了你在梅灵北路上的私募公司,同行的还有个大叔。”
赵甲第笑道:“我知道,你爸和私募那边都跟我提起过,估计是你爸怕我走错路,找专家去摸底?”
李晴问道:“你不介意?”
赵甲第摇摇头。
李晴的话很像革命堡垒内部被攻破的叛徒,“那个上海大叔是我爸的朋友,属于买过上海发行中国第一支股票的那种老古董,四十多岁,已经在股市里浸泡了将近25年,我在英国的监护人就是他介绍的,家庭背景很深,爷爷那一辈还都在国内,到了他父母那一代就基本上全移民了,他爷爷是老红军,听我爸说后来三野人心不齐,没出过什么代表人物,但那人爷爷勉强算一个,这个大叔担任过美国一家大型投行的投资部第一副总裁,06还是07年被《交易员》全球百名顶尖交易员之一,榜上一共就两名华人。但他回国自己创业,没挑在上海外滩和民生路上,只是在一栋徐家汇老字号商务楼弄了个小办公室,挺破的,连办公桌都是二手货,这人很牛的,一年三分之一时间在华尔街忽悠有钱人,三分之一时间在上海操盘,剩下都在不务正业,一旦看空市场,就拿着鱼竿坐私人游艇跑去海钓,知道他是怎么评价你的私募吗?”
赵甲第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你爸也没提过,我到现在都以为他只是个有大把闲钱的主,只是被你爸拉去凑热闹。”
李晴幸灾乐祸道:“大叔说你的私募看上去挺气派,但无头苍蝇,也就是赚点大鲸大鳄鱼嘴里剩下的小钱,既没有京沪的红色资本,也没有广杭的野蛮风格,四不像,赚不到大钱。”
赵甲第微笑道:“很中肯。”
李晴疑惑道:“不失落,不生气?”
赵甲第平静道:“这不是我这样的高手没出山嘛。”
李晴鄙夷道:“癞蛤蟆坐秤自称自大。”
赵甲第哈哈道:“这话更中肯了。”
李晴被气得说不出话。
赵甲第认真道:“李晴,去过09年以后那条被称作私募一条街的民生路吗?有没有看过《对冲基金风云录》?两者一起看的话,你就会发现很有意思。那本书开头描绘很有私募江湖的典型意义:一半对冲基金角色,一半是激进冒险的单向多头基金经理,年龄和人数一样平分秋色,有满头银发性格沉稳的投资耆宿,有油头粉面斗志旺盛的年轻新贵。你要是去了民生路,我不推荐你认识这些人,光是看看大厦挂着的牌子就够了。那里有个五道口广场,名字来源于中国人民银行研究生部,我要是早个十年出生,可能就不去体制内,而是去那里取经了。我做私募,一开始就没要暴富的野心,赚钱赚不到尽头的,你说的那个大叔就很有境界,他觉得我的私募不好,很正常,人家是前辈嘛,眼光高底子厚,我小打小闹,被青睐才不正常。”
李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大叔还说虽然你们挣钱少,但你们私募在技术层面上对国家政策的整体性前景预判,很不错。”
赵甲第又被咖啡呛到,笑道:“李晴啊李晴,你跟我玩先抑后扬?”
李晴没好气道:“我要先说这个,你不尾巴翘天上去?”
赵甲第郑重其事道:“李晴,13和装13有质的区别,牛13和装13也一样。”
李晴头疼道:“这么拗口。”
赵甲第望向音乐喷泉,笑道:“刚刚跟你说过那个天目山接地气的说法,说这话的人就很厉害,他当年教我下棋的时候也跟我说些不管我听不听得懂的道理,读书要活学活用,做事要钻牛角尖,为人要将心比心。道理是死的,我当时反正也听不太懂,但一些细节从小就记得很清楚,我练字要是错了笔画,他肯定不让我立即修改,而是让我写完整再涂抹去,说练字如做事,要从始至终。跟他下棋,从不许悔棋,下错了的话,我只要露出一丁点儿懊恼神色,就要被他训斥,说下棋如做人,行错一步,不能摆在脸上,得放在心上。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他教我的,都是最朴实的养气功夫。我爸送了个副字给他,说他是国士,我曾经问他什么是国士,你猜他怎么回答?”
李晴竖起耳朵。
赵甲第笑道:“学问要深,但跟读书多少无关。做人要正,但跟成就高低无关。所谓国士,就是最接地气的那种人,不管高居庙堂还是远在江湖,都要肯脚踏实地,直腰远视。”
李晴失落道:“听上去很平常的道路啊。”
赵甲第被逗乐,道:“本来就是。”
思维跳跃的李晴调皮道:“我跟你见面好几次了,都没提到你国考170分的壮举,有没有很着急?”
赵甲第一拍大腿道:“苦等到失眠了!”
李晴气道:“又装模作样!”
赵甲第恢复平淡,呵呵道:“这不是配合你吗?”
李晴盯着赵甲第,好奇道:“你要成为那个高人所谓的国士?”
赵甲第自嘲道:“我?差远了。”
李晴哼哼道:“你总算还剩下点自知之明。”
赵甲第不搭理这个,自言自语道:“你提到那个大叔,倒真提醒我了,差点忘了杭州这边有几个搞金融的朋友,抽空喊出来吃个饭。”
李晴警告道:“别拉上我爸。”
赵甲第叹气道:“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李晴笑道:“以前觉得我可爱?”
赵甲第诚实道:“挺可爱。”
李晴慵懒靠着椅背,感慨道:“真不明白当官有什么好的。”
赵甲第没有回答。
李晴突然说道:“等我出国了,你跟我爸说一声,要是他有合适的对象,就结婚好了,我不反对。”
赵甲第问道:“这种事你怎么不自己说去?”
李晴踩了赵甲第一脚。
赵甲第正式上班前,为了件事情专门跑回ts,赵砚歌这个兔崽子竟然在学校把一个同年级的学生打进了医院,那个孩子的母亲现在每天都在校长办公室哭闹着要上吊,赵砚歌对那个妇女放话说医药费我出,但你儿子以后被我看到一次就打一次,医药费还是我出,直到他滚出学校为止。学生家长立即找到理由,撒泼打滚更来劲,破口大骂赵砚歌没家教,以为家里有点钱就欺负穷人,她还扬言学校方面要是不给个说法就把事情闹到市里,市里不管就去省里,省里还没公道,就去北京讨说法。赵甲第到了ts鸽子和小八百所在的学校,先去了趟那个学生的病房,提着水果,结果水果都被那个女人扔出房间,说这些东西脏,她家的人都是有骨气的。最后赵甲第就笑着跟那位母亲私下聊了下,她也干脆利落,当着赵甲第的面就说你是赵砚歌的哥哥?那你不就是赵太祖的大儿子了?赵甲第点头说是的,这件事情是赵砚歌不对,我们愿意赔礼道歉。女人冷笑说道歉是必需的,关键是你们能赔多少?!赵甲第说五万。女人眼睛一亮,加了一句:如果不道歉,能不能给十万?赵甲第平静说可以。结果皆大欢喜。女人立即不闹了,学校方面也松了口气,赵甲第到了学校,在张许褚的带领下在寝室里找到蒙头睡觉翘课的赵砚歌,把他从上铺拖下来,在学校无法无天的赵砚歌见到哥哥,脸色苍白,但什么话都没说,赵甲第一巴掌甩过去,赵砚歌还是紧紧闭嘴,张许褚这一次竟然站在了赵砚歌这边,看到八两叔的神情,小八百很忐忑,但还是解释道八两叔,这次鸽子不是胡乱打人的,那个人天天赌钱,赌输了就去偷,偷不到钱就偷手表手机还有偷鞋子,鸽子都被偷了好几双了,后来那人被我们班上一个人抓到后,鸽子去找他,说鞋子还我,就是那双最破的,只要你还我,我让人不去学校那边多话。那个人特别嚣张,说我就不顺眼你,有钱了不起啊,你的鞋子都被老子拿剪刀搞成破烂了,还要不要?鸽子说要。那人就骂了句要你妈b。然后鸽子才打的他。
小八百红着眼睛抽泣道:“八两叔,鸽子就是想要回一双很旧的回力鞋,鸽子说,是你很多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鸽子现在都不欺负人了,读书也很用功。”
赵甲第愣了一下,走过去,擦去赵砚歌嘴角的血丝,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这个天生就像父亲的纨绔靠着哥哥的胸口,终于哽咽起来。
当天,ts市教育局局长和一位主管教育的常务副市长被一个从省里下来的紧急电话喊到学校,战战兢兢。
在校长办公室,赵甲第对着那个惶恐的女人说:“钱你不用还,你带上儿子,去给赵砚歌当面道歉。家教?我们赵家从来不缺。你们有没有,我不管,但没谁可以欺负赵家人。你要闹,可以,我人都帮你喊来了。”
女人再无任何市侩气焰,当场就朝儿子肚子上踢了一脚。
慈悲善良之所以是最被称道的美德,就是因为它的难得。富贵不一定意味着刻薄,贫穷也不一定都能带来奋斗和温厚。
后来赵甲第请两位市里领导吃了顿饭,说麻烦领导了,两位哪敢端架子,赵甲第饭后跟他们互留了电话号码。起初这两位当然对这种出格的兴师动众感到郁闷,但跟金海太子爷一番尽兴晚餐后,不仅释然,反而心生激动,算是半只脚踏上赵家的大船了,何况回头还能把今天当个涨面子的段子说给朋友听,能让赵甲第这类人主动掏钱请吃饭,多不容易!
回到学校,赵甲第和赵砚歌坐在操场上,赵甲第轻轻说道:“对不起。”
赵砚歌做了个鬼脸笑道:“哥,这么见外啊。”
赵甲第摸着同父异母弟弟的脑袋,道:“比哥小时候强多了。”
赵砚歌雀跃道:“真的?”
赵甲第笑道:“真的。”
“哥。”
“嗯?”
“就是喊喊。”
第26章 良人何在
? ?
赵甲第回到杭州,上班前一天把杭州中金实习结识的少妇李倩给喊了出来,两人能够熟识,归功于李倩的女性直觉和细节把握,这两年隔三岔五都会互相电话联络一下,逢年过节,李倩一般都主动发短信慰问,可见她对赵甲第这条长线大鱼一直不曾遗忘,在绿茶吃饭的时候,李倩直接带上了《灰色帝国的崩塌》,落座后,指了指被她搁在桌上的超级畅销书,笑容古怪,正在考虑少妇口味小心点菜的赵甲第举手投降道我承认。本来还存有一丝怀疑的李倩内心震撼得无以复加,叹气道好啊你赵甲第,我就说欧美中心外边咖啡厅,堂堂金海分部负责人的张鹤怎么会对你一个来cicc的小实习生那么重视,原来你是金海的太子爷,难怪他要小心伺候着?要是今天我不拿这书来,你要瞒李姐到什么时候?!赵甲第打马虎眼道本来今天就要说的,向李姐主动交代问题。一身职场ol装扮尤其胸部风光壮观的少妇妩媚斜眼道算你有点良心。赵甲第跟李倩吃过几次饭,大致知道她的口味,下单的几个招牌菜,都顺着她,李倩对此很是受用。那个被绿茶火爆生意养出了脾气的服务员mm原先还对赵甲第有点不耐烦,听到李倩的话语,很明显愕然了一下,那本《灰色帝国》她没看过,但听朋友说起过里面的种种秘闻,赵太祖什么的,民间财富第一人什么的,听上去特别像传奇故事,餐厅杂志柜里就有本被翻烂的《灰色》上册,敢情坐在这里点餐的年轻人还是《灰色》里跑超级大龙套的?mm再看赵甲第,眼神就立即大转弯,脸上也挤出了笑脸,想着等下要跑去跟同事好好八卦一下。职场修炼成精的李倩把一切都收入眼帘,笑而不语。服务员耐心再耐心恨不得耐心到海枯石烂的mm等赵甲第点完单,完成手上工作,马上偷偷跑去翻《灰色》,轻轻尖叫一声,找到赵甲第那个名字了!太神奇了,果然是个太子爷!很快mm身边就聚集了一帮“群情激愤”的八卦党,直到领班发飙,这才不甘心散去,一个个朝赵甲第那一桌猛看,赵甲第貌似浑然不觉,罪魁祸首李少妇反而乐在其中,笑道等下看能不能打折。赵甲第笑着说反正今天是我买单。李倩白了一眼。
两人吃完饭,当然没打折,但两人是被一群人目送走出绿茶的,李倩那辆女人开起来很有回头率的凯迪拉克suv和赵甲第的a6竟然凑巧都挨着停在茶园后边停车场,李倩打趣道书上不说金海喜欢宝马7吗,你怎么开这么保守的a6?一个年轻小伙子开a4也比a6好嘛。赵甲第笑道那是赵三金的作风。李倩也很好奇问道你爸赵太祖为什么钟情宝马7?以他的财富,什么样的豪车买不起?赵甲第笑着给出内幕:其实最开始赵三金是什么车子贵就买什么,也对金海没有公司高层一律配送宝马7的硬性规定,大概是7系刚进国内的时候,在观澜湖打高尔夫的时候跟一个卖奔驰的老总起冲突,赵三金就怒了,结果当天就打电话给下边,一口气订购了80几部宝马7分发下去,加上后面几年当奖金送人的和760出来以后的更换,这笔单子总价怎么都上4个亿了,把听到这事儿的奔驰给气得吐血。没急着上车的李倩笑得花枝招展,丢给赵甲第一根烟,一男一女饭后抽烟,李倩玩笑道那等你***,是不是要全部换成奥迪了?赵甲第摇头道我明天都要进省发改委上班了,所以不接赵三金的摊子。李倩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不?有难言之隐?赵甲第还是摇头,笑道没有,我没挣大钱的本事,我弟弟倒是有天赋。李倩似乎有点怒其不争,但很快情商历练就扼杀了这种过于明显的苗头,只是在心中惋惜,主动转移轻松话题问道你去了发改委,那我们以前聊的私募怎么办?就这么把李姐给一脚踢开不管啦?赵甲第笑道没呢,哪敢放李姐的鸽子,再说了,李姐在中金一样是金领中的金领,还有个好老公,哪会缺钱。少妇眼神娇媚道别跟李姐来这一套,给我个准话,刀山火海,李姐也跳了。赵甲第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在梅灵北路那边弄了个私募雏形,下个周末带李姐过去视察一下工作,到时候坐下来详谈?李倩嗯了一声,靠着车子,有意无意挺直了腰,那如峰峦的胸部,几乎撑破了衬衫。
赵甲第正眼观鼻鼻观心,接到马尾辫一个电话,说是私募那边来了个客人,说自己是大舅哥。赵甲第满肚子讶异,李枝锦就只有两个亲哥哥,性子沉稳的李讷显然不会说这种话,还有哥哥叫李敏,听说在浙江省某市境内军分区内任职,是他跑来找人?李家家族资料显示这哥们从小到大都很叛逆,早些年因为一个圈内口碑差到极致的女人差点跟家族翻脸,消沉了很久,后来似乎有所收敛,跟徐震走得比较近,在***野战**师磨砺了三四年,最终转到浙江这边来,显然是徐震或者是家族长辈的授意。
赵甲第跟袁树说马上过去,李倩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跟赵甲第告辞,赵甲第驱车来到梅灵北路,看到一辆挂舟山警备区军牌的越野车,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正在抽烟,戴着副墨镜,一双花哨的绿色休闲皮鞋,黑麻裤白t恤,很醒目,他一看到赵甲第,就丢掉烟屁股,朝赵甲第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记高鞭腿,势大力沉,幸亏赵甲第瞧出点不对劲的端倪,拿手格挡了一下,否则这一腿踢中,赵甲第个把月是别想去发改委报道了,赵甲第摇晃了一下刺痛的胳膊,那家伙略微惊讶咦了一声,啧啧道还有点意思,说话间,就来了更迅猛的侧踢,赵甲第立即怒了,老子的腿更不瘸了,就又想让老子去医院躺着?以咏春大闪侧躲过一踢,赵甲第欺身而近,就赏给这个名义上的大舅哥一套颇为纯正的寸打,李敏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瞬间就挨了好几拳,踉跄后退,阴沉笑道好家伙,原来还会点绣花把式,敢在大舅哥面前班门弄斧,再来!赵甲第不跟这家伙客气,再来是吧?老子是打不过黄老爷子打不过蔡言芝打不过芳姐蝈蝈,打你没商量!李敏可不是什么兵王侦察连尖刀兵之类的货色,也就熟悉一点军体拳,对付三四个壮汉都勉强,哪里是赵甲第这种饱受高手摧残的家伙的对手,很快就节节败退,最后这哥们使出杀手锏怒道赵甲第,我是你大舅哥!在赵甲第犹豫的当下,这阴险王八蛋终于扳过来一点颜面,砸在赵甲第脸上两拳,但很快被回过神的赵甲第还以颜色,咏春加形意,以及一些蔡女王悉心传授的零碎狠辣套路,李敏虽然没有鼻青脸肿,但身上挨了不少,喊着不打了不打了,然后靠着越野车大口喘气骂娘,赵甲第摸了摸脸颊,***,满脸鼻血,李敏抬头看到,自欺欺人道小子,算平手,咋样?赵甲第一声不吭,去口袋摸了根烟,李敏笑着说来,给我一根。赵甲第犹豫了一下,还是丢过去一根,李敏很没有气度地蹲坐在地上,他打火机倒是自己就有,点燃一根,抽了一口,脸庞僵硬,苦着脸道内伤了。赵甲第嘀咕道这么不经打。李敏瞪眼道谁知道你这么心狠手辣!赵甲第对这哥们是半点好感都没,不客气道你自找的。因为疼痛不停倒抽冷气的李敏一张挺英俊的脸孔变成苦瓜脸,一边艰难抽烟一边骂骂咧咧,赵甲第朝站在门口的袁树摆摆手,示意她忙自己的去。李敏身手不行,眼力却犀利,玩味道这位是你金丝雀?小子你品味不错啊,锦子知不知道?赵甲第把李敏掉落的一只鞋子踢过去,呵呵笑道要不再切磋切磋?李敏穿上鞋,摘下眼镜别在t恤领口上,无奈道这趟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切磋个鸟,走,送大舅哥去医院,军车不用交过路费,所以身上没带钱。赵甲第沉声道自己开车去。李敏白眼道我这德性能开车?出了交通事故你跟锦子说去?赵甲第无奈,去发动a6,李敏瘸着上车,看到他拿纸巾擦拭鼻血,哈哈大笑,腹部又是一阵抽痛,这小子下手狠是狠,但还算厚道,打人不打脸,这让李敏比较中意,光看样子,其实还是赵甲第更凄惨一点,两人找了家离天目山路较近的医院,李敏想了想没进去,都是外伤,只需要擦点红花油的小事,就让赵甲第买了瓶,李敏在车上脱了t恤,咬牙切齿涂抹揉捏,开怀笑道妹夫,听说你明天去机关单位,就你现在这样子去上班,很个性啊。赵甲第默不作声,不理睬这个神经病。
李敏自顾自说道:“看你架势,会咏春小念头?”
赵甲第冷笑道:“会点。”
李敏哈哈笑道:“别板着脸嘛,不就是打了场架,打是亲骂是爱,都快成一家人了,不打不骂才矫情。”
赵甲第下定决心不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大舅哥。
李敏厚着脸皮跟赵甲第再要了一根烟,光着膀子,双脚放在车窗前,吐出一个烟圈,缓缓道:“哦,说错了,以后还是两家人。我家老太爷发话了,锦子要嫁给你,可以领证,但喜酒,坚决不摆,家长,坚决不见。这不等于还是两家人吗?所以赵甲第你要是图我们家背景,大概可以死心了。老太爷说出口的话,就算他哪天走了,一样是圣旨。”
赵甲第平静道:“要没你家老太爷这句话,我真说不定会不会跟枝锦结婚,但现在这个婚我结定了!”
李敏愕然道:“你有病啊?别以为你们两个结婚就是不摆酒的小事,你不是要进体制内吗?不说别的,徐震那一关你就过不去,你有得小鞋穿了!”
赵甲第平淡道:“有本事就来好了。我是不是李家人,根本无所谓,但枝锦已经赵家的女人。”
李敏安静抽完一根烟,摇下车窗丢出去,看着赵甲第,笑了笑,“现在有点知道为什么锦子喜欢你了。”
赵甲第想了想道:“我喜欢枝锦,是喜欢她这个人。这么说,可能很多人都不信,连你都不信。但这有关系吗?对我来说根本没关系。很简单的事情,总是有人不断去做加法和乘法,累不累。”
李敏低头重复道:“累不累?”
抬头的时候,李敏这个出身军人家庭并且按照父辈安排成为一名军人的大老爷们竟然是满脸的泪水。
赵甲第瞪大眼睛。
李敏笑了笑,拍拍赵甲第肩膀,打开车门,缓缓说道:“锦子比她好一百倍,你也比我更爷们一百倍。所以我认你这个妹夫!”
李敏穿上衣服,戴好墨镜,下车后踉跄着独行。
多少光鲜背后不为人知的辛酸,付诸于四个字:良人何在?
第27章 修行
? ?
.赵甲第坐在车上抽着烟,遥望着那个踉跄的背影,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会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至今仍逃离不出她的手心,要知道她当初得知此生无法成为李家媳妇后,果断寻找下家,嫁为他人妇,但若仅于此,她还只是个普通的精明势利女人,关键在于她到现在仍然与李敏藕断丝连,让李敏堂堂一个世家子为她神魂颠倒,弟弟李讷都早已娶妻生子,李敏却仍然单身,从无女友,她拿捏人心的手段,应该不俗,赵甲第那句做加法和乘法是专门算准他的软肋去说的,果真一击即中,赵甲第喜欢李枝锦当然不假,可未必就比喜欢袁树更多,自然提不上一个爱字,但真正让赵甲第心动,愿意去不计较利益的结婚,是那天大雨,她撑黑伞时说的几句话,奶奶说得对,赵家需要这样的女人来镇宅,需要这样的大青衣做女主人,赵甲第虽然并不知晓北京的暗流涌动,但对他而言,目前大势有好有坏,就看他敢不敢执意与李枝锦走到最后,一起走,李家如李敏所说,少不了给小鞋穿,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不走,那以后赵甲第和李枝锦十有八圌九会成为陌路人,老死不相往来。
独坐在车内的赵甲第笑了笑,棋局很乱,但收官如何还真被李枝锦一语中的了。赵甲第慢慢回忆自己的人生,小时候什么都不多想,只想要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做媳妇,相貌智慧和家世都是多余的,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才不管别人死活,后来稍稍长大,才知道恋爱可以独来独往,婚姻却避不开两个家族,赵甲第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急着开车,突然开始有点忍俊不禁,因为看到一个凄凉身影一瘸一拐小跑而来,赵甲第打开车门,问道你以前在杭州作孽现在被人追杀?上了车的李敏喘气道突然想起我那车快没油了,就请了半天假,明早还有个野外拉练。赵甲第问道军车过路费都不用,加油费不一起免了?李敏白眼道部队加油站是不用,但也得有军卡,而且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免费,现在大概是7块多1升,不是外界所谓的1元1升,一般高速上也没这种特圌权,否则也太霸道了,妹圌夫,我们是人民子弟兵,谢谢。赵甲第抬杠道你是**兵,谢谢。李敏厚脸皮道先给我包烟,路上抽,提神,再帮我把那辆车的油加满,我喊你妹圌夫不是白喊的。赵甲第把李敏送到梅灵北路私募门口,李敏死皮赖脸要上去坐坐,赵甲第陪他坐在天台,让袁树煮了壶自产自销的龙井茶,李敏竟然对马尾辫没任何打量,仿佛就没这号人物存在,只是低头喝茶,赵甲第不理解李敏的人生,30好几的大男人,进了围城,就再没能走出来,而那座围城里竟然只有一个女人,这得多痴情?李敏抬头的时候看见赵甲第在看自己,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琢磨眼前坐着的大龄大舅哥太没出息了?比不上你这种国考第一前途似锦并且身边莺莺燕燕无数的成功青年?
赵甲第没料到李敏如此直截了当,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李敏坦然道我那点混帐事在北京早被传遍大街了,不怕你知道,一家人嘛,小时候尿床磨牙,父母都不会嫌弃的,要不怎么能算是一家人,我呢,就是想找个能不介意我有一身臭毛病的女人,找来找去,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后来遇见了她,一眼就看上了,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在纠缠不休,所以那些骂名,有很多都是委屈了她。赵甲第疑惑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管你跟谁要死要活。李敏笑道这话伤感情,我憋了这么多年,家里个个都对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每次见面都苦口婆心的,听得我耳朵起茧子,现在逮着了你半生不熟的一家人,好歹让大舅哥说个痛快,说不定说着说着,心结就解了,那你功德无量啊。赵甲第发现自己对上李敏实在是胜算不大,敢情人家身在围城,但还挺有自知之明,这类神经病最难弄,就跟一个神经病明知自己有杀人不犯法的特圌权,谁跟他过招不是自寻死路?李敏捧着茶杯,扬起头,怔怔看着朦胧的天空,喃喃道很久没抬头看看天空了,以前倒是经常陪她在她安徽黄山老家晒谷场上看星星,不过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李敏笑了笑,望向赵甲第说道你前面说你喜欢李枝锦,我信,幸好你是说喜欢,没说爱那个字眼,否则我肯定抽你,当然,十有八圌九是被你抽,但甭指望我认你这个妹圌夫。赵甲第有点悚然,这哥们很有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思想境界?李敏正二八经盯着赵甲第猛瞧,瞧了半天,终于来了句感慨:我跟锦子单独聊过,我是直性子,问她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小屁孩,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你这家伙是他见过最接地气的人。我当时就懵了,这是个啥破理由,接地气?哪个穷乡僻壤里土生土长的凤凰男不接地气?可从小到大,虽然我是她哥,但都只有她教育我的份,就不跟她掰扯了,反正说不过这个智商情商都比我超出一大截的妹妹,所以我这次就想过来会一会你,好嘛,被你揍得像猪头,这辈子都忘不了。赵甲第摸了摸自己鼻子,修正道抱歉,被揍成猪头的是我,我打架比你有品,不打你脸。李敏大笑道当时怎么看你这张没我英俊的脸就怎么来气,别怪我下手刁钻。赵甲第再次抬杠道:你刁钻?你那叫卑鄙,要不是瞎嚷嚷,我能被你打到?李敏乐了,阴笑道妹圌夫啊真对不住了,明天你这样子去第一天报道,肯定醒目惹眼。赵甲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扯皮,好奇问道你现在什么级别?李敏喝了口茶,平淡道凑合着混日子,刚从军务处调到作战部担任一个小处长,还不如我当初在新圌疆当个装备股长来得有意思,那边的姑娘身材没得说,有大院出来的哥们开的夜场,里头女孩可都是正二八经穿军装的,赵甲第,有时间带你去那里耍耍?赵甲第摇头道不去。李敏笑道你放心,我这个人一是一二是二,带你逛场子,事后口风把关绝对信得过。赵甲第揭老底道你也就是嘴炮了,我问你,你打过几次野食?李敏讪讪笑道你自己说好不打脸的啊。赵甲第疑惑道你还不去舟山?李敏看了下手表,问道车子帮我加过油了?赵甲第点了点头,李敏懒洋洋起身道我以后要是不在部队里等死,就来给你打下手?你给大舅哥一个光拿钱不干活的事?赵甲第率先走下天台说道你想多了,我拐了枝锦已经让你们李家上下雷霆大怒,你再火上浇油,我还有活路?我上级的上级的上级徐震不把我给生吞活剥了?李敏不置可否,在私募门口上车前,说道:“既然有个妹圌夫在杭州,以后有事情,我就不舍近求远了,到时候你别敷衍大舅哥,欠别人人情,总被人惦记着还清,欠妹圌夫的,你总不好意思跟大舅哥在肚子里边忙着称斤称两,是吧?”
赵甲第无奈道:“帮得上就帮,帮不上,我做不来装大圌爷的事情,你找别人去。”
李敏爽朗笑道:“有这句话就足够了,杭州没白来。”
送走李敏这尊难缠的大菩萨,赵甲第没有在公司里逗留,开车沿着梅灵北路转悠,前两年这边还有很多飚车找刺圌激的富家公子哥,刺耳轰鸣,后来出了那档子轰动全国的丑闻,最近这类浮夸炫富已经将近销声匿迹,李檀说当时省公圌安厅和交通厅的几个领导都因为应急政策的“不当”差点吃不了兜着走。赵甲第来到钱塘江畔,他还没有看过钱塘江大潮,其实很多杭州当地人一辈子也都没看过,人生多半如此,风景越近,往往就不去关心不去看了。子欲养而亲不待,不正是如此吗?赵甲第趴在栏杆上,抽着烟,望着浑浊江面,偶有怎么看都像马上要沉入水面的运沙船驶过,赵甲第陷入沉思。说心里话,初始如果不是李家给出的条件,他如何都不会跟金枝玉叶的李枝锦走到一块,他和她再熟悉,能比童养媳姐姐熟悉?应该说连蔡言芝和马尾辫都比不过,少圌妇裴不去多做假设,他们两个人不说领小本本,就是公开,都是一场让无数人偷着乐的灾难,马尾辫还太年轻,蔡姨却是太智慧了,至于冬草姐,她背负了太多,她不是一株青藤,她就像一株生命力无穷无尽的野草,砍倒挡住她头顶阳光的金海大树,竟然更加茁壮,你说她对或者错都不准确。赵甲第审视周围一圈,记起了很多人。
赵甲第返回市区,世贸丽晶书桌上摆放着最近才收到很多信,其中39封都是观音村孩子寄过来的,文笔还是很稚圌嫩,但每个字都很工整用心,信上说的都是些琐碎小事,谁作文拿了高分,谁考试第一名,谁书法比赛拿了二等奖,村里老人谁走了,还有孩子一起抱团打架,还有丁香花开了。赵甲第每次看信和回信也都很认真,还是会寄去孩子们回信时需要的邮票和信封信纸。但书桌上最后一封信,让赵甲第心情很沉重,是国士师傅陈平安寄过来的,其中夹带了商雀父亲呕心沥血著作的《钩沉》部分手稿,枯黄男人在信上说他要去辽宁海城的一座寺院,算不上修行,只是想去静静心。赵甲第知道那里的僧人一天只在吃一顿饭,穿一身寒酸百衲僧袍,只受食物施舍,双手不碰银白物,寺院里庙香任由香客取用,每年携带经书徒步千里,路遇死难动物都会为之安葬,是真正的苦修,王半斤游玩名胜古迹无数,说她拍了很多南京大寺和尚倒箱子取钱时的笑脸,拍过泰山碧霞祠道士身穿耐克的样子,见过所谓得道高人手拿名牌手机出行乘坐宝马奔驰的“与时俱进”,赵甲第对此没有发表言论,世间百态,总有不平事无知人,只是对陈平安去的那座贫穷小寺愈发心生敬畏,陈平安的字迹一如既往地中正敦厚,偶有勾画才会小露峥嵘,记得小时候学字,陈平安拿出自己临摹的两幅字,一幅是毛圌太圌祖的《沁园春》,笔走龙蛇,一幅老蒋的《空军训条》,中规中矩,陈平安说以字观人可观七八。赵甲第倒了杯开水,重新看了一遍陈平安的信,末尾男人说天目山可去但不可多去,官圌场历练,最有益也最有害,不能丢了初衷。赵甲第默默记在心上。
放下信,赵甲第去床上躺着,一宿都睁着眼。
烽烟再起定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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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一步
? ? 凌晨5点,一直没睡的赵甲第以一个鲤鱼打挺姿势起床,穿衣服,跑去房从抽屉拿出一份花几块钱从报刊亭买来的杭州市地图,这原本是一件普通青年会做的正常事情,但文青的是赵甲第让麾下头号也几乎是唯一狗腿韩道德在地图用红笔圈画出市里所有厅局级办事机构地址,厅局级以下的,如果敏感,也被一网打尽,例如浙江这边的九三学社分部,赵甲收拾了下报道所需的证件,挎电脑包,下楼骑一辆不新不旧的自行车,从5点半到接近点,很2b地花了将近两个半钟头在市里逛了一圈,国家电网,质监局,环境保护厅,国安局,市政府大楼,省委,再到银监局,警备司令部,等等,一路,见到许多匆匆而过的车辆,无一例外都是中低档,少有名牌车,这大概就是社会实况的一个小缩影了,奋斗留给人下人,赵甲第中途在一个清洁工扎堆的早餐摊子要了份稀饭和两块钱的煎饺,没有人在意这个生活作息健康、一顿早饭就是三块五毛钱的青年,这个原本有望继承家族父辈起码数百亿财富的年轻男人,选择了一条很不被理解的路子。!。
赵甲第点准时到省发改委报道,把车停好,顺利通过门卫的时候接到李檀电话,李大管家调侃赵甲第是不是很失望没有在发改委摆出鞭炮迎接的大阵仗,赵甲第按照门卫指示的方向步入大楼,拿着手机小声笑道领导,现在我就是你手下的兵了,以后需要端茶送水就一个电话的事。李檀打趣道你们离我这隔了十万八千里,拍马屁也讲究成本的。赵甲第厚脸皮轻声道体力成本是不小,但机会成本大啊,领导您的办公室往来无白丁,我只要混个熟脸,就稳赚不赔。李檀被这话呛到,无奈道好嘛,现在就知道打官腔钻空子了,不跟你扯皮,该说的我这两天都跟你说了,自己注意点,别太殷勤做人,反而被人看低看轻,但办公室新人手脚勤快点,总归是好事,这个度,你自己把握,火候火候,这门学问,是得自个儿慢慢琢磨出来的,外人说破嘴皮子都没用。赵甲第客套几句后便挂了电话,基建综合室在5楼,赵甲第想了想还是走楼,结果在2楼楼梯碰到一个端茶杯慢悠悠楼的大伯,赵甲第有意无意放缓脚步拉开一段距离,那位大伯到了4楼就转入走廊,赵甲第收到一条短信提示,是姚副主任的,询问有没有到发改委,赵甲第回复说刚到5楼,那位通过李檀亲自铺路搭桥得以认识的党组成员立即让赵甲第稍等,很快,过道就出现“姚秃子”的平庸身影,在机关单位摸爬打滚多年看去毫无棱角的男人笑着朝赵甲第招了招手,他“屈尊”带着赵甲第敲开基建综合室一把手孔有鸣的办公室门,正在翻看报头由华国锋亲笔题字的《浙江日报》,这份省委机关报高居全国省级党报第二,大概在十五年前,浙江一直不出大佬,小贵即安,但最近几任担任省委记的封疆大吏,却都无一例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得不让人感慨浙江时来运转了,其实并不奇怪,这里不仅富有而充满生机,而且没有太多根深蒂固的保守东西,容易出政绩,风险小,做跳板最合适不过,不过对于赵甲第这类小鱼小虾来说,头的波澜不惊,不意味着下面就是和睦爱。
孔有鸣是一个很健壮的中年男人,目测身高有10公分,只不过有些微微驼背,不清楚是先天还是后天,他见到直属级领了个年轻人进来,心知肚明,一来次老同学两人喝酒聊天的主题就围绕着眼前叫赵甲第的孩子以及对杭州市中高层来说敬畏参半的李檀,再则赵甲第的大头照就在履历表贴着,很清晰,孔有鸣虽然一直被私下笑称睁眼瞎,但其实视力一直不错,至今都不需要戴眼镜,他见到赵甲第,主动伸出手握了一下,笑道是赵甲第,国考状元,了不起,坐坐,随便坐,别客气。孔有鸣没有刻意搭理姚主任,显然不想在这方面做小动作,李檀之所以请姚秃子吃饭,不就是知道他和姚秃子关系匪浅?在不明就里的外人面前,孔有鸣当然不会没大没小跟姚主任摆谱,今天如此做派,是孔有鸣生怕那个目前只能肯定智商不低的年轻人瞧不出端倪,孔有鸣已经给出足够潜台词,赵甲第你认识李檀,我认识姚封,那么目前办公室三人就是一条线的,起码你小伙子不用担心我会给你穿小鞋,你可以放心站队了。不管是职场还是官场,不管爬了多高,站队都让是人头疼的活,不站,往往就没后台,一旦风雨飘摇,就容易第一个被势均力敌的敌对双方在权衡中踢出去,站错了,更可怜,树倒猢狲散,一个不好,跳下来就会把腿给跳瘸了,被树砸死也不是没可能。赵甲第神情平静,眼神清澈,正襟危坐在沙发,始终目不斜视。姚封暖场笑道孔处长当年也是市里的高考状元,你们以后肯定有不少共同语言,多交流,我还有事,孔处长,千里马给你带来了,你这个伯乐可别太闲着。
孔有鸣哈哈大笑,把姚封送到办公室门口,转身笑着问赵甲第要不要先喝茶,赵甲第赶紧起身说道不用了,孔有鸣想了想,说我带你去办公室。两人一同走向间隔了两个房间的办公室,位于向阳面,短暂路程,孔有鸣想了很多,这些年当个不不小可还算实权的中层干部,也认识过不少有背景的后生,关系七拐八绕,其中甚至有一位是省常委的亲戚后辈,兴许是生活太优渥无忧了,也可能是志不在此,在这边很独,口碑平平,能力也不出众,不到两年时间就换了岗位,当然是提了,但据说后面在组织部那边摔了跟头,反而是一些个出身称不吓人的年轻人肯心平气和做人做事,起始点低点,但后劲更足,所以孔有鸣对于身边这个后台百分百不会止步于李檀的青年有些看好不错,但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倒没有抱过高期望,只求安稳交差,在李管家那边说得过去,内心希冀着以后飞黄腾达的李大秘能够念当下这份香火情。赵甲第以后要呆的办公室不大,张办公桌,都配置有台式机,见到孔处长,所有人都本能站起身,赵甲第不动声色迅速扫视一圈,办公室同龄人就一个,是个女孩,大学毕业估计没几年,估计在地级市县有过两年左右的工作经验,抓住机会才进入的省发改委,其余大多数是而立或者不惑的男女,还有一位临近退休的半百长者,不苟言笑,光看相貌气态,挺“端着”的。孔有鸣大致介绍了一圈,没介绍一个,赵甲第就点头笑脸称呼一次,阳光真诚,为此赵甲第还在世贸丽晶洗手间对着镜子演练过很多次,初始印象太重要了,不求锋芒,好歹要在及格线以。李檀的面授机宜就说得很清楚,不卑不亢太空洞,而且不妥当,最正确的做法是比这个稍低一线。在机关打拼,自己做分内事是前提,在这个前提做多做少看心情看态势,但大部分经验还是要看身边的人如何做,那些个言行,都是隐形的财富。赵甲第铭记于心。
办公室所有人听到这位姓赵的年轻人就是国考170的牛人,总算见到了庐山真面目,似乎有些失望,光看样子是挺平常普通的一个年轻人嘛。不过能让基建综合室的头头孔有鸣亲自引荐,要么是孔处起了爱才之心,要么就是有些来头。孔有鸣没有过多逗留,径直离开,以往,基建综合室作为省重点办,而且手握许多领域审查和稽查的生杀大权,坐这个位置的孔有鸣照理说应该在一亩三分地可以风风光光,但没奈何地位不够稳固,资历是有,但这些年没培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嫡系,跟两位副手几次半公开化的你来我往中都位于下风,直到前不久最当红的省府新贵李檀突然来到发改委视察工作,吝啬言辞的李大秘破天荒对基建室的近期工作给予了颇高的肯定,更点名表扬了孔有鸣,一时间,发改委顿显鸡飞狗跳,以前许多跟孔有鸣平级都懒得打招呼的墙头草都挤出了灿烂笑脸,又是约喝茶又是约钓鱼的,时来运转了,其实李檀的级别并不算太高,连省常委都没进,但谁都不是真瞎子,离了黄记那个山头,李檀还能破格爬升,说明这才是真正的京中有人啊,指不定就是被列入某个极高规格的考察序列,天晓得这个序列里的名单成员,谁能在15到20年后会不会成为经常在央视新闻联播里出现的面孔?赵甲第坐在了钱姓老人对面,他是到后面才知道老人在省发改委是个小传奇,属于返聘顾问,因为这个缘故,可以言行无忌,连处长们在很多场合都觉得吃不消。赵甲第把该交的东西都交掉,该拿的东西都拿到,这才坐下,办公室内加他男女比例是5比4,至于各自属于哪些座小山头,当然还云遮雾绕,更别提小山头绵延出去的大靠山了,赵甲第对这些不感兴趣,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两分就是了,但他捕捉到一个微妙细节,那个同龄女生似乎对自己很警戒,赵甲第自嘲一笑,人之常情,僧多粥少,没谁愿意有人跟自己抢饭碗。午饭可以在食堂吃,也可以回家吃饭午睡,但办公室有张简易折叠床,赵甲第不清楚这是常规还是额外福利,下午5点下班,但周末会时不时加班,相信没多少人愿意冲着那点加班费去放弃周末休假。
赵甲第安静坐在电脑前,想着晚回去可以买个小盆栽,就当庆祝自己的公门修行第一天。
赵甲第不知道多少同龄人步入机关事业单位第一天是何种心态,是踌躇满志还是战战兢兢?是野心勃勃还是如履薄冰?但对他而言,想到了只是观音村支教时接触并且熟悉的村民,有对城市充满好奇的懵懂孩子,有安静等着闭眼一辈子没去过大城市的老人,还有许多在城市里艰辛打工养家糊口的中年男女,这些人,会斤斤计较几毛几毛钱,芝麻绿豆的小事,对他们来说都需要心,几百几千块就是撑破天的大事了,所以赵甲第每次回信都不敢忘记寄去邮票和信封。但正是这些人,在支教老师胡璃去世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身穿素衣,跪在了坟前,这让赵甲第坚信,要对得起所有这些人的无愧。
赵甲第中午在食堂吃饭,没来由想起了师傅陈平安那句“今日无烟酒,以下菜”,低头笑了笑。
第29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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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刚要起身拿餐盘,无意间看到坐在角落的齐树根在朝自己挤眉弄眼,本来很正派的一个社会主义五好青年,看在一些有心人眼中就不太正经了,赵甲第没理睬齐树根的抛媚眼,离开食堂,这栋楼里有专门的干部食堂,类似开小灶,姚封姚副主任就常年在那边用餐,像孔有鸣这样喜欢跟普通科员坐在一起插科打诨的处长很少,因为容易吃力不讨好,下级吃饭不自在不说,还可能会被同级和级看作故作亲民姿态。齐树根很牛皮糖地粘来,屁颠屁颠跟在赵甲第后头,乐呵问道第一天班感觉怎么样?赵甲第好奇道你们长三角合作办也在这边食堂吃饭?齐树根嘿嘿笑道不是,这不是不放心你,生怕没人监督,你的生活作风出问题。赵甲第干脆利落打赏了一个字:滚!
两人分道扬镳,赵甲第加快脚步返回办公室,拿笔做了份数独游戏,是李枝锦无聊发过来的,提示数只有17,对普通玩家来说已经是极高的难度,关键是图形很漂亮,据说李枝锦曾经自创过四五个提示数17的经典数独,这是得多吃饱了撑着才会做的事情?赵甲第做完以后把答案发给已经不适合称呼东莞妹的女人,未婚妻?赵甲第对着桌几份文件微微发呆,回过神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拿起一份被民间称作红头文件的东西,开始浏览。基建综合室的工作涵盖面很大,省基建重建项目管理以及研究相关政策法规规章,加各类审批指导和招标管理,零零总总,大约有**项,尤其浙江发改委还承担省援藏援疆在内三个领导小组的日常工作,此时赵甲第拿到手的是一份下行红头,目前赵甲第也只能接触到这类,等他一字一句看完,办公室加他也还才寥寥三人,赵甲第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差不多同龄的女生周莹在埋头做笔记,靠窗位置的办公室副主任陈坚在吞云吐雾,正好视线丢到赵甲第这边,对视后,三十几岁的大叔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香烟,看样子是在询问赵甲第抽烟与否,赵甲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陈坚主动拿一盒烟和烟灰缸走向赵甲第,递出一根烟,20块一包的红软长嘴利群,赵甲第接了烟,当然不至于还要让陈坚点火,顺势拿过打火机,自己点燃,陈坚把烟灰缸放在桌,笑道钱老对烟味过敏,所以办公室我们这帮老烟枪只敢抽空抽几根。赵甲第记下了。陈坚看见赵甲第娴熟抽烟,不是小屁孩那类蹩脚的抽口烟,笑道有点烟龄了?赵甲第笑道有四五年,但一开始只是做做样子,抽着抽着就有点瘾了。陈坚的手指和牙齿都微微泛黄,估摸着烟龄该有赵甲第三倍,咳嗽了一下,没有说话,抽烟嘛,众乐乐总是比独乐乐要更有意思。陈坚突然转头笑道小周,抽不抽烟?被冷不丁点名的周莹貌似吓了一跳,赶紧慌张摇头。陈坚哈哈道小周,其实女孩子抽烟也很不错的。临近1点,跟陈坚同一级别的女性朱萍走进办公室,听到陈坚的话,柳眉倒竖,埋怨道陈坚,你别带坏小周!陈坚讪讪一笑,没有辩驳,朱萍瞥了眼赵甲第,神情冷漠,去打开窗户通风,这个动作,让陈坚和赵甲第都感到一阵尴尬,两人都熄灭烟头,陈坚拿着烟灰缸返回位置,赵甲第默念无妄之灾无妄之灾,重新坐下,认真阅读办公室管理条例,这间办公室,就他和周莹两个新人,组织不成文地安排朱萍点对点帮带周莹,钱老负责给赵甲第领路,看得出来,朱萍对周莹是抱有不低期望的,至于在这小庙里属于地位超然风范清高的钱老是何种心态,不得而知。办公室除了这几个勉强打过招呼的同事,给赵甲第印象最深的其实还是另外一男一女,总是下意识捻兰花指的娘娘腔章均理,大嗓门王熙凤式的女侠戚玉霞,果然,踩着1点半的点,熙凤姐风风火火挎着一个带名牌lg的大红包闯进办公室,手拿着份资料,走到周莹跟前,把资料一放,大大咧咧道小周,我忙了一个中午都没搞定,你是汉语言文学高材生,有时间就帮戚姐润润色?周莹手头就有几乎忙不过来的工作,有些为难,偷偷看了眼九点钟方向的朱萍姐,后者轻轻点头,周莹于是笑着应承下来,没心没肺的戚玉霞哈哈笑道有小周在就是好,笔杆子这么漂亮,我看以后十有**能进市委秘处。周莹腼腆羞涩地笑了笑,低下头。坐在角落的陈坚摇了摇头,不能抽烟,只能摸着一根烟解馋。
钱老慢悠悠踱步进了办公室,坐下后,把桌一份不成熟的基建项目规章草案递给对面的赵甲第,不带感情道:“明天给我说说你的看法。”
朱萍嘴角轻轻勾起,不动声色。陈坚眼神玩味,娘娘腔章均理则有点怜悯菜鸟赵甲第,草案是钱老亲自起草的东西,明天赵甲第一味说好,给不出实质性意见,不喜溜须拍马的钱老一定要当场发飙,但如果赵甲第肚里没货,硬着头皮胡乱修改,踩不到重点,钱老百分百要骂一个狗血淋头。照理来说,赵甲第还要经过几期间歇性的象征培训,才能正式岗,而且头一年也不会被分派太敏感的任务,最多就是参与旁观前辈们的工作,例如跟着钱老去跑一趟竣工验收,对具体评估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或者检查一下收尾的建设指标参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很琐碎,可一旦出了纰漏,责任一样要扛,只多不少,这就是体制。
一个下午波澜不惊,只有钱老的自言自语,对某些不合理招标的扼要抨击,带脏字的那种。还有几个办公室成员都需要出去参加会议或者实地考察,负责跟省重点工程建设领导小组接头的陈坚也出门去向市政府那边汇报工作进程。赵甲第原先想下班后请所有人吃顿饭,现在看来很难凑齐,机关单位请客有很多忌讳,在摊牌前,尤其是赵甲第这类新人,漏请了谁都不妥,赵甲第想起李檀所谓的起跑阶段不求有功但求无错,就作罢,慢慢找机会便是,不急。5点下班,戚玉霞准时离开,周莹熬到了朱萍完成工作才一起走出办公室,其余成员也都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喝浓茶看文件的钱老,赵甲第在5点半左右起身,很多资料都塞进电脑包,跟钱老告别,老人没有应声。等赵甲第离开办公室,钱老这才起身,瞥了一眼赵甲第异常整洁的桌面,若有所思。
事先说好晚一起吃饭的李檀打电话说他在余杭那边陪同徐省长参加一个饭局,改天再一起聚聚,于是赵甲第就骑着自行车去一个小型花鸟市场买了盆最小的虎尾兰,因为世贸丽晶那边也没什么绿色植物,就挑了盆观音竹,准备摆在房角落,如此一来,就很考验赵八两同志的车技了,回到小区已经是六点半,这个时间段,其实骑自行车比开私家车要舒服,在赵甲第看来杭州的自然和人文环境都在国内首屈一指,除了物价房价门槛过高的事实,再就是下班高峰期堵车很堵心,赵甲第不开6班主要原因在此,否则6随便停在离省发改委较远的停车场就行,想必没谁会对一个全身下都不是名牌的年轻人给予过多视线。房子里有菜,赵甲第自己下厨,细嚼慢咽吃过饭,先复印了那份带出办公室的红头文件,说来滑稽,赵甲第最大的兴趣竟然是收集省内所有可以拿到手的红头文件。钱老起草的东西是有关浙能萧山天然气热电联产工程等5个抢建项目的推进情况,赵甲第又不是神仙,只能尽可能在细节凭借己身强项给出小意见,忙碌了将近三个钟头,赵甲第接到李檀电话,说是在小区楼下,赵甲第下去接人,李檀喝酒一直极有分寸,但今天明显还是喝高了,让司机在车里等着,跟赵甲第一起楼,赵甲第了一壶醒酒茶,李檀喝了口茶,舒坦不少,长呼出一口气,从包里抽出一张4纸,赵甲第一看就乐了,是办公室人的履历,但很简单,像周莹,无非是出生地和年龄,再加毕业于浙师范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后进入金华市工商局,今年才来到基建综合室。
赵甲第得寸进尺道:“李哥,要不把他们家庭背景也都一并给我,就当送佛送到西了?”
李檀吐着酒气道:“做梦!”
赵甲第拿着那张纸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李檀闭目养神,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为了给赵甲第铺路,次去省发改委视察,并非过河越界,对孔有鸣的基建综合室进行褒奖也是有的放矢,因为省重建领导小组办公室跟省府办公厅是有密切关系的,而李檀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李檀缓缓睁开眼睛,语重心长道:“甲第,我想了想,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你讲明,官场讲求靠山不假,但有靠山利弊的比例肯定比一般人想象的要更有讲究,给你打个简单比方,一个省重点中学尖子生的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那自然就会被拿去跟年级段横向比较,如果还很突出,就要跟外校尖子生比较。换到官场,那就意味着你如果是官二代,那你就难免跟其他具备同样优势的官二代竞争,靠山也分高低,背景也分大小,一山总会有一山更高,如果只懂得拿父辈家族的威势去压人,破坏规则,这就很糟糕,我们国家,下五千年,所有学问都逃不过中正中庸,再概括起来,通俗一点解释,就是均衡,帝王术,厚黑学,都是这个道理,谁一次破坏了规矩,侥幸位,得失真不好说,但在头很多人眼中,哪怕不是政敌,是中立的旁观者,都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我现在还只是个省政府秘长,面的门道不敢断言,但相信有一点绝对没错,那些个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爬得不会太高,红二代可能稍微好点,但也不会太有前途,这一点,几个从浙江出去的当红大人物就是最好佐证,他们哪怕在浙江做出了成绩,且不论民间市井口碑,保证都不会在公开场合如何醒目耀眼,这才是高手。甲第,我再给你算一算,因为北京王家的关系,黄记当然属于你在关键时刻可以搬出来的虎皮大旗,我只能算半个,对寻常人来说,是很了不得了,这点不需要否认,但你如果想要一直在仕途走下去,我还是建议你能忍则忍,求我办事,小事不帮,我没那闲工夫,大事我会看着办,你如果求黄记,不管什么事,都是败笔,如果不出我意外,黄记已经得到王老太爷的授意,帮忙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这些话,我说得很直,你听不进去也得听!”
赵甲第微笑道:“都是金玉良言,一字千金。”
李檀瞪了一眼:“听进去了?!”
赵甲第点头道:“听进去了。”
李檀靠着沙发,轻声道:“如果不出意外,我再在这边呆四年,就要去北京那边了。”
赵甲第小心问道:“再过四年?”
李檀眼神瞬间锋芒,握紧茶杯,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在酒桌喝下一斤半白酒的男人,平淡道:“到时候已经两进两出中央党校,接下去就看命了!”
赵甲第悚然。
第30章 刀子
? 李檀看到赵甲第的表情,哑然失笑,缓缓道:“这些话我是不会跟刘欣樊龙泉他们说的,一则没有这方面的共同语言,二则他们心里有数就行,摊开了说反而不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是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我跟这两位,称不,而且刘欣跟姓宋的省委秘长关系藏得很深,他一直以为我不知道,我也不点破,他愿意脚踏两只船,由他去。&&”
赵甲第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内幕太欢乐了,调侃道:“姓刘的王八蛋胆子真大,就是演技差了点。”
李檀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平静道:“别以为我现在是在跟省政府里那几个副秘长勾心斗角,说到底还是在跟姓宋的过招,他年纪比我大6岁,所以他急,我不急,我就等着他犯错,不用怎么主动出击,所以现在基本是他动作不断,我见招拆招,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很想亲口跟姓宋的说一句与其这么虎视眈眈盯紧我,还不如多去北京那边跑关系,他在这一块,实在没什么优势。至于刘欣,估摸着也在观望,这家伙从来都喜欢坐庄赌博,大小通吃,这些年要不是我和樊龙泉劝着少赚点,早就捅出篓子了,人一旦顺风顺水惯了,难免浮躁,但从根子说,刘欣不坏,即便以后我输给姓宋的,他不至于落井下石,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跟他一直做朋的原因,刘欣精明,但心机不重,姓宋的,城府就重了,甲第,你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跟这个男人认识认识,吃点亏都值得,跟高手斗着斗着就斗出经验了。”
赵甲第苦着脸道:“连你都没七八分胜算,我去蚍蜉撼大树,会不会被一巴掌拍死?”
李檀笑道:“你怕什么,一个光脚的,半死都没关系,只要年轻,不死总能出头。”
赵甲第白眼道:“怎么听着像是你没底气就拉我垫背作伴。”
李檀气笑道:“刚才还说我是一字千金的金玉良言,几分钟时间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小子出息大了啊?”
赵甲第很有觉悟地递烟加点烟,谄媚道领导您这话忒伤人。李檀放下茶杯,心安理得抽着“孝敬烟”,瞥了眼一脸谄媚得很理直气壮的赵甲第,说道今天这身打扮不错,不过你手这块表注意点,也许你那办公室的人看不出蛛丝马迹,但难保没有识货的,能换一块普通点的是最好。赵甲第摇摇头说不换。李檀无可奈何道随你。赵甲第转移话题道我打算收集一下红头文件,李哥你觉得可行吗?李檀疑惑地嗯了一声,升调的“嗯”,这类无伤大雅的官腔是潜移默化的。赵甲第试探性说道我今天坐办公室里看着一份下行文件,就琢磨着能不能把这个当切入点,浙江官场太大了,宏观层面的东西一直不是我强项,就想要一点一点补充,而且我读的是公共管理,导师给了我几个论文大致方向,我觉得有关红头文件规范化可以单独做一个。李檀这次冒出一个平调的嗯,算是认可了,抬头看了下挂在客厅里的时钟,掐灭烟头,说回去了,明天早还要跟省长和两个市长跑一趟台州。赵甲第笑道那领导您忙去,不耽误您宝贵的休息时间。李檀被送到电梯门口,等电梯的空档里,笑道我看来要自己打脸了,前面说小忙不帮,但你如果真想收集文件,在不违规的前提下,我可以让人帮你整理,明天给你一个联系方式。赵甲第如释重负。电梯里外,站着年龄大概隔了一轮的两个男人。电梯内,李檀喃喃道:“好古怪的切入点。好一把锋利的刀子。”
赵甲第被钱老的那份草案给弄得心神不宁,一直熬到10点多还觉得不满意,凑巧接到韩道德电话说是魏锋和小六刚到杭州,赵甲第就想着出去透口气,给佟冬发了条短信询问有没有兴趣喝酒,赵甲第知道如果是给佟夏发这条短信,那妮子就是有天大的事都会推掉跑来凑热闹,但姐姐佟冬十有**不会过来,这种小伎俩,不是说赵甲第对姐妹花一起心生歹念,只不过孪生姐妹站在一起就是极赏心悦目的画面,少了其中一位总觉得缺点什么,果然,佟冬在几分钟后发短信说好的,赵甲第开6载着沉默寡言的魏锋,韩道德从私募那边借来那部被他从黄浦江打捞出来的宾利,一起赶往黑寡妇方菲经营的VGE,姐妹花说在酒那边碰头,车,赵甲第对魏锋笑问道有谁想对我下手了?魏锋犹豫了一下,说道局势很乱,孙老虎和蔡言芝联手把陈红熊这条疯狗和整个陈家真的逼疯了,难保对方不报复。赵甲第好奇道孙满弓都出手了?魏锋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评论揣测,符合他的脾气性格。一行人到了酒,方菲再次亲自迎接,佟冬佟夏都搭配了黑框眼镜+l套裙+丝袜高跟,只不过一个黑丝一个白丝,很惹眼,韩道德死活要留在车,说是呆在宾利驾驶席倍儿有成就感,有回头率,连带着身高一米九几的田图斐都龟缩在敞篷跑车里受罪,赵甲第扭不过这个死心眼,就带着姐妹花和临时贴身保镖魏锋跟着方姐进去,坐下后,自然是好酒不断,佟夏黏着赵甲第小鸟依人,佟冬没坐在赵甲第身边,让给了方菲,独自低头小口喝酒,喧嚣中,竟给人茕茕孑立的感觉,赵甲第跟方菲聊了一些近况,佟夏见姐姐兴致不高,就死皮赖脸拉着佟冬去跳舞,佟冬一开始不搭理,后来干脆怒目相向,佟夏软磨硬,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牛皮糖德性,总算把姐姐给拉下水,赵甲第抬头看着不远处台柱的姐妹花,有些晃眼,方菲尽收眼底,身体向这个半路杀出的弟弟倾斜,有些贴紧了,但要说越界了,不算,可赵甲第还是清晰感受到少妇胸部独有的韵味,硕大软绵,与青涩女孩是不同的境界,小女生总想着如何壮大,可少妇们,却该惦记着如何不坠了,方菲无疑是很有气场的女性,相貌身材都出挑,在社会大染缸里不被摧残而是浸润过,自然就孕育出一般少妇没有的风采,成熟,自信,内媚。她似乎对自己跟赵甲第的亲密接触浑然不觉,轻声促狭道怎么,吃着嘴里的就想着碗里的了,难度可不小,需要姐帮你铺垫铺垫吗?赵甲第收回视线,笑道没这想法,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方菲眯眼笑道我信。赵甲第为这句话朝方菲敬了一杯酒,两人都是一饮而尽,方菲喝完酒,就将饱满绽放的身躯轻轻拉远赵甲第的肩膀,继续跟这个全身充满谜团的年轻男人正二八经聊天,她说海那边新开了个场子,qeen,皇后酒,很火爆。她提议赵甲第到了海一定要去玩玩,还说女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姓袁,据说身后站着个在南京发迹的男人,姓陈,一样年纪不大,但很有野心手腕。赵甲第只是口应承,没有深思,就当听了个段子,现在每次去海都是跑老校长那边挨训,哪有心情逛夜店,这世漂亮的有才情的女孩就跟春笋一样,每年都漫山遍野冒出新的一茬又一茬,抓住机会出人头地的也不在少数,自己眼前有了一位女王彪炳的蔡姨,足以除去巫山不是云了。佟冬率先跳下来,佟夏一个人觉得没劲,就重新坐回位置,赵甲第看了下手表,快12点,跟方菲约好周末吃饭后,起身离开。
宾利里,韩狗腿和小六进行一场鸡同鸭讲的对话。
“韩叔,听说你被赵太祖看中了,咋不去赚大钱?你以前不总嚷着要买栋在山顶的大别墅,然后躺在钱堆里睡觉吗?”
“大多数成功都已经是别人的囊中物,也许离你很遥远,甚至一辈子都不属于你。但机会,说难听点,不少其实就是地的垃圾,只有你一次次弯腰了,才能捡起来。”
“韩叔,你说的啥玩意?”
“我说的不是个玩意。”
“那你现在还去小发廊不?”
“发廊个,起码要会所!霸王别姬,老子当年td是付完钱后别发廊鸡。做人总不能穷过就一辈子都穷怕了,把自己憋成神经病。”
“听不懂。”
“多读。”
“那不行,我一看到就犯困。”
韩道德怒其不争道:“没用的东西!”
大个子田图斐嘿嘿笑道:“骂人又不痛,打人才疼。”
韩道德一巴掌拍在田图斐脑袋,结果自己手疼,田图斐笑得更开心了。这时候赵甲第已经走出酒,敲了敲宾利车窗,跟韩道德说让他们开车去西湖边一家餐厅,他散步过去就行。宾利和6先行,赵甲第和佟冬佟夏沿着西湖边的静谧石板路缓缓前行,两位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左一右,佟夏挽着赵甲第的胳膊,还怂恿佟冬跟着做,佟冬没肯,佟夏嘀咕道又不是没有做过,佟冬沉默,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走了一段,赵甲第坐在椅子抽烟,抬头望着佟冬面朝西湖的苗条背影,微笑道我找朋订购了两方大青石板,可以用毛笔蘸水写字,我自己留一块就够了,在你们那边蹭吃蹭睡好几次了,就当谢礼。佟冬转过身轻轻道谢谢。佟夏笑眯眯道欢迎多蹭吃蹭睡,这样我们就有很多很多的青石板了。赵甲第摇头笑道现在算是在杭州半定居,不用麻烦你们。佟夏一阵失落,佟冬神情复杂。赵甲第抽完一根烟后带着姐妹花在西湖春天吃了宵夜,因为她们知道今天要喝酒就没开车过来,赵甲第开车送她们回小区公寓,佟冬坐在后排,座位散乱着十来本籍,她随手翻了翻,发现其中两本竟然是典藏版的《白鹿原》和《饭桌那端是阎王》,这太出乎她的意料,印象中,赵甲第最典型的拔尖工科生,在专业领域自信几近自负,再好说话,也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勿扰的潜在姿态,赵甲第透过后视镜看到佟冬的反应,笑道都是别人推荐的,《白鹿原》还好,小时候我爷爷有一本,我当时是当黄看的,现在看起来,能读懂一点。至于那本《阎王》,不是很能理解,可能是价值观有差异,但不否认那是本好。所以我觉得很多,字都认识,但就是读不懂。
佟冬轻轻道:“很多人,他们做的事我都看见了,但就是想不通。”
佟夏转头做了个鬼脸道:“酸,真酸,翠花,给俺姐酸菜~”
佟冬拿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以示抗议。
把姐妹花送到小区楼下,赵甲第离开前说了句:“你们今天这身打扮,很不错。”
佟夏特得意,佟冬脸唰一下红透。
进了楼道,佟夏坏笑道:“东东,你春心动了?”
佟冬冷哼一声。
佟夏啧啧道:“不否认就是承认啦?”
佟冬停下脚步,狠狠拧了一下佟夏的耳朵,“你就这么眼巴巴期望着我喜欢赵甲第?”
佟夏摇头道:“没啊,只不过有些时候想哪天你要真开窍了,跟赵甲第发生了点啥啥啥,记得千万别让我知道。”
佟冬气愤道:“有病!”
佟夏伸手摸了一把姐姐的屁股,嘿嘿道:“弹性跟我的一样好,所以他也算知道你的手感了。”
佟冬崩溃了。
清心寡欲的赵甲第回到自己小区,在房解决掉钱老的草案,掏出一本日记本,写下一句:养气功夫——站桩,钓鱼,烧菜,下棋,练字,读。
第31章 事故
? 拿到手李大秘从人事那边调出来的资料,赵甲第才知道钱老是返聘顾问,是发改委的第一批元老,难怪傲气,在体制内,多有临近退休或者全退以后才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官员,听李檀说有个秘处退下去的老前辈之前都夹着尾巴做人,与世无争了二三十年,估摸着是觉得钓鱼喝茶颐养天年的日子过于清淡,如今隔三岔五就带着访的老百姓去省府大楼敲老下级们的办公室大门,碍于情面,事情多半能够得到解决,这让老秘赢得颇高口碑清誉,但就赵甲第看来,这样发挥余热很好,但是不是可以更好?办公室里还有两个是托关系进的基建综合室,只享受事业岗位待遇,赵甲第第一天班没留下太多印象。&&第二天,把稍加修正完善的规章草案交给钱老,老人瞄了几眼便随手放在一边,赵甲第抬头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这边,除了笑了一下的陈坚,没谁与自己对视,都迅速低头工作。今天赵甲第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早,看到周莹在那里仔细打扫房间,态度严谨,这让赵甲第没来由想起马小跳还是纨绔时的某个论调:白天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晚工作的时候一丝不挂,这才是有前途的女下属。这个想法让赵甲第有些罪恶感,他对周莹没有任何恶感,她兴许有警惕和戒备,但那是她肚里的小九九了,赵甲第还是希望步入社会的人生第一站能够与所有人为善。赵甲第目前的工作概括起来就是紧跟钱老的步伐,目前所在办公室是临时性的,基建综合室一系列办公室原本都在楼下,但处于翻修中,以后赵甲第会单独和钱老坐一个小房间,依然是面对面,这份待遇,一般人根本无福消受,处长孔有鸣就一直不受钱老的待见,钱老在公开会议点名批评孔有鸣对某省重点公共项目的收费标准制定是一塌糊涂,用了一个词叫做扰民,这还不够,附加一个成语,涸泽而渔,让孔有鸣下不了台,钱老不仅对孔有鸣直言无忌,虽说对两个老副处相对和善,但也绝不是同一条船的,连累赵甲第这个半路出家的徒弟处境微妙起来,成了猪八戒照镜子。现在的办公室整体氛围还算不错,小山头小山寨林立,却无妨大局,熙凤姐老是爱说一些百无禁忌的荤段子,陈坚这个无良大叔则帮着助纣为虐,搭腔起哄,配合默契,一直冷面的朱萍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含蓄地笑一笑,总之不讨厌,最出乎赵甲第意料的是钱老非但不反对这类言谈,而且总能在关键时刻爆个让人回味无穷的点评,唯独个小号都要擦洗手液的娘娘腔章均理似乎有点跟不节奏,大体说来,和和睦睦,一副歌舞升平的气象。
临近下班,赵甲第幸运发现办公室所有人都在场,就先跟孔有鸣打了声招呼,孔处长说有空,不等赵甲第为难,就主动提出帮他联系两个副处,赵甲第等了几分钟就等到情理之中的消息,副处们很忙,如此一来,赵甲第心安理得站起身提出要请客吃饭,办公室里陈坚第一个嚷着终于能开荤了,戚玉霞一贯作风说道小赵请客可以,但得请顿好的。钱老则轻轻点头,朱萍犹豫了一下,本想推辞,但撑不住陈坚和熙凤姐的红脸白脸齐飞,只得答应,周莹自然随大流,结果两个托关系走后门进入基建综合室的哥们,婉拒了,呵,很明显的投名状嘛,赵甲第立即懂了,敢情是副处们麾下的蚂蚱。让韩道德把晚饭聚餐定在金玲珑,孪生餐厅玉玲珑饭菜稍贵,档次稍高,但赵甲第否定了。朱萍有辆二十来万的私家车,钱老,周莹和戚玉霞都被拉,赵甲第和陈坚几个叫了辆出租车,可能是朱萍开车太稳妥,反而是赵甲第先到餐厅,孔有鸣单独赴约,饭桌点菜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体力活,赵甲第干脆就让孔处长来做,菜点完了,十二个,加点心肯定够吃,接下来就是酒水了,戚玉霞唯恐天下不乱,说喝白的,钱老言简意赅,一个字:好。一直翻看杂志的朱萍抬头玩味看了眼赵甲第,赵甲第憨憨笑道那就先来两瓶茅台?干脆把第一个月工资透支干净好了,省得心疼。孔有鸣玩笑道要不帮你报销?赵甲第摇头道不用不用,这多没诚意。赵甲第点完酒,光明正大“幽怨”对戚玉霞说道戚姐,等下非找你拼酒,戚姐可不许摆架子。戚玉霞娇笑道小赵就知道拣软柿子捏,我不就让你破费了两瓶茅台嘛,就记恨姐了?有本事找钱老拼酒去!陈坚瞥了眼戚玉霞远超杭州女人平均水准的胸部,嘿嘿道戚姐,软柿子?钱老语不惊人死不休:小戚可不软。结果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就暖和热络起来。孔有鸣见缝插针再次给赵甲第介绍了一下桌的下属,这次就没那么官方刻板了,赵甲第这才得知钱老孙子是北大高材生,从杭二中保送进去的,结果第一个学期就拿了系第一,朱萍丈夫是意大利某一流外企的高管,周莹爷爷与某太极拳名家据说是世交,章均理是计算机高手,经常剪辑一些恶搞视频,点击率都不错,喝酒吃菜,层出不穷的冷笑话荤段子满桌子乱飞,穿插一些无伤大雅的互相拆台或者捧场,赵甲第这时才有一种好不容易融入这个小圈子的感觉,赵甲第说到做到,拿酒拼了两圈,两瓶茅台被他喝掉一半,钱老海量,明显没有尽兴,赵甲第在孔有鸣的眼神授意下又加了一瓶茅台,桌女性包括周莹酒量都不俗,但跟赵甲第的关系没好到那个份,客套喝了点就不再举杯,一伙人酒足饭饱,赵甲第借尿遁的机会偷偷买单,回来的时候女人都在吃点心,陈坚给孔处长递了根饭后烟,坐的是无烟区,但估计服务员看在三瓶茅台的面子,没有计较,自称人肉g和杭州百事通的戚玉霞说楼有ktv,提议去嚎一下,陈坚附和,孔有鸣说有点事,得先离开,朱萍也给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要送周莹回去,戚玉霞见没人,最后干脆就散了,杭州查酒驾极严,有私家车的只能找人代驾,然后顺路的乘坐一辆出租车,结果只剩下红面关公的赵甲第孤家寡人站在街边,喝酒伤面的好处就是可以提高台面的酒品,赵甲第自认一顿饭下来没有大纰漏,饭桌,同事们有问必答,不矫情,大气,有一说一,现在办公室都知道他是河北t市人,家里做点生意,高考“发挥失常”,大学是在海读的二本,大学里“知耻而后勇”,“侥幸”拿下国考第一,喜欢杭州,才来的浙江省发改委。赵甲第等所有人坐车走远,这才把开刺眼宾利的韩道德召唤出来,准备先回发改委附近把自行车领到,再骑回去,乘坐敞篷宾利去开一辆加锁才一百块出头的自行车,这也太td给富二代同行们丢人现眼了。赵甲第坐逼仄狭窄的副驾驶席,跑车几乎都是如此,舒服的只有开车享受驾车快感,坐边的纯属遭罪,赵甲第一直很佩服那些找男炮开跑车的女孩,小娇臀不难受吗?韩道德不知道从哪里给赵甲第准备了一杯解酒热茶,行驶到一座天桥下,似乎有一起交通事故,赵甲第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肇事者,皱了皱眉头,让韩道德开出几百米距离后靠边停下,独自走过去,是朱萍的本田雅阁跟一部黄色兰博基尼追尾了,旁边还有一辆保时捷卡宴在摇旗呐喊,交警在那里调停,赵甲第摸出一根烟,抽完烟,了解了个大概,兰博基尼遇到了开卡宴的朋,来个毫无征兆的违规急停,结果本田雅阁不幸追尾,似乎一开始没有大状况,财大气粗的兰博基尼自觉理亏,就阔气地没想要让找人代驾的朱萍赔钱,但可能是朱萍锱铢必较的脾气头,加雅阁车头受损不小,很是心疼,说了些很冲的气话,约莫是些纲线到道德层面的东西,体制内的人嘛,可以理解,结果官圈和富圈的天然冲突就爆发了,两批五六个富二代开始群起而攻之,言辞尖酸,不带重复的,起先只是拿朱萍的本田车说事,阴阳怪气说呦,本田?日本车,好了不起,阿姨你不会嫁了个日本佬?诸如此类,以朱萍的脾气性格当然忍受不住挑衅,再后来,由于代驾男人的怯弱,加周莹毫无实质意义的帮腔,朱萍成了孤军奋战,富二代那边就更跳了,骂朱萍是卖b的,而且一晚都没几百块,更有甚者,兰博基尼司机青年从钱包抽出一叠钱,搁在本田雅阁车头,嘿嘿阴笑道记起来了,哥前天跟阿姨炮了一回,忘了给钱,这就补。连交警都听不下去,但无可奈何,掺和这趟浑水,明摆着没好果子吃。前两年出了那档子乌烟瘴气的事,杭州开好车尤其是嗜好改装车的富二代低调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这种普通追尾事故,真没谁愿意搭理。朱萍被气得身体颤抖,打了个电话,但看情形,没有什么效果,周莹则不争气地哭起来,那帮年轻男女愈发得意,哈哈笑道喊人,阿姨你尽管喊,把省长省委记喊过来都没用,咱们是大大滴良民,总不能把我们都拉去枪毙了,如果能,也算阿姨你牛b大发了。
赵甲第嘀咕了一声这群二百五,给韩道德打了个电话,然后径直走过去,护在朱萍和周莹身前,直视那帮兔崽子,平静道:“赔钱,闭嘴。”
开卡宴的年轻男人怪叫道:“你是这位阿姨的儿子还是姘头?”
赵甲第冷笑道:“我是你爹,刚才你妈就在你爹车里吃你二爹。”
那青年先审时度势掂量了一下赵甲第身手,看着不高不壮,至于从头到脚的服饰,就更不入法眼了,这才一拳砸出,还不忘对交警说道这可是他先骂人的。交警翻了个白眼,心底对赵甲第极为顺眼,只觉得这句话说得爽气,解恨。对交警来说,最棘手和憎恶官二代富二代的无理取闹,很多时候犯了事都理直气壮,他去年跟同事在下沙大学城那边查酒驾,结果几乎演了一场警匪片里的经典长镜头,三部警车追了整整半个钟头才堵下来,结果他妈的年轻人嬉皮笑脸一个电话就把事情摆平了。赵甲第在朱萍和周莹的瞠目结舌中一记寸踢就把那个二百五给踹飞出去好几米,这才是前戏,只见一辆牌照挂了四个而且国内尚未出售的宾利敞篷气势如虹冲杀过来,直接撞到兰博基尼腰部,这还不够,加足马力,把兰博基尼给横撞到街边,靠在卡宴仍不肯罢休,宾利,兰博基尼,卡宴,就这样纠缠在一起,摆出了不死不休的骇人驾驶,把富二代们给看得呆若木鸡,这是玩得哪一出?早听说杭城有一部宾利敞篷很罕见,挂海牌照,经常往梅灵北路那边跑,但圈里人都说不认识,应该是外地公子哥的玩物,不曾想今天不仅见到了庐山真面目,还给撞了!始终云淡风轻的赵甲第阴森森笑道:“好不好玩?想玩,我们就继续。这次换你们把省长省委记喊来主持公道好了。”
“我真给你喊来信不信?”其中一个富二代中唯一没有对朱萍落井下石的女孩寒着面说道。
“好,我等你。”赵甲第干脆道。
“她爸是警备司令部的……”坐兰博基尼副驾驶席的青年嚷道。
“闭嘴。”女孩打断道。
青年噤若寒蝉,果真不敢说话了。
原来她才是主心骨。
赵甲第依然没什么神情变化,倒是朱萍示弱了,扯了扯赵甲第的衣服,摇摇头。
交警无语了,看了看交缠在一起的三部豪车,敢情还是神仙打架了?
赵甲第问道:“怎么说?要不你们先搬爹搬靠山,我留下,让我姐先走?”
朱萍愣了一下。
女孩冷笑道:“你倒是仗义,行啊,我们就不堵在这里妨碍交通了,各回各家各找爹妈,但前提是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真实的,有空请你喝茶。”
说到喝茶,女孩格外加重了语调,听着有些渗人。
赵甲第给出姓名和手机号,眯眼道:“接下来该你了。”
这次是所有人都愣住。
女孩也果决,二话不说报姓名和号码,叫阮青国,很男性化的名字。
本田雅阁的代驾很滑稽地脚底抹油开溜了。
事故告一段落,朱萍带着仓皇无措的周莹率先离开,都没有跟赵甲第说一声谢谢。“等着。”兰博基尼和卡宴在等到一部军车后陆续离开,留下这么句话。阮青国坐军车,看了一眼正递烟给交警的赵甲第,眼神阴沉中带着一抹复杂。
韩狗腿看着扬尘而去的军车,轻声道:“大少爷,今天这事儿不值当啊,您那两女同事太不地道了。”
赵甲第笑道:“世哪里来的那么多女侠,习惯就好。”
第32章 远处看风景
? 修车的事情自然而然交给韩大狗腿,这个显老的男人永远是我做不来大事壮举但永远不会被小事难倒的态度,赵太祖给他的天大“赏赐”,也被这种不求进的狗屎态度给扼杀。
赵甲第骑自行车后没有急着回小区,而是绕了半个西湖后再悠哉游哉前往梅灵北路,对于性格散淡的良民来说,杭州的确是个最适合虚度光阴的城市,当然最好是有房有车,否则会被这里的房价物价给逼疯,赵甲第在中途买了三本杂志,两本财经类,一本八卦,在马尾辫一手打造徽派建筑风格的公司天台坐下后,借着灯光阅读,之所以购买这三本以前的哦偶不常临幸的杂志,是因为三个封面标题都很吸引眼球。
前两者一个是《锦朝,未来的百年新帝国?》,另一个更加断言:《王朝崛起!》,副标题则是《年轻的武则天》,配合有一幅极其震撼人心的封面图案:走廊中,一群商业浮沉几十载的大佬巨鳄靠左,一群在新锦朝中位的中青代精英翘楚,居中则是一身黑色得体职业装的年轻女子,一同走向会议室,属于一幅难得拍摄到的新帝国高层集体正面照,如此一来,将那名神情从容的漂亮女子衬托得格外彪悍强势。
赵甲第随手翻了几篇有关锦朝的报道,清一色歌功颂德,大唱赞歌,局内明眼人可以看出不少水分,但对看热闹的外行来说,那些激动人心的感性文字已经足够满足求知欲和偷窥欲,不管如何,赵三金是公认走政府路线的鼻祖级枭雄,齐冬草在废墟创立锦朝后,似乎继承了衣钵,并未如外界想象那般来个急转弯,过渡很平稳,简直就是稳到匪夷所思的境界,海水淡化项目在她亲自监督下运作良好,光是去视察工作的副国级大员就有两位,间隔不到半年,杂志透露内幕说市路演都将由这位武则天亲自操刀,怎么看都让人心潮澎湃。
赵甲第放下这两本这期借旧金海新锦朝东风销量破新高的杂志,拿起那本八卦,是北京香港马会会所偷拍到陈皇妃跟某神秘男子“密会”的照片,陈皇妃与金海以及赵太祖的关系千丝万缕,现在灰金帝国倒塌,难免让人以为这位清高的文艺片女皇要另觅新欢高枝了,赵甲第看到那名男子的侧面,哑然失笑,是叔叔辈的杨丰,根正苗红的红色子弟,次在长安俱乐部故意扮黑脸给初出茅庐的“侄子”赵甲第泼过冷水,用心良苦,对于他和陈皇妃的关系,赵甲第知道真相,杨丰是个很有独到品位的影迷,许多陈皇妃叫好却不叫卖的小众文艺片,都是他掏的腰包,还很恶趣味地偷偷在字幕挂了制片人的头衔,这位大叔对陈皇妃的好感点到即止,发乎情止乎礼,真要发生点什么,几百年前就发生了,赵甲第津津有味看着看似振振有词其实胡说八道的报道,只觉得有趣,像极了初中时代看那本10元一本的《茶余饭后》,赵甲第突然记起手机里就有陈皇妃的手机号码,掏出来发了条短信:在看你的绯闻八卦。
可惜消息石沉大海,于是赵甲第打开手提电脑,这里无线网信号不好才是怪事,他最近都在用代理一个域名是的网站,只要一有空就能耗两三个钟头,这对追求效率的赵甲第来说是件很罕见的事情,ldeter《古老天气》是一个类似早期GlxyZ的网站,气象爱好者可以帮助网站研究人员梳理数据,翻译旧体字,这个自成体系的小世界收录了4000多本航海日志,包含英国皇家海军23艘舰艇。李枝锦是它的死忠,浸了两年多,而且她与一般人不同,没有挑选那些名舰作为研究对象,而是选择了不为人知的”毛地黄号”,从1921年抄录到1923年的日志,完成了6千多条日志词目的采集翻译,头衔一步一步从军校实习生到海军尉,可在赵甲第帮忙接手前她仍然只是“毛地黄号”自愿者排名的第9,赵甲第给她做枪后,势如破竹,一举成为最终头衔的舰长,所有排名也挤入了前十,赵甲第除了帮她“作弊”冲榜,自己也把研究某艘不著名舰艇当作目前最大的兴趣爱好,两人现在聊天都绕不开这个,估计外人听见对话都要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赵甲第花了一个钟头在古老天气的航海日志,被陈皇妃的回复短信打断,这才收手,她那条姗姗来迟的回复牛头不对马嘴:知道在北京发生了很多事,看得到一点,猜得到一些,很佩服你。赵甲第回复了一个问号。她这次很快就给出回应:站在远处看风景,很好。赵甲第无言以对,干脆就把手机放在一边,登录qq,已经养成定期去看李枝锦签名的习惯,果然,又换了,还是一贯的神经质:女人其实没有多少次大姨妈可以来,所以每来一次,姐就伤感一次。
赵甲第看她头像是离线状态,那就是真的离线了,因为李枝锦从不隐身,美其名曰本人游走江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躺着不怕讨债,赵甲第其实很想问问看她手的私募做得如何,因为不管赚赔,她的这个“即兴作品”都不会付诸于报道,只能当面问询才有结果。一如赵太祖即便入狱,除了一本《灰色帝国》,没有任何杂志报纸透露哪怕一个字,这个潜台词就是事情棘手,但远没有到不可掌控的凄凉境地,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这条虫死没死都得两说。李檀餐桌说到个类似例子,某地级市一家独大,一个家族几乎囊括了政法委各个要职,因为一件小丑闻被政敌曝光到凤凰网,结果当天凤凰网那边就火速撤销了报道,在主页留下一片扎眼的空白,这就是学者吴思贡献给老百姓并且得到无数共鸣的“潜规则”一词。赵甲第站起身,靠在栏杆抽烟,袁树不在这里,近期在带着团队往外跑,实地考察,赵甲第深信不疑马尾辫的潜力是无限,但她暂时的短板是金融领域的宏观视野,这种类似嗅觉的资本,急不来,得磨,得慢慢熬,赵甲第甚至做好了替她交学费的准备,现在私募对他而言,连摇钱树都算不,奶奶遗留下的东西,就房子一项,就能让沿海一线富二代嫉妒得吐血三升,已经浮出水面的北京四进四合院和杭州青龙山庄,只是冰山一角,现在的赵八两,学会了收起那些无谓的狗屁骄傲。
赵甲第抬头望着比起北京要清澈许多的夜空,深呼吸一口,将烟头远远弹出一个弧线。刚准备收起杂志电脑下楼,李檀打来电话,说是让他明天下午请个假,一起去个地方。再多,李檀便没有透露只字片语,哑谜一般,这让赵甲第好奇无比,需要专门让自己请假?什么地方,见什么人?
赵甲第带着疑问慢悠悠回到世贸丽晶,暗中有魏锋和田图斐保驾护航,赵甲第不担心被白天冲突牵引出来的富二代打击报复,但是在小区楼下看到了一个绝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身影,让赵甲第意识到事情没想象中那般简单,这就如同以前在弈城炸雷,今天把某个面瘫男给炸出来了,杨策,武力值丝毫不逊色芳姐蝈蝈的家伙,此时正站在花坛边,直视赵甲第,开门见山说道有人通过省国安局在查你,今天是第二批,两次都被卡在某个环节,你注意点。赵甲第呵呵笑道好大的手笔,第一批我知道,是章东风,第二批我也知道,是阮青国那个丫头后边的人。杨策的臭脸色一千年都是古井不波,缓慢说道别让蔡姐替你收拾烂摊子,这样不好。赵甲第只是微笑,让杨策一阵莫名其妙,赵甲第率先走入大楼,喊道小六,打赢这场架。
杨策看了眼赵甲第的背影,再转头看着挂着一脸憨傻乐呵的魁梧青年,这让杨策有点误贼船的感觉,好家伙,真记仇,海黄浦江那次被自己朝太阳穴敲了一记,就等着今天讨回去了?杨策扭了扭脖子,吐出一口浊气,终于露出一个笑脸,这辈子除了半师半父的那个男人,他杨策怕过谁?!
给杨策下绊子的赵甲第火速赶到房间阳台,叼烟看着楼下千载难逢的高手火拼,过瘾,时间不长,准确来说是极短,才三分钟不到,黄凤图老爷子一手调教出来的田图斐走大江大河的刚猛路子,把先天优势发挥到极致,这种熊罴体魄,只要不是要害,扛了两枪后一旦近身照样能把对话捏死,杨策与深藏不露的蔡姨一样走内外兼修路子,童年时代开始以后的整整二十年,除了练武还是练武,真正做成了一名武夫,田图斐与他相比,似乎欠缺了一点火候,最终落了个下风,但要说输了,也不尽然,杨策收手后,仰头朝赵甲第骂了个词语,赵甲第大致看清楚口型后回骂了个操,但没敢大声,田图斐抖了抖手腕,还是傻笑,杨策骂人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是王八蛋三个字。
杨策车后给赵甲第打了电话,语气有些古怪,出奇的沉重:赵鑫跟蔡姐提了句,想把刚和我打了一架的家伙送进军队,没有部队番号,蔡姐运作了很久,但黄老爷子没开口,说这件事情问你。事先说明,这个名额花了蔡姐很多资源,如果你答应,可能好几年都别想见到田图斐了。赵甲第聪明,而且直觉敏锐,轻声问道真有这样的部队?杨策犹豫了一下,说道电话里不多说,我只能说,有。以后你可以问蔡姐。赵甲第哦了一声,道、这事情问我没用,还得问小六自己。杨策对这件事情似乎重视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下车把手机递给田图斐,赵甲第斟酌了一下,把大概意思尽量简明扼要说给小六,后者直爽说不去,让赵甲第忍俊不禁,但田图斐想了想,询问能不能打电话问问韩叔,结果赵甲第一个电话过去,正盯着修车的韩道德跳脚道去!不去就抽死小六。结果顶天的大事,就这么几个电话来回中给敲定了,田图斐直接坐进杨策的车,彻底人间蒸发了整整五年,五年后,变成黑炭一块的小六肩的杠和星堪称恐怖,恐怕说给李檀听都要直摇头。当时赵甲第只当是交给小六一个机遇,没有深思,那个世界,离正常人过于遥远,以至于赵甲第早先一直当作天方夜谭,第一次还是从老杨的姑姑杨定波嘴里听到,那个穿军装后异常英姿飒爽的高挑娘们,是赵甲第在内一帮牲口的意淫对象,连商雀都坦白对杨定波有念想,要知道她可不是文职,而是正二八经的军人。韩道德似乎记起小六一走,大少爷身边就少了体己顺手的金牌保镖,马就有些后悔,忐忑给赵甲第打了个电话,赵甲第笑道没事,魏锋短时间内都留在杭州。
韩道德这才如释重负,跟魏锋是这一年才熟稔起来,印象不差。
赵甲第回到房,在黑板写下两个名字,阮青国,阮红邦。
第33章 小门道大学问
? 第二天班,周莹完全不敢正视赵甲第,让他哭笑不得,怎么反过来像是周莹嫖了自己没付嫖资后很是心虚?已为人妇的朱萍要老道许多,仿佛对昨天的事情已经失忆,在办公室,她还是那个瞧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女人,永远是不苟言笑的大家闺秀。赵甲第很中意朱萍这种行事风格,起码不扭捏,周莹到底还是嫩了点,这是因为毕竟没在官场大染缸修炼多久,以后受朱萍的耳濡目染,大概会成为第二个朱萍,相信周莹会坚信这是近朱者赤而非近墨者黑。中午赵甲第跟孔有鸣请假,没细说,只是解释去省政府李秘那边拿点东西,孔有鸣也没细问,给赵甲第批了半天病假,赵甲第离开办公室前,被孔有鸣喊住,从柜子里拿了筒装的半斤茶叶,说是一个姓许的朋拖他转送给李秘喝喝看。赵甲第对茶叶是被身边人士给硬生生熏陶成半行家的,出了发改委,骑自行车前一看标签,乖乖,金骏眉,单芽红茶,这茶叶产于武夷山桐木关,是这两年才冒尖的新生儿,没任何历史渊源,跟龙井茶这类老牌名茶相比,属于剑走偏锋的“旁门”,但在茶叶江湖却是风生水起,如今一斤茶叶轻松破万,看情形还会继续飙高,赵甲第没喝过,但黄芳菲是炒茶高手,这个“炒”当然意味深长,所以赵甲第对金骏眉并不陌生。到了省府广场,赵甲第拎着不起眼的袋子,给李檀打电话说到了。坐进奥迪,李檀亲自开车,坐副驾驶席的赵甲第把半斤金骏眉交给李檀,后者纳闷问道你这是唱得哪出?赵甲第嘿嘿道我们孔处长说是一个姓许的请您喝喝看。李檀心中了然,轻轻一笑,原本想搁在一边,他对红茶不感兴趣,这茶不喝,但也不至于送回去,那未免过于打脸,孔有鸣嘴里姓许的,是一个温州商人,想在内蒙古一个由浙江省牵头的项目外包一项份额,他所控的企业实力不差,但资历较浅,按理说怎么都轮不到,在杭州蹲了一个月,天天请客吃饭,不知怎么就关系辗转找到了李檀,李檀因为一个所有人都没留意的小细节,没有搭理这个其实口碑不错的温商,李檀看人看事,一直走旁门左道,比这金骏眉还要偏锋,当然,姓许的温商也不是希冀着一盒茶叶就打通李檀这尊大菩萨的关节,但假如李檀收下,不管心思态度如何,那就都跟不收有质的区别了,6驶出省府路,前往天目山路,等红灯的时候,李檀闲来无事,重新拿起那罐茶叶,打开后捏起一小撮,先看再嗅,抬头后问道:“这个包装是一斤八千的价格,你猜猜这里半斤能卖多少?”
听去是个很白痴的问题,但从李檀嘴里说出,赵甲第就不敢掉以轻心了,人事关系,可不是加减乘除这么直线条的,试探性回答道:“一万?”
李檀笑道:“这里头的金骏眉不仅跟包装不符,而且跟市面所有的都不一样,有价无市,你去一个懂茶的面前喊价三万,他都觉得赚到了。”
赵甲第啧啧道:“送礼都送出门道了。”
李檀盖后丢给赵甲第,“送你了。”
看到赵甲第这兔崽子还有点不情不愿的模样,李檀气笑道:“别人是削尖了脑袋给我送东西,你小子拿了我送的东西还觉得麻烦了?”
赵甲第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我家里自己的茶叶都喝不完。”
李檀不理睬这一茬,轻轻道:“这东西不是白送的,你回头把你家的茶叶随便挑出半斤,记得挑相对便宜普通的,送给孔有鸣,交给他的时候什么都不要说。”
赵甲第愣了一下,小声问道:“李哥,你同意给姓许的牵线搭桥啦?我实现说明,可别因为我半天假就把你的规矩坏了。到时候万一出了破烂事情,我岂不是要被你骂死!”
李檀笑道:“你还没这个本事,别人低眉顺眼送礼,你不收,不搭理,人家还不会多想,可收下了,却不给任何回应,谁都不是没半点脾气的泥菩萨,就说那个姓许的,在温州那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是不能把我真的怎么样,可你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在朋圈闲聊的时候说一句姓李的家伙不地道,太傲气,久而久之,再来姓王的姓邓的,口碑也就没了。我回送半斤茶叶,你不懂什么意思,孔有鸣和姓许的老油条都懂,这事儿我不帮忙,但好歹算是混了个熟脸,对姓许的来说,这趟杭州可能就算没全部白来,这话说的是实话,不是我摆谱。如果姓许的再聪明点,下次就是直接登门拜访了,而不是让孔有鸣转送茶叶了。至于为什么我不帮,呵,别说半斤茶叶,就是半吨,只要你这个人不对我的胃口,还真敲不开我的门。所以,如果以后姓许的请你吃喝,你尽管点最好最贵的,你越这样,他越放心。但任何能折现的东西,你都不能碰,哪怕是一张油卡,都不能要,如果姓许的不识趣,想拖你下水,你马跟我打招呼,我让他以后都别想在这边混,这是原则问题,别觉得李哥小题大作。”
赵甲第感慨道:“这回是受教了。”
李檀平静道:“以后有得你学,慢慢来就是。甲第,我可能以后都帮不了你大忙,但起码在我眼皮底下,别想有谁把你带到歪路去。”
赵甲第欲言又止。
李檀语气突然萧索起来,望了眼窗外,自嘲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把你往余杭这边拉,现在跟你透底好了,我要去省二监和省四监看望两个朋,其实我最好的朋不在这里,在省一监,不过九三年就搬到衢州市那边,他刚好是九三年进的省一监,现在都还没出来,省二监那个,零七年进的,判了十五年,省四监的稍微好点,六年,一个栽在女人身,其余两个都是败给一样东西,钱。我和他们都是差不多时候一起进的体制,除了省第一监狱那位,其余两个都坐到了正厅级位置,只要不出事,弄个副省部级很轻松,至于呆在省一监的,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天才,他对经济领域的大势预判,简直就像是未卜先知,你像他,所以我尤其不希望你犯错。除了这三位我每年都要去探望的朋,其实省内所有省级监狱都有我认识的,可能是风光时很风光落难时很凄凉的同事,也可能是跟我曾经你死我亡过的政敌对手,这大抵就是世事了。说来好笑,那三个混蛋每次见面都嚷着啥时候轮到我也进去,可以凑一桌麻将了,可惜我有他们做榜样,一直没遂他们的心愿。”
位于临平镇的省二监风景旖旎,不太像印象中阴气森森的监狱。
有李檀亲自安排,赵甲第这个外人想进去并不难,何况他们要探监的落马官员早已不是敏感角色。彻底进了局子,这对官员来说基本就算政治生命走到了尽头,跟学问深厚的一般官员问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在省二监被判十五年的那位出事前是某局的一把手,本来都要提了,省组织部都几乎通过,前途一片看好,因此被请去喝茶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不是坦白从宽,而是自杀,倒不是全部因为仕途的终结,而是光鲜了半辈子,落差太大,活着就像苟且偷生,后来是李檀谈心了一次,才让他醍醐灌顶,一下子转过弯,再不寻死。今天见到赵甲第,那位大叔很是健谈,口若悬河,头头是道,一点都没有跟外面的世界脱节,针砭世事,俱是有的放矢,在李檀和家族的秘密操作下,判了十五年,零七年进的,但再过两三年就可以出去,大叔戏言出去后要和赵甲第较量一下乒乓球。在省四监,赵甲第对李檀的了解更深一层,不是李檀发表了什么言论,而是通过云淡风轻的温和言谈,赵甲第得知那个人竟然就是车李檀所说的那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官场对手,落马以前,两人一同提的处级,一同进的省委党校,一同竞争过某个位置,升曲线如出一辙,甚至他一度稳压了李檀一头,如果不是黄记当时死保李檀,李檀就要心灰意冷重回地方市,哪里还会有现在野望于京城的李大秘?大叔最后说了一句很让赵甲第极为感触的话:“得势的时候,谁都在对你笑,瞧着很殷勤,但都是假的。失势的时候,还是谁都在对你笑,带着冷,但终于都是真的了。”
出了省四监,李檀叹气道:“有机会带你去一次衢州。”
赵甲第点头道:“好。”
李檀没有驱车直接回去,而是开到了西溪湿地,湿地中心地带一个岛有个半会所性质的地方,没预约别想进去,李檀带赵甲第了岛,赵甲第笑着说这要是独栋私人宅院就好了,李檀没好气道那你得好好爬个四十年,运气好的话以后可以有这么个地方。赵甲第摇头道这可一点都没诱惑力。李檀打趣道差点忘了你小子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富二代了。赵甲第赶紧反驳道这话听着不顺耳,金钱视我如粪土还差不多,低调低调,跟领导您学的。李檀笑道那行啊,回去的时候你开车,没领导当司机的道理。
赵甲第和李檀在岛吃的晚饭,吃饭的时候担心问道:“李哥,你这么出来没问题?”
李檀哑然笑道:“别说省政府大楼,你去市政府大楼看一看,有几个市长是坐在办公室里的?真以为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鞠躬尽瘁?太无限拔高领导的思想境界了。”
赵甲第丢给李檀一根烟,是丢,不是递,而李檀也觉得理所当然,顺手就接过了,没有任何微词。
两人一同望向窗外近在咫尺的优美湖景,李檀吐出一个烟圈,轻声道:“人走茶凉是常态,可那个愿意陪冷宫人喝冷茶的人,才会被当作朋。哪天我要是进了局子,你小子就算是做个样子,也要每年来探望一次。”
赵甲第无奈道:“李哥,没你这么咒自己的。”
李檀哈哈一笑,眯眼道:“官场炒冷饭喝冷茶,可是大大的学问,一些个常态下百求不得的机缘福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撞了来,你想躲都躲不掉。”
对这句话,赵甲第深信不疑。
李檀能有今天大气象,谁敢说里头背后没有这份天道酬勤的福缘?
第34章 做大龙
? 周五下班,赵甲第下楼梯的时候接到死对头黄莺的电话,带话说家里请他吃饭,原本急着赶去海那边的赵甲第只好先跟老校长说明情况,到了再熟门熟路不过的省委大院,路碰到个在齐树根生日聚会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二十五六岁,穿一身l气质的无袖豹纹连衣裙,相貌中,气态却是不俗,富养金枝贵养玉叶,女孩确实是有个好家境更容易出彩,她提了两大袋东西,赵甲第就去帮忙提了一袋,送她到一栋别墅前,才交还东西,三四分钟路程中两人闲聊了点,赵甲第这才惊觉黄莺知道的事情基本这位官千金都知道了,例如高考英语零分,国考踩了狗屎运,会拉蹩脚的二胡,懂点走调的京剧,德语和俄语比英语强那么一丁点儿,女孩姓郑,单名丹,言谈婉约,大概是赵甲第长相无害,对这位天天往省委大院串门的传奇人物很没有戒心,如果不是得知赵甲第赶着往黄记家吃饭,她都要拉他进屋子喝茶。黄记已经大致内定下一届退居到人大,这辈子的顶点也就止步于此,老人曾与京城当下一位十八大后便要执掌国柄的大佬曾共事过,也曾与一位政治局委员一起跑过浙江境内11个省辖市,不仅对常人来说遥不可及,哪怕是赵甲第想到这个,都会一肚子狐疑钦佩敬畏。真正与黄记处久了,赵甲第才切身感受到所谓封疆大吏国器大员其实在生活中并不会如何显眼,言谈平淡,少有惊人语,也会津津乐道追一些生活剧,会被孙女拉着快乐大本营或者非诚勿扰,会毛遂自荐下厨做饭烧菜还得不到好评,会被家里晚辈念叨打趣一些个小毛病,比如此刻,饭桌黄记就被黄莺教育对九零后的理解太狭隘偏见,黄记也只得乖乖听着。在黄家有个规矩,官场政治的事,绝不说给孩子们听,不管是多大的八卦或者内幕,绝对不会有人提起,大概是想给黄莺这辈孩子对成人世界留个相对温暖的好印象,反正黄莺注定这一生都吃不了大苦,何必让她过早接触那些惊心动魄的阴暗面?
黄记今天兴致不错,亲手做了几道菜,给赵甲第分别夹了颗龙井虾仁和一块东坡肉,笑道:“甲第,这两道都是有名的杭帮菜,虾仁是我炒的,东坡肉是莺子捣鼓了两个多钟头才的桌,你给评评高低,这帮人都偏向莺子,今天就由你来主持公道,一锤定音。”
赵甲第仔细尝了尝,认真道:“虾仁更入味。”
本该大骂赵甲第没眼力劲没口福的黄莺出乎意料捧腹大笑,对爷爷说道:“让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看看,我厨艺就是比你精湛,才学了几天就把你比下去了,你啊,没天赋。”
原来虾仁才是黄莺的杰作。对于黄莺的口无遮拦,黄记并不生气,只是跟赵甲第相视一笑,这个问题,若换个问法,赵甲第十有**就要难堪了。大概是赢了爷爷,黄莺心情极佳,饭后和赵甲第一起
收拾碗筷,其实她没什么动作,都是赵甲第在那里娴熟倒腾,她象征性帮个忙而已,小声问道真是龙井虾仁好吃?赵甲第点了点头。黄莺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下次我们家里聚餐你也露两手?赵甲第笑道就不怕我盖过你的风头?黄莺大度道没事,主要是我可以趁机偷师,不用几次你就是本小姐手下败将了。赵甲第撇嘴道你哪来的自信,光是刀工一项,你就得闭关练个七八年才算勉强出师。黄莺横眉怒道警告你别打击我积极性啊,现在刀离我很近,小心一失手就把你给练了!赵甲第将碗筷整齐放进橱柜,瞪了一眼无法无天的黄莺,狠狠道你也就不是我妹妹,不然早被我吊起来打了,要不就是拖到角落扇两个耳光。黄莺冷哼一声,朝赵甲第小腿踹了一脚,没轻没重的,赵甲第倒抽一口冷气,赏了黄莺一个板栗,这辈子还没挨过打的黄莺暴走了,像只野性难驯的小猫,张牙舞爪,赵甲第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摸准了黄莺不会告状的性子,早就想教训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了,立马单手扣住她双手,另一只手在她额头使劲弹了一下。一时间,厨房硝烟四起,黄莺屡败屡战,直到她母亲进来洗水果,两人才作罢,心有灵犀地挤出笑脸帮忙,简直像是一对相敬如宾的恩爱小两口,让蒙在鼓里的黄莺母亲很是欣慰,等她一走,赵甲第和黄莺又开始捉对厮杀,结果黄莺闹腾了半天,猛然发现都是自己在挨揍,那个没风度没肚量的混蛋一点事儿都没有,顿生凄苦心,红了眼睛,直愣愣盯着赵甲第,杀手锏一出,赵甲第立即缴械投降,示弱道我让你踢一脚,不躲?黄莺没搭理,有梨花带雨的趋向了,赵甲第一咬牙道两脚!黄莺不愧是演技派,小脸蛋瞬间阳光灿烂,二话不说一脚就踹向赵甲第裆部,被吓出冷汗的赵甲第下意识伸手握住这条小竹叶青的腿,才发现根本没力道,纯粹吓人,刚松了口气,就怕突发状况给弄傻了,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黄记咳嗽了声,呵呵笑着离开,念着没看见没看见。赵甲第恶人先告状,怒道这下被你害惨了!本来满脸通红的黄莺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仍然保持金鸡独立不雅姿势地嚷道你好意思说?!赵甲第松开手,寻思着没被黄记乱棍打出门去实在是万幸了,是不是去解释一下?但又怕画蛇添足,以后都甭想登门了。看到赵甲第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黄莺杀人的心都有了,赵甲第心知此地不可久留,溜到一楼面朝花园的阳台,抽起一根烟,黄莺后脚跟,黄记暂时在楼房跟黄莺父亲例行公事地谈心,几位女性则在客厅看电视,都没有把赵甲第当外人,就不刻意客套招呼,现在很多时候访客敲门,都是就近的赵甲第去开门,省委大院这边逐渐都知道黄记家里有这么个姓赵的年轻人。赵甲第瞥了眼黄莺,这妮子最大的美德就是没过夜恩怨,最大的毛病也是如此,有仇绝对都要当日报仇,此时黄莺眼珠子贼溜溜打转,应该是在找趁手兵器给赵甲第致命一击,扫帚太轻,赵甲第皮糙肉厚,没杀伤力,红木椅太重,别没提起来就把自己小蛮腰给闪到,赵甲第赶紧好言相劝道黄莺,黄女侠,别折腾了行不行?再闹下去,我以后就真不敢来你家了。黄莺笑道这是好事啊,没你在,这家才清净。赵甲第摇了摇头,苦笑。黄莺放低声音道咋了?赵甲第认真道以后我单位里可能要加班,但每个周末肯定要板钉钉挤出时间去海,所以就不给你补课了,这么说你该高兴了?黄莺哦了一声,没有下文。
房里,谈话末尾,黄莺父亲黄建华有些担忧道:“莺子是不是对甲第有想法?”
黄记笑着反问道:“什么想法?”
黄建华无奈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呗,莺子才高一。”
似乎并不在意的黄记调侃道:“以前莺子跟树根走得近,也没见你这么杞人忧天。”黄建华摇头道:“莺子一直把树根当哥哥,我看得出来。爸,你看见莺子以前对哪个男孩这么针锋相对?我就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哪天再回过神,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黄记指了指儿子,道:“瞎担心。”
黄建华苦闷道:“爸,你怎么就这么笃定莺子会没事?”
黄记笑了笑,说了一句:“青春是一场躲不过的雷雨,淋点雨不是坏事,最多感冒几天,我们就别自作多情给孩子们撑伞了。我们当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就准你祸害别人家的闺女,不许别人来祸害你的姑娘啦?”
黄建华被父亲这句话给逗笑,心情好转嘿嘿道:“自己闺女总要护着点的嘛。”
黄记说道:“行了,这事情我来把关。”
说到赵甲第,自然绕不开千丝万缕的北京李家,李家老太爷,以及门下几乎足以自成体系的徐震,这位李家女婿,在浙江这边掀起的风浪已经淹死无数厅局级高干,黄记作为标签清晰的李家嫡系,这几年跟徐震明面一直是坚定盟关系,可内里,黄记对徐震的做法并不十分认同,私下交情泛泛,除了徐震空降浙江初期一年,两人曾经一起喝茶钓鱼几次,以后就极少碰头,但一有大动作,两人还是很默契,始终保持高度一致,外界都心知肚明徐震能有今天如日中天的风景,人事主要靠两个人,执掌政法委多年的黄记和某次战队中主动下了投名状的省委宋秘长,黄记退下来后,不出意外就是姓宋的顶,不再兼任秘长,而是升任省委排名第二的副记。宋现在的头号工作就是跟新位的李檀摆开楚河汉界你来我往,很是热闹,让省委省政府两大块过足了眼瘾。说来也巧,小鱼小虾的赵甲第在跟李檀从省四监到西溪湿地后,在岛撞见了这位浙江第一秘,而宋秘长身边跟着赵甲第更熟悉的一个男人,从海调过来的蔡枪,蔡言芝的亲弟弟。双方擦肩而过,没有任何寒暄言辞,倒是赵甲第和蔡枪这两位配角眼神有过隐晦交集。赵甲第记性很好,从李檀得知那位中年男人身份后,记起在VGE酒,姓宋的就在隔壁位置,当时就坐在方菲身边,赵甲第想着是否能从方菲那边获知点什么,知己知彼,不说胜,起码不用输得稀里糊涂一败涂地。赵甲第来杭州以后,还没联系过蔡枪,看来有必要私下一起喝个茶了。在赵甲第看来,宋之所以那般器重蔡枪,除了蔡本身能力好,相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蔡枪身后的蔡言芝,她能在海如鱼得水,当下甚至敢和陈家面对面叫板,其能量不容置喙,赵甲第甚至灵光闪现,该不会蔡枪有机会跟着宋杀一个回马枪,重回海,各自登一个新台阶?或者有没有可能宋的目标不是省委二号副记?而是?赵甲第在离岛坐船的时候,把这个想法说给李檀,后者盯着赵甲第看了半天,终于冒出一句:你小子开窍了,姓宋的现在火急火燎往北京那边跑,就是忙着运作这个,他跟我在这边斗,都是障眼法。赵甲第当场就嘀咕了一句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成精了。李檀一笑置之,似乎并不忌惮姓宋的。
整个周末,赵甲第都得老老实实呆在老校长家里开小灶,星期天下午临行前,吃过素淡晚饭,蒋世根突然把赵甲第喊到房,神情严肃,破天荒跟赵甲第要了一根烟,赵甲第没敢不给,老校长开门见山道:“我没去金海当独立董事,这事儿你知道?”
赵甲第点头道:“听赵三金说了。”
老校长吐出一个烟圈,缓缓道:“那你知不知道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
赵甲第摇头道:“没听过。”
老校长从桌抽出一本剪辑本,老人除了有几十年如一日阅读定时定量阅读报刊杂志的习惯,而且还养成了把有用信息剪贴到本子的习惯,翻到其中一页,丢给赵甲第,赵甲第接过来一看,看时间,差不多是《人民日报》十二三年前的一篇报道,有关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的简要说明,老校长轻声道再往后几页都是后几年的相关报道,篇幅不长,但余味绵长,你慢点看。赵甲第花了二十来分钟才看完,而老校长一口一口一根一根连着抽了五六根烟,一时间房烟雾弥漫,赵甲第合本子,对老校长提到的机构有了个清晰轮廓,这个囊括了央行行长副行长、财政部副主任、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证监会主席、保监会主席等金融界首脑的委员会对内规格奇高,对外却极为低调,简单来说,这个机构职责是综合分析宏观经济形势的基础,对一切有关货币政策的事情都要管。老校长掐灭烟头,轻声道:“委员会在一零年以前只设置一名专家委员,去年开始设置三名,分别是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长,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任期两年。要成为专家委员,付诸纸面的要求很高,从事金融行业工作10年以,非国家公务员,不在任何营利性质机构任职,等等,但真实标准更高,甲第,你算我的闭关弟子,你说说看我的长项是什么,别马屁,说实话。”
赵甲第毫不犹豫道:“比较经济学,制度经济学,转轨济学,您对于预算约束机制的研究是公认的国内第一人。”
老校长轻轻笑了笑,再度点燃一根烟,“一二年才换选,现在就有人跟我打招呼,说让我做好去中南海课的准备了。”
赵甲第试探性问道:“陈靖?”
老校长点点头。
赵甲第感叹道:“赵三金真能折腾。”
老校长靠着椅子,慢慢道:“按照规矩,下一任专家委员两个名额肯定会分配给北大清华,第三名候选人,就有无数人去争了。对了,赵甲第,你有没有听过《证券市场周刊》主办的‘远见杯’?”
赵甲第没想透这个有些离题的询问,他对财经圈内一小撮人自娱自乐的远见杯只是听说,并不熟悉,就诚实说道:“只知道这个圈内人的竞赛毁誉参半。”
老校长轻声道:“那你可以去详细了解一下,因为我准备明年把你推荐去参赛,这些年,我参加过四五次,但都没拿到好名次,一直是个心结。这个远见杯,弊端在于某种程度是在‘揣摩京城天听’,那些个拿捏准确统计部门心思的参赛者,容易胜出,加远见杯的规则设定与经济分析的远视初衷有冲突,所以很难服众。但我冷不丁一想,这不都是你这小子的长项嘛,收徒弟收徒弟,总得收出点好处,所以你小子给我打起精神,拿不下连续三年第一,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被震惊到的赵甲第苦着脸道:“老校长,没您这么收徒弟的!”
蒋世根没好气道:“去掉老字。”
赵甲第原本刚要递给老校长一根徒弟的孝敬烟,马放回烟盒。
老校长也不介意,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眯眼问道:“赵鑫大费周章把我忽悠进货币政策委员会的事,你觉得咋样?”
赵甲第脱口而出道:“好事啊。”
老校长等了半天后文,结果没了,忍不住笑道:“这就完了?”
赵甲第一脸理所当然回答道:“完了,要不然?”
老校长气笑道:“梁不正下梁歪。”
赵甲第威胁道:“到时候连续三年给您拿倒数第一,看您老脸放哪里放!”
老校长丢过去一本,赵甲第轻松接住。
一老一小同时扭头望向门口,在赵甲第看来,那个曼妙身影,愈发成熟可口了。
老校长过河拆桥道:“我还有点工作要做,甲第啊,你去陪谈乐下盘棋再走,她好不容易回趟家,你这个当学生的有点觉悟。”
客厅。
一副好棋墩,两盒棋子,黑白分明,坐着关系曾经比暧昧还要**如今却是形容陌路的一男一女。
与其是说下棋对弈,还不如说是赵甲第在教蒋谈乐下棋,循序渐进,不至于落了她的面子。
落子至中盘,蒋谈乐轻轻道:“你们走了一条好大的一条大龙。”
第35章 两个男人的握手
? 蒋谈乐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惨不忍睹,但这句横空出世的评点,让赵甲第记起她如今已经是人民大学的副教授,似乎选择了一条与老校长相同的道路:栽种桃李。赵甲第突然有些恍惚,没来由记起她当年在课堂的风采,尤其是现在每天练习抽空英语口语,总会偶尔想起操一口纯正英音的蒋老师。蒋谈乐看到棋盘对面的家伙在发呆,有些恼火,加棋局到了举棋不定的收官阶段,干脆也不落子,瞪着赵甲第,赵甲第抬头看见满脸杀机的美女老师,茫然道我惹你了?蒋谈乐一脸除了不屑还是不屑的嗤笑表情,赵甲第感到好笑,破罐子破摔调戏道蒋老师,听说海新开了一家皇后酒,我带你耍耍去?蒋谈乐尖酸道又管不住下半身了?赵甲第呵呵道谁管不住还不好说呢,对,蒋老师?蒋谈乐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来,赵甲第眼疾手快,轻轻挡下,吊儿郎当道贱货。蒋谈乐隐忍不发,吐出一句有本事你再大声说一遍?赵甲第低头收拾尚未结束的棋局,心中大石放下,这次赌赢了,有点精神分裂的蒋谈乐看去还好,没觉得自己精神分裂“痊愈”后我和我都过得很好。赵甲第把棋子都放进盒子后正经问道真不去酒纯洁地喝喝酒聊聊天?蒋谈乐摇头抿嘴坚决道没理由也没必要,我们以后反正就是不朋不再见。赵甲第撇撇嘴道这个挺难,难不成我以后每次来你家,你都躲着?这是你家还是我家?蒋谈乐皱眉道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魂不散,我辈子欠你的?赵甲第小声道听说你有男朋了?蒋谈乐破口大骂道哪个二百五说的?!赵甲第笑道蒋谈乐啊蒋谈乐,胸大无脑,随便一激将就被将军。蒋谈乐又甩出去一耳光,又被情理之中地拦住,除了增加点手跟手之间的亲密接触,毫无实质意义,赵甲第挑衅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能灌醉我,随你处置,但要你输了,同样后果自负。蒋谈乐挣扎着缩回手,冷笑道行啊,你就等着被老娘脱光衣服丢在马路边。赵甲第起身道这话真符合蒋老师的为人师表,听着就暖心。两人一起出了门坐进那辆红色奔驰跑车,赵甲第丢给蒋谈乐一根烟,一起前往当下海最有范儿的皇后酒。
赵甲第拿起座位一本英文版诗集,是艾略特的代表作长诗《荒原》,翻了几页,便没了兴趣,喃喃道真心看不懂啊。
蒋谈乐打击道就你那点寒碜的文学修养能看懂什么?你也就只在一亩三分地有点成绩。
赵甲第乐呵呵道能得到蒋老师的认可,很忐忑,但同时充满了对未来的激情,感谢蒋老师。
“呦,才进体制没几天,你还嘴贫皮厚瘾了?啥时候贪污受贿包二奶小蜜?哪天进了局子,蒋老师心情好的话就去瞅瞅,说不定以后在人大课就把你当反面典型了。”
“贱货,别乌鸦嘴了行不行?诅咒我完蛋你有快感?”
“当然,比**爽多了。”
“那我现在只能对你蛋蛋一笑,解释一下,是鸟蛋的蛋。”
奔驰lk开始作孽地型前进。
赵甲第在那里自言自语,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你碎碎念什么?”
“嘛呢叭咪吽。”
“啥?”
“加一个唵,就是六字真言。”
“脑子有病。”
“被神经病说有病,特别有成就感。哦,记起来了,写《嚎叫》的那位垮掉之父教育过我们别把疯狂藏起来。”
“连艾伦金斯伯格都知道,行啊,赵甲第,现在越来越有文化了。”
“亚美尼亚,你何时才变得像天使那般模样?你何时才会脱去身的衣裳?你何时才透过坟墓看看自己的尊容?你何时才不辜负千万托洛茨基信徒对你的信仰?”
“啧啧,这口美音真像那么回事,啥时候开始偷偷捡起英语口语的?你最近目标猎物里有英语系的无知少女?”
“蒋老师,您好歹是人民大学的副教授,有点思想境界好不好?”
“有思想境界会被你给日了?”
“别逼我,我一般情况下面对美色都是不卑不亢,但逼急了,别说只卑不亢,就是不卑只亢都有可能,小心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
“只卑不亢就算了,你这种没品没德的无良富二代也就只会不卑只亢了。逼急了?谁的b急了?你有?给我瞧瞧?”
“算你狠!”
到了人声鼎沸的皇后酒,被憋出一肚子气的赵甲第直接点了三瓶红的,连水果点心都没要,而且红酒不勾兑任何饮料,面对面坐下,一人一口气一玻璃杯,不共戴天的架势。结果各自一瓶半过后,蒋谈乐就酒疯了,六七大杯下腹后就一副要山捉龙下海抓鲸的疯癫作态,估摸着满脑子只剩下眼前王八蛋是个王八蛋的认知,至于为什么是王八蛋怎么个王八蛋了都给忘得一干二净,赵甲第还好,都没去吐,贱货蒋闹腾了一会儿,全身乏力了,就把脸贴在桌面玩酒杯,因为酒生意太好,好到让同行吐血,他们来得不晚都只能坐视野狭窄的两人座,赵甲第看着蒋谈乐在那里像个淘气孩子自娱自乐,抽出一根烟,负责帮忙把即将掉出桌面的玻璃杯拿还给她。隔壁桌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平头,一身很清爽的打扮,T恤搭配西装裤,穿着双不如何扎眼的皮鞋,有着酒男人不该有的清澈眼神,他只要了瓶最普通的长城干红,在最新海夜生活潮流标杆的qeen里显得十分不了档次,要换作一般寻欢作乐的单身男子,不点瓶几千半万的红酒都不好意思跟周围的妹子打招呼,这就像酒外头你好意思停一辆本田去跟几百万的跑车当邻居?这叫自取其辱啊。如今的夜场女子,个个练就了比孙猴子还毒辣的火眼金睛,一块表一条皮带,小小的细节信息,就能精准估算出男人身价了,在欢场行走江湖,不流行装b那一套,太耗时,在效率为王的夜店江湖,一夜情成功率几乎为零,所以不管是刚出师门的雏鸟,还是老谋深算的老鸟,个个都恨不得自己是一剑西来的西风吹雪,少有耐得住寂寞的绝顶高手。赵甲第抽烟,蒋谈乐也跟着抽,很快就一包空荡,赵甲第刚招手准备跟服务员随便弄包烟,发现对面男人适时江湖救急过来一包苏烟,这烟不跌价也不嚣张,赵甲第本来不抽来路不明的烟,但看着那人的气态,鬼使神差就点了根,但没给蒋谈乐,想把烟还回去,那男人指了指桌面一包烟,示意不用。服务员喊来了,赵甲第看借烟的男人一瓶酒也差不多喝完,就投桃报李地帮他再点了一瓶长城干红,礼尚往来,那人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矫情。此时,酒猛然寂静下去,一个青春无限的马尾辫女孩唱起了一首许多浸染夜场无数年肯定没有听过的歌曲,《春天的花恁拢无开》,天籁空灵,赵甲第瞥了一眼,觉得自家马尾辫校花一样优秀,而且袁树注定是要一骑绝尘的,所以赵甲第不需要去羡慕谁。
赵甲第低头忙着照顾醉眼朦胧的蒋谈乐,所以没有看见男人的眼神,以及驻唱女孩的某个视线,只是耳边传来不小声的窃窃私语,大概意思很有趣,原来那女孩不是普通的暖场女生,而是这家酒的女老板,听到重磅内幕赵甲第这才重新抬头看了眼,原来是位女英雄啊,搁在武侠,那可就是江湖一出道便技惊四座名动一方的仙子角色了,蒋谈乐不凑巧看到赵甲第抬头的瞬间,在桌面下猛然使出一记江湖失传已久的猴子摘桃,像极了吃醋的小媳妇母老虎,赵甲第脸色尴尬,不敢动弹,挤出笑脸解释道就看了一眼,没你好看。蒋谈乐是假话的时候当真,真话的时候不信,闲着的一只手就要去习惯性拾掇赵甲第,结果被赵甲第反手一巴掌,异常响亮,蒋谈乐不怒反笑,主动依偎在赵甲第怀抱,一脸媚笑,含糊不清说些乌烟瘴气的言语,以赵甲第为圆心的一圈都被震慑住,连那个自顾自喝低档次红酒的男人都嘴角微微翘起,似乎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赵甲第顾不周边视线眼神,因为别看蒋谈乐现在小鸟依人,百分百即将跟赵甲第来一手玉石俱焚,果不其然,蒋谈乐蹭坐在赵甲第大腿,跟放浪陪酒女一样摩挲了一小会儿,立马图穷匕现,一屁股狠狠坐下去,亏得赵甲第早有准备,双手托住贱货蒋的两瓣圆滚翘。赵甲第也不计较,只是把疯婆娘半抱半推到座位,自己跑去洗把脸,有魏锋盯着,应该可以替贱货挡下那些个试图见缝插针的雄性狂蜂浪蝶。赵甲第发现qeen的洗手间很有特色,古色古香,俱是青花瓷缸,与大厅那边隔音效果极佳,播放悠扬的轻音乐,墙挂着一些半春宫的典雅仕女图,媚而不妖,恍如一个清凉世界。喝酒的时候,赵甲第几次抽空扫视,就察觉出来皇后酒的美女水准是超一线的,自己怀里那位贱货算漂亮的了,但仅就姿色而言,酒里还有几位可以媲美的,不过想必没谁能猜到蒋谈乐不仅是一位人民教师,而且还是人民大学的教授,这种附加分是很高的。
赵甲第洗了洗脸,接过湿巾说了声谢谢,胡乱擦了擦,返回座位,看到不顺心的场景,一个鲜亮男人端着两杯酒往蒋谈乐身边凑,大意是赏个脸喝杯酒,不远处一个卡座十来号男男女女都在拭目以待,估计都是那家伙的酒肉朋。赵甲第加快脚步,却看到不给蒋谈乐犯贱的机会,隔壁桌喝长城干红的朋已经主动伸出一只手拦住,笑着说了一句话,赵甲第自然听不清楚,看情形端酒的哥们觉得面子过不去,十分坚持,抽苏烟的平头男人脸还挂着笑容,只不过已经站起身,护在蒋谈乐身前,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你的面子我不管,这酒,不喝。端酒的苍蝇开始借酒劲动手推搡。赵甲第看情形要恶化,立即丢给魏锋一个眼神,示意搞定这事情,总不能让好心好意的平头男人因为自己这边殃及池鱼,不曾想,有人与魏锋几乎在同时出脚,一左一右,踹在那苍蝇膝盖,立即就给跪了!蒋谈乐神经质大笑,跟墙头瞅见了漫天烟火的褒姒一个德行,还唯恐天下不乱地追加了一高跟鞋。赵甲第不去看蒋谈乐,因为跟魏锋身手如出一辙的神秘男人太出挑了点,身材修长,关键是长了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庞,线条阴柔,气质却阳刚雄健,颇有北齐兰陵王的神韵。平头男人神情自若,只是跟这个“兰陵王”附耳说了几句,很快他就径直走向蠢蠢欲动的那一桌人,要单挑一群的样子。赵甲第走过去,朝魏锋轻轻摆头,赵阎王麾下做惯了杀人越货勾当的魏锋二话不说就跟去。平头男和赵甲第相视一笑,其实赵甲第也是平头,只不过前者年龄比赵甲第稍大个四五岁,大体还是同一辈的男人,赵甲第笑道谢了。那人摇头微笑道应该的。姓袁的马尾辫女孩,海新的夜店女皇,竟然走过来,如同一朵白莲花,她朝平头男嫣然一笑,男人只是点了点头,说你忙你的,我今天只是来喝酒的,刚好认识了个对路的朋。袁皇后朝赵甲第礼貌微笑后,轻轻离开。
赵甲第就有点纳闷了,这哥们难不成就是方菲嘴里那个在南京发迹的姓陈枭雄?
看着挺好说话啊。不像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嘛。
赵甲第主动伸手。
两人握在一起。
“赵甲第。”
“陈浮生。”
赵甲第和这个发家于南京却一口东北腔的男人喝了几杯酒,期间有姿色优越气质不俗的两位良家闺秀想来喝酒,似乎都对叫陈浮生的男人很感兴趣,他酒喝了,但没有让她们入座,其中一个身材高挑、脖子里有一串价格恐怕得破七位数翡翠的良家仍然不死心,想互留电话号码,陈浮生笑了笑,抬起左手,戴了一枚戒指,轻柔道:“对不起,我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
第36章 王对王
? 夜店欢场,人声鼎沸,谁都是猎人,谁都是猎物,充满了斗志。可喧嚣过后,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就像僵尸被贴了符咒,就得老老实实重新戴温良恭俭的面具,各自奔赴前程。赵甲第看了下时间,将近11点,就搀扶着不断醉话梦呓的蒋谈乐离开才渐入佳境的皇后酒,幕后大老板陈浮生也起身,说送一下,赵甲第愣了愣,陈浮生似乎深谙读心术,笑道我也得走了,一直适应不了酒的氛围,刚好顺路而已。一同离开酒,赵甲第和蒋谈乐都不能开车,两座的奔驰lk注定不能找代驾,不放心把蒋谈乐交给陌生司机,赵甲第准备喊辆出租车捎蒋谈乐,至于lk就交由魏锋开回去,可蒋谈乐的爱马仕凯莉包过于凌乱了点,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钥匙,就在赵甲第头疼的时候,陈浮生笑道酒有自己培训的女司机,免费代驾。赵甲第婉言拒绝,陈浮生也不再说话,挥手告别,坐进一辆挂南京牌照的奥迪6,两个平头男挑车的品位倒是如出一辙,果然是物以类聚,不过挑女人的话,可能就有不小出入了,看去陈浮生对蒋谈乐这类浑身长刺的女人有点敬谢不敏的意思。赵甲第好不容易大海捞针捞出钥匙,抛给魏锋,然后跟蒋谈乐坐进出租车,结果半路,蒋谈乐又吐赵甲第一身的迹象,只好下车,不曾想蒋谈乐吐得犹抱琵琶半遮面,停停走走来到黄浦江附近才开始心甘情愿对着一只垃圾桶干呕,赵甲第弯腰站在她身后,轻轻拍打后背,气笑道就你这点酒量就想放翻我?自讨苦吃很好玩啊?蒋谈乐大概是吐完以后,缓回来不少精神气,从包里抽出纸巾擦了擦,踉跄小跑到黄浦江畔,靠着栏杆学赵甲第喊六字真言,赵甲第得紧搂着她的腰,否则生怕这婆娘一个冲动就跳下去。眼角余光看到魏锋斜靠着大红色的奔驰跑车,抽了根烟,一个大老爷们傍着鲜红色lk,很不搭调,让赵甲第想到喜欢穿紧身裤的语嫣姐,是一个重达两百斤还有断袖之癖的男人,赵甲第瞥见那个好像永远与正常人正常世界划清界限的严肃男人,一直没想明白怎么会走这条不归路,赵鑫就有那么大人格魅力?这得修炼多少本类似《九阴真经》的绝世秘籍才有那份功力?蒋谈乐一屁股坐在地靠着护栏,满嘴酒气,跟吐气如兰没半毛钱关系,再漂亮的女子,抽烟喝酒沾还好,沾多了肯定要减分,抽烟伤身伤肺还伤牙齿,酗酒更不用说,多少有望相夫教子幸福圆满的良家女子是栽在了这个东西。所幸身边这位抽烟,但点到即止,喝酒,偶尔才发酒疯,否则赵甲第真心抗不住。陪蒋谈乐一起坐着发呆,赵甲第算是瞧出来了,北京的夜景很宏大空洞,海的夜景很精致骄傲,还是杭州的最好,小小的清新,感觉可以掌控,可以抚摸。
赵甲第看到两辆车陆续靠边停,瞪大眼睛,这缘分和造化也太吓人了,最靠右一部奥迪,走下来那个从南京杀到海的平头男人,脖子里骑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可能就是他嘴里的两个孩子了,很难想象一个定力深厚到拒绝搭讪良家的男人会大半夜带着自己孩子逛外滩,居中一辆玛莎拉蒂,走出的女子如凤,尤其是她,让赵甲第很是尴尬。一身女王气场的她似乎摆明了不让赵甲第逃过一劫,径直走来,蒋谈乐如同一只盯紧自家门户的母狮子,开始悄悄炸毛,赵甲第抬头看着近期在“仙界”兴风作浪的蔡姨,苦笑道这么巧。蔡言芝并没有跟蒋谈乐针锋相对,只是意味深长提醒道跟那个陈浮生少交往,他跟纳兰长生是忘年交,陈红熊当初能去,是因为陈浮生不肯接手纳兰长生的盘子,而且这个家伙跟赵鑫有过节,吃过亏,以他的脾气性格,肯定要跟赵三金讨回来,到时候你里外不是人。赵甲第自嘲笑道一面之缘而已,以后再见面就跟中彩票一样难得,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怎么算计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听着赵甲第和蔡言芝的对话,蒋谈乐浑身不舒服,挣扎着起身,走到lk前,本就是鸠占鹊巢的魏锋自动离场,车子还算平稳地离去,很多度量其实不错的女人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亲眼撞破后还能言笑晏晏,那太为难女人了。蔡言芝冷笑道是不是很愤慨我坏了你彩旗飘飘的千秋大业,事先说明,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赵甲第装傻扮憨道这话说得见外了。蔡言芝报以冷笑。看,女人就没一个是好伺候的,何况是曾经让赵甲第仰视了好几年的蔡女王,脖子都酸了。可赵甲第怎么觉得如今两人名义关系近了,距离却像是远了。赵甲第没整明白,但愿意耐心等着。李檀说过,愈是跟高手过招,并不需要自个儿在那边大刀乱舞,等高手们自己犯错,是个最省力的聪明法子。蔡言芝靠着栏杆,双手交叉,轻声道陈红熊瘸了两条腿,比你多瘸一条,最重要的是他在仕途的路子都被堵死,陈家的反弹不大,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找到了新的接班人,第二个是疲于应付来自方方面面的诘难,赵鑫的动作,让陈家很不适应,太直来直往了,以黑道方式解决高层纷争,现在越来越罕见了。为此,赵鑫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从密云调到秦城去了,但难保这不是赵鑫早就想好的一步棋。赵甲第唏嘘道赵三金到哪里都不怕的。
蔡言芝笑道虎父犬子。
赵甲第翻白眼道我认了。蔡言芝不继续打击这个刚刚步入仕途的家伙,问道近期除了班课还有什么计划?赵甲第扳手指说道月底要跟我们浙江的榜眼秘李檀去一趟衢州省一监,见一个他最佩服的朋。我自己则要跟一对玩金融的夫妻档商量着合伙搞私募,还没想清楚具体的合作方式,是往小庙里硬塞大菩萨,还是干脆另外开辟一座新庙,现在房地产不景气,但越是这种时候,房地产私募就越能冒尖,琢磨着让他们去捞钱,重要的不是赚多赚少,关键是我想通过私募运作了解到一些最本质游戏规则,中央和地方,政府和商圈,这两种复杂关系,光看是没有用的,以后想要拿这个做文章,还得自己真正玩火过。还有一大堆零零散散的事情,例如跟官太太们喝茶打牌啊,跟直属级套近乎啊,抱着虔诚心态去研读一箩筐的《政府工作报告》辅导读本啊,等等,不计其数。蔡言芝扭头打趣道这么忙?赵甲第叹气一声,笑道小打小闹,都是瞎忙。蔡言芝望向黄浦江面,突然问道有没有和裴洛神过钱塘江潮?赵甲第摇头道没有。蔡言芝眼神冷清,轻声道那你挤出一点时间,跟我一起去趟安徽给他坟。赵甲第正色道什么时候?她轻声道明天就是他的忌日。赵甲第毫不犹豫道那我现在就请个假,我们马去安徽黄山?蔡言芝点点头,坐进玛莎拉蒂,赵甲第给孔有鸣发了条短信,也顾不会不会打扰领导休息。孔处长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短信结尾提了一下茶叶的事情,赵甲第一下子领会,回复说李秘让自己捎带了半斤茶叶,等班的时候再给您送过去。杭州那边得到确切消息的孔处长心中狂喜,不理睬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糟糠妻,下床去房抽了根烟,定了定心神,这才给姓许的温州商人拨通电话,说事情成了。说来曲折,许为了这个项目份额,在杭州几乎跑断了腿,但可惜有意栽花花不开,工商体系那条原先认为希望最大的一条线直截了当说这事情做不了主,线断了,但许送出来的一大笔渠道隐蔽的真金白银却是注定肉包子打狗了,对此许早有心理准备,并不如何肉疼,最郁闷的在于杭州跟做孙子一样走门串户了一个多月,跟领导们打过牌,吃过农家乐,逛过杭州大厦d座楼,玩过私人会所,钱花了,时间耗了,但没一个肯出力的,这类一次性浅薄交情,对许来说实在是鸡肋,之所以想到李檀,纯属无心插柳,一个饭局无意间获知春风得意的孔有鸣似乎跟李管家有那么点交情,姓许的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死皮赖脸请孔有鸣吃了好几顿,玩乐的时候只字不提,只在坐车的时候小心翼翼提那么一两句,孔处长约莫是看着心酸,加本身也想要借机跟李大伯乐套近乎,这才收下茶叶,但也只说是试试看,没想到还真成了,不仅初衷只是卖个面子的孔有鸣没料到,连姓许的都喜出望外,电话里忙不迭对孔有鸣感恩戴德,这让孔处长有点飘飘然,不能怪孔有鸣不够镇定,谁不知道李檀这尊大佛,可不是随便提着猪头就能让你进庙的主。电话里,孔有鸣提醒道你的项目,我看李檀十有**是不会帮的,但老许你别介意,李檀跟一般当官的不一样,是个念旧的人,只要入了他的法眼,下次就不怕他不开口,而且找他帮忙,成与不成,都安全。所以过两天跟赵甲第吃饭,你悠着点,别拿商场那一套来应酬,小心适得其反,我看送礼就算了,你要不听,到时候出了纰漏,别怪我没跟你打招呼。许笑道阎王好对付,小鬼最难缠,这个道理我当然懂,绝不给孔处添乱。再寒暄几句,把请客吃饭的时间地点敲定,孔有鸣心情惬意地挂掉电话,看到黄脸婆妻子披着睡衣走进房,端了杯热茶,孔有鸣内心暖了一下,他虽然略微后天驼背,但绝对是个英俊男人,尤其是年轻时代十分抢手,之所以跟眼前女人结婚生子,就是看重她的贤惠,婚后孔有鸣沾染不少坏毛病,但从没有跟妻子分开过的念头,小二十年的相濡以沫患难与共,这份感情积淀,不是随便冒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就能颠覆的,孔有鸣拿过茶杯,轻轻握了一下妻子的手,看去可以被任何一个小蜜轻松打败的她只是柔声道早点睡,孔有鸣嗯了一声,望着妻子离去的背影,低头喝了口茶,自言自语道赵甲第啊赵甲第,你难道是我的福星?
玛莎拉蒂离开黄浦江畔时,赵甲第看到那个带着两孩子的平头男人正仰头望向东方明珠怔怔出神。
应该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啊。
虹桥机场这个点肯定没有飞黄山屯溪的班次,但玛莎拉蒂还是开到了虹桥机场,赵甲第跟这个女人一直枯坐到早,期间蔡言芝小睡了一会儿,赵甲第轻轻让她靠在自己肩膀。海到黄山,坐飞机也就打个盹的功夫,最终目的地在歙县,机场有专车接送。但到了歙县境内就被蔡言芝打发走,赵甲第这些年按照那封“遗”暗中资助杨青帝以蔡言芝名字命名的希望小学,对这一块还算熟悉,他一直不理解私家子杨青帝竟然出身于古徽州这个一直被誉为“十家之村不废诵读”“连科三殿撰,十里四翰林”的地方,日记,杨青帝对于读一事向来不屑,生于歙县,对蜚声中外的徽墨歙砚更是颇多诟病,一系列辗转颠簸后,到了一个叫霞坑镇的地方,僻静处,赵甲第终于见到孤伶伶的一座坟墓,新人笑也好,旧人哭也罢,这位一等一枭雄是都听不到了,估计也不愿意听,哪管徒子徒孙们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赵甲第等蔡言芝弯腰敬酒后,蹲下去毕恭毕敬了三杯。蔡言芝转身望向田间,喃喃道:“三四月份,可以看到油菜花。在这里,田无一垛不黄花。”
蔡言芝转身,看到赵甲第还在那里念念叨叨。
归途走在田间小径,蔡言芝问道:“你说了什么?”
赵甲第一本正经道:“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蔡言芝轻轻点头。
赵甲第诚实说道:“说了很多心里话,最后跟他说安心投胎就是,言芝我会照顾好的。”
蔡言芝一脚把赵甲第踹进田里。
第37章 大王小鬼齐盖棺
? 田无一垛不黄花,天下何处不去思故乡?
蔡言芝约莫是锦衣还乡一次后没了心结,这次就顺路带赵甲第再回老家芹川小镇,那个她度过淡薄童年和花季却不愿过多回忆的地方,名义的缘由是弟弟蔡枪总算找到谈婚论嫁的对象,已经带到老见父母,据说女人比蔡枪小了五六岁,家境只是小康,毕业于中国美院,曾经与同学去过芹川写生,职业却是幼儿园老师,双语教学,在吴山脚下,离家很近,在赵甲第看来,蔡枪虽说比不得李檀,但有高居本省第一秘的器重青眼,不管是不是回马枪到海,还是留在浙江深耕细作,都有相当不错的仕途前景,蔡枪前脚到芹川,蔡言芝和赵甲第后脚就穿过徽浙边界来到这个主打旅游牌的古镇,淳安县的2把手第一时间赶到乡里给蔡枪接风洗尘,名义当然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这类偏居一隅的县处级来说,不说蔡枪是省常委身边的红人,便是市委领导的心腹,也得提起十倍精神去打点关系,蔡枪会做人,把县长请到了家里吃饭,倒像是给忐忑的县长接风洗尘,主次颠倒,不知道晚饭前蔡枪给他灌输提点了什么,县长不仅对远在天边好不容易神仙下凡一次的蔡姨无比敬畏,对打定主意跑龙套的赵甲第一样很是恭敬客气,双手递的名片。&&
饭后众人一起沿着小镇青石板路散步,事事谦恭如小学生见到老师的县长又粘来,让赵甲第哭笑不得,蔡枪主动与姐姐靠边聊天,拉开一段距离,蔡大美心里美滋滋在最后头跟着,心甘情愿做跑腿的,遇到一些平时瞧着顺眼的村民,他都会豪爽递两根3字头的软中华,一根不够,非得人家把剩下一根扣在耳朵才满意,婆娘当然没跟着凑热闹,农村嘛,一般来说婆娘都不准桌吃饭的,清明祭祖更不能跟着,现在好点,蔡言芝蔡枪这对姐弟的母亲,这些年母凭子女贵,蔡大美被教训过后收敛许多,再不敢胡来,子女不在家的时候,蔡大美还是会大男子主义,但也只敢骂人,而且骂过之后,都会识趣地主动给婆娘做顿饭菜,当作弥补,可见是被身前这对县里首屈一指的出息子女给弄出很重的心理阴影了,蔡枪未婚妻跟未来婆婆在家里唠嗑,是个挺会做人的女人,从菜园摘菜到洗菜做菜,一刻不停歇帮着婆婆。赵甲第跟那位县长有说有笑,后者已经得知赵甲第是省发改委,年纪轻轻的,大学才毕业就鲤鱼跳龙门进了省直属机关,背后就没点古怪?要不咋说龙生龙凤生凤?赵甲第也不做解释,任由县长瞎想,只不过言谈中尽量多给一县父母官留面子和涨面子,虽说都是空话套话,但官腔大多如此,你要真傻啦唧推心置腹,人家说不定还会浑身不得劲儿,官场最忌讳交浅言深。听着赵甲第和县长在那里废话连篇,蔡言芝嘴角弯起,蔡枪心中颇多无奈,最心底,当然不怎么愿意姐姐跟赵甲第走得太近,姐姐即便和宋秘长结不成善缘,最不济都可以找到更般配的男人,赵甲第不差是不差,可将近一轮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姐姐和这个家伙真能修成正果?蔡枪看着姐姐的神情,轻轻叹息,跟父亲要了根烟,蔡大美要帮忙点,蔡枪笑道爸,不用了,哪有老子给儿子点烟的道理。蔡大美脸笑开了花,一脸理所当然道这算什么。蔡言芝从蔡大美手中抽出打火机,看架势,是要给蔡枪和蔡大美点烟,蔡枪还好,顺势抽起烟,蔡大美愣在当场,被儿子提醒了一声,这才赶紧低头叼烟凑前,然后马跑开,生怕碍眼,这个大苦大难后大富大贵的男人扭头面朝小溪偷偷抹了把脸,做梦一般,这烟,不舍得抽了。
蔡枪顺水推舟轻声道这两年爸对妈好多了,次去市里看我都问给咱们妈买什么补品好,洪雀说她开车去买就行了,爸还死活不愿意,亲自去杭州大厦挑的。蔡言芝微笑道挺好,不过别让他跑衢州那边的地下赌庄砸钱了,输多输少无所谓,可每次兴匆匆跑去都臭着一张脸回家,妈看见了不好。你回头跟他说一下,想玩,就去海,我跟那边的人说一下,起码不用担心被出老千,但每次最多只能输三十万,每个月一次,这钱我来出,赢了归他。蔡枪笑道那爸可要高兴坏了。蔡言芝转移话题问道蔡冲读高几了?蔡枪苦笑道你这个姐当得太不负责任了,小冲明年高考,准备冲刺一下浙大或者复旦,发挥好的话,应该能分数线。蔡言芝哦了一声。蔡枪吐出一个烟圈,下意识瞥了眼赵甲第。蔡言芝问道你准备跟着宋怀海一条路走到黑?蔡枪轻声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宋秘长对我有知遇之恩,哪怕很大一部分是冲着你去的,我也得念这份情,况且他未必就没机会进入中枢,再者,起码中央委员跑不掉。蔡言芝冷笑道他斗得过李檀?蔡枪笑道最不济胜负也在五五分?蔡言芝不客气道你是当局者迷,还是知道了宋怀海藏起来的底牌?蔡枪摇头道底牌肯定有,但我暂时接触不到,宋秘长每次去北京跑部委,都不喜欢带外人。我跟李檀接触不多,不过赵甲第好像跟他很熟。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赵甲第开口,总感觉说不话,这家伙窜得太快了。蔡言芝笑问道你跟韩县长透露了什么,好歹也是个实权正处级,怎么姿态摆得这么低,变成了赵甲第的跟班?蔡枪放低声音幸灾乐祸道我就旁敲侧击了一句,说赵甲第是省委黄记家里的常客,进发改委是黄记亲自点的将。蔡言芝笑道这也太纲线了。蔡枪呵呵道这不是想看赵甲第的热闹嘛,以后他真有机会时不时来淳安蹭饭,我就当给他免费宣传一下。蔡言芝盯着蔡枪看了几秒钟,蔡枪举双手做投降状,蔡言芝弯腰捡起一颗青石板缝隙间的石子,丢进小溪,缓缓道我劝你别跟赵甲第怄气,他现在几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黄记都没资格控制赵甲第的前程,如果,我是说如果宋怀海投诚的徐震改变态度,就真没谁挡得住赵甲第了。蔡枪震骇道赵甲第跟徐省长有纠葛?蔡言芝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敏感问题,只是平静道李檀之所以比宋怀海更被看好,是因为李檀有一套被面青眼的独有从政体系理念,很清晰,一目了然,手段偏向改革却不激进,思想靠右却不过分保守,他那些陆续了内参的东西一直被评价很高,宋怀海就差了很多,靠身边笔杆子写出来的锦绣文章,真以为大佬们看不出来其中水分?徐震用人,一直都挑能力逊色于他的,李檀脱离黄记后没有依附徐震,却依然得到重用,光是这一步棋,李檀和宋怀海高下立判。徐震能否更进一步尚且两说,得势的李家都在北京忙碌得焦头烂额,你凭什么就能说宋怀海可以位?再说了,宋怀海可不干净,这些年省部级位置跌下来的不是少数,每年都要拎出来几个以平民愤,你这次赌的,可比你爸大多了。蔡枪爽朗笑道我这种出身,不敢赌就是一辈子跑腿卒子的命了,就怕连赌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姐你就别劝我了,我是愿赌服输的人,赌品比咱们爸要好,到时候肯定不给你丢脸。蔡言芝不置可否。蔡枪貌似习惯了被这个姐姐泼冷水敲警钟,心中斗志始终昂然。
乘兴而来乘兴而归的韩县长随后被蔡枪和蔡大美父子送出芹川,留下赵甲第和蔡言芝继续在暮色中闲逛。蔡言芝散步一半,突然说道:“有没有兴趣爬山?再往里走,走到路的尽头,有一座在遂安县志第二高的山,视野开阔,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看到整个千岛湖。”
赵甲第玩笑道:“可别跟我说现在就去,然后在山过夜等日出。”
蔡言芝看着赵甲第,没有说话。
赵甲第哑然道:“真的假的?”
蔡言芝的沉默说明了一切。结果在赵甲第百般争取下总算获得了骑自行车进去的珍贵权利,整整二十里九曲十八弯的夜路,要是光用脚,可不惬意。两人到山下道路尽头的村子,已经是晚九点,赵甲第独自负责帐篷在内所有物品,可见赵甲第两个轮子的车技还是很过硬的,山的时候蔡姨只提着个矿灯,扛着大包像是难民的赵甲第抬头看着山峰,一股凄凉悲从中来。足足走了一个钟头,才在半山腰的一座破败亭子歇息会儿,满头汗水的赵甲第喝着山脚小卖部买来的矿泉水,啃了口面包,瞪了一眼老神在在逍遥快活的蔡姨,继续路后,赵甲第捡了根杉树枝当拐杖,苦中作乐,不停怪叫,还气喘吁吁朗诵起王维的《老将行》,“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啊百万师……”一开始还算声情并茂,等到“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这句,就没什么气势如虹了,好好一首《老将行》以呻吟结尾,让赵甲第很是气馁。蔡言芝也不抗议,任由赵甲第作妖作孽,两个钟头后,终于到了蔡言芝嘴中的“望天坪”,视野开阔,头顶便是一条夏季绚烂银河,一屁股坐在地的赵甲第看得如痴如醉,已经顾不抱怨,这时蔡姨还算厚道地开始搭帐篷,就一个,人却有两个,赵甲第寻思着百分百逃不掉被卸磨杀驴的命,这晚就甭指望能越雷池半步了,坐起身,把那根相依为命的杉树枝横放在膝盖,自怨自艾道哥们,今晚就跟你青山看我我看青山喽。蔡言芝听着辛酸,微微一笑,搭好帐篷后打开家里准备好做宵夜的饭盒,递给赵甲第一双竹筷,坐到赵甲第身边一起进餐,一人一筷子,吃到一半,蔡言芝抬头说道你说我们这算是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赵甲第头也不抬狼吞虎咽道你要让我进帐篷就是相濡以沫,让我睡外边就是相忘于江湖,看你良心了。蔡言芝筷子敲在恶鬼投胎的赵甲第筷子,气愤道给我留点。赵甲第抬头讶异道女人胃口不都很小吗?我咋没见你比我少吃一筷子啊?蔡言芝菩萨怒目,赵甲第放下筷子,直挺挺躺在地,仿若一干二净躺在了天地间,蔡言芝收起筷子饭盒,剩下的还得当早餐,这般不与人旁人说的贤淑婉约作派,像不像小娘子?只不过当时赵甲第忙着打饱嗝看星空,浑然不觉。蔡言芝提醒道露气重,你悠着点。赵甲第轻声道就躺一小会儿,难得什么都不用去想。蔡言芝眼神柔和望着这个男人,不再说话。
赵甲第轻轻问道:“姨,你说我如果不是赵三金的儿子,能做什么?”
蔡言芝摇头道:“不好说。”
赵甲第沉默不语。
蔡言芝似乎听出线外之意,温柔道:“在我看来,白手起家,打来一座天下,当然厉害,可接班人的守成大业,尤其是想要更一层楼,难度丝毫不低。秦隋二三世而亡是一个例子,汉武帝唐太宗是另外一个例子。比如所谓红色子弟,一抓一大把,有几个比父辈走得更远爬得更高?自己不想的是一撮,有心无力属于不能的却是一大堆。我见多了世家子和凤凰男,尤其是一步一步从农村爬到大城市顶点的后者,除了自身闯荡,都在借势,乘借时局,中乘借贵人,唯独没有下乘这个说法,杨青帝,你爸赵鑫,还有陈靖徐震之流,都是这类枭雄,你呢,一直生活在赵鑫阴影下,其实没这个必要,如果家境好都是错,那从人下人到人人的奋斗有什么意义,不就希望将来子女不用颠沛流离吗,杨青帝不喜欢读好的年轻人,但要知道他最佩服的还是立功立言立德尾市为将为相于一身曾国藩,我在离开北京前曾和王家老太爷有过一段谈话,难得听到一番有关你们父子的点评,是以清末曾左彭胡四人做范本的,想不想听?”
赵甲第点了点头。
蔡言芝微笑道:“这位老生说如果把赵鑫看作左宗棠,那你就是胡林翼。”
赵甲第丢人现眼道:“高中历史知道点左宗棠,但不知道胡林翼到底是做什么的。”
蔡言芝打趣道:“是个英年早逝的浪荡公子哥,由文弱词臣成长为功勋国柱,但哪怕死得早,却还是名列清末四大中兴之臣,可见其能力。”
赵甲第无语道:“英年早逝……”
蔡言芝敲了一下赵甲第额头,道:“你肚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学问,只要肯售与帝王家,我就看好你。换成一般人说自己德语跟英语一样好,会被当成冷笑话,你不一样。”
赵甲第咧嘴笑了笑。
蔡言芝感慨道:“手有屠龙技,即便天下无龙可屠,可满街蛇鼠鸡狗就杀不得了?所以说读读出门道,肯定是正途。”
赵甲第说道:“听姨一席话,胜读十年。”
蔡言芝站起身没好气道:“不说了,睡觉。”
她径直走入帐篷。
她开始默默数数,从一到十。
帐篷外毫无动静,脸色桃红妖冶的蔡言芝气鼓鼓道再数一遍。
一到十。
结果外头动静是好不容易有了,却是赵甲第爬起身后挥着杉树枝一顿狂舞,叫嚣道:“哈哈,老子手中剑,是那半挂银河,一剑斩下便是半截长江!”
蔡言芝目瞪口呆,怒道:“滚进来!”
第38章 桃花面颊麻花辫
? 第38章桃huā面颊麻huā辫
[更新时间]2012-05-1620:35:09[字数]4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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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长江东流水,英雄在滚,美人在滚,^看赵甲第猫腰进了帐篷,看到蔡姨很穿戴整齐,简直比平时还要端庄优雅三四分,一时间有些失落,心想这跟预想中的剧本有点出入啊,帐篷里有两个简易睡袋,蔡言芝指了指其中一个,赵甲第叹息着钻进去,农村昼夜温差大,晚上尤其清凉,何况是山巅这望天坪,等赵甲第进了睡袋,蔡言芝轻声道:“这座山有个传说,如果谁能在山上找到一种草,就可以得到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小时候学校里chūn游来这里爬山和采茶,结果我就偷偷找了大半天,跟做贼一样。”赵甲第很难想象当年扎着马尾辫的未来nv王像一般青葱nv孩的神态姿容,很难很难想象,说不定课堂上答错题目会脸红,收到蹩脚情书会懊恼?看到好学生们登上主席台拿奖会羡慕?对她的将来会感到mí茫困huò?是否会受了委屈就在角落躲起来?是否一样轻舞飞扬欢声笑语地玩过跳皮筋滚铁环?有没有跟同桌男同学划过三八线,做过儿时被看作威风八面的小组长课代表?
于是赵甲第轻声道:“那多半是被你找到了。”时至今日,当年的huā季少nv,已经成长为杨青帝庞大黑金帝国的接班人,被长了一张笑眯眯狐狸脸的陈红熊暗恋了十来年,被宋怀海这样的城府男人当作最佳的结婚对象,往来无白丁,与她席间谈笑的都是巨商枭雄。所以如果蔡言芝说当年找到了传说中的草,赵甲第一点都不怀疑。
蔡言芝笑道:“没呢,那都是骗人的。”
赵甲第只探出一颗脑袋,扭了扭还不习惯的小睡袋,柔声道说不定那些肯去找的人,就被当作找到了。蔡言芝沉默了一下,自嘲道谁知道呢。赵甲第侧过身,昏暗中凝视着她的模糊侧脸,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看柏杨读三国上面的一个典故,说河南有人献媚刘备,送了一支三尺高的yù人,刘备就把yù人放在yù质柔肌态媚容冶的三国著名美人甘夫人身边,让她脱去衣裳,据说分不清谁是美人谁是yù人。赵甲第坏笑着感慨这也***太有情调了,难怪孙尚香会喜欢上这么个大叔。蔡言芝听到声音转过头,看着傻笑的赵甲第,知道八成没什么好事。两眼放空的赵甲第没察觉蔡姨的秋水眸子早已经dòng若观火,下意识伸手抹了抹嘴,乐呵乐呵,欢乐了半天,才发现蔡姨一脸玩味笑意,在安徽霞坑镇,被踹一脚无非是进了田里,这里被踹,可就要下山了,赵甲第赶紧收敛心神,尽量道貌岸然一些,却不敢胡luàn转移话题,闭嘴不言。蔡言芝问道你入党了?赵甲第点头道六七年团费没白jiāo啊。蔡言芝重新望着敞篷上方,轻声道其实我也是党员,当初杨青帝本意是让我从事个正常点的职业,做点稍微文雅没那么铜臭的小生意,说不定还会加入九三学社或者西泠印社。赵甲第问了个白痴问题,不是西冷印社?蔡言芝无奈道是西泠,你怎么修的身,就这样,还要去治国平天下?赵甲第哈哈笑道大行不顾细谨,姨你可别跟我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那套。\\2蔡言芝一笑置之,没有跟赵甲第较真,似乎觉得太煞风景。赵甲第见她不说话,就自娱自乐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入党。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加入党。桃huā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推荐我入党。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齐入党。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入党……蔡言芝听着赵甲第在那里糟蹋诗词的念叨,感到好笑,怎么还跟一肚子愤青的孩子一样。孩子?蔡言芝有点失神,在北京那边,她自己那个原本跟赵太祖泾渭分明楚河汉界的圈子有意无意开始产生jiāo集,类似资源共享,因为如此,蔡言芝才得以与王家老太爷有一席谈话,除此之外,还跟杨丰这类以前只闻其名的红sè子弟坐在同一张桌上,当时,不仅杨丰,连那个在两百名省委书记省长、中央国家机关部长后备干部梯队中序列超前的陈靖都坐到了一起,两位出身截然不同的男人价值观世界观也情理之中的天壤之别,对他们嘴中的小八两的评价也奇妙,杨丰说这侄子有悟xìng,陈靖说有韧xìng,明显两个大叔都给予了极高的期望值,蔡言芝对这些不感兴趣,赵甲第身上真正让她动心的闪光点,是两样很多人看不到或者说看到了也嗤之以鼻的东西,叫做良心和静气。这个世道,富有带不来素质,家境优渥带不来善良,越有钱越怕没钱,这个独占大量优质社会资源的圈里人,往往体现出与财富匹配的城府和yīn沉,身处圈内的蔡言芝看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面目可憎。再有就是很多没有钱的年轻男人,容易见不得富人慈悲向善,见不得穷人刁钻恶毒,同样不讨喜,蔡言芝独身至今,少有见到中正平和的人,要么是憋着十里外都能感觉得到的怨气,要么就是野心吓人。蔡言芝无意间曾见到过赵甲第的日记,其中有两个短篇很让她动容,一个说做人:天地鬼神,头顶三尺灵,即便不怕,也要能敬就敬。人下人,要把自己当人;人上人,要把别人当人。一个谈读书:1尝试着去把书籍分成三六九等,做到心中有数,书桌书第一,chuáng头书第二,书柜书第三,客厅书第四,厕所书最末。2读书要读,尤其是好段落好句子,有利于日常jiā动笔圈画,无笔不读书。4经常温故。5可以借人钱,可以送人书,莫要借人书。对于赵甲第的读书,蔡言芝印象深刻,他书房里的书籍圈画也极有讲究,点睛评语下面画以直线,优美段落画以bōlàng线,关键词和生僻词以圆圈画出,疑问处画问号,持有异议处画叉,某些可以做延伸阅读的东西画一支箭头,读后感一般写在段落空白处,而且往往第二次第三次读后感会把初次论点给完善或者完全推翻,所以看赵甲第阅读过的书籍,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可以事半功倍,蔡言芝已经想好了,有筛选地把赵甲第的书送给小果儿去阅读,有益于小果儿未来的人生。
蔡言芝回神,侧头问道:“天目山风景怎么样?如果好,我就也去nòng一套房子。”
赵甲第轻声道:“好地方,起码对我来说是,再告诉你个秘密,教我下棋的一个男人说过,这天目山对我而言就是风水甲东南。”
蔡言芝半真半假道:“你信这个的话,我帮你介绍个真正的世外高人。”
赵甲第摇头道:“不用了,有了国士师傅,除却巫山不是云呐。”
蔡言芝笑道:“你这么尊重陈平安?”
赵甲第郑重点头,十分严肃。
蔡言芝冷不丁问道:“几点钟了?”
赵甲第抬起手腕,依稀看到快十二点了,说道:“才十一点不到,再聊聊。”
蔡言芝嘴角微笑,却生冷说道:“睡觉。”
赵甲第心中哀叹着不情不愿哦了一声。帐篷不大,塞下两个躺着人的睡袋后更显拥挤,以至于两人身体隔着睡袋贴在一起,尤其是双tuǐ,稍稍翻动,就有不可避免的微妙摩擦,人体香一说,不可全信,但不可全不信,尤其是能被家境支撑而且擅长养生的尤物,偶尔会有一些暗香浮动的气味,这跟香水优劣无关,是日积月累的成果,跟男人不同,对男人来说,喷古龙水或者男士香水,只是社jiāo礼节,相信很多nv人哪怕徐娘半老和人老珠黄后,还是愿意更喜欢记忆着初恋时代初恋男友身上洗完澡后清新的皂香。此时此刻,赵甲第没啥féi皂香味,一身汗水才刚刚消失,光着膀子缩在睡袋里,倒是没什么负重上山的蔡言芝没出什么汗,一直清新着,至于脱没脱衣服,天晓得,赵甲第暂时也没一探究竟的勇气和气魄,这时候他就在酝酿着这份胆识,不停给自己打气:赵甲第啊,都睡一起了,要做畜生不可耻,千万不能当畜生都不如的草包啊。赵同志,作为一名党员,要有迎难而上的勇气,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最终跟tǐng尸一样老实憨厚直tǐngtǐng躺在那里的赵甲第很可悲地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水……
蔡言芝突然小声呢喃道:“睡了。”
赵甲第本能地嗯了一声,但是嗯了以后立即就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
咫尺天涯,度日如年。赵甲第睁大眼睛开始数星星,真想奔出去拎起那根树枝再来趟惊世骇俗的疯魔剑法,高手嘛,总乐意挑好地方玩剑法的,不是紫禁城之巅的话,山巅也行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赵甲第悄悄抬手看了下表,凌晨1点多了,星垂平野阔的清冷黑暗中,赵甲第重重叹息一声,不曾想隔壁睡袋传来一句清清淡淡的“你还不睡?”赵甲第吓了一跳,干笑道睡醒了。蔡言芝没好气道那继续睡。赵甲第心想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再忍就要爆炸了,深呼吸一下,猛然转过头,却看到蔡姨一直侧着身,赵甲第恍惚间,不知道她这个姿势,保持了多少分钟,多少天,多少年。幸苦吗?赵甲第颤颤巍巍伸出手,触mō到她如yù的冰凉脸颊,nv子如yù,yù需人养,常年爱抚,才有灵气,那nv人呢?赵甲第呼吸急促,但动作轻柔,充满克制,从脸颊温柔滑下,抚mō到她的下巴,轻轻一捏,不再往下,而是复而向上,碰到她的丹凤眸子上的眉,继而转向她的耳朵,捻住她的耳垂,微微róu捏,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赵甲第能清晰感受到她压抑的喘气和脸颊的升温,虽然看不清,但坚信她此刻的脸庞,一定是最美的一瓣桃huā,终于迟迟绽放了。赵甲第一只手搂住蔡言芝的脖子,一只手环住她仍然被睡袋包裹的曼妙身躯,nv王蔡姨的身体有些僵硬,但依然没有抗拒这种陌生的接触,大脑一片空白,她再nv王,终归还是nv人。当赵甲第ěn住她,蔡言芝彻底兵败如山倒,再不是高高在上的nv王。不知何时,两人都钻出了睡袋,相拥在一起,但主战场还是嘴巴,赵甲第没有太多得寸进尺,这下子他们终于是真正意义上的相濡以沫了,蔡言芝的动作极为青涩被动,都是赵甲第在不知疲倦地引导,将她拉入情-yù的漩涡,这会是一个无底dòng,但蔡言芝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也许是因为这里太僻静,太远离喧嚣世俗,太了无牵挂,蔡言芝有拘束,有象征xìng的小挣扎,却没有任何实质xìng的抗拒,赵甲第放过了她的嘴chún,却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拿下了蔡言芝的耳垂和下巴,她只能闭着眼睛喘息,这种示弱的声音,只能更加刺jī赵甲第,当赵甲第双手环住蔡言芝的小蛮腰,嘴巴在她脖子间流连忘返,说出一个字,“姨”。
蔡言芝脑袋后倾,tǐng起xiōng脯,近乎呻-yín地出声道:“不要。”
天籁。
赵甲第和蔡言芝一起如痴如醉,沉浸在这场几乎能算以天为被以地为chuáng的**中,只不过赵甲第和她很有默契地没有更进一步,不是**更胜**了。
足足一个钟头的缠绵后,蔡言芝恼羞道:“够了没?”
很能折腾的赵甲第抬头道:“你说够了我就停下。”
她沉默了。
于是结果可想而知,两人到凌晨三点多才勉强睡去,嘴chún都有点红肿,赵甲第想要跟她挤一个睡袋,蔡言芝倒是不支持不反对的软绵态度,可惜睡袋太小,这让赵甲第恨不得破口大骂,只能呆自己睡袋里昏昏睡去。清晨时分,天méngméng亮,按时醒来的赵甲第看到帐篷只有自己,坐起身,掀开帐篷,看到蔡言芝站在望天坪边缘地带,眺望远方,赵甲第伸了个懒腰,穿衣服的时候低头看了看kù裆,低声道委屈你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撼大摧坚,久久见功啊。出了帐篷,捡起杉树枝,站在蔡言芝身边,刚好日出,景sè绚烂,映照得蔡言芝面如桃huā,赵甲第跟着她看了十几分钟日出,发现她始终不肯跟自己对视,轻声问道咋了?蔡言芝转过头,似乎脸红了。赵甲第捧腹大笑,蹦跳到望天坪平坦处,耍了一套眉来眼去**剑法,打完收工,看到蔡言芝坐在一个树墩上,侧头扎辫子,赵甲第蹲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啧啧,竟然是单尾的麻huā辫,没想到蔡言芝还会有这幅风景,素净风韵,凤仪天下啊。
赵甲第好奇问道:“怎么扎麻huā辫了?”
依然歪着头的蔡言芝没好气道:“不好看?”
赵甲第忙不迭道:“好看。”
蔡言芝柔柔道:“上中学的时候,我一直扎辫子,后来就很多年没有尝试了。”
赵甲第蹲着笑。
蔡言芝站起身,甩了甩辫子。
赵甲第有点懂得为什么那么多傻帽皇帝愿意不爱江山爱美人了,其实一点都不傻。
第39章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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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看着仿佛从山那边蹦出来的初日,一起吃着昨天剩下的饭菜,蔡言芝轻声道老话说有情饮水暖,又说贫穷夫妻百事哀,放在不同语境听上去都很有道理,一对比就自相矛盾。连西冷和西泠都分不清的赵甲第没有发言,上下五千年老祖宗们大浪淘沙后留下的东西,本来就是不好简单说成对和错,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多看几眼身边女人的脸庞和麻花辫,怎么瞧怎么养眼。赵甲第默念辛弃疾《贺新郎》中那句“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然后迅速修改成“姨看青山多妩媚,青山见她应如是”,这会儿蔡姨可不是要有多妩媚就有多妩媚,至于《贺新郎》这个词牌名更是熨帖情境,哈哈,蔡言芝听到他又在那里碎碎念,配合着满脸的不正经笑意,原本打算下山时分担一点负重的念头立即打消。上山易,下山难,与做人做事是一个理,功成是做成了一半功夫,名退那一半更讲究功底本事,可怜赵甲第还是背着个大包囊,没忘记带上那根树枝一路挥动,嚷着“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生怕身边唯一的听众不知道他如今开始背诵唐诗宋词元曲了,蔡言芝调侃道别人都是厚积薄发,你这么薄积厚发的,不怕一下子就把私货给掏空?赵甲第一听到厚积薄发这个成语,立即呵呵一笑,重复念了几遍,笑得古怪,蔡言芝慢悠悠下山走出去几分钟,才猛然会意,拧紧赵甲第耳朵骂道你作死啊。赵甲第不愧是真汉子,不求饶不妥协,蔡言芝松开手,不再理睬这个有点小文化就瞎得瑟的死流氓。赵甲第回到山腰的破落亭子,累得像条狗,双手拄着树枝,望向远方田野村庄,怔怔出神,再走下去,就得回芹川,回千岛湖,再回杭州,回到那个还是雾里看花的陌生官场,不比这座海拔不到一千五百米的连岭山,永远一山还有一山高,何时是个尽头?
蔡言芝喜欢这个模样神态的赵甲第,精心静气,不骄不躁,总觉着他在敬畏着什么。赵甲第继续下山,这上山下山的,倒是让他想起上行和下行文件,不知道李檀那边整理得怎么样了,希望回杭州能有个惊喜,赵甲第对当多大的官没执念,秘书总得有个吧?蔡言芝见赵甲第走得气喘吁吁,于心不忍,轻声问道要不帮你背一段路?赵甲第豪迈道不用,再背上个你都没问题。蔡言芝问道真的?赵甲第哼哼道要不你跳上来试试看。于是,蔡言芝真跳了,两个人差点一起滚下山,踉跄后的赵甲第扶着一棵救命树,哭笑不得道真想殉情啊?蔡言芝媚眼道你不自己说要背我?赵甲第气急败坏道对对对,我想背你,我还想日你呢!你给不给?!蔡言芝微笑道行啊,有本事你就来,这里荒郊野岭的,能霸王硬上弓了我,也算你爷们。赵甲第掂量了掂量,最终还是悻悻然作罢,单挑赢蔡姨,希望渺茫啊,一个一百四十斤还勤于锻炼的爷们放不倒一百斤的娘们,想想都悲哀。再悲哀也得认命不是,赵甲第哼着京剧小曲儿故作悠哉游哉下山,临近山脚村庄,趴在石头上,把头埋进小溪凉水里,痛快喝了口,比那些被矫情小资们奉为神物的fillico和voss水之流肯定要甘甜多了,赵甲第一直不太理解伪富二代们为啥那么推崇花钱总能买到的一些东西,喝了吃了玩了就成贵族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师傅陈平安那样每天喝粥吃面以书下酒的静心静气才牛,一旦碰到这类社会精英们,赵甲第自动绕道而行,实在绕不过去,不介意像杭州那次拿宾利去撞保时捷,不就是比阔吗,赵甲第不虚啊,有个赵太祖这样的老子,偶尔搬出来做大旗,不是装,是真牛,爱酸就酸去,把牙齿全部酸掉最好。赵甲第和扎麻花辫的蔡言芝一起骑上最普通不过的自行车,沿着九曲十八弯的道路并排骑出去,蔡言芝说道:“以前这里都是泥路,前两年才改的柏油路,村里的大块青石板都给拆了,除了村头风水树,一些大树都被陆续推掉,现在是越来越不经看了。”[]
赵甲第惋惜道:“我懂的,就像一个原本挺清纯的少女,非要学白领ol化妖艳浓妆,结果原本气质都丢了。”
蔡言芝笑而不语,微风拂面,吹起她额头的青丝,丝丝缕缕,神仙之姿。
赵甲第和她到达芹川小镇才早上九点,蔡枪和准媳妇还留在家里,他们和父母看到扎一尾新奇麻花辫的蔡言芝,都吓到了,都不笨,蔡枪心中叹息,以姐姐的脾气,这事儿是没回旋的余地了,告诫自己以后别多事,需要马上转换角色进入状态,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好了以后该如何跟赵甲第相处,这恐怕就能够体现出蔡枪的职业段位,暂时解不开的心结,得学着先搁下。蔡言芝父母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小赵这年轻人岁数不大,可看着挺稳重,般配女儿,却也不存在谁压制谁的问题,大体平衡,尤其是蔡大美,格外激动,他就中意这个小女婿,多会做人,每次来都给自己十足面子,私下抽烟喝酒聊天,一些类似当家男人不易的言语强调,都能说到心坎上去,蔡大美爱听这些,何况儿子蔡枪有所透露,这个小赵的家底竟然比言芝的还要厚实,这可了不得,这得多有钱才能比女儿富裕?蔡大美就是这么个实际的农村暴发户,但这不意味着他看人就比城里人差上丝毫,芹川这只小麻雀一样五脏俱全,蔡大美是一路苦过来的,对于人性的好了解不多,但对人性的劣根却再清楚不过,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个良民嘛,以己度人就可,最实用也是最直指人心的法子。蔡大美再不做人,再嗜好嫖赌,可有一点很关键,当年跑了媳妇独自抚养两个孩子,活得再像一条癞皮狗,他都没有把儿子送给别人,就是一起饿死都不愿意,他说是怕没那个脸面上坟。就像今天,当大桌上吃完了午饭,蔡大美拉着赵甲第开小灶喝酒,赵甲第专门让韩道德从ts小心带来的一瓶60年陈酿茅台,钓鱼台最高领导会晤的国宴也就这个规格了,赵三金都只坑蒙拐骗过来两瓶,韩道德把酒送到千岛湖镇上拿酒的时候都是双手捧着的,赵甲第没在明面上和准岳父说这事儿,只管和蔡大美一杯接一杯,暴殄天物,赵甲第不停给蔡大美敬酒,这个很多时候在子女面前抬不起头的老男人说,赵甲第听,皮带都把lv换成一条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大叔涌起一股豪气干云,拍着赵甲第的肩膀,用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甲第啊,我是百分百很满意你这个女婿,以后只要你对言芝好,你就是拿我当牛马使唤,我蔡大美都不放半个屁。赵甲第赶紧说不能不能,蔡叔,咱们继续喝酒,喝酒,难得有机会给您敬酒。蔡大美酒量原本不差,跟乡长镇长最低档次也是跟村支书拼酒的时候胜多输少,可今天却是真七八分醉了,一来酒好,后劲足,二来这酒喝得舒坦,容易醉。隔壁是二楼客厅,蔡言芝和母亲以及蔡枪“夫妇”一起看电视,主要是蔡言芝要和洪雀这个马上要被蔡家明媒正娶的弟媳妇联络联络感情,这类过场子还是要过的,女王蔡虽然扎了麻花辫,可天然气场还摆在那里,洪雀明显十分敬畏这个大姑,她的圈子离蔡言芝的圈子十万八千里,可跟蔡枪处久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蔡枪一些事情也就不过分隐瞒,所以洪雀对以往只闻其名的蔡言芝,是相当敬畏,尊敬并且畏惧,前者占三后者占七,导致她回答问题,都像是学生回答老师,蔡枪相当无奈,但这事儿不好直接说,慢慢熬就是了,何况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每次见到姐姐跟老鼠见到猫一个德行。弟弟蔡冲也在场,昨天临时请假从淳安中学赶回来的,结果当天没能看到代沟不是一般深的姐姐,今天见面了,蔡言芝听到这孩子请假后也没给好脸色,这会儿校草只能缩在角落生闷气,听到隔壁老爸的大声言语笑声,浑身不自在,这个姓赵的外人,不帅不高不起眼,怎么就能让全家人都认可了?甚至连心目中至高万岁的姐都有默认他身份的该死迹象了?身为堂堂校草一枚的蔡冲真想拿块豆腐撞死,但撞死前一定要亲手掐死那个姓赵的王八蛋。那边,赵甲第终于被蔡大美放过,红着一张脸进房间坐在蔡言芝身边,她递给赵甲第一杯凉水,是从村尾一口有些年数岁月的小古井中汲水,一口就能凉透心扉,赵甲第呼出一口气,惬意,这味儿能喝出人情味来,看到赵甲第的作态,蔡冲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蔡母笑着说道:“甲第,吃水果,杨梅和桃子都是村里人送的,可能没城里卖的好吃。”
赵甲第笑容灿烂道:“阿姨,保证比卖的好吃,我能一口气吃上两三斤。”
蔡母乐了,刚拿起一颗桃子,仔细多瞧了两眼,生怕没洗干净,端起整个盘子,起身道:“这桃子我再去洗洗,要不会吃坏肚子。”
蔡言芝立即打趣道:“妈,不用了,这家伙吃水果从来不洗,杨梅草莓苹果,什么都不洗,懒得要死,而且也没见他吃坏过一次肚子。”
赵甲第皮厚,点头附和。
蔡母温摇头婉笑道:“这可不行,我们乡下的东西糙,洗一下不耽误时间,身体要紧。”
一瞬间,赵甲第就红了眼睛。
几乎同时,本已给人坚毅印象的脸庞竟然满是泪水。
所有人都愣了。
小屁孩蔡冲嘟囔了一句神经病啊。
蔡枪刚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蔡言芝瞪了一眼这个口无遮拦的孩子,眼神比井水更冰凉,洪雀好不容易通过一场温馨谈话积攒出来的丁点儿勇气立即崩塌得不剩半点,这个大姑,太霸道了!蔡枪一阵冒冷汗,却不敢多说半句话。
还是赵甲第来圆场,抹了把脸,挤出笑脸道:“阿姨,不好意思,酒喝多了,胃有点疼,抱歉抱歉。”
蔡母知道他言不由衷,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说道:“这要怪你叔,喝酒也没个分寸,我洗完桃子就说他去,甲第,下次他再拉你喝酒,你千万少喝点,都是自家人了,不讲究面子。”
赵甲第点头道:“记下了。”
蔡母拉着无意间闯祸的小儿子走出房间,蔡枪夫妇也找了个出门散步的借口离开。
赵甲第痴痴望着那盆杨梅,小时候体弱多病,但贪嘴,那位赵家老佛爷,一天中的头等大事几乎就是盯着最心疼的小八两,剥荔枝,一颗一颗,切西瓜,一片一片,连瓜子都一粒一粒嗑好,加上一些碎嘴的零食糖果,规定小八两每天能吃多少,具体细致到多少颗草莓多少瓣桔子,不是老佛爷小气,就是怕小八两把肚子吃坏了,那个岁月,孱弱的孙子吃中药几乎比吃米饭还要多,容不得老佛爷不战战兢兢,要不是如此,老太太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收刮来给孙子解馋,家里老人,大多如此,明知棍棒出孝子,可有几个是真忍心打下去,都巴不得自家子孙过得比别家孩子要吃得好睡得好。
赵甲第伸手拿起一粒杨梅,塞进嘴里,低下头。
蔡言芝柔声问道:“怎么了?”
她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赵甲第流泪,甚至是第一次听说,在北京赵家老佛爷给孙子购置的四合院里,黄凤图老爷子闲谈时隐晦提起过小八两和王半斤儿时的那场劫难,似乎从那时候起,爱哭的小孩子就不再容易软弱了。何况,这个男人还曾经杀出一条血路,瘸着腿站在自己面前,当时也是笑的。男人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没有比这更血性和更温情的话了。
赵甲第紧紧咬着嘴唇,轻轻哽咽道:“想我奶奶了。”
赵甲第再度使劲擦了擦脸,嘴里杨梅还没下肚,又拿了两粒,塞满嘴巴,抬头,很傻很傻地朝蔡言芝笑了笑。
这一刻,蔡言芝觉得这世上这辈子再没有男人比这个家伙这一刻神情更温柔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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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人事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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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人事酒sè
2012-05-17 18:00:01 8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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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枪和那位注定要被他吃死一辈子的媳fù其实是来到了隔壁房间,蔡大美在那里摆nòng着茅台酒的瓶子,和满心欢喜的nv婿一起喝掉大半瓶,现在缓过神回过味来,才觉得这酒跟镇上喝的茅台汉酱以及53度和43度飞天都喝过,咋今天这个酒味儿不太一样,瓶子也有差别,一开始蔡大美以为是假酒,但瞬间扼杀这个自己都觉得无趣的念头,那剩下只能说明这瓶酒有mén道了,所以这就开始研究起来,看到蔡枪走进房间,蔡大美也不收敛刁民的市侩形态,洪雀偷着乐了一下,蔡枪坐下后,一开始没上心,只是跑来逃避姐姐的冷冽气势,但抗不住父亲在那边颠来倒去,拿过来酒瓶,瞪大眼睛,愕然道:“这是赵甲第送给你喝的?”
蔡大美翻白眼道:“要不然?”
很快蔡大美担忧道:“咋了,假的?不可能吧!”
蔡枪苦笑道:“爸,你可真够厉害的,这酒我们省长省委书记都不一定能喝到太多次,反正我是还没机会喝到过,60年份的陈酿,你算算看,到现在有多少年了?!在钓鱼台国宾馆,那些天天上新闻联播的首长们一顿国宴加在一起也就开四五瓶,你倒好,跟牛喝水一样,不到半小时,嗑着huā生米就干掉了大半瓶?”
蔡大美给震惊了,忐忑道:“甲第送的,还不停劝我喝,我没办法啊,早知道这么金贵,打死我都不敢喝了。”
蔡枪笑道:“赵甲第对你是真肯下血本,他肯定说这酒就是一般茅台吧?之所以不常见,是浙江这边不流行,是不是?”
蔡大美使劲儿点头,如同小ji啄米。蔡枪把酒还给父亲,略加思索后百感jiāo集道:“这酒放心喝,省着点就是了,以后有县里领导来家里做客,你可以说是nv婿送的,而且是从省里黄建军黄老书记家里捎来的,要不别人还真不信。呵,这酒可比我给你带来的特供省委省zhèng fu的青chun宝稀罕多了,爸,你不常说汾口镇上一个姓宋的村支书总爱跟你攀比嘛,这酒一端出去,那人肯定心都凉了。”
蔡大美乐不可支捧着酒瓶,如获至宝,一张光看肯定不讨喜的老脸枯木逢chun般笑开了huā,嘿嘿道:“这酒我得珍藏着,县领导?来了也不给喝,起码得市领导!”
蔡枪笑道:“你见到着市领导吗?”
蔡大美小声道:“你小子不还年轻嘛,现在就进了省委,都是直接跟省领导打jiāo道,以后还怕没机会当个市领导?到时候这酒不就能派上用场了?”
蔡枪无可奈何,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这个老头子这辈子肯定就这脾气了。
蔡大美突然想到什么,把酒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轻轻问道:“这酒要不你拿去?就算随便跟朋友喝掉,也比留在爸这里装mén面有用处。”
蔡枪心中感动,摆手笑道:“不用,爸,你安心放着就行了,我还不需要拿这个去拉关系,而且拉也拉不来,再说官场很忌讳打肿脸充胖子,面子是需要,但太爱面子,就会掉价。”
蔡大美憨憨道:“你那儿的大事,爸可想不明白。”
蔡枪也不解释,拉着洪雀离开房间,蔡大美把酒藏好后,端起自己还剩几滴陈酿老酒的酒杯,闻了闻,真香,明显比跟赵甲第拼酒的时候香多了,仰头滴入嘴里,只觉得飘飘yù仙,喝水不忘挖井人,喝好酒自然不忘送酒的nv婿,蔡大美是越来越顺眼赵甲第这nv婿了,这小子会做人呐,听说年轻人目前在省里叫啥发改委的地方上班,蔡大美觉得以赵甲第的聪明老道,以后多半不比蔡枪hún得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浙江卫视上瞅见nv婿的面孔了,这得能给自己涨多大的面子啊,越想越开心的蔡大美藏好那瓶小半的茅台,负手下楼离开房子,准备跟村民好好说说这一茬儿,嘿,那群没世面的土包子还不跟听天书一样啊?二十年前,谁看自己都是看一条狗,肯递烟的人细数起来,一只手都需要扣掉四根手指头,这会儿呢?蔡大美昂首tingxiong走在小镇石板路上,美滋滋哼着没有共c党就没有新中国,nv儿出息没得说,蔡枪这大儿子也不耐,上次去镇上办事,都跟新来没多久的县委书记喝上酒握过手了,还不是看儿子的面?小儿子蔡冲嘛,也是块读书的好料,所以蔡大美每次看到一幢老房一扇老墙上那句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觉得真他妈有道理,现在家里又多了个牛气冲天的nv婿,开心,真开心,加上蔡枪昨天说这些年不冷不热的言芝发话了,热手可以去上海,一出手就是每月三十万,这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言芝终于肯正眼瞧自己这个当爸的了,蔡大美心里最大的一根刺,也终于拔掉,要不村里那群眼红的人还时不时会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些再有钱也不被nv儿蔡言芝当老子的废话。用土话说,这就是一群井上看大水的人,就见不得别人家过得好,男的老三老四,吊不硬,只知道嘴硬,nv的一个比一个“妾”,都是sāo娘们。
蔡枪走到院子外头,站在贴满高级进口瓷砖的围墙下,对洪雀说把蔡冲喊出来,有事情要说。洪雀见他脸sè不悦,猜出**,但不敢劝解,她本就不是强势的nv人,加上自身家庭只是小康,连孔雀nv都名不副实,蔡枪虽说是农村出身,属于凤凰男,但这只飞出ji窝的凤凰男比起绝大多数城里jing英都要来得气势凶猛,从上海市委跳到浙江省委办公厅后,实打实的鲤鱼跳龙mén,有贵人相助,以后不出意外还要继续飞黄腾达,洪雀是打心眼喜欢并且崇拜这个男人,所以愿意对他百依百顺,把姿态摆得很低很低,从不去也不敢争什么,只是把蔡冲从房间喊出来后,和声和气道小冲,你哥有点不高兴,你说话注意点,别跟他顶嘴,亲兄弟,你哥说话重点,也是为你好。脸sè泛白的蔡冲心虚嗯了一声,到了院外,看到哥哥在那里chou烟,蔡冲就知道这回死定了,走过去,蔡枪缓慢chou完一根烟,丢到脚下踩灭,一抬手,蔡冲马上撇头,怕吃不消这一记耳光,蔡枪一肚子苦水,收回手,很多话都从喉咙咽回去,怒其不争哀其不幸道你要考不上复旦或者浙大,学费家里还会帮你出,但生活费自己挣去!我把话撂在这里给你,回头再跟爸妈打招呼,比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蔡冲面如死灰,低头不语。没任何烟瘾,只是chou口烟的蔡枪mo出一根烟,深吸入肺,咳嗽了一下,轻轻叹气,清官难断家务事。蔡冲抬起头胆怯道对不起。
蔡枪心一软,苦笑道:“做人做人,是要做事的,不是用嘴巴说,长点记xìng,别仗着家里有点钱就谁都看不起了,等你出了县镇,就知道有钱的人太多了,要是不算你姐打拼下来的,就我们家这点小钱,真不算什么,当时真应该把你送到杭州读高中。”
蔡枪瞥了一眼弟弟,沉重道:“别以为你现在见到村里老人主动递烟就是很会做人了,至于在学校里你说跟班上老师年级组长怎么怎么好的关系,不牢靠的,要是我明天就被纪委一撸到底,你看谁把你当回事,我们这个家,说到底还是你姐在撑着,你自己想一想,你姐对你印象如何?你是不是觉得奇怪,赵甲第这么一号普通人怎么就进了我们家的家mén?那我问你,你说你是瞎子的可能xìng和你姐是睁眼瞎的可能xìng,谁的概率更大?你不是数学很好吗?这么简单的题目,你给我说说看。”
蔡冲泄气道:“我。”
蔡枪chou着烟缓缓道:“你要不服气我拦不住你,但你别说话,一个人在山脚再喊得起劲,山腰和山头上的人都懒得理会。你只需要看着赵甲第怎么做人做事就是了,我举个小例子,刚才赵甲第给我们爸送了瓶酒,我们省里前几号领导都不能常喝这样的好酒,如果不是我无意间瞅见,可能爸一辈子都不知道喝过了这样的好酒,你说赵甲第这么做,就是你们高中物理上的无用功吗?这才是做人。还记不记得你刚上高一那次,带人围殴了一个同年级被你说成很跳的一个学生,我用膝盖想都知道你当时特得意,然后你逛街被他喊来一群读职高的hún子学生堵在路上,bi着你低头认错,你说你憋屈不憋屈?后来你再喊人,结果两帮人聚众斗殴,如果不是我出面,你就得卷铺盖退学了,我当时并不生气你能聚集一群狐朋狗友,我生气的点是你不懂得什么叫勇气,勇气就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你独自做成的事情,假如你对上那帮痞子的时候肯不道歉,敢耍狠,这样你被人打进医院,我一定会赶过来帮你出这口气,把那群打过你的人一个个喊出来,让你打耳光打到手软为止,就算他们全部被你打进医院,这个钱,哥来出,而不是像上次那样只是让学校给你一个口头警告!蔡冲,我跟你直说了,以前你姐看你很轻,那是因为你像我们爸,她当然不喜欢,现在你姐好不容易对咱们爸的印象改观了,你要争气一点,毕竟是姐弟,以后你姐能不帮你铺路铺出一个大好前程?可现在呢,你爸被你姐勉强认可了,你倒好,成了扶不起的阿斗,你就这么急着给爸接班?”
蔡冲带着哭腔chou泣。蔡枪本想拿赵甲第刚才吃水果时候的反常说出点内幕,但怕吓到弟弟,还是忍下了,其实蔡枪还是对这个弟弟寄予厚望的,所以赵甲第这个弟弟眼中的假想敌,形象不可以太低矮,但也绝对不能过于高大,否则小冲就会完全失去斗志,一个男人连拼都不敢拼,这条命岂不是爹妈白给了?想到这里,蔡枪难免好奇赵甲第这个各个江湖都如鱼得水的孽障是怎么被教育出来的,小冲其实也就跟赵甲第对比显得相形见绌,哪怕放到杭州最好的si人高中,也一样能hún成圈子班头人物。蔡枪有些头疼,挥手道回去多想想,马上回学校上课,记得回去之前跟你姐还有赵甲第都道一声别!蔡冲没有任何抗拒地低头道知道了。然后小跑离开。不仅头疼,还心疼,蔡枪独自靠着墙发呆,要不咋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蔡冲按照哥哥的吩咐跟所有人告别后回校,蔡大美想亲自开车送过去,蔡冲见哥哥脸sèyin沉,马上拒绝,说坐中巴车过去。随后赵甲第和蔡言芝以及蔡枪夫fù吃过点心后也离开芹川,准备去杭州吃晚饭蔡言芝的玛莎拉蒂已经开过来,赵甲第要给她当司机,就没让韩道德兴师动众,再说那辆特殊渠道进口的宾利敞篷维修起来麻烦得无法想象,短时间内是别想去街上溜达了,除非不介意车身坑坑洼洼。蔡枪自己新买了一辆中低端的si家车,四人两部车驶向杭城,蔡言芝一到杭州,马上卸磨杀驴地把赵甲第放在高架路口,自己驾车直奔上海,这让赵甲第十分遗憾,好歹离别时亲个嘴不是?最不济让momo麻huā辫也是可以的。赵甲第乘坐蔡枪的车进了市区,赵甲第需要马上赶一个饭局,本来想说随便丢西湖边上就拉倒,毕竟饭局在灵隐寺附近,蔡枪不顺路,可蔡枪还没说话,洪雀就很坚持要送,就不在乎这点路,这个时间段太难打到车,没这么做亲戚的。赵甲第笑道嫂子你可比言芝厚道多了。蔡枪被逗乐,威胁道你小心点,我马上就发短信给我姐打小报告。赵甲第一点不着急道打去,以后我专mén给嫂子打你的小报告。洪雀没敢接话,小心瞧了眼神情自若跟赵甲第chā科打诨的蔡枪,这才松口气。赵甲第的眼睛没漏掉这个细节,心想这个xìng子柔弱的嫂子八成是管不住蔡枪了,不过也好,温顺nv人有温顺nv人的福气,命和运,谁说的清楚?到了十里松首席会馆,下车后赵甲第看着蔡枪的车子开远,这才给请客的人打电话说到了。
车上,其实很不适应农村生活的洪雀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含蓄笑道:“赵甲第是赵鑫的儿子?看上去是个ting和气的一个小伙子呀?”
蔡枪瞥了眼洪雀的神态,他察言观sè的火候不必多说,对于洪雀一回到杭州就觉得愉悦的表现,已经隐隐不悦,但蔡枪不会在当下说出口,也不会放在脸上,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调教。听到洪雀头发长见识短的言语,摇头笑道:“好说话?不见得,你要不是跟我们家沾亲带故,可能就没这待遇了。刘欣,省里刘书记的儿子,那么玩世不恭的一个公子哥,据说就拿赵甲第没辙,每次见面都要吃瘪,更奇怪的是刘欣还很乐意把这档子糗事主动跟别人说,这个赵甲第好不好说话,你明白了没?”
温室里成长的洪雀哦了一声,没有在意,对她来说,只要赵甲第对自己和气,那就够了。
蔡枪心中冷笑。
十里松首席会馆?省里市里请客吃饭很多都办在这里,差不多一般档次的一桌万把块砸下去很正常。赵甲第动作蛮快的,已经跟体制内接轨了?这才上班几天?蔡枪很快记起来了,十有**是李檀或者黄书记牵的线。蔡枪自然知道李檀这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秘书,一个能让顶头上司宋怀海视作数一数二政敌的男人,省委党校已经去过两次,貌似马上就要去中央党校“中青班”,这对宋怀海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进中央党校进修镀金,对宋怀海这个级数的干部来说并不稀奇,但李檀实在太年轻了,但某个最让宋怀海如临大敌的内幕是近期李檀跟省长徐震走得很近,貌似并非寻常客套,这导致宋怀海不得不提前一趟去北京的行程安排。一瞬间,自认立场无比坚定的蔡枪犹豫了一下,很快把某个一股脑冲上来的想法给压抑下去,深埋心底,摇下车窗,行驶在参天大树遮蔽的幽静道路上,呼吸着清新空气,蔡枪不去管只想着快快回家的洪雀,一脸凝重。
电话那头说这就出mén,赵甲第本来想说只要报个地址自己就找上mén去,没奈何对面已经火急火燎把电话给挂了,赵甲第站在绿意苍茫的会馆mén口,不知道是不是沾了灵隐寺的仙气,总觉得这里氛围极好,赵甲第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十里松杉围千载古寺;百重云水绕万年青山”,这幅对联显然没啥出彩,就是应景和工整,赵甲第却很没羞没臊地被自己出口成章的盖世才学给折服了,自言自语道老子也是文人啊!看到健壮身影快步行来,身后跟着一个“滚”过来的臃肿圆球,赵甲第立即收敛心神,脸上笑意,肚里腹诽才在芹川喝了茅台就跑杭州继续喝,上辈子难不成是渴死的?这两人一个是孔有鸣,目前现管赵甲第的孔处长,不带副字。另外那个胖子应该就是姓许的温州商人了,趟杭州hún水的过江龙称不上,但肯定能算温州的一条地头蛇,在整个英雄草寇齐出的浙商圈子也算一张熟脸,姓许,单名财,还真是没委屈这个字。一见面,赵甲第就被这哥们来了个自来熟的熊抱,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孔有鸣见死不救,陪着客气乐呵,赵甲第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就被许财拉手带进会所,七拐八拐,落座后,长得慈眉善目如同一坨弥勒的许财大大咧咧道赵兄弟,想吃什么?赵甲第干笑道许老哥点就是了,点什么吃什么,没忌口。许财也不客气,估计是等了将近一个钟头后光顾琢磨菜单了,冷菜热菜加一起一口气点了十八个菜,赵甲第望向孔有鸣笑道:“孔处,吃得下吗?”
乐得做壁上观只负责偶尔暖场的孔有鸣随意道:“没事,是老许的心意,老许听说你是国考状元后很ji动,说他这辈子不佩服赚钱比自己多的生意人,多再多也就是加一两个零的事情,撑死了加三个零,但他就是佩服读书好的人,所以放开了吃,吃不完就打包。”
许财不乐意了,道:“孔处,这话寒碜我呐,哪有打包的道理,只要想吃,提前说一句话,我立马从温州赶过来请客。”
然后许胖子“含情脉脉”望向赵甲第,他声音尖细,语调很柔,一脸诚心诚意道:“赵兄弟,我是真心佩服你这种读书人,放古代科举,可不就是当状元的人吗?我在生意场上跟朋友吃饭,谈来谈去都是谈钱,俗!”
孔处chā了一句话,“这话就不实诚了。”
许胖子慌了,紧张道:“孔处,此话怎讲?”
孔处不急不慢道:“光谈钱,就不谈nv人了?这就不光是俗了,还无趣!”
许胖子哈哈笑道:“对对对,没了nv人,是了无生趣!”
说完这句话,许胖子有意无意看向赵甲第。
赵甲第一脸坦然,只是笑道:“我迟到,等下跟孔处和许老哥自罚三杯,事先说好,是小杯,大杯怕直接躺地上了。”
孔处轻轻点头,许财伸出大拇指赞赏道:“赵兄弟做人没话说,我服气!不过等下要是看得起老哥,还得喝个痛快啊。”
赵甲第理所当然道:“孔处和许老哥等下看我表现就是了。”
处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加深了一两分,道:“老许,小赵这可是下挑战书了,你可不能怂啊,否则丢我的脸,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手上套了个大翡翠戒指的许胖子拍xiong脯道:“没二话,小赵不先趴下我绝不趴下!”
赵甲第告饶道:“许老哥,你这么说我下次可就不敢lù面了。”
孔有鸣立即打圆场道:“都喝个七八分醉,尽兴就好,晃晃悠悠没事,别让人扛回去,我和小赵明天都还要上班的。”
身份地位都有一定高度的许胖子就如同收到首长指示一般无二,异常郑重其事道:“了解!”
上菜了,但主要还是喝酒,红酒,有趣的是许财点的不多,象征xìng点了两瓶价位在两三千的,然后胖子笑眯眯把服务员请了出去,从桌子底下端上一只袋子,赵甲第这才发现里头放了两支酒,其中一支认得,不是赵甲第如何懂红酒,而是那瓶的酒标辨识度太高,laffite,当然不是拉菲的副牌,是大拉菲,至于另外一支就不知晓了,估计逃不出法国五大酒庄。许胖子把马虎点上桌的两瓶红酒装进盒子,随手丢到地上,亲自开启一支带来的拉菲,笑道:“见笑见笑,怕这里的酒让你们两位贵客跌份儿,这不就自作主张偷带了两瓶,零八年专mén托一个新加坡朋友帮我带了一箱,他专mén从特殊渠道买到的,不是我老许吹牛,拉菲整个酒庄一年就只产20万瓶,可我们国内号称一年就喝掉一百万瓶,我听着就流汗啊,保险起见,我就自己带了两瓶,你们要是觉得喝着凑合,回头我把家里剩下的六七瓶都带杭州来,这箱子酒都是80年代的,还真别说,90年代的现在还没到合适喝的时候,至于这酒具体什么年份,我没记清楚,只听那个做红酒生意的朋友说年份不差,那一年雨水好,葡萄强壮,酿酒师的水准也好,真好假好,我们喝了再说,剩下那瓶是木桐的,名气稍微差点,但口感不差。”
许胖子一边说一边倒酒,赵甲第果然连干了三杯,说是小杯,其实不小,而且许胖子倒酒有分寸讲究,没有倒满,可一杯一两半照样逃不掉,那瓶酒立马就没了将近一半,财大气粗的许胖子一点不ròu疼,只觉得这赵甲第的确不错,不矫情。四两多纯红的,说闷就闷进肚子了,一点饭菜都没垫肚子,爽快!接下来赵甲第吃了点冷菜,马上就端着大半杯酒站起身,给孔有鸣敬酒,台面上是说刚上班就请假翘班,太过意不去,得给领导敬酒。孔有鸣笑着起身一起各自喝掉大半杯酒,然后赵甲第就再敬许财大半杯,没有任何水分,一来二去,几分钟时间,赵甲第就实打实喝掉了六两酒,接下来许胖子给孔有鸣敬了一次后大家就缓着悠着喝了,这里的菜,也就是吃个价格和脸面,说好吃,其实还不如附近的一些个如同兆丰年间的特sè餐馆,一瓶市面上至少能卖两万多的大拉菲喝光后,就是木桐了,大概三分之一杯,不管敬酒还是被敬酒,都得一口喝光,没人明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一顿饭,一个半钟头,孔有鸣貌似酒量一般,赵甲第酒量还行,但喝太急,所以这两位体制内的上下级是有点真醉了,至于嗓mén大喝酒少的许胖子是真醉假醉不得而知,只是有些舌头打卷,言语也敞开不少,天南地北,政治时事,商海内幕,娱乐八卦,都扯,许胖子很能侃,说起段子头头是道,不去天桥下当说书先生实在是入错行了,饭桌上他说上次去北京长安街1号的渣打银行分行,说哪个哥们翻译的名字,太tmd爱国了!随后说起一个有关国内姓章的大明星某八卦,格外眉飞sè舞唾沫四溅,卖关子加抖包袱,熟mén熟路,说这明星前段时间不是惹了不少霉运嘛,有缘由的,我一个道上的哥们亲口跟我讲的,说他一个辈分很高的大哥买了一夜,知道多少钱吗?许财竖起一根手指,然后说再加七个零!这个大哥有钱,不在乎!后来他跟差不多身价的道上兄弟聊起这事儿,结果知道怎么了?嘿,那兄弟说你亏了,我跟她睡的时候比你要少个零。然后这个大哥当场就火大,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就不多这个嘴了。赵甲第硬着头皮听完,不忘报以微微讶异的神情,其实这段子他早就同时听樊龙泉和郭青牛说过,还知道那个许财嘴里的大哥叫魏风bo,是极有xìng格的一位枭雄。虽然已经醉醺醺,但赵甲第还是强忍住抖lù内幕的冲动,今天这个场合,还是jiāo给许胖子发挥为上。
两瓶酒被瓜分,三人可能都没走路不稳,但差不多乘兴尽兴,本来在此散去筵席,谁都不会觉得突兀,可当孔有鸣问了句“小赵,敢不敢再喝两瓶,你要倒下,我再批你一天的假期!”
赵甲第没来由恍惚起来,记起了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事,很多很多的话,都说不出口,或者说想说,到了嘴边,就都不知从何说起了。
cào-他娘的。
说起来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意义上踏入官场的大染缸,官场下不就是酒场吗?
喝!
赵甲第猛地起身,端起空酒杯,摆明了是一副讨酒喝的威猛架势。不用他说话,就一切尽在不言中。许财惊愕之后,由衷大笑,艰难蹲下身体,重新把那两瓶跟十里松点的红酒端上桌,歉意道我老许今天是真服了,刚好借这个机会打开天窗说亮话,老许本来是真为难呐,想喝完酒就按我们那边上不了台面的破规矩请两位去好点的si人会所推拿什么的,可又怕这太不上道,开口怕扫兴,不开口总觉得没招待好两位,诚意不够,这下好了,再来两瓶,咱们三个都喝躺下,我就不担心这屁事了!既然孔处和小赵都这么不藏着掖着,老许我再不实诚就真是该千刀万剐了,给你们倒酒前先说好,这两瓶酒,一瓶直接放我眼前,别跟我抢!结果,半个钟头内,许胖子一滴不剩喝掉了整瓶酒,赵甲第和孔有鸣喝掉了另外一瓶,如此一来,孔有鸣是彻底醉倒,许胖子则接近八分醉,赵甲第这回没能越喝越清醒,意识模糊,但幸好还能看到那条蔡言芝发来的短信,询问在哪里,赵甲第光是输入十里松首席会馆就用了好几分钟,可见是真扛不住上头的酒劲了,白天在芹川那几两来不及消化的茅台很要命,红白一hún,赵甲第就是神仙都得削去一半道行。他是脚底飘摇着走出包厢,跟走mí踪步差不多风范,孔有鸣被稍微好点的许胖子搀扶着,幸好许胖子胖却不矮,将近一米八,有这身材体魄摆在那里,否则还真扛不动孔有鸣这么个健壮中年男子,孔有鸣有车却没司机,许财当仁不让把自家兼任保镖的司机jiāo给孔处长,然后就要给赵甲第把送进自己的车子,送佛送到西地说要帮忙找个靠谱的代驾,再说自己让十里松喊部出租车去酒店就成,赵甲第到大厅mén口才知道窗外下起了朦胧细雨,看短信蔡言芝在会馆mén口等着,就跟许胖子说不用了,有人负责接送。主动跟许胖子拥抱了一下,赵甲第就走出去,回头挥了挥手,看到许胖子卖力挥舞了一下手臂,是双手。
赵甲第走出会馆,看到不远处停着蔡言芝的玛莎拉蒂。
她是上了沪杭高速四十分钟后才临时决定找出口掉头返杭。
车内,蔡言芝在安静编扎那一根原本已经拆掉的麻huā辫。
在上海,那个她早已习惯了腥风血雨和角斗倾轧的灰sè江湖,注定没有谁能看到她的麻huā辫。
看到赵甲第摇晃着走来,中途还蹲在路边吐了一次加一次,才扎了大半辫子的蔡言芝停下动作,动作优雅地走出车子,面朝杭城烟雨和那个男人。
赵甲第这次真栽了。
走近以后,自知满嘴酒污,都识趣地不敢往蔡言芝身边凑,也不想钻进跑车,太憋得慌,于是就大字型躺在车头上,摊开手,任由细雨扑面,对一身凉意浑然不觉。
蔡言芝眼神复杂看着这个喝酒没个轻重的笨蛋,一气之下,不是骂人,不是打人,而是石破天惊地趴在赵甲第身上,不顾他一身酒气,就ěn住了他!
僻静围墙下,一辆车,一男一nv,媲美野战的姿势天下无敌。
坐自己车后排位置的许胖子擦肩而过时,瞪大眼珠子,他眼神不错,看清了男nv的侧脸,男的是酒桌上酒量酒品都硬是要得的小赵同志,nv的,不认识,但绝对是这辈子见到美nv中数一数二的。
许胖子乘坐的车子都开出去差不多一里路,这才震惊道:“赵甲第这是被强暴了?!不过被这种姿sè的nv人给推了,这需要几辈子积的德啊?嗯嗯,我看还是不要报警了?”
第41章 菩萨对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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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luànxìng,骗小孩的,男人真喝得醉生梦死了,根本luàn不起来,luàn了的,都是小醉后假借酒劲壮怂胆,赵甲第躺在车头闭上眼后就没了知觉,从蔡言芝把他扶进车内到世贸丽晶,再到蔡言芝给他收拾残局,最后蔡言芝坐在chuáng头看了一夜的书听了一夜的胡话,等nv王蔡清晨时分松开麻huā辫真正前往上海,赵甲第始终睡死了去,一觉睡到中午,对于蔡言芝的离去并不奇怪,只穿一条四角kù衩走出主卧,从冰箱拎了瓶矿泉水提神,孔有鸣很善解人意地发了条短信说已经代请假,赵甲第松了口气,在厨房随便nòng了两个菜解决掉午饭,下午去了趟梅灵北路上的si募,马尾辫入mén就接触天使投资运气ting不错的,在赵甲第看来二级市场这两三年内持续下滑进而倒bipe市场是大势所趋,资本市场天生的喜新厌旧,经济结构调整,架势高企的通胀率,都是气势汹汹的拦路虎,这时候专注于后期成熟项目不是不行,但像自己的小作坊就不合时宜了,但是,赵甲第意识到要想让袁树迅速成长起来,按部就班是可以赚到钱,但太慢了,赵甲第现在看得很开,自己反正不需要在财富上绞尽脑汁,那么马尾辫校huā在22岁到30岁之间的上升曲线就显得至关重要,上学需要jiāo学费,任何一位日后名动天下的基金经理都是如此,圈内一双手数得过来的公募大佬们,哪个没摔过跟头,所以赵甲第寻思着是不是再nòng一个壳,这样就可以放心李倩夫fù入股,但这还不够,仍然需要一位经验足够丰富的掌柜,这个人,最好具备在公募基金mo爬滚打过十来年时间并且拥有一定成绩的履历,薪水?不是大问题,资本圈内普通基金经理转会费市场上一般开价一百到两百万,明星人物再上浮一百万,顶尖的,在五百万左右,最后这一小撮人,恐怕就是赵甲第愿意出钱,也请不来,小庙猪头香火再多,大菩萨还嫌伸不开手脚不是?屁股太大位置太小,不对称,到时候请神不易送神更难,马尾辫没学到多少,反而惹一身腥,不划算。*///*如果只是来教马尾辫做老鼠仓和抬轿子的“高人”,赵甲第觉得自己就可以胜任。赵甲第一路思考,后来把奥迪a6停在徽派建筑边上,下车后干脆就蹲坐在茶园角落的树荫下,百无聊赖便摘下一片茶叶放进嘴里咀嚼,苦而不涩。袁树在楼内看到车子后,跑下楼,好不容易才找到跟茶农一般的赵甲第,赵甲第笑着递给马尾辫一片刚摘下的茶叶,说道尝尝看,好吃。马尾辫嚼了一口,面有苦sè,赵甲第笑道不好吃就吐了,但马尾辫还是坚持,赵甲第站起身后,拍拍屁股,不过是袁树的yòu人翘tún,面不改sè提议道要不去灵隐寺烧香?都许个愿?马尾辫没有拒绝的习惯,只是说回去跟同事说一声,赵甲第看着她青chun万岁单纯无双的身影,希望马尾辫能够一直这样清纯下去。到了灵隐寺,景区票一张,进灵隐寺还要买一张,票都不能让别人出钱买,是规矩,三块钱一柱香,赵甲第和袁树点燃后,她跟着赵甲第拜了拜四方,许愿妈妈身体健康,然后将香放入炉,携手进入大雄宝殿,赵甲第在角落一个垫子上跪下,闭目合手,为nǎinǎi祈福。隔壁垫子上的马尾辫却是为他祈福。
进了五百罗汉堂,赵甲第心境平和,给袁树介绍道:“李檀上回跟我说过,你随便从一位罗汉像开始数数,你几岁就数几尊雕像,最后被你找见的,就是你的福缘罗汉。好了,别跟着我,等下我们在mén外汇合。”
赵甲第找到了降伏魔尊者,五百罗汉第三百一十八尊,能令诸魔发菩提心而为承事。赵甲第哑然失笑,难怪自己天天做梦跟妖魔鬼怪打架,这事儿ting灵的。慢悠悠逛了一圈,看尽三百罗汉后,这才出mén,见到马尾辫一脸虔诚肃穆站在阶梯上,望着寺顶天空。赵甲第轻声问道你找到了哪位罗汉?马尾辫俏脸一红,腼腆道有个字不认识。赵甲第伸出手掌,信心满满道你写写看,我帮你认认。袁树写了一遍,见赵甲第没动静,再写了一遍,赵甲第终于缓缓道这个字啊,我也不认识,回去帮你查查。袁树菩萨低眉地瞪了一眼,赵甲第稳了稳心神,佛mén清净地,可不许心生歪念,否则许愿祈福就不灵验了。赵甲第走向出口,问道要不要爬飞来峰?袁树一脸随意,赵甲第问道峰从何处飞来?马尾辫正二八经地想了半分钟,不确定道从飞处飞来?赵甲第再问泉从何时冷起?这会儿马尾辫就很快回答了:自冷时冷起嘛。赵甲第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夸奖道记忆力不错,高中语文难怪比我好。袁树疑huò地嗯了一声?轮到赵甲第愣了,惊讶道这不是你从书上看来的?袁树一脸茫然道不是啊,我瞎猜的。赵甲第给惊yàn到了,赶紧默念平常心平常心,开始好奇这马尾辫在罗汉堂找到了哪一位功德无量的尊者。两人闲来无事偷闲,索xìng走出灵隐景区,进入法云古村,赵甲第在和茶馆坐下,一个下午,赵甲第大概解析了一下基金江湖的大luàn局,都是深入浅出,没有太多道理,搭配一些类似八卦的小事件做切入口,袁树听得很轻松受用,赵甲第感慨道真正能抗大压的优秀基金经理都是越出名越沉默寡言,这个行当太能摧毁身心。
袁树轻声问道:“为什么我们把好几只基本面和走势都很好的重仓股紧急撤出了?”
赵甲第反问道:“你没找到点蛛丝马迹?”
袁树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那些也是公募基金第一人孙如见的重仓。”
赵甲第神秘道:“我得到消息,某个券商老总去上jiāo所会见市场监察部的领导,结果无意间看到办公室内墙上挂满了孙如见的重仓股,而这个监察部领导,刚好是没多久从中国证监会调任到上海证券jiāo易所的,结果可想而知,得到消息的机构都在抛,下个季度孙如见的成绩单会很难看,但就我估计,第三季度萎靡影响不到孙的年度排名,第四季度迟早还是会发力。这哥们luàn拳打死老师傅的组合cào作实在厉害,不佩服不行,虽说基金公司帮他抬轿子做成绩是路人皆知的事情,至于他有没有北京那边的人脉关系,我不关注,反正我亲眼看到过他的一些下单记录,很牛,他在luàn局里的分配投资,无人能比。”
袁树很少听到赵甲第亲口说佩服谁,想必这个孙如见是真的内有乾坤。而赵甲第是怎么知道上jiāo所内幕的,怎么能看到孙如见下单记录的,她都不会去问。赵甲第看到了吃晚饭的点,就跟和茶馆服务员问了下附近哪里有餐馆,服务员微笑说这边上就有一家灵隐寺的素菜馆,很有特sè,但可能需要预订,如果没位置,再往前走还有蒸菜馆和中式菜馆。赵甲第说了声谢谢,付完钱就去找素菜馆,找倒是找到了这家临溪的古sè小楼,可进去后才得知没有位置,果不其然,赵甲第只好准备打道回府,殊不知他和马尾辫的身影刚好两个刚走下楼梯的男人看见,其中一个中年清雅男人如同看到陌路人,与赵甲第眼神jiāo集后瞬间跳过,对赵甲第身边的马尾辫悄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袁树心有灵犀,知道这不是个可以打招呼的场合,立即眼观鼻鼻观心,与赵甲第谈笑自若。不曾想赵甲第却是心中苦水泛滥,这运气也太背了,碰到李檀也就罢了,怎么李檀今天身边平白无故多出个在浙江政坛最出名的徐阎王?这位离第一线只有一步之遥的明星大佬何时对李檀青眼相加了?徐震,李家那位隐约盖过所有人风头的强势nv婿,要命的是赵甲第在北京还放过这位大佬的鸽子!赵甲第抱着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的悲壮情怀走上前,主动说道:“徐伯伯,你好,我是赵甲第。”
李檀在一旁苦笑,这是闹哪一出?
前两天才刚在省纪念建党90周年活动上放言“增强忧患意识比歌功颂德更重要”、与广东省jiāo相呼应却与重庆那边争锋相对的徐震盯着赵甲第看了一眼,眯了眯眼,伸手跟赵甲第象征xìng握了一下,语调平淡道:“没位置我帮你安排一下。”
赵甲第头皮发麻,因为看到了徐震瞄了一眼一切都被méng在鼓里的袁树,恍惚间,徐震跟李檀已经擦肩而过,微微落后半个身位的李檀给了赵甲第一个回头找你算账的凌厉眼神。赵甲第破罐子破摔,和袁树心安理得地上楼落座,有徐大省长亲自安排,这里就是几百号人排队都能找个神清气爽的座位啊,赵甲第坐下后,没有忙着跟马尾辫解释什么,而是迅速把一切有关徐震的资料都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徐震履新省长时,中央给出的评价是政治成熟,理论水平高,党xìng原则强,大局观强,自觉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这话是大话空话?一点都不空不大!而徐震的政治觉悟也的确配得上这些评语,不仅是7月初被高层瞩目的发言,其实在6月中旬的省委办公厅某个专题会议上,徐震就有一番内有无穷玄机的直言,中央方面的七一讲话恰好验证了徐震的前瞻xìng,这是11年,是一个十八大前一切都在蠢蠢yù动一切都未尘埃落定的敏感年份,徐震的魄力可见一斑。这么一个政界大佬,能拍死多少个孔有鸣处长了?赵甲第叹息一声,抬头看到马尾辫如履薄冰以为自己犯了大错的可怜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弹了下她的光洁额头,安慰道:“一个不那么熟悉的长辈,你别紧张。”
袁树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他是徐省长。”
赵甲第做了个鬼脸道:“省长怎么了,就三头六臂了?就是牛魔王啦?”
马尾辫默不作声,但随即就给出一张雨过天晴的灿烂笑脸。
赵甲第喝着饭前茶称赞道:“这样才漂亮!”
世上的事无非是兵来将挡,挡不住就撒开脚丫子跑路。不过照目前情形,是将来兵挡,小卒子的赵甲第能扛得住吗?赵甲第缓慢喝茶,神情不变,有些事就不抖落出来吓唬小马尾了,她在她那个相对简单的世界安静生长,就很好。
赵甲第放下青瓷茶杯,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下那个自己不认识却记住的字:憍。
袁树托着腮帮,望着那个用茶水书写逐渐淡去的楷体字,满心欢喜,不再慌张。
此时赵甲第恐怕如何都料想到眼前马尾辫找到了谁。
阿若憍陈如尊者。
位居五百第一尊。
得此尊者庇佑者,骨相清秀,禀xìng坚定,面善心善,神采灵气。内在潜质第一,悟xìng第一!
第42章 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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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猜测徐震是在某方面给李檀施压,逃不过软硬兼施红脸白脸齐下的套路,可事实上貌似不是那么回事,两鬓已然微白却没有像高层官员那般染色的徐震缓步行走于法云古村,小溪流水潺潺,蝉鸣蛙鸣,泥墙灰木的独栋小院星罗棋布,宛如世外桃源,李檀跟在徐震身后,因为要介绍法云安缦酒店,就不再刻意落后半个身位,期间徐震没有局限于酒店和村落的搭配,而是询问起了附近几家古寺的香火和运营情况,李檀据实阐述,不含糊隐瞒不添油加醋,徐震听到一座名气颇大的寺庙竟然涉嫌外包业务后,勃然大怒,骂了一句脏话,李檀笑而不语。记得最早徐震空降履新浙江,跳过相关中层,视察菜市场物价水平,跟一位菜场外违章摆摊的老菜农聊天,老菜农可能眼神不太好,没瞧出新省长身后的阵仗,就没马上起身,徐震没觉得什么,就顺势蹲下去,想拉近关系聊点家常话,省政府内一位随行秘书就板着脸冷着声让那老人站起来,不曾想刚蹲下去的徐震马上起身,拿起一个菜筐子就砸到那个秘书头上,把一群都震慑得噤若寒蝉,徐震不理会灰头土脸的秘书,黑着脸弯腰捡起菜筐,把蔬菜重新放回去,而且最后掏腰包把那筐子菜都买下来,这个闹剧当时广为流传,大多数人都认为徐震是在打亲民牌,是作秀。后来徐震新官上任的第一年却没放几把大火,就更坐实了徐震是个金玉其外的外来户,不曾想第二年徐震便开始了一系列雷霆动作,杭城城头彻底更换了大王旗,谋而后动,不动则已,一旦动手,他钦点的大案,涉案人员,不管是进局子的还是进冷宫的,就都没有一个能翻身。
今天,徐震和李檀是微服私访,早上去了下沙大学城,逛了几所大学,理工、工商和传媒是重点,不去校长办公室喝茶,而且去了学校图书馆和学生寝室,临行前到了大学城边缘地带吃饭,附近都是农民房改装而成的小旅馆,每逢周末,开房的大学生情侣如过江之鲫,李檀原本打好的两篇腹稿,一篇要在下周的省高校科技研究成功面向浙企转化推介会上由徐震提出来,关键内容将会出奇的“小”:省长“只”重视大学生的寝室卫生,要跟校长们下“军令状”。另一篇涉及杭州动漫产业的扶持,都由他亲自操刀,吃饭的时候,李檀寻思着是不是再从那批旅馆找个切入点,但徐震一句笑言打消了李檀的念头,“我大学那会儿,哪里敢跟女朋友出来开房,偷偷牵个手都要满头汗水。现在的孩子跟我们是真不一样了,敢闯,好事,恋爱除了真心,还是需要技巧的,谈个对象都不懂讲究效率的学生,以后到了社会,也很难出头冒尖。舍得一身剁敢把校花拉下马,这才好学生嘛。”李檀是真乐呵了,那顿饭,徐震聊了很多他青年时代的趣事糗事,两人关系无形中拉近许多。下午两人去了萧山区,在阿里巴巴和网易走走看看,依然没有惊动区领导和两家大公司的负责人,要知道李檀一直圈内被誉为杭州百晓生,所以徐震想看到的,都不难看到,至于李檀中间会不会加上一点他想让徐震看到的东西,徐震倒是比较开明,这位省长虽出了名的独断乾坤,但并不只是一味不近人情,只有没人在他的原则问题上搞太岁头上动土,徐震反而异常的好说话敢放权。然后两人过了最早通车却是默认质量最高的钱塘江大桥,来到灵隐这边吃素斋,都是乘坐公交车,早上出门前徐震临时跟李檀打的招呼,李檀没有异议。
从村子走出去,半个钟头后才找到前往市区的公交车站,坐上末班车,徐震这才感慨道:“李檀,说实话,当时破格提你还是再考察四年,我更偏向后者,后来怎么回事,你也清楚,你终究还是上来了。我心里肯定有点不舒服,后来也关注了你主持政府办公厅工作后头几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给杭州市公交集团下派硬性命令,据说你连详细数据都写出来了,你给具体说说看。”
李檀平静道:“看到行人,30米外就要松开油门减速;20米外,车速要减到15公里每小时,脚要放到刹车踏板上;10米内,必须停车。违反规定,一次罚款100元,第二次给予警告,第三次就要开除。”
徐震笑了笑,缓慢道:“07年市公交集团制定《公交营运司机五条规范》虽然就已经规定行经人行横道时减速礼让,但一直没有实质性效果,还是你厉害。现在公交车和出租车带头后,连私家车都开始习惯斑马线前让路人先行,立竿见影的惠民政策,了不起。这方面,给杭州加了很多印象分,我习惯了抓大放小,以前这类事情是了解不够的,还是上次一位在天目山避暑的首长提起这事,我才后知后觉,震动很大啊,回去后整整想了一晚上。”
李檀内心古井不波,笑道:“徐省长,那规章可是您亲批文的。”
徐震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李檀,打趣道:“李檀啊李檀,这你个人精,今天一路走下来,才明白你百晓生的名头是怎么来的,受之无愧!”
李檀也稍稍放松,玩笑道:“徐省长,这可不像是表扬,要真批评我,您直说,我好回去写检查。”
徐震笑容更深,对于这么一位喜怒尤为克制的大佬来说,今天心情显然极为不错,开怀道:“上次你跟我提到的省府路交通管制,我明天就提一提,这个扰民的特权就不要了。”
李檀仅是点点头,并没有言语上的溜须拍马。
徐震继续笑道:“让你这个省政府秘书长给我当笔杆子,有没有想法?有就提出来,但也就是让你当面骂几句,回头有些重要文章,还得由你费心思。”
典型的徐式风格。
李檀诚恳道:“文章功夫是逆水行舟,还得多写才能不生疏。”
徐震没来由感怀道:“文章憎命达啊。”
李檀没有附和,只是稍微放低语调道:“立言文章憎命达,立功立德的文章,就不好说了,尤其是立功,为民立功请命,有了位置才能被当回事,才能发出声音。”
徐震点头道:“对。”
徐震马上补充道:“跟你说话,比较有共同语言。”
李檀笑道:“徐省长,这回我能确定这是表扬了。”
徐震突然问道:“这礼让斑马线,让惠于民无须怀疑,可出租车司机会不会少赚钱,会不会有意见?”
李檀收敛心神,认真回复道:“会有影响,但很小,因为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也会计表,这份钱是额外收益,大致可以抵消空车时多停的油耗。最重要的还是不容易出交通事故,一次事故,得花的钱就多了。”
徐震满意道:“这样就放心了。”
回到省政府,徐震不轻不重道:“你这趟去党校学习,可以先跟商务部的部长助理周英平先碰个头,等学习结束,再去他家坐坐。”
李檀平静道:“好的。”
分别后,李檀去办公室拿了一只袋子,走出大楼,给赵甲第打了个电话,两人在西湖春天餐厅碰头,把一袋子红头文件复印件交给赵甲第后,还没等到李檀说话,赵甲第就小声问道:“李哥,你跟徐省长挺有默契啊?”
李檀气笑道:“你小子可以的,恶人先告状。”
赵甲第主动交代问题:“我哪里知道今天那么巧,能碰到徐阎罗王。”
李檀皱眉道:“听你口气,这事可大可小?”
赵甲第点了点头。可小小不到哪里去,可大就大无边了。
李檀追问道:“别跟我打马虎眼。”
赵甲第无奈道:“跟谁打马虎眼都不敢跟你放烟雾弹啊!”
李檀松了口气,吃了点东西后看似离题万里轻声道:“意识形态是个宏大命题,却需要小事情中见立场。小事情可大可小,但必须由点串成线和面,形成完整的思想体系,当然,小事情再小,上面的人也要看得到。”
赵甲第自嘲道:“我的小事情跟你们的小事情比起来,真是小事情了。”
李檀笑而不语。
赵甲第接到马小跳电话,说喝酒,还说别带人,要单枪匹马的,g+。李檀挥挥九天文学网就在保俶路上,很近,赵甲第停好a6,找到马小跳,结果看到这哥们竟然鼻青脸肿的,独自喝闷酒,赵甲第坐下后问道怎么回事。马小跳抬头笑了笑,丢给赵甲第一根烟后苦涩说道一言难尽,就干脆不说了,今天就喝酒。赵甲第也没多问,就先抽起烟,坐在马小跳对面,还好,这小子兴致不高,但称不上萎靡不振。赵甲第刚坐下,g+经理就喊了一批共计三位妹子过来暖场,穿红戴绿,莺莺燕燕,估计是跟马小跳多年熟稔,没好意思喊一般姿色的,都在g+水准线以上,这里美眉比杭城一般夜场又要更胜一筹,所以坐下三位都还算惹眼,小家碧玉,蜂腰肥-臀,高挑冷艳,三种类型,各有千秋。马小跳对着一个约莫是熟识的丰腴姐姐笑道谭妹妹,你坐这家伙身边,他就喜好你这一口,小心被揩油。赵甲第违心默认了,谁让今天是眼前这混蛋要喝酒忘忧,谭mm说要玩骰子,赵甲第说不会玩,她说她可以教,赵甲第说我笨,谭mm说老师聪明不怕学生笨,赵甲第立即服气了,和她玩吹牛,先故意输了三把,结果接下去连赢十把,于是那位姐姐就不好意思再用肥硕胸脯蹭赵甲第胳膊了,一直见死不救隔岸观火的马小跳偷着乐,结果丰胸大臀和小家碧玉的两位姐姐都相继离开,只剩下原先看上去最不容易相处的冷艳妹子,反而找了机会主动坐在赵甲第身边,把马小跳这个正主给晾在一边,一番肢体接触不多却还是有的客套寒暄,互留了号码,她才离场,说等会儿再来,马小跳见赵甲第一脸费解,笑着抬手指了指手腕位置,赵甲第懂了,混江湖闯武林,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大叔再如何瞧着寒酸,可要是手里有了把屠龙刀,哪怕是做些砍柴的事,也会被眼尖的女侠认出来的,并且完全不介意自荐枕席一刻。等第二批妹子还没过来喝酒的间隙,赵甲第看马小跳喝酒跟喝水一样壮观,就直接问道被人打了?马小跳笑道废话!赵甲第问道谁?马小跳跟赵甲第干了一杯,靠着沙发呵呵道这次跟老头子去南京那边谈生意,我太傻龘b,酒桌上没谈拢,打架其实没什么,就是把那个单子给搞砸了,憋得慌。实在无颜面对杭州父老乡亲啊。赵甲第无言以对,想了想,问道你爸妈怎么说?马小跳苦笑道还能怎么说,就是骂了我几句。赵甲第低头喝酒,抬头后笑问道什么场子闹起来的,是块风水宝地,下次我去南京得瞻仰瞻仰。马小跳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了,喝酒,你随意,我再喝半瓶也差不多了,不敢多喝,明天还要去台州那边跑,南京的单子没了,好歹换个地方补回来,跟爸妈吵归吵,但不敢跟钱过不去,而且他们也是为我好。赵甲第喝着酒问道要不要找人打一架舒坦舒坦?反正你都这德行了,不在乎再负点伤。马小跳翻白眼道这缺德事情坚决不干。夜场美眉们陆陆续续坐下,断断续续散场,跟流水宴上的菜肴一样,都是只要开得起价,就可以留下来吃掉。马小跳都笑脸相迎,其中几个前些年通过一夜情熟识的,都有暗示,可马小跳都轻轻跳过话题,最后,赵甲第和马小跳都没大醉地走出g+,马小跳的小红找了个代驾,赵甲第不放心这哥们,就死皮赖脸进了车,到了马小跳家的小区,两人抽起烟,马小跳叼烟打开一首歌,把脚架在车窗前,歌名是《逃亡》:看不到听不出我就不会累,心不会碎,我的爱只有为你逃亡。用祝福拼命忘掉悲伤,梦不完抓不住不如不思念,逃过一天是一天……
马小跳家的小区在西湖区,不算高档,属于私家车泛滥以后需要每天抢占位置的那种,他家只有一个车位,这个点,小红宝马注定在小区里找不到窝了,所幸小区外的林荫道上还有个位置。
马小跳下车后笑道:“真没事,别这么婆婆妈妈的。”
赵甲第怒道:“是谁婆妈?”
马小跳呃了一声,有点汗颜的模样,可下一秒就使出了一记猴子摘桃,赵甲第差点中招,立即还以颜色,黑虎掏心,其实两人隔了两米远,就光在那里摆架势了。最后以马小跳的腾空回旋踢落幕,貌似这个高难度太高了点,直接把脚给抽筋了,骂了一句娘后马小跳瘸拐着走进小区,背对着赵甲第挥挥手。
街道灯光下,一个背画板的女人从他们眼前路过,黑长直发,不戴眼镜,侧脸惊艳,渐行渐远,白t恤,黑麻裤,踩着双无数次清洗过的普通白帆布鞋。
赵甲第没有见过这么气质一般但容貌硬生生给水孽障感觉的女人。
单独行走,就不怕劫色吗?
赵甲第只是多看了一眼背影,便转身离开。
等他转身,几乎瞬间,女人转头,看到了赵甲第的平凡背影,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只是瞧了眼便不再多看。
距离越拉越远。
第43章 西游却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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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mo出一根烟,点烟的时候停顿了会儿,抬头看了看天sè,月黑风高,是个劫财劫sè的好光景啊,要有李莫愁这等姿sè的nv魔头要朝自己下手,赵甲第就痛痛快快认命了。记得小白脸黄华还是小白脸并且志向于黄sè文学作家的时候,写了半本黄书,书名叫《西游却东行》,主要宗旨就是让唐僧把chun闺幽怨的nv妖jing们给全部收了,通篇都是对话,虽然很黄,比如观音是个自慰爱好者,yù皇大帝是个受虐狂,西王母是百合nv王,嫦娥其实深爱着猪八戒,等等,也很暴力,太白金星炼丹千百年,就是为了炼制出两根**,sèmímí老头儿的口头禅是枪杆子出政权。但里头还是写了一些个让赵甲第惊
为天人的小段子,小雷音寺有个小沙弥问主持,“师傅,我该叫你师父才对吧?”“
没事,孙悟空都是这么喊我偶像唐三藏的,再说了,为师刚在地摊上买了套书,徒弟都喊师傅。”
“师傅,你那好像是……”
“啊?这如此?难怪jing彩段落总有那么多口口口!”
“对了,师傅,唐和尚为啥是你偶像?”
“你不懂。”
“你给说说呗。”
“说了你也不懂。”
“师傅,我没力气做晚饭了。”
“罢了罢了,因为唐三藏有定力。”
“何解?”
“那么多nv妖jing缠着他,要是为师,反正与她们说不通佛法,打又打不过,干脆早就从了,可见唐三藏是极有定力的。我们寺里那些方丈正经,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犯错的机会而已,是假正经,修不成菩萨果的。”
所以赵甲第其实很佩服总不否认自己是小白脸的黄华,很多事情,华子都走在了最前头,看黄片,破chù,làng子回头,从良,结婚生子,赵甲第在出神打盹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冲破云霄的哀嚎,看吧看吧,长那么俊俏的一姑娘非要独自走夜路,被劫sè了吧?赵甲第当下便转身冲刺过去,英雄救美不就图一个以身相许吗?可到了事发现场,赵甲第傻眼了,一个相貌猥琐的男人倒在地上,在被那个光看长相实在祸国殃民的水灵姑娘给狂踩,她转头看到急刹车的赵甲第,赵甲第还友善笑了笑,不曾想姑娘一看到赵甲第的笑脸就怒了,扯下画板就杀过来,劈头盖脸敲下来,敢情是被当作望风策应的同伙了,赵甲第不好还手,只能边挡边退,手臂一阵发麻,难怪这nv人敢单独夜行,就这战斗力,实在不能说是手无缚ji之力,赵甲第眼角余光看到倒地上装死瞎嚎的“同伙”偷溜了,不得不出声提醒那家伙要逃了!可姑娘只是瞥了一眼,任由主犯溜之大吉,仍然对赵甲第展开毁灭xìng打击,赵甲第是再没火气的泥菩萨,也不能平白无故这么被打下去,一把抓住画板,提高语调道你有病啊,我是怕你一个nv孩子出事才赶过来的!nv人扯了扯画板,没能扯动,眼神有点惊惧恐慌,估计还是把赵甲第当作匪徒,只不过是一位悍匪,不好对付。赵甲第松开画板,后撤一步,无奈道你要是不放心就报警,我不逃。她思考了下,远离赵甲第,掏出手机拨打号码,轻声大致说了通,估计是说不清楚地点,赵甲第就帮着说了一遍,她蚊子声音将信将疑重复了一遍,这么一折腾,她似乎对赵甲第信了一半,赵甲第坐地上chou闷烟,终于理解为何只有二三流武侠才经常设置主角擒拿采huā贼的狗血桥段了,因为正常情况下都会被nv的当成同伙,一见钟情才怪。赵甲第抬头看她一脸警惕,开口说道画板借我用一下。她抱着画板退了两步,这是她最后的兵器了。赵甲第没好气道我帮你把那王八蛋画出来,这能不能证明自己不是同伙?她天人jiāo战了一番,走近几步,把简易画板轻轻丢给赵甲第,画板轻松接住,可素描铅笔就跟飞镖一样了,可惜赵甲第是跟魏锋学过这冷mén屠龙技的人,也没中招,几分钟时间,就素描出那劫sè哥们的头像,赵甲第的绘画功底与专业人士相比属于一般,天赋还是有些的,高中时代如果不是学习成绩过于骄人,说不定就要被美术老师拉壮丁骗去考美院,赵甲第画完,才看到二十岁出头二十五岁以下的nv人蹲在身边看自己素描,还一脸不屑,赵甲第翻了个白眼,不计较,老子又不是学画画的,生怕再次被当作恶徒,就不起身,把画板还给那位不分青红皂白的姑娘,赵甲第看了下手表,问道还没到?杭州警察执勤是有时间要求的,几分钟内必须到达目的地。她摇了摇头。赵甲第一脸疑huò。她背好画板,拿着手机摇了摇。赵甲第哭笑不得道你没报警,就做做样子吓我?她终于笑了,不是回眸,却很能让六宫粉黛无颜sè。赵甲第默念何苦来哉,心想以后这英雄救美算是救成狗熊了。她报以一个歉意的表情,赵甲第没理财,拍拍屁股起身,准备撤退,叼着烟,没来由又想起黄华那本书里的另外一个小故事,是三打白骨jing那段。
“悟空,别打别打。”
“师父,这娘们是妖怪!”
“那也是很美的妖怪。为师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再说了,这荒郊野岭几百里,连母的都看不到几只,好不容易撞见了,相逢便是缘,让为师多瞅几眼。”
“师父,她会吃人!”
“可很多活着的人都已经把自己的心都吃了,被吃又何妨?死了就死了。”
“可是,这次他要吃的是你,不是二师弟和白龙马……”
“cào!为师长这么帅,她不是应该先掳去做压寨先生好好享用一番吗?既然如此不识趣,悟空,给我luànbāng打死这妖怪!”
赵甲第傻笑着离开,本来一肚子怨气都烟消云散,做人嘛,得有自娱jing神,才不会被憋死,能吃小亏是小福,能扛大亏是大福。赵甲第听到细碎脚步声,扭头一看,那姑娘竟然跟着,不得不好奇问道你跟我顺路?她诚实地摇了摇头,做了个吃饭的手势,赵甲第笑问道请客感谢?她点了点头,赵甲第刚喝了酒本来就想吃点东西暖暖胃,但急着回去研究李檀拿来的红头文件,要做一个细致的汇总工作,加上本来就没什么huāhuā肠子,就不掺和,这姑娘太有红颜祸水的潜质,赵甲第无福消受。但她一个小动作让赵甲第改变注意:她好像没有钱包,从kù袋里掏出一把钱,都是零钱,最大一张才二十块钱,零零散散加在一起不超过五十,她笑了笑,意思很明白,身上就这么多钱了,请客也请不起好的。赵甲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开mén见山请客的,就和她来到一个开销不大的夜宵摊,点了两份炒面和一荤一素两个小菜,赵甲第帮她计算过了,合计36块钱。赵甲第吃饭很没气度,不曾想这回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桌上东西就几分钟的事情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dàng一空,赵甲第看她跑去结帐付钱,然后把零钱随手往口袋里一塞,朝赵甲第lù出个笑脸,杀伤力大到横扫小饭店一大圈,全给勾魂了,几位开si家车带妹子来填肚子的大叔都瞬间恍惚了,赵甲第这才真正打量她,瓜子脸,杏仁眸,嘴巴小巧,肌肤像滴水的yù观音,气质说不上是清纯还是妩媚,但做个高段位的狐狸jing,太绰绰有余,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到哪里去?赵甲第都没能问出口,自己要是保安就好了,逮到漂亮妹子就问这三个最有哲理的问题,不回答还能不放行。两人高调相逢,平淡分别,自始至终,赵甲第只知道这是个被画板不爱说话的nv孩,吃饭很豪爽,没什么钱都敢请客,对于劫sè的和像是劫sè的下手都从不心慈手软,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很漂亮,漂亮到只剩下漂亮了,漂亮得没有真实感。赵甲第准备就把车子留在g+酒吧那边,在路边拦车,嘴上念叨着一个有关唐三藏和孙猴子的对话:“悟空,天凉好个秋呐?”“师父,又咋了?这季节可变不出桃子来!”“没事,就是觉得冷。”“师父,你冷就冷,mo我作甚?”“唉,给为师找个nv妖jing暖暖被子呗?”
到了世贸丽晶,赵甲第把红头文件都搬到桌上,一份一份研究过去,很快就到了凌晨两点,却没有睡意,就自己nòng了点开水煮了杯茶,有点想念兄弟们了,不知道这些家伙过得怎么样了,虎子这个sāo包没事还会发sāo扰电话,跟某某过气小明星参加一个饭局了,跟以前学校里的某某校huā勾搭上在路虎车子里水漫金山了,豹子老杨****这帮人都是闷葫芦,不太爱也不擅长表lù情感,分散在全国各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度聚头,据说杨萍萍披荆斩棘打败无数年轻jing英终于进了北京一家外企,成了皇城根下的高级白领,只不过没人陪她hún迹夜场,多半也不开心。赵甲第觉得哪天要是萍萍姐真成良家闺秀了,一定是件忧伤cào蛋的事情。那部没有结尾的《西游却东行》,基本上所有人都被黄华安了个龙套,赵甲第是唐三藏,是个从来不哭的爷们,但一肚子坏水。猪八戒是圈内最帅的商雀,冷酷冷酷的,不爱搭理谁,拒绝了嫦娥的示爱,这才被她吹枕头风,最终打落凡间。沙僧是老杨,一只死话痨。白龙马是黄华自己,胡璃和杨萍萍都是取经路上的nv妖jing,****豹子几个都是才lù面就领盒饭的魑魅魍魉,为此黄华还被造反的龙套们合伙鞭打过。赵甲第喝完茶,去挑了半斤茶叶放进包装盒,准备按照李檀的授意有空jiāo给许财,洗完澡躺在chuáng上,收到蔡言芝短信,说准备把小果儿安排到杭州读书,赵甲第举双手双脚支持,世贸丽晶这房子太没人气了,nǎinǎi总说房子大不大不重要,最关键是要有人气,不能冷清,否则一个人哪怕住好几百平米的宅子,都不是享福,是遭罪。
第二天下班,赵甲第把一小筐单位分发的仙居东魁杨梅放到车篮子里,这些东西都是跟发改委对口的企业络绎不绝送上mén的,自然比市面上卖的要好吃许多,到了车站把小果儿接到,杨策尾九天文学网要坐自行车,结果赵甲第就载着她捡小路悠哉穿nòng窜巷,huā了一个钟头才回到窝,赵甲第问捧着杨梅的小果儿累不累,一路上一直偷嘴使得嘴巴和小手都是紫sè的萝莉阳光灿烂,说不累不累呀。小果儿吃杨梅是从来都不吐核的,不愧是蔡姨亲手带出来的小姑娘,有nv侠风范。到了世贸丽晶,赵甲第系上围裙做晚饭,小果儿打帮手,一起捣鼓出还算丰盛的一桌子饭菜,赵甲第给她夹菜的时候笑问道准备去哪里上学?萝莉一本正经道学军小学,在文二路求智巷6号,我会自己用零huā钱买辆自行车的。赵甲第问道那你学画画、芭蕾、钢琴这些业余任务怎么办?小果儿做了个鬼脸道姨都帮我安排好了,不麻烦你,我现在是寄人篱下。赵甲第哑然失笑道我可不怕麻烦。小妮子老气横秋道瓜田李下要注意影响。赵甲第涌起一股挫败感,无奈道我能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出手?小果儿撇嘴道就不许萝莉nv大十八变啦?我现在都有一米六了!赵甲第大致瞧了瞧,不说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萝莉虽然才十二三岁,但还真出落得亭亭yù立了,这身高,在班上肯定是傲视群雄群雌了,再过三四年,说不定真能到达一米七五,到时候赵甲第肯定是第一个悲剧。晚饭后,规定好谁洗碗分单双号,今天归赵甲第收拾残局,小果儿坐在客厅里对着那块大青石板发呆,拿máo笔蘸水写了几个字,歪歪扭扭,腕力弱,当然不成气象,赵甲第看到她一脸气馁,坐下后安慰道慢慢来,跟你学画画一样的。小果儿叹息一声,摇头道算了,反正再怎么写也没你好。赵甲第mo着她脑袋笑道跟我比旁mén左道,你可就找错人了。小果儿不服气道那我们下棋!谁输谁洗一个星期的碗!赵甲第乐道行啊,象棋,围棋,五子棋,跳棋,随你挑!小果儿从地上的背包chou出一盒棋,嘿嘿道飞行棋!结果赵甲第华丽落败。当天晚上,赵甲第在书房内用自己的方法去钻营体制,穿着清爽可爱的小萝莉则背对着他玩俄罗斯方块,输了就去看让赵甲第máo骨悚然的恐怖片,那筐杨梅很快就见了底,小肚子跟无底dòng一样,不过杨梅吃不坏人,赵甲第就不拦着。睡觉前,赵甲第在主卧大chuáng上开着chuáng头灯,看一本《古典诗词散曲jing粹》,结果小萝莉抱着个玩偶站在mén口,一脸苦相兮兮,赵甲第问道怎么了?她回答说认chuáng,睡不着。赵甲第只能说熬一晚上就行了。她没动静,可怜巴巴望着赵甲第的chuáng。赵甲第气笑道我的chuáng不一样睡不惯?没料到小果儿理直气壮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赵甲第犟不过这萝莉,让她跳上chuáng,本来以为她睡不着就该回房间,结果她还真安然入睡了,赵甲第的“同居”生涯就此拉开序幕。
第44章 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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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清晨时分搞定早餐,好不容易把赖床的小萝莉拉起床,这妮子起床气还贼大,可怜赵甲第饱受拳打脚踢,终于把她给带到洗手间,小果儿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还是腮帮气鼓鼓,赵甲第调侃道我的大慈大悲观世音娘娘,你晚上霸占我地盘也就算了,大清早的就给我上演全武行?估计是好不容易终于从睡眼惺忪中回过神,小果儿立即好的不学学那狐狸精秋水妩媚地瞪大眸子望向赵甲第,赵甲第哼哼道就你还想耍美人计?再修炼个三四年。小果儿刚想发飙,她耳尖,丢下牙刷茶杯,去房间给赵甲第拿来手机,赵甲第一看号码,属于自己这个体制内独栋大庙大寺里头最大的几尊菩萨之一,陈靖,赶紧擦了擦嘴,走到客厅,接通电话,陈靖说话简明扼要,让赵甲第明天就赶往北京,务必晚上六点之前到达,会有人借机。赵甲第刚想问点内幕,陈靖已经挂掉电话。赵甲第感慨自己上班才多久?请假比上班的时间多,这么下去整个基建综合室都得对自己有看法了。赵甲第犹豫了一下,打算趁这个机会去趟安徽歙县,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准备请三天假,出于惯性,给李檀打了个电话,那边一听说紧急前往北京,给了赵甲第一个意外惊喜,李檀包揽下请假的事情不说,询问赵甲第半斤茶叶有没有送出后,还应承下这档子芝麻绿豆大的事,说是由他来帮赵甲第圆场,如此一来,赵甲第可谓轻装上阵去北京,先让韩道德买了张今天去安徽黄山的机票,然后开着韩道德开回来的奥迪a6送小果儿去学军小学办理转学手续,到了求智巷,下车后小果儿调皮道等下你是谁?爸爸?我跟你可不像,没人信呐。像你就完蛋了,以后肯定嫁不出去。哥哥?年纪又太大了。要不就说是我男朋友吧,名正言顺。赵甲第听完后一头黑线,揪着她的一根小辫子教训道少给我整妖蛾子!小妮子笑脸如花。一同进了学校,找到班主任,客套寒暄外加一些不痛不痒的问答,办完手续,小果儿就算正式入学,她的成绩平平,但琴棋书画除了书法都拿得出手,而且长相和声音一样珠圆玉润四照玲珑,有先天优势,很讨喜,赵甲第和班主任一起把她带到教室,在门口看她自我介绍完毕,看上去整间教室的小屁孩们都挺仰视这位仅凭相貌就轻松打败班花的新生,赵甲第这才安心离开,带着杨策直奔安徽,之所以是面瘫男而非魏锋,理由浅显,要去的地方是霞坑镇。
飞机上,赵甲第最后一次翻开一本日记,上面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日记末尾一篇是一段类似警言的感悟心得,概括起来是五无用,想必都是杨青帝自知将死后的肺腑良言:“一,不孝生母,敬鬼神无用。生父可能会有王八蛋人物,但生母极少会混帐,绝多数都是世上对子女最好的人,投胎而来,这辈子最应该对她孝顺,年轻时候寻求一个飞黄腾达,出去走走无妨,可而立之后,能不远行就不远行。男人娶妻,首要娶肯孝顺母亲的女人,妻子同为女人,若还不能通情达理,娶此等妻无异于娶灾。二,行事乖张,读书无用。走旁门,信左道,九次成功一次失败就败得一败涂地,再无东山再起。走正道,九次失败一次成功就能终生受益。三,大势不济,妄求无用。四,品性恶劣,布施无用。积攒不了阴德。五,存心不善,风水无用。我命一般,先天风水却是貌似极好,到头来不过是在不惑年之前便早早落幕……”
杨青帝的日记少有如此长篇大幅的记载,赵甲第看完后合上,他的位置临窗,一眼望去,云海翻滚,如涛如浪。杨策始终没有出声,下机后直奔霞坑镇,在一家小卖部买了烟酒鞭炮,走在田间小径,到了坟头,杨策跪地敬酒,磕头不止。这个沉默寡言男人磕下去的,都是一个义字。所谓义字当头,不过如此。赵甲第等杨策起身走出一段距离,蹲在坟头,拿出打火机,先点燃了鞭炮,再把那本日记烧掉,轻轻说了两个字,“谢了”。两人在当天安徽飞北京,陈靖亲自接机,他是国家发改委历史上最年轻的副秘书长,29岁的副厅,32岁的正厅,到如今38岁的副部级,后劲惊人,45岁之前注定要主政一方,从政履历比陈靖更光亮的寥寥无几,赵甲第被安排住在北京饭店,到了房间,只剩下面容凝重的陈靖和一头雾水的赵甲第,陈靖拿了两瓶免费的矿泉水,递给赵甲第一瓶,想了想,缓缓开口道赵鑫明天就可以出来,比既定安排早了七个月,原因很复杂,但据我所知,零零年,赵鑫在**秘密投资了30个亿,零八年,在河北放了40,一零年,在内蒙放了200。九五年在福建投了18,零二年在浙江投了40个。不出意外,明年会在广东追投180。这么说,你懂了没?赵甲第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摇了摇头。陈靖用手指在茶几上写了两个姓氏。赵甲第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心中震惊无以复加。陈靖轻声感慨道他进密云,明面上是齐冬草,这大家都看得到,至于纳兰长生这些,其实都不是关键,当时金海风波,我们是觉得赵鑫可进可不进局子,但他自己说要静静心,这件事,之前连我和杨丰都不知道,至于详细内幕,你明天自己问赵鑫,估计现在他可以跟你摊开了说。赵甲第长呼出一口气,不敢言语。陈靖起身拍了拍赵甲第的肩膀,轻笑道虎夫无犬子,你也不差。赵甲第连忙起身,一脸苦笑,自嘲道差了十万八千里。把陈靖送出饭店后,赵甲第独自散步去**广场,然后沿着长安街漫无目的地行走,回到饭店已经是晚上11点,打开电脑,查询两人的履历,陈靖提到的几个关键年份跳入眼帘,一切都豁然开朗,抽了根烟,用铅笔在便笺上反复写人生十鉴。洗完澡后安然入眠,清晨5点准时起床,就去广场上等着看升旗,看完以后吃过早饭,就在房间里闭门看书,倒谈不上度日如年,赵甲第看了半本机场购买的《开国部长》后,听到敲门声,赵甲第走去开门,愣了一下,竟然不是赵三金,而是一身优雅正装的冬草姐,她身后站着一位只剩单臂却气态风雅的男人,与童养媳姐姐貌似更神似,赵甲第一下子就猜出男人的身份,与陈平安一样的国士,齐家的天字号智囊,齐凤年。赵甲第恭敬道齐叔叔好。男人笑了笑,没有说话。把两人领进房间,齐冬草主动坐在赵甲第并排位置,齐凤年笑而不语,不等开场白,敲门声便响起,齐冬草跑去开门,见到来人,神情略微不自然,倒是那个气势如虎的男人玩笑道啥时候怀上孩子?齐冬草微微脸红,赵甲第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嗓门,翻了个白眼。齐凤年叹息一声,无可奈何。
赵三金大大咧咧坐在齐凤年身边,一拍齐家脊梁男人的肩膀,使唤道:“小年,去倒杯水,怎么说当年我都是给你拉过皮条的恩人。”
差点疯掉的齐凤年咬牙切齿,怒目相向。赵甲第和齐冬草几乎同时想要去倒水,不曾想齐凤年跟赵太祖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后,朝两个后辈摆摆手,自己去给口无遮拦的赵三金倒了杯水,狠狠拍在茶几上,赵鑫端起茶杯,笑道还是这臭脾气,比陈平安差远了。齐凤年平淡道比不过陈平安不丢脸,比你好多了就行。赵三金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你跟老子怎么比?冬草是我儿媳妇,以后我孙子孙女姓赵还是姓齐?齐凤年除了叹息还是叹息,赵甲第咳嗽了一声,瞪了一眼才出局子就惹事的赵三金,赵阎王似乎也就在赵甲第面前稍稍收敛,不再“痛打落水狗”,赵甲第笑道齐叔叔你放心,以后我和冬草肯定不止生一个,一个姓赵就行。赵三金赶紧声明道儿子姓赵!齐凤年无奈道行了,我现在不争这个,冬草已经把那口气争回来,我再不识趣,怕你赵太祖又翻脸不认人。赵三金不屑道别把我说得跟娘们一般见识,要不是念旧情,你小年能……不等赵三金说完,齐凤年和赵甲第一起怒目,赵鑫撇了撇嘴,灌了一口水。齐冬草会心一笑,赵鑫收敛神色,望向齐冬草问道傅放郭朴魏京毅曹兴诚这帮老混蛋都到齐了?齐冬草点了点头。赵鑫追问道王厚德?齐冬草笑道这对父子也赚得差不多了,我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剥了个大项目给王春风去做自立门户的资本,王叔已经把辞职信交给我。赵鑫瞥了一眼齐凤年,齐凤年针锋相对道我还比不过一个王厚德?赵三金终于没再跟这手下败将过不去,笑道比王厚德还是要强点,新锦朝由你把关,我还算放心。王厚德嘛,就只能做到不犯错,没有功劳,只有苦劳,不成气候,他屁股下那个位置,别说你齐凤年,就是八两去坐,一样能像回事儿。一直插不上嘴的赵甲第没好气道你牛皮少吹,留着力气吃晚饭。赵三金拍了拍肚子,问道那批人都在谭家厅等着?齐冬草点了点头。赵三金起身后,主动拉起齐凤年,笑眯眯道小年啊,都多少年没跟你一起吃顿饭了?等下给你夹菜。齐凤年拍掉赵太祖的手,板着脸道担当不起,怕吃着吃着另外一条胳膊也没了。赵三金很厚脸皮地故作正经道也对也对,到时候吃饭撒尿都成问题。赵甲第不得不开口道赵三金你差不多点!齐冬草笑道没事,叔叔他们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么过来的。
轻轻一句话,不痛不痒,听着看似轻松,可里头却是隐藏了多少跌宕血腥?
赵甲第尽量不去想当年恩怨,可摆在眼前的局面却让他头痛,一窝的新锦朝大佬在那边等着,等谁?等身边冬草姐,这位被誉为武则天的商界女皇?还是等赵三金,太上皇?岂不是很荒诞?不过搁在赵三金身上,似乎什么事情都显得轻描淡写,赵甲第就不去庸人自扰,四人前往c座七楼的谭家厅,在电梯里,赵三金扯了扯赵甲第的袖子,等儿子转头,他做了个抽烟的手势,赵甲第见电梯里没外人,就把整盒烟和打火机都递过去,这位不管是下象棋围棋五子棋都很渣的大叔点燃一根烟,闭上眼睛吞云吐雾,一脸惬意。中间有两对贵妇和小白脸以及干爹干女儿的黄金组合进入电梯,赵太祖还是在那里老神在在吐着烟圈,估计惹了众怒,两对没有看清赵太祖脸庞的恩爱搭档都神情不悦,赵太祖没有公德心不说,还念叨了一句大煞风景的“姐生君未生,姐老君还小,真巧。爷生卿未生,爷老卿还小,最好”,齐凤年会心一笑,齐冬草嘴角悄悄勾起,赵甲第心中哀叹,有这么一号老子真是***有压力!果然,那两对出来偷吃的搭档都没了定力,其中那位小白脸刚要发飙,在老姐姐面前装一装爷们,但被赵太祖轻轻一瞪,就吓得噤若寒蝉,转头根本不敢正视。
电梯内气氛诡异。
所有人都是七楼出门,那两对老少搭配的男女出去没多久,还没进谭家厅,就被门外的阵仗给吓到。
其中不少都是商界名人,不光是财经报刊上的常客,其中数位都是中央财经频道的熟脸孔。两对男女可能不认识,但一群人扎堆在那里,起码气场绝对是杠杠的。
一开始,今天特意穿了西服的赵甲第和赵三金齐冬草并排,齐凤年靠后。
有意无意中,叼烟的赵三金放缓了脚步。
最终,这一幕成为年度商圈最震撼人心的一幅画面。
以傅放魏京毅为首的十几位旧金海新锦朝大佬一同鞠躬。
一个青年神情平静。
身形靠后的赵太祖叼着烟,笑容玩味。
武则天齐冬草眼神温柔,侧身给那名神秘青年整理西装袖口!
第二天,几乎所有主流财经杂志报纸都将这幅图片当作头条。
第45章 子承父业?
? 这个面,这场宴,这顿饭,不合规矩,不合时宜,不合常理_&&所幸一般人眼中属于虎兕出柙的赵太祖在饭桌上没有翻脸,没有问罪,没有阴阳怪气,反倒是挂着放开了怀的清淡笑脸,主动找人喝酒,今天这一切都让在桌锦朝大佬浑身透着股不得劲,如果赵太祖大骂一通,哪怕卷袖管打人,都比这样和和气气来得轻松,就像明知道一把刀顶在后背上,可你他妈倒是捅啊,磨叽个卵,捅伤求医,捅死拉倒,只不过旧金海得势的遗老们不敢和赵太祖较劲,连魏京毅这种把整个集团中高层骂了个遍的粗糙性子都小心夹菜,绝不开口,他是第一个主动找赵太祖敬酒的,一切尽在不言中,没道歉,是不敢,揣摩了赵太祖好十几二十年的脾气,得了便宜就甭在这男人面前卖乖了,真会被打的,驭人,心术,商场上半路出山的魏京毅哪一样不是一点一点跟赵太祖学的?只不过赵太祖当年是对心腹动手,那是看你顺眼才有资格挨揍
魏京毅知道自己斤两,也就敢动动嘴皮子喷喷唾沫星子,偶尔壮胆望向云淡风轻的赵太祖,魏京毅这位开在旧金海内作风跋扈的旧臣感慨万分,低头喝酒,一口喝出了辛酸苦辣
灰色帝国3把手傅放清晰记得跟那男人打江山的时候,人已中年,此前都是郁郁不得志,文人出身,官场那儿钻不进去,立言著是养家糊口不起,不知怎么就被赵太祖给青眼了,一路青云,步子不是最快,却是最稳,在王厚德最如日中天的时候,都由他盯着,巧妙掣肘当年穷酸秀才不如的他,女儿结婚时,那个风光,至今记起,仍是激动,赵太祖亲自做的证婚人,女婿是东北人,亲家是大架杆子式的漂白枭雄,是赵太祖撑的脸面,摆了一百多桌,结果亲家那边请来的八十来桌都是凶神恶煞,可才气家世城府都不缺的女婿到现在见着他这个岳父,都恭恭敬敬,现在心爱孙女都上初中了,本来赵太祖笑言过等孩子长大,要给老傅再证婚一次
不只是傅放和魏京毅百感交集默不作声,所有在灰金海分裂为黑金海白锦朝中倒向武则天齐冬草这边的人,都对赵太祖怀着感恩和敬畏,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做那两姓家奴?最是外人的赵甲第对此心知肚明,金海当年不管公开的秘密的账面上有几十个近百个亿的可怕现金流,不管这个帝国是不是国内最巨大最赚钱的民营航母,在傅放等人看来,都是瓶颈了,名声上,金海刻意低调不显,尤其是赵太祖给企划部下了死命令,任何杂志报纸出现一篇金海报道,即便是歌功颂德,都要往死里扣钱,使得他们这帮元老不上不下,再说收益方面,没有实质股份,就只是算打工的,一年就算有千八百万,比起一些上市企业仍是小巫见大巫,金海出去的大佬,在哪家企业不能分到大额股份?
可能对金海中层来说,这里是最好的跳板,城头王棋变幻,只要对前途无碍,换就换呗,还能多些谈资不是?履历上有金海这一如同商场黄埔军校般的经历,可比在摩根这类外企镀金还来得有用,但对高层而言,太想进一步,锦朝应时而生,没有让这帮孤注一掷的大佬们失望,政治局常委都来了几个了?美国时代广场大屏幕上的中国印象软输出,锦朝不是赶上了末班车赫然在列吗?这个帝国,健康,向上,有序锦朝的员工那段时候流行将齐冬草和基层员工穿工作服的截图当作桌面背景,风靡整个集团上下,随着海水淡化项目的畅通无阻,那位听说小时候便端板凳坐在董事局会议上旁听的小女孩,终于一跃而上,众望所归地篡位成现任主席,金海中层并未出现任何大局面的人事变动,安稳过渡,齐冬草和高层交出了一份十分漂亮的答卷
传闻北京**广场有个类似的屏幕播放,齐冬草将以绝对单一的主角代表锦朝面世,潜台词如何,傻子都琢磨出味道了
那么真相是不可一世的赵太祖输了?输了半壁江山?如果答案不是否定的,那这怨气对谁发?这个问题几乎在座所有人都在忐忑大惊失态,大惧失节,可大欲却是失命傅放身边这些个金海旧臣,不管是一直在位的,还是被赵太祖一脚踢出去再被齐冬草接回来的,一个个心虚着
饭局尾声,赵太祖还是没发话,倒是赵甲第看似随意道:“这个坎,都过去了对?”
肯定语气的那句话是目不斜视说出口,后一句疑问则轻轻撇头看了眼正打饱嗝靠椅背的赵三金
赵三金哈哈捡了根牙签,一脸无所谓笑道:“你说过去就过去了”
大乐易失察,老狐狸们都明白这道理,丝毫没有如释重负,仍旧提心吊胆,所以一个个目不转睛盯着鸿门宴上一直反常克制的赵太祖,没瞧出反讽神情,敢情这场闹剧真被这个阎王轻轻放下?被赵甲第这个原本不被寄予接班厚望的年轻赵家人一锤定音?
这顿饭称得上好聚好散,出了谭家厅,傅放这批人由他牵头,似乎想要跟旧主握个手,可赵太祖没搭理,本来掉下去一半的心都重提上来大半,憋得难受
注定出山执掌锦朝大权的齐凤年要去安抚军心,齐冬草则跟着这对父子一同回到古雅套间,赵甲第踢了鞋子,喝了口矿泉水,然后朝赵三金伸出手
赵太祖装傻道:“啥?”
赵甲第平静道:“摆出这么大阵仗排场给我看苦肉戏,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赵太祖打哈哈道:“要不你再休息一两天,这事不急”
赵甲第收回手,没好气道:“拉倒,过了这村就没店了”
赵太祖笑着掏出手机,不像一些上位的人物喜欢分门别类,他手机号码一直不换,而且就一个,储存的也不多,能量地位,大致就是陈靖这些人的档次翻了翻,想起没号码,只好向儿媳妇齐冬草求教,齐冬草笑了笑,去拿客房座机拨了个号码,然后告辞,在赵甲第被兜晕乎的时候,收到齐冬草短信,是她的房间号码,偷乐呵了一下,没过多久,门铃响起,赵太祖是打死不起身了,赵甲第熬不过他,开门后发现是意料之外的黄绣思,死对头,两人自打第一面瞧见就互相不对眼,她径直走入房间,正襟危坐后把公文包搁在茶几上,望向赵太祖,后者点了点头,她这才面无表情冷声道:“这是董事长要我给你的第一批资料,别随便放”
还是这不可爱的女皇千金做派,赵甲第也不计较,拿起资料,面不改色地翻阅起来这个空档,赵太祖哪里有长辈的觉悟,又开始没个正经调戏唐家的小妮子了,“小绣啊,有没有看过《风流老板俏秘》这部电影?这电影不错,以后谁当你老板,有福气了,我看了好几圈,也就你穿着职业套裙能跟齐董事长不分高下,养眼我觉得什么员工激励都是扯淡,还不如聘请一批身材好的职场ol当花瓶,最能刺激员工上进,那么多没当上领导的小伙子,可以成天想着怎么推倒漂亮女上司,能不拼搏?不就图个白天办公室被训晚上床上打回去?”
唐绣思似乎对这位怪大叔很无奈,有气无力道:“董事长,你这是性骚扰”
赵太祖附庸风雅剪了一根雪茄点上,想给赵甲第一根,被不客气拒绝了,说是抽不惯这装十三的玩意儿,赵太祖只好自顾自吐出个大号烟圈,道貌岸然道:“这可是冤枉叔叔了,我拍过你屁股?”
唐绣思恼羞成怒:“你拍过多少次了?”
赵太祖呵呵道:“你不都躲掉了嘛,不算数”
赵甲第默默抬头,敲了眼唐绣思包裹在精致套装里的大圆滚,侧面看去,确实是个诱人的弧形,至于手感如何,暂时未知
唐绣思不敢对赵太祖瞪眼,还不能对赵甲第这个同龄家伙发飙了,冷哼道:“看什么看有本事你拍一下试试看?”
赵甲第收回视线,平淡道:“拙劣的激将法”
唐绣思美眸瞪圆
看着两孩子在那里怄气,赵太祖的坚毅脸庞笼罩于烟雾中,看不清摸不透,这个黑白通吃最终创建灰色王朝的大枭,少年时代便负气离家,当真是最艰辛的白手起家,与太多人打过了太多的交道,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福没享过,在最穷时起家,在最辉煌时入狱,他的真实人生,应该要远比一套《灰色帝国的坍塌》精彩数倍,所以自负清高如唐绣思,面对这个大叔的打趣,也没有任何懊恼,换作别人,有唐仕那么个老爹的她不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话说回来,如果赵甲第不是赵鑫的儿子,以他的大事静气和乱局大气,唐绣思也未必不会心生欣赏钦佩,不如此争锋相对,使劲争个意义不大的高低,在她的世界,见多了家里老子嚣张儿子懦弱的家庭,一个发小,小时候天天被当军长的老爹抽皮带打到钻床底,还被拖出去继续抽,其实那性格像个女孩的发小没做坏事,是被打怕了,没胆量,可越是如此,就越被老子看不惯,觉得没血性,那发小这么在父亲阴影里活了二十几年,后来,就没后来了,吸毒死了,连死法都那么娘娘腔唐绣思还留着一张发小扎辫子穿母亲裙子的照片,可能是他唯一一副笑得灿烂的模样了
看着光鲜无比的富贵人家,乌烟瘴气和悲欢离合何曾比一般家庭少?
上次圆滚滚胖嘟嘟的可爱老爹来京,有意无意说了些赵家的八卦,本意是让她离着绰号八两的家伙远点,别成了赵太祖的儿媳妇,那他一张老脸就彻底丢了,可听着听着,唐绣思就想岔了,呦,这小八两还挺有故事的嘛,那么小不点就被绑架过,爱哭的小屁孩说不爱哭就不爱哭了,为了小学老师给人下跪过,为了后妈跟英语过不去,为了初恋伤过,为了死党去支教过,这人生,也挺苦兮兮的,她还以为这风波中初次露面就拽得七八万的哥们一直顺风顺水呢,原来也有那些个一串串的小故事,小清小忧伤什么的,唐绣思最喜欢啦可这些,得好好藏着掖着,要不然这家伙还不尾巴翘天上去?又不是说自己对他要以身相许了还差远了十万八千里嘛
他入赘唐家还差不多
哈,一想到这个,唐绣思就想笑,明摆着不可能的事情有些人,还真就是保持距离了去冷眼旁观才有意思,真滚上了床,指不定就马上厌烦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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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月末这月月初家里出了点事,懵了差不多一周时间,抱歉是要开始对得起一些人了癞蛤蟆一定会给一个大圆满的后宫结尾
第46章 锦绣心思
? 唐绣思在那里胡思乱想
赵太祖瞧着有趣,拿雪茄在小丫头面前晃了晃,换来一记天不怕地不怕的瞪眼,啧啧,有风情,女孩要富养,这老话真是一针见血这世道,不是很多不择手段上进的女孩不自爱不自尊,都是被熏陶的,儿时穷酸父母是否为了柴米油盐拌嘴?是否在女儿面前表露出对邻里家境的艳羡?上了学,周遭是不是都在攀比,老师们是不是会对富人家的孩子格外喜欢?出了学校进了社会,是不是家里有背景的孩子轻松些,是不是在房子首付都没积攒出个零头的时候身边同龄人就住上别墅开上跑车了?谁他妈愿意拿网摄像头拍出来的傻b照片当傻b的头像,却要去面对那些早早拿起单反相机玩摄影的家伙?所以没有亲生女儿的赵太祖一直乐意对半斤和冬草寄予最大的心疼,要一块棒冰恨不得给一冰箱,王半斤头年去英国读,一般人家都是分期给钱,虽然也不少,但总是怕孩子乱花,可赵三金笑呵呵乐滋滋直接打了六百万过去,还不算让监护人事先折现的每年20万英镑零花钱至于亲手牵着走入赵家大宅的冬草,她要金海,赵三金总算没把整个都交出去,心底,总还是心疼儿子些,尤其是长子小八两,那么多年不管不顾的放养,真当是赵三金完全撒手不管?都睁大眼睛盯着呢,只是小事由儿子自己面对,大事偷偷处理,要不这样,儿子就没今天的出息了赵三金跟自己老爹斗了一辈子,自己没当好儿子,总不能让老头子在下面还天天跳脚骂人睡不安稳呐
斗了一辈子,总感觉没斗赢什么,这教育儿子,好歹要赢一次?赵太祖笑出声,看着眼前对面低头看资料的儿子,赵太祖是真开心,这比他在灰色地带一次次纵横捭阖还要过瘾
做父亲的,亲眼看着儿子成熟了,会抽烟喝酒了,儿子都他娘可以给老子递孝顺烟了,有担当了,知道人情世故了,还有比这大的成就感?真没了
唐绣思怔怔看着两个男人,有点出神
赵甲第细细看手头上的东西,抬头看着赵三金轻轻道:“怎么都要有始有终,我先在浙江省发改委那边呆两年,老校长那边的课程不能落下,这样有个缓冲时间,正好可以慢慢上手,你有没有意见?”
赵三金摇头道:“没意见,我就是这么想的”
唐绣思皱眉不语
赵三金玩笑道:“咋了,小绣,急着当秘?现在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有事当然是秘干,等没事了,恩?那话怎么说来着?”
唐绣思果然彪悍,一脸杀气接口道:“没事干秘叔,要不你让赵甲第试试看?”
赵甲第整理好资料,平静道:“不敢”
赵三金助纣为虐道:“有贼心还得有贼胆,八两,小绣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好闺女,你怕什么,唐胖子要杀过来,我替你挡下,当年这胖子可是被我狠狠拾掇撮扁过的,你做儿子的,不能输了老赵家的气势”
唐绣思眯起秋水眸子,死死盯着赵甲第,皮笑肉不笑道:“赵甲第,听到没,叔叔都给你撑腰了,我好怕的”
赵甲第瞥了眼怒气腾腾的唐绣思,道:“养不起你,行了”
唐绣思冷哼一声
赵三金没来由插了句话:“小绣,让你爸抽身,越快越好,别瞎投名状了,找死云南那边,迟早要被下刀子的”
唐绣思身体一震
赵三金笑容玩味,“你啊,还没回味?当年我亲自把你拐骗进金海,真以为只是看中你的好生养?能给赵家生一打孙子?只是想着把你当三号儿媳妇培养?”
脸色微白的唐绣思默不作声,对于后几句调戏早已习以为常,但第一句,还在咀嚼
赵三金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明天迟些回ts,我要睡个懒觉”
赵三金走了,唐绣思却留下了,还跟赵甲第要了根烟,点燃后一脸凝重,完全不把赵甲第看在眼中放在心上,最后干脆把高跟鞋踢掉,收脚蜷缩在椅子里,对习惯了主动攻击的唐绣思来说,并不是一个示弱的防御姿态赵甲第也不打扰,默默消化资料带来的冲击,17张a4纸,以提纲形式大致描绘出一幅商业帝国蓝图的框架,涉及钢铁冶金煤炭风能军工造船房地产等众多行业,整整17张也只是个大概,这些a4纸还他妈正反两面都有内容,密密麻麻,是挺“简明扼要”了赵甲第弯腰附身抽着烟,一人一根,总算勉强有点盟友的意味,唐绣思一根点完,伸出脚丫子踢了踢赵甲第,要烟要火机,赵甲第懒得在小节上跟这泼辣娘们斗法,把烟丢过去,还不介意给她点上烟,然后两人继续互相陪着吞云吐雾,唐绣思总算开了金口,只是没忘记上瘾一般拿没穿鞋的脚丫轻踹赵甲第,问道:“你说叔叔那话是什么意思?”
赵甲第伸手拍掉这婆娘的脚,道:“关我什么事情再说赵三金和你爸那个层面的运作,还轮不到我来指点江山”
唐绣思狠狠踢了一脚,踹在赵甲第手臂上,掉了一地烟灰
赵甲第转头轻轻道:“有病?”
唐绣思最受不了这家伙平平淡淡的死样,怒道:“你有性病”
赵甲第微笑道:“我跟你上床,唐大小姐传给我的?”
这男女之事,女人先天劣势,唐绣思再嘴尖皮厚,也不容易借题发挥,只好憋着
唐绣思估计是真欺负上瘾了,又拿脚丫子拨了拨赵甲第胳膊,好奇问道:“你这就算接班了?为什么?你不一直不愿意子承父业吗?”
赵甲第一巴掌使劲拍在唐绣思脚背上,提高语调道:“跟你真心不熟把你蹄子拿开,再敢踹我,就炖了当宵夜”
尖叫一声的唐绣思来了一通佛山无影脚,赵甲第夹着烟坐远,白眼道:“啧啧,这么大闺女了,还穿那么卡通的内裤,敢情唐大小姐在职场上的脸谱都是装出来的还阿拉蕾?小时候很喜欢玩大便啊?有品位”
唐绣思整张脸涨红,却没有张牙舞爪试图把赵甲第杀人灭口,重缩起来,这回倒是真想躲起来的防守姿态
赵甲第抽完烟,问道:“你还不走?”
唐绣思反问道:“这么急着去见齐冬草?小别胜婚?可别把腰闪了”
赵甲第道:“你管得着吗你?一边玩大便去”
唐绣思不怒反笑,还是捧腹大笑的那种放肆笑声,听上去好欢乐,直勾勾望着赵甲第妩媚道:“要不我们去厕所,一起玩?你不刚吃完饭嘛”
赵甲第真怒了,走过去扭起唐大千金的耳朵,骂道:“不走?我赶你走死变态女流氓了不起?”
唐绣思啊了一声,吃软不吃硬的她死皮赖脸屁股扎根不走了
赵甲第彻底没了耐心,半抱半搂把这娘们扛起来,再把她那双高跟鞋捡起,打开门就丢了出去,然后房卡都没拿便直接关上门,摔了一屁股的唐绣思看着光脚站在门口的赵甲第,一脸作怪作祟的神情,赵甲第抬了抬脚,作势道:“再折腾,看我不踹死你”
然后赵甲第走向齐冬草房间不曾想坐地上的唐绣思砸了一只鞋子过来赵甲第捡起鞋子,怒气冲冲转身,到了她面前,唐绣思拍拍屁股起身后却主动伸出手,一脸灿烂笑容道:“以后,合作愉快”
赵甲第深呼吸一口后,伸手轻声道:“希望合作愉快”
很快,她就露出狐狸尾巴,捡起一只鞋子,看着还帮她提另外一只鞋子的家伙,笑眯眯道:“这只鞋子送你了我腿上丝袜要不要一起送?有些男人不是有这畸形爱好吗?”
赵甲第头大如斗
“不用”
“真不用?我又不对外人说”
“谢谢”
“你这是去上战场交公粮了?”
“无可奉告”
“加我一个,3p怎么样?”
“那你在房间等我几个钟头,我喊个小姐一起3p,你要三英战吕布都行,我喊两小姐”
“这么猛啊?真的假的?”
“假的”
“……”
“穿上鞋子走,注意形象”
“唉,本来觉得你做婚外情对象不错,现在看来也没希望了,银枪蜡样头喂,问你个问题,有袖珍版勃朗宁枪的规模吗?这枪知道?枪管呢其实也就5厘米多点,口径就惨了”
“真想拿真枪崩了你这变态女”
“奸杀?”
“只杀不奸”
“好有英雄气概,啧啧,佩服佩服”
“走了,不跟你扯蛋操,还真是跟你扯的蛋哦,提醒你一下,勃朗宁再袖珍,有效射程也有30米,以后离我远点,一不小心怀孕了,我可不负责”
赵甲第留下目瞪口呆的唐大小姐,转身离开
走出去一段距离,身后都没动静,赵甲第这才松了口气,没料到刚要转弯拐角,那女流氓就扯开嗓子喊道:“喂喂喂,三十米啦,射呗~”
赵甲第摇摇头苦笑着走入拐角,这娘们太凶残了,以后怎么活啊
她的词锋行径咋就这么变态?
她的心思,则是锦绣?
第47章 欲仙,欲死
? ".文字阅读新体验"唐绣思双手提着鞋子,晃荡晃荡,学赵甲第走在走廊地毯上,长得再良家不过,只是这行事风格实在不敢恭维,把电梯里一位容貌清癯的老伯给吓到,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女孩可是真跟以前一样了,80年代男人耍流氓可是要判刑甚至是吃花生米的,女孩子被摸个手都要挠人一脸,可今儿怎么都个个像是恨不得流氓来耍流氓了?唐绣思自娱自乐,想起在房间结实踹了赵甲第好几脚,真解气,于是在电梯里也演练了几遍,以后估计还用得上,这番荒诞行为,看得作风正派古板的老伯不敢接近出声,心想这清清秀秀的闺女该不是脑袋有问题?唐绣思出电梯后,提着鞋子招摇过市一般穿过了大堂,她那辆招摇的座驾已经缓缓停在门口,鲜红色的奥迪R8,时间点踩得丝毫不差,接过车钥匙,将鞋子随手丢进后排,一屁股坐进车子,扬长而去,这范儿,能让无数打肿脸租个高档公寓去钓金龟的白领姐姐满肚子哀嚎了
唐胖子最心肝的闺女马上要去见个这段时间骑自行车把偌大北京城逛了一个遍的神经病,前两天那神经病嬉皮笑脸去参加当初北大同学开的同学会,就是骑小铁驴去的,这个毕业证都没拿到手的二百五被狠狠取笑了整场,几个大学生涯对他芳心暗许的文青高材生姐姐可都是痛心疾首,临结束,打电话过来,说跟唐妹子借辆好车显摆显摆,唐绣思没那个精神气理睬,姑奶奶正忙得焦头烂额呢,估计最后那二百五也就只能骑小铁驴回东方君悦酒店的总统套房了,车子还没开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唐绣思不喜欢北京,开车总不过瘾,一次堵车想撒尿都没个地儿,差点把唐大小姐给憋死在云南多好,荒郊野岭,孤魂野鬼都没一只,大可以两百码以上唰唰的,只要别把自己撞死就行,真要出了点事情,老爹肯定要把那段路给炸平了,hoho~姐姐的老爹可不比那赵太祖差多少,不羡慕进酒店前,唐绣思总算记起了淑女风仪,把鞋子穿上,等给姓曹的打电话,这王八蛋竟然说在不知道啥地方的天桥上蹲着看美女,唐绣思气炸,吼道曹景略,给你十分钟滚过来,否则后果自负果然,十分钟不到,那哥们就满身汗水跑到房门口,忙不迭擦着汗开门,满嘴没诚意的告罪道歉,进了房间,唐绣思冷笑道:“看到多少双美腿了?”
姓曹的俊逸青年狂喝水,倒了一瓶子入腹后,这才唉声叹气道:“都比不过唐妹子就一个还顺眼,上去要电话号码,差点被她男朋友打”
唐绣思一脸鄙夷道:“岂不是比不过你心目中的女神了?”
神经质名动云南的上位青年摇头道:“从来不敢仔细看她呐,我这人胆子小”
唐绣思嗤笑一声,发现制陶的器具破天荒收拾起来了,显得有些空荡荡,她不想多呆,直截了当问道:“找我什么事情?”
他想了想,道:“该回去了,老唐都快跟我哭丧了,再不回去准被他穿小鞋,我这不想跟你打声招呼,电话里道别没诚意”
唐绣思奇怪了,问道:“你的女神咋办?”
滇桂一带以个性著称的小景爷呵呵笑道:“我追不上呐,有啥办法”
唐绣思可没怜悯,只觉得活该她也得早点给老爹打预防针,别整天想着把自己塞给这个神经病,没这么糟蹋祸害自家闺女的老爹有本事再生个闺女送给曹景略她一准不拦着
唐绣思刚想要眼不见为净,就看到那张挺人模狗样却被他气质给整歪的脸孔浮现招牌笑脸,谄媚道:“唐妹子,我可能还要去趟老家,你帮我跟老唐说声,我不敢提这个,怕被打”
唐绣思望了眼还是一副痞子德行的家伙,她难得没有出言嘲讽,只是轻轻点头可那家伙却不识趣,笑嘻嘻道:“唐妹子真仗义,以后老唐再撮合咱们,我就不推托了,认命认命”
“滚”
唐绣思无疑对这个字最熟稔精髓,简直媲美密宗六字真言
叫曹景略的家伙笑容古怪,唐绣思这才想起是自己马上要离开房间,不得已缓了脚步,转移话题问道:“同学会怎么样,被白眼嘲笑得很爽?”
曹景略坐下后,轻轻自嘲道:“一半好一半坏,好的是那些势利眼男同学近视严重了,不好的是当年很多清纯善良的女同学,都不可爱了,嫁为人妇后,真可怕真怀念当年一个寝室四个女生偷偷给我写情请求给她们做陶塑的时光啊,多有女孩子家家的小默契,多无害的小心思,那时候几个最漂亮的女孩说话也总是细声细气的,跟我家乡的水土多像,现在没了,这才几年功夫,害得我去装大爷款爷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唐绣思对于那些女孩子独有的不可与人说的小清,倒是能理解只不过换作她,瞎了眼才会给曹景略写情
她笑道:“那你还跟我借车?”
曹景略给自己捶着腿,无奈道:“临结束了,初恋跟她老公跑来凑热闹,特善良,大眼睛里满是可怜,我想着总不能让她有了老公还担心一男人饿死穷死,就想跟唐妹子借车,说自己给有钱人当司机了,饿不死”
唐绣思问道:“真的?”
曹景略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真诚到了掏心掏肺的错觉,笑道:“可不是,说自己有辆R8,人家也不信不是?还不如说是开车的”
唐绣思眯起眼睛问道:“等你的时候我给老爹打了个电话,他说你拐弯抹角劝过他在重庆那边收手,这是你的直觉?”
曹景略没心没肺道:“瞎猜瞎说的,别当真”
唐绣思哦了一声,转身撤退,比起憎恶至极的赵甲第,她不愿意和这神经病呆在一起,这是她的直觉,跟赵甲第在一起,好歹能旗鼓相当斗个嘴不是?
曹景略看着唐绣思背影微笑道:“我再瞎说一句,唐妹子,别真陷进金海那口大井了,起不来的,不是说这口井会出事,只是怕你被某个家伙拖着了,对付女人,他可别我厉害一百倍,现在你要再为人妇,变得没现在可爱,我就真得撞墙去放心,至于我俩,我看你就跟看妹妹一样,没能一见钟情,也不会欢喜冤家,打死走不到一块,以后就别防贼一样防着我了,多伤人”
唐绣思不置可否,毫不留恋走出了房间
曹景略走到落地窗前,一眼望去,京城这个江湖,可真大赵甲第那家伙,咋就能扑腾起来?看来自己还得回去躲起来修炼修炼,修炼成天下无敌前,别出来晃悠丢人,***,老大不小了,玩狗屁的怀念追思,结果骑自行车都快把蛋蛋骑碎了
北京饭店
齐冬草发来信息的房间虚掩着,夹了瓶矿泉水,赵甲第捡起瓶子关上门,进了主卧,看到她在做睡前类似瑜伽的运动,这里头有大讲究,不仅是瑜伽那么简单,还融合杂糅了密宗手势的精巧,对于养生,她是做到了极致,假如说男人是跟命势闹别扭,那么女人就是跟岁月打仗,马虎不得,输了就早早人老珠黄,变成黄脸婆,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调养珍惜,上了年纪亡羊补牢不来,那些不卸妆都敢呼呼大睡的女侠真心是不要命,至于打针整容什么的,搁在武侠中,不是邪门歪道是什么?
本来保持一个曼妙姿势闭目冥想的齐冬草睁开眼睛,看到赵甲第笑了笑,但没有中断动作,赵甲第拿起床头一本《外参》,香港那边带来的,还有几本明镜的,手上那本号称内参掌控中国秘密,外参解开中国秘密,封面上罗列了一大堆标题很能耸人听闻的东西,赵甲第随手翻了几页,发现掺水严重,就放下,躺在床上,看着童养媳姐姐的容颜,从他的角度延伸过去,多是齐冬草的胸部,不来势汹汹,可敌不过她的胸型完美,那手感是杠杠的,这点赵甲第是唯一有发言权的,坏笑着伸出手指,挨千刀地指指点点,喃喃自语:“葵花点穴手,看能不能点中那一点”
一开始齐冬草还能忍着,后来实在抗不住他的骚扰,握住他的手,菩萨低眉,望着一脸促狭的赵甲第
赵甲第柔声问道:“累不累?”
齐冬草弯腰把下巴顶在赵甲第脑袋上,“累啊”
“那多偷懒”
齐冬草笑道:“现在不能够,等都上了正规再说”
她就像一棵最坚韧的野草,度过了寒冬,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没理由不疯长
大雪时节而生的她,实在是最适合冬草这个名字不过了
赵甲第想到锦朝那些繁琐事务尤其是大势把握都一股脑压在她肩上,一步错不得,甚至每一步都在踩在别人前面,叹气道:“我就不骂你了”
齐冬草笑道:“骂骂,本来都是我自找的”
赵甲第无奈道:“不舍得”
还趴在赵甲第身上的齐冬草微红着脸小声道:“你来串门就是骂我的?”
赵甲第嘿嘿一笑,闻着芬香,双手从她单薄舒适的衣服滑入,美人江山,美人的身体,这何尝不是一座大大的江山?
征服起来妙不可言呐,乐不思蜀,不思蜀
齐冬草咬着嘴唇,轻轻出声赵甲第半褪下她的休闲裤子,恰好露出臀形,就不再往下扯动,撩起她的衣服,挂在那对不大却挺拔的美人鸽上,就不再上拉
她悄不可闻呢喃道:“把灯关了?”
“关了就看不清楚了”
“八两,求你了”
“喊爷”
“爷~”
“小美人,真乖哼哼,爷采花的手段可从不怜惜花儿,这才爽利小娘子喊救命喊破嗓子都没用”
“我不喊,爷能放过我吗?”
“当然不能”
“……”
言语调戏还不够,赵甲第不知不觉已经拉底她的纤细滑腻的小蛮腰,双手在齐冬草臀部上作孽不止,嘴巴是含住了她的胸前一点,这杀伤力比葵花点穴要巨大无数某部位早已立正的赵甲第还能咬牙忍忍,不曾想齐冬草却是一点都不肯再熬,手忙脚乱开始扯赵甲第的皮带,这般风情,谁能想象她是锦朝的武则天,是那个凛然不可侵犯仿佛永不犯错的大国手齐冬草?此时被美誉为大国手的她,两只纤纤玉手只是握住了身下男人的那里,笨拙生涩套弄,赵甲第按下她的脑袋,红着眼睛咬牙切齿说出两个字:用嘴……
漫漫**,被唐绣思那句小别胜婚给一语中的,赵甲第使出了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都拿出来了,齐冬草身段凝脂柔弱,韧性却是惊人,况且体力再好的黄牛,本来就好不过田地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在最后紧要关头,赵甲第正提着齐冬草的一条腿进行冲刺的时刻,放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赵甲第根本没去碰的念头,媚眼朦胧的童养媳姐姐侧头就能看见,瞅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做了个让赵甲第虎躯一震的动作,她不但摁下接听键,还竟然水到渠成呻吟起来,赵甲第心知不妙,知道手机那边百分百是谁了,可箭在弦上,赵甲第当真不是神仙啊,身子敏感的齐冬草似乎这次格外兴奋,剧烈颤栗起来
两人一同瘫软在床上,手机被挂了
赵甲第这下真是欲仙,欲死了
第48章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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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尸的赵甲第脑袋里就八个大字:乐极生悲,报应不爽其实挺爽的,童养媳姐姐虽然做过逆推自己的壮举,但离水乳交融的境界差了一线,今天这次算是彻底豁出去了人生就是如此,摸东施全身上下都没快感可言,可摸西施一下手,就可能爽歪歪,身边躺着的冬草姐抛开一切身份不说,以她的性格,今天在最后关头如此豪迈,都是给那电话逼出来的,任劳任怨做老黄牛的赵甲第实在没力气去伤春悲秋,该杀该砍,以后见面再说
齐冬草以往让赵甲第心满意足以后,都是一个套路:侧身,卷被单,装睡哪像现在媚眼如丝,欲语还休意犹未尽的,黏在赵甲第身边,拍胸脯说良心话,真不是小八两爱屋及乌,即便赵同志大夏天曾和死党蹲阶梯评点学校里哪位妹子的玉足第一,后来是阅尽有码无码不计其数,也从没有找到能跟冬草姐媲美的美足,身边这位床下气场很能震慑魑魅的女人,她的脚,纤腴恰当,肌肤本就晶莹剔透,当得吹弹可破的赞誉,加上天生曲线优美,被她踩死,也是心甘情愿,连赵甲第这样立场坚定的优秀党员,这样床上不太乐意捣鼓奇怪姿势也不太尝试鲜花样的五好爷们,都忍不住浮想联翩:好姐姐,用你双脚踩踩呗?
齐冬草看到赵甲第可劲儿盯着自己的双脚,下意识缩了一下,但很快就坦然伸直双腿,主动微微弯曲光洁脚背,如一轮诱人弧月赵甲第立即雄风大振,冬草姐这暗示,可比那些个卖得死贵的春药有效百倍,此时不爷们待何时,赵甲第二话不说翻身上马,这鱼水之欢,跟婚姻一样需要双方默契磨合,没上马抽枪几下便下马那般简单,像身下的武则天姐姐虽然没有明说,可明摆着喜欢野渡无人舟自横野渡有人舟横一些,侧身位,她的身段线条可以任意拉出一个美丽弧线,半个来钟头,酣战了三百回合,双双俱是羽化登仙一般的美妙感觉,赵甲第不知怎么记起一个密教典故,说是毗那夜迦嗜杀成性,最后观世音化身女身扇那夜迎王,调和毗那夜迎恶行,才使得那魔头成佛赵甲第偷着乐,冬草姐倒是像观音,自己可不是魔头
低头看了看时间,从冬草姐小嘴开始掀起大战序幕,到现在已经足足两个钟头,赵甲第自认体能本钱不差,可看冬草姐愈战愈勇的架势模样,还是有点悲哀,喘气道:“里尽他妈扯蛋,那些一龙战四五凤的好汉,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齐冬草笑道:“你很失望没能和好几个女人一起大被同眠?”
赵甲第摇头表明态度立场:“真没想过”
齐冬草:“不信”
赵甲第憨憨傻傻道:“最多想过两个”
齐冬草立即侧身卷被装睡,把傻啦唧透露齐人之福念头的赵甲第晾在一边
赵甲第刚要挽回败局,手机再度响起,这次齐冬草没有越俎代庖,赵甲第拿起一看,冷汗直流,接通电话,那边嗓音狐媚却冰凉,像极了祸国殃民的妲己,“完事了?”
赵甲第本能回答道:“完事了”
说完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果不其然,那边语调冷了几分,“啥时候生孩子?姐好开始攒钱准备红包”
赵甲第低头看到童养媳姐姐已经转身,渐渐依偎过来,只不过此时此刻没有任何要向那位宿敌示威意味了,似乎是心有灵犀,电话里那位也没纠缠不休,只是问明天怎么说,赵甲第当然是实话实说,赵三金要单独去曹妃甸那边,却给赵甲第弄了个神秘兮兮的饭局,板上钉钉的单刀赴会,天晓得赵三金葫芦里卖什么药听了赵甲第的行程报告,就只有哦了一声,石沉大海,再无言语,可电话还接通着,赵甲第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僵持了度日如年度秒如分的两分钟,总算是被挂了电话赵甲第苦笑道:“跟王半斤还没斗够啊?”
齐冬草轻笑道:“习惯了”
赵甲第不再废话,冬草姐和王半斤几乎是第一面瞧见就互不待见,什么都要比,小时候比谁的个子高,少女时代就开始比谁的胸部发育好些,谁的皮肤白,写字作文烧饭,给小八两包皮谁漂亮,能比的都比了一遍,加上奶奶故意纵容,愈演愈烈,哪次饭桌上不是刀光剑影,你绵里藏针我就一力降十会,不亦乐乎,直到王半斤留学去了帝国理工,两位女侠总算没练成飞剑千里伤人的本事,才收敛一点,等到王半斤回国,金海风波,两人关系便彻底炸了,这辈子都甭指望握手言和姐妹相称,赵甲第夹在中间,真是幸福……
第二天赵三金睡到中午,没在午饭上兴师动众,跟酒店要了份牛肉面填了下肚子就坐进旧金海最招牌的宝马7系加长版,上车前拿到手北京饭店方面由担任党委记的总经理亲自送来的袋子,里面都是临时购买的财经类杂志报纸,赵太祖坐进车后,抽出一本,看了看格外醒目的封面,对拍摄效果还算满意,他自己和齐冬草,以及一帮金海的乱臣贼子,都是陪衬,居中的青年,虽然不知道这个投机取巧的安排,但依然淡定从容,极为上照赵太祖换了两本,照片都是同一张,标题各有千秋,《帝国的分水岭?》《东山再起》《向左,黄金向右,还是黄金》一些个副标题都不遗余力极尽感性渲染,赵太祖嗤之以鼻,笑骂了一句拍马屁都拍不到点子上,总算找到一本能让他有兴趣翻看内容的,主标题很异类,《他是谁?》杂志内页是用上了绝对足够分量的大篇幅,难能可贵的是措辞朴实,没有一味歌功颂德,只是纪实一般揭开了封面上提出的疑问,自问自答,赵太祖才看第一小篇,就给了八十分的高分这本杂志明显早有“预谋”,给人感觉就是万事俱备只欠封面图片的东风,因为这篇有众多采访对象唯独没有当事人的报道,太详尽了,一举揭开所有内幕谜团
那个叫赵甲第的青年,这一天名动的不止是北京城了
拜金女们看到的是报道引用《灰色帝国的坍塌》中对赵太祖身家的保守估测,以及两个采访对象中国福布斯负责人和胡润破天荒保持一致的预判——“赵鑫目前资产应该在500亿以上”,“赵鑫即便被踢出自己一手创立的商业帝国,一样握有最低不少于600亿的财富”,前者是相对严谨的福布斯,后者是这些年一直将赵太祖不肯上胡润榜视作最大遗憾,而榜单又不敢擅自让赵太祖上榜的胡润亲口所说这两个数字已经足够吓人,但局内人都清楚,福布斯和胡润在观望中还是不敢轻易得罪赵太祖啊,哪里会只有五六百?
与封面主角的同龄人多看到的是这个旧灰色帝国太子爷荒唐却彪悍的高考成绩,尤其是后来的国考第一,一些个尤其是英语成绩不佳的高中学生肯定都在狂笑,这哥们牛掰大发了,英语鸭蛋,真汉子因为有那个叫赵甲第的大学母校方面佐证,对于这家伙的成绩,尤其是理科素养,毋庸置疑,绝无半点水分,这不废话,杂志内都附带上上年度工行的大致责任模型图片了,被采访的工行也直截了当验证了这份模型的出色以及创建人赵甲第的独力完成任何一个旁观者都得感慨一句不服气不行啊
杂志最神通广大的是不知从哪里搬出了一些好东西:赵甲第的毕业论文,他自娱自乐的一些晦涩模型
这让自视甚高的一些个财经大佬们情何以堪?
但最让人动容的是末尾一篇四川偏远山区支教的报道,照片上的观音村孩子一起站在希望小学校门口,这个报道篇幅最小,却是最为用心,十分尊重那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没有跟孩子们提起赵老师的真实身份,只是采访了一位经常来往乡镇和观音村的拖拉机师傅,质朴的言语片段,让浮躁的社会不得不唏嘘:“赵老师啊,我当然知道,真是好人呐,对谁都客客气气,搭过我的车,我哪好脸皮要他的钱,每次回村子都带着镇上店买来的,很多,都是他自个儿掏的钱赵老师呆了整整一年,穿来穿去就那几套衣服”“观音村出来的孩子都懂事”“你们问这个干啥子哦?别是赵老师出啥事了?老天爷可不能这么不开眼,好人都没好报啦?”
这篇报道提到一个细节,赵甲第每次回信,都会给孩子们寄回空信封和邮票
他是谁?
通篇报道都只是给出一个个事实,没有任何拔高嫌疑的评价
赵太祖只留下这本杂志,其余都丢出窗掉落在长安街上伸了个懒腰,赵太祖拿起手机,呵呵笑道:“关机关机”
第49章 接班和演讲
? 铺天盖地的报道。***
连八卦杂志都挖出很久以前在上海半岛酒店偷拍到陈皇妃与神秘青年“约会”的照片,重新当作副封面。
赵甲第早上一直呆在房间里研究赵三金让唐绣思带来的资料,如果说以前庞大金海帝国只是露出冰山一角,现在ォ是真正全盘浮现在赵甲第眼前,盘根交错,至于布局,赵甲第光是看正反17张4纸看得眼睛都快绿了,这玩意本来就已经是压缩精简到极致,要真扩散开去,一点不比看大块头的学术巨著来得轻松,关键在于赵甲第根本没有亲身参与任何纸上描绘地下帝国的打造,只能先囫囵吞枣,再细细咀嚼,再抽丝剥茧,这ォ能初步建立起仍然很勉强的视野,上次在上海,赵三金有句话让赵甲第受益匪浅,经营几十个人的小作坊和管理几千几万员工的企业,截然不同,赵甲第暂时还不清楚赵三金是何种心态,是不是两三年以后就把他赶鸭上架,如果是,那赵三金会不会做太上皇,又是个问题,如果赵三金真当甩手掌柜上瘾了,那赵甲第如何去面对大多数家族企业继承交替期蒸发60%以上的规律?退一万步说,这个即便还可以忍痛,摆在赵甲第面前的是一个绕不开躲不掉的更宏大命题——如何最大化接手赵三金的隐性特殊资产?这包括赵太祖的红色关系,赵阎王的灰色人脉。如何解决?
这些问题,问了没用,一切都得看赵甲第自身的本事,赵甲第扪心自问,还远远没修成独孤九剑,能去屠龙吗?这可不是做数模,不满意推倒重建便是,资料上的项目,动辄几十个亿,几个亿的那种小打小闹,都没好意思写在4纸上。赵三金倒好,啃完面条拍拍屁股就闪人了,只留下个私人会所的地址,要不是齐冬草在一旁坐着,赵甲第真想去长安大街上暴走。
童养媳姐姐马上要回锦朝总部安抚开国功臣们,情理之中,赵甲第这些年倒是被逼出不少心胸了,自然不会对此有疙瘩。冬草姐肩上的担只重不轻,自己好歹还有两年的死缓期限。
到了酒店大堂,跟几批房客擦肩而过,赵甲第总觉得这些陌生人眼神不对头,不像是看一只癞蛤蟆的视线啊,到了大堂退房,更是气氛诡谲,一帮北京饭店中高层在附件扎堆,没指手画脚,礼仪素质还是有的,就是对着自己微笑,把赵甲第整得毛骨悚然,他和齐冬草的关系还未公开,没理由闹出这么个排场。赵甲第望向齐冬草,她笑而不语,似乎还有些心虚。赵甲第一头雾水地赶赴私人会所,步行即可,原因很简单,那家会所就在紫禁城里头,不过有人候着,否则赵甲第注定找不到地方,结果赵甲第见到赵三金安排的饭局成员后愣住了,商务部部长助理李英平,据说即将下放的红高干杨丰,还有李檀!
李檀比赵甲第更惊奇,李英平是李家女婿兼头号门生徐震牵线,而名声颇大的杨丰则是李英平搭桥,体制内修行,无非是铺路和借势,李檀不奇怪见到杨丰这个正二八经的团派出身红色公哥,可赵甲第是怎么回事?李檀知道赵甲第和王家千丝万缕的关系,赵甲第对此也从不隐瞒,但李英平是怎么回事?看赵甲第的眼神一点都不生分。赵甲第主动跟三人打招呼,杨丰笑问道小八两认识李大秘书?赵甲第对这个认识了很多年的无良大叔不矫情,没好气道在杭州天天去李哥那边蹭烟蹭酒。李英平比赵甲第预料得要和气许多,起码说了点场面话,这顿饭吃得寡淡,下午李檀和李英平要去就在长安街上的商务部大楼,杨丰和李英平一起送到院门口,点到为止。
就剩两人,杨丰就原形毕露,翘着二郎腿,丢给赵甲第一根烟后幸灾乐祸道:“还没拿下李家的闺女?追求这样的优秀女人,闪电战胜率要远远大过持久战,这是叔的经验之谈。”
赵甲第撇撇嘴道:“信你ォ怪。”
杨丰呵呵道:“你小现在了不得。”
赵甲第今天从头到尾都在纳闷,“嗯?”
杨丰笑道:“你今天没看报纸什么的?”
赵甲第有种不祥的预感,道:“没啊。”
杨丰故意藏着掖着,只顾抽烟,悠哉游哉。赵甲第苦中作乐忙里偷闲,干脆什么都不想。杨丰收敛神色道:“晚上杨叔叔带你见个人。不出意外,明天就是他带着你去见谁了,是谁,别问,问了也是白问,我不知道。反正这么几轮下来,你总会碰到陈靖,到时候再由他带你继续过关斩将,你做好心理准备,肯定比上次金海风波更累。都是些不省油的灯,不是笑面虎就是不倒翁,我应付起来都觉得吃力。”
赵甲第刚拿出手机,马上就放回去,苦笑道:“肯定关机。”
杨丰哈哈笑道:“你小就是聪明,明白赵三金的意思了?”
赵甲第呼出一口气,“懂了。”
结果,赵甲第在北京走马观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算是见识到了漫天神佛,对于那张照片引发的满城风雨,根本没功夫上心,与这一周“磨难”“取经”相比,太小儿科了。省发改委那边没有动静,倒是老校长相当恼火,让他赶紧滚回去。赵甲第火急火燎跑去上海,都没敢先去杭州,结果还是一照面就被骂得狗血淋头,正当赵甲第低头认错的时候,老校长来了句“明天学校有个讲座,你去说说,就当给学弟学妹们传授点经验。”
“能不去?”
“能啊,你毕业证拿到手了,我是没本事收回来,可不还有个公共管理硕士证书吗?”
“……”
“下盘象棋?”
赵甲第咬牙切齿:“老校长,你说的,等下别让我放水。”
老校长笑得老狐狸:“赢了就给我明天演讲去,我会旁听。”
赵甲第要在学校开讲座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在公告栏发了个小通知,但立即以火烧燎原之势蔓延开去,学校论坛几乎沸腾。看态势,附近复旦同济军工大都会有人来听讲座。赵甲第问老校长具体讲什么,给点提示。老校长说随便。于是赵甲第就真随便了。只是大概弄了个腹稿,连大纲都算不上,只想速战速决。当一身休闲装的他站在讲台上,看着大教室黑压压一片的脑袋脸孔,有点骑虎难下,尤其是还有老校长亲自坐镇,大半校领导都坐在最后一排,这待遇,罕见。赵甲第深呼吸了几下,挤出一个笑脸,开门见山自嘲道:“这次老校长突然跟我说要开个讲座,一开始打死不答应,可架不住老校长威胁,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都没想好该讲什么,光顾着紧张了。老校长说让我随便说,我就真的随便说了。”
响起一些笑声。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仇富,也当过愤青。当然更打过架,不过胜多输少,高中挨过不少的警告处分,写过情书,但不怎么能收到情书,因为高中打篮球总是被盖帽给白马王们找信心,踢足球总是跑最多触球最少的那个家伙,也会嫉妒那些长得比我帅的,羡慕口ォ比我好的,崇拜那些敢在教室跟女朋友亲嘴的。说这些,就是想说我的高中跟你们的没两样。考进这所学校,说实话没什么感觉,唯一记忆深刻的两件事,一件就是悲愤我们学校漂亮学姐太少。”
台下笑声明显多了点。
赵甲第笑了笑,一口洁白的牙齿,是很阳光向上,“第二件事,就是老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的那些话,但那会儿只是觉得这学校破破烂烂,跟复旦同济一比就跟丫鬟见着小姐一样,寒碜。但好歹有个不太一样的校长,总算没太大失望,大学四年,那么多日总得过不是?除了中途休学一年,三年里跟在座的学弟学妹一样为了生存去学校食堂,价格死贵,东西死难吃,吃来吃去吃了一肚的腹诽,不知道现在食堂伙食咋样了。”
台下开始互动:“一个德性!”
赵甲第望向后排玩笑道:“老校长,给改善改善?”
老校长呵呵笑道:“我亲手抓一抓好了,总不能让你白来。”
一阵雀跃欢呼。
赵甲第继续:“因为要打着听讲座的旗号去各个学校踩点,我买了两辆坐骑,第一辆自行车挂了两把锁都给偷了,真佩服那哥们的本事。三年下来把杨浦校区碾压了无数圈,觉得有些个复旦妹确实挺耐看,我们学校,呃,只能说还好还好。”
一个被室友拉着来听讲座的漂亮举手道:“抗议。”
赵甲第笑道:“我应该晚生两年。”
哄堂大笑。
赵甲第犹豫了一下,笑容灿烂道:“现在想起来,真的挺怀念大学,跟室友一起翘课睡觉,一起去网吧通宵游戏,不过如果有美女上课,我总是不太舍得逃课。跟班上牲口些好不容易蜗牛速度下载来的爱情动作片,还会故意把音箱开到最大,对,就是29栋,被很多女生向校方举报的那个地方。”
一哥们嚷道:“学长,我就是29栋的!”
赵甲第打趣道:“那这个优良传统就靠你们发扬光大了。”
女生们会心一笑,没有丝毫反感。
这个学长,真是不太一样啊。
赵甲第似乎渐入佳境,不再有任何拘谨,轻松道:“刚ォ到门口看到这么多人,尤其是连走廊都有,我这手都在抖,现在好点了。说了这么多随便的,那就稍微说点不那么随便的。都是自己的心得,可能片面,你们拣爱听的就行。一个曾经让我当作超越目标的男人说过,他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不读书,那些本来可以成功的人,都被钉死在书本上了。一开始我觉得这话说得偏激而霸气,很带劲,然后我就琢磨,我自己是属于读书还是不读书的?答案挺二百五的,还算是认真读书的老实孩,小学天天被数学老师打板,跟我唠叨越是好料越不能长歪,打着打着,就养成了越级做题的习惯,而这位老师教我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拿满分如何重要,而是如何去拿满分,读武侠的同学都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万佛朝宗’这些调调,其实放在读书上,也是可以套用的。兜了一圈,读书到底有没有用?这个命题太大,我还没盖棺的资本,不敢瞎扯,但就我个人而言,读书有用没用,得看我们是读死书,还是读书读出世事洞明和人情练达,读死书,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钉死在书本上了,读活了,哪怕成绩一般,我想到了社会,未必会比那些个高考状元差,读书无用论不可取,但存在即合理,当年暴发户嘲笑书生无用,其实有一半是对的,因为他们是社会这个大染缸里的高材生,错的一半不需要我多说,现在的社会趋势已经说明一切,要不中南海会有清华帮聚会?会有工科当政的说法?以后如果工科不再当政,那也肯定是风水轮流到了文科,怎么都轮不到天天上网玩游戏的,是吧?越是成熟的社会,就越讲究积淀,放在各个行业也是如此,草莽龙蛇的年代一过,注定越来越靠扎实底蕴。读书好坏不在成绩,但话说回来,你连那些套教科书都玩不过,反而被玩死,就眼巴巴等着踏入社会大杀四方?不读书,或者说拼都不肯拼不敢拼一下,都成骄傲的资本了?天天嚷着富二代可恨该杀没用,人家照样吃香喝辣,还不如多想想富二代这么惬意,富一代是如何挣扎上位的?有人就说了官二代官三代太党们又怎么讲,呵,问这个问题的,肯定是历史没学好,一部《解放战争》足以说明一切。”
“扯远了,难怪我作文一直没能拿过高分,议论文还好,散文完全是形散神更散。我想证明读书有用,现在没资格,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证明,输了,正好当反面典型。接下来是不是该问答环节了?刚ォ在报刊亭那边买报纸,看到满摊都是我的照片,你们多半是被这些骗进来的,我尽量做到有问必答。”
场面立即火爆起来。
问题一个个抛出来,不少都极为尖锐,赵甲第还真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学长,听说你精通围棋,那篇《他是谁》提到你在弈城有注册,我是业余里的业余,但在弈城也泡了好几年,就想问你是不是那个强九段‘国士无双’。”
“是。”
那位兄弟立马崇拜得五体投地,恨不得当场拜师学艺了。
“你已经进入发改委了,还会继承家族企业吗?”
“不出意外,会。”
满堂震惊。
“学长,我矮穷龊,一见到美女就脸红,能不能传授点经验?”
“舍得一身剁能把皇帝拉下马这是最逆天的屁民,这个我们不敢想,但舍得一身剐能把女神扛上床,这ォ是最凶残的癞蛤蟆。我一直坚信这点,脸皮厚点肯定没错,但前提是能保证自己给她幸福。”
说到这个,所有人明显察觉学长有一刹那的恍惚。
那个“抗议”过的漂亮美眉站起来问道:“学长,你支教一年,为什么?”
赵甲第平静道:“我去支教是很私人的原因,没有任何道德高度,长这么大,做过的好人好事最多就是给老人让座,捡到钱包饭卡什么的回归换,我能有什么太大的思想境界?但那一年时间,对我来说是最充实的一段时间,收获远大于付出。”
pl红着脸笑眯眯道:“学长,你很上照啊,照片比你本人要帅。”
赵甲第哑然失笑。
欢乐笑声雷鸣不止。
再回答了十几个逐渐温和的问题,赵甲第看向老校长,得到差不多可以了的眼神,赵甲第如释重负,刚想给出点结束语,不曾想那个水灵美眉笑道:“学长,说说看你的人生感悟呗,我们都想听。”
“是你想听吧,叶秋叶!”
“叶秋叶,给我们留点念想啊!”
“这不妥啊,叶秋叶,我也要抗议!”
教室里的男生特激动,没办法,这姓叶名秋叶的妹大概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女神了。
赵甲第想了想,微笑道:“孝顺,不害人,懂感恩,肯付出。其实本来还想说敬鬼神,一想到自己现在是正式党员了,怕回去就被老校长思想教育。就这些了,谢谢大家。”
赵甲第好不容易ォ杀出重围逃离教学楼,老校长心情不错,批准他可以回杭州,行走在校园,接到王半斤电话,她问:“你怎么还不回来?!”
赵甲第懵了:“我都在上海了,正要回杭州。”
王半斤清清淡淡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回到杭州世贸丽晶小区打开房门,赵甲第这ォ醒悟王半斤为什么问那个白痴问题。
第50章 婊子
? 王半斤单枪匹马就杀过来了,以她出手从不祸及旁人的思想觉悟,杀得杭州横尸遍野可能性不大,估计也就让小八两马革裹尸了赵甲第轻轻放下行李,看着客厅里把脚搁在那块当茶几的青石板上,对着一部韩剧看得津津有味,赵甲第走过去谄媚道王半斤,累不累,给你揉揉肩膀王半斤转头瞥了一眼风尘仆仆的赵同学,耸耸肩膀赵甲第小心拿捏她的肩头,大气不敢喘,憋屈没办法,冬草姐闹得那一出,她是解气了,赵甲第却得上刑场面对王半斤的磨刀霍霍,可他总不能跟王半斤玩玉石俱焚王半斤故作醒悟,坐直了小蛮腰,一半妩媚一半贤淑望着赵甲第,娇娇柔柔道八两啊,现在出息了,哪敢让你伺候,来来来,姐给你敲敲小腿,能壮阳赵甲第白眼道好了好了,别跟我阴阳怪气,你去厨房拿刀,我缩脖子就是乌龟王八蛋豪言放出,赵甲第还没来得及洋洋得意,王半斤就冲厨房去了,赵甲第一看挂钟,以八步赶蝉的度奔向门口,喊道我先去接小果儿放学了啊王半斤懒洋洋从厨房拿了个清洗完毕的大红石榴走出,骂了一声熊样
赵甲第在楼下抽了一根烟,终于看到小果儿骑着自行车回小区,背着个放满注定是不务正业课外的大包,看到赵甲第,她一脸冷淡,装作不认识这么一号人,楼道内停好自行车,径直走向电梯赵甲第跟进电梯后,两两相对,默默无语小丫头片子一脸愤懑,看来近期被王半斤欺负打压得厉害,正一肚子幽怨委屈呢,赵甲第的孩子缘本来就算差的,王半斤过分,少有孩子敢主动和她套近乎的
,这归结于王半斤实在太喜欢在孩子面前扮凶神恶煞,麻雀豹子这批在赵家村自小就跟着赵甲第无法无天的土匪碰上王半斤,都没辙,麻雀那么冷淡性子的一个猛人,照样被王半斤弄哭过,小果儿再逆天早熟,想必在王半斤面前还是占不了任何便宜
赵甲第刚想要做和事佬,安慰几句,没料到小萝莉幽幽淡淡来了一句:“再过几年,王半斤就老了女人一到三十,可就刹不住车啦我才不跟老女人一般见识”
赵甲第差点泪流满面女人相妒,搁哪儿都是真理真心不能再把小果儿当孩子了,否则迟早要跌跟头进了屋,王半斤看到小萝莉,伸出手,后者轻轻叹气,从包里抽出一叠店租来的言情口袋,王半斤拿到后,付了二十来块钱,笑眯眯道一本三块跑腿费,数数看小萝莉全然没有单独面对赵甲第时候的幽怨,笑容灿烂道谢谢半斤姐赵甲第看得一阵心酸哪里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不准确,分明是有女人的地方才有可问题是江湖恩怨江湖了,江湖女儿江湖老,可千万别搭上自己当炮灰啊赵甲第主动去厨房给两位做饭,一个钟头这两位女侠折腾出两荤两素一汤,饭桌上倒是其乐融融的氛围,赵甲第询问王半斤你怎么来杭州了,不曾想她的回答石破天惊:从北京市团委转到浙江了,呆两三年再回去,工资付不起房租,只能蹭吃蹭睡赵甲第笑而不语,要不然还能咋样?吃完饭收拾完碗筷,火去房阅读唐绣思送到的第三份资料,又是十几二十张a4纸,第二份在北京四合院里已经消化得七七八八,按照唐绣思的说法再送三四份也就差不多,赵甲第坐在黑板下,拿着墨水笔叹息复叹息,前段时间跟赵三金通过几次电话,赵三金的意思很明确,他快五十岁的人了,再不闲下来享享清福就太对不起投胎走一遭,一到五十岁百分百要撂下担子什么都不管,那些家业,随便耍,是滚雪球赚钱还是散财做公益,都无所谓
王半斤站在赵甲第背后,剥着石榴籽粒儿往嘴里丢,含糊不清道:“老太爷很生气”
赵甲第轻轻道:“所以我都没敢去拜访老太爷”
王半斤纳闷道:“怎么就转性了,赵三金给你灌**汤了?”
赵甲第盯着黑板,默不作声
和茶馆
和,总是一个好字眼,和气,平和,祥和
但斜靠着一间包厢外墙壁的杭城大纨绔刘欣却神情凝重,狠狠抽烟这是刘大公子第一次踏入这家茶馆,而且准备这辈子打死都不来这操蛋的地方,地段差,装修差,茶叶差,服务员妹子不水灵,这些都是其次,主要是里面坐着喝茶的两位十有**是摊牌了,头痛的是两个人跟他私人关系都数一数二,裴洛神,他喊姐,几乎跟亲姐一样,章东风,他哥们,从小玩到大的他们结婚的时候,婚礼上他做的伴娘,对,不是伴郎,男扮女装,特欢乐,结果他喝酒比郎还多,闹得比谁都凶,本来说好以后有了小孩,得认他做干爹,可刘欣等了五六年都没等到,他能等,可还没七年之痒,咋就闹到这般田地了?相敬如宾,相敬如冰,今天总不至于要相敬如兵了?到时候他帮谁?章东风,根正苗红的军队大院子弟,做派刚硬,在刘欣看来除了不懂情调以外,挑不出毛病,不抽烟喝酒,黄赌毒是不沾裴姐,总给人感觉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像是打算一辈子都不长大了,偶尔有些小神经质最可爱,相貌气质得没二话,刘欣就没在杭城找到能媲美的他们要能在一起过日子,多好,生出来的孩子也肯定粉雕玉琢,刘欣想着以后让小娃娃骑在自己脖子上逛街就欢乐皱紧眉头的刘欣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继续叼上点烟,顺着烟雾,怔怔望着天花板,颓丧道:“鞋有鞋样,袜有袜样,世事没样好人就没个圆满”
里头,茶香袅袅
“为什么?”章东风语气平淡,可握茶杯的手却已经青筋爆起,国字脸,棱角分明,英俊而坚毅,就卖相而言,连刘欣都比不上,至于气质,章东风是无可挑剔,一身的浩然正气没有长辈家长不喜欢这样的后辈,这个男人低头望着茶叶沉浮,“我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什么都不管了你和他的事情,你知道我知道,我可以忍”
“别忍了,我替你不值”裴洛神微笑道
“这是我的事情”章东风咬牙道,死死望着眼前的女人,名义上该是与他相濡以沫到老的妻子他自认对裴洛神已经足够宽容,远低于一般男人的底线,她还要闹?还要离婚?
“你看看,婚姻哪有一个人的事情,章东风,你总是这样,不好”裴洛神摇头道,她和他,没有共同语言,看,他看的都是离不开硝烟的军事时政类,她看的是没营养的时尚杂志,看电影,《建国大业》他能看得热泪盈眶,而她不过是冲着一张张明星脸去的吃饭,他一粒饭一点菜不剩,每一筷子都充满规律,而她喜欢晃悠悠慢腾腾散步,他的步伐永远沉而有力,跟阅兵仪式差不多都说日久生情,是讲女人,日久薄情,是男人,那他们两个就真是颠倒过来了,哦,说实话,他们其实也日得不多,但这个难言之隐,在章东风看来是一切问题症结所在的事情,对裴洛神来说没那么重要
“我可以改”章东风沉声硬气道
裴洛神笑了笑,手指旋转着茶杯穷相讥,饿相吵,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哪里会有这样的窘迫,所有人看他们都是郎才女貌,再完美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是一针见血
“你图他什么,他有什么可以让你图的?”章东风阴沉道
“我不图什么,就觉得有趣”裴洛神直视章东风的眼睛,说出一句听上去十分不负责任的赌气话
“再等半年”章东风颓然道
“等你扛上大校军衔再说?”裴洛神笑道他一如既往地追求完美啊,以他的家世地位,以他的口碑能力,离婚又如何,还能挡得住他在两杠两星加上一颗银星?
“这样你可以给我半年时间去改,直到你满意为止”章东风自始至终都没有去喝茶
太苦了
“何必呢,这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弄得自己低三下四,还是对着一个花瓶”裴洛神笑道,有讽刺,有自嘲
章东风冷冷道:“没有半点回旋余地了?”
裴洛神摇头道:“没有”
“你问心无愧?”
“有愧但就当我欠你的”
“你怎么还?以后跟他结婚了,再跟我玩红杏出墙?”章东风大声笑道:“他赵甲第能跟你结婚?做你的春秋大梦,裴洛神,你确定人家不是玩你的?”
“我喜欢”裴洛神淡淡笑道,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啪
章东风狠狠甩出一记耳光,硬生生摔在对面女人如羊脂美玉一般的脸颊上,狰狞阴笑道:“婊子”
“你可没付过嫖资,要不这顿茶水你付钱?”
裴洛神依然无动于衷,神情冷漠,只是轻轻说出这句话
章东风似乎摔出耳光后就后悔了,一脸不知所措
听到声响,刘欣闯进来,一脸怒容
“这下可以离了?”裴洛神笑道
章东风默然起身,深深望了一眼她,走出包厢
裴洛神没有去揉游刺痛火辣转为麻木的脸庞,只是略微低头给刘欣倒了一杯茶
刘欣面沉如水,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章东风真不是个东西,还不如姓赵的,好歹他敢拿枪顶着我脑袋,说敢对你有念想就一枪崩了我,章东风***只敢打你?”
刘欣转身就走
“刘欣你给我站住”裴洛神喊道
刘欣背对着她,红了眼睛
裴洛神轻声道:“让我静一会儿,你忙你的,我和章东风的事情,你别插手否则以后姐弟都没得做我说到做到”
刘欣静静离开,一身怒气和戾气,丝毫不比章东风逊色
裴洛神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先生,需要**吗?”
那边回复:“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问的呗,干我这行的,没点门路,会揭不开锅饿死的啦”
“那你来,我等你”
裴洛神终于泪流满面,却是在笑
这些对话,是她和他的第一次交集,一字不差,如出一辙
裴洛神握紧手机,侧头望着窗外,呢喃道:“相公”
第51章 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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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充实的书房里,赵甲第将四份唐绣思精心整理过的资料汇总,在小黑板上提纲挈领,至于能否高屋建瓴,大概还得听天由命。**%%*根据资料显示,剥离的金海在上个年度销售额达到150个,不过是美元,主要是净利润更加丧心病狂,25个。这种财报一旦公布,无疑会是继联想集团和华为技术后第三家成功闯入世界500强的中国民营企业,而且金海与华为一样都未上市,而金海的特殊在于没有上榜,连orldbrandvaluelab(世界名牌价值实验室)此类不太需要看人脸色的“清流”机构默契地忽略了金海的名牌价值,《灰色帝国》一书,还是过于含蓄了。赵甲第拎着墨水笔在黑板上圈画,那场风波落定后,“大伤元气”的金海迅速调整结构,市场管理、营销团队、客户关系在内的六个主干流程,加上四个辅助流程,趋于完善,第三份资料给出了新一届董事会和监事会成员的名单、简历和照片,以赵鑫为首,接下来是孙传芳、郭宁、于承平在内的共计十四位,cfo由唐绣思担任,她算是真正进入了金海核心高层,执掌集团财政大权。很有意思,这些灰色帝国的灰色大佬比起傅放魏京毅这批台面上的金海元老要远远低调,除了毕业于成都电子科大的孙传芳还算有一定曝光率,大多都是赵甲第第一次听到名字,但更让耐人寻味的是金海风波中坚定站在黄芳菲这头的板荡忠臣,除了有大靠山并且锋芒毕露的唐绣思,无一入选董事会,并且无一退出金海,全部蛰伏,赵甲第放下笔后对着黑板轻轻自嘲:“这是留给我做东宫太子党的一整套班底啊,赵三金,是担心我降伏不了孙传芳这批老狐狸?也对,一朝天子一朝臣,悬啊。”
手机震动起来,赵甲第拿起来看了下,是一个并不熟悉的大学同学,嘘寒问暖来了,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很多,不仅大学,连中学甚至是小学同学都在套近乎,赵甲第都一一回复了,这只破旧诺基亚不能储存太多条短信,只能看一条删一条,反正都是过个场子,面子上照顾到就行。赵甲第看了下时间,准备去洗澡再把产品线变革琢磨琢磨,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刘欣,被他和蝈蝈都拿枪威胁过的浪荡公子哥,赵甲第疑惑地接通后,本以为是轻佻的言语,但却充斥着焦急愤怒,极其暴躁,说他就在楼下,让赵甲第马上下去。赵甲第跟王半斤打声招呼,下了楼,看到刘欣蹲在车旁抽烟,见到赵甲第只是冷冷道上车。赵甲第心一跳,没有犹豫地上了车,说来奇怪,虽然不喜欢这个纨绔的作风,但其实并不讨厌刘欣这个人。刘欣使劲甩上车门,一踩油门,不要命一般驶出小区,赵甲第叼起一根烟,问道:“章东风让你找我?”
刘欣冷笑道:“他现在没这本事,不妨跟你说实话,阮青国那疯丫头已经想好了法子收拾你,安排一场‘意外’交通事故,然后从你车上找出枪械白粉,你不正春风得意吗,马上就让你死翘翘,老百姓哪管你什么真相,只要热闹就好,一个开宾利敞篷的超级富二代,飚车,出事了,撞的还是辆夏利,你说看戏的会站在哪一边?本来呢,阮青国这一出闹完,章东风马上就会跟上后续动作,把你打死打残,他没这胆量,你老子不是有钞票有人脉嘛,你就等着割肉大出血好了。别以为当初没人敢报道赵太祖入狱,就没人敢弄臭你,主流报道能压下,但光是网络上的骂声,就能把你淹死。还支教呢,天晓得是不是去镀金的,到时候,你在省发改委那边肯定特滋润。”
赵甲第平淡道:“我还以为章东风会跟我玩枪战片,比我预期要娘们多了。”
刘欣满眼悲愤,缓缓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不可理喻?把你和赵太祖惹毛了,章东风会不怕?我跟姐走得近,虽然什么事都没有,可章东风心里没醋味?多得很!可他有放过半个屁?哪次见面不是称兄道弟,还口口声声让我多照顾我姐。该让我办事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今天以前,我都不觉得什么,好嘛,还没当上大校呢,就耍起威风来了,还是跟自己老婆耍,有本事朝你来啊,章东风要真铁了心整你,十几二十年交情了,我会不帮着他?!”
赵甲第阴沉道:“如果我现在说要去找章东风,你帮谁?”
刘欣不要命一般开车,道:“别他妈废话,我知道你小子睚眦必报,可章东风这家伙已经回湖州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去上海浦东机场!”
赵甲第问道:“什么?”
刘欣凄凉道:“我姐要出国了。”
————
上海浦东机场,一个极有回头率的祸水拿到机票后,就在候机大厅贵宾室喝咖啡,脚下放着个大拉杆箱,喝了半杯,只好百无聊赖地玩植物大战僵尸,就跑去机场书店挑书,一时间整间书店都不看书光看人了,这娘们委实出彩,身高气场姿色,都无可挑剔,轻松随性的牛仔搭配t恤,踩着双桃红色的芭蕾舞鞋款豆豆鞋,透着股摧枯拉朽的清高范儿,最霸气的是那t恤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是小三我光荣”。她两根手指旋转着已经没电的手机,悠闲挑书,官场的,不爱看,成功学的,深恶痛绝,时尚的,都买过了,最后她看中一本角落柜子里被冷落雪藏的《六世**情歌》,看到封面就一见钟情了,是一串红色念珠,片片花瓣撒落,她把手机随手放进口袋,捧着书,随手翻开几页,“君看众犬吠狺狺,饲以雏豚亦易训,只有家中雌老虎,愈温存处愈生嗔。”喜欢是喜欢,可狺这个字怎么读呢?意思也不太懂,就是喜欢嘛。头疼,她轻轻笑了笑,喃喃道:“这个生僻字,他约莫是知道的吧?”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在附近拿起一本杂志,看得心不在焉,偷瞄这个在贵宾室便惊为天人的姐姐,至于他,小小年纪就能在贵宾室坐着,不是富二代,要不就是官二代,一身打扮,也很讲究品位。长相很英俊阴柔,估计在学生生涯属于那种所向披靡的人生大赢家,纵横情场20年未尝一败,很寂寞不是?这不就求败来了,她对那本仓央嘉措情诗全集一见钟情,那他就是对她一见钟情,姐姐多好,会照顾人,能体己,何况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再挑剔的眼光都要打满分。
“别偷看了,小孩。你没戏。”她合上诗集,对身边那年轻男人轻声道。
“就看看,真的。”那个小伙子笑道,一脸真诚。
“高中毕业了没?”她问道。
年轻男人立即涌起一股挫败感。这位姐姐真是心直口快,有点吃不消抗不住。她没再搭理,买了那本《六世**情歌》,回到贵宾室,他买了两本财经杂志后付完钱就远远跟着,依然坐在附近,不依不饶,勇气可嘉。他很佩服自己有这样好的耐心,至于那两本杂志,都是装样子的,出门的时候家里一号首长语重心长发话了:如今头等舱的成功人士都爱捧点实体书装样子,经济舱的才玩游戏看电影。闯了祸正被一二号首长联手经济制裁的他当时就怒了:我现在不就是去坐经济舱,还是我跟朋友借的钱!一想到这一茬从小衣食无忧的他就想把浦东机场给炸平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懒散性子,学习成绩都是家里拿刀子架脖子上逼出来的,可话说回来,谁他妈的不是从b里出来的?他倒也看得开,不学无术的概率总比不学有术的大多了。爸妈嘴上不说,难免还是会把儿子跟圈里朋友子女比较,他好歹要给两位首长涨涨面子。
她的孩子心性又冒起来了,笑问道:“我呢,不爱呆在家里,不是住悦榕庄,就是住法云安缦,最差也是西湖边上的香格里拉或者凯越,光这个一年总得花上百来万,加上吃的穿的玩的,小屁孩,你养得起?”
他认真道:“大概养得起。”
她望向别处,眼神恍惚道:“有钱的孩子太多了,没用的。”
她指了指他手上财经杂志封面,微笑道:“看到没,我喜欢这样的。没有钱味儿,也没有权味儿,干干净净的,坏也坏得干脆。为什么喜欢,我也不太懂,我从来都是这样,就喜欢跟着感觉走。”
他愣了一下,看着那个时下知名度最高的赵姓青年,天真嘀咕道:“比我大不了几岁。”
她转而低头看书,看得仔细。是一本看不太懂却就是喜欢的书。他就不打扰了,清晰感觉得到她的世界过于遥远。跟财富无关。
半个小时后,她伸了个懒腰,看下时间,该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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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和刘欣冲入机场大楼,随便买了两张票,分头寻找裴洛神的身影。不知道是哪个班机,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她是否还在。
找了足足二十分钟,赵甲第连女洗手间都没有放过,都没能找到这个傻娘们。
刘欣彻底懵了。
姐,你这是闹哪样啊,好不容易破釜沉舟把婚都给离了,以章家的世故,什么样的脏水不往里身上泼?那么多白眼,你就都傻乎乎一起担下来了?你就真什么都不要了?
赵甲第站在大厅嘶吼道:“裴洛神,你给我出来!”
“我不需要你替我考虑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你都敢单独跑曹妃甸去,现在就不敢出来见我?!”
“裴洛神,你怕什么,天塌下我扛着!你被骂婊子,老子就是你姘头!去他妈的牌坊!”
刘欣默然。
姐,你真该听听这些话啊。
第52章 那些单纯儿
最终嗓音沙哑同时被很多人当成神经病的赵甲第茫然走向玻璃窗前,坐在地,望着没什么看头的灰蒙蒙天空。怔怔坐了一个钟头,刘欣轻声道:“走,就当她出去散心了。”
赵甲第霍然起身,跟刘欣一同离开,两人身都已没烟,赵甲第着急出门,裤袋里只剩下零钱,刘欣也好不到哪里去,钱包不知道是没带还是丢了,高速路收费还幸亏车平时随手丢下的几张钱,这时候两人只拼凑出二十来块,只能买两包七块钱的红双喜,加一人一瓶矿泉水,就身无分文。刘欣新买了辆奔驰glk,白色的,当初看《非诚勿扰2》看到这个型号,还真就跑去拍摄地三亚鸟巢度假村闭关了个把月,度假村是个安吉浙商办的,刘欣神通广大,住在丹顶鹤区,白吃白喝,没掏一分钱,当时刘欣刚勾搭了个良家,裴洛神则拉闺蜜季节,很让刘欣有面子,glk是托三亚一只地头蛇买的,挂的都是那边的牌子,度假期间没怎么用,回来的时候就晾在那里,没料到做东道主的那名安吉浙商铁了心送佛送到西,专门请人把车子开到杭州送还刘欣,这个人情其实耗钱不多,但连出名没心没肺的刘欣都记下了,社会摸爬滚打,可不就是如此绞尽脑汁去像蜘蛛般织网。刘欣清楚记得走索桥的时候,他那个姐恶作剧地拼命摇晃,小桥跌荡厉害,连他都吓到,别说季节和他的新欢了。刘欣看去玩世不恭,做人没个底线,可不意味着刘公子没有想好好珍惜的人和事,越是对很多规则无所顾忌,就越是对真正在意的格外小心翼翼。
刘欣回去的时候开车龟速,瞥了眼副驾驶席一根接一根抽烟的赵甲第,出了机场似乎就没什么悲恸情绪,安静而平稳,只是膝盖掉了许多烟灰。
机场内某个角落,一个女人蜷缩靠着墙壁,被那只拉杆箱挡着。一向胆大包天的她,就躲在这小小世界里,哭花了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她突然笑了,握紧拳头挥舞了一通。
刘欣灌了口水,轻声重复了一句口头禅:“到底是闹哪样啊。”
回到杭州,赵甲第在小区楼下对刘欣说道:“谢了。”
刘欣摆摆手。赵甲第回到房子里,蹑手蹑脚,都凌晨两点多了,拿手机照亮到了主卧,躺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王半斤应该和小果儿同床睡在隔壁,可别打架。不知何时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七点,赵甲第起床后出了房间,轻轻推开隔壁卧室房门,王半斤还在睡懒觉,又是习惯性的乾坤大挪移,横躺着床,一双脚都出了床沿,天晓得她怎么能够睡得舒坦,小果儿应该最可怜,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赵甲第没打算喊醒王半斤,随便洗漱后悄悄出门,依然是骑着自行车去班,中途在路边摊买了份早餐,到发省改委大楼时间刚好踩点,他一出现,办公室气氛瞬间诡异起来,大叔陈坚笑而不语,大大咧咧的熙凤姐戚玉霞似乎都不敢再拿这个新人开玩笑,最尴尬的则是朱萍和周莹这对潜意识中将赵甲第视作假想敌的师徒,她们本来就欠赵甲第一份大人情,唯独钱老姿态照旧,该让赵甲第打杂就打杂,该教训就教训。中午在食堂,消息灵通的齐树根又跑来蹭饭,挤在赵甲第身边,一脸坏笑。几乎整座食堂都在盯着赵甲第,这个仅仅是顶着国考第一帽子进入体制的年轻人,可真藏得住事情啊。赵甲第默默吃完饭,中午休息时间跟齐树根坐在人烟稀少的一段楼梯口抽烟,齐树根打趣道:“都说踩到狗屎碰到了万里挑一的白富美,那是少数人的童话和传奇。与身边不那么漂亮不那么贤惠,有小刁蛮有小撒娇有小心眼,却愿意陪自己吃苦一直白头到老的姑娘,这才是美好的青春和动人的生活。再看看你,瓜地挑瓜,挑得眼花,我呢,瓜地找桃,一个没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到现在还是处男呢。”
赵甲第笑道:“要不带你去环球一号?这个钱我出,但你拿到的红包分我一半。”
齐树根无奈道:“严打,你就不怕被抓?到时候咱们光腚跑路?比谁跑得快?操,记起来了,你是你们学校五千米和一万米长跑的记录保持者,要不是杂志写,我还真不知道。我弟现在逢人就说你是他师父,连他爷爷外公两大家子人都知道有你这么号五好青年,莺子偷偷买了几本以前从不碰的财经报纸,结果让我修电脑的时候,被我不小心翻出来了,小妮子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还打死不承认。”
赵甲第打趣道:“被抓怕什么,到时候我就说是齐市长儿子拉我来体验生活的。”
抽烟很外行的齐树根故作寂寞地吐出一嘴蹩脚烟气,骂道:“果然是好兄弟。”
赵甲第哈哈道:“来一发?”
齐树根刚要说话,猛地回头,看到一个苗条身影,面红耳赤站在头的楼梯口,欲言又止,被齐树根发现踪迹后,更是如受惊小鹿,不知所措。似乎想要解释不是偷听,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求救望向赵甲第。是办公室里的周莹,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差的乖乖女,想来这二十几年生活都一帆风顺过来,有这样那样的小骄傲小成绩,这样的女孩,肯定不缺追求者,但可惜,她眼前两位,对她而言过于虚无缥缈,赵甲第已经无需揣测,全天下人都知道了,那个仰头一脸警惕的年轻男人,最大关键词除了一身阳光,还有市长儿子。赵甲第解围道:“周莹,你找我?单位里有事?”
她怯生生心虚道:“我想请你吃饭,感谢次的事。”
周莹迅速补充了一句:“朱萍姐也去。”
赵甲第点头笑道:“好的。”
齐树根见她应该是赵甲第熟人,脸色便和煦许多,笑着点了点头,周莹本来就对赵甲第赴约不抱期望,肯答应已经是意外之喜,加齐树根这么好说话,就更加受宠若惊。初入体制的小鱼小草,市长,太高高在了。齐树根本来想君子有成人之美,不耽误赵甲第降妖伏魔,没想到赵甲第笑眯眯道晚一起吃?齐树根虽说没饭局,但总觉得这类聚餐不便蹭饭,就瞪了一眼赵甲第,赵甲第回瞪了一眼,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齐树根败下阵来,一旁的周莹如释重负,朱萍姐下达的考卷完美完成,还有额外的附加分。
周莹自然不会继续当电灯,那也太没眼力劲儿了。
赵甲第继续和齐树根坐在那里侃大山,收到周莹发来的一条短信,简单四个字:对不起哦。
伸长脖子偷窥的齐树根贼眉鼠眼道:“这位小妹妹,是妃子还是丫鬟?”
赵甲第一把推远齐树根的脑袋,没好气道:“死一边去。”
齐树根抗议道:“你摸摸自己的蛋蛋,还有良心吗你?!”
赵甲第冷汗道:“你的蛋有良心?”
幸好周莹已经远离这片烟雾缭绕的地方,否则指不定晚饭都不敢一起吃了。
赵甲第接到一个杭州地区的陌生电话,接起后竟然是小果儿,这妮子的语气说不是开心还是遗憾,“王半斤好像去普陀了,说去完普陀就不回杭州,直接去北京。不说啦,我先课去。”
赵甲第头疼,闹哪样闹哪样啊。给王半斤拨打过去,幸好,没关机没停机,而且她也接通了,赵甲第略微放松一些,苦笑道:“咋了?”
“看我妈,想她。”
“需要我跟着吗?”
“别,不耽误你班。”
“王半斤,你没事,这是你会说的话?”
“唉。”
“你别吓我。”
“放心,姐不会去做尼姑,再说这不还没到三十岁嘛。”
“……”
“哼,李枝锦,算她狠,我认了,蔡言芝也就算了,马尾辫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陈庆之这样的小萝莉都冒出来,这世道,妖精们当真是杀不尽斩不绝啊。不行,姐要去普陀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绝世秘
籍,等姐神功大成,出山以后一定要狠狠拾掇这些家伙。”
“……”
“就这样,真被姐找到了七八本秘籍,我先学,再送你几本。”
“行,别给我葵花宝典辟邪剑谱这类坑爹货就成。”
“你想学,姐还不舍得呢。”
赵甲第无语。
齐树根感慨道:“真忙啊。”
赵甲第大爷摆谱道:“去,弄两杯茶过来。”
“你去。”
“石头剪刀布?”
“行啊,我玩这个还未尝一败,小时候不知道骗了多少弹珠回来。”
“不好意思,你输了,滚。”
“三局两胜?”
“这回服气了没?”
“五局三胜?”
“滚!”
“操!滚就滚。”
————
不扎马尾辫好多年的谢思好不容易觉得自己修成正果了,虽说还没跟杜子康领证,但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十有**会奉子成婚,大多嫁入豪门的女人都是如此,不差她一个。在海,她感觉到了在豪门生活的压力,杜子康父母都是沪名气不小的商人,是两个家族强强联姻,所以谢思很理解他父母不顺眼自己,谁让自己没有一个显赫家庭,父亲只是旧金海的一个小中层,本来位置就不高,变成锦朝后,新老交换接班,就顺势退了下来,拿到一笔钱,刚好说要给她这个独生女当嫁妆,按常理说两百来万怎么都不少了,可惜在杜家眼里简直就是丢人现眼,为此谢思没受白眼,前两天不小心拿到杜子康的手机,本来只是想看下时间,就被暴跳如雷的杜子康推了一把,谢思没哭没闹,只是回了“娘家”,反正有了孩子,就是一块免死金牌,未来公公婆婆明显对她没好感,对孩子是男孩女孩却十分紧张和期待,所以谢思在t老家这边的日子很惬意,家里父母照应着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完全可以当作是未来豪门媳妇的预演,这一切美好,直到那个可怕的真相跳出水面。
那个当年穷穷酸酸却喜欢跟一群千金小姐公子哥一起厮混的男生,那个曾经靠理科成绩在学校风头无二的男生,那个曾经为了帮她找丢失的小猫愿意满世界寻找的傻子,那个偷偷躺在教学楼天台抽烟的非正常好学生,那个叫赵甲第的男生,竟然是赵甲第。
一直被她认为是了不起就一凤凰男的赵甲第。
和金海帝国的太子爷赵甲第,怎么可以,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谢平站在阳台门口,看着女儿背影,百感交集。当年一个很不平易近人的直属老板突然私下找到自己兜圈子聊了半天,最后竟然莫名其妙谈到自己女儿,半开玩笑提了一句,大致意思是孩子在高中谈谈恋爱也挺好,就是别瞎谈对象,女孩比男孩子要吃亏嘛。谢平满头雾水,只好找女儿谈心,才知道小思在学校找了个外地男生恋爱,谢平大致了解了些,不算太坏,起码脑袋瓜灵光是极好的,至于打架什么的,谢平倒不介意,听女儿口气,相当疼她,这就够了,谢平不是死脑筋,所以如果没那横空出世的一茬,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不定那个男生还能让谢思高考成绩拔高个几十分,可既然管饭碗的司都暗示了,谢平当时是真慌啊,那司出了名黑白通吃心狠手辣,他哪里敢造次,二话不说让小思跟那男生分了,女儿当时也听话,哪里知道……
害得谢平现在都不敢把杂志报纸往家里带。
自作孽啊。
谢思转身,咬着嘴唇,脸色苍白问道:“爸,当时你知道赵甲第身份吗?”
谢平摇头道:“哪里能想到这种事情。”
谢思带着哭腔道:“都怪你!”
谢平重重叹息,无话可说。女儿后悔,他就不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谢思神情冷淡下去,转身望着远方,自言自语:“我这辈子都会恨你!”
谢平愣了一下,只能苦笑。
————
有些纯真,是他杀,
有些单纯,是自杀。
那些美好,都他妈的死了。